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81章 第 81 章

    雖然鐘天明甚至指著忠爺的鼻子說過, 他的能力遠不及阮智仁。

    阮氏之所以能有今天,也全在阮智仁曾經夯實所基底。

    但忠爺心底里是不承認的。

    直到剛才,狠辣如他, 本想先下手為強, 卻再度被自己的噴子轟了個稀爛。

    半昏半醒中, 他的耳邊全是槍聲,他也于陡然間恍悟了一件事,那就是, 他的大孫子所圖的并非錢和權, 而是像他爹阮智仁一樣,就是單純的善良和可笑的正義。

    當年阮智仁之所以能讓一幫大陸心甘情愿為他而死, 是因為他不計回抱的幫助過剛剛逃難到九龍, 一無所有的大陸仔們, 免費給他們吃的,幫他們安排工作。

    為他搶賭牌, 那幫人也是自發行動, 自愿犧牲。

    如果他現在還活著, 就沒季胤什么事兒,整個九龍都要姓阮。

    但當時的忠爺并不愿意承認兒子比自己強,他不但犧牲了兒子,還堅定的認為那種犧牲對大家,尤其是大陸仔們更好,所以他說服了他們, 也收伏了人心。

    這些年來他也一直認為自己沒有做錯。

    直到今天, 也直到此刻, 他可算明白了,大徹大悟了。

    那就是, 鐘天明要的既不是錢也不是生意,而是兩地的正常貿易。

    因為阮智仁當年最期盼的就是正常貿易。

    用他的話說,獨富不如眾富,對立不如開放,因為開放才能益于更多的人富起來。

    忠爺小時候是地主家的小長工,而他生平最羨慕的事情就是呼奴使婢,做大地主,因為阮智仁打下來的基業,他也做到了,在東九龍作了20年的大地主。

    因為兩地的對立,以及他持續的捐款,他在大陸還負有盛名。

    就像喬震說的,他確實怕死,因為他辛勞一世,如今正在享受豐收的喜悅。

    他不想失去苦心得來的一切,更不想死。

    鐘天明今天肯定在這兒,也只有一個目的,擊垮,擊碎阮氏的走私帝國,促進貿易合法化,并且,把忠爺這個有名的慈善家打上大陸的紅通名單,成為通緝犯。

    忠爺于大兒子阮智仁滿心是愧。

    等他死了,泉下見到阮智仁,他會下跪懺悔,求原諒。

    于鐘天明忠爺曾經也有悔,可是隨著他逼宮東方巴士,罔顧親人血脈,綁著阮天浩做籌碼之后,就漸漸被消磨光了。

    而忠爺遠渡香江,又打拼一生,他給鐘天明和阮天浩,阮天賜幾個都攢了他們一生都花不完的錢財,但他也絕不允許小輩挑釁他的權威,玷污他的英名。

    船一路疾馳進了大陸海域,忠爺也想好,該怎么收拾他桀驁不馴的大孫子了。

    ……

    已經是在大陸海域了。

    喬震一直在找馬駒,想一槍結果了他。

    但他在船艙里找人的時候,甲板上響起喇叭聲:“喬震老先生,喬老先生?”

    喬震抬槍,正好碰上在各處找季凱的蘇嬌,他當然要問:“什么情況?”

    本來應該互殺的,馬駒突然上了甲板還自爆家門,他想干嘛?

    蘇嬌的小手槍里還有一枚子彈,她倒挺勇的:“咱們在暗處呢,等我斃了他!”

    但喬震卻說:“他馬上就要喊你了。”

    果然,緊接著馬駒又說:“蘇嬌小姐,蘇大小姐,你們給我出來!”

    他先講的粵語,接著又是普通話:“是大陸公安嗎,我,九龍人馬駒,四方典當行,季胤季老板的手下,我正在被季胤的朋友們追殺,我要尋求政治避難!”

    蘇嬌想上甲板看個究竟,但喬震阻止了她,而且壓下了她的槍口。

    他說:“大陸來了上百號公安,有帶望遠鏡的,你的槍不能再往外露了。”

    又說:“馬駒準備栽贓季胤,而那艘商船……季胤就在商船上吧?”

    蘇嬌畢竟經驗少,經喬震提醒才恍然大悟:“他點名了咱倆,咱倆就沒法殺他了,他自爆自己是季胤指使的,就可以讓大陸公安把季胤抓走,他和忠爺反而能平安。”

    季胤千算萬算,算漏了一條——被人公開栽贓。

    關于走私一事,只要一天查不到忠爺頭上,大陸公安也不能抓他,反而要優待他。

    所以他被抓到大陸其實沒所謂。

    而今天運送皮子的人又全是忠爺的心腹,隨著馬駒反水,他們當然會心領神會,把那8張熊貓皮栽贓到季胤身上,大陸公安要不抓他就是失職,是瀆職。

    是忠爺教馬駒的,他一手的槍抵著忠爺,一手大喇叭:“我知道季胤在哪!”

    大陸公安的船上,此刻所有人,包括副指揮胡寄波都有點懵。

    按理被綁架的會是蘇嬌,他要營救的也該是蘇嬌。

    怎么馬駒綁的是忠爺,而且他這意思……

    局長不明究里,但聽到季胤二字,興奮了:“小胡,咱們先抓季胤吧?”

    馬駒還是高聲:“季胤在四方商貿的商船上,他要殺我們,請你們立刻保護我們!”

    胡寄波當然說不行,但舉著望遠鏡,他要等鐘天明的消息。

    公安局長思考片刻,一聲令下,船上一大半的槍口都指向了季胤的商船。

    一個紅通通緝犯,一旦出現,他們是必須要抓的。

    另一邊,季胤在駕駛艙里。

    阿旭沖了進來:“爺,蘇小姐和少爺好像是安全的。”

    又問:“咱們現在怎么辦,還要打嗎,還是……撤?”

    本來他們今天來,是要趁著綁架案殺個痛快,至少要殺一半阮氏的人,為正口的進出口商業掃清阻力的,但現在突然,忠爺把季胤給爆出去了,怎么辦?

    要跑嗎?

    季胤卻說:“把槍口對準公安,他們要敢開槍,你們也開槍!”

    對著大陸公安開槍,萬一引來大陸軍隊,把他們全突突了呢?

    但阿旭心里雖然害怕,可面上一絲不露,只說:“是。”

    海上全是船,關鍵時刻季胤也顧不得了,命令手下們瞄準公安的船只。

    而且如果不是擔心蘇嬌會發生意外,還要等鐘天明的消息,他其實也想撤了的。

    畢竟對他來說,死都比被大陸公安抓捕,并讓一幫蠢豬們公開審理他的強。

    不過現場雖亂,但其實只是信息差造成的。

    有個關鍵是,季胤得確定兩件事,一是曾伯約死了否。

    再當然就是蘇嬌和季凱了,他倆真的是安全的,甚至能反殺馬駒的嗎,他不太信。

    話說,如今的大陸公安比季胤想象中更加注重走私產業,本來只是一條公安船,可就在他的手下們槍口瞄準之后,從遠處又來了兩艘,于他的船形成了包圍之勢。

    再不跑就或者死,或者真要被抓起來了。

    突然,一艘白色的大游艇與他的船并肩,并且刷刷刷,朝著他這邊閃了三下光。

    季胤望遠鏡立刻掃過去,仿佛心靈感應,游艇上穿西服,戴墨鏡的男人朝他豎了三根指頭,他也于瞬間明白,曾伯約已經死了。

    季胤看表,也才十幾分鐘而已,鐘天明就除掉曾伯約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以及,有沒有留下證據?

    還有就是,喬震應該也和蘇嬌在一起,但是那個又臭又硬的臭老頭呢,會不會他于蘇嬌來說是個拖累?

    不過既然鐘天明已經解決了后顧之憂,季胤就沒什么好怕的,給鐘天明做掩護,趕緊讓他登上忠爺的船,救下蘇嬌和季凱,之后他就可以撤離,逃命了。

    但今天的計劃是被喬震打亂,并破壞的,此刻的亂局也是他造成的。

    但他雖然老,也脾氣又臭又硬,可絕不是任何人的拖累,而且在用望遠鏡確定鐘天明是安全的,也已經到位之后,今天的事情就由他來掌控權局了。

    忠爺以為只要把他倆甩到季胤一方,他倆就不敢露臉,也不敢殺他了。

    而隨著馬駒亮相,阮氏的人在看到之后,就會放下快艇,悄悄登上他的船,繼而反殺蘇嬌和喬震,他也將從此永決后患,并得到大陸公安的保護。

    但豈知,半空中突然響起喇叭聲,聲音正是喬震:“王明王明,我是喬震!”

