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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 71 章

    光說無用, 空口無憑。

    怕老爺子不信她,蘇嬌是帶了全套文件來的。

    四方商貿公司不大,但經營狀況良好。

    而雖然季胤的典當行本身無法上市, 但只要資金轉一道手到四方商貿, 就是合法投資, 可以進行收購活動了。

    季胤既有律師又有會計,政府方面當然早已打點到位。

    昨天提交的文件,按政府的辦理流程, 五個工作日后四方商貿就由將蘇嬌持有。

    把大概流程給老外公講了一遍, 蘇嬌再說:“在完成對紫荊倉儲的收購后,我把61%的原始股份出讓給您的公司, 讓您成為第一大股東, 您不就可以借殼成功了?”

    不論收購還是上市, 都是一個極度復雜的流程。

    四方商貿還得完成一輪擴資擴型才能進行收購,但那會由季胤來搞定。

    紫荊倉儲也大把人搶的, 尤其李查德, 作為利叔的后臺, 他肯定想把它回收回去。

    而如果沒有季胤,不論蘇嬌還是喬震都沒有資格染指它。

    但現在因為季胤想借蘇嬌的殼,照貓畫虎,她就可以把它轉給喬震了。

    見老爺子不語,蘇嬌再問:“這不比你想直接上市容易得多?”

    ……

    喬震不但帶兵打過仗,而且在東北拓荒時, 最重要的一項工作是剿匪。

    剿匪需要精通的不是武力, 而是人性, 所以他精通人性。

    緩緩坐到椅子上,好半晌他才說:“現在看來錯在我, 把你媽媽教育的太正直,也太清高了點,她在香江的二十多年,想必也過得很痛苦吧!

    再默了片刻,突然又問:“是你在發現自己的身世后,主動找的季胤?”

    蘇嬌本來想解釋一下當時的情況,但轉念一想主不主動也無關緊要,于是點頭。

    喬震嘆息:“你媽給你找了個好爸爸,可惜香江這種地方并不適合好人生存!

    他已經猜到了,女兒未婚先孕,懷的又是季胤的孩子,可她不愿意嫁給季胤,于是轉而找了蘇旺,一個典型的老好人,然后像他說的一樣努力奮斗,自力更生。

    但是香江,尤其是在九龍,好人會活的又累又憋屈,所以喬紅革雖然在街坊鄰居間名聲和口碑都很好,可是因為太過辛勞又積郁成疾,早早就去世了。

    反而是季胤那種惡人卻活得如魚得水,兒孫滿堂。

    女兒沒有向惡勢力低頭,喬震本該欣慰,外孫女主動靠攏黑惡勢力,他應該生氣。

    但是善良的女兒早早死去,更加機靈,靈活的外孫女卻能讓季胤那個惡人心甘情愿,把他的弱點,七寸交給她來打理,喬震又有什么資格教訓孩子呢?

    他正想說什么,王秘書輕輕推開門。

    喬震回頭:“有事?”

    王秘書笑著說:“一是廠里來電話,問咱們什么時候回去,還有就是東九龍忠爺那邊,阮老板親自來給書記您送飯,打電話說他馬上就到。”

    這種小招待所還達不到一房一電話的標準。

    人們向外聯絡得到吧臺打電話。

    廠里公務繁忙,書記不能一直待在外面,所以那邊的人在催他回去。

    再就是,原來喬震每次來都是住在忠爺家,由他親自接待。

    但這回他換了地方,跑到天后街,住了一間廉價的小招待所,忠爺直到現在沒有搞清楚原因,但當然不能降低接待檔次,所以每天都會讓阮智信送飯過來。

    阮智信已經在路上了,喬震當然不好拒絕,點頭示意王秘書把門關上,他再看蘇嬌:“我待你媽媽可不算好,而且你說過,你平生最愛錢,但你現在做的事……”

    蘇嬌手拍上文件,指湯:“您先喝湯,咱們再繼續談別的!

    喬震端過湯盅,都不用調羹,直接送到嘴邊就開喝,轉眼湯已見底。

    就搞的蘇嬌有點生氣了:“我煲的湯什么味道,您嘗出來了嗎?”

    她愛做菜愛煲湯,但喜歡得到人們的贊賞,老爺子輕視她的湯,她不開心。

    喬震心里有事,食不知味,隨口說:“不咸不淡,正好。”

    蘇嬌氣的拍桌子:“錯,這是湯藥,苦死了!

    喬震再回味:“沒有啊,難道是我的……”舌頭出問題了?

    蘇嬌猛然靠近,兩只水汪汪,明亮亮的大眼睛眨巴:“既然不苦,您干嘛喝那么快?”

    喬震才反應過來,她是嫌他喝湯喝的太快,故意調侃他。

    他并不善于跟人開玩笑,曾經面對子女時也很嚴肅的,所以他正色說:“小同志,請你把態度方端正一點,不要在我面前嬉嬉鬧鬧。”

    蘇嬌反問:“我要送您好大一筆錢呢,您卻連個玩笑都開不起?”

    她一見喬震就標榜自己此生除了媽,唯愛的就是錢。

    但她現在做的事情并不符合她的人設。

    因為一家上市公司61%的原始股本身就是一大筆財富。

    她溢價出售都有大把人會搶,可她卻說要做個慈善,把它轉手送給他。

    但當然,蘇嬌是有條件的,她說:“咱們雖是親人,但得明算賬,目前紫荊倉儲的股價是0.42元,在完成收購后,它大概也就是0.5元左右,您要出資購買!

    又說:“而且我對您也有要求,有以下幾點您必須做到!

    喬震總覺得這樁事情太過詭異,不可思議。

    但還是想聽聽蘇嬌的底牌,就說:“你講!

    他疑心這女孩是不是季胤的代言人,要給他設個圈套。

    聽聽吧,看她還想要什么,是國有資產,還是外交部對于季胤的豁免權。

    如果是這兩項,那就可以確定,這女孩跟季胤一樣心黑,是來套路他的了。

    老爺子腦海中警報拉的嗚嗚響,要看看這個騙局有多大。

    結果蘇嬌掰著手指頭說:“從現在開始,您一支煙都不能再抽了!

    又說:“等您回大陸之前,我會寫好食譜,叫您的秘書持續燉湯給您喝,但是半個月或者一個月,或者我去,或者您來,咱們得見一面,方便我修改藥膳食譜!

    ……

    喬震再等半天,見她不說話,反問:“就這?”

    就在這時樓梯上響起一陣腳步聲,蘇嬌說:“您應該懂得,紫荊倉儲的收購是個極難的項目工程,何況收購成功之后的事情,所以……記得保密。”

    來的是阮智信,在門外就笑著說:“喬老,我給您送飯來了!

    蘇嬌應聲也端起了自己的托盤和湯盅,說:“考慮好了就給我打電話!

    喬震以為外孫女既然主動投靠季胤,做了他的代言人,就會為他爭取利益,至少要一份外交豁免權,以便到了1997年,不必被押到大陸去吃花生米。

    結果她每一項要求都是針對他的,而且是針對他的身體健康方面的?

    他又想起女兒喬紅革來,想起他要出發去東北時,她追著火車跑,叮囑的其實也是跟蘇嬌一樣的兩件事,一是要他少抽煙,二是要他多吃飯。

    距離幾千公里,工作又忙,他自離家就再也沒有回去。

    等下回聽到女兒消息時他已經是叛國者的同謀,要去蹲大獄了。

    其實如果蘇嬌是喬紅革教育長大的,她就是個根紅苗正的好孩子,也絕不可能跟季胤那種人同流合污,但是如果她正直如喬紅革,也想不到借殼上市那種妙事。

    那么,這女孩值得他信任,并賭上一個國有企業的未來嗎?

    就在喬老爺子思緒紛紜間,阮智信進門來了。

    仇人相見份外眼紅,他一看到蘇嬌就渾身不適:“你怎么會在這兒?”

    再一看湯盅,嗓門一提:“這不是……”

    因為每天都給忠爺煲湯,蘇嬌從東九龍索要了一大堆的珍稀藥材,其中就包括冬蟲夏草,結果她名義上說是給忠爺用的,卻借花獻佛,煲湯來給喬老喝了?

    拿他家的東西攻略他愛的靠山,她也太雞賊了叭。

    阮智信差點當場開罵,但近來受的挫折讓他總算有了點城府,生生把怒火吞了回去,也沒跟蘇嬌多糾纏,而是主抓喬震,笑呵呵的擺飯,他說:“我陪喬老吃吧。”

    喬震還得思考,看蘇嬌說的事情到底可不可行。

    蘇嬌也得給他時間考慮,就先回家了。

    轉眼又是一天。

    而酒樓隔壁一二樓的硬裝已完成,也該進家具了。

    蘇旺既不知道女兒炒股賺了一千多萬,也不知道一旦紫荊倉儲的收購完成,她拿那一千多萬的本金還能再大賺一筆,酒樓于她來說只是個副業,賠賺并不重要。

    一看硬裝結束,就來催她了:“阿嬌,咱們該進餐具了吧?”

    確實該買餐具了,但蘇嬌最近比較忙,顧不上,就說:“等幾天我再買吧!

    蘇旺笑著說:“你是擔心我買便宜貨,配不上裝修的檔次吧?”

    又說:“你用的油漆和瓷磚都是最貴的,放心吧,我去島上買,選最貴的餐具。”

    其實餐具誰去買都可以,只要是質量好,精美就行。

    但蘇嬌向來比較煩的一點是,老爹做慣了大排檔,買什么東西都愛撿便宜。

    小小一家酒樓,就啥啥都得她來操心。

    而為什么她堅信喬淑貞婚后是愛蘇旺的,倆人的婚姻生活也是幸福的,就在于蘇旺的性格,他雖然很吝嗇,也顯得小家子氣,但不是那種迂腐扣門的老古董。

    既然他表態,說自己會選貴的,精美的餐具,買餐具的事情蘇嬌就交給蘇旺了,也正好讓他出門去逛一逛散散心,她留在酒樓做伙計,招呼客人。

    轉眼下午3:00,終于,最后一桌客人走了,蘇嬌掏出BB機一看,只有季胤給她發了兩條消息,也都是無關重要的,但喬震并沒有給她發消息。

    今天所有的訂餐電話全是她接的,喬震沒打過。

    昨天說好的,等他想通之后給她打電話,但這都一整天了,難道他還沒想通?

    說話間吧臺上的電話響,蘇嬌接了起來:“您好,蘇記酒樓!

    她以為是喬震打來的,但并不是,是蘇琴。

    她語氣冷冰冰的:“阿嬌,讓阿財出來一趟,我在巷口等他。”

    雖說兩家已斷親,但蘇琴畢竟是周進財的媽,來見兒子也很正常。

    蘇嬌喊了周進財一聲,就讓他出去了。

    轉而她給羅耀祖打了個電話,讓他去招待所看一看,喬震還在不在,以及,最重要的一點是,看看房間里有沒有煙頭,確定一下老爺子是不是還在繼續抽煙。

    她才掛掉電話,周進財罵罵咧咧的回來了:“我阿媽簡直神經。”

    雖然蘇琴來看周進財很正常,但要知道,前段時間周進蓮運氣好,炒股,走私發大財的時候,蘇琴一直忙著給她打輔助,也從來沒有回來看望過周進財。

    前天周進蓮出了事,她今天就眼巴巴的跑來了,為啥?

    蘇嬌問:“姑媽找你干嘛?”

    周進財說:“莫名其妙的,她說有幾個政治處的白人阿sir在福利會等我,要我去一趟,跟那幾個阿sir聊一聊,我一做廚師的,跟他們有什么好聊的?”

    在九龍經商,小本經營政府是不會管的。

    商戶也只需把保護費交給大佬們,別的事一概由他們料理。

    但在香江有個能叫普通人聞風喪膽的部門,政治處。

    它隸屬警方,里面白人居多,就算華人,也基本都是混血兒。

    他們的主要職責就一個,在全香江嚴查通大陸的間諜,一旦查到,立刻逮捕。

    而一旦被定罪為間諜,量刑跟故意殺人是一樣,是無期徒刑。

    政治處的人要上門調查,既是找周進財,應該直接到酒樓吧,怎么會在福利會?

    還有,蘇記一間小小的酒樓,怎么就會被政治處給盯上的?

    蘇嬌一思索,一個電話打給鐘天明:“鐘sir,十萬火急,回家一趟!

    掛了電話她沖進廚房,胡寄波正在往消毒柜里裝碗,她抓起他就走:“有情況!”

    胡寄波雖然在經濟方面是個小白,但在別的方面警惕性很足。

    扔下碗就跟著蘇嬌上了樓,邊跑邊問:“是不是要我去外面躲幾天?”

    蘇嬌卻說:“你先去金花姐家,咱們看情況!

    說話間蘇鳴已經在樓下喊了:“阿姐,有阿sir找你!

    蘇嬌剛回頭,兩個白人阿sir已經上樓來了。

    她踮腳看樓下,門口有倆,兩邊巷口也各停著一輛警車。

    幸好她讓胡寄波去了隔壁,要是讓他出巷子,這會已經被逮現形了。

    為首的白人阿sir亮警官證,講的是粵語:“皇家警察,請配合我們的任務。”

    另外那個先看洗手間,再看她的臥室,見有通往隔壁的木樓梯,翻窗戶去了隔壁,蘇嬌一想,給蘇鳴眼神,示意他也跟過去看看。

    堵著蘇嬌的白人阿sir問:“請問,您的餐館有幾位職員?”

    蘇嬌如實回答:“四個成年人,一個未成年!

    白人阿sir一笑說:“蘇小姐,雇傭未成年人是違法行為!

    蘇嬌也笑,反問:“尖沙咀還有好多未成年做雞的呢,她們怎么就不違法了?”

    很多事情是這樣,你要以法來辦,處處違規,而要依照法律,店主是不能雇傭童工的,但是因為賣.淫合法,油尖旺三區的未成年人賣.淫卻沒有法律可約束。

    白人阿sir訕笑了一下,又問:“有位叫胡寄波的是你的雇員吧,人在哪里?”

    蘇嬌說:“您來的不太巧,他去火車站買菜了!

    這阿sir掏出對講機來,跟火車的同事通了一番氣,又問:“他的臥室是哪一間?”

    這時隔壁那個已經搜查完蘇旺和周進財的房間,進胡寄波的房間了。

    蘇鳴還蠻聰明的,眼看白人阿sir推門進去,他也跟了進去,并嘩啦啦的,把倚墻堆著的箱子全部掀翻,并大聲說:“阿姐,不好啦,阿sir在砸咱們的東西!

    蘇嬌正愁沒理由發作呢,跳窗過去就撕人:“我這兒儲藏的可全是麝香,犀牛角,虎骨一類的珍稀中藥材,一旦被損壞,我將立刻起訴,并勒令你們賠償。”

    阿sir有搜查令的,一亮,推了蘇嬌一把,她順勢坐到了他的床沿上。

    話說,胡寄波的屋子簡直堪稱廢品收容站。

    他喜歡撿破爛,什么舊皮鞋,舊拖鞋,五金小零件,壞掉的電風扇,小冰箱,屋子被塞的滿滿當當。

    蘇鳴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直覺這些阿sir有問題,索性跟在白人警官身后,對方翻什么他就搗什么,嘩啦啦的,把東西全搗翻在了地上。

    白人警官轉了一圈,看到蘇嬌坐在床頭,枕頭的位置,過來拉她了。

    事情發生的太緊急,蘇嬌能把胡寄波送出去已經很厲害了,也不知道他在床頭有什么重要東西沒有,還有就是,九龍人的習慣,身份證會壓在枕頭下面。

    胡寄波的身份證是鐘天明簽發的。

    要被發現有問題,不但他會立刻被通緝,鐘天明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蘇嬌故意坐在床沿上,假裝聽不懂英語,就是賴著不肯起來,但是白人阿sir也沒耐心了,命令了幾回幾她依然不起來,當場拔槍。

    這幫白人阿sir是有權擊斃嫌疑犯的,但是鐘天明依然沒回來,怎么辦?

    蘇嬌也怕死,但又不想讓位置,正在想自己還要不要硬著頭皮頂下去時,突然間外面伸進來一只大手,將白人阿sir的槍口抬了起來。

    白人阿sir回頭一看:“嗨,鐘sir!

    蘇嬌大松一口氣。

    是鐘天明,他今天回來的可真快。

    顯然他跟這個白人警官認識,用英文簡單聊了幾句,倆人一起下樓了。

    白人阿sir跟鐘天明講的是英文,但蘇嬌也能聽得懂。

    他說:“鐘sir,有人舉報你私通大陸政府官員,我們也只是按規矩行事!

    鐘天明當然要問:“舉報人是誰?”

    白人阿sir笑著說:“你懂得,只是匿名舉報!

    又說:“那個叫胡寄波的職員,等他回來,請立刻通知,我們要立案偵察他!

    鐘天明點點頭,再看表,說:“馬上收工,我請你吃我太太做的炸醬面吧!

    白人阿sir笑著搖頭,又手指輕敲鐘天明的胸膛:“來自老同事的忠告,不要跟大陸政府的人走的太近,否則的話,你懂得,你會陷入麻煩中!

    鐘天明笑著點頭:“多謝指教!

    目送白人阿sir離開,他才要問,蘇嬌大拇指指了指隔壁。

    也不知道這幫人會不會搜查隔壁,他倆也顧不上多說,趕緊下樓。

    還好,白人阿sir只到金花姐的店門口看了看,并沒有進去,然后就離開了。

    鐘天明還好,本身在警署工作,于白人阿sir們也沒那么怕。

    但周進財不一樣,作為底層人,他既怕社團也怕警察,更怕的是白人。

    剛才他也聽到白人阿sir說的了,只等對方離開,立刻說:“是我阿媽干的!

    又說:“她是看咱們生意太好,眼紅了,在故意搞事!

    蘇琴突然上門,說要喊他去福利會見白人阿sir,周進財沒去,結果白人阿sir們就直接殺上門來了,在周進財看來,舉報一事肯定就是蘇琴干的。

    幸好蘇嬌反應快,把胡寄波給藏起來了。

    否則的話,一旦被政治處的人抓走,嚴刑拷問,不就屈打成招了?

    這么一想,周進財愈發生氣了,又無處發泄,只好回廚房,收拾碗筷去了。

    鐘天明既已回來,當然就先不去單位了。

    回到樓上進了書房,見自己所有的文件全被翻亂,攤陳在桌子上,桌子上還有一張政治處發給胡寄波的調查通知單,他舉起來看了片刻,說:“忠爺干的!

    蘇嬌其實也猜到了,鐘天明拒不肯放阮天浩,又幫季胤拿下利叔的地盤,還派了個審計公司去查東方巴士的賬,忠爺終于忍無可忍,要開始反擊他了。

    全九龍的人都知道,季胤是真小人,惹不得。

    但忠爺比他還要厲害,是城府更深,手腕也更辣的偽君子,惹不起。

    從毒.品到走私,鐘天明不但干掉了利叔,還想朝忠爺開刀。

    一場爺孫斗法即將上演,但他有把握斗得過忠爺嗎?

    就好比今天,忠爺先是說服了蘇琴為自己所用,來找周進財,而如果不是因為周進財討厭他媽,也天生是個不愛惹事的,蘇嬌就察覺不了即將發生的事情,也不可能那么迅速的把胡寄波給送走。

    從搜查到定罪,說不定現在就連鐘天明都已經被抓走了。

    那就是忠爺的手筆,事先毫無動靜,但只要一出手,就是必死的殺招。

    鐘天明終歸還是年輕人,能對付得了那么一頭老狐貍嗎?

    話說,男人和女人的思維似乎很難在一個頻道上。

    鐘天明站在他窄窄的,矮矮的小書房里。

    因為層高太矮,他只能彎著脖子,而他今天估計是在單位,有會議,穿的是正裝,淺藍色的襯衫配深藍色的警服,捧著那張調查通知單,他低下頭,深深嘆了口氣。

    蘇嬌于這男人,從一開始只覺得他臉好看,有興趣,到后來因為他手段太狠而怕他,漸漸的,又發現他思維其實蠻單純,開始對他有了幾分好感。

    看他眉頭緊鎖,不由也有幾分可憐,就問:“實在不行的話,你低個頭算了?”

    畢竟爺孫,只要他愿意低頭,忠爺不會把他怎么樣的。

    但鐘天明卻仿佛沒聽懂,反問蘇嬌:“低什么頭?”

    蘇嬌也是反問:“那你嘆氣干嘛?”

    鐘天明陡然抬頭,伸兩根手指,說:“今天居然才周三!

    蘇嬌愈發不明白了:“周幾又怎樣?”

    鐘天明來了句:“你說了要到下周,可是今天才周三。”

    蘇嬌陡然想起來,她昨天承諾過,到下周,會讓他做那種事情。

    要知道,忠爺出手就是辣招,差點就送鐘天明去坐牢的,按理,他現在該思索的事情應該是怎么對付忠爺,是要低頭認錯,還是要對方硬碰硬。

    要硬碰硬的話,又該怎么做吧。

    但是青天白日,還有大禍臨頭的情況下,他想的竟然還是那種事情?

    蘇嬌覺得不可思議,皺眉半天,小聲問:“你就那么想?”

    鐘sir在這方面從不掩飾自己,堅定點頭:“想。”

    轉而看看表,再來了一句:“我再有三個小時回單位,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鐘天明不但做事,在生活上也是攻擊性很強的那種人。

    他也在盡可能壓制,掩飾自己的欲望,但是只要有機會,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爭取的。

    就好比此刻,妻子兩眼關懷,滿臉憂慮,就是他為自己爭取福利的最好時機。

    果然,她舔了一下飽滿的唇瓣,眼神微低唇角一勾,看樣子是要答應了。

    終于,餓狼又能享受一頓飽餐了。

    但也就在這時,煞風景的電話響了起來。

    鐘天明也不知道是誰要壞自己的好事,一把接了起來,語氣很不好:“蘇記酒樓!

    但立刻,他又乖乖把電話遞給了蘇嬌,低聲說:“喬老!

    是喬震,在旅館那間窄窄的房子里想了快24個小時了,終于打電話給蘇嬌了,開門見山,他就說:“閨女,我同意你說的,咱們合作吧。”

    蘇嬌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喬震輕松上市的人了,他要不傻,就該答應她的。

    她說:“好的!

    又笑著說:“那咱們就合作愉快?”

    喬震卻說:“孩子,你可能不太懂,我們的國有企業是很多人賴以生存的飯碗,如果搞砸,那些人的飯碗也就沒了,他們要活活餓死的,所以,如果這件事有什么閃失的話,我將會成千古罪人,死難其咎!

    蘇嬌天性總歸是善良的,聽不得這樣的話,于是問:“你是不是還得坐牢?”

    喬震先是哈哈一笑,再說:“我蹲了十年大獄,大不了再蹲十年,我不怕。但我怕職工們要挨餓,要受窮,那比叫我蹲大獄更加難過,更叫我無地自容!”

    第72章 第 72 章

    鐘天明簡直膽大妄為。

    這邊蘇嬌捧著話筒, 正在跟慷慨激昂的老外公聊天,聽他的悲壯陳詞,只覺得耳邊一熱, 脖頸癢酥酥的, 抑制不住的倒抽一口冷氣。

    天殺的, 他叼上了她的耳垂,舌尖輕掃,蘇嬌當然要躲:“唔~”

    鐘sir倒是停了, 但依然在她身后, 雙手掐著她的腰。

    他粗蒲扇的雙手一環,愈發顯出她腰肢的柔軟纖細, 鐘sir喉頭咯咯作響。

    因為她沒回話, 那邊急脾氣的喬震誤解了:“你不信我?”

    立刻又說:“閨女, 誠信是前提,如果事成, 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但如果你不信任我, 也不理解這件事的意義,上萬職工的生計,我不敢交給你!

    要不是這老爺子是蘇嬌的外公,還蹲了十年大獄,她是真沒那個耐心哄他。

    但要說全香江有那么一個人理解這老爺子的話,非她莫數。

    她說:“我當然懂!

    立刻又問:“您知道我明明有許多賺錢的方法, 為什么非要開酒樓嗎?”

    如果她只是個普通人, 開酒樓很正常。

    但要是季胤的女兒, 還深得他器重,就該去玩高利貸, 去炒股賺大錢,而不是經營一家只有十張桌子的小酒樓。

    喬震未語,同時蘇嬌耳邊一熱。

    是鐘天明,他再度叼上了她的耳垂,小心翼翼,唇瓣輕濡。

    雖然蘇嬌討厭那種被侵入的疼痛感,但于這種程度輕微的吻并不排斥。

    耳廝鬢磨間她只覺得小腹涌起一股暖流,涌上全身,酥酥麻麻的,格外舒適。

    怕老爺子聽出異常,她既不敢哼也不敢動,還得努力讓自己的聲線處于正常態,她說:“因為不論我阿爸還是我表哥和阿鳴,都是既沒學問也沒能太高能力的普通人,也只能憑體力賺一份辛苦錢,有酒樓他們就有收入,我的心也才能安穩。”

    其實在這方面,鐘天明的看法跟蘇嬌是相左的。

    他并不贊成妻子勞心勞力開酒樓,也覺得周進財和蘇鳴就該出去自己謀生。

    蘇嬌也該干點輕松,不累人的工作才對。

    只不過他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身柔性硬,是個極剛強的性格,也就不勸她罷了,當然,他現在只想做一件事,而她只要不反對,他就肆無忌,要更進一步。

    人和人的立場不同,看法當然也不同。

    所以鐘天明不贊同的事,卻引得喬震一陣哈哈大笑。

    顯然,他很認同孫女的態度。

    這倒把鐘sir嚇了一大跳,好半天沒敢更進一步。

    喬震緊接著來了句:“看來你還真是紅革教育大的,脾氣跟我一脈相承!

    又說:“不是人人都想著暴富賺大錢的,大錢也不是人們只要想來就能賺來的,夠不夠聰明,有沒有天賦和機遇更重要,普通人只想吃飽飯,再有點余錢,而我跟你一樣,要照顧的是那些不想賺大錢的普通人,只不過人更多,有成千上萬個!

