左柏和吉羊止止相識的經過平平無奇,和許許多多的網友一樣,都是因為相同的愛好。
他們都喜歡一款益智類手游:“數獨密室”。
這款游戲對計算能力的要求很高,對于數學愛好者來說趣味性十足,是一位游戲設計愛好者心血來潮的創作,界面設計簡潔,幾乎沒有任何花哨的升級獎勵系統,十分小眾,全球萬家不超過5000人。
左柏是這款游戲的忠實粉絲,每天學習工作之余,全靠這款游戲放松恢復精力。
大概是左柏對這款游戲太鐘愛了,大數據記住了他,并在一年前為他推送了一位小眾游戲主播。
這位主播就是吉羊止止,他唯一直播的游戲就是“數獨密室”。
吉羊止止直播的時間很固定,周日晚上八點到十點,沒有燈光,沒有布景,甚至臉都不露。永遠戴著一張紙面具和劣質的藍色假發,衣服基本都是工作服。直播講述口齒不清,還有點絮絮叨叨的。
這樣毫無特色的直播,當然也沒有什么粉絲。
吉羊止止的273位粉絲,其中有272位都是平臺贈送的僵尸號,直播間觀看人數常年維持在“1”。
這個“1”就是左柏。
吉羊止止第一次發現有粉絲關注的時候,很激動,破天荒在直播里說了幾句感謝粉絲支持的話。
左柏當即就給出了回應:“剛剛那一關有更簡便的算法。”
吉羊止止:“!!!詳細說說!!!!”
就這樣,兩個人成為了網友,慢慢的,成為了朋友。
“我和吉羊止止很像,我們都是沒有朋友的人。”左柏輕輕道,“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這是左柏第二次說這句話。
咖啡店窗外日暉落幕,天空蒙蒙暗了,仿佛暈染了一層淡淡的紫色水彩,年輕的大學生們三三兩兩勾著肩膀,蹦蹦跳跳跑了過去。
左柏厚厚的眼鏡片里浮起一小塊水蒸氣,手指摳著水杯,杯子里的冰塊“咔噠”一聲,浮起一串氣泡。
董天心張了張嘴,又合上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空氣里飄蕩著咖啡豆的香氣、檸檬的酸氣、空調的冷氣,除此之外,還有一種特殊的苦澀氣味,董天心很熟悉,它的名字叫“寂寞”。
無數次,她在出租屋的小陽臺曬月亮的時候,都會在自己身上聞到相同的味道。
芒晝迅速又敏感地看了董天心一眼,“你……”
董天心:“還有其他的線索嗎?”
這句話問的是左柏。
左柏掏出手機,“我和吉羊止止在私信里探討過幾次數獨,有聊天記錄。”
左柏的網名叫“林秀礪風”,頭像是一團黑乎乎,參雜了幾團白。董天心辨認半晌,才看出來是寫滿數學公式的黑板。
這倆人的聊天記錄幾乎全是各種意義不明的公式和符號,偶爾蹦出幾個漢字,像是某種加密的咒文,完全不知所云。
左柏手指滑動屏幕,找了十分鐘,總算翻到了兩句完整的對話。
吉羊止止:我父母給我郵了土特產,你想嘗嘗嗎?
林秀礪風:謝謝。
至此,所有對話全部結束。
董天心:“土特產呢?”
左柏:“后來我們又探討了幾個數獨計算模型,把這件事忘了。”
“你們現實中見過面嗎?”
“沒必要。”
“加過微信嗎?”
“我沒有微信。”
“起碼有電話吧?”
“我們都覺得打電話太尷尬。”
芒晝:“……左先生……果然君子之交淡如水。”
董天心扶額:兩個妥妥的大社恐啊。
左柏慢慢翻著聊天記錄,“上周日本應該是吉羊止止直播的時間,但那天他沒出現。我私信他,也沒有任何回復。這是他第一次沒有按時直播。”
“我聯系了直播平臺,請他們核實吉羊止止的情況。直播平臺給我的回復是,偶爾一次缺席直播,可能是因為播主臨時有事耽誤了,很常見。讓我不要著急,耐心等待。”
“昨天是周日,我不到七點就守在吉羊止止的頻道,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睡了過去。然后——”左柏看向董天心和芒晝,“就在夢里——我以為是在夢里——遇到了你們。”
說到這,左柏深深吸了口氣,仿佛在積攢勇氣,“他,還好嗎?”