    晴天白日,海風栩栩。

    本來一條條的船只都只是沉默的徘徊對峙,但隨著這一聲,所有船只一片嘩然。

    胡寄波回頭看領導:“局長,是喬老,他在喊您。”

    有個底層邏輯是,季胤殺了喬震倆兒子,他絕不可能跟季胤做朋友。

    而且喬震是公安局長王明的老上級。

    他站了起來,說:“是喬師長,所有人安靜,聽他的示下。”

    但又立刻說:“寄波,看那艘快艇,快開槍!”

    有一艘快艇正在悄悄靠近忠爺的船,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在此刻的狀況下有人貿然行動,就必定不是好人,但胡寄波才舉起槍,快艇上的人頓時齊齊中槍,倒下。

    別的公安都在看胡寄波,還有人豎大拇指。

    但胡寄波看一眼他的老四六,有點汗顏,因為他剛才還沒瞄準呢,當然也沒開槍。

    他是舉槍了,可快艇上的人不是他殺的,要他估的沒錯,應該是鐘天明。

    他駕駛的是一艘游艇,跑得快,瞄準起來也快。

    當然,現在大家不糾結這個,只關注一點,喬老要怎么說,他們又該怎么做。

    很快,喬震的聲音再度響起:“據我所知,紅通通緝犯季胤一直在違法從事進出口走私業務,而且行為極其喪心病狂,今天,他就在現場的某條船上!”

    隨著他這一句,且不說季胤當場罵了句臟話,當場就要下令手下們跑路了。

    王局長一聲令下,所有公安的槍口也全瞄準了四方商貿的商船。

    剛才馬駒講過,季胤就在那艘商船上。

    忠爺和馬駒心里有些狐疑的,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也就在這時,喬震先是報了兩條船的編號:“OOLU3476和OOLU3478……”

    他反復播報了兩遍,王局長也循聲,通知所有人:“戒備這兩艘船。”

    季胤都準備好跑路了,他自己當然要待在最安全的船頭位置,把一幫手下們向船尾輸散,要幫他擋火力,可是在聽到商船船號的時候,他突然止步:“停下!”

    一幫手下看他:“爺,又是怎么回事?”

    季胤說:“立刻,都給我瞄準阮氏的船,我一聲令下你們就放槍。”

    喬震剛才報的兩艘船號恰是阮氏的商船,而雖然他還在沉吟中,但是季胤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喬震再說:“兩艘船上就有季胤,而且就在剛才,他甚至槍殺了九龍總警司曾伯約……”

    之后的季胤就不聽了,他親自掌船,命令手下們:“放槍!”

    阮氏的人也全帶著槍,但是因為他們一直沒有被cue到,而且他們的目標是悄悄潛上忠爺的船,救人,殺蘇嬌,所以他們沒有亮武器。

    季胤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槍是早就亮出來的。

    此刻公安才準備要開火,他的一幫手下們槍已經瞄準目標了。

    般在海上旋轉,每艘船上,每一把槍都在往外飆子彈,但在這種火拼中,哪一方的反應慢一秒,火力就會被對方死死壓住。

    一顆子彈就是一條命,阮家人的命。

    而阮家人,他們不但是忠爺的斂財小能手,而且已經全部扎根大陸,每個人手中都有一大把的人脈關系,聯起來就是一個人脈網。

    在大陸開始改革開放,全面向商業轉型的當下,他們一個個都能成大企業家的。

    結果就因為喬震的三兩句話,他們要葬身海上啦?

    槍.支走火燒出來的雖然是皮外傷,但是砂彈上有鐵銹,極易造成人的身體感染,此刻忠爺也已經因為感染而在發燒了。

    但他還是想不通,喬震不是最恨季胤的嘛,可今天分明是個抓捕季胤的大好機會,他為什么不用,反而要調轉槍口,除阮氏的人?

    難道他忘了自己兒子的死了?

    幫季胤,豈不是在幫殺了他兒子的兇手?

    且不說忠爺想不通,蘇嬌于自己這個半途相認的外公,除了欽佩就是敬仰。

    該怎么說來著,在大事大非面前,他都沒有猶豫就主動放下了個人仇恨。

    難題也迎刃而解了,因為他的一聲號令,阮氏那幫人非但跑不了,命都得留下。

    但他們的危險并沒有解除,因為馬駒還在這條船上。

    外公在廣播的時候,蘇嬌舉著她的小手槍盯著艙門外在放風。

    突然聽到轟隆一聲響,船停晃了一下,她立刻舉槍對走廊:“是誰?”

    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她立刻說:“馬駒,我手里有槍,我勸你不要下樓梯。”

    她會開槍,但只能打固定的目標,打不了移動的。

    所以在喬震講完話,能幫她之前,她得先唱空城計,唬著馬駒,不讓他下樓梯。

    但當然,馬駒在海上混了半輩子,蘇嬌可唬不住他。

    突然,樓梯上出現一只腳,蘇嬌心一橫就是一槍,砰的一聲,她的子彈沒了,但是隨著馬駒的一陣輕笑,蘇嬌才發那只是一只鞋子,是個誘餌。

    她最怕死了,當然轉身就往駕駛艙跑,邊跑邊叫:“外公,救命。”

    蘇嬌在跑,馬駒在后面扯她的頭發。

    眼看他就要扯到了,而雖然最終他會殺了蘇嬌,但是,他準備先折磨她一番。

    這個女人太可恨了,從利叔到忠爺,要不是她,季胤和鐘天明不可能那么順利拿下,所以就算讓她死,馬駒也要她死的很痛苦才行。

    但那只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

    因為就在他扯上蘇嬌頭發的同時他自己的頭也被人抓住了。

    一個成年人的腦袋,按理一般人的手掌可抓不住。

    但是西九龍重案組的第一警長,鐘sir有一米九的身高,還有著連男人看了都要羨慕嫉妒的胸肌,以及,一雙蒲扇似的大手掌,摟人頭就像摟顆籃球,他用也是打籃球的方式。

    一掌將馬駒的腦袋扣到樓梯上,緊接著就是哐哐哐幾下猛砸。

    馬駒還年輕,當然比曾伯約和阮智信更強,所以閉眼忍撞的同時他艱難舉槍。

    蘇嬌看他舉起槍來,提醒:“鐘sir,小心!”

    但她才喊出口,鐘天明已經抓上馬駒舉槍的手了,接著一個反絞。

    那是絕對的身高和體力才有的碾壓式攻擊,只聽咔嚓咔嚓兩聲,槍落到了地上,馬駒的右手也軟了,耷拉了。

    不過他還有左手,就在右手受難時抽空抽出了匕首,尋機就刺。

    但鐘天明可不止在警校里受過正規訓練。

    他是在海盜窩里經了千百回廝殺的人,雖然他穿上警服就得文明執法,可他骨子里是個暴徒,穿西服的暴徒。

    一把反掰,先是手腕,隨著咔嚓一聲斷了,緊接著再一個反掰,馬駒的肘腕應聲而斷,鐘天明雙眸帶笑盯著痛到幾欲暈厥的馬駒又突然抬腳,兩記狠踏。

    他向來上班穿的都是運動鞋,但今天是皮鞋。

    而且是蘇嬌專門定做的,這些年比較流行的,跟釘鐵掌的皮鞋。

    它走起路來會夸夸作響,要拿來踹人……

    蘇嬌看到馬駒的兩條小腿從中間位置一彎,然后他整個人以一種極怪異的姿勢倒下去了。

    再看他從胳膊到腿,渾身像觸了電一般瑟瑟發抖,蘇嬌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也于同時,她腦海中閃回過一段記憶,記憶里也是這樣的船,船上也是像此刻的馬駒一樣,渾身的關節歪歪扭扭,橫七豎八的躺著好多人,她就站在人群中。

    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懂。

    就好比把個布娃娃剪爛剪碎,現在的馬駒就是,胳膊是斷的,腿也是,他雖然還活著,但是他躺在那兒,就好像一個被撕碎了的布娃娃一樣,多看一眼人都害怕。

    蘇嬌一想起那可怕的場景來就覺得極度不適,索性就不想了。

    當務之急是得把季凱和那個平白無故遭殃,被綁來的姑子找到。

    二層船艙她已經整個找過了,沒人,她估計季凱應該在底艙,就拉鐘天明:“季凱應該在下面,走吧,你陪我一起下去找他。”

    鐘天明卻揮開了她的手,并說:“我還有點事,你自己去吧。”

    見他拖起馬駒往駕駛艙隔壁的廁所而去,蘇嬌心里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才走到底艙的樓梯口,正在費力的拉蓋板,就聽砰的一聲,槍聲。

    就在她出神的功夫,鐘天明從廁所出來了,拿了一塊白毛巾,邊走邊擦手。

    到了蘇嬌身邊,他只一把,輕輕松松就拉起了蓋板。

    他有個習慣,背包里總是有一大沓嶄新的白毛巾,用來擦手擦東西。

    蘇嬌原來一直覺得那是因為鐘sir講衛生,是個好習慣,但此刻她突然恍悟,他隨然出手野蠻狠辣,但是心思卻極其縝密。

    隨時隨地帶著毛巾,只是因為他想擦除自己的指紋。

    那么,被他拖進洗手間的馬駒應該也已經兇多吉少,大概率是見閻王了吧。

    底艙沒有燈,一片漆黑,蘇嬌隨走隨喊:“季凱,凱少?”