    算是志同道合,蘇嬌一句話說到他心坎上,也把老爺子的疑慮給打消了。

    不過蘇嬌也有個很重要的問題:“您說到做到,沒再抽煙吧?”

    事關千萬人的飯碗,當然要鄭重。

    老爺子整整想了一天一夜,要思考,他習慣抽煙的。

    他也不撒謊,坦然說:“有!

    蘇嬌生氣了,高聲說:“你竟然不守承諾,太過分了,合作取消!”

    至少有二十年,喬震沒跟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打過交道了,而在他看來,抽煙只是件很小的小事,他今天總共也就抽了一包而已,女孩卻因為這個要跟他翻臉?

    她說翻臉就真翻臉,啪的一把掛了電話。

    也就在這時蘇嬌面前陡然一黑,才發現鐘天明把窗簾給拉上了。

    下一秒他直接開啟攻城略地。

    ……

    這地方并不適合干那種羞羞的事兒。

    蘇嬌趴在書桌上,手還搭在電話上,而雖然她竭力控制著不出聲,但老舊的桌子卻在連續不停的咯咯作響。

    也是奇怪,偏偏就是這個場景下,蘇嬌竟然頭一回發現,那種事兒似乎別有一番滋味,她居然有了疼痛以外的,另一種新奇的感受,她甚至希望別有人打擾才好。

    不過大白天的,要無人打擾才叫奇怪。

    隨著樓梯嘭嘭嘭一陣響,傳來季凱的聲音:“瞇瞇,我回來啦!”

    無貓應答,他只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就來推門了:“咪咪,你在抓老鼠嗎?”

    門是反鎖著的,季凱一把沒推開,鐘天明也陡然而停。

    季凱轉到了窗戶一邊,雖然鐘天明立刻伸手去搡窗戶,可也差點被他推開。

    季凱警惕了:“是誰在欺負我家瞇瞇吧?”

    再猛推門:“瞇瞇,瞇瞇!”

    幸好瞇瞇不算太傻,聽到主人回來,懶洋洋的喵嗚了一聲。

    蘇嬌同時也掙開男人,恰這時電話又響,她接了起來,繼續跟老外公討價還價。

    鐘天明開門出來,季凱就在一旁守著,探頭一看:“你倆在干嘛?”

    鐘sir當然直奔廁所,也不說話。

    季凱還是覺得不對勁,一腳踩上廁所門:“你欺負蘇小姐了吧,我都聽到了……”

    鐘天明回頭,卻說:“忠爺已經向馬駒下達命令了,要不計一切代價綁走你了,凱少,從現在開始,如果你不想于不知不覺間被人綁走,就得警醒點兒了。”

    綁架?

    季凱懷抱著他的傻貓,當場懵逼。

    他終于開始讀書了,也才過了兩天舒適日子,今天還從學校拉了一幫同學來蘇記吃面,這怎么又有人要綁他了,那他還怎么上學,怎么社交?

    還有,忠爺跟他爸向來維持著君子之交,處的還不錯,為什么綁他?

    再一想季凱明白了,坊間傳言阮天浩被他爸綁著的的。

    所以忠爺以牙還牙,就要綁他。

    他下意識收腳,鐘天明也哐的一聲鎖上了廁所門。

    過了好半天,季凱抱起貓貓擦眼淚:“我怎么就那么命苦啊我。”

    ……

    再說蘇嬌,她和喬震的合作大方向已定,剩下的就是商量細節了。

    她的細節依然集中在喬震的衣食住行方面。

    關于煲湯,以及他的飲食食譜她昨天晚上就寫好了,得交給王秘書。

    老爺子抽煙的問題她也只跟王秘書講。

    當然不能說老爺子破了戒就不合作的話,而是要從他的健康出發,因為她看得出來,王秘書也想富,也想有錢,但憑他的能力當然不行,得靠喬震。

    人和人之間,親戚血緣方面的關系可遠不及金錢利益結成的更加牢固。

    所以蘇嬌只從利益出發,反復跟王秘書講,要喬震的身體健康,他們才能從香江賺得到錢,反之,如果他繼續抽煙,糟蹋身體,不好好保養,就誰都賺不到錢。

    喬震著急回去,已經訂好火車票了,也是打上的士之后到的光明巷,此刻在車上。

    蘇嬌把食譜,以及一大包她準備好的藥材給了王秘書,還得問喬震一件事:“您不去見我阿爸一面,跟他聊一聊?”

    蘇旺,一個代替他照顧了女兒二十多年的男人,他的女婿,按理喬震該見一面。

    但他沉思片刻,卻搖頭說:“不用了。”

    再看蘇旺笑呵呵站在門口迎客,又說:“你爸爸是個好同志,好人,但心思也簡單,每天只要有生意他就很開心了,就別談我的事了吧,免得他白操心!

    他是個急性子,拍駕駛坐:“司機同志,開車。”

    但蘇嬌不能叫他就這么離開。

    鐘天明就在她身后,要跟他討論關于走私的事。

    不過喬震是個主觀意識非常強的人,他要不愿意跟誰多說,就不會多說一句,訂的火車時間也快了,這邊蘇嬌才把鐘sir讓到前面,司機一腳油,車已經離開了。

    外老公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搞的急吼吼的,把蘇嬌都給搞生氣了,跺腳說:“不就一張火車票嘛,錯過了就改簽,他著急什么呢。”

    鐘天明倒比蘇嬌了解:“他們沒錢,幾天招待所估計都要住破產了,不敢改簽。”

    別看喬震是一廠的大書記,管著上萬人,但月薪只有四百塊。

    在香江住招待所,一晚上就要花二三百塊,他都快住破產了,當然跑得快。

    蘇嬌想了想,又問:“忠爺那邊的事怎么辦,你電話跟他聊?”

    鐘天明點頭,但又說:“電話里講不清楚的,不過喬老爺子跟忠爺不一樣,凡事有底線的,只要證據擺出來,他會選擇相信證據,反而……”

    蘇嬌回頭問:“反而什么?”

    鐘sir是騎著他的警用小機車回來的,還得回去上班。

    挎上機車,示意妻子上前,但他并不說反而,只說:“今天不是在床上,不算!

    怕她不答應,他手擰油門就走,走到一半又回頭:“樓上有我送你的東西,記得上去看看,早點把它收起來。”

    鐘sir居然送她東西,那會是什么?

    蘇嬌進了臥室,見床上有一只包裝好的禮品盒,掂了掂,發現還挺沉,以為是手鐲或者項璉類的東西,還蠻開心的,心說這男人,總算會給她送禮物了。

    不過打開來一看,好吧,只有驚,沒有喜。

    因為又是一把槍。

    但是一把小小的,可以直接揣兜里的槍。

    蘇嬌抽開彈匣一看,就發現別看它小,但是里面能裝六發大品徑子彈。

    給妻子送禮物會送槍的大概也就鐘sir了。

    但不得不說,這還蠻重要的。

    因為忠爺敢朝胡寄波下手,就意味著他已經跟鐘天明撕破臉了。

    而他是為了一張賭牌,能忍心讓綁匪生生虐殺兒子兒媳婦的人,哪天起心動念把蘇嬌綁了也不奇怪,別的槍不好帶出門,有一把能裝在兜里的,會方便得多。

    不過丈夫難得送回禮物,竟然只是一把槍,蘇嬌并不開心。

    她也還在想,萬一是在床上,他搞痛她了呢,所以下周的事兒,她還是得想個推掉,但把槍裝到兜里,她才要關盒子,卻發現里面還有一張支票。

    應該是他這個月的薪水,因為只有4600塊。

    蘇嬌正看著,季凱探頭了:“哇,鐘sir給你錢了?”

    又問:“是東方巴士的分紅款吧,有多少,幾百,還是上千萬?”

    蘇嬌折起支票,一本正經說:“一個億!

    季凱以為果然有一個億,眼不丁兒抽走支票再打開一看:“就幾千塊?”

    又哈哈笑了起來:“我還當是什么呢,原來只是窮阿sir的一點薪水而已,他要愿意把東方巴士的錢全都送給你,我才佩服他是個真男人呢!

    話說,結婚也快半年了,只要發了薪水,鐘sir都必定全額上繳。

    但現在的他除了薪水,并沒有別的收入。

    可東方巴士遲早會歸到他名下,蘇嬌也不免好奇,等將來鐘sir拿到東方巴士的財權,以及每年幾百或者上千萬的分紅呢,他還會不會全部交給她?

    但那個可能性為幾乎0。

    因為在香江,還沒有哪個有錢人愿意把身家上繳妻子的。

    就好比梁鋮,窮的時候會讓蘇嬌管錢,等有了錢,他的錢她就碰不到了。

    男人,永遠都比女人要精是得多。

    相比之下,還是季凱這種未成年的小傻瓜比較好哄。

    所以奪回支票,蘇嬌笑著說:“鐘sir就算給我錢我也不稀罕,畢竟你可是承諾過我的,等將來四方典當行歸你,你要把一半的錢送給我呢,那不得好幾億?”

    等季凱長大了,有野心,變貪婪了,再或者遇到喜歡的女孩子,當然就會把現在的承諾拋諸腦后,但現在他還太小,見的世面不夠,對蘇嬌也是真心感激。

    他將來能繼承的財產,他也是真心想分蘇嬌一半。

    所以追在她身后,他說:“當然啦,如果我做不到,叫天打雷劈了我!

    胡寄波一直躲在隔壁,剛剛回來,聽了一頭霧水,問季凱:“哪里打雷了?”

    蘇嬌洗把手進廚房了,季凱一看到胡寄波又是眼前一亮,忙說:“又有人想綁架我,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專職保鏢了,可一定要保護我,否則蘇小姐立刻開除你!”

    話說,先是胡寄波被舉報,季凱又面臨著綁架,他就算再傻也明白,忠爺是眼看自己的走私帝國有被破壞的可能,要圖窮匕現,魚撕網破了。

    九龍這地兒,人們做起事情來既不講法律,也不講底線。

    動不動就是綁架暗殺,胡寄波雖然看不慣,但既然來了,就必須得習慣。

    得,從今天開始,他依舊重點防護季凱吧。

    同時還得把身份證揣好,揣的嚴嚴實實,一旦有風吹草動,他就得立刻躲起來。

    且不說他,蘇旺可算明白蘇嬌為什么要先做炸醬面,然后做才私房菜了。

    如今炸醬面生意興隆重,而且來吃飯的客人們都有錢。

    自打隔壁裝修好,就不斷有客人來問啥時候開業,想要訂包房。

    生意還沒開做呢,就已經火起來了。

    不過暫時蘇嬌還沒法開門迎客,因為她還得敲訂菜單,預備好藥膳食譜才行。

    不過關于鐘天明所說的,喬震為人公道,凡事只會相信證據,以及看起來窮巴巴,不敢花錢的他在大陸沿海到底有多大的能量,馬上蘇嬌就可以領教了。

    其實還是因為金蟬花和‘神仙粥’的緣故。

    這天鐘誠帶著一大包的蟬花來,打開盒子就問蘇嬌,能不能從今天起,每天幫忠爺熬一碗‘神仙粥’,并說,他們已經找到收購金蟬花的渠道了,要多少有多少。

    但蘇嬌一看他帶來的金蟬花,立刻就說:“鐘叔,您這花是假的。”

    鐘叔皺眉頭了:“不可能吧,馬駒派的大陸政府的人去找的,怎么可能有假?”

    蘇嬌解釋說:“鐘叔,蟬花有很多種,但是只有在苦竹林里孵化的才能被叫金蟬,雖然外觀上它跟別的差不多,但你要仔細看,它的顏色會更深,而且會有一股竹子的清香,而你帶來的這種,是很普通的蟬花,雖然也有藥效,但微乎其微。”

    又挑了半天,她總共挑出五枚來,說:“一包里面,只有這五枚是的!

    蘇鳴和蘇旺幾個都覺得挺不可思議的,插嘴問:“忠爺也要吃神仙粥啦,為啥?”

    要知道,人一旦老了就逃不開三個定律,貪財怕死沒磕睡。

    忠爺現在就是。

    所以他明明知道利叔就是因為貪一碗‘神仙粥’而死的。

    可他專門請教了幾位大陸的名老中醫,就發現金蟬花還真具有叫人延年益壽的功效,尤其是清代,皇帝吃到的都是假的,但只要長壽的太監和御醫等人,就必定吃到過真正的金蟬花,所以它確實是一味可以延壽的藥膳。

    因為全香江只有蘇嬌能熬,他就只能找蘇嬌了。

    而既然只有蘇嬌才認識真正的金蟬花,當然,關于如何甄選藥品,他也得靠她。

    鐘誠給忠爺打了個電話請示了一下,立刻說:“麻煩蘇小姐跟我去一趟港口吧。”

    又解釋說:“馬駒從大陸搜羅了一大批的金蟬花,準備要送到南洋去的,你跟我一起去挑一挑吧,咱們把真的全挑出來,假的就讓他帶走!

    其實忠爺用來運送走私物資的港口也在紫荊倉儲園。

    只不過倉儲園本身從地皮再到經營權都屬于利叔,忠爺要用,得向利叔租賃,而且目前因為利叔死,它的歸屬權極度混亂,季胤的人想霸占來收租,但忠爺的人不但不答應,而且趁著倉儲園不對外經營,還搶走了一大半的倉儲區。

    就好比忠爺想吃的金蟬花等藥材,原來因為需要繳倉儲費,他們向來不卸貨,只在九龍走一道手續,就會立刻運到南洋去。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季胤不做物流,也沒有那么多的貨,忠爺索性讓馬駒加大力度,從大陸運來一大堆的貨品,幾乎把整個倉儲區全給占掉了。

    但忠爺這樣干,季胤當然不答應,就要跟他發生沖突。

    那不,蘇嬌坐著鐘誠的車進了倉儲園,恰好就碰上季胤的手下們在跟東九龍的人吵架,季胤也在,在車上,而且大剌剌的端著一支AK,在看著遠處吵架的人群。

    鐘誠畢竟是忠爺的手下,偏袒的是忠爺。

    停下車來,他笑著說:“季胤這是沒吃到羊肉,倒惹了一身臊,他也是夠狠的,看那樣子是想跟馬駒火拼一場,但馬駒人和槍也不少,我怕他倆今天分不出勝負!

    看樣子兩派人馬上要擦槍走火,打起來了。

    蘇嬌搖下窗戶來,聽到阿旭在高聲說什么冷凍,過期一類的話,就問鐘誠 :“鐘叔,季胤是不是有什么重要貨物被馬駒搶了位置?”

    鐘誠說:“冷凍倉庫,那也是碼頭所有的倉庫里價值最昂貴的一種,本來一直是季胤租賃,我們拿不到,但前幾天馬駒給搶回來了,現在季胤的貨就只能爛掉了!

    倉儲運輸方面,有些貨是必須放冷庫的,但有些貨就不必。

    而且冷凍倉儲全冷璉保險,價格是普通倉儲的三到五倍。

    馬駒要搶到手,當然就不愿意讓。

    但僅僅幾個倉庫而已,季胤端著AK,一副隨時開槍的樣子,也太過了點吧?

    蘇嬌突然想起什么來,于是打開車門下車,才走了幾步,就聽見阿旭大聲說:“吊你老姆,疫苗你們懂不懂,如果不放進冷凍倉,它們馬上就要壞掉的,能治麻瘋誒,麻瘋懂不懂,大陸人大把得麻瘋”

    馬駒親自出門,兩手都是槍,笑著說:“sorry啦,我們就是不讓,你能怎樣?”

    阿疤說:“我們胤爺說了,可以掏錢租的!”

    馬駒也說:“我們忠爺也說了,只掏錢不行,你們必須答應,交出一半倉儲園,還有我家浩少,我們才能收貨!

    在九龍爭地盤就這樣,你捏著我的脖子,我踩著你的心臟。

    季胤顯然不想廢話,想直接開槍斃了馬駒。

    這樣一來馬駒會死,但他的倆個手下,阿旭和阿疤在東九龍古惑仔的包圍圈里,隨著他一開槍,也會死的。

    蘇嬌跑了兩步,到季胤的車旁,學鐘天明的,先抬他的槍管才問:“怎么回事?”

    季胤左手還有手.槍,余光瞥到有人來,旋即抬槍。

    但看到來的是蘇嬌,笑了:“阿嬌,你怎么來了?”

    又指遠處:“他媽的,疫苗必須全程冷璉運送,但是大陸那邊的邊檢要到五天后才能排到,可貨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到九龍了。結果我今天才知道,忠爺那頭老狐貍趁著我忙的時候悄悄偷我家,占了我的冷庫,疫苗沒地方存放了!

    果然,蘇嬌記得季胤說過,他要往大陸捐一大批麻風類的疫苗。

    而疫苗最重要的就是全程冷璉,否則就會失效。

    但他想直接送往大陸吧,排不上邊檢。

    要在九龍轉存吧,忠爺非但占了冷庫不給他,還以冷庫為要挾,不但要阮天浩,還要分他的地盤。

    簡直趁火打劫。

    蘇嬌明白了:“你不想低頭,就想殺了馬駒平事,可你要開了槍,阿旭和阿疤也會死的。”

    其實季胤今天本來想喊蘇嬌過來的,因為世道的復雜,人心的險惡,如果她要做話事人,今天就能體會的淋漓盡致。

    只是因為事發緊急,他沒顧得上而已。

    他戴著墨鏡的,一把摘掉,笑問蘇嬌:“不然呢,難道你要我向忠爺低頭?”

    又說:“阿嬌,養孩子其實很容易的,就好像你養季凱,因為我對他不好,你對他好,他就會對你掏心掏肺對你,阿疤阿旭也一樣,都是苦孩子出身,我給他們一點恩情,他們就愿意為我肝腦涂地。今天正好就是他們報恩的好機會,他們很樂意為我而死,我也正好讓忠爺知道,我季胤的原則,寧死千萬人,也絕不會讓一步!

    蘇嬌是真討厭季胤,有時候恨不能一槍斃了他。

    但念在他愿意捐上千萬的疫苗,她耐著性子問:“要不行直接送貨上大陸吧?”

    季胤咧嘴就笑:“邊檢那幫狗王八蛋跟東九龍沆瀣一氣,我正規進口的商品他們會各種卡,查,扣,會故意把疫苗拖到失效,向他們低頭,不,我還是喜歡殺人,殺了那幫狗王八蛋!”

    別人面對不公平,會想辦法去搞關系,去轉寰。

    季胤不是,他只會做一件事:殺人。

    他的大哥大在車上,蘇嬌的包里就有喬震的電話號碼。

    她從窗戶夠出大哥大,一個電話撥給了喬震,是王秘書接的:“您好,東海漁業。”

    蘇嬌說了句是我,王秘書已經在笑了:“蘇小姐呀,稍等,我馬上幫您轉接。”

    于季胤來說,因為他曾經犯的罪,雖然只是一海之隔,他也始終在想辦法償還自己犯下的冤孽,但是特別難。

    只要是大陸人,不論好人還是壞人,人人都有資格罵他,唾棄他。

    但當然,他是惡人,活該被罵,在不久后的將來,也活該被押送回去吃花生米。

    但世道就是那么奇妙。

    他怕極了的那位老人家,喬震,他卻又極怕季胤的女兒,他們于是組成了一個完美的,相生相克的食物璉。

    只待喬震接起電話,蘇嬌就問:“必須要全程冷璉,且保質期極短的進口麻風疫苗,在你們大陸的邊檢處卻要排足足五天時間才能得到邊檢,喬書記,您確定你們這樣的做法,不會叫捐贈人寒心?”

    喬震立刻問:“誰捐了麻風疫苗,多少株?”

    再一聽蘇嬌說有十幾萬株,他都沒問詳情,也沒問捐贈人是誰,立刻說:“聽我的,立刻,馬上把疫苗送過來,什么時間到這邊就什么時間邊檢,我現在就親自過問這件事情,誰敢耽擱了疫苗,老子當場槍斃他!”

    第73章 第 73 章

    掛了電話, 把喬震這邊的大概情況講了一下,蘇嬌說:“直接往大陸運吧。”

    既喬震撂了狠話,那就直接把貨發往大陸。

    不但能省了運輸和存儲費用, 疫苗也可以近快被分發出去, 接種。

    季胤也不猶豫, 當場舉槍,砰砰砰,他朝天幾聲鳴槍。

    再看蘇嬌, 他冷笑:“ 經此一事, 你看到喬震的能量,知道他幫了忠爺多少了吧?”

    又說:“他自己都是助紂為虐的地頭蛇, 還好意思罵我?”

    九龍的走私業比販毒都要賺得多。

    在經多年的爭搶后能被忠爺全部拿下, 就是因為喬震。

    原本需要排好幾天隊的邊檢, 喬震一句話就可以提前,他的能量也確實夠大的。

    但季胤話里話外的, 是想說喬震也不清白, 蘇嬌可就無法茍同了。

    她說:“我外公就算是地頭蛇, 也是個明事理的地頭蛇,而且你怎么不說忠爺連年給大陸捐款,是政府所認定的慈善友好人士呢?”

    喬震給忠爺做靠山,一手把東九龍扶成走私業的NO.1,確實不對。

    但凡事不能只看一面。

    正規商業往來被禁二十多年,總得有人來做走私業務, 滿足民眾需求。

    忠爺可是大陸政府所認定的友好人士。

    把他和季胤, 利叔三個渣渣放到一起, 試問喬震該選誰?

    ……

    本來阿旭阿疤和馬駒他們推推搡搡踢踢打打,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隨著槍響, 所有人也立刻拔槍。

    循聲看向季胤,馬駒立刻笑了起來:“胤爺這是虛張聲勢?”

    他的手下們對視一眼,也笑了起來:“西九龍這是玩不起呀,他媽的,滾吧你們!”

    出來混,玩的就是膽大,是不要命。

    馬駒不怕季胤開槍,怕的是他不開槍。

    因為倉儲園只能有一個老大,而地盤向來都是拿命換的。

    季胤朝他開槍,他要躲不過,東九龍就輸了。

    但他要躲過了,他今天就不但要殺掉季胤和阿疤阿旭,還要拿下整個倉儲園。

    紫荊倉儲園,拿下它,東九龍的整個物流產業璉就算完整了。

    季胤終于開槍了,可只是朝天放槍,他就是虛張聲勢玩不起,就是認慫了。

    東九龍的人能不開心?

    阿旭和阿疤都準備好人頭落地來占個上風了,結果老大先偃旗息鼓啦?

    他倆也懵,但不及他倆反應,東九龍的人連推帶搡:“滾吧你們!”

    “就現在,立刻,滾出倉儲園!”

    “沒膽的孬種,從現在開始,倉儲園屬于我們,快滾!”

    阿旭還好,回頭就招呼手下們撤,但阿疤咽不下這口惡氣,掏出匕首來,瞄準一個最囂張的就準備放點血,關鍵時刻季胤斷然一聲吼:“阿疤,回來!”

    阿疤氣沖沖折回來,看季胤:“老大,利龍是咱殺的,憑什么讓東九龍占地盤?”

    阿旭也很生氣:“咱傷了五個弟兄,他們呢,白撿便宜!

    一幫馬仔也紛紛說:“憑什么便宜他們!”

    季胤畢竟是老大,臉一沉眼一瞪,大家就不說話了。

    他一個電話撥給負責疫苗的許總:“所有報關文件都是齊全的吧?”

    也不知道那邊說了什么,他說:“不必管冷璉的事,改道直接送往大陸!

    許總應該還在擔心邊檢排隊的問題,但季胤說:“如果排不上就直接傾倒入海,十幾萬聯麻風疫苗,一聯就是一個健康的孩子,他們不想要,我們又何必上火?”

    其實他很了解喬震的,那老爺子說能接收就必定能接,所以疫苗能安全送到。

    但是忠爺肆無忌憚搶地盤實在過份,季胤不能忍,要朝他開刀了。

    而既蘇嬌跟喬震處得很不錯,季胤腦海中立刻就想到一個可以利用喬震的辦法了。

    正所謂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季胤作為一個陰謀家,立刻就從蘇嬌和喬震的關系中嗅到機會并試圖加以利用了。

    ……

    阿旭和阿疤幾個看到蘇嬌也在,都朝她點了點頭。

    但搶地盤輸了,而且還是老大帶頭認的慫,大家心情都很差,哀聲嘆氣的。

    看季胤掛了電話,大家全都沉默不語。

    反觀另一邊,東九龍的馬仔們可謂喜氣洋洋,喜笑開顏。

    季胤默了片刻,突然看蘇嬌:“你來干嘛的?”

    聽她大概講了一下,他下車了:“所以我的冷庫里現在儲的,是忠爺的藥材?”

    正好這時鐘誠跟馬駒知會過消息,開車過來接蘇嬌,季胤把手里的AK并腰間的手.槍一拼摘了丟給阿疤,問鐘誠:“阿誠,我是否有幸,也能去看看忠爺的貨?”

    蘇嬌要進倉庫挑貨,馬駒也得陪著一起去。

    混道的嘛,打架的時候相互亮刀子捅心捅肝捅脾捅肺,但只要不涉及利益相爭,隨時可以在一個桌子喝酒吃飯。

    季胤主動認了慫,只是進倉庫去看看,倒也沒什么。

    馬駒笑著說:“胤爺愿意參觀視察是我們天大的榮幸,我陪您一起去吧。”

    阿旭想要跟上,但季胤卻擺手示意他停下,并獨自一人上了車。

    現在整個倉儲區全是東九龍的人,要是馬駒心懷不軌,隨時可能一槍嘣了季胤。

    他敢單槍匹馬上馬駒的車,也是夠有種的。

    馬駒都挺佩服,給季胤豎了個大拇指。

    一車四個人,蘇嬌和季胤,馬駒和鐘誠,一起前往冷凍倉儲區。

    下了車,看著密密麻麻的貨柜,再看幾乎每個貨柜上都是紅色的滿儲標志,季胤都有點意外:“這才一周的功夫,你們就把所有的貨柜全部儲滿了?”

    馬駒笑著說:“而且基本都是全球獨一份的好貨!