芒晝挪開了目光,董天心默默從手機上翻出了那條“青年游戲上|癮猝死”的新聞,可根本遞不出去。
突然,手機鈴響了,來電顯示:驢律師。
【你們在哪呢?快來香洲街派出所,那個藍頭發的父母來收他的東西,這可能是了解他最后的機會了!抓緊時間過來!】
董天心騰一下站起身,百島大學在北城,香洲街派出所在南城,現在六點,正好是晚高峰,打車不可能,坐地鐵起碼一個小時,萬一去遲了,就錯過了。
此時此刻,最快的交通方式就只剩下——
董天心看了眼天色,已經全黑了,“現在就算天上飛過去一串超人應該也沒人能發現吧。”
芒晝點頭:“左先生亦可同行。”
左柏一頭霧水,“什么意思?”
“左教授,咱們需要一起去個地方,為了節省時間,”董天心頓了頓,“附近有人比較少的……呃,天臺嗎?”
*
百島大學不愧是百年名校,稀奇古怪的建筑還真不少。
左柏帶著董天心和芒晝來到了一座四層小樓,看建筑風格大約是清末民初,盛開的紫藤花在外墻上肆無忌憚地蔓延,如同一張紫色的大網,風一吹,花影濯濯,頗有“一只繡花鞋”的恐怖氛圍。
小樓外建了一圈鐵制的樓梯,盤旋而上,到了樓頂,各種叫不出名植物瘋長,幾乎占領了整個平臺。神奇的是,在平臺背陰處居然有人開辟出了一小塊空地,撐著遮陽傘,傘面印著“百島啤酒”的logo,和大排檔同款。傘下放著一張藤椅,一張小木桌,還有一個很干凈的垃圾桶。
左柏:“這是我平常看書的地方,很少有人來。”
董天心搓著胳膊,“冒昧問一句,這地方人少的原因是?”
“據說鬧鬼。”
好死不死,來了一陣風,樓下的破窗戶嗚嗚嗚叫了起來。
董天心汗毛都立了起來,急忙攥住芒晝的袖子。
芒晝哼了一聲,“此處并無他物,有何可懼?”
“重點不是這里到底有什么,而是我覺得有什么。”董天心右手順勢抓住芒晝的手,左手捉住左柏的手腕,“趕緊吧,我雞皮疙瘩都能砌墻了!”
左柏:“什——”
來風了。
初夏的夜風依然潮熱,風里夾雜著紫藤花的香氣和淡淡的海咸味,芒晝仰頭聞了聞,“正好順風。”
董天心散落腮邊的發絲飄了起來,眼睛閃閃發亮,風卷著二人衣袂,四腳緩緩離地。
左柏的眼球差點爆出眼鏡片,“這里并不是二次元世界?!怎么可能——”
風驟然變大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氣流裹挾著左柏騰空而起,他的身體根本不受控制,在風里左搖右擺,一串串流風在他身邊戲謔地繞來繞去,好像調皮的小動物找到了新玩具。
左柏盯著越來越遠的地面,嘴巴張了張,發不出聲音,董天心笑著問道:“左教授,暈車暈機嗎?”
二次元世界的糟糕記憶突然回籠,左柏大驚失色,“又來?!”
董天心仿若一枚小炮|彈飚了出去,疾風烈烈,破空掠云,右手邊的芒晝表情淡漠,單手插兜,左手邊的左柏一只手死死壓著眼鏡框,兩條褲腿胡亂甩著,嘴里瘋狂輸出:
“人類如果要飛行,骨骼結構、肌肉系統都需要根本性的改變,比如長出類似鳥類的羽翅結構,以產生升力和控制飛行。呼吸系統和代謝系統需適應性進化,感官和神經系統也要升級,總而言之,你這樣騰云駕霧是不科學的!”
芒晝:“區區御風術罷了,算不得騰云。”
左柏:“御風術是什么原理?力學還是化學?”
董天心笑出聲,“玄學!”
左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嘔!”
選擇空中道路是十分明智的,從北城到南城,需要繞過海灣大道,晚高峰的車燈仿佛璀璨的寶石,塞滿了大大小小的街巷,幾乎寸步難行,董天心直線飛越海灣,能省去三分之二的路程,唯一的問題就是風大了些,左柏還被不一只知名的海鳥撞到了頭,歷經十五分鐘的艱辛旅程,總算是到了南城領空。
降落地點選在了五年前廢棄的室外游樂園,這個時間沒什么人,加上植被多年無人打理,正好隱藏蹤跡。從游樂園出來,過三個紅綠燈,便到了香洲街派出所。
呂午在派出所門外團團亂轉,看到三人,幾乎是歡呼著跑過來,要不是芒晝眼神震懾,差點給偉大的芒晝殿下來一個久違的擁抱。
“你們坐什么車來的?還挺快!董天心你頭發怎么炸了?這位戴眼鏡的帥哥莫非就是左教授?”
董天心打斷呂午,“現在是什么情況?”