    突然,她被個什么東西絆了一下,燈光隨之亮起,鐘天明摟住了她的腰:“小心。”

    鐘sir這人是,能給蘇嬌多少的驚嚇,就能給她多少安全感。

    他剛才那一手差點嚇死她。

    但此刻靠在他胸膛里,又是滿滿的安全感。

    差點絆倒她的是那個姑子,衣服倒是完好的,但是人昏迷著,兩頰腫的老高,兩只眼眶也是青的,那都是被綁匪給打的。

    鐘天明左右一看,揭開一只油桶,再一拎,季凱被他從里面拎出來了。

    季凱也一樣,臉頰是腫的,眼眶是青的,顯然也是被打暈的。

    在一樁嚴肅的綁架案中,綁匪侵犯受害者的可能性不大,但打是一定要挨的,想到這兒,蘇嬌又不禁要感謝她的老外公。

    要不是他那個寧折不彎的臭脾氣,要不是他舍不得她吃苦,此刻她的兩只眼圈應該也是青色的了。

    蘇嬌怎么搖季凱都不醒,但是鐘天明舀了一瓢冷水照頭一澆,季凱鼻子一皺肩膀一縮,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再一看,小家伙笑了,聲音蔫蔫的:“鐘sir!”

    又是鐘天明把他給救了。

    鐘sir人高馬大,一手抱起季凱,一手扶起那姑子,直接上樓。

    而海上的情況是,三艘大陸公安的警用船,加上季胤帶的全是沖.鋒槍,甚至還有AK,兩方圍剿,基本把阮氏的人給端干凈了。

    公安的人已經放下皮劃艇,在往阮氏的船上突擊逮人。

    且不說尚且垂死掙扎的忠爺目睹全程要做何想,又該有多痛苦。

    鐘天明和蘇嬌剛剛把人轉運上樓,就迎上了喬震。

    他做事,有種蘇嬌從未見過的人,大家長式的溫情。

    他先是從鐘天明手里要過季凱,把他抱進船艙,安頓好,又跟鐘天明一起把那個小姑子也扶了進去,然后就關上了艙門。

    回頭,他指著遠處,四方商貿的商船說:“鐘sir,現在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咱們橫船攔住那條船的去路,外加火力阻斷,公安們就可以抓季胤回去受審了。”

    見他倆不做聲,又解釋說:“現在是我能抓到季胤最好的,應該也是唯一的機會。”

    鐘天明愣了一下,蘇嬌也是。

    但立刻他們也就明白了。

    喬震剛剛大公無私,會配合他們解決的公事,但他的私仇他一直都沒有忘。

    而現在,他需要他們配合他攔住季胤,逮捕季胤!

    鐘sir再看蘇嬌,眼神里早沒了剛才殺馬駒時的狠辣和堅決,只剩一片迷茫。

    當然了,他太太的外公要抓她爹,而且是生死之仇。

    饒是鐘天明也很為難。

    他該怎么選,又該怎么辦?

    第82章 第 82 章

    這船上當然有槍, 而且全是鏈條子彈的沖.鋒槍。

    喬震一手提兩桿,子彈叮叮作響,他把槍砸給了鐘天明:“快!”

    季胤也是殺嗨了, 此刻親身上陣, 正端著槍在給突擊登船的公安們做火力掩護。

    他玩了半輩子的槍, 技術是真好。

    鐘天明回頭的瞬間,隨著他的一梭子彈,一個人慘叫著墜入了海中, 旋即又被公安扯著頭發拎起, 他也笑了起來,笑聲穿過海域, 清晰可聞。

    喬震見鐘天明不接槍, 生氣了:“子彈算我的, 人命也算我的。”

    他會擔下所有的子彈和人命,可是鐘天明非但不接槍, 還步步后退?

    所以他和曾伯約一樣也是個黑阿sir, 社團的代言人吧。

    喬震另一只手里是手.槍, 顧不得有人看到,他舉槍瞄準鐘天明。

    鐘天明說:“喬老,我知道您心里著急,但是還有上市的事。”

    喬震并非沖動之輩,而是深思熟慮過的。

    他把四方商貿也摸得很清楚:“季凱愿意聽阿嬌的,而季胤的掌柜許昌, 他爸就是當年季胤殺的, 我可以去說服他, 上市的事情由他全盤操作。”

    一個能把國營企業經營成地方龍頭的老革命,他不但會打仗, 還懂商戰。

    季胤手下那幫子,像許總,當初就是被季胤殺了爹的,是,多賴季胤的撫養和栽培才會長大,混出名堂,可一旦季胤被抓,為了保自己的富貴,他也會配合蘇嬌。

    因為他手里有5%的,四方商貿的原始股,那將是一大筆財富。

    老爺子把鐘天明的話給堵了,而且押著他,要他現在就幫蘇嬌奪權,鐘天明要不照做,在喬震看來,他跟季胤,就跟曾sir和忠爺一樣,是警匪同盟了。

    鐘天明是混過海盜窩的,天不怕地不怕,但在此刻他被這個老革命家逼的步步后退,喬震語疾:“就現在,跟我去駕駛艙,我會隨時掩護,不讓你被拍到!”

    又舉槍大吼:“你敢扶持黑惡勢力,我不介意幫阿嬌處理了你!”

    但他突然一愣,因為他看到鐘天明目光游離了一下。

    他猛得回頭:“阿嬌?”

    他們是在二層艙的走廊上,蘇嬌本來跟鐘天明站在一起,但是喬震回頭,就見她不知何時跑遠了,站在樓梯另一端,廁所的門上。

    他警惕了,豎眸問:“你在那兒干嘛?”

    該不會,她明面上向著他,私底下卻在給季胤通風報信吧?

    喬震眼里在冒火:“給我回來!”

    幾乎同一時間,海上響起喇叭聲:“公安同志們,再見!”

    “嗷嚎,再見!”

    “嗚嗚,嗷嗷,再見再見!”

    喬震聞聲而轉,就見四方商貿的商船加足了馬力,正在向邊境線駛去。

    囂張如季胤,他非但沒有躲回船艙,而且就大剌剌的站在甲板上,在朝公安的船只揮手,這邊大陸的,不論公安還是海警,不明究里,也都在向他揮手。

    另一邊,香江海警的執法船一看到他,就跟瞎了似的,原地調頭就跑。

    就不說攔截距離了,眼睜睜的,季胤都要跟出他的射程了。

    喬震顧不得了,大庭廣眾之下,抬槍就要射擊。

    但鐘天明抬起了他的槍口:“喬老,人已經跑了,小心流彈傷到普通人。”

    不僅僅是因為殺子之仇,更是因為季胤的濫殺無辜和他的猖狂,以及,他現在所做的是高利貸和色.情業,他是一邊吃著男人的血,一邊還吃著女人的血。

    什么叫剝削階級,說的就是他。

    天賜良機,喬震終于蹲到一個可以革季胤命的機會,結果就這樣讓他逃了?

    而且他猖狂到,分明喬震怒發沖冠,舉槍瞄準,可他竟然還在揮手炫耀,示威。

    他就仿佛在說:看吧,你喬震能革命能殺鬼子,但你就是殺不了我。

    喬震雙眸迸火咬牙切齒,要不是鐘天明腕力太大,他能連鐘天明一起嘣掉。

    但鐘天明懷疑他可能誤解季胤了,因為……他猛得抬頭:“爺爺!”

    喬震一抬頭,也立刻說:“阿嬌,小心!”

    但已經晚,蘇嬌抬頭的瞬間舉手,顫聲說:“爺爺,您別沖動!”