    他們的貨全是從大陸運過來的,原本因為倉儲成本太高,運送的頻率也比較慢。

    但最近為了搶倉儲園,大陸那邊肆意收購,海上不停的運,就把它給填滿了。

    他們一行人要去的,是專門囤儲中藥材的倉庫,等人拿鑰匙開門的間隙,馬駒笑看蘇嬌,來了句:“我冷眼看著,蘇小姐跟胤爺的關系最近是越來越好了,能說說原因嗎?”

    表面看,季凱是因為喜歡吃蘇嬌燒的菜才去的蘇記。

    蘇嬌燒的菜確實好吃,這個馬駒也認同。

    但也不知道是因為季凱自己的原因,還是蘇嬌做了什么,總之季凱戒毒成功,最近還開始讀書了。

    反觀季胤,他不但拉攏了鐘天明,跟蘇嬌的關系也維持在一種比較微妙的良好狀態。

    馬駒看不懂,但總覺得其中有蹊蹺,就想試探一下蘇嬌。

    她當然不會明說,反而反問:“我跟忠爺的關系難道不夠好?”

    她要跟忠爺關系不好,就不可能天天給他煲藥膳湯,煮神仙粥了。

    馬駒挑不出毛病來,只好看再看季胤,又說:“胤爺也算全九龍第一大善人了,明明忙到自己的兒子都無暇照顧,要交給蘇小姐來照看,卻還要抽時間幫我們照顧浩少!

    他是忠爺養大的,師承忠爺,說話喜歡彎彎繞。

    但季胤最煩的就是彎彎繞了,他一笑,反問:“所以你很好奇,我為什么寧可抽調人手駐扎光明巷,也要讓季凱住在那邊,目的是什么,對不對?”

    馬駒目前是忠爺手下第一紅人,如無意外,也將是東九龍的下一任話事人。

    忠爺在道上的馬仔,人脈,地盤都將由他來打理。

    有投名狀的,就是阮天浩。

    只有馬駒能找回阮天浩,他的位置才能穩。

    馬駒也早動了心思想要綁架季凱,迫使季胤交出阮天浩。

    但季胤把季凱放在蘇記,蘇記又有鐘天明,他就不太敢下手。

    今天難得大家能心平氣和的一起走一走逛一逛,他就得打探一下,看季胤對蘇嬌到底是個啥態度,繼而評估一下綁走季凱的難易程度才好進行下一步。

    當然,這時的他認為蘇嬌和季胤只是平常的泛泛之交。

    可就在倉儲區的工作人員開鎖,撤大鐵璉子時,伴著哐啷啷的響聲,季胤突然問:“蘇小姐,你有沒有興趣做我們西九龍的話事人?”

    蘇嬌忙著挑金蟬花,第一個進冷凍倉。

    隨走,她隨說:“沒興趣!

    她見慣了瘋瘋癲癲的季胤,并不在意。

    但鐘誠和馬駒卻被季胤這句話給驚到了,對視一眼,鐘誠先說:“胤爺開玩笑吧?”

    馬駒也笑了起來:“這玩笑不錯,我都被逗笑了!

    蘇嬌在里面喊:“鐘叔,我冷!”

    雖然現在是冬天,但上面也有十多度,蘇嬌也只穿著薄外套。

    冷庫里只有0度,她一進來就被凍的瑟瑟發抖,鐘誠脫了自己的夾克,去給蘇嬌穿夾克了,季胤和馬駒倆還在門口大眼瞪小眼。

    季胤戴上墨鏡,冷眼看馬駒:“就你,也配聽我開玩笑?”

    馬駒還在笑,反問:“就蘇小姐,你確定她能做話事人?”

    季胤一臉正色:“就你這種事非不分,大義不明,只會蠻打蠻殺搶地盤的蠢貨都能做話事人,她不但聰明還有心胸,為什么不能?”

    全九龍目前為止,還沒有過女話事人。

    就算社團里有能打能殺的女性,大多也不過曇花一獻,走不到頂尖的位置。

    而蘇嬌呢,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

    哪怕她丈夫是鐘天明,握有東方巴士,她馬上就能變得有錢,但社團的馬仔可不會因為誰有錢就幫誰賣命,更不會因為哪個女人長得漂亮就心甘情愿認她做大佬。

    而蘇嬌所擁有的,除了鐘天明,也就那張漂亮的臉蛋兒了,她做大佬,簡直可笑。

    馬駒頭腦比較簡單,也不會深度思考。

    想半天來了句:“胤爺,您是不想干了吧!

    又說:“江湖易進難出,您要激流勇退,怕是要被仇家砍死,橫尸街頭的,我勸您三思!

    季胤,西九龍第一大佬,同時還在大陸政府的紅色通緝令名單上排行前幾。

    除了他想激流勇退,自找死路,馬駒想不到別的,他會捧一個女人做話事人的原因。

    季胤一路往前走著,看到一邊的貨架上有個紙箱子破損,露出羽毛來,他掏出匕首走了過去,捅匕首將它劃開,并說:“我不但要繼續干,還要幫蘇嬌小姐拿下整個東九龍,讓她做全九龍唯一的話事人,直到97回歸!

    馬駒愈發覺得可笑了,都有點懷疑季胤是不是沒搶到倉儲園,氣到精神錯亂了。

    季胤看到紙箱子里全是紅頂,白色羽毛的仙鶴,看馬駒:“這些丹頂鶴要做什么?”

    馬駒說:“做皮草,歐美那邊的人喜歡。”

    季胤再掏匕首劃開只箱子一看,眉頭皺的更緊了:“金絲猴,這也是用來做皮草的?”

    馬駒手拍箱子里血跡斑駁的皮毛,先說:“胤爺可真是博學,連金絲猴都認識!

    又說:“這個因為成色品相原因,在西方,比大熊貓還要受歡迎。”

    為什么走私賺的比毒.品還要多,就因為諸如熊貓,金絲猴,丹頂鶴一類的珍惜動物,其皮毛只要略做加工送到西方,就是千金難求的佳品,各國名流各富豪們要瘋搶的。

    季胤深嘆一口氣,再看馬駒:“作為南洋人,你應該不會喜歡熊貓和金絲猴吧。”

    馬駒說:“它們的價值那么高昂,我怎么可能不喜歡,不,我簡直愛死它們了!

    季胤說:“我雖然會暴力催收,但只打人不殺人,債鬼或者會因債務而跳樓,燒炭,跳海,可沒有一個是我的手下們主動殺害的。”

    馬駒先說:“胤爺高義!

    又說:“高利貸畢竟只面向九龍,就算您把人都殺了,營業額也就那么多,您要真想賺錢,我倒有條明路,您接著做毒品業務吧,渠道銷路都成熟,真正的吸金利器!

    在他看來,既然利叔倒了,園區歸忠爺,毒.品業余歸季胤,各分一半,也算雙贏。

    季胤點頭,似乎是聽了他的勸,但旋即高聲喊:“阿嬌,你停一下!

    蘇嬌才找到金蟬花,這兒光線不好,不好挑,也正在往外走。

    恰好經過,看到裸露在外的金絲猴皮毛,她都驚呆了,因為這是她有生來頭一回,看到那么細密,光滑又柔軟,色澤艷麗的皮草。

    在沒有被做成衣服時,動物只被去掉了身體,頭都還在皮草上面,所以它遠看艷麗精美,但近看簡直觸目驚心。

    走私跟毒.品異一樣,是如果你不是親眼見識那種殘忍和血腥,是意識不到它的惡的。

    這個年代的人,尤其是南洋人全然意識不到,獨屬于大陸才有的丹頂鶴,熊貓和金絲猴甚至會被屠殺為瀕危動物,幾乎滅絕。

    看蘇嬌伸手觸摸,眼里是滿滿的喜歡,馬駒笑著說:“看來蘇小姐也愛好皮草!

    蘇嬌點頭,由衷說:“確實喜歡。”

    但又說:“但我更喜歡廉價的仿制品!

    馬駒說:“我懂,真的太貴,蘇小姐您暫時還買不起!

    蘇嬌反駁說:“那你可大錯特錯了,一件皮草頂多不過幾十萬,我當然買得起,但……”

    她松開金絲猴的皮毛,挺胸抬頭揚起下巴來,勾唇莞爾一笑才說:“憑我的相貌,哪怕穿了假的,大家也覺得是真的,而某些人哪怕穿著真的,在大家看來也是假貨!

    人和人氣質不同,而皮草最襯的就是美女。

    蘇嬌不論相貌還是身姿在九龍都堪稱翹楚,只有她挑皮草,沒有皮草挑她的。

    季胤皮笑肉不笑,指著皮子說:“一張破皮子而已,既蘇小姐喜歡,馬駒你送給她算了!

    金絲猴皮可不便宜,馬駒說:“胤爺說笑了,這個我可做不了主,想買它,得找忠爺。”

    季胤故意說:“看你小氣的樣兒,不用找忠爺了,你說吧,這箱皮子多少錢,我買,買了送給蘇嬌小姐!

    但馬駒依然搖頭:“抱歉,胤爺,這個售賣也不歸我管,您得問忠爺!

    其實這些皮子的售賣只是小事一樁,并不歸忠爺管,而是南洋阮家人。

    但他們自己不會出面的,搞關系有忠爺,殺人平事有馬駒,他們只需要收東西,處理并向西方販賣東西,再給忠爺分成就好。

    忠爺所能分到的,也只有利潤的三成而已。

    但季胤陪著蘇嬌一路出了倉庫,卻說:“聽到了吧阿嬌,雖然整個走私生意是由忠爺在做,還是你外公喬震在幫他撐腰,但你想要一張皮子都得不到,反而我,只要你想要,只要你開口,什么樣的皮子我都肯給你。”

    季胤之所以突然讓蘇嬌看皮草,還試圖給她買一大箱子昂貴的金絲猴皮草,當然是因為忠爺,他已經干掉了利叔,只剩一個對手,就是忠爺了。

    而他本來是想通過離間蘇嬌和忠爺的關系,繼而通過她來利用喬震,以搞垮忠爺的有私業,就剛才蘇嬌所說的,自己更愛人造皮草的話,他其實并沒有聽進去。

    但豈知蘇嬌卻說:“季老板,不管是您還是忠爺,殺了幾只大熊貓,幾只金絲猴,這些事情我統統都要告訴我外公的,我也不要您的皮草,在您看來這或者很可笑,但是那么可愛的金絲猴和大熊貓,誰剝它的皮,誰就該被槍斃!”

    原來蘇嬌沒見過,季胤也沒有見過。

    當然,原來大陸還沒有改革開放,物品流通也不及現在發達,所以沒有那么多的金絲猴和大熊貓,丹頂鶴一類的動物被大規模的屠殺,扒皮。

    可現在,隨著改革,隨著交通和出口的發達,就像蘇嬌原來所設想的,再這樣下去,等她回阿娘的家鄉,回到大陸時,那些珍稀動物很可能都會被殺光光的。

    所以季胤沒必要暗戳戳的各種刺她,今天的所見所聞,她會如實轉達給喬震聽的。

    大陸與九龍之間的走私業務,她要幫的是鐘天明鐘sir,她要幫他把它消滅的干干凈凈!

    第74章 第 74 章

    季胤攔住蘇嬌, 笑的春風得意:“那咱們可就說定了……”

    下一步大家志同道合,一起搞定忠爺。

    然后季胤將一人稱霸九龍,這正是他想要的。

    更可喜的是, 這一回, 喬震那兇巴巴的臭老爺子也將是季胤的助力。

    就問他能不開心?

    但蘇嬌卻說:“季老板, 咱倆渭徑分明,你搶你的地盤我做我的事,你不要總想著靠近我, 也別想利用我達成什么目的, 因為我是……真不介意穿假皮草。”

    季胤秒變臉,說:“你要不喜歡, 那我也不喜歡, 我以后給你送人造革!

    于他來說, 只要能搞定忠爺,蘇嬌想要人皮他都愿意去剝, 只要她開心就好。

    但這回季老板的馬屁注定是要拍到馬蹄子上了。

    蘇嬌抱著只大紙箱子, 一雙漂亮的眸子像極了她媽, 但唇角的笑卻跟季胤極為肖似,她說:“季老板,您可是西九龍第一大佬呀,什么時候就變成墻頭草了呢。”

    不等季胤反應又說:“是為了借力鐘sir和我外公吧,您連臉都不要啦?”

    季胤自出生以來,地主家的少爺做過, 狗崽子做過, 大佬也做過。

    他也曾無數次被人罵過不要臉, 但只要敢罵他的人,就必定會死的很慘。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罵不要臉。

    雖然他現在的行為確實算不要臉, 但被蘇嬌當面罵,他當然受不下去。

    他的臉色變了,拳頭捏的咯咯響。

    恰這時鐘誠抱著箱子過來了:“蘇小姐,我專門找個地方,你坐下慢慢挑吧!

    再看季胤:“胤爺應該也挺忙,那我就不送了?”

    所以他是真覺得從此紫荊倉儲園就屬于他們東九龍,開始耍地主派頭了?

    ……

    因為天冷,海邊風太大,鐘誠專門找了一間沒有開冷氣的庫房,打開所有的燈,讓蘇嬌在光源充足的情況下,仔仔細細去挑金蟬花了。

    季胤回到車上,怒氣沖沖關門,命令阿旭:“開車!”

    見老大心情不好,后座的阿疤連忙遞煙點煙:“阿爺來抽一支,消消氣。”

    他以為季胤氣的是忠爺,又說:“咱們給忠爺個下馬威,剁阮天浩一根手指吧!

    季胤接過煙吸了一口又丟到了窗外,啞聲說:“閉嘴吧蠢蛋!”

    忠爺是跟他一樣的狠人,也精明之極,所以會在關鍵時刻撇開阮天浩,趁著季胤不注意時大肆搶地盤,大家都是人渣,季胤認賭服輸,也沒什么好生氣的。

    他氣的是自己,因為就好比他雖然每天都在暴力催手,但向來勒令手下們,打債鬼的時候切不可打死,一定要留口氣,不因債而殺人是他的底線。

    同樣,如果是他經營走私業,諸如熊貓,丹頂鶴和金絲猴那一類的動物皮毛,他也絕不可能開閘販賣,因為它們哪怕在民國時代,也是國家定義的稀有物種。

    也就是說雖然他熱愛賺錢,但他跟忠爺不一樣,有底線有節操。

    可剛才為了拉攏蘇嬌共同對抗忠爺,他說了一些要送她皮草一類的蠢話。

    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他生生把女兒給推出去了。

    女兒還覺得他跟忠爺一樣是非不分,唯利是圖,他還無法辯駁,叫他怎能不氣?

    只能說報應不爽吧,季胤有了個賊厲害的女兒。

    憑借她,他即將獨霸九龍。

    但偏偏她最擅長打的,恰是他這條地頭蛇的七寸。

    季胤越想越氣,想抽口煙,就又吼阿疤:“煙呢,為什么不給我點煙?”

    阿疤剛才分明給他點,可他扔掉了呀,但還能怎么辦,當然是再點一支咯。

    ……

    這天從滿滿幾大箱子的蟬花中,蘇嬌總共挑出16枚真正的金蟬花,而雖然于走私業很憤慨,但當然不可能像設想的那樣,誰走私就給誰一梭子,把人全槍斃掉。

    而且第二天跟胡寄波聊了一下,就發現走私業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

    就好比說,目前在大陸沿海,有那么一大幫人,他們既能講粵語也能講普通話,還有大陸戶口,唯一跟大陸本地人不同的是,他們都姓阮,開的也都是漁業公司。

    從表面看,他們跟忠爺沒有任何關系,因為忠爺在大陸的代言人是馬駒。

    就不說姓阮了,在血統上,馬駒跟阮家人也沒有任何關系。

    阮家和忠爺之間也沒有任何法律,或者是手寫的條文,全憑默契。

    每一年,各個阮氏家族的公司給忠爺多少錢,是按照他們賺的利潤來決定的。

    為了避免被查到,他們給忠爺的也不是任何一種錢,而是更硬的黃金。

    忠爺把黃金放在什么地方當然沒人知道,但這些年他賺了不計其數的真金白銀。

    蘇嬌畢竟沒在江湖上行走過,也不懂查案,對喬震的能量也有點高估,就問胡寄波:“咱們可以直接把這事告訴喬老,讓他找人在內地幫咱們查吧?”

    胡寄波搖頭:“不行,至少暫時咱們還不能告訴他!

    蘇嬌不明白了:“他不是地頭蛇嗎,而且手下還有上萬名職工?”

    胡寄波解釋說:“我們那邊禁槍,普通人手里沒有槍,但是那幫搞走私的私底下藏了很多槍,而且他們已經滲透到了邊檢,工商,海警的各個執法部門,喬老又是個耿直倔犟的性格,一旦他大張旗鼓的查,阮氏的人會直接做掉他的。”

    蘇嬌明白了:“他是地頭蛇,但跟忠爺和季胤不一樣,是條菜蛇,無毒無害!

    她這形容倒把胡寄波給搞笑了,但想想也是,喬震確實是條菜蛇。

    正好這時電話響,蘇嬌于是接了起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他倆正在議論喬震,打電話來的也正是喬震。

    他的語氣里滿滿的開心,笑著說:“我昨晚一夜沒睡,貨全接到了,足足15萬聯麻風疫苗,然后我查了一下,發貨公司的名字叫曼特醫藥,而且是捐贈的!

    又問蘇嬌:“幫我找一下捐贈人的聯絡方式吧,我謹代表個人,想感謝一下對方。”

    這幾年大陸麻風流行的特別厲害,相關疫苗是能救人命的。

    不過曼特醫藥其實只是第三方,捐贈人其實是季胤。

    可惜的是他在紅通名單上,沒有捐贈資格,所以才會委托第三方進行捐贈。

    一開始初見面,蘇嬌挺煩老外公的,覺得他脾氣太臭,也太迂腐,而且因為大家都說他也是條地頭蛇嘛,心底里難免也有點看法,但此刻她卻有點哽噎。

    不過些疫苗,總價也就上千萬,可他為了接那些疫苗,竟然一夜未睡?

    也不過有人捐點疫苗,他就想要親自感謝,可見他有多赤誠了。

    但如果叫他知道捐贈人是親手殺了他倆兒子的仇人呢,他得多難受,多屈辱?

    蘇嬌還沒跟老外公聊過關于走私的話題,此刻想要岔開話題,正好聊一下。

    她先說:“我昨天去了趟忠爺的海邊倉儲庫,您知道的,他一直在搞走私!

    喬震說:“從一開始,是已故的阮智仁先生義務往大陸泊物資,再到后來忠爺冒著重重封鎖建立銷售璉,這些年,沿海地區多虧了他的走私貨物。”

    他之所以支持,并偏袒忠爺,全是因為阮智仁的關系。

    可惜阮智仁好人不長命,死的太早。

    蘇嬌沒有明說,但轉著彎子問:“喬老,如果有人往外走私像大熊貓,金絲猴一類的動物皮毛換錢呢,您會生氣嗎?”

    喬震聲音一寒,立刻問:“你是不是聽說什么了?”

    又疾聲說:“阿嬌,誰敢在大陸干那種事,就只有一個下場,吃槍子!”

    珍惜動物,文玩類的走私一直沒有停止,但在大陸是誰查誰死,也就沒人敢查了。

    而何其諷刺的是,向喬震捐疫苗的是他的仇人。

    一直在悄悄走私珍稀動物皮草的,恰恰是他自以為真摯的老朋友。

    而且因為這些年來,大陸警方不敢查,九龍警方不敢管,走私業甚至被半公開化了,就好比馬駒和鐘誠,他們認為走私皮草是天經地義,既不覺得有錯,也不怕被查,所以才會大剌剌的帶著蘇嬌去看貨,都不遮掩一下。

    怕老爺子太著急,蘇嬌只好說:“我也只是隱約聽說,并不知道詳情!

    喬震唔了一聲,又說:“對了阿嬌,你那個丈夫,皇家警察鐘天明,如果他敢向珍惜動物,文物和礦產類的走私業開刀,我會考慮接受他,否則的話,不可!

    他可真是夠硬的,顯然也一直在等走私一事的結果。

    這就搞的蘇嬌都有點愁,當有一天,如果鐘天明把忠爺壟斷,殺人,走私違法物品的證據擺到喬震面前時,他得有多震驚,又得多受打擊。

    且不說這個,蘇嬌聽到他咳了兩聲,立刻問:“您是不是又抽煙啦?”

    喬震幾乎是在吼:“我沒有!”

    被冤枉了,他氣悻悻的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我是個老軍人,一言抵千金,你這孩子,你卻當我是鬧著玩的,那我豈不是白戒了?”

    他雖然還在咳嗽,但喉嚨里的痰息清爽了許多,就證明他沒有再抽。

    讓一個抽了幾十年煙的老煙槍猛乍乍的戒煙是很痛苦的,蘇嬌還懷疑人家,確實不應該,她忙說:“我也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嘛,您這人可真是,玩笑都開不起!

    喬震語氣一沉:“嚴肅一點,不許開玩笑!”

    又說:“有事再聯絡吧,再見!”

    他可真是又臭又硬,打個電話都是急吼吼的,單性格論,季胤比他可愛了太多。

    蘇嬌和胡寄波是在三樓上,趁著酒樓休息的功夫聊天。

    她剛掛掉電話,身后響起鐘sir的聲音:“阿波,你是不是該去接季凱回家了?”

    胡寄波正跟老板聊的美著呢,一看表,拍腦袋:“這就四點半啦?”

    鐘天明似笑非笑反問:“你以為現在是幾點?”

    胡寄波是只要跟老板聊起天來,就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

    而為防忠爺來陰的,不但季胤派了倆馬仔陪他一起讀書上學,到了放學時間,胡寄波也得去照料一下,他也不敢耽擱,趕緊下樓,騎上三輪車去接季凱了。

    見丈夫回來,蘇嬌得講講自己昨天的所見所聞。

    講完之后醞釀半晌,她才又說:“雖然聽來可笑,但我不想那些動物被殺光光!

    其實不但季胤會錯意,目前的九龍,應該也沒有人能理解蘇嬌的憤慨。

    因為不論金絲猴還是大熊貓,香江人都沒見過。

    反而,人們追捧的是色澤艷麗的,昂貴的皮草服飾和地毯。

    珍稀動物被殺害,被剝皮,就跟晚餐時蒸的魚被刮了魚鱗一樣,于普通人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蘇嬌的憤慨反而有點矯情。

    可她的想法雖然天真,卻也是真情實感。

    人們少穿一件皮草沒什么的,可是金絲猴和大熊貓要再被殺下去,以后等她去了大陸,就再也看不到它們的身影了,就為這個,她也覺得走私業該被遏制。

    那幫搞走私的,就該統統被槍斃。

    鐘sir今天下班算比較早了,還不到晚飯時間,正好澆花。

    看妻子一臉委屈,他也不太理解,笑問:“你都沒見過金絲猴,竟然會可憐它?”

    泰國有一道名菜叫猴腦,是直接把猴子綁到桌子底下,然后在桌子上掏個洞,給猴子開個瓢,直接就在猴腦上澆汁,然后就地開吃,它的鮮味來源于,當時猴子還得是活的,要是客人邊吃,猴子要邊吱吱叫,才顯得出廚師的功底和菜的鮮。

    蘇嬌是個廚子,也經常殺雞宰鴨子。

    可她既不會去吃猴腦,也不會幫客人燒猴腦。

    同樣,對于野生動物被殘忍殺害,剝皮的行為她接受不了。

    看丈夫既不憤慨,還一臉的從容,她反問:“難道你不管這件事?”

    鐘天明未置可否,只說:“忠爺背后是曾警司,整個走私業,曾警司占三成。”

    就不說大陸了,為什么九龍的走私能做成產業,而且雖然大陸方面一再發函過來想要協查,九龍警方從不搭理,就因為,九龍最大的阿sir曾伯約也是其中一員。

    那幫身在大陸的阮氏人一旦發現風頭不對,會立刻跑回香江。

    他們是連大陸的官員都敢殺害的,香江誰敢查他們,他們當然也不會放過。

    鐘天明當然也不例外。

    這就是蘇嬌所不了解的領域了,她于是問:“所以這事兒,你是不敢管?”

    鐘天明依然未置可否,反而再看表,說:“今天怎么才周五?”

    蘇嬌有經驗了,也知道他說的是什么,當然不會上當,還轉身就下樓:“我去照料生意,今天晚飯給你做剁椒雞,做的多一點,留一份明天給你做便當吃!

    她不接茬,鐘sir也就不為了討點額外福利而無病呻.吟了。

    他改口說:“想收拾走私業務并不難,只要搞定曾伯約,把阮氏人回香江的路堵死,大陸那邊就可以關門打狗了,如果你想看,到時候我還可以帶你去看!

    蘇嬌又不懂,反問:“看什么?”

    鐘sir說:“嚴打,公審,公開槍斃!”

    陡然間,蘇嬌明白鐘sir的意思了。

    當然了,他的風格自始至終沒變過,作風硬,手腕狠。

    阮氏人的之所以狂,是因為有忠爺罩著。

    忠爺不收斂自己,還想跟□□對抗,是因為他既有喬震,也有曾伯約。

    喬震就不必說了,涉及法律和正義,不可能幫他。

    至于曾警司,既然鐘天明敢那么說,就意味著他已經準備要動手了。

    但當然,他準備怎么做,又準備做什么,蘇嬌并不知道。

    反而,隔天忠爺就約了日子,說要過來吃神仙粥。

    頭一回吃傳說中可以延年益壽的粥,忠爺特意定了日子,而且訂了兩份粥。

    并特地說,自己要請一位特別神秘的貴客來,跟他一起吃。

    神秘的貴客,會是誰?

    答案在當天揭曉,說來其實也不算神秘,因為那個人正是鐘sir想要解決掉的攔路虎,曾伯約警司。

    他還帶了個人,一位女警官,名字叫羅瑤。

    也就是上回跟著鐘天明一起去給周進蓮做過筆錄的那位女警官。

    經曾警司介紹蘇嬌才知,卻原來這位羅sir的父親正是政治處的處長。

    也就是說胡寄波差點被抓那一回,來抓捕他的人,正是羅sir她爸的手下。

    當然,今天大家是來吃飯的,不談公務。

    看到忠爺上門,蘇嬌就進廚房,去熬粥了。

    而因為隔壁已經裝修好,蘇旺遂把忠爺攙扶到了隔壁。

    隔壁一樓不設大廳,總共就四間包房,門一半起來嚴嚴實實,桌椅也跟炸醬面館的硬凳子不一樣,是寬展,也柔軟舒適的太師椅,坐著自然舒服。

    忠爺雖然不怎么瞧得上蘇嬌,但是對于她在生意方面花的心思倒是很認可。

    這老爺子向來也很會做事的,拄著拐杖四處轉了一圈,他笑看蘇旺:“合張影吧?”