“情況很復雜。”呂午手指頭剁開手機屏幕,“這是我剛了解到的信息。”
呂午發過來一份電子求職簡歷,簡歷上傳日期是三年前。求職人叫羊希,性別男,25歲,獨子,畢業于某職業技術學校,專業電氣自動化,求職意向:房產經紀人。
簡歷右上角是免冠一寸照片,像素不高,位置也不太正,一看就是自拍后用一寸照片生成器制作的。
照片里小伙子留著寸頭,很有精神,靦腆地笑著,因為皮膚有點黑,襯得牙很白。
左柏盯著照片,似乎想從照片上找到熟悉的痕跡。
“這小子是租房中介公司的業務員,今天他所在門店的店長也來了,帶了他放在店里的日常用品,還有家里的一些東西。”呂午看了眼左柏,“等他父母簽過單子走過流程,就能取回遺物了。”
左柏猝然抬頭,聲音像一根繃緊的琴弦,“什么遺物?誰的遺物?!”
呂午表情有些不忍:“羊希的遺物里有一頂藍色的假發,一疊紙面具,他的電腦里有直播平臺的登陸記錄,賬號名是吉羊止止。”
左柏腳下一晃,芒晝手疾眼快扶住了左柏的肩膀。
董天心暗暗嘆氣,“羊希的父母在哪?”
呂午指了指,“接待室。”
*
接待室的門平常都是開著的,今天卻是緊閉。
董天心在接待室門外看到了老趙。
“小王和羊希的父母都在里面嗎?”董天心問。
老趙看到董天心很驚訝,又有些欣慰,“你是擔心小王吧?放心,自打上次你來過后,小王精神了不少,這個坎兒應該是過去了。”
突然,接待室的門里傳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那簡直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像有人用鉤子伸進喉嚨,把五臟六腑血淋淋拽出來一樣。
董天心和左柏僵住,芒晝倏然停步,臉白了。
接待室門里傳出一個蒼老的女性聲音,“警察同志,你實話告訴我,我兒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大家都說他是來城里學壞了,玩游戲上|癮了,就像吸|du|一樣,不吃不喝不睡,活活把自己熬死了!是不是真的啊?!”
回話的是張所長:“羊希是因為心梗猝死,可能是因為過度勞累,壓力過大,但是否是因為打游戲上癮這一點——”
左柏砰一聲搡開門,老趙急忙去攔,被董天心一把拽住。
接待室里一共有五個人,張所長,民警小王,一個穿著藏藍色西裝的中年女性,應該是房屋中介的店長,三人坐在會議桌的同一側。大會議桌上放著兩個封好的大紙殼箱。
桌子另一側坐著一對老夫婦,頭發凌亂花白,這么熱的天,都穿著黑色的厚外套,丈夫佝僂著身體,緊緊握著舉著一個臟兮兮的智能手機,硅膠的手機殼已經氧化泛黃,妻子哭得全身發抖,因為太過激動臉色通紅,顯然是羊希的父母。
眾人都被左柏這個不速之客嚇了一跳。
張所長第一個反應過來,問董天心,“這位是——”
董天心放低聲音:“左柏,百島大學的老師,認識羊希。”
張所長飛快看了眼董天心身后的芒晝,白衣黑發的青年將自己低調又巧妙地隱藏在門口昏暗的燈光里,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可即便如此,也很難忽視他身上浩瀚且凌厲的壓迫感。
“羊希沒有沉迷網絡游戲,”左柏開口道,“他每周打游戲的時間只有兩個小時,只在周日晚上的八點到十點,很有規律。”
“周日晚上?”店長恍然,“對對對,因為我們中介都是周一休息,所以周日晚上是最輕松的。”
“可是……”羊父顫顫巍巍捧起手機,手指一下、一下、一下在屏幕上慢慢點著,他的眼睛布滿血絲,卻沒有哭,疲憊黝黑的臉上,只有突遭重大變故后特有的麻木。
“村里人都說,我兒子的新聞在手機里,說他沉迷游戲熬夜猝死,游戲成|癮是病,要治!這可是正兒八經的新聞,新聞都給他定性了!你看看,你們看看,這都白紙黑字寫著呢!”
小王:“關于這個新聞,當時因為鄰居報警,圍觀的群眾有點多,現場有些亂,所以可能有人透露了具體信息……”
張所長拉著小王起身鞠躬,“是我們的工作不到位,對不起!”
“這個新聞源頭不是正規的新聞機構媒體,只是一個營銷號,他們并沒有經過調查,只是為了博眼球騙流量,”呂午擠進來一個頭,“這種新聞報道嚴重不實,如果二位想起訴這個營銷號,我們律師行幫你們打這個案子!”
羊父眼神茫然,似乎根本沒聽懂。
“手機里的新聞是假的,為了賺錢胡說的,我們可以告他們。”左柏拍了拍羊父的肩膀,“我是羊希的朋友,相信我!”