    這船上不止喬震一個爺爺輩兒,還有一個,就是被大家忽略了的忠爺。

    話說,他當著蘇嬌的面玩過兩回噴子,一回被她調了子彈,打出來的是空包彈,今天是被喬震做了手腳,在精密的槍械上,他卡了一枚釘書針。

    忠爺穿的是綢面夾襖,右側整個袖子全被燒掉了,胳膊也沖的斑斑起皮,以及他的胸膛,胡子,下巴,也被不同程度灼傷,他還發燒了,但是,他還得開得了槍。

    而此刻他的噴子已經修好了,經過艱難的跋涉,他爬到了樓梯上,槍口正對蘇嬌,只需扣一下扳機,就能把這個禍水般的女人打成稀巴爛。

    忠爺冷笑,心說想他一開始是多么謙遜,上酒樓找蘇嬌培養感情,后來不論燉一盅什么樣的湯,蘇嬌要多少錢,他都沒有皺過眉頭,他討厭她,但一直以禮相待。

    可是蘇嬌呢,她甚至還不如鐘天明的奶奶。

    阮老太太雖然因為是絕戶也不得不招婿,可她懂男尊女卑,待他也沒得說。

    但蘇嬌不是的,剛才忠爺聽到喬震所講的,蘇嬌伙同季胤,秘密借殼上市的事了,冷靜下來一回想,答案昭然若揭,她是季胤的女兒啊,鐘天明之所以幫季胤,也是因為他個軟骨頭,明明有站著做男人的資本,卻非得要朝一個女人下跪,他賤!

    鐘天明,一個堂堂九尺的男人,踩自己的爺爺而捧季胤,僅僅是因為一個女人。

    忠爺可真后悔,早知如此,在他小的時候,自己就該找人弄死他。

    而不是養虎為患,到今日,他要遭受背刺。

    忠爺只需扣動扳機蘇嬌就會死,但他眼神示意鐘天明:過來!

    蘇嬌就在槍口下,喬震和鐘天明當然乖乖聽話,跟她并肩站到了一處。

    忠爺手顫顫巴索,在幾人的提心員膽中開口:“天明,我有上百公斤的黃金。”

    黃金是貨幣的砝碼,也比貨幣更加值價,向來以克算。

    但忠爺擁有的,是公斤級別。

    他又說:“我看來是活不了了,但是你只要殺了她,我就告訴你密碼。”

    他的黃金當然是洗白了的,而且存在銀行的保險柜里,誰想拿,得有密碼。

    在這一刻蘇嬌和喬震同時側眸,好大的誘惑,他倆都心動了。

    那鐘天明呢,在片殺人不必負刑責的海域上,他會怎么選?

    蘇嬌恍惚間有種錯覺,似乎也是在海上,在船上,有人槍指她的腦袋,逼迫過鐘天明,但記憶里也跟此刻一樣,滿船的血和尸體,狀如地獄。

    喬震當然很擔心,他不怕自己死,但甚至不愿意外孫女嬌好的臉蛋被劃破一點。

    他開始講大道理了:“忠老您要冷靜,犯了錯就坦白,政府方面……”

    這簡直雪上加霜,忠爺嘶吼:“閉嘴!”

    他又說:“天明,我是為你好,我也會把一切都給你,但你必須殺了她!”

    又說:“她活著對你沒好處,反而會害了你,殺了她!”

    鐘天明終于說話了,卻是反問:“您馬上就要死了,還是放不下浮名浪譽?”

    “我是為你好。”忠爺說。

    鐘天明說:“她是投名狀,而您為的是您自己死后的殊榮。”

    且不說蘇旺是個小廚子,哪怕季胤是她爹,蘇嬌也只是個女人,在忠爺的眼里女人甚至不算人,他自己都將死,卻還執著的要鐘天明殺了蘇嬌,倒不是真的為大孫子好,而是,只要鐘天明能殺了蘇嬌,就等于交了投名狀了,以后他不計一切,都要維護忠爺的名譽,而不是讓忠爺像利叔一樣,死后還要被訴上法庭,判刑。

    他要的是他在大陸只用省量捐款換來的榮譽,是他在九龍的赫赫威名。

    忠爺被大孫子戳穿了心思,惱羞成怒了:“是你逼我的……”

    他要親自動手。

    但突然,忠爺脖子上多了兩條細細的胳膊,他于同時揚天扣發扳機,散彈射向天空,緊接著接連兩記槍托槍到他頭上,忠爺徹底暈了過去。

    那細胳膊的主人是頂著熊貓眼的季凱,跌坐到樓梯上,孩子說:“嚇死我了!”

    在絕對的大家長面前,鐘sir都自慚形穢。

    因為喬震的反應比他還快。

    他這邊撲向蘇嬌,喬震已經在拿槍托砸忠爺了。

    砸完人,他再看季凱:“你小子人不大,膽子倒不小。”

    季凱看他轉身往室內走,跟在屁股后面八卦,追著問:“你想抓我爹呀,為什么,就因為他原來是地主狗崽子嗎,爺爺,你現在還在斗地主,對嗎?”

    哐啷一聲,喬震關上了駕駛艙的門,季凱的鼻子都差點碰出血來。

    再說蘇嬌。

    剛才忠爺開槍的時候鐘天明眼疾手快,把她撞開了。

    本來以為她沒中槍,結果看她轉身,背上全是血,他忙問:“你受傷啦?”

    蘇嬌雖然也被嚇壞了,但是并沒有受傷,指墻壁,她說:“剛才擦字兒時蹭上的。”

    鐘sir回頭一看,忍不住笑了。

    依稀可見,墻上有個淺淺的,大大的,用血書寫成RUN。

    Run,跑的意思。

    所以季胤剛才能跑那么快,全憑蘇嬌給他通風報信。

    但是她又怕老外公發現,所以一直在用背蹭啊蹭,就蹭了滿背的血。

    那血則是衛生間里,被鐘天明一槍嘣掉的馬駒的。

    鐘天明得回駕駛艙,開船返航,但蘇嬌攔住了他:“咱倆也被劫上這樣一艘船過?”

    這艘船就是忠爺手下,往來于兩地的商船,十多來沒有更新過,還是老船。

    鐘天明腳下一頓,皺眉:“該不會,你想起什么來了吧?”

    蘇嬌想了想,搖頭說:“沒有。”

    她腦海里只是閃過幾個畫面,但太可怕了,她不要多想,也不要想起更多。

    而且她是個樂觀的人,不會糾結過去,只會賺錢,也只會向前看。

    聽說她沒想起來,鐘sir顯然大松了一口氣,進了駕駛艙,開船去了。

    ……

    忠爺并沒有死,但等回程時就因發高燒而昏迷了。

    今天海上發生的事情不僅大陸,香江這邊的媒體也在關注。

    鐘天明他們還好,季胤回程的時候,好些個聞訊趕來的記者追著他一路跟拍。

    而要說在整件事情中誰最倒霉,就屬阮智信了。

    他是被曾伯約的手下們給抓到的,而且鐘天明跟他耍了個小花招,他用來擊斃曾伯約的,是曾sir自己的槍,但是他塞給阮智信的,卻是阮智信自己的槍。

    阮智信清醒過來一看曾sir已經沒命了,槍在自己手里,怕說不清楚,他就把槍扔海里頭了,按理來說他至少有一半安全了吧?

    但并不。

    曾伯約的手下們上了游艇,從駕駛艙里搜到曾sir的槍,再一查指紋,好家伙,不但證據確鑿,而且還給阮智信加了一條指控:隱匿作案工具!

    等鐘天明他們回程,到碼頭的時候,阮智信已經被逮捕了,正在大呼冤枉。

    恰看到鐘天明乘坐的船經過,他大叫:“看到了吧,他才是兇手!”

    是的,鐘天明才是兇手,但此刻他正駕駛著一艘船駛離,往東九龍而去。

    而因為他駕駛的東九龍的正規商船,阿sir們甚至都沒有查他。

    在路上,鐘sir得跟喬震交待一下,那就是,正如喬震懷疑,忠爺有勾結的警察,而他作為警察,也有勾結的社團,而且今天,他的人還非法里羈押了三個警察。

    喬震沒說話,但是面色陰沉,還深深嘆了口氣。

    季凱想到一句話,就說:“老爺爺,您知道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吧?”