    蘇旺這輩子都沒見過幾個大人物,也不知道合影的意義,甚至,店里連個照相機都沒有,倒是羅sir掏出相機來,笑著說:“伯伯您站過去,我來幫你們拍吧。”

    忠爺和曾警司這樣的人愿意來蘇記吃飯已是難能可貴。

    還愿意留下照片,允許掛在蘇記的墻上作為招覽客人的噱頭,就更難能可貴了。

    羅sir用的是隨身帶的拍立得,一拍即可打印,然后把照片交給蘇旺,她笑著說:“老伯,現在您就可以把它貼出去了,對您的生意會有好處的!

    名人拍照,普通人打卡,這種提升知名度的事蘇旺當然知道,只是沒想到這種好事有一天能落到自己身上,捧過照片,由衷說:“謝謝小姐!

    今天是星期三,現在正值晚飯時間。

    因為最近神仙粥的熱度過了,來湊熱鬧圖新鮮的客人也少了許多,所以難得的,雖然是晚飯的飯點,但是店里并沒有排隊。

    不過總共八張桌子還是坐的滿滿的,后廚房大鍋沸騰,時不時啪的一聲,是周進財在拉面。

    羅瑤羅sir倒是跟著同事們來蘇記吃過面,但單獨來,今天還是第一次。

    她看到蘇嬌正在熱油煎什么東西,本來想進廚房的,但是再一看墻上貼著廚房重地,閑人止步的字樣,于是就止步了。

    廚師是個很普遍的職業,但一般情況下,很少有人會去關注廚子的。

    羅瑤亦然。

    但她和鐘天明在警校的時候其實是同期。

    只不過她不論體能還是文化科成績都要差一點,而鐘sir常年保持第一,后來她畢業以后就開始做警察攢資歷了,但是鐘sir則被派到大英去留學了而已。

    她原來也在中環工作,是在鐘天明之后被調到九龍的。

    當然,她爸可是政治處的處長,跟曾伯約的關系也特別好,所以她哪怕到了九龍,也不會執行太危險的任務,只需要做好每天的出勤就好。

    蘇嬌如果只是個普通廚師,她當然并不好奇,可她是個廚子,卻又嫁給給了羅瑤所有警校同學里最優秀的一個,羅瑤就難免好奇。

    也就在她的注視下,就跟變戲法似的,蘇嬌用笊籬把幾個青綠色,似蟲又似花的東西投入熱油中,只掂了兩掂再撈出來,那東西就變成通體金黃色了。

    她也不停留,將金黃色的食材分放到兩只粥碗中,端起托盤就出門。

    羅瑤于是跟上了她,笑問:“那個就是金蟬花?”

    金蟬本為青綠色,要用熱油炸過才能真正變成金子一般的顏色。

    蘇嬌認識羅sir,因為對方長得漂亮,她還挺喜歡對方的,笑著說:“配了金蟬的神仙粥只有兩份,但我有老鴨湯煲的藥膳粥也很好吃,一會給羅sir盛一碗!

    羅瑤也不客氣,雙手合什:“那我可要期待咯!

    她幫蘇嬌打簾子,又幫她推開包廂房,等到蘇嬌上完了粥出來,揚手指了指樓上,笑問:“鐘sir他是不是直到現在,依然住在這棟樓上?”

    蘇嬌點頭,又問羅瑤:“羅sir您呢,住警員宿舍?”

    羅瑤笑著說:“當然不是啦,我阿爸和曾伯伯是至交,他家有我的臥室!

    蘇嬌回到廚房,先幫羅瑤盛了一份粥,而因為沒有金蟬花做點綴,她于是抓了一把平常早餐佐粥的干粿條,丟進油鍋里炸膨炸酥,又挑了一碟炸醬面的配菜,甜脆爆汁的腌蘿卜,端了出來,給羅瑤吃。

    她就著脆粿條吃了一口粥,立刻眉飛色舞:“好吃!

    再指蘿卜,又說:“你家這個蘿卜也是,我超級愛吃!

    她穿的還是警服,而且雖然她沒有留過學,但是服役年限長,警銜和鐘天明是一樣的,目前都屬于高級警長。

    蘇旺過來收桌子,看到這位高級警長在吃粥,也笑著說:“madam喜歡吃就好,歡迎以后常來,也請在單位多多支持我家阿明的工作!

    羅瑤再舀一口粥,卻說:“老伯,不論我阿爸還是曾sir,都超級器重鐘sir的,原來我阿爸甚至還……”

    其實在鐘天明答應入贅蘇記之前,羅瑤她爸羅sir也曾當面問過,要不要嘗試一下,跟羅瑤談戀愛,結婚,但當時鐘天明說的是,自己不會談戀愛,也不會結婚。

    他已經結婚了,大家現在又是同事,曾經的事羅瑤就不講了。

    但她今天雖然來了,又不跟曾警司,忠爺一道吃飯,而是跑來找蘇嬌,要跟她聊一聊,當然也是有原因的,她說:“鐘sir簡直破案狂人,從來都不喜歡參加party和沙龍,只喜歡拼命工作,蘇小姐,你也該勸勸他的,如果他不想辭職,還想做阿sir,社交方面是必須的,要不然,將來想升職會很難!

    其實要不是羅瑤這樣說,蘇嬌還想不起來。

    但她回想那個夢,突然就發現,鐘天明應該做了好些年的警長,要到回歸前的近兩年才會火箭一般的升職,先是做九龍總警司,再后來就去了總警署。

    那也意味著,在夢里的那輩子,他應該也沒有維護跟曾sir,羅sir這些上司的關系,反而一直都是站在大陸的立場上,所以他的升職才會那么難。

    后來他會升的很快,應該也是因為像曾伯約,羅sir一樣的攔路虎全死了的原因。

    羅瑤專門來找她聊天,是想通過她來勸鐘天明,讓鐘天明向警界大佬們靠攏,抱他們的大腿,由他們庇護,撐腰,升職加薪一條龍。

    但鐘sir的做法雖然有點黑,還有點狠,但蘇嬌倒是蠻喜歡。

    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人,既然曾警司是攔路虎,那就把他直接解決掉。

    但鐘sir要怎么做,才能解決掉一個高級警司,于這一點,蘇嬌也格外好奇。

    ……

    第75章 第 75 章

    一碗好香甜的粥, 既有各種草藥輔成的清香,還有長時間慢火細煨,煲出來的老鴨的濃香, 油潤清甜, 爽滑適口, 吃完之后羅瑤猶還意猶味盡,舔舌頭。

    突然抬頭,她問蘇嬌:“這粥還有嗎?”

    她明明兩個小時前才吃過飯, 還是飽的。

    但這粥太好吃了, 一碗不夠,她還想再吃一碗。

    恰這時蘇旺從隔壁過來, 看蘇嬌:“阿嬌, 粥還有吧?”

    又說:“忠爺和曾警司還都想再添一碗!

    金蟬花只是點綴, 真正好吃的是粥,曾警司和忠爺在吃完一碗之后, 跟羅瑤一樣, 還想再添一碗, 羅瑤也識趣,說:“我已經吃飽了,有的話盛給他們吧!

    就剩兩碗粥了,蘇嬌盛好端進包廂,上了粥,忠爺卻不許她走, 反而示意她也坐下, 笑瞇瞇對曾警司說:“還記得上回我差人送你的點心吧, 就是阿嬌做的!

    大概四個月前了,曾伯約在福利會吃了幾樣特別香的點心, 后來忠爺還專門派人給他家里送過,他還真不知道,此時才知,笑著說:“蘇小姐點心做得不錯!

    但他再看蘇嬌,卻又說:“從蘇小姐,我體會到栓住一個男人的胃有多重要了!

    羅瑤也回包廂了,在座。

    猜到他要說什么,她忙說:“好啦uncle,不許再講下去了。”

    曾伯約笑著點頭,但舀起一勺粥來,又對羅瑤說:“女孩子很不該像你一樣,整天揣著把槍四處跑,要像蘇小姐一樣善于煲湯燒菜,才能覓得如意佳婿。”

    羅瑤不屑,說:“要是這樣,我情愿做一輩子的老姑婆。”

    忠爺接茬說:“女孩子終歸是要嫁人的,年齡愈大愈覓不到良緣,羅sir很該向我家阿嬌學習,趁著年輕有美貌,早早抓住金龜婿,嫁個良人才好。”

    曾伯約深深點頭表示贊同,但羅瑤瞥了蘇嬌一眼,眼里卻有幾分輕屑。

    當然,凡事要看站誰的立場。

    曾伯約和利叔一樣,在很久以前就知道鐘天明的身世了,也知道以他的能力和智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就跟巷口冰屋的林老板一樣,他也早早就幫鐘天明介紹過許多女孩子,都是跟羅瑤一樣既有家世,也有能力的優秀女孩,想用婚姻把鐘天明拉入姻親關系中。

    可鐘天明全然不接招,還總說自己沒有結婚的打算。

    結果眼不丁兒的他就回到蘇記,甚至跟著蘇嬌去了鄉下,專門入了蘇家的族譜,曾伯約找不到別的理由,就只能認為是蘇嬌長得漂亮,菜還燒的好的緣故。

    而男性,尤其是長輩,哪怕再疼愛女孩子,也是以嫁人為目的的。

    羅瑤沒能嫁給鐘天明,瞧曾伯約和忠爺的口氣,顯然都很遺憾。

    羅瑤本身應該是個挺單純率真的女孩,但因為是高級警員,對于蘇嬌這種憑借廚藝和美貌嫁給鐘天明的底層女性,算不上瞧不起,總歸有幾分不屑。

    所以瞟她的時候,眼里難免要帶幾分鄙夷。

    可蘇嬌再普通也是蘇記酒樓的大小姐,哪愿意被人一唱一合的瞧不起的?

    而且她向來不喜歡受氣,但凡吃了癟,第一時間就要還回去。

    所以她笑著說:“曾警司,您的話我可不太認同。”

    曾伯約笑問:“蘇小姐怎么就不認同了,說來我聽聽呢。”

    蘇嬌先說:“我的炸醬面館一月凈利潤至少有十萬塊,而且是穩定收入。”

    一月十萬對于忠爺和曾伯約這樣,一年僅是灰產就能賺到幾千萬,上億的人來說當然不算什么,但羅瑤只是拿薪水的普通人,而她的月薪也只有四五千塊。

    她吃驚了:“哇,蘇小姐你一月居然能賺到那么多?”

    一間小小的炸醬面館,她的年收入竟然有百萬之巨,確實不可思議。

    蘇嬌先笑著說:“很驚訝吧?”

    又故意翹起二郎腿說:“相比美貌和廚藝,我覺得我更大的優點是會賺錢,鐘sir雖然名頭大,說是東方巴士的大股東,可是迄今為止,月月也不過拿點薪水而已,我比他賺的多多了,我倒覺得他上門做婿,是看上了我賺錢的能力!

    曾伯約看了一眼忠爺,似笑非笑:“原來如此!

    蘇嬌一句話把矛盾扯向了東方巴士,羅瑤不明究里,就問忠爺:“鐘sir不是東方巴士的持有人嗎,難道他拿不到東方巴士的錢,為什么?”

    本來她也以為鐘天明愛的是蘇嬌的廚藝和相貌,結果竟然是鈔能力?

    可東方巴士的錢呢,既然它是鐘天明的,他為什么拿不到錢?

    忠爺被問住了,尷尬的笑了笑,當然并沒有接茬,而是用深沉狠毒的目光盯著蘇嬌,想讓她住嘴。

    蘇嬌偏不,反而又說:“反正據我所知,鐘sir沒有拿過東方巴士一分錢。”

    這就搞的羅瑤愈發好奇了。

    因為忠爺不說話嘛,她于是看曾伯約,想問個為什么。

    但曾伯約眼神示意,卻不許她追問下去,忠爺也低頭,默默的吃粥了。

    他是這樣,雖然這幾個月來,是蘇嬌每天煲的藥膳粥幫他補身體,他才能撐得過企業被奪,大孫子被綁,以及,還能在關鍵時刻有精氣神跟季胤搶地盤的。

    但就好比沒有人因為喜歡美食就嫁廚子一樣。

    忠爺雖然感激蘇嬌的藥膳,可依然不覺得她能配得上鐘天明。

    而剛才她說的那段話,忠爺聽了也只覺得刺耳。

    因為鐘天明之所以直到現在還無法支配東方巴士的財務,是他自己不肯。

    他以審計的方式入場,不但要錢,還要把全部的權力都拿走,才是癥結的關鍵。

    但偏偏鐘天明的復仇之心是那么強烈,他不但搶走了東方巴士,而且在忠爺把最好的鋪面過戶到他名下后依然不滿足,還要毀掉忠爺經營多年的走私業務。

    這就夠叫忠爺生氣了吧,結果蘇嬌非但不規勸鐘天明,而且月入十萬就沾沾自喜,言語間對于鐘天明那個贅婿,就跟當初,忠爺的妻子阮氏一樣開始輕視輕看了?

    作為贅婿,忠爺向來把入贅視作恥辱。

    后來會把大陸的走私業務交給阮家人做,也是為了揚眉吐氣。

    這些年來每到年終,阮家人就要乖乖從大陸回來,提著金條來給他磕頭拜年,也只有看到他們齊齊跪倒在他面前時,忠爺才會覺得,當初的贅婿做的有意義。

    可奇怪的是,鐘天明分明是他的血脈,但行事,想法,各方面都跟他完全不一樣。

    他不但在蘇記這間小酒樓做女婿做的甘之如飴,忠爺各方面觀察,就發現他對蘇嬌也是真情真意,也不知他是因為貪美色還是貪圖美食,但總之,他是真愛蘇嬌。

    也是因為鐘天明由衷愛她,蘇嬌才會那么有恃無恐,洋洋自得的。

    而當她說鐘天明入贅只是因為貪她錢的時候,忠爺不但為了不爭氣的孫子而汗顏,心底里還極度惱火,恨孫子為美色所迷,愛上個粗俗淺薄,徒有外表的女人。

    當然,這都只是他內心的所思所想,他并不表露出來。

    反而,吃完了粥,他對曾伯約說:“天浩生死未知,但馬上就是他大伯的壽辰了,智信說別祭了,可我想著年年都祭,今年也必須祭,到海上天后廟吧,去祭他。”

    曾警司點頭,并說:“我是天浩的乾爹,也該給他祈個福,我陪您一起去吧!

    忠爺再看蘇嬌,又笑著說:“我們下周要去一趟海上天后廟,麻煩阿嬌你蒸些點心,是你公婆的祭日呢,你還是新媳婦,屆時也陪我們一起去吧?”

    他要去祭祀鐘天明的父母,蘇嬌當然得答應。

    而他所選擇的,祭祀的地方,海上的天后廟,蘇嬌也知道,那是一座孤島,靠近大陸,島上就只有一座天后廟,除了幾戶本地漁民外,也沒有別人在上面生活。

    而且它在香江島的背面,離九龍得有三個小時的船程。

    蘇嬌總覺得忠爺把祭祀地選在那么遠的地方有點蹊蹺,但當然,她只是個廚子,不是忠爺肚子里的蛔蟲,也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只能下來問鐘天明。

    幾人正聊著,蘇旺輕敲門,推門進來了,笑著說:“忠爺,天明回來了!

    忠爺都來蘇記了,當然想見大孫子一面。

    他剛才知會過蘇旺,只要鐘天明回來,就讓通知一聲,過來見他。

    但一看蘇旺的表情就知大孫子應該是不想見他的。

    他有點失望,問:“他有事要忙?”

    蘇旺笑著說:“他說要幫凱少輔導作業,就……不過來了!

    為了給季胤的兒子輔導作業,就不肯見自己的親爺爺?

    忠爺眸底愈發陰暗,深沉了。

    曾伯約沒表態,但羅瑤大概覺得鐘天明有點過份了,遂對蘇嬌說:“忠爺腿腳不便,又難得來一趟,蘇小姐,要不你去叫一下鐘sir,叫他來一趟呢?”

    蘇嬌莫名來了句:“他平常好兇的,我不敢!

    羅瑤想了想,也撇了撇嘴說:“好吧,他確實兇,換我我也不敢。”

    說完,兩個女孩子倒是相視一笑。

    羅瑤又說:“你熬的粥果然好吃,改天熬點剛才我喝的那種粥吧,我約我阿爸和我阿媽一起過來吃,就不知道要怎么收費!

    即使不加金蟬花,光是底粥也特別耗時間,成本也很高,蘇嬌說:“一份五十塊!

    要是一碗普通的粥,它未免太貴。

    但要跟998的神仙粥比起來,它可就便宜了太多。

    羅瑤笑著說:“給張名片吧,我們如果要來,提前通知你!

    忠爺等她倆聊完便起身,拄上他那把噴子拐杖,對蘇嬌說:“阿嬌,你知會天明一聲吧,下周末我們去海上天后廟,讓他盡量抽時間,也跟咱們一起去一趟!

    再看曾伯約,又苦笑著說:“既他不想見我,咱們也早些回吧!

    幾人出了門,天已經黑透了。

    忠爺來吃飯,蘇旺當然要親自送。

    就連對面的杜醫生和隔壁的金老板也放下手頭的工作,專門出來送人。

    相比兇神惡煞的季胤,老而慈祥,而且總是笑瞇瞇的忠爺大家都要更喜歡點。

    但忠爺來,蘇記有那么個人,卻是恨之入骨,寢食難安。

    那當然就是季凱了。

    他都不敢明著露面,而是躲在胡寄波的身后。

    看蘇嬌送完人回來,才敢探出頭來。

    他說:“輪到東九龍來綁我了,也不知道忠爺打算怎么綁走我!

    蘇嬌卻問:“你不是應該寫作業的,怎么下樓來了?”

    其實鐘天明說要輔導季凱作業只是個借口,季凱向來懶得寫作業,基本都是賴著胡寄波幫自己抄寫代加工。

    他四點多就放學了,作業也早就寫完了。

    他覺得莫名其妙:“鐘sir會輔導我寫作業嗎,我怎么不相信?”

    蘇鳴正在搞廚余衛生,卻說:“阿姐,姐夫喊你呢!

    又說:“阿波,他也喊你一起,你快去吧,垃圾我去倒就好。”

    要收市了,酒樓是垃圾最多的,好幾大桶泔水呢,得等垃圾車來了之后統一運走,不過要把泔水桶提到巷口也是件很費力的事,向來也都是胡寄波在干。

    胡寄波本想直接上樓的,看蘇鳴提泔水桶提的那叫一個費勁,索性左右各一只泔水桶,連著跑了兩趟,把泔水桶全提到巷口,這才三步并做兩步的上樓了。

    因為錯過了飯點,鐘天明其實也才要了一碗面,此刻正在吃飯。

    蘇嬌上樓早,正在跟鐘sir談剛才包廂里發生的事。

    講完后她才又問鐘天明:“原來咱爸咱媽祭日,向來是在哪里祭祀的?”

    鐘天明搖頭,說:“并不固定,全看忠爺的心思!

    阮智仁夫妻慘遭殺害之后,因為不知道他們夫妻遇害的準確日子,忠爺就選擇每年在阮智仁生辰的時候祭祀他們夫妻,當然都要去廟里上香。

    但是全香江寺廟那么多,他并不固定在哪一座。

    而是會找天師合八字,合到哪座寺廟在比較利他,就會去哪一座。

    至于今年他突然改到全香江唯一的海上天后廟做祭祀,雖然蘇嬌一時間搞不明白他的心思,但作為忠爺的親孫子,也是心頭刺,鐘天明卻是一下就明白原因了。

    他兩口扒光了面條,先回頭看靠樓梯倚著的季凱,問:“別的人呢?”

    酒樓除了季凱,還有蘇鳴和蘇旺,周進財幾個。

    看來鐘sir接下來說的話不想讓他們聽到,季凱說:“我會幫你放風的!

    鐘天明再看蘇嬌,說:“他們想趁著我阿爸的祭日綁架你!

    大家都以為忠爺動了心思要綁架季凱,結果不是,他想綁架的是自己的孫媳婦?

    季凱比蘇嬌還要激動,硬生生忍住了嚎叫,低聲問:“真的?”

    再問鐘天明:“他們怎么突然就放棄綁架我,改綁蘇小姐啦,為什么?”

    鐘天明并不回答他,而是看胡寄波,并說:“忠爺和曾伯約雖然想要綁人,但他們肯定不會親自出面,而是派幾個阮氏的人來幫事,所以你得回趟大陸。”

    胡寄波想了想,手指在地上畫地圖,并說:“海上天后廟就在東海漁業的旁邊,忠爺不但想綁架咱們蘇老板,而且他應該還想借助阮氏的人,栽贓大陸。”

    鐘天明點頭說:“他不但要綁,而且還要殺人!

    季凱不明究里,只覺得無比刺激,還不忘補一句:“怪不得大家說忠爺是偽君子呢,果然,虎毒還不食子呢,他倒好,比季胤還要狠!

    鐘天明目光制止了季凱,叫他不要亂吼亂叫,又從書房的抽屜里找出兩只BB機交給胡寄波,并說:“喬老那邊我們會打招呼,你明早就回,有事咱們電話聯絡!

    因為輻射范圍的原因,九龍的BB機在深市沿海也能收到信號。

    只要胡寄波帶著BB機,鐘天明就可以聯絡他了。

    當然,雖然忠爺訂的出行的日子是下周末,但他打算讓在大陸的阮氏人綁架,并殺害蘇嬌,那些人肯定要提前出發。

    而且因為海岸線相隔,一邊是天后廟,另一邊就是喬震任書記的東海漁業,可以肯定的是,那幫人肯定會找喬震的。

    胡寄波現在就回去,且不說鐘天明準備怎么辦,他都好提前部署,做準備工作。

    既然胡寄波明天就要離開,又是回家,蘇嬌當然得給他點錢。

    正好今天的營業款在她手里,她數了一下,總共5500塊,她索性全部交給了胡寄波,并說:“這個只是差旅費,你也別省著,該花就花!

    其實前幾天胡寄波才收到蘇旺發的工資,3000塊。

    在大陸,他一年都賺不到那么多錢的,他想拒絕的,但蘇嬌堅持:“收著吧,只要你們能保護好我,就比啥都重要。”

    既她這樣說,胡寄波也不好再推辭,就收下了。

    鐘sir吃完飯就去洗澡了,胡寄波也下樓干活去了。

    季凱可太好奇了,就問蘇嬌:“忠爺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為啥呀?”

    其實忠爺不是改主意了,而是他評估了一下,就發現綁架季凱能得到的利益,遠沒有綁架并樣害蘇嬌來得大。

    因為季凱只是季胤的兒子,但蘇嬌就不一樣了。

    她和季胤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忠爺還沒搞清楚呢,現在她又跟喬震搭上關系了。

    而且就好比忠爺的太太阮氏,只要她一天,忠爺就是贅婿,蘇嬌也一樣,只要她在世一天,鐘天明就依然是蘇記的贅婿。

    忠爺已經舍棄東方巴士了,但他不能再舍掉走私業。

    而作為一個在言談間就可以笑呵呵開槍,一噴子打死手下的老地頭蛇,他眼看鐘天明跟自己的分歧越來越深,再看蘇嬌跟喬震,季胤的關系越來越好,他選擇了一個雖狠辣,但非常有效的方式,那就是……除掉蘇嬌。

    除掉蘇嬌,哪怕不能阻止鐘天明,但是可以擾亂他的心智,打擊到他,他也就不會像現在一樣的囂張,肆無忌憚,咄咄逼人了。

    他跟鐘天明不愧是爺孫,做事手法也出奇的一致。

    既然解決不掉問題,那就解決造成問題的人,一切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當然,從現在開始,忠爺想除掉她,鐘天明想除掉曾警司,爺孫斗法,就看他倆最終誰會贏,誰會輸了。

    蘇嬌是做廚師的,永遠一身的油煙味,也得先去沖個涼。

    而等她沖完涼出來,就見大冬天的,鐘sir正在幫她洗衣服,但在這種天氣下,蘇嬌都需要穿夾絨的打底衫了,可鐘天明依然只穿一件無袖背心,他的體質簡直跟謎似的。

    分明那么冷的天氣,他卻仿佛感覺不到冷一般。

    幾把搓好衣服,他也進臥室了。

    不過他今天很奇怪,照例把桌子上,蘇嬌早晨弄亂的化妝品擺了擺,又將床重新鋪了一遍,等她吹完頭發,能聽到他說話了,他立刻問:“羅瑤羅sir沒說什么吧?”

    蘇嬌睡覺時習慣把頭發編成長辮甩到一邊。

    一覺起來,不用燙就是自然的大波浪,要出門的時候也只需要梳一梳就好。

    她抿唇一笑,說:“說了!

    鐘sir瞧著有點緊張的樣子,語氣也虛了不少:“她說什么了?”

    蘇嬌坐到了床沿上,卻是反問:“鐘sir語氣怎么怪怪的,你是怕她會說什么?”

    但凡鐘天明沒有當著蘇嬌的面殺過人,她都當他說的是真的。

    也會相信,他很可能就是全九龍除了蘇旺以外的,第二個好男人。

    因為他說:“原來有好多次,曾伯約撮合過我和羅sir,但大小姐你知道的,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只想跟你結婚,也只想跟你永遠待在一起。羅sir也不是喜歡我,但是我拒絕過她,她心里難免會不舒服,我覺得應該不會,但是,我又怕她會……欺負大小姐!