羊父怔怔看著左柏,淚水順著皺紋橫流滿面,“真、真的?”
左柏點頭。
羊父眼淚流得更厲害了,羊母嚎啕大哭,“我就說我的孩子是好孩子,從小打大都是最聽話的好孩子,不會染上什么亂七八糟的毒|癮,都是他們胡說的!”
他們的哭聲低沉壓抑,眾人的心臟好像也被石頭壓住了,萬分沉重。最終還是張所長站出來,提醒羊希父母繼續遺物領取的流程。
兩個大紙箱里整整齊齊碼著各種生活用品,五六件t恤、一雙皮鞋、一雙運動鞋、一雙拖鞋、幾雙襪子、鍋具、碗筷、一大疊真空保鮮袋、一個小型電動真空泵、工作手冊、工作牌、掉漆的保溫杯、飯盒、小電風扇,手機和羊父是同款,硅膠手機殼有些泛黃。
遺物里最多的是草稿本,網上批發的那種,差不多裝了大半個紙箱,正反兩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數字,除此之外,董天心看到了藍色的假發和紙面具,一件藏藍色的工和紅色領帶,正是二次元吉羊止止穿的那一身。
羊母來來回回摩挲著羊希的工作牌,她的指節寬大,是經常干農活的手,哭得幾乎無法呼吸。工作牌上有羊希照片,年輕的羊希依舊靦腆的笑著,牙齒白白的。
店長忍不住抹眼淚,“羊希來店里三年了,業績是最好的,客戶滿意度是整個公司最高的,同事們都很喜歡他。他來店里最早,走的最晚,我上個月剛打了報告,下半年羊希就能去北城的新店做店長,怎么突然就……唉!”
小王取出壓箱底的筆記本,大紅色的軟皮,應該用了很長時間,頁面邊緣隱隱發黑。
小王:“我們進到羊希屋子里的時候,他就趴在這個本子上面,姿勢……像睡著了。”
羊父抖著手接過筆記本,翻開幾頁,又遞給左柏,“我眼睛不好,字也不認識幾個,你幫我看看,這上面寫了啥?”
左柏沉默翻看幾頁,越看眉頭越緊。董天心悄悄繞到左柏身后,發現這是一本賬簿,里面事無巨細記錄著羊希的日常開銷。
左柏:“他每月用在伙食上的花銷只有500元?他的工資是多少?”
“小羊是我們店里業績最好的,旺季一個月加上績效差不多6000多,淡季差一點,應該只有3000上下。”店長想了想,“他從來不出去吃,也不叫外賣,也不聚餐,都是自己帶飯,他好像也幾乎不買衣服,只穿店里發的工服。”
董天心一行一行掃過去,“房租850,水電不到80,通勤400,幾乎全是地鐵和公交,除了衛生紙等日常必需品,幾乎沒有購物。”翻了一頁,倒吸涼氣,“下班還有兼職,修水管電器、裝馬桶、超市芝麻糊導購、兼職水果店切水果,夜間外賣跑腿……”
左柏又翻了一頁,“他每月可以存1000到3000不等,三年下來,差不多10萬。”
同為社畜的董天心震驚了:這存錢的效率也太可怕了!簡直是用命在存錢!
小王疑惑,“可他的遺物里沒有現金,也沒有存折、存單,手機銀行掛了一張工資卡,查過了,只剩下幾百元。”
左柏手指細細摸過賬本的封皮,指甲扣住一個腳,撕開,取出了一張銀行卡,卡背面寫著一個名字:羊國中。
“這是我的名字!”羊父哭道,“怎么會有我的名字?”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叔叔您今年60歲,阿姨今天54歲,對嗎?”左柏問。
羊父有些恍惚,想了想,“……對,我今年入冬就六十了……”
左柏把銀行卡放在羊父手里,“這應該是羊希以你的名義存的錢,密碼是——”
左柏掏出一支筆,在筆記本最后一頁寫下六個數字,久久地看著,仿佛透過數字遠在另一個世界的朋友對視。
紙上的數字董天心太熟悉了,“285460”,吉羊止止留給他們最后一個謎題的答案,其中兩位數是父親的年齡,兩位是母親的年齡,還有兩位——是了,三年前羊希的入職簡歷是25歲,三年后的他當然是28歲。
原來,那個謎題的答案是銀行卡的密碼。
原來,這就是羊希最后的心愿。
羊爸羊媽崩潰大哭,“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啊!你把自己拼沒了!我們還要錢有什么用啊?!”
董天心眼眶酸楚,挪開了視線。
忽然,接待室的燈突然毫無預兆閃了兩下,掛在墻上的電視機“刺啦”一聲,跳出滿屏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