    喬震不理他,但是側首看蘇嬌,那意思再明顯不過,非但忠爺反對他倆的婚事,他也一樣,他可以對鐘天明黑白兩道都走,殺人越禍的事視而不見。

    但就像他反對喬紅革和季胤在一起,他也不愿意外孫女嫁這么個女婿。

    不過喬震也無法理解忠爺的喪心病狂,所以啞聲說:“忠爺也該滿足了的。”

    鐘天明畢竟是孫子,當然更了解自己的爺爺。

    他說:“他只要活著,就不會滿足的。”

    見喬震在看自己,他解釋說:“他只有七分能力,卻有十二分的野心,還有整整一百分的貪婪,他是真正意義上的惡龍,也注定會死于自身的貪婪和欲.望。”

    其實忠爺已經不能算是貪婪,而應該說是一種囤積癖了。

    他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只要他愿意激流勇退就好,可他不能,因為他愛的不僅僅是金錢,他更愛自己一手打造的走私帝國,以及征服阮家人的快.感。

    他享受阮家人屈膝奉上的黃金,也享受作為贅婿,揚眉吐氣的每一刻。

    非死,他放不下那種快感的。

    說話間船到東九龍的碼頭了,鐘誠早在碼頭等著。

    一行人上了車,直奔殯儀館,車停在殯儀館,鐘天明立刻下車,直奔太平間。

    季凱只是個湊熱鬧的,但跑的最快。

    喬震雖年齡大,但腳步竟然不輸季凱,跑的一樣快。

    蘇嬌回頭看鐘誠帶人停在了太平間門外,轉過頭來又拉了鐘天明一把。

    關于今天偷偷放走季胤,是因為她知道,至少在目前,九龍必須有社團,也必須有社團大佬的存在,而且只有季胤在,上市一事才能辦的更快。

    而要說鐘天明會不會變成曾伯約,她覺得不會。

    鐘天明現在做的事情不合法,一旦被警方查到證據,是要被判絞刑的,而且蘇嬌不止現實中怕鐘天明,剛才在船上偶然想起的畫面,也夠叫她毛骨悚然的。

    但也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她偶爾也懷疑,也怕,但是在大的立場上,她站鐘sir。

    不過她也得提醒鐘sir:“我外公很可憐的,而且他是個好人。”

    又說:“你是把一起出警的警察抓了吧,是陳明吧,你總不能……”

    他早晨是跟別的阿sir一起出警的,后來應該是把同行的阿sir給非法囚禁了,而就蘇嬌所知,他的同僚當中,哪怕最親近的陳明也不知道他做的所有事。

    那么現在呢,他會怎么對付被關起來的那個阿sir,該不會又要殺人滅口吧。

    說來也是巧,他倆還沒進門,就聽到一聲:“喬,喬師長!”

    蘇嬌快跑兩步進門,就看到一個奇異的場景,郭雙刀郭堂主站在喬震的對面,竟然在朝著喬震警禮,而且是警軍禮。

    但喬震毫不猶豫上前,攏圓了就是一個耳光,直接把郭雙刀打翻在了地上。

    這就得插個題外話了。

    除了季胤和忠爺,九龍有個特別牛逼的大佬,叫郭雙刀。

    但他并非地頭蛇,而是從大陸跑過來的退伍軍人,然后他強勢占走了尖沙咀,還膽大包天,動不動跑到香江島上,中環去化緣。

    對了,在他的地盤上還有規矩,老人不搶,小孩子不搶。

    但他因為太能搶金店,這些年來也是聲名在外,在前年,被鐘天明抓了以后中環的金店才算安生了,可也不知道為什么,最終沒有被判刑,在外逍遙。

    而就說巧不巧,郭雙刀當年做毛頭小兵的時候,喬震就是師級干部。

    見了老領導,大佬也要敬禮的。

    而要說剛才喬震只是懷疑,鐘天明也不過屠龍者,殺曾伯約只為取代他的話,現在幾乎可以確定,蘇嬌走了喬紅革的老路,也找了一個野心勃勃的惡人。

    可憐羅瑤羅sir跟具尸體在一起,已經在冷庫里被關了一天了。

    鐘天明是來放人的,但現在他進不了冷庫了。

    喬震在一巴掌打翻郭雙刀,拔槍對準鐘天明:“你他媽的,王八蛋!”

    鐘誠一看不對勁,帶著人也全沖進來了,拔槍就指喬震:“喬老,冷靜。”

    郭雙刀也帶了兩個馬仔,人馬不多,戰斗力也不行。

    但他一爬起來也拔槍,不過是對準鐘天明,他的倆馬仔也一樣。

    季凱一看,可算回頭來找蘇嬌了:“這又是啥情況?”

    蘇嬌都有點累了。

    幾拔勢力,各懷心思各為其主。

    她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了,自打她做了那個夢,九龍所有的龍卷風就全卷她身上了,從社團到九龍的警察再到大陸的老軍人,這幾股勢力,她該怎么調停?

    她也曾雄心勃勃想做九龍話事人,但今天這事兒,她都話不下去。

    喬震以為鐘天明是新的惡龍,要除龍,鐘誠要護主人,郭雙刀大概是軍人的血脈又覺醒了,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喬震的助力,新的火拼一觸即發,如何是好?

    不過今天的事雖然蘇嬌搞不定,但鐘天明可以的。

    喬震的槍口就頂在他腦袋上,他雙手高舉,先說:“我不會變成曾伯約。”

    喬震抵他后退兩步,倒也沒開槍,但問:“我憑什么信你?”

    鐘天明揚頭,但沒有后退,只說:“那是12年前,有個女孩邀請我陪她一起過生日,當時我問她,如果我無所不能,可以答應她所有的愿望,她想要什么禮物。”

    蘇嬌后退了一步,因為她懷疑鐘sir說的那個人是她。

    但季凱還不忘搞八卦:“可惡,鐘sir竟然還有別的女人,蘇小姐,甩了他!”

    鐘天明再說:“當時我們一起去的香江島,一個山頂的度假村,望著腳下繁華整潔,天堂一般的香江島,女孩說,她希望九龍以后不要再有社團,不要總有馬仔追著她爸收保護費,不要總是她每每上學都需要人來接送,否則就會被死變態抓走,不要她媽媽打三份工來供她讀書,她希望街道干干凈凈,人人講禮貌,希望阿sir能抓走所有的壞人。”

    喬震冷笑:“九龍是戰略緩沖區,沒有人能把它變成香江。”

    鐘天明說:“可我答應過她,我就必須做。”

    喬震說:“你拿哄小孩子的話哄我?”

    鐘天明還真沒哄喬震。

    因為在蘇嬌12歲那年,邀請過鐘天明一起過生日,也就是她忘掉的那次出海。

    她雖然忘了,但她確實許過那樣一個愿望。

    鐘天明堅信自己不會變成惡龍,因為他考警校的初衷其實很簡單,就是幫大小姐圓夢!

    第83章 第 83 章

    作為成年人, 甚至于是一個老人,喬震是理解不了鐘天明的。

    他年幼時不甘被地主欺壓,扛起鋤頭反抗, 后來見人們還是吃不飽, 毅然決然率隊奔赴北大荒, 扎根墾荒,一干就是十年,出了監獄發現大家依然窮的要死, 接過瀕臨倒閉的東海漁業就開始搞經營, 他的純粹是家國大義,理解不了兒女情長。

    反而, 他覺得鐘天明哄他就像哄孩子,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再說:“九龍永遠不可能變成香江, 你哄得了孩子,可哄不了我。”

    他眼看就要扣扳機了, 他也準備好了扣扳機, 畢竟走了鐘sir還有張sir李sir, 個個都是大佬們的傀儡,也個個都是只會貪得無厭的惡龍。

    要沒了喬震,東海漁業會再換一個書記。

    只要蘇嬌愿意相幫,就依然能上市。

    但要沒了鐘天明,蘇嬌就不會重蹈她媽的覆轍,被渣男欺騙傷害, 一生都走不出。

    不說蘇嬌, 季凱都覺得問題嚴重了。

    他說:“蘇小姐, 這個爺爺好像真的要殺人!”

    郭雙刀也覺得不對,收了槍看喬震, 小聲說:“師長,要不您先聽我解釋?”

    喬震怒吼:“滾,你這個軍隊的敗類,人民的恥辱!”

    鐘誠和他的手下們也全懵了,齊齊回頭看蘇嬌:這下可怎么辦?

    但就在這時鐘天明又說:“那女孩的媽媽,她是我的老板娘,當時她也說,九龍永遠不可能變成香江,我的誓言也只能用來哄小孩子,我于是問她,就沒有意外或者例外嗎,就真的永遠都不能嗎……”

    喬震突然止息,因為他意識到了,鐘天明說的那個女人是喬紅革。

    緊接著鐘天明又說:“女孩的媽媽想了很久才跟我講,等回歸吧,就會了。”

    在一幫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在蘇嬌都以為自己要喜當寡婦時喬震收了槍。

    是啊,一個從小長在香江的阿sir,怎么會平白無故,又冒著風險接受大陸來的公安臥底,又怎么會聯合大陸公安,誓要打擊海上走私呢?