    他直覺以羅瑤的性格,應該不會故意欺負,或者為難蘇嬌。

    但也知道,今天忠爺和曾伯約故意帶著羅瑤一起來,就是來給蘇嬌點眼藥的。

    他們想讓她知道,以鐘天明的優秀,更相配的,會是羅瑤那種女孩子。

    而他們之所以那么做,則是為了刺激蘇嬌,讓她答應跟她們一起去天后廟做祭祀。

    要不是從小被綁,在海盜窩子里長大,見慣了爾虞我詐,鐘天明也不可能那么快的就識破忠爺和曾伯約的詭計,也不可能順著他們的辦法將計就計。

    但這是九龍,是集結了整個亞洲的惡人,相互廝殺且贏家通吃的地方。

    鐘天明當然搞得定忠爺,也搞得定曾伯約,并成為最后的贏家,通吃一切。

    但今天是星期三,是蘇大小姐說好,可以是許他吃肉的日子。

    他怕萬一羅sir要欺負她,她一生氣,他今天到嘴的獵物又得丟。

    所以鐘sir才會提心吊膽,惴惴不安。

    不過剛剛洗完澡,帶著一身清香,軟嬌玉嫩的蘇大小姐坐到了床沿上,卻說:“你們這些臭男人整天琢磨歪門邪道,我們女孩子才不會!

    上了床,她將烏油油的長辮子捋到一邊,又說:“其實我還挺喜歡羅sir的。”

    鐘天明也不知道大小姐的心思,更不在意她喜不喜羅sir。

    但看她心情不錯,就知道今天有戲,當然立刻就是一撲。

    好吧,等了整整一周,他終于可以開葷了。

    不過他才爬上來,大小姐膝蓋一頂,卻又問:”既然你說你只想跟我結婚,那如果我跟別人結婚了呢?”

    她睡在粉紅色的羽毛枕頭上,順滑的長發編成辮子斜搭在一側,兩只水潞潞,媚絲絲的眼睛里只有鐘天明的倒影。

    他沒有猶豫,而是很干脆的說:“那我就不會再結婚了。”

    事實上在蘇嬌夢里,鐘sir還真就沒結婚。

    她當然要追問:“為什么?”

    總不會她撞了大運,找的是個真正的情種,他在她夢里一生未婚,是因為她的緣故?

    但蘇嬌還想多問的,鐘sir卻不想再說了,不由分說,他用唇堵上了大小姐的唇。

    ……

    話說,其實一開始聽說鐘天明偶爾會跟羅瑤一起出去執行任務時,因為對方是個女警官,而且相貌美,身材也好,蘇嬌不但懷疑鐘天明于對方有別樣的想法,同時她也懷疑羅sir是不是私底下悄悄喜歡鐘天明。

    而她雖然在做了那個長夢后,就一再告誡自己,男人如浮云,最重要的是賺錢。

    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嫉妒是她的本性,她難免也會疑神疑鬼。

    今天羅瑤突然來,她也懷疑對方是不是因為暗暗喜歡鐘天明,來向她示威的。

    但女性的直覺是很敏銳的,從羅瑤說她也不敢上樓喊鐘天明開始蘇嬌就明白了,即使羅瑤曾經于鐘天明有過幾分喜歡,現在已經沒了,而且作為香江新一代的女警花,她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也值得蘇嬌欣賞。

    倒是忠爺和曾伯約,兩頭在走私方面貪得無厭的老狐貍,他們冷眼旁觀,洞察一切,并且為了達成目的,就會用各種方式來利用他們這幫年輕人。

    而這么一想,蘇嬌莫名的,就有點期盼回歸了。

    因為在九龍,所有人無不趨利,向利,于親情也看的格外淡漠,為了金錢也可以不擇手段。

    就好比忠爺,她用藥膳湯補好了他的身體,他卻反過來要殺她。

    可在大陸,不但有像胡寄波一樣樸實又忠厚的阿sir。

    而且哪怕窮兇極惡的地頭蛇喬震,也會為了疫苗,七旬的年齡還要熬夜奮戰。

    兩廂一比較,她當然更喜歡大陸人,也更盼著回歸。

    不過今晚叫蘇嬌最意外的,并非忠爺磨刀霍霍,準備綁她的事兒。

    而是,她驚訝的發現,當鐘sir帶著蠻力侵入她的時候,她終于,不疼了!

    雖然不像上回在書房里,只是極短的時間,但是叫她極度快活。

    可今天她終于不覺得痛了。

    她想來想去,心說難不成是因為剛才鐘天明那些信口胡來的情語起作用了?

    第76章 第 76 章

    鐘天明其人, 蘇嬌是越接觸的深就越搞不懂他。

    他向來膽大包天,心狠手辣,但在很多方面卻總跟個孩子似的。

    今天她既沒推他也沒搡他, 完事之后還環了過來。

    他一下就明白了, 語聲都發顫了:“大小姐終于不覺得痛了, 對不對?”

    其實只是一開始不痛了,時間一長蘇嬌依然覺得不舒服。

    但在鐘天明想來,既她不痛, 就應該跟他一樣, 是那種欲罷不能的爽感才對。

    他立刻又問:“還想不想再要,就現在。”

    蘇嬌才揪上那點小豆豆, 卻是一愣, 心說這人怕不是失心瘋了?

    而且不是剛剛才做完一回嗎, 他這就又行了?

    蘇嬌立刻松手并推了他一把,鐘天明也旋即改口, 啞聲問:“那明天一早?”

    蘇嬌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 轉身向里:“睡覺!”

    鐘天明可算默了幾秒鐘。

    但過了會兒又低聲說:“明天晚上吧, 我明天不加班!

    蘇嬌本想一口回絕。

    但她心頭一動,卻說:“那你得先回答我個問題,而且答案能叫我滿意才行。”

    鐘sir環上妻子,依然是啞聲:“問吧。”

    蘇嬌的問題說來有點蠢的,她說:“就因為我小時候救過你的命,所以你只會跟我結婚, 而如果我跟別人結婚了, 你這輩子就跟季胤一樣, 永遠都不結婚了對吧?”

    很可能鐘天明只是為了那子點事情而在胡說八道。

    但因為在她夢里他確實沒有結過婚。

    蘇嬌就很好奇,他跟蘇旺一樣是個情種, 還是跟季胤一樣只交女朋友而不結婚。

    她傾向于是后者,因為哪怕將來回歸,香江也是自治,警司們擁有絕對權力,狗仔們敢曝光娛樂明星,富豪們的緋聞,但警界一直都是他們所不敢碰觸的禁區。

    所以大概率他是跟季胤一樣,孩子女人一大堆,只是沒有結婚而已。

    不過她還是想聽一下當事人的答案,來分辯一下具體情況。

    但鐘sir的回答遠在蘇嬌的意料之外。

    他說:“大小姐你只是忘了,但當初你逼我用我父母起過誓,絕不能跟別人結婚!

    蘇嬌覺得可笑:“我怎么可能逼你發那種荒唐的誓?”

    但鐘天明堅持:“確實有,只是你忘了而已。”

    蘇嬌還是覺得匪夷所思:“那我怎么沒聽我阿爸和我阿娘講過?”

    但只要說起這件事,鐘天明就不想多談了。

    他說:“不早了,咱們睡吧。”

    蘇嬌想了想,再問:“什么時候的事情,你給我個時間,我再好好想想!

    鐘天明默了半晌才說:“你12歲生日的時候,記得吧,你跟你阿娘一起去度過假!

    蘇嬌是聽蘇旺講過,在她12歲,鐘天明14歲的時候,當時他在店里當小伙計,然后喬淑貞帶她去度假,也帶著鐘天明,恰就是香江島,面向大陸的那一邊。

    然后鐘天明帶她出去劃船,結果被風吹到了遠海,過了兩天一夜才回來,之后她發燒,生了一場大病,就把關于他的事兒全忘光了,蘇旺也就把鐘天明給辭退了。

    他這意思怕不是說才12歲的她跟他早戀過,然后逼著他發了誓?

    那又是為什么她連他這個人帶度假的事都忘光光了的?

    因為哪怕失去了一些記憶,也并不影響她的生活,蘇旺和喬淑貞也沒覺得異常,就從來沒有談論過那件事兒,蘇嬌也就沒有放在心上過。

    可要照鐘天明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她不但跟他玩早戀,而且在跟他出海的時候逼他發過誓,不準他跟別人結婚,但回來以后她生了場病,就把所有的一切全忘了。

    而如果完全不了解鐘天明其人,蘇嬌只會覺得他在扯淡,有撒謊。

    但畢竟自結婚以來,她經歷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也成熟了不少。

    結合他的話和蘇旺的話一思索,她明白了:“我和你一起出海的時候發生過一些事,既你不愿意講,肯定是因為你的原因,所以我后來才會生病的,對不對?”

    誤打誤撞,蘇嬌還真就蒙準了。

    鐘天明依然嗓音沉沉的,輕聲嘆了一氣才說:“對。”

    又說:“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踐行諾言也是應該的!

    蘇嬌成功被他逗起好奇心了:“到底怎么回事,快講來我聽!

    她得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能讓這位惡狼警長甘守諾言不結婚的。

    但鐘天明還是絕口不談:“不是什么好事,你不記得最好,睡吧!

    蘇嬌就知道他會這樣講,她再度轉身,還踢他:“這個答案我不滿意,不止明天,以后都不可以,直到你愿意跟我談這件事,然后我才會考慮!

    按理鐘sir那么急迫,就該老老實實回答這個問題,蘇嬌那段記憶也能補全。

    可只要提到這件事,他就跟鬼打墻似的不肯配合了。

    他依然只說:“睡吧。”

    因為他始終不肯配合,而且蘇嬌不相信自己12歲就會早戀,生氣了,再扔一個殺手锏:“我今天就想知道這件事,如果你不說,我就不跟忠爺去天后廟。”

    忠爺想帶她去天后廟,是因為要綁架她,以她為要挾,老爺子應該不止要阮天浩,還要繼續掌控東方巴士,并且,會要求鐘天明不得染指走私業,來個整體翻盤。

    但即使鐘天明答應這一切,忠爺也不會放過她的。

    贅婿出身是他一生的恥辱,而只要她不死,鐘天明就依然是贅婿。

    所以忠爺必要她死,再讓鐘天明找一個他認為合適的妻子的。

    且不說鐘天明是否就像他自己說的那么純情,因為她小時候一個蠻橫無禮的誓言,他就真的一輩子都不結婚了。

    但他跟忠爺的矛盾是無法調和的,必須你死我活。

    而他要想出手,她就既是棋子也是誘餌。

    她要罷工,他的陰謀詭計可就施展不了了,看他怎么辦。

    鐘sir再嘆了口氣,剛想說什么的,但就在這時,他那只剎風景的BB機嘀嘀嘀的響了起來,看來是又有案子,鐘天明抓起BB機一看,立刻翻身而起。

    但穿好衣服出了門,他又回頭,先喚:“大小姐?”

    蘇嬌兜起被窩蒙臉:“我生氣了,以后都不要再理你了!

    鐘天明沉默了大概三分鐘左右,久到憋氣的蘇嬌都快睡著了,他突然說:“不要糾結過去,因為那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也永遠不會講給你聽的,我走了,再見!

    他這意思是即使她罷工,不配合他,他也不會講過去的事情唄?

    這就搞的蘇嬌愈發好奇了。

    大概可以推測到的是,鐘天明剛到蘇記做伙計的時候她很討厭對方,經常欺負他,像季凱押著胡寄波幫忙寫作業一樣,她也押著鐘天明幫她寫過作業。

    她自己把花養死了也要賴給鐘天明,打他罵他。

    但匪夷所思的是她后來喜歡上鐘天明了,跟他發生過早戀。

    而且她還強迫他發了一個永遠不能跟別人結婚的毒誓,才導致他在她夢里,一生未婚的?

    蘇嬌越想越覺得古怪,也愈發好奇,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過除了鐘天明,這事她還沒別的地兒可以問。

    因為就好比她和季胤的關系,截止目前,整個九龍也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

    鐘天明甚至親手干掉了利叔,可是它將會成為永遠的謎團。

    九龍有太多事都是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的。

    蘇嬌除了在床上,也沒有別的方式可以卡鐘天明,又正好這幾天連著發生了幾樁兇殺案,鐘天明也沒時間回家,她暫且就先不糾結這個問題了。

    這天晚上胡寄波當然就跟大陸方面聯絡過了,第二天一早起來,他找了個借口,說家里老人生病,要請假回家一個星期,蘇旺當然爽快放行,他就該走了。

    在周進財和蘇鳴幾個看來,胡寄波簡直可以說是搞笑了。

    因為他租了一輛廂型貨車,然后把他平常撿的各種壞掉的收音機,電風扇,甚至拖鞋和塑料袋一類的垃圾全部裝上車,自己再跳上車,樂呵呵的就要離開了。

    周進財看了半天,問蘇嬌:“他家是不是開廢品收購站的?”

    蘇鳴更覺得奇怪:“但是天后街就有賣廢品的地方呀,他為什么不賣掉呢?”

    據蘇嬌的猜測,胡寄波來的時候,應該是偷渡過來的,但去的時候就可以不必偷渡了,因為就好比火車站,負責邊檢的是大陸人,只要有人打招呼他就可以通過。

    至于那些廢品,因為胡寄波說過,自己在鄉下養過豬,她估計他應該是要拿回去送給自己鄉下的鄉親和老朋友們的,畢竟忠爺就跟周進蓮一樣,走私的全是各種質量都特別差的代工產品,相比之下,九龍垃圾堆里的東西,質量反而要好一點。

    周進財和蘇鳴只是普通人,覺得怪也沒啥。

    但今天阿旭也在光明巷,而且季胤的一幫手下里頭就數他最聰明,也最敏銳。

    果然,看胡寄波離開,他上前了:“蘇小姐,阿波怎么像個大陸人一樣?”

    蘇嬌先說:“他不是大陸人,而是個匠人!

    再指自家廚房,又說:“我家水井上有個自動閥門,就是他用各種廢料改裝的,他像大陸人一樣喜歡撿破爛,就是為了搞各種改裝和發明,他很了不起的!

    鐘天明不說是九漏魚,也算八爪魚了,一邊跟喬震積極聯絡,一邊又跟季胤合作。

    忠爺那邊是硬關系,可同時他還跟大陸警方有私下的合作。

    這要季胤知道,肯定不干,而且第一時間會除掉胡寄波。

    因為喬震再牛,他本身不在公安系統內部,就拿季胤沒辦法。

    但胡寄波不一樣,他是公安,還在蘇記潛伏了那么長時間,要萬一他想立個功,想個辦法把季胤打暈或者迷暈,帶回大陸去邀功拿賞呢?

    所以一定不能叫阿旭他們識破胡寄波的真實身份。

    還好她成功打消了阿旭的顧慮,他沒有再追問。

    不過他又說:“蘇小姐,我們阿爺專門打了電話,說要請你晚上一起吃頓飯。”

    蘇嬌問:“好端端的,他干嘛請我吃飯?”

    阿旭搓搓手,笑著說:“他讓我告訴你,收購已經開始走流程了。”

    季胤在吃過一回蘇嬌做的叉燒,且差點當眾飆稀之后,就再也不敢到蘇記叫餐了。

    但是最近為了能拿下紫荊倉儲,他各方奔波,多番運作。

    現在不但把股份全部轉給蘇嬌了,而且就在今天,他用左手倒右手的方式,用四方典當給四方商貿注資一千萬,成功把它轉為了擁有收購資格的中型企業。

    是該慶祝一下。

    但蘇嬌總覺得今天應該還有別的事情,回頭看季胤的寶馬車停在路邊,再看季凱穿著一身西服下了樓,恍然間才想起來,問阿旭:“凱少今天是不是要出庭?”

    折騰了近半年,羅慧嫻的案子今天終于要終審了。

    阿彪和建叔負責送季凱去法庭,鐘天明應該也會去現場。

    因為利叔已死,關于販毒的事情也正好讓他背鍋,李查德選擇把利叔推出去頂罪,所以今天不但羅慧嫻,利叔也將同時被起訴。

    而且別看他已死,該定的罪當然還是得定。

    而隨著他被定罪,紫荊倉儲也才會被他的家人打包出售。

    阿旭笑著說:“我們阿爺訂的是晚飯,而且是蘇小姐您最喜歡的旋轉餐廳,他說了,到時候把鐘sir和凱少一起叫上,你們大家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今在的事!

    在季胤想來,既有兒子還有女兒女婿,再有馬上入袋的紫荊倉儲,他簡直可謂春風得意馬蹄疾,就想約女兒女婿,大家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

    但蘇嬌卻說:“今天阿波不在酒樓,我走不開,飯我就不吃了,你回去一趟,讓胤爺把辦理好的公司文件,以及我的私人印章,公章給我送過來,我有用!

    阿旭只是個馬仔,不懂企業購方面的事。

    蘇嬌這樣說,他只需原話傳達給季胤就好。

    但季胤一直在做公司,于這方面的事情當然敏感,到了下午,他直接把電話打到了酒樓,并說:“阿嬌,那一整套的資料要用來收購紫荊倉儲,不方便給你。”

    蘇嬌冷笑一聲,卻說:“不是不方便,而是你怕我把賬戶上的一千萬轉走并私吞掉吧,還說整個公司都是送給我的呢,可看看吧,我想要公章都拿不到!

    季胤連笑帶否認:“怎么會呢,錢和公司都是你的,但是最近確實不方便給你。”

    蘇嬌再一聲冷笑:“我的賬戶里也有一千萬,我也只想看看,那套資料里頭有沒有你故意坑我的條款,你要真不給我,等收購開始的時候,我怕就不會配合你了!

    季胤今天劃了一千萬到四方商貿的公賬上,到明天,東方商貿的賬戶上就會有一千萬的余額,確實是筆巨款,但蘇嬌并不稀罕。

    因為她之所以要資料,是為了跟喬震簽合同。

    季胤想不到第二層,至于蘇嬌會不會轉走錢,這一層他其實并不怕,因為一旦她敢轉,他也會跟她翻臉,他手下有的是人,用綁的方式,他也要完成交易的。

    蘇嬌反復拿一千萬刺激他,他就以為她果然是在擔心法律條款方面的事情,只好說:“行行行,我改天讓人給你送過來,但是頂多一天時間,你就得還回來!

    “干嘛搞那么急?”蘇嬌問。

    季胤依然沒脾氣的笑,說:“當然是為了能盡早收購成功了!

    因為喬震來一趟不方便,又正好蘇嬌也沒去過大陸,她就想著辦個旅行簽證,帶著所有的資料去一趟大陸,看看大陸,也正好跟喬震把合同簽掉。

    但顯然,她低估了季胤的警覺心。

    倉儲園已經被東九龍強行占走了,他對紫荊倉儲勢在必得。

    涉及收購過程的事情他都格外警惕,蘇嬌索要資料,他也只給一天的時間。

    既這樣,蘇嬌就得打個電話,讓喬震再來一趟九龍了。

    她也怕夜長夢多,就說:“那就后天吧,我也正好約個律師來看條文!

    季胤玩的層次畢竟高,只當蘇嬌是在胡鬧,笑著說:“如果你的律師不是在香江排行前三的律所里請的頭牌,那他壓根就看不懂條款,也只會跟你胡說八道!

    蘇嬌說:“我就樂意聽人胡說八道,好了再見。”

    季胤猶還在問:“阿嬌,晚上一起出來吃飯吧……”

    但他話還沒說完,聽到電話那頭一陣盲音,也只好掛了電話。

    轉而,他吩咐阿旭:“你去找許總,讓他后天把全套資料送給蘇小姐。”

    阿旭點頭:“是!

    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季胤借用蘇嬌的身份上市,是在幫她提升階層,也是在幫她賺錢大錢,這要別的女人,不但不感激她,還疑神疑鬼的,季胤早怒了。

    但既然是自己的女兒,他的看法也就不一樣了。

    翹起二郎腿來笑了笑,他自言自語說:“她總歸還是小女孩,單純,沒經驗嘛!

    當然,這時候他全然想不到,蘇嬌一拿到文件,就會出讓61%的股份,直接把四方商貿的控股人變成東海漁業,要知道的話,他可就笑不出聲來了。

    再說蘇嬌。

    關于忠爺想搞她的事,她當然得告訴喬震。

    但她計劃的是,等到大陸之后再慢慢講給他聽的,可既然季胤給的時間那么緊迫,她就不好去大陸了,即刻打電話給喬震,得讓他來香江一趟。

    但在此之前,她還得做一件事情,去找已經好久沒聯絡過的羅耀祖。

    這就又得說說羅耀祖了。

    他本來借了季胤800萬的高利貸,但是在跟著蘇嬌炒了一段時間的股票之后,他成功還掉了高利貸,而且還有將近300萬的盈余,這段時間他也一直在自己炒股。

    到了天后街,反他喊下樓來,蘇嬌當然要問:“阿祖,你最近股票炒的如何?”

    羅耀祖皺眉頭,說:“還行吧!

    但只看他的臉色蘇嬌就估計應該不怎么行,再問:“這段時間賺了多少了?”

    要沒有人幫忙參謀,羅耀祖的膽子小,也不敢多買多賣,所以一直都是在緩慢掉血,他摸摸腦袋說:“真是奇怪,我也沒怎么炒,但是現在只剩130萬股金了!

    幾個月內,把300萬炒成130萬,縮水了整整170萬,堪稱血虧。

    但炒股人的心態是,只要沒有賠光光,都要對外宣稱沒有賠錢的,至于心里有多焦躁,惶恐,又有多么的想翻盤,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果然,蘇嬌才說了句:“最近有支好股,我想炒!

    羅耀祖立刻伸雙手:“阿嬌,帶我!”

    蘇嬌又說:“但你得把你的銀行賬戶,私章,以及股金賬戶全交給我來打理!

    當初羅耀祖的股金賬戶就是由蘇嬌來打理的,最后交賬的時候,她也只收了很少一部分的傭金,倆人之間有信任的基礎,所以羅耀祖毫不猶豫:“好!

    又說:“我馬上去拿!

    又說:“我現在只有一百多萬了,也不求多的,你幫我炒回300萬就行!

    等紫荊倉儲開始漲的時候,蘇嬌當然會幫羅耀祖買一些,讓他也賺一點錢,不過今天特地要他的銀行賬戶和私章,她則依然是為了喬震。

    拿到賬戶之后,蘇嬌立刻用自己的賬戶開了一張一千萬的轉賬支票,將自己所有的存款全部轉到了羅耀祖的銀行賬戶上。

    因為是大額轉賬,要等明天那筆錢才會出現在羅耀祖的賬戶上,但現在香江各個銀行的資金監管并不嚴格,所以也是在明天,蘇嬌就可以繼續開支票,支配它。

    而在做完這一切后,她給喬震打電話了,并開門見山說:“您得立刻來趟九龍!

    又說:“記得帶上您公司可以用來收購的所有證件和文件。”

    她跟喬震談,說要幫東海漁業上市還是不久前的事情,而要上市,證件和文件其實是最不打緊的,重要的是錢。

    要收購一個破產的公司,也不是幾十或者幾百萬就能搞定的。

    因為蘇嬌沒有提錢,喬震也沒往那方面想,反而,他剛蘇嬌認識并不久,也不了解她,還有點警惕她,但也坦然說:“阿嬌,東海漁業的賬上沒有太多錢!

    又說:“說來慚愧,這么短的時間再去一趟,差旅費于我都是壓力。”

    來一趟要花幾大千,雖然財務能報銷,但他自己會覺得鋪張浪費,會心疼錢。

    但立刻,他就要變的吃驚了,因為蘇嬌說:“只有后天一天的機會,咱們必須把股權轉讓合同簽了,然后在三天之內,只要資金到位,事情就算完成了!

    一聽到資金兩個字,喬震不免又要頭痛。

    因為東海漁業的賬戶上雖然有上百萬,但有一大部分是貨款和工次。

    哪怕蘇嬌目前持有的只是一個沒有上市的中型公司,股份也要好幾百萬,且不說東海漁業拿不出來,這么短的時間,就算拿出來,他都轉不到香江去。

    他也不敢轉。

    但立刻,他就要變的更吃驚了。

    因為蘇嬌說:“錢我已經準備好了,左手倒右手,倒到我的賬戶上,但是你需要用企業的方式給我出據借據,并在收購完成,有錢后,把錢還給我。”

    喬震深吸了一口氣,問:“多少錢?”

    蘇嬌說:“一千萬,但跟季胤無關,全是我自己的錢,是我賣房炒股,賺來的!

    現在的國際長途是按分鐘收費的,而且一分鐘要2塊錢。

    要平常,喬震就該掐著秒數掛電話了。

    但今天他當然沒有,不過好半天時間,他也一直沒有說話。

    小時候的喬紅革比之她兩個哥哥,既有思想,也聰明,悟性高,而且特別喜歡學習,所以才能考上大學,成為那個年代的高材生。

    當喬震從蘇嬌那兒聽說她的經歷后,就一直在反省自己,反省他把孩子教育的太過正直,也太過悲天憫人,理想主義,那也是喬紅革一生悲劇的所在。

    但更讓喬震難過的是,喬紅革自己息心教育出來的女兒,比他教育的更加優秀,更加的好,因為她不但擁有喬紅革那樣善良,悲天憫人的性格。

    可她又比喬紅革機敏,懂得變通。

    一場借殼上市中的收購案,被她玩出了一手精彩的套中套。

    想讓東海漁業上市,還得在完成對于四方商貿的控股后,經歷證監會的審查,那也是個非常復雜的過程,但現在蘇嬌做的,是給了喬震邀請函,并打開了那扇門。

    當他進了那扇門,剩下的事情再難,都不算難事了。

    他也不有關系該說什么,就只機械的回答:“好!

    掛了電話,他摘掉眼鏡,伸手揩眼淚,卻又忍不住撇嘴笑了起來。

    于此同時,身在皇家法庭聽眾席上的季胤剛剛聽到羅慧嫻和利叔被判刑的消息。

    他也摘掉墨鏡,跟著大法官落槌的聲音起立鼓掌,并由衷笑了起來。

    第77章 第 77 章

    梁鋮和周進蓮也在旁聽審判。

    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 就在大法官宣讀完裁決書,落槌的那一刻羅慧嫻爆發一聲凄厲的尖叫:“我不服,我是被冤枉的!”

    梁鋮也猛然摔開了周進蓮挽著他的手, 惡聲惡氣的說:“真他媽倒霉!”

    又說:“周進蓮, 自打跟你這個喪門星在一起, 我們家就凈是倒霉事兒,倒是鐘天明他,他……他媽的田雞仔, 如果不是跟阿嬌結了婚, 他能有今天?”

    鐘天明是整個案件的警方代表,深青色, 西服款的警服外套, 同色領帶下面是淡青色的公裝襯衫, 他聞槌聲,也隨眾人站了起來, 并隨眾人一起鼓掌。

    距離太遠, 他應該聽不到梁鋮的咒罵才對, 可他仿佛有心靈感應一般,目光掃了過來,盯住了梁鋮,也盯的梁鋮生生住了嘴。

    但即使他不罵,周進蓮心里也覺得無比的悔喪,因為在上輩子, 羅慧嫻可是有季胤撐腰的大包租婆, 梁鋮是隨便炒炒股就發財的億萬富豪。

    她重生了, 也搶到先機了,可是現實怎么會變成這樣?

    羅慧嫻因為販毒而被判了無期, 顯然這輩子是翻身無望,那些房產她也永遠不可能拿得到,梁鋮上輩子這個時候,賬戶上已經有小一千萬了,可現在他非但沒有因為炒股賺錢,反而要她來補貼,到底是為什么?

    難道就像梁鋮說的,她果然是個喪門星?

    她心里并不服氣,因為如果梁鋮在東方巴士暴跌的時候聽了她的建議,現在賬戶上少說也有800萬,分明是他自己犯了蠢才賠的錢,羅慧嫻也是自己作孽。

    梁鋮卻把一切歸咎到她身上,她委屈,難過,她不服氣!

    隨著槌落,案件審理結束,證人可以離開了。

    隨著證人席的鎖璉打開,旁聽席上同時響起兩聲:“阿凱!”

    季凱應聲揚頭,就見老爹季胤和老媽蕭艷分站于旁聽席的兩側,都在向他伸手。

    但他只瞥了一眼季胤,目光又在蕭艷身上停留了兩秒鐘,就頭也不回的奔向了代表席,伸手拽上鐘天明結實的手臂,他借力在半空中一晃,問:“還滿意嗎?”

    已經到下班時間了,也沒有別的工作,既案件結束,鐘天明也可以下班了,他回頭,那雙于男人來說,有點過份好看的眸子里笑意盈盈:“非常滿意!

    這時建叔和李氏的管家同時擠了過來,看來他們都想接走季凱。

    當然了,一個戒毒成功,且可以在法庭上西服革履,侃侃而談的半大少年,哪怕蕭艷的再婚丈夫李查德,都不像原來那樣會排斥他,反而要低頭,同意蕭艷見季凱了。

    但季凱并不搭理他們,只問鐘天明:“要一起回酒樓嗎?”

    倒是鐘天明說:“你爸跟我打過招呼,說晚上要約你一起吃飯,你不去?”

    季凱很干脆:“不要。”

    又說:“蘇小姐給我煲了湯,不但好喝還能治病,我要回去喝她煲的湯。”

    建叔在一旁,小聲提醒說:“凱少,老爺今天難得開心,你不去他會不高興的!

    季凱說:“我要不回去喝湯,蘇小姐會不高興的!

    這時季胤也來了,就在季凱身后,冷冷問:“蘇小姐高不高興,能比我更重要?”

    今天是公審,來了好些記者,季凱會登上報紙的,而雖然經由他和鐘天明聯手撕開的,只是龐大的販毒產業璉的冰山一角。

    但能給仇人利叔定罪,他就很開心了。

    既事情做完,他只想回蘇記。

    喝湯其實只是個借口,他有點廢,還有點宅,就想擼著他的貓看電視看報紙,既不想應付別的人,也不想應付老爹季胤。

    不過季胤自來教育嚴苛,季凱天然怕他,也不敢甩臉色,手撫上胃說:“我身體不舒服,蘇小姐燉了藥膳湯的,說要幫我補身體!

    季胤今天組了個飯局,請了三個人。

    但有兩個是明確的拒絕,他的飯局也就組不起來了,他當然不高興。

    但當眾不好跟兒子發作,他也就只有悶聲說:“那就回去好好養身體,去吧!

    季凱聞言就走,走的如釋重負。

    目送他和鐘天明離開,季胤突然一聲苦笑,對建叔說:“孩子還是該善養才好!

    建叔了解老爺的心思,知道他內心失落,安慰說:“凱少終歸是您兒子,血緣是斷不了的,他如今不愛回家,是因為大小姐待他好,以后長大成熟了,他就能體諒您,孝順您了,到時候和大小姐一起孝順您,多好!”

    季胤雖然在點頭,但他心里知道的,不會。

    季凱在他面前所表現出來的乖巧,就跟鐘天明在忠爺面前一樣,不過偽裝而已。

    而且就像現在,鐘天明正在緊鑼密鼓,暗中謀劃,要借他的力量除掉忠爺一樣。

    將來如果季胤跟季凱之間發生利益沖突,季凱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這個親爹。

    因為季凱和鐘天明一樣,都是父輩權利博弈場中的棄子。

    季胤是因為狂妄自大,貪婪,想要給孩子狼性教育,結果玩脫了,忠爺則是為了洗去贅婿的恥辱,同樣自卑的他們,用普通人所做不到的,獻祭親骨肉的方式得到了權和利。

    但報應如影隨形的。

    鐘天明會干掉忠爺,季凱也終將會干掉他。

    想到這兒,剛才還因為即將拿到紫荊倉儲而開心的季胤心情頓時就不那么美妙了。

    當然,他也沒心情出去吃飯,懷著一腔的郁悶,他回家去了。

    另一邊,鐘天明騎機車帶著季凱剛從停車場出來,卻險些撞上個人。

    隨著鐘sir一腳急剎車,前面一個女人腿一彎,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季凱以為是碰瓷的,立刻說:“小姐,你是自己摔倒的,不關我們事喔。”

    但再一想,鐘sir穿的是警服,應該沒人敢碰瓷吧,就又問:“小姐你怎么啦?”

    恰這時一個男人氣沖沖走了過來,說:“走平路都能摔一跤,周進蓮,你可真蠢!”

    季凱一看樂了:“這不小梁鋮,最近上哪發財去了,也不見你來給我問安。”

    染鋮一回頭,皮笑肉不笑的:“凱少,好久不見,恭喜你啊,聽說你戒毒成功了!

    季凱歪勾唇:“就是太可惜,爺沒死,你媽的如意算盤也落空了,你也越發落魄了。”

    要不是天后街毒販交易那天鐘天明救了季凱,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那么,梁鋮就將會是季胤的干兒子。

    但進一步富貴榮華,退一步粉身碎骨,事情沒成,梁鋮也依然是個普通人。

    說來他算幸運,因為季凱選擇了報警上訴,他和他媽就躲過了季胤的私刑,點天燈。

    這必須感謝季凱,梁鋮笑著說:“謝謝凱少,您雅人雅量,梁某會記您一輩子的恩情!

    要以季凱的心思,當初是要給梁鋮母子點天燈的,報警是鐘天明的意思,他想在九龍豎立警方的威嚴和法治形象嘛。

    梁鋮不過好運氣罷了。

    季凱懶得跟他多說,只說:“滾遠點吧!

    要不是周進蓮摔跤,梁鋮剛才就走遠了,何至于撞上季凱這個活瘟神。

    見周進蓮站在鐘天明面前,還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猛的一把拉:“你還不趕緊跟我走?”

    剛才周進蓮之所以摔跤,是因為她的廉價皮鞋的跟子被崴掉了,現在一只鞋跟高,一只低,也不方便走路。

    她正不知道該怎么辦呢,鐘天明把鞋子要了過去,然后把另一只鞋子的鞋跟掰掉了。

    然后遞給周進蓮,他說:“現在不會崴了。”

    周進蓮接過鞋子時,留意到鐘天明那雙手掌,格外的大,也格外的糙。

    這位上輩子她并不熟悉,但惡名在外的警長,語氣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溫和,而且她想起來了,上輩子利叔死后新聞播報,負責刑事訴訟的警察也是他,只不過要晚兩年。

    所以兩輩子,都是他干掉利叔,并在九龍成功幫警方樹立形象的。

    他會家暴蘇嬌嗎?

    為什么上輩子一輩子都沒有結婚,這輩子卻早早就跟蘇嬌結婚了,為什么?

    這個問題就不說當事人蘇嬌了,周進蓮也很好奇,無比好奇。

    梁鋮向來厭惡忍鐘天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催周進蓮:“你還能不能走了?”

    鐘天明本來都啟動摩托車要走了,回頭又看梁鋮:“梁少?”

    梁鋮一秒變笑,問:“鐘sir有事?”

    鐘天明說:“聽說你股市賠的厲害,多賴周小姐才能維持生活,你這軟飯吃得不也挺硬!

    梁鋮臉色猛得一紅,因為他私底下罵過不止一次,說鐘天明爺孫都是靠吃軟飯發家的贅婿。

    鐘天明是聽說過,所以要暗諷他報仇吧。

    梁鋮還能說什么呢,虎落平陽被犬欺,他也只能忍了。

    不過今天周進蓮突然就造反了。

    目送鐘天明騎車離開,梁鋮還想罵兩句泄憤的,結果周進蓮卻突然指著他的鼻子說:“鐘sir說的沒錯,梁鋮你才是真正的喪門星 !”

    又說:“所有人都在努力奮斗,我也一樣,只有你們母子整天在動歪心思,總想著吃軟飯走捷徑,你媽有今天是活該,而你……你原來也不過個可恥的幸運兒罷了!

    梁鋮怒了:“周進蓮你瘋了吧!

    周進蓮冷笑,說:“我就是瘋了,你把我賺的錢都給我還回來,我要跟你分手!

    要不是鐘天明剛才說起,周進蓮還醒悟不過來,但是這輩子蘇嬌雖然沒有因為嫁給梁鋮而炒股暴富,可她的酒樓賓客盈門,跟上輩子一樣,去的也都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貴客們。

    鐘天明上輩子就一手搞定了利叔,墊定了他在警界的江湖地位,這輩子也一樣。

    周進蓮也有好幾次差點發大財,還是被梁鋮拖累的,他又有什么資格說她喪門星?

    她也在這一刻突然恍悟,上輩子梁鋮能發達,是因為蘇嬌給的資源和幫助,這輩子蘇嬌嫁給了鐘天明,季胤的人脈資源也就歸鐘天明了。

    倒是她,自以為撿到了生財密碼,殊不知,自己也不過梁鋮母子的新血包而已。

    甩開梁鋮欲要拉她的手,周進蓮抹著眼淚獨自一人走遠了。

    她可算清醒了,大徹大悟了,從現在開始,她要自己賺錢!

    ……

    鐘天明和季凱回來的時候,蘇嬌剛接完喬震的電話,敲定了錢的事情。

    哪怕親人也得明算賬。

    蘇嬌要把自己的一千萬轉給喬震,再由他交給她,雖然只是倒錢操作,但是,喬震要因此欠蘇嬌一千萬,這個錢,他必須給她打欠條,并在企業上市成功后還給她。

    他也已經確定好行程了,后天一早就到。

    說來也巧,因為目前只有忠爺那種企業負責人才能邀請他來香江的權力,所以他依然是打電話給忠爺,問對方要的邀請函。

    在短期內連跑兩趟香江,又不好叫忠爺知道原因,他找了個很好的借口,說是想要去祭祀一下阮智仁,所以才來的。

    正好忠爺因為想對蘇嬌下手,于是也向喬震提了個要求。

    他當然有借口,只說最近別的航道查的很嚴,他的人需要從東海漁業的養殖廠過境。

    喬震又不知道忠爺一直在走私珍稀動物的皮毛,以為只是普通商品,當然一口答應。

    就在剛才,喬震把這事兒也告訴蘇嬌了。

    關于走私航道的事是重要情報,蘇嬌本想給鐘天明打個傳呼通知一聲的,但她剛掛了電話,聽到樓梯一陣咚咚響,先是西服革履的小季凱,緊接著鐘天明已經上樓來了。

    季凱還沒上樓梯就已經在喊瞇瞇了,翻過窗戶進門,先找他的貓。

    蘇嬌把喬震那邊的情況跟鐘天明大概講了一下,這才說:“我怕打草驚蛇,暫時還沒有跟喬老講走私的事,你看呢,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直接挑明,把事情講明白?”

    鐘天明抓起電話來,卻是先給胡寄波打了個傳呼,等對方回電話的間隙。他問妻子:“關于轉讓股份的事情,季胤那邊你也談妥了?”

    要沒有那個夢,關于經營公司,轉讓股票一類的事蘇嬌也不懂,但因為有夢里的經驗,她就能玩得一手套中套的好把戲了。

    這是她自己的事兒,蘇嬌故意不告訴鐘天明,給他留個懸念,只問:“忠爺的心思,你確定不需要事先知會喬老一聲?”

    鐘天明卻說:“屆時季胤會押上所有人馬,大陸那邊還有公安,他倆逃不掉的,至于喬老,等他到九龍后你再跟他聊吧。”

    恰這時胡寄波打電話來,蘇嬌就下樓了。

    有一件事,鐘sir是堅決不肯說的,但蘇嬌卻是必得拷問到他招供不可的。

    轉眼天黑,該休息了。

    而自打倆人有了那種關系后,蘇嬌就除了非不得已的時候,都刻意保持,不跟鐘天明有肢體接觸的。

    可今天她一反常態,早早在床上等著。

    鐘天明才坐到床沿上,她兩只涂了精油,搓的熱乎乎的手已經捂上來了:“最近總變天兒,你的脖子是不是也老是疼?”

    鐘sir身體看著結實,但因為小時候在濕冷深寒的海水里長期浸泡,身體的各個關節只要變天氣,都會去螞蟻啃噬般癢痛。

    要是推拿一下,會好很多。

    但他沒那么多時間去推拿,更何況他還年紀輕輕的就去推拿關節,還怕別人要笑話。

    妻子的雙手又軟又熱的按了上來,而且她雖然沒學過,可是從小幫蘇旺和喬淑貞做按摩,有的是經驗。

    先是拇指一下深按在關節中,緊接著,她打旋向兩邊揉開,精油的熱度和她手里的力度,叫鐘天明忍不住渾身輕顫。

    她立刻也發現了,雙手下滑向他的雙肩,用力一捏再一提,笑著說:“舒服吧,快把眼睛閉上,今天我保證幫你按足半個小時!

    鐘天明確實覺得舒服,也想享受按摩,但是猛得一氣深呼吸,他抓上了蘇嬌的手,說:“大小姐,我不會告訴你的!

    蘇嬌突發奇想獻殷勤,當然別有所圖。

    但她準備了半天,也才剛剛開始,還想著今天再忍一會痛,自己必定要知道,她和鐘天明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事,結果還沒問呢,就被他識破了。

    她索性一把甩開他的手,又推開他的脖子,也撕破偽裝了:“我不管,我必須知道!

    鐘天明隨著被推開閉上眼睛,但默了片刻,睜開眼睛來,依然是好聲好氣的:“睡吧。”

    他全然不接招,就搞得蘇嬌愈發生氣了。

    她這幾天也靜下心來認真思考過的,心里有幾個大概的推斷。

    既然鐘天明不肯坦白從寬,她就要按她想的來推理了。

    重新環上鐘sir的脖子,繼續替他按摩,就又說:“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大概猜到了,是我12歲生日那天吧,我們去度假,你帶我劃船出海,其實根本就不是被風吹到遠海的。”

    鐘天明脖頸上的肌肉陡然硬了一下,而且蘇嬌就趴在他背上,感覺得出來,他渾身的肌肉都陡然一緊。

    那證明她猜對了。

    蘇嬌繼續幫他做推拿,不動聲色中再拋一句:“你是故意的,你當時想害死我,哼!”

    鐘天明立刻否認:“大小姐猜錯了。”

    他沒反抗她的按摩,但說:“你猜不到真相的,也不要去猜它,因為……”

    蘇嬌冷笑搶答:“因為當時你雖然表面對我很好,服從我,但你和周進蓮一樣,心底里其實特別痛恨我,就想把我拐賣了,對不對?”

    她越猜越沒譜了。

    而雖然鐘天明身在重案組,向來最擅長的除了審問,就是應對被審問。

    但他經歷的審問都是講理的,有邏輯的,蘇大小姐不是,她是小姐脾氣,是胡攪蠻纏。

    鐘天明只好容聲說:“不是的,你猜錯了!

    蘇嬌手指按上鐘sir的鬢角,又說:“你急什么呀,我開個玩笑而已。”

    指腹在他鬢角輕輕打著旋兒,她這才帶著笑意,柔聲說:“小時候的我雖然有點任性,還老愛欺負人,但偶爾也會給你買冷飲,帶你去看電影吃爆米花,所以你雖然一開始很討厭我,但后來就有點喜歡我了,你帶我出海,也只是想給我一個教訓,讓我以后不要再任性嬌縱欺負你,結果沒想到玩脫了,找不回家了,就在海上漂流了兩天,對不對?”

    鐘天明可算明白了,但他還是堅持不講,他拉開蘇嬌的手,說:“睡吧。“

    看他這個樣子,就是心里的方寸亂了,蘇嬌估計自己應該是猜的差不多了。

    她再一笑,突然自耳側湊進鐘天明,又迅速吻了他一下,然后說:“但是你當時肯定讓我受傷了,腦傷,只不過后來被發燒掩蓋了,所以我才會失去那段記憶的,對不對?”

    鐘天明定定的坐著,雙手攥到了一起,拳頭捏的緊緊的,但依然沒有說話。

    蘇嬌估計這就是真相了。

    她依然趴在他肩膀上,下巴勾著他的脖子,回頭在他耳根處吻了吻,說:“我原來脾氣確實有點壞,對你,對周進蓮,阿財哥,大家都是,但我現在已經改啦。”

    又說:“你是怕我撞壞了腦子會嫁不出去,即使嫁出去,只怕也不會幸福,所以才會我一問,你就答應入贅了,對不對?”

    綜上所述,就是蘇嬌所猜測的真相了。

    鐘天明無意中害了她,心中有愧,才會在她提結婚時那么爽快,他想補償自己的過失。

    鐘天明是決定這輩子都不提當初的事的,但他聽蘇嬌越猜越離譜,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他先說:“雖然大小姐脾氣確實不好,但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更沒有恨過你,更不可能害你!

    她是閣樓上的云朵,而且是香香的,軟軟的云朵,他只想她永遠待在干凈整潔,清爽舒適的閣樓上,即使瘋了,都不會害她的。

    他再說:“當時發生的,所有的事都跟大小姐沒關系,全是因為我!

    蘇嬌忍無可忍了:“快說,到底怎么回事,你要不說,明天咱倆就離婚!”

    她非得知道,當初是怎么回事不可!

    第78章 第 78 章

    用周進蓮和蘇琴的話說, 蘇嬌純粹是被蘇旺夫妻給寵壞了的。

    她也確實任性,當初一腳踹爆羅耀祖,差點就把自己的路給走絕了。

    她傾向于以鐘sir的性格, 是受不了她的欺負暗搓搓使壞, 欺負她的時候玩砸了, 他又是個天然有責任感的人,結婚只是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就不想坦白。

    但其實蘇嬌在這方面心態放的很平。

    因為鐘天明的努力, 這輩子紫荊倉儲將提前重組并上市, 她手頭又有一千多萬,可以因為它而直接量變為億, 她還知道很多別的商機, 將來終會成為一個有錢有閑的女富婆, 他又那么強悍,她就當他是個免費保鏢都是值得的。

    所以她是真的不在意, 也會原諒他的過錯。

    但鐘天明突然說一切都跟她沒關系, 是因為他的原因, 蘇嬌就生氣了。

    結婚那么久,她對他毫無保留,可他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她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

    當然,他倆又沒孩子,蘇嬌又很獨立, 她真動了離婚的心, 鐘sir也怕。

    他先說:“是外部原因造成。”

    又說:“當時正好忠爺的人發現我在西九龍, 是他們!

    他很小就從利叔手下逃脫,逃回香江了, 但一直混在西九龍的垃圾堆里,后來又到蘇記打工,長到14歲,因為沒有主動去找過忠爺,所以直到14歲,才被東九龍的人發現,其實可以設想到的,只要發現他的那個人不是忠爺,鐘天明所面對的,就將是滅頂之災,因為當時的東九龍,已經沒有多少阮智仁的人了。

    蘇嬌明白了:“他們瞞著忠爺,想要悄悄除掉你吧!

    又問:“是誰,阮智信的手下們,田義帶的人?”

    鐘天明說:“不,是馬駒他爸,馬響,他當時負責走私業務!

    蘇嬌明白了:“他們悄悄跟著咱倆,想把我和你都殺了!

    旋即又有了新的好奇:“他們人多嗎,那咱倆呢,后來是怎么逃脫的?”

    鐘天明深吸了口氣,示意妻子先躺下,繼而躺到了她身邊,唇角帶笑,說:“有一陣海風把咱倆帶到了很遠的地方,你也確實磕了一下,但我們安全逃脫了!

    蘇嬌長舒一口氣:“看來就像我阿爸說的,全憑我運氣好!

    鐘天明目光柔柔的,聲音也是柔柔的,說:“對,全賴大小姐的運氣,早點睡吧!

    蘇嬌總覺得還有不對,閉上眼睛默了會兒,猛得睜開眼睛:“雖然我不大清楚,但馬駒他爸死了好像也就十年來,還有,他那么年輕就主持走私業,肯定是因為他爸在忠爺面前有功的原因,我不相信當時發生的事就那么簡單!

    又說:“他們人應該不少吧,你又兇又狠,他們可能對付不了你,但他們是不是打我折磨我了,你不敢說,是因為當時我被折磨的很慘,對不對?”

    應該就是這樣了,因為鐘天明猛吸一口氣并哽噎了一下。

    過往的經歷,如果太殘忍,即使記得,蘇嬌也會想要忘記的。

    但要全無記憶,她就難免好奇了,她被毒打摧殘過,甚至被侵犯過嗎?

    不過應該沒有被侵犯過,因為她和鐘sir頭回同房是出過血的,要說毒打,應該也只打了頭,因為她記憶里自己沒有過皮外傷,一場重病后也就痊愈如初了。

    那當時她到底都經歷了些什么?

    還有,馬駒他爸該不會就是想要干掉鐘天明時,被鐘天明給反殺了的吧。

    蘇嬌想來想去,環臂過來,雙腿攀上鐘sir的大腿:“講一講嘛。”

    又在他耳旁哈了口氣,說:“講完我就讓你……嗯?”

    鐘天明突然間就坐懷不亂了,只柔聲說:“睡吧!

    蘇嬌生氣了:“那你以后都別想了,要是不接受就咱們就離婚,我很樂意!

    這回鐘天明索性不接招了,等蘇嬌憋不住了去搖他,就發現他竟然已經睡著了。

    算他有種,反正以后她是不會再讓他碰自己了,就看他什么時候坦白吧。

    但其實關于那場兩天一夜的出海,即使鐘sir不說,但其實通過忠爺蘇嬌也可以探聽到一二的。

    ……

    喬震要來,忠爺當然提前獲知了消息,而且他做事極有技巧。

    一大清早他先是給蘇嬌打電話,讓她煲上兩份老鴨粥和一些鹵味菜蔬,并陪鐘誠一起,送到證券交易所旁邊的元亨賓館,并特地說明,喬震來了之后會住在那兒。

    但其實轉而,他就又給喬震掛個電話,說是蘇嬌幫喬震登記了元亨賓館的房間,并且帶著飯在等他,喬震不好推辭,就直奔元亨賓館而去了。

    那是一家三星級酒店,一間客房一晚上要六百八,于喬震來說堪稱大出血。

    但肯定是忠爺掏錢,至于他為什么,當然還是為了關系。

    有鐘誠陪著,又是在西九龍,蘇嬌準備好了菜,就直接到元亨賓館了。

    這時喬震還沒有到,但忠爺在。

    他登的是一間豪華套房,此刻他人就在客廳的沙發上。

    看到蘇嬌來,示意陪同的阮智信去把餐盤接了,他拍沙發示意她坐下,也不繞彎子,而是開門見山的說:“阿嬌,我讓人打聽了好久,隱約聽說喬老是你外公!

    他在大陸人手多的是,而且喬震來了卻不找他,專門要住到天后街來,忠爺當然得仔細打聽一番,知道真相是早晚的事。

    蘇嬌默認,又笑問:“誰幫您打聽的,該不會是馬駒吧,我聽說他能力很強!

    忠爺其實很頭痛,因為他要不殺了蘇嬌,鐘天明是不會低頭的。

    但要殺蘇嬌吧,她背后根深蔓重,稍有不慎他將有滅頂之災,必須得小心謹慎。

    他擺手,笑著說:“馬駒的能力也就還好,主要是比較聽話!

    阮智信附和說:“阿爸您對小輩們向來掏心掏肺,但有的人領情,有的人嘛,哼!”

    他倒不如直說鐘天明不領情,是頭白眼狼算了。

    蘇嬌不跟他糾纏這個,而是問:“聽說馬駒他爸去世了,怎么就去世了的?”

    果然,忠爺微微嘆氣,阮智信則說:“那可是一場血案,應該是當時某個跟我們爭走私業的王八蛋干的,一船足足12號人被殺的干干凈凈,孩子都沒放過!

    蘇嬌愣了一下,追問:“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沒見新聞報道過?”

    阮智信說:“早了,都有11年了吧,當時是4月份,那種事也不好見報的。”

    如果是死于走私團伙之間的黑吃黑,就不會登上報紙,而要說11年前的4月,恰好是蘇嬌的生日月份,她結合一起來一思索,倒把自己嚇了一跳。

    因為真相很可能是,那一船的人,包括孩子,很可能都是她和鐘天明干掉的。

    她再問:“誰家的孩子,怎么會在船上?”

    阮智信說:“馬駒的幼弟,跟我家天賜同齡,死的可慘了!