    只有一個可能,他雖然并不了解大陸,但他愿意信任大陸。

    而那份信任是在12年前,喬紅革給他的。

    ……

    不論周進蓮還是郭方和阿發等伙計都覺得蘇大小姐太嬌氣,也很討厭她。

    她小時候待鐘天明也確實不好,就因為第一眼看到他時他脖子上鎖著鐵璉,她就把自己已經死了的,小黃狗的名字送給了他,總是叫他田雞仔。

    她也會因為他身上疤痕滿滿眼神太兇,她的小同學們不喜歡,就抗議,拿石子砸他,不允許他出現在她周圍,甚至還會強迫他吃她不喜歡吃,又不敢到掉的食物。

    她強迫他幫她寫作業,自己犯了錯怕父母責備,也要賴給他。

    可鐘天明就是喜歡她,甚至他沒有選擇去混道,而是去蘇記做工也是因為她。

    因為她是他在逃出海盜窩后看到的最干凈最漂亮,也最美好的女孩。

    而且其實她也有苦惱的,覺得爸爸一天工工作16個小時太辛苦,覺得媽媽辛苦攢錢,她想要的衣服和首飾卻遲遲不打折,簡直可恨,每每喪輝上門收保護費,總會有爭執,雖然蘇旺和喬淑貞盡力保護,不讓她看到,但她也會傷感。

    鐘天明雖然沒讀過書,可是幫她寫作業,寫的比她自己還要好。

    她就會欣喜的夸贊他,以后大概能像梁鋮一樣去香江島,去做辦公室的工作。

    她還總是雄心勃勃,說要競選港姐,然后帶著父母離開香江,去美麗的香江島上生活,但她也會懷疑自己行不行,因為她非常討厭穿泳裝站在大眾面前當花瓶。

    所以她心底里想要改變的一直是九龍,是她從小長大的家。

    她是幸福的,也是迷茫的,而在她忙忙碌碌的生活里,她只會向鐘天明傾訴心事。

    因為她覺得他就是她小時候養過的大黃狗回來了,又回來陪她了。

    于別人來說,她欺負他的行為算是霸凌,也是侮辱。

    但于鐘天明并不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被任何人信任過,也沒有信任過任何人。

    可大小姐會全心全意信賴他,小小的他也一樣,只信賴她。

    既然她最終沒能離開九龍,既他許了諾,就該把九龍變成她夢想中的樣了。

    但當然,這一切他都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蘇嬌的。

    因為忠爺至少有一件事沒看錯,那就是,鐘sir對于金錢和權力的興趣,遠不及做一個普通人,每天聽蘇大小姐的絮絮叨叨,和她各種小苦惱來的更大。

    他也只想做個普通人,努力工作,認真生活。

    而不是非要把整個九龍踩到腳下。

    ……

    喬震收槍的同時揮手,示意鐘sir進太平間,但在鐘天明欲要關門時他腳一抵,卡住了門,并且也跟了進去,他總得知道,鐘天明要怎么處理知情者。

    其實事情并沒有喬震和蘇嬌等人想的那么難辦。

    鐘天明不但現在要做警察,回歸后也不想被清算,就必定把事情做的特別嚴謹。

    雖然在羅sir被控制后又來了兩個法醫,但他們和羅sir是被分開控制的。

    他倆被帶到了一間空的尸體存放室,是鐘誠接待的,目前給他倆的理由是,電動門鎖壞了,打不開,所以那倆人出不來,就一直在里面等著。

    這間尸體存放室里只有羅sir一個人。

    她是被反捆著的。

    因為室內溫度太低,怕凍出病來,郭雙刀還給她裹上了毯子。

    鐘天明一進門,就把她嘴里堵著的白毛巾給摘了,輕搖她肩膀:“羅sir?”

    羅瑤像是睡著了,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但是鐘天明再湊近了一點,才伸手要碰,羅瑤的頭猛然撞向了他的鼻子。

    剎那間滿眼星星鼻血狂飆。

    鐘天明站了起來,后退仰頭,半晌又問:“你搞什么?”

    羅瑤咬牙切齒:“鐘sir你勾結社團綁架警員,別想我會放過你。”

    喬震微頜首,這個九龍女警蠻不錯,他很欣賞。

    現在就看鐘天明還能怎么狡辯吧。

    鐘sir掏兜,就發現白毛巾全用完了,鼻血滴嘀噠噠流個不住,他轉身欲找紙,是他的大小姐,遞了一條白毛巾過來,同時抿唇笑了笑,又轉身退到后面了。

    他回頭看羅瑤:“你被郭雙刀非法綁架,囚禁了?”

    羅瑤冷笑:“難道不是你指使的?”

    鐘天明坦言:“是。”

    羅瑤一噎,揚起了脖子:“你要敢對我怎么樣,我曾伯伯……”

    “曾sir已經去世了,是被阮智信殺害的。”

    鐘天明用一句噩耗打斷,并在羅sir的愣神中走近她,吸鼻子:“兩年前,我向上呈交的證據足以判郭雙刀絞刑,但是羅sir應該知道,是誰在拿到證據后伙同律師銷毀罪證的吧。”

    羅瑤再是一噎,因為當初幫郭雙刀銷毀罪證的不是別人,而是她爸。

    何其諷諷刺,被釋放的郭雙刀最終卻綁了她。她想了想,低聲問:“為什么?”

    鐘天明再吸鼻子,并說:“本來我還有能保郭雙刀上絞刑架的證據,但是我想,既然你爸最終也會把證據銷毀掉,那我何不選擇直接送給他,畢竟……”

    在羅瑤的淚目漣漣中他站了起來,轉身向后,靠到了攤著尸體的移動床上再攤手:“既然大家都一樣黑,我又何必獨豎一幟,做個討人嫌?”

    是啊,就連羅sir她爸,高層警司都拿證物當兒戲,鐘天明一個底層的小警察還堅持正義,那不可笑嗎,本來就是個大染缸,他怎么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但羅瑤其實是有理想的,像她和陳明,重案組的大多數警員,至少在面對普通案子時,在沒有上級施壓的情況下,他們會堅持正義,他們也都愿意臣服鐘天明。

    因為他是老大,他也向來是最堅持正義的一個。

    可現在鐘sir告訴羅瑤,本來他跟她一樣,也曾心懷正義,之所以向強權,向黑惡勢力低頭,只是因為他清楚的看到,不論他怎么努力都改變不了?

    羅瑤終于沒了憤怒,也旋即覺得無比悲傷,還特別的疲憊。

    因為她發現鐘天明說得沒錯,且不說他改變不了現實,她甚至改變不了她爸。

    所以事實就果真如此,這個糟爛的九龍,也果真只能永遠爛下去了?

    蘇嬌得承認,自己這輩子的選擇再明智不過。

    鐘sir穿的西服是她專門訂做的,恰合他的身材,而雖然她原來總嫌他生的太壯,除了胸之外一無可取之處,可現在她得承認,阿sir就該他這樣孔武有力才好。

    他的臉也好看,那意味著將來有了小崽崽,樣子也肯定好看。

    他還比她更聰明,孩子的腦瓜子只要隨他,就不必像她一樣,天天操心成績了。

    他再度走向羅瑤,緩緩下蹲并單膝跪地,又說:“記得咱們一直在追查的,熊貓皮的走私業務嗎,就在今天,那幫人全部被大陸公安抓捕了。”

    他還很年輕,眉弓是那么漂亮,一雙眼睛就仿佛有磁性一般,叫人想要多看一眼,而雖然羅瑤不愿意承認,但其實她一直都很喜歡,也很欣賞這位上司的。

    而只要是警察,就沒有不知道走私業務的。

    女孩子間的共通性,羅瑤也特別討厭關于熊貓皮的走私,但她也知道,那件事是曾伯約和忠爺在做,她心里也總會覺得不舒服,可她不認為自己能干預得了。

    但是曾伯約死了,所以的走私犯被大陸公安抓了?

    鐘天明說的是真的?

    羅瑤吸鼻子,先回頭看蘇嬌,見她在堅定點頭,又問鐘sir:“真的?”

    鐘天明點頭,并說:“改變不了別人,那我們就改變自己吧,恭喜你了羅sir……”

    他扶羅瑤站了起來,并說:“據我們所查,所有的走私案都跟東九龍,東方巴士的董事會主席忠爺,也就是鐘盛老先生脫不了干系,我們也將徹查此事,而你是這樁案子里至關重要的阿sir之一,等案子塵埃落地,我會為你申請榮譽積分.”

    喬震看到這兒就轉身出門了。

    畢竟他年齡大了,跑了一整天,也累得慌,坐到休息廳的大沙發上,他回頭四顧,問:“有沒有水,給我喝一點?”