    蘇嬌雖嬌氣,但并不軟弱,而且一旦遇到困難,她膽子大,也敢動手。

    既阮智信這樣說,那就是了,鐘sir不想面對,是因為他們干掉的人里還有孩子。

    要是那樣,也確實,于她來說,忘記,比記得更好。

    蘇嬌可算不好奇,也不想再打聽下去了。

    但她看忠爺一臉的憂思沉沉,又好奇他準備怎么動手,怎么甩鍋了。

    畢竟別看喬震也快七十了,但腰不彎背不馱行動敏捷。

    蘇嬌懷疑他甚至還能打架。

    那么,在喬震全程陪同的情況下,忠爺打算怎么除掉她,又要怎么甩鍋?

    這時阮智信又說:“阿爸,其實我一直懷疑,馬響是季胤殺的!

    忠爺則意味深長的說:“他向來出手狠辣,不然也不會上大陸紅通名單!

    阮智信點頭:“他盯著走私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還好咱們有喬老的關系!

    蘇嬌明白了,忠爺要殺了她,就會栽贓給季胤的。

    這個辦法的確高明,只不過老爺子再精明,也想不到她作為女兒,會不認季胤。

    否則他就會知道,自己下的是一步多蠢的棋了。

    說話間阮智信的BB機響,他低頭一看,笑著說:“喬老來了!

    忠爺一手拐杖,一邊還示意蘇嬌扶著自己:“咱們也去接一下你外公吧。”

    這賓館是帶電梯的,等忠爺出門時,穿著大陸老版長寬風衣,戴著墨鏡,著軟底布鞋的喬震一股風似的,已經從電梯里出來了。

    他身材高大,步伐生風,全然不像個七旬老者。

    看到忠爺,喬震有點意外,但當然,關于變更股權的事他也就不聲張了。

    相互寒暄過,忠爺很識趣,所以并沒有追問喬震和蘇嬌的關系。

    看得出來,喬震不太習慣,也不太喜歡住這種豪華賓館,更不樂意蘇嬌專門給他送飯,而且這個外公不愧搞革命的,敏銳性是真強。

    進門打量了一圈,看到房間里有電話,他握起了聽筒,但立刻說:“好大的雜音。”

    忠爺愣了一下,阮智信則問:“有什么問題嗎?”

    喬震刷一把扯了線,遞給王秘書:“電話有點不對,你拆開看一看!

    阮智信卻搶著接了過來:“這么大的酒店,電話怎么能出問題,我去找酒店經理!

    王秘書的手還在半空中,阮智信已經拿著電話出門了。

    喬震的目光停在忠爺身上,但并沒有多說什么。

    菜都要冷了,最緊要的事當然是吃飯,而在吃飯的過程中,忠爺一直在打聽沿海,汕市,深市的公檢法領導們的情況,聽喬震的口氣,那基本都是他帶過的兵。

    也就可見喬震在走私一行有多重要了。

    吃完了飯,忠爺也就該走了。

    蘇嬌當然不可能把四方商貿的章子和一大沓合同都帶到這兒,而且直到現在,四方商貿也還沒有把東西送過來。

    但季胤說好今天送,蘇嬌就打算讓喬震去酒樓。

    合同她早打印好的,當著他的面他倆一蓋章一摁手印,手續就算走完了。

    但她剛想說話,喬震卻手勢制止了她,然后率先出門,并要求王秘書不許跟著,直到下了樓,走到馬路對面的街上,扭頭看酒店,他說:“奇怪,忠爺在竊聽我!

    蘇嬌又不專業,當然好奇:“您怎么發現的?”

    喬震看外孫女,一笑說:“當年我還帶兵打過仗呢,不想死,警惕性是第一位的。”

    蘇嬌大概猜測,他應該是通過電話發現異常的。

    而雖然真相很殘酷,但該講的她都得講給這位老爺子聽。

    想了想,她還是從頭講起:“他一直在走絲熊貓和金絲猴,還有一種白白的,叫丹頂鶴的東西,以及麝香,穿山甲……”

    喬震是真的不知情,所以蘇嬌說一句,他往后倒退一步。

    當然了,她這個香江本地人見了那些東西都觸目驚心,更何況喬震是大陸人。

    忠爺一直跟他關系交好,這些事情都跟他有關系。

    按常理他的第一反應會是不相信,否認,再就是推卸責作,并把自己從中摘出來。

    蘇嬌也不想在大馬路上講這些事,是因為喬震突然提起被竊聽,她覺得是個切入口才講的,但也怕他沖動之下大吼大叫,把四方商貿的事吵出去。

    身后就是股交所,里面出來的每一個人都于股票特別敏銳的。

    所以看喬震后退,她忙說:“您不要生氣,也不要激動,冷靜一點,咱們慢慢講。”

    其實看表面,喬震反而比蘇嬌更加冷靜。

    而且他很快就理解,并捕捉到核心問題了:“他跟季胤一樣心黑!

    不是蘇嬌有意偏心,而是事實如此,她說:“某些方面,季胤反而要厚道一點!

    對于本地居民,像天然氣,季胤是平進平出,但忠爺要收費,麻煩且幾乎沒有利潤的正規轉進出口,好比疫苗,也是只有季胤愿意去做,并做了很多年的。

    喬震老爺子顯然也很懵,但他有種超乎常人的冷靜,拍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皮包,他說:“一千萬不是小數目,我給你帶了抵押物的,合同呢,咱們還能簽嗎?”

    于他來說蘇嬌帶他走的不叫捷徑,而是登天的云梯。

    東海漁業將從此上市,它的產品也就可以通過上市公司的舍不得出口香江,那么,沿海的海鮮都將可以從此盤活,受益面也是巨大的。

    且不說忠爺,喬震得先跟外孫女把合同簽掉。

    離得不遠,蘇嬌把喬震安排到了好運來招待所,開了間房讓他等著,她剛出門,正好蘇鳴打來傳呼,說是阿旭帶了一堆資料上門,要交給她。

    蘇嬌緊趕慢趕回到酒樓,果然,阿旭在店里等著她。

    接過東西,蘇嬌親自下廚房,給阿旭拉了一碗別具一格的面,拿起東西就準備上樓,而阿旭還有話要交待蘇嬌的,但咬了一口面,卻說:“不對!”

    蘇嬌沒理他,徑自上樓去了。

    蘇旺笑瞇瞇的問:“怎么了,哪里不對?”

    阿旭再挑一筷子面嚼了兩嚼,又咬開一根面條,吃驚的說:“這面條是空心的!

    面條還能是空心的?

    蘇旺都不相信,笑著說:“旭老板你是不是有啥不對勁兒,面條哪里能空心?”

    其實蘇嬌還真就能拉出空心的面條來,也是故意給阿旭亮的技術,他從來沒見過嘛,注意力就被轉移到面上去了,在吃完面后,他又跑到隔壁,跟今天蹲點的阿彪倆討論面條空心的問題,關于蘇嬌的事,他甚至忘記了交待給阿彪。

    所以本來蘇嬌拿著那么重要的東西,要是她出門,阿彪就該跟著。

    但是阿旭沒有打招呼,阿彪也不知道,等她晚上下樓的時候,阿彪就只問她:“蘇小姐,你真能拉出空心的面條?”

    蘇嬌笑著說:“能,但是比較難,改天吧,我也拉一碗給你嘗嘗!

    就這樣隨口打發掉了阿彪,她直奔招持所。

    只過了半個小時,一整套的文件,她和喬震倆就全部簽完了。

    從現在開始,他倆各自留存一份,直到季胤搞定紫荊倉儲,喬震再站出來就好。

    整理好文件,蘇嬌掏濕巾遞給喬震:“來,擦擦手指上的印泥!

    喬震接過濕巾把手指擦干凈,轉而打開了公文包,先說:“我倒是有國家賠償給我的一筆款項,50萬,但那跟一千萬相比算是杯水車薪!

    再掏出一只信封來說:“這里面有幾張郵票,本來是很尋常的,但在香江,它們的拍賣估值都在上百萬,你可以把它們拍賣掉,也可以存著等再升值。”

    蘇嬌估計自己要不接,他心里反而不舒服,于是接了過來。

    喬震再掏兩只厚厚的大型檔案袋出來,又說:“這是我幾個老朋友的字畫,我專門看了如果香江書畫市場的行情,他們的書畫價值都很高,就比如這位……”

    因為喬紅革愛好書畫,夢里的梁鋮也愛用書畫裝逼,蘇嬌還算了解市場行情,見喬震遞了一副過來,翻開一看是毛筆字,再一看落款,驚了一下,因為那是個雖然身在大陸,但是在日本和灣島都特別受追捧的書法和佛學大家的字。

    到將來,梁鋮需要到拍賣行去搶,才能搶到其人的真跡。

    但是那么牛逼的人,竟然是她外公的老朋友?

    蘇嬌跟喬震建立聯絡,是為了喬紅革的在天之靈能安息,幫東海漁業,一則是季胤太討厭,她想給他個教訓,再就是,想幫老外公出口惡氣。

    她沒有想過回報,因為她覺得窮到只敢住招待所的喬震也沒什么東西能回報她。

    但是,他給她的字畫和郵票,即使現在拿到拍賣行,都能換上千萬。

    蘇嬌是香江市民式的思維:“其實你自己就可以去換錢的!

    他缺錢,但有的是能換錢的東西,就比如字畫,讓老朋友多寫幾副,他不就發了?

    可喬震不這樣想,他說:“這些字畫都是我在獄中時,他們寄給我作鼓勵,作開解用的,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請你盡可能留住他們,非不得已,不要換成錢!

    書法字畫本身的價值,當然遠不及它的歷史背景。

    尤其六七十年代的字,也會比書法家,畫家們當時創作的更加值錢。

    喬震其實算是把家底兒交給蘇嬌了,因為他身無長物,最大的財富除了回憶,也就這些字畫和郵票類的東西,現在他也不想再聊這些了,轉而說:“忠爺的事情,你從頭到尾,好好跟我講一講吧,如果真像你說的……”

    蘇嬌反問:“你不會想在這兒跟他翻臉,打起來吧!

    喬震笑了:“傻孩子,凡事是要講法律的,我要他上大陸,被公審,判刑!”

    蘇嬌上回聽說公審,還是鐘天明講的,但她說:“要引渡他可沒那么容易!

    但她陡然一噎,因為她想起來,還是鐘天明說的。

    他說過,他要讓忠爺的手下們在大陸被抓捕,被公審,游街,然后槍斃!

    要這么說,其實鐘天明和喬震算是同道中人了。

    蘇嬌當然得跟他講一下鐘天明下一步的,黑吃黑的計劃。

    相比忠爺,更麻煩的是曾伯約,因為他僅在九龍警界說一不二,而且他在警界高層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因為他和忠爺達成了協議,要干掉她,鐘天明才有機會用黑吃黑的方式除掉他,那也才是大陸公安能抓到阮氏眾人的關鍵。

    當然,蘇嬌說的時候也不免擔心。

    因為鐘天明一直在擔心一個問題,就是剛正不阿如喬震,怕是不會贊同他黑吃黑的方式,也是因此,他才選擇在事前,不把事情告訴這老爺子。

    但這個外公給蘇嬌的驚喜,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

    因為他說:“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反抗無錯,殺土豪劣紳更無錯,既你這樣說了,告訴鐘天明,給我一把槍,別看我老爺子年齡大,槍法應該不比他差!”

    但他也說:“九龍警方的老大要出面,就少不了警察的參與吧!

    鐘天明也是這樣預估的。

    東九龍會和曾伯約的心腹,再加阮氏的人三方合謀,但他們最后會嫁禍給季胤,一個完美的一石二鳥,借刀殺人計就閉環了。

    不過鐘天明這邊也不差,不但有季胤,還有大陸公安。

    現在他還多了一個助力,喬震這個老革命。

    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蘇嬌還不知道到時候會有多亂,但她直覺肯定會很熱鬧。

    ……

    第79章 第 79 章

    先說季胤。

    此刻海上月光清涼, 他站在船頭,正望著遠處的海上天后廟。

    回看大陸,二十多年前, 他們乘船, 也是從這個方向出發, 到的香江。

    怕會被抓捕,他們刻意選的暴雨臺風夜,風雨是那么的疾, 明明計劃好的是只走幾十個人, 可是大家親戚拉親戚,朋友拉朋友, 船上人可立錐。

    船觸礁了, 動不了了, 明明大家是為了反抗成份而逃的,明明船是他冒險偷來的, 但關鍵時刻大家要犧牲的還是像他一樣, 成份差的狗崽子們。

    他不殺人, 難道等著被反殺?

    收回視線,他看阿彪和阿旭:“明天一早,拖網船就停在這個位置。”

    再看阿疤和阿蒙:“你們帶著跟著我,咱們乘坐貨輪。”

    又看典當行的許總,說:“你跟大陸那邊關系好,負責接應公安們!

    所有人齊聲答:“是!

    季胤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突然回頭看阿旭:“一會兒去趟蘇記, 把資料收回來!

    阿旭看表, 低聲說:“已經凌晨一點了,蘇小姐應該已經睡了!

    季胤語惡:“那就把她喊起來, 明天一早我要看到東西。”

    他想不到哪里不對,但總歸心里不安,要全套資料在自己手中才踏實。

    阿旭低頭:“是。”

    船即將靠岸,阿疤低聲問阿旭:“空心面條什么口感,好吃嗎?”

    其實空心面條跟普通面條在口感上沒有太大的差別,也只勝在新奇,但阿旭作為全香江唯一一個吃過空心面條的人,當然說:“好吃到無法形容!

    阿疤說:“我跟蘇小姐關系最好了,改天讓她拉一碗給我!

    阿彪冷笑:“你簡直放屁,明明我跟蘇小姐的關系才是最好的!

    這方面阿蒙插不上話,因為他是個基佬,原來總欺負阿sir們,蘇嬌比較討厭他。

    季胤回到陸地,剛下船,三更半夜的,接到忠爺親自打的電話:“季老板?”

    “大晚上的,忠叔您還沒有休息?”季胤笑問。

    忠爺也笑:“馬駒也是個蠢材,聽說你想要些皮子,他直到今天才告訴我。”

    季胤笑著說:“別的沒所謂,熊貓皮是真不好找,但是你懂得,如果我想拿下紫荊倉儲,拿它敲門會方便得多,不管你開價多少,我都接得住!

    據說大陸活熊貓都沒幾只了,更何況熊貓皮?

    它跟名家的書法字畫,以及一些特殊年代的郵票一樣,是有價無市的典藏品,季胤為了上市而再所不惜,拿它做敲門磚,沒有人能拒絕的。

    忠爺其實也想拿下紫荊倉儲,可他已經占了倉儲院,再搶股票,也怕季胤要翻臉跟了打起來,而且他現在最大的憂患在內,在鐘天明,并非季胤。

    何況他還要借季胤的刀來殺人,當然就要拋點好處出去。

    他說:“近來熊貓越來越少,四川已經收不到了,我們的人一直跑到陜西,才收到了八張皮,所阮家的人有意見,我就不入庫了,過海境直接交給你,怎樣?”

    季胤當然哈哈大笑:“您這可真是雪中送炭,您開個價,不論什么我都答應。”

    忠爺也笑,說:“它可比黃金更值錢,但你先拿去用吧,錢的事咱們下來再說。”

    八張熊貓皮,一旦被大陸公安訴上法庭,是要槍斃八次的。

    它的收購價肯定也不高,估計就幾千塊一張,而在沒有交易記錄的情況下,忠爺能完美的置身事位,并讓大陸公安再把季胤的通緝排位列到第一位。

    而雖然盼孫子心切,可是在如此重要的交易中,忠爺卻沒有提阮天浩,可見他的心狠,季胤都不禁感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忠爺的心機與狠毒,他甘拜下風。

    但忠爺本來可不這么認為。

    此刻他懷里揣著阮天浩的照片,身邊坐著阮智信。

    父子對視,他說:“大陸是我的家鄉,故鄉,但是我并不喜歡大陸人,因為他們大多數都很蠢,偶有聰明一點的,也必然貪心,因為熟悉他們的秉性,我步步為營,苦心經營了那么多年,進出口業務就該是我的,天明他……糊涂啊!”

    阮智信一針見血:“他想您身敗名裂,要您死不瞑目!”

    忠爺在大陸沿海,是有名的慈善家,回去幾趟,都是各個政府單位的人夾道相迎,奉為座上賓,甚至,他的老家還準備為他建造雕塑,他可謂名利雙收。

    可是作為至親骨肉,鐘天明奪走了東方巴士不說,還要他身敗名裂。

    而忠爺這一生,餓挨過,地主狗崽子的打挨過,贅婿的屈辱受過,必要時,他就是那只食子的虎,因為那么艱難的從底層爬起來,他就必須死于榮耀中。

    他眼中滾出豆大的汗珠:“是天明逼我的。”

    阮智信點頭:“阿爸您沒做錯,等將來天浩回來,我們一起好好孝敬您!

    阮天浩在季胤手中,只要他被大陸公安抓走,西九龍群龍無首,他自然就能回來。

    也罷,一山不容二虎,又能一箭雙雕,明天就是最好的機會。

    山窮水盡中的忠爺,要開啟絕地反擊了。

    ……

    蘇嬌昨晚就把各樣面和餡兒都調好了,因為是祭品,所以全素。

    但她一大清早,五點鐘起床,就見蘇旺已經熱好烤箱,在搟蛋黃酥的水油皮了。

    一只只金黃酥脆,脆皮炸花的雞仔餅和糖沙翁也早已出爐。

    她拈起一只雞仔餅咬開,花生仁,核桃仁,晶瑩剔透的糖冬瓜,酥脆可口,甜鮮滿頰,兩大口吃完,見有煮好的花生湯,她給自己盛了一碗,還在揉眼睛的季凱接過勺子,也給自己盛了一大碗,筷子扎起一只糖沙翁:“好吃!

    蘇嬌邊吃,還得邊揉面做蛋黃酥,問季凱:“今天周末,你起那么早干嘛?”

    蘇鳴揉著眼睛,邊走邊系衣扣:“他說點心味道太香了,饞的他睡不著!

    季凱將蘇鳴擠開,卻說:“帶我一起去唄,我幫你提籃子!

    蘇鳴嘟起了嘴,要平常,他也不愛出門,但今天蘇嬌要去的地方,據說可以特別清楚的看到大陸,要是運氣好的話,還可以看到大陸公安在沙灘上槍斃人。

    男孩子嘛,覺得那種事莫名的刺激,就想去看一看。

    而按理,蘇嬌一個人提不了那么多的點心,就該他跟著才對。

    但季凱也想去,不過他的心思當然跟蘇鳴不一樣,首先是,他經常悄悄聽鐘天明和蘇嬌的壁角,知道他倆這回要辦大事,再是,海上天后廟也是他爸曾經偷渡時,一個重要的地點,據說就是在那附近船擱淺,然后他爸起刀殺的人。

    雖然季凱因為老爹不愛他而寒心,可對老爹總歸有幾分崇拜,就想去看看。

    眼看蘇鳴要抗議,他湊近,伸手比劃:“你忘啦,槍?”

    于九龍人來說,槍也不過隨身物品,就是太貴,半大孩子天然的于那玩藝兒感興趣,季凱承諾過的,只要蘇鳴能讓他開心,就送他一把M-911,一把五萬塊的槍。

    蘇鳴撇嘴,但也只好點頭:“好叭。”

    鐘天明昨晚是凌晨兩點才回來的,剛躺下,阿旭來要資料,他又轉交了一趟資料,三點多才睡下,也才睡了兩個多小時,這會兒也已經起床了。

    要去祭拜的是他的父母,他當然也得虔誠點。

    制作點心方面他插不上手,于是把幾只食盒洗涮的干干凈凈。

    約好的時間是上午11點,早晨七點鐘誠來接,他們就得出發,前往了。

    說好的當然是鐘天明也要一起去,但是都快出發了,蘇旺覺得不對:“天明,你怎么也不換衣服,把禮服穿上吧,我看阿嬌給你買了西服,穿那個也行!

    蘇嬌專門量了丈夫的胸圍和衣長,幫他訂做了西服。

    而且像他一樣留過學的高級警長,警服都是專人訂制的,合體又好看,結果他依然是黑色警褲加T恤,再外罩一件夾克,這要他父母看了也不開心吧。

    鐘天明把幾只食盒擦的干干凈凈,說:“我一會兒換!

    他話音才落,BB機響起,他眉頭一皺,轉身上樓撥打電話:“羅sir!

    是羅瑤警官,此刻正在案發現場,她說:“鐘sir,我們在海邊發現一具高度腐爛的尸首,通過身上所攜帶的證件,初步懷疑是阮家大少阮天浩,有媒體在場的。”

    阮天浩被綁在季胤的堂口,一日三餐都有人照料。

    鐘天明昨天還問過季胤,季胤還說阮天浩吃嘛嘛香,胃口好呢,這就高度腐爛了?

    但這是曾伯約曾sir給他挖的坑,如果他不去現場,全香江人都關注的案子,他是要受輿論譴責的,如果他否認,說尸體不是阮天浩,那么,媒體就要追問他,真正的阮天浩在哪里,所以他現在必須去,而且今天會一直被媒體跟拍。

    這是個特別好的,可以把他調虎離山的方法。

    蘇嬌剛剛穿好衣服出來,問:“你得回警局吧,什么情況?”

    鐘sir一回眸,笑了一下:“小事。”

    掛了電話,他說:“大小姐今天格外美!

    蘇大小姐雖然總是待在廚房里,但只要出門,打扮方面可從不含糊。

    她向來喜歡艷麗的顏色,今天穿了一套深紅色的西服套裝,裙子雖然是掐腰的,但是后面有開叉,又可以叫她行動自如。

    配上紅色的手套和紫紅色人造鱷魚皮的小坤包,脖子間綴一枚寶石。

    因為她的臉足夠好看,舉止足夠優雅,那小坤包是否真皮,寶石是否真的都不重要,她人如其名,又嬌又艷。

    她瞥一眼電話:“是忠爺吧,他怎么說的?”

    鐘天明把羅瑤疑似發現阮天浩的事講了一下,說:“我得耽擱一會兒,大概11:10分左右,我到海上天后廟,跟你們匯合。”

    他之所以既沒有換警服,也沒有換西服,就是因為他知道,忠爺今天會支開他。

    打了一輛的士前往疑似發現‘阮天浩’的案發現場,圍的密密麻麻,長槍短炮,全是媒體,重案組好幾個警員在現場,見鐘天明到,羅瑤給他看證件袋:“死者身上有阮天浩的身份證,以及他的支票簿,看尸斑情況,應該死了一周左右了。”

    陳明準備聯絡殯儀館,來請示鐘天明:“我來叫車?”

    鐘天明看遠處,卻說:“車已經到了,趕緊配合工作人員收殮尸體。”

    又說:“我先上車看證物寫卷宗,你們搞快點!

    他出了警戒線,一大幫的記者當然圍了過來,問題也都特別尖銳:“鐘sir,阮天浩是你堂兄,曾經也是東方巴士的繼承人,對他的死你有什么看法?”

    還有記者問:“有阮氏的人爆料,說綁架案跟您有關,可以講講嗎?”

    鐘天明當然說無可奉告,眼看殯儀館的車來,上了副駕駛,在一幫記者們的圍觀下,埋頭在引擎蓋上看證物寫卷宗,等到阿sir們上車,直接出發。

    所有記者們也全都騎機車的騎機車,開車的開車,追著殯儀車一路狂奔。

    說來沒有人覺得有什么異常,因為這殯儀車是阮天浩的外公家,福壽園公墓的,那公墓屬于阮天浩他舅,田義,車一路狂奔,也是直奔墓園。

    到了之后,阿sir們和公墓的工作人員一起推尸體進太平間,鐘天明也在。

    案子多,這個案子除了鐘天明,另一個指定的負責人是羅瑤,所以到地方之后別人就都離開了,羅瑤眼看同事們離開,正想跟鐘天明討論案子,怎么覺得身側的鐘sir不太對,一臉的絡腮胡,而就在她皺眉之際,‘鐘sir’手捂了過來。

    同一時間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們關門的關門,拔槍的拔槍。

    看她還想反抗,捂著她嘴巴的人說話了:“不許動!”

    羅瑤揚頭一看,赫然發現捂著她嘴巴的人是雙刀堂的郭堂主,而比較諷刺的是,本來郭堂主應該被判無期,是她爸毀掉了關鍵證據他才能被無罪釋放的。

    她爸釋放的囚犯,卻來綁架她了?

    讓郭堂主穿上他的衣服假扮他,鐘sir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穿西服。

    此刻他在四方商貿擁有合法通告證的商貿船上,季胤的手下,許昌許掌柜正在盯著他的胸膛上下打量。

    鐘sir被看煩了,反問:“我衣服上有東西?”

    也不知道是因為量錯了尺寸,還是裁縫故意的,鐘sir這套西服別的地方都極盡妥貼,就一個地方,胸肌處稍稍有點不合適,衣領向兩側繃開。

    再配上他略黑而五官精致的面龐,和一雙銳利深沉的眼睛,該怎么說呢,西裝暴徒,說的就是他了。

    許掌柜當然說:“沒有東西!

    又說:“您這套衣服特別好看!

    鐘sir正欲說什么,許掌柜手里的大哥大響了起來,他一看號碼,交給了鐘天明。

    是胡寄波打來的,說:“鐘sir,兩條船加一艘快艇,人已經在廟里了!

    又說:“不論任務完成的怎么樣,得保證我老板的安全!