    郭雙刀笑瞇瞇,雙手奉茶過來:“領導,請喝茶。”

    喬震瞪了他一眼,但也接過了茶杯,一口喝掉半杯。

    再看蘇嬌出來,他起身肘上她的手出門,轉而上了車,并深深吐了一口氣。

    蘇嬌也陪他上了車,并小心翼翼問:“您不生氣啦?”

    再搖搖喬震枯枝般蒼勁的手,又說:“我們這兒和你們大陸不一樣的。”

    喬震突然鼻哼一聲,卻說:“都是同胞,沒什么不一樣,而且大家其實很像的。”

    香江的警察們,就像羅瑤,一開始也會心懷正義。

    但社會本身是個染缸,待的時間久了,她也自然而然會被同化。

    大陸不也一樣嗎,沿海的公檢法,好多還是轉業的軍人呢,不也一樣腐化了?

    喬震依然不能理解鐘天明,甚至覺得不可思議,但正如他所言,經過今天,兩地的走私業務將遭到重創,而只要沒有阮氏人的阻撓,正規貿易將能迅速展開。

    那一切,就值得喬震這一趟的奔波和冒險了。

    而且他自己都有錯,助紂為虐忠爺那么久,又怎么能要求鐘天明做個完人呢?

    他說:“你去跟天明講一聲,我累了,安排個司機,我要回招待所。”

    這意思是他的火終于發完了,也不會再對鐘天明大呼小叫了唄。

    蘇嬌也得回店里了,她笑著說:“好。”

    接下來當然還有因為走私案而引發的一系列煩雜而瑣碎的事情,畢竟九龍第一警司離奇的喪命海上,東九龍第一大佬忠爺也命懸一線,媒體當然要追蹤采訪,記者也要報道,而就在這些事情演繹的轟轟烈烈時,被綁幾個月,下落不明的阮家大少爺阮天浩竟然被人直接扔到了電視臺的門口,好家伙,又是一個勁爆新聞。

    對了,雖然他自己一口咬定是季胤綁架的他。

    但是據警方查到的,綁架犯的案底,對方卻是利叔的人。

    這所有的事情就仿佛打了結的毛線,越查越深,越捋越亂,一發而不可收拾。

    但那一切跟蘇嬌并不相干,她也不過個聽八卦的小市民而已。

    而在風雨飄搖,忠爺幾番病危又歷經搶救,最終無效的這段日子里,蘇嬌依然顧不上九龍的生意,因為她需要跟著許總去很多部門,來協調紫荊倉儲的收購事宜。

    因為整個警界和商界的大地震,收購案進行的異常順利。

    這也叫季胤最近簡直狂的不行,因為不好出面嘛,他向來都是在車里,等著許總和蘇嬌辦完事出來,再把蘇嬌送回蘇記。

    他還要求司機把車盡可能的開慢一點,就為能在路上跟蘇嬌多聊幾句,當然,都是撿她愛聽的說。

    正好今天媒體宣布了消息,說是忠爺搶救無效去世了。

    季胤側眸盯著后視鏡里閉眼養神的蘇嬌,就說:“忠爺這一去,阮智信可就永遠都翻不了案了,阮天浩在綁架時傷了元氣,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這意思是鐘天明雖然下了黑手,但不必擔心阮天浩以后會找他復仇了,而關鍵在于,他囚.禁阮天浩的時候,把對方給搞殘了唄。

    其實這方面蘇嬌并不操心,因為不論阮天浩還是阮天賜,都是從小生活在蜜罐兒里,被寵大的天真少爺,他們既沒有心機,也沒有能力找鐘天明復仇。

    反而,她近幾天因為個人原因,一直很煩躁,也很頭痛,夜夜失眠,再跑上一整天,又困又累的,就不想跟季胤多廢話。

    季胤說完話,半天聽不到應聲,扭頭問:“阿嬌你怎么啦?”

    開車的許總也問:“是不是因為馬上要舉行關于蘇小姐私生活的質詢會,您害怕了,太緊張了?”

    關于上市公司負責人的私生活質詢會只是走個流程,只要關系到位,就利叔那位的,當年都能讓紫荊倉儲上市呢,但蘇嬌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會怕那個?

    季胤直覺不是,追問:“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上醫院?”

    蘇嬌猛然睜開眼睛,卻說:“別廢話了,送我回家。”

    頓了頓又說:“季老板,幫我給鐘天明打個電話,問問他今晚還能不能回家。”

    許總看季胤,笑著說:“鐘sir最近應該也挺忙,看來是好幾天沒回家了。”

    季胤則不太開興,雖然在撥電話,但也要勸一句:“阿嬌,九龍男人多得是,你可別太沒出息了。“

    蘇嬌是他的女兒,九龍的娛樂色.情業在他手里,就不說鐘天明有心了,哪怕他是無心的,去了不該去的地方,也自然立刻就會有人給他打小報告告密,季胤也會立刻趕到,打斷他的腿。

    所以鐘天明不回家,只有一種可能,在忙工作。

    而作為季胤的女兒,將來要做九龍話事人的女人,蘇嬌因為丈夫幾天不回家就心情不好,還巴巴的追問丈夫的行蹤,季胤只會覺得一點:女兒在這方面也太沒出息了。

    他還怕她像別的女人一樣,會為了栓住丈夫而早早生孩子,想想他就煩。

    一個電話敲給鐘天明,先問他在干嘛,又問他晚上會不會回家,得到確定的消息,鐘sir忙完了,今晚就會回家。

    季胤則又得勸蘇嬌:“你可不要學大街上那些沒本事,只想著生孩子栓住男人的女人,太早生孩子而毀了自己的人生”

    還別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句話恰戳中了蘇嬌的心思,讓她很不開心。

    眼看已經到天后街了,她立刻說:“許總,停車!”

    季胤說:“還早吧,還有一截路呢。”

    他還想多陪她坐一坐的。

    蘇嬌心情不好,臉色自然也不好:“我不想讓我阿爸看到你。”

    許總估計季胤聽到這話會不高興,連忙剎停了車。

    也果然,季胤不高興了:“阿嬌,你總是這樣,我是人,我也有心,會寒心的!”

    但父母拗不過孩子,就好比胳膊拗不過大腿。

    蘇嬌一把拉開門,下了車扭頭就走。

    還能怎么辦呢,季胤回看許總,訕笑:“她是女孩子嘛,難免嬌氣點。”

    許總也訕笑:“可不是嘛。”

    蘇嬌有一點永遠都不會讓步,就是公開認季胤,她的父親永遠只會是蘇旺。

    這一點她必須堅持,并時時讓季胤看到她的底線,他才不敢造次。

    而她最近頭疼的事情跟這個并無關系,而且還正是跟一個孩子有關。

    當然,不是她自己懷孕了,也不是她想要生孩子。

    而是自打從那條船上回來,她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夢到耳邊有小孩兒的啼哭聲。

    夢里她還渾身是血,兩只手上也滿是血,并在逃離一個孩子。

    夢的可怕在于,蘇嬌懷疑自己好像失手害死過一個小孩兒。

    她雖然嘴上說自己不喜歡小孩兒,但是她對于蘇鳴和季凱那樣的大孩子,都比成年人要和善得多。

    因為說成是孩子,就是屬于沒有任何攻擊力的人,也是不能隨意傷害的人。

    去傷害,并殺害孩子的人,在她心里就跟忠爺那種,剝熊貓皮的人一樣惡劣。

    而她之所以喬震誓要抓季胤的時候,會冒著外公永遠和她翻臉的風險給他報信,也是因為一點,他向來不傷害孩子和女人。

    但是在那個夢里,蘇嬌自己就不但傷害,還害死過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嬰兒。

    當她醒來,她就會知道那只是個噩夢,也就不怕了。

    但可怕的是夢會重演,夢里的她會一遍遍的痛苦,恐懼,傷心難過。

    她討厭那個夢,急切的想要醒來,但是越想醒來就越會被魘住。

    一遍遍的,她自以為自己已經醒來了,但是回過神來,就又會看到滿地的血,繼而崩潰大哭。

    而且最近幾晚上她都會做那個夢,在夢里也是一魘就要魘半夜。

    她于是漸漸也開始疑心,怕那正是她當初忘掉的記憶。

    可她甚至不敢告訴她最信賴的阿爸,唯一能求助的也只有鐘天明。

    偏偏他最近忙的飛起,都有半個多月沒回家了,她當然生氣,又生氣又委屈。

    ……

    第84章 第 84 章

    此刻鐘天明在阮家大宅的大門口, 臉上無波無瀾,盯著正在抽泣的田素玉,和她身邊兩目毒怨, 看他一眼就要瞪一下的阮天賜。

    不怪鐘sir回不了家, 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點。

    先是忠爺搶救無效去世, 丟下東九龍偌大的攤子,幸好有鐘誠撐著,否則就得散架, 生意也要被季胤搶光光, 然而人生雖福無雙至,但禍總是不單行。

    阮智信是被冤枉的, 可是任他說破了嘴皮子, 因為證據確鑿, 他被以殺害警察的罪名給起訴了,茲事體大, 西九龍重案組給的刑法建議是:無期徒刑。

    想要保釋也行, 警方開出了高達2500港幣的保釋金。

    到了這步田地, 他也終于認慫,認輸了。

    就在昨天晚上他見了田素玉一面,倆人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然后他就在吃晚飯的時候把勺子給吞掉了,吞勺自殺,可到一半他又后悔了, 然后被送到了醫院。

    鐘天明剛才去醫院確定了阮智信的情況, 就來找田素玉談案子了。

    田素玉不肯放他進門, 就要在大門口談。

    她是一見面就哭,哭了片刻后雙膝一軟就跪到了地上, 雙手捧起一張紙來:“天明,你二叔有遺書給你,要不咱們先不談別的,你先看看遺書吧?”