    蘇嬌給他發工資,她的安全,胡寄波比鐘sir這個吃白飯的更操心。

    鐘天明倒不是很擔心蘇嬌,因為別看她表面嬌氣,但自來聰明,在很小的時候,倆人一起被馬駒他爹綁了,一船12個人,就是她配合他一起反殺的。

    他倒比較憂心喬震,擔憂那老爺子會出事,更怕他萬一沉不住氣,提前嚷嚷起來,目前整個海上天后廟里里外外全是忠爺的人,唯一他一方的人只有季胤,也是個恨不得他早點死的,人家要覺得礙事,就連他一起殺掉了。

    所以但愿,喬震不要再耍平常硬骨頭的那一套,以免壞了事。

    這邊鐘sir在附近海域徘徊著,在等消息。

    另一邊,喬震老爺子沒有像他所猜測的那樣,拖他后腿,反而正在以一個老革命的經驗,加速事情的發酵和發生。

    此刻他跟忠爺坐在游艇上,天后廟在望,他倆還在興致勃勃聊倆人的出生。

    喬震最引以為豪的,就是當年殺了他的少爺,扛著鋤頭鬧革命,打土豪分田產,忠爺不太一樣,他天生怕死,但是他又很聰明,天天給他的少爺學狗叫,做狗讓少爺騎,最后哄得少爺開心,睡覺都要他陪著,而他趁夜偷了少爺家的古玩和字畫一賣,就乘著蛇頭的船到了香江了。

    喬震在知道真相后冷眼再看,也是恍然大悟:當初忠爺為了攻略他的少爺而不惜學狗叫,現在就會為了攻略他而巧言令色,極盡討好。

    說來也是可怕,因為他的耿直,如果不是蘇嬌戳穿,他根本意識不到,慈眉善目,雙腿殘疾的忠爺能做出在全國收購,并走私熊貓皮那種事情來。

    大熊貓啊,三十年代軍.閥混戰時期,大家打歸打,都有默契,不讓老外殺害,并運走的珍知動,他怎么能的?

    但壓下胸中憤怒,他卻笑看曾伯約,問:“曾sir作為香江人,小時候生活應該過得不錯吧?”

    曾伯約出身中產家庭,一生都過的順風順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極度討厭從大陸偷渡到香江的這幫人,包括忠爺,甚至不覺得他們是人,而是一種病。

    他們就像牛皮癬一樣,頑固的盤踞在九龍,讓那片土地病入膏肓,無可救藥。

    交淺不言深,他笑了笑,說:“一般般啦。”

    他一直握著大哥大,因為他得給羅瑤打電話,確認鐘天明是不是還在太平間。

    至于他的手下們,目前已經全埋伏在島上,倒不需要再做別的安排。

    他不想跟喬震多聊,但喬震卻偏偏對他說:“想當年我和忠爺都還是孩子,也都貪生,都只想求一條生路,不像如今,我們已然看淡生死,一切順其自然。”

    碼頭在望,該要下船了,曾伯約笑著說:“喬老和忠爺是必然會長命百歲的!

    他站了起來,搖了搖大哥大,說:“我去接個電話。”

    羅瑤沒有大哥大,所以他得先打傳呼,然后等羅瑤給他回電話。

    而整件事情,羅瑤其實是不知情的,但也正因為她不知情,她給的信息才更可靠。

    他在打電話,喬震和忠爺該要下船了,坐在后面的蘇嬌和季凱一人提一只籃子,跟在他倆身后。

    忠爺一手扶著忠震,一手拄著拐杖,出了船艙,看外面風和日麗,海天一片藍,笑著說:“我一身的病,估計也活不了久,但一會兒我得求求天后,讓喬老您長命百歲,至少要活到1997,親眼看到回歸,看到季胤被逮捕歸案!

    要不是蘇嬌提前說過,要不是忠爺今天一出門,就緊緊握著他那把老噴子不松手,而且食指一直摩梭著保險卡扣,如此動聽的話,喬震定會信以為真。

    他說:“光一個人長壽可不行,您也得挺到回歸。”

    忠爺笑著擺手:“雖然我也才活了七十年,但我整日操心憂慮,早就不想活了!

    其實他壓根兒就是放屁,因為自打發現蘇嬌能做藥膳,他一頓湯都沒落過,而且金蟬花屬于跟熊貓皮一樣難找的野生藥材,他卻費盡心機四處尋找。

    他不但沒活夠,而且賊怕死。

    喬震攙著忠爺走在前面,突然,蘇嬌擋了季凱一下:“走慢點。”

    季凱今天倒乖,小聲說:“放心吧,我走的很穩的!

    蘇嬌其實是在給外公打掩飾。

    喬震手快的簡直不像個老人,也只在剛才的剎那間,往忠爺的噴子上,扳機的位置卡了一枚釘書機的小機針。

    那不過一丟丟的小東西,在別的地方倒沒所謂,但要是在槍上,尤其是扳機的位置,是會干擾撞針工作,引發槍.支走火的。

    噴子一旦走火,所有的砂彈會全部從彈藥孔出,是能掀掉人的頭皮的。

    喬震一身正氣,但是剛才那一手玩的蘇嬌都大開眼界。

    一行人剛剛登上碼頭,就來了好幾輛敞篷電動三輪車,其中一輛上下來的正是阮智信,笑看蘇嬌:“你得擺供品呢,上這輛車,趕緊去,我們隨后到。”

    這時曾伯約在打電話,還沒有下船,忠爺當然想要等著他一起走。

    但是喬震連推帶扶把忠爺扶到一架電動三輪上,自己也一躍而上,命令司機:“走!

    司機還愣著,喬震拍大腿了:“忠爺讓你走,你聽不到?”

    忠爺壓根兒沒說話,而且他故意慢一點,就是要給阮家人制造綁架蘇嬌的機會,但是喬震這樣一說,三輪車司機當然就會發動車,轉出碼頭。

    喬震一副主家氣派,命令司機:“跟緊前面那輛三輪車。”

    這司機就是阮氏的人,直覺哪里不對,但是因為忠爺沒說話嘛,就慢慢往前走著。

    他雖然慢,但是這座小島就那么大,一眼能望到頭。

    眼看轉出碼頭的范圍,蘇嬌和季凱乘坐的車還在視線之內,他愈發慢了。

    他得等忠爺發話。

    但喬震不等忠爺找到借口,上手撕人了:“你他媽是不是沒吃飯,跑那么慢?”

    司機可是阮氏的人,在大陸都敢殺國家干部,何況在香江?

    回頭看忠爺兩目狠厲,他索性牙一咬停了車,可也就在同時,忠爺舉起噴子,并隨著噗呲一聲,火藥從噴子尾部噴膛而出,噴上他的胳膊,也噴上了他的胸膛。

    同一時間喬震槍抵阮氏馬仔的太陽穴,隨著忠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一發消音彈噴膛而出,阮氏的馬仔也歪了。

    喬震將馬仔扯到后座,躍上駕駛座打開開關,手搓油門,三輪揚天一蹦,旋即往前沖去!

    被走火的槍打了滿身血的忠爺打死都不敢信,身為同齡人,喬震能勇成那樣,身手還能那么利索。

    可他就是能,他一邊開車,還不忘一邊回頭槍指忠爺:“閉上你的狗嘴!”

    邊開他還邊罵:“他媽的,比地主狗崽子更可惡的,就是你這種天生奴顏卑骨的狗腿子!”

    第80章 第 80 章

    先說游艇上的曾伯約。

    他以打電話為借口, 打算拖延5分鐘的時間。

    一則,5分鐘的時間,足夠阮氏的人把蘇嬌和季胤的蠢兒子季凱綁架, 并越過海界, 到大陸海域。

    再則, 雖然他派了人全程盯著鐘天明,鐘天明身邊還有一個于所有的事情都全然不知情,而且老爹是政治處高級警司的羅瑤, 但他終歸不放心, 要再打個電話確定一下,如果有異常, 他索性就不登島了, 會直接返航的。

    在喬震把忠爺肘上三輪車并離開時, 阮智信在喊 :“哎,停下, 哎, 等等!”

    曾伯約本想回頭看看發生了什么, 但恰這時他的大哥大響了起來。

    是羅瑤,她說:“uncle,你找我有事?”

    曾伯約轉身進了船艙:“鐘sir呢,還在殯儀館?”

    羅瑤用的也是大哥大,但她被人五花大綁著,艱難回頭, 看了一眼兩個來做尸檢的法警, 再看一眼郭雙刀手里亮晃晃的匕首, 說:“對!

    曾伯約覺得羅瑤聲音不對,又說:“你叫他聽電話!

    羅瑤一窒, 剛想說什么,只覺得頸部熱乎乎的,像有蟲子爬過一般,她的眼淚也隨之從眼角流出,因為郭雙刀的匕首已經割破她的脖子了,她也不禁粗喘。

    曾伯約愈發覺得不對了:“阿瑤你怎么了,出事了?”

    那蟲子爬般的感覺,其實是血在往外流。

    羅瑤老爸,政治處的羅sir幫很多身負重案的社團大佬銷毀過證據,她隱約知道一些,也會勸老爸不要那么做,不過她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也沒想過舉報老爸,因為在她看來,九龍的大佬們只欺負窮人,弱者,與她是不相干的。

    但今天她好恨啊,恨老爸貪財,也恨自己曾經的愚蠢和短視。

    郭雙刀,他爸放出籠的猛虎,最終把獠牙伸向了她。

    求生的意志讓她瞬間冷靜,她說:“鐘sir他們在解剖尸體!

    再假裝干嘔:“好惡心!”

    原來是因為這個,曾伯約笑:“西九龍重案組唯一的女警花竟會受不了尸臭味?”

    羅瑤深呼吸:“我要去廁所,好了uncle,掛了!”

    自打鐘天明到重案組,兇殺案的破案率提高了70%,速度提高了一倍,因為他不但有能力,還天然的熱愛刑警一行,也是因此,曾伯約才拋了個兇殺案給他。

    接完電話,他的心終于安穩了,也認定鐘天明此刻還在殯儀館了。

    他轉身準備下游艇,但迎面撞上面色煞白的阮智信。

    他磕磕巴巴,半天才說:“不好啦,快,曾sir,趕緊通知您的人上!

    在游艇后面還有兩艘船,船上是曾伯約的人,但只負責后援和增援,所以目前為止他們依然待在船上。

    曾伯約當然要問:“怎么了?”

    剛才阮智信眼看喬震肘上他老爹跑了,當時沒顧上喊曾伯約,而是跳上另一輛三輪車,指揮著司機趕緊追人。

    然后他看到他老爹舉噴子,看到噴子走火,還看到喬震那個老不死的一搓油門,騎著三輪車,帶著被走火的噴子灼傷的他老爹跑了。

    要是膽子大一點的人,當然會趕緊追逐,攔人。

    但阮智信不但膽子小,而且即使沒了東方巴士 ,他老爹還有一庫的黃金,只要熬到老爹死就是他的,他怕死,所以選擇了跑回來,找曾sir借力。

    曾伯約也是萬萬沒想到,一個從大陸來的七旬老翁能成變數,沖進駕駛艙,命令司機啟動游艇,他問:“聯絡馬駒了嗎,人綁到了嗎?”

    阮智信這才想起來,掏出對講機問馬駒:“阿駒阿駒,蘇嬌抓到了嗎?”

    馬駒立刻有回音,但是一片雜音,其中還伴隨著女性的尖叫和哭喊聲。

    阮智信是個蠢貨,忘了一點,這兒是天后廟,多的是姑子,一聽女性的尖叫聲,立刻說:“是蘇嬌,馬駒已經綁到人了。”

    快艇啟動,曾伯約發號施令:“右轉,去廟后面的小碼頭!

    再掏出自己的對講機來,吩咐身后的手下們:“跟緊點,隨時準備行動!

    游艇在飛速前進,但隨著外面一陣碼達響,司機說:“老板,有人靠近咱們。”

    不但有人靠近,而且有一艘大型商船突然改變航道,朝著游艇開了過來,曾伯約舉起望遠鏡一看,他認識:“是四方商貿的商船,季胤怎么開著這個船?”

    季胤今天也要來,但是來收皮子的。

    曾伯約的船上會有人全程攝像拍照,留存證據。

    可他們以為季胤頂多也就開一艘快艇來,結果他明幌幌的搞了一艘大商船來,而且還是可以合法入境大陸的商船,為什么?

    曾伯約多滑頭的人,眨眼之間已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抬手舉槍,隨著一聲悶響,阮智信被嚇到雙手抱頭,因為曾伯約把司機斃了。

    阮智信明白了,曾伯約這是看情況不對了,要撤,還要殺人滅口,他也帶了槍的,可他沒練過,而且現在掏槍已經晚了,他轉身就跑,但也晚了,因為曾伯約已經開槍了,不過就在曾伯約開槍時伴著一聲巨響,飛馳中的游艇差點側翻。

    阮智信一摸腦袋,笑了:“沒打著!”

    他連滾帶爬出了駕駛艙,想要跳海的,但是曾伯約直接把司機的腦袋懟到了方向盤中,用來固定方向,趕在阮智信跳海之前將他扯了回去。

    拖入船艙再舉槍,阮智信以為自己這回活不了了,可也就在這時陡然竄過來個黑影,撲倒曾伯約的同時雙手抱起他的腦袋在地上連著幾個狠磕。

    一個身著西服,身材高大的男人,手又狠又準,用曾伯約的腦袋在地板上砸了幾個坑,而阮智信定晴一看,也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因為那人竟然是……鐘天明!

    當腦袋受到暴力撞擊,人最先會暈,所以此刻曾伯約被撞暈了,一動不動。

    阮智信剛想求饒,鐘天明已經沖過來了。

    一個從小在海盜窩里茍活,又在西九龍吃垃圾長大的孩子,他是怎么長到那么高那么壯的?

    他大手伸了過來,抓過阮智信的腦袋毫不猶豫,對著地面就是哐哐兩砸。

    游艇還在海上漫無目的的疾速奔馳中,鐘天明在砸暈阮智信之后,總算不像剛才那么粗魯了,略停了停,掏出塊白毛巾,抓過散落在地的,曾伯約的槍又卡到阮智信的手上,他喚了起來:“曾sir,曾sir,醒醒吧曾sir。”

    曾伯約只是被撞暈了,此刻也漸漸緩過來了。

    聽到一聲呼喚,他賣力的睜開眼睛。

    先看到黑洞洞的槍.口,他忍著頭痛眨了眨眼,就看到了名場面了。

    是鐘天明,穿著西服,胸肌怒脹的鐘天明,他單膝跪地,一手扯著阮智信的頭發,一手把著他的手,舉著槍。

    曾伯約明白他是要殺自己了,而且是一招完美的借手殺人,這叫常年幫道上大佬們做證據,助他們脫罪的曾sir都覺得妙極。

    但曾sir當然不想死,甚至,他都想不通,鐘天明為什么要殺自己。

    不過向來只有反派會在關鍵時刻話多,并被主角成功找到機會一舉反殺。

    鐘天明不是反派,他是海盜窩里廝殺出來的蠱,他最知道一旦自己猶豫,下場會是什么,所以不等曾sir張嘴,扳機已扣,子彈正中曾sir的眉心,在他腦中爆炸,緊接著,耳朵鼻子,眼睛,他的七竅開始飆血。

    鐘天明起身進駕駛艙,總共不過兩分鐘的時間,游艇已經飆出了七八海里。

    他戴上手套提起司機,扔開之后修正航線,往邊境海域奔去。

    ……

    尚且暈死的阮智信手邊就是槍,槍邊是血跡,沿血跡往上,是歪頭的曾伯約。

    而雖然利叔死了,曾伯約也心如明鏡,知道利叔的死是鐘天明所為。

    但他從沒想到鐘sir會除掉自己。

    因為不論勾結社團還是搞灰產,都是所有九龍所有阿sir們的默契。

    而在他的認知中,鐘天明只是野心勃勃想要升職,要奪家產,占更大的地盤,以便獲得更大的權力和利潤,他是屠龍者,也終將成為下一條盤踞九龍的惡龍。

    是惡龍,貪的就該是金錢和權力,是加速進階。

    曾伯約之所以跟忠爺交好,就是為了攏絡鐘天明,大家一起結成個強大的聯盟。

    而只要他們能夠結盟,再加上阮氏的人在大陸打下的根基,他們是可以完全化的占有整個大陸的進出口商業直到回歸的,那時他們手上的錢將超過明面上的首富。

    他們會成為全香江最富有的人。

    可是鐘天明竟然毫不猶豫,也不說原因,直接開槍,就把他給殺了?

    可憐的曾sir不知道的是,利叔死的時候,想法跟他是一樣的,也沒有想明白為什么,也跟他一樣死不瞑目,等殯儀館收殮尸體的時候,眼睛都合不上。

    但他死了就是死了,當然,他的死跟鐘天明無關,因為他是阮智信殺的。

    而鐘天明雖然玩了一手完美的嫁禍,但隨著海上邊境線遙遙在望,他也有點懵。

    因為在遠處,密密麻麻的船只群中,他看到上面噴著簡體字的大陸船和大陸船在對峙,同時,噴著繁體字的香江船和香江船在對峙。

    以及,再湊近一點,他愈發皺起眉頭了。

    因為他隱約看到一艘船上,馬駒手里有槍有人質,而他抵著的,居然是忠爺。

    這又是怎么回事?

    還有,蘇嬌呢,她到底是在那艘船上,胡寄波和季胤找到她了嗎?

    ……

    說回蘇嬌。

    昨天季凱耍小心機,非要鬧著跟她一起出門,她同意了。

    因為蘇鳴一無所知,但是季凱對于忠爺想綁她一事是知情的。

    當然,帶季凱出來,她也抱著一點自私的小心思的。

    且不說她的小心思是什么,但眼看司機車開的飛快,她當然得跟季凱先溝通一下情況,所以她小聲說:“我覺得不太對勁,但你不要聲張,也不要害怕!

    季凱也覺得不對,小聲說:“這司機是趕投胎吧,車開那么快!

    蘇嬌手拍上他的大腿,眨了眨眼睛,季凱愣了幾秒鐘,明白情況了,捉上蘇嬌的手:“鐘sir應該快來了吧,我爹也會來吧,嗷~我爹要當九龍第一大佬啦?”

    蘇嬌搖頭擺手:“噓!”

    又給他看了看藏在籃子里的槍,小聲說:“咱倆全程都得保持安靜,要配合,也不要吵不要鬧,更不可以大吼大叫,不然會驚到喬老的。”

    她不怕被綁架,也不怕被送到大陸海域,因為那邊有胡寄波。

    但是她怕她和季凱吼叫起來,喬震會沖動,會拔槍,畢竟七十老翁,他肯定干不過曾伯約,而只要她和季凱被綁架,季胤的手下們就會來救他們。

    喬震的安全將由鐘天明來保護。

    這一切都是鐘sir提前計劃好的,她和季凱也只需兩個字:配合。

    但事情從一開始就失去控制了。

    季凱還挺有經驗,小聲說:“這個我懂,咱們越掙扎他們就越打,咱們越配合越少挨打,而且那些人手特別臟,喜歡亂摸,到時候你……”

    他雙手抱頭,縮腰:“看到了吧,要這樣走。”

    電動三輪車幾乎沒有聲音,所以他倆一開始也沒有發現后面的異常,但是季凱聽到轟的一聲響,偶然回頭,就見拐彎處噴的一聲,閃了一下火光。

    他嘶的一聲,但蘇嬌問他怎么了時,他卻搖了搖頭說:“沒什么!

    他還沒見過噴子走火,也沒有看到人嘛,就以為自己看錯了。

    一下子要綁兩個人,馬駒當然在場。

    電動車在天后廟的正門口并沒有停,反而一腳油門拐過彎,直接往后面去了。

    這后面就是碼頭,碼頭的周圍是沙難。

    孤島上樹木少,周圍也沒有遮擋,蘇嬌懷里抱著籃子,正在思索綁匪埋伏在什么地方,眨眼的功夫,就見沙灘動了起來,呼啦啦的,七八個從沙子里鉆了出來。

    也就在同時,廟后石頭砌的茅坑里走出個姑子來,大聲問:“你們是誰,想干嘛?”

    有兩個人先一步過去,其中一個捏起姑子的嘴巴,一條白毛巾已經懟到里頭了,另一個繞到了她身后,而隨著前面一個起膝蓋,后面一個已經把姑子給捆上了。

    蘇嬌一直都雄心勃勃的,因為她討厭那些走私犯剝熊貓皮,殺害金絲猴,她也一直覺得自己不過被綁一下,挨得住。

    但這一刻她有點后悔了,因為她這人生平最怕一點:痛!

    在看到綁匪捏姑子的嘴巴,往她嘴里懟毛巾,踹她肚子時蘇嬌也痛的直哆嗦。

    說話間有倆人掰了一下季凱的脖子,掰的他脖子咔咔響。

    分明他很乖巧的,吭都沒吭一聲,但綁匪直接搧了他個大耳刮子。

    蘇嬌一回頭,恰好看到馬駒拿著塊毛巾走向她,她一手伸進籃子里,說:“馬駒,我會配合你的,但是你不可以往我嘴里塞毛巾,也不可以打我!”

    從小到大,雖然她也經常任性,動不動發脾氣,也總會犯錯誤,可是蘇旺夫妻沒有碰過她一指頭,蘇大小姐什么都愿意做,就一點,不愿意挨打。

    但在馬駒看來她這種行為很可笑,他抖肩笑:“不要毛巾,難道你要我的臭襪子?”

    只剩蘇嬌還沒有被綁了,反抗是種本能,她在往后靠,但是在她身后,有綁匪直接掏出繩索勒上了她的脖子,并一把捂上了她的嘴巴。

    蘇大小姐不但討厭被人打,她是做廚的,厭惡一切異味。

    而男人的手上既有汗腥也有海腥,還有一股不知名的餿臭味,捂的她欲嘔。

    她知道,如果想要今天的事情順利,不出差池,她就不能拔槍,要順從,要配合。

    但心里這樣想,蘇嬌的身體極難做到,眼看馬駒躍上電動車,提繩來捆,她抬腳,只要她現在出腳,就能踹爆馬駒的子孫根,但是她又不能那么做。

    也就在這時,隨著噗呲一聲,一抹血濺上蘇嬌的臉。

    蘇嬌有一把配備了消音器的手.槍,在喬震手中,而剛才,那把槍打爆了捂她嘴巴的男人,蘇嬌也在這一刻決定了,她不忍了。

    一腳猛踹進馬駒的褲.襠,她掏出了點心籃子里的袖珍槍,看到人頭就瞄準。

    她這把小槍配不了消音器,聲音格外的響。

    但蘇嬌顧不得那么多了,她翻身坐起,朝著地上就是兩槍。

    但就在她開槍時馬駒一個翻身躲到了車下面,她覺得腦后涼嗖嗖的,轉身一看,乖乖,已經來不及了,有兩個綁匪舉槍對著她。

    所以她這就要死了?

    可也就在這時,隨著噗呲噗呲兩聲,那倆人先后倒地。

    還有倆捆人上了船的,回頭一看大事不好,以茅房為掩護,集體瞄準了蘇嬌。

    但她其實是個靶子,真正開槍的是喬震。

    隨著再嗖嗖兩聲冷槍,那倆綁匪稀里糊涂的也倒地了。

    還有一個,眼看情況不好,在往船上跑,但隨著喬震一槍,他撲倒在了沙灘上。

    喬震只可能在一個地方,就是忠爺所乘坐的那輛車的后面。

    槍聲停了,人似乎也全死光了,可是他并不出來,蘇嬌覺得挺奇怪的,同時又隱隱覺得哪里不對,舉著槍扭頭四顧再看車,立刻大叫:“他在車底下!”

    她聲音才落,喬震轉身就跑。

    隨著他的奔跑,子彈射在寺廟的圍墻上,噗噗作響。

    是馬駒,剛才蘇嬌爆了他的襠,還想嘣了他的,但是他躲到車下面去了。

    這會兒應該是緩過褲.襠的痛了,要不是她發現及時,喬震剛才可就沒命了。

    馬駒的槍法比蘇嬌更好,而且他更有對敵的經驗。

    倆人一個守了一個三輪車,都埋著頭,也都想反殺對方,但是聽到不遠處咚的一聲,蘇嬌砰砰就是兩槍,可也就在這時后面的三輪車啟動,向前沖去。

    卻原來馬駒是把忠爺的噴子扔了出去,來吸引蘇嬌注意力的。

    她不是專業選手,只要不保險的事就不敢干。

    所以她本來想冒頭再給馬駒兩槍的,但是幸好她沒有冒頭,因為馬駒邊跑還在邊回槍掃射,打的三輪車砰砰作響。

    隨著一陣姑子們的尖叫,蘇嬌抬頭一看,好家伙,他連看熱鬧的姑子都沒放過,給了其中一個一槍,幾個姑子正在圍著一個姑子哭。

    蘇嬌下三輪,追到姑子們旁邊時馬駒扛著忠爺已經上船了。

    喬震緊隨其后,也上了船。

    蘇嬌一看,也顧不得姑子們了,朝著船奔了過去。

    馬駒一上船就朝天開槍:“開船,馬上開船!”

    船上有司機的,也正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呢,聽了馬駒的命令,立刻啟動船只。

    馬駒還帶著奄奄一息的忠爺呢,不好戀戰,拖起忠爺就下了船艙。

    但當然,這是他的船,喬震既然敢上,他就要他有來無回。

    喬震拉了蘇嬌一把,趕在船離岸之前她爬了上來。

    她不太好意思提季凱,就說:“還有個姑子和一個小孩被綁在船上。”

    喬震倒比她坦然的多,說:“我看到了,是季胤的兒子!

    蘇嬌猶豫了一下,主要是擔心喬震既然已經大開殺戒了,會不會也殺了季凱。

    但顯然她多慮了。

    船在飛速駛往邊境海域,馬上就將越過邊境線。

    喬震比較年齡大了,又是車追又是槍戰的,也累的直喘氣。

    但他抬手指對面,卻說:“阿嬌,大陸原來也跟九龍一樣,黑暗透頂,無法無天,但是只要殺光那些王八蛋,就能有公理,有晴天,你外公我是會殺人,但從不濫殺無辜!

    他是幾經戰火洗禮的英雄,要論殺人,可以說是鐘天明的祖宗。

    但他不會像季胤那樣,看誰不順他的心意就開槍干掉。

    也不會因為跟季胤的仇恨就報復他兒子的,因為他是個老革命家,而不是老劊子手。

    不過雖然殺人比得過鐘天明,但在老奸巨猾方面,喬震還是略遜忠爺一疇。

    忠爺被燒的不輕,但一直活著。

    在被馬駒帶進船艙后,倆人也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

    但是現在海面上既有大陸公安,也有大陸海警,同時還有季胤的商船,阮家人的商船,整個大亂斗。

    而在這種情況下,馬駒以槍抵著忠爺的腦門,從船尾上到了甲板。

    就不說喬震和蘇嬌了,剛剛駕駛快艇趕來的鐘天明一時間也懵了,不知道馬駒唱的又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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