    經過的路人看到個女人跪在地上,當然要側目,更有甚者還會圍觀。

    鐘天明只好攙她起來,并解釋:“阮太,阮先生還活著,而且求生意志很強烈,我建議您先不談遺書,幫他雇個好律師打官司要緊。”

    再看阮天賜,又說:“而且只要按警方要求交納保釋金,他即刻就能出獄。”

    阮天賜還是個小孩子,就算要變壞,也沒到年齡。

    事關老爸的性命,用他的小胖手搖晃田素玉的胳膊,他說:“媽咪快掏錢吧,救我阿爸呀。”

    田素玉猛得收了眼淚,又朝兒子擠眼色:“我們窮的一干二凈,還哪里來的錢?”

    阮天賜咬唇嘆氣欲言又止,也說:“天明哥哥,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鐘天明點頭,又問阮天賜:“你天浩哥呢?”

    阮天賜剛想說話,田素玉拉了他一把,并忍不住說:“天明你就別假惺惺了。”

    阮天賜快人快語,也說:“他當初不就是被你綁的,你這個壞警察。”

    田素玉一看孩子口無遮攔,又慌得捂孩子的嘴:“不許胡說。”

    鐘天明彎腰盯著阮天賜,卻說:“你媽最終沒幫你哥付贖金,也不會幫你付的。”

    阮天賜脫口而出:“不可能,因為我們……”

    田素玉猛的一把捂上了兒子的嘴巴,并法起信紙來,說:“天明啊,你二叔用自己的血寫的遺書,證明沒有那么多金子,你為什么就是不肯信呢?”

    昨天阮智信用自己的血寫一封遺書,內容就兩點,一是自己以死謝為大哥大嫂謝罪,再就是,雖然人人傳言說忠爺有一大批黃金,但他以死明志,并沒有。

    而在昨晚,見過阮智信之后,田素玉就把請的律師給辭掉了。

    本來在養和住院的阮天浩,她則昨晚連夜送出門,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

    關于2500萬的保釋金更是想都不用想,她不會掏的。

    那么,關于昨天她和阮智信的見面,不用說,只有一個原因,黃金!

    阮智信是唯一知道如何拿走黃金的人,并把密碼告訴了田素玉,既然阮天浩已經提前跑路了,那么不出所料的話,她和阮天賜肯定也會覷機跑掉的。

    而他倆要跑,就肯定要帶走那些黃金。

    鐘天明之所以上門,也是因為,忠爺名下別的產業他已經盤點并清算,基本也全握到自己手中了,但還有一筆,也是最重要的一筆款,就是走私的贓款。

    那批贓款就是黃金,而且它不在遺產名單上,還被藏的特別深。

    它是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銀行的保險庫里。

    想要找到保險柜,就需要幾樣東西,一是忠爺的私人印章和存箱合同。

    而在有這兩樣東西后,還需要保險柜的鑰匙,以及,一個12位數的密碼。

    忠爺的私人印章和他自己的那份合同,以及其中一把鑰匙在鐘天明手里,所以他已經去銀行試過保險柜的密碼了,但是試了三次,全部錯誤。

    銀行保險柜只有四次試錯機率,一旦全錯,它就會直接鎖死,再想要打開它,就需要無比瑣碎的證明手續,以及,要跟銀行對簿公堂才行。

    田素玉雖然沒有忠爺的私章,但是她也有一份存箱合同,而且有阮智信的私章,在忠爺已死,醫院都開出死亡證明的情況下,她也有權開保險箱。

    而且更重要的是,昨天她和阮智信見面,肯定已經拿到保險箱的密碼了。

    雖然鐘誠派了人,24小時在銀行門口蹲點。

    但最近從大陸跑回來的,阮氏的人很多,鐘天明因為試錯三次而不敢再試了,但田素玉拿到的是正確密碼,那么,她就很有可能趁鐘天明不注意,把黃金搞出去。

    阮智信以死明志,就是想要替妻兒保下那批黃金,保他們后半生的富貴。

    可那些黃金是靠走私得來,本質贓款。

    按理既然案子是大陸公安在偵破,黃金也就該由大陸公安收剿,并帶回去。

    阮天賜肯定聽田素玉提起過,所以在聽說他也會被綁架時,最先想到的就是黃金,但田素玉當然不會讓孩子亂嚷嚷,并說:“天明,求你了,放過我們吧。”

    阮天賜有樣學樣,也說:“天明哥哥,放過我們吧。”

    大門口,人來人往的地方,田素玉孤兒寡母的跪著,故意要給鐘天明難堪。

    當然,在他們看來,即便當初他們做錯事,只要阮智信死,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鐘天明原來沒想過讓阮智信死,現在也一樣,而本來他想的是,田素玉交出密碼來,換阮智信的一條活路,可是既她不愿意,那他就用別的法子再想密碼吧。

    至于阮智信,鐘天明原本沒把他當過人,現在也一樣。

    他的生死業障都是他自己造的,就算他死,也是他的妻兒想要的,不是鐘天明。

    所以鐘sir并沒有看遺書,而是將它接過來后又遞給了阮天賜,然后騎機車,回家去了。

    ……

    酒樓總是客來客往的,并不適于人居住。

    而且鐘天明在拿到東方巴士財務管理權后,就于蘇記和警署之間折衷,在中間段的新樓盤買了房子,現在也正在裝修中,等裝好,他和蘇嬌就可以搬過去住了。

    如果蘇旺樂意搬家,他也萬分歡迎。

    但大概是因為在小時候的回憶里,鐘天明唯一安穩快樂的回憶都是在蘇記發生的,所以連帶光明巷,并蘇記酒樓那股揮散不去的飯香味,都會叫他覺得莫名的親切。

    季凱應該也有同樣的感受,所以雖然蘇嬌連貓帶人,把他給遣送回家了。

    可是幾乎每一天,他都要來跑上一圈兒。

    當然,這會兒已經是夜里十點鐘了,酒樓都關門了,季凱并不在。

    蘇旺向來早早睡覺,這會兒進入夢鄉了。

    唯有蘇鳴和周進財倆坐在一樓的大廳里,一人一瓶汽水,正在默默的看著電視。

    于外人來說,這些廚子們不論工作還是生活都是那么的枯燥乏味,全然不像那些混社團的年輕人一樣,能轟轟烈烈,能干一番大事業,太沒出息。

    但鐘天明能理解他們,每天做不用動腦的工作,休息時喝喝汽水看看電視,日子一天天,安靜而平和,要沒有社團上門收保護費,沒有人故意刁難,就堪稱完美。

    而只要季胤愿意遵守倆人合作前的諾言,約束社團成員,不強收保護費,不協助毒販子,積極配合警方的工作,以后這樣平和的日子就不止蘇記的人,九龍的每一個人都會擁有,那么,大小姐12歲時許的愿也就算是實現了。

    想到這些,鐘sir難得的心情暢快。

    而雖然擁有密碼的田素玉始終是個麻煩,鐘天明也怕她伙同阮氏的人會悄悄把金子轉走,也一直在想密碼到底是多少,但此刻,好久沒回家的他當然得拋開工作。

    大小姐甚至專門打電話給季胤,催他回家了。

    他要態度不好,還想著工作的事,她肯定要生氣的嘛。

    不過才十點半,但是他們臥室的燈是黑著的。

    鐘sir推門進屋,聽了片刻,見蘇嬌是睡著的,于是悄悄拿衣服,出門下二樓,去洗澡了。

    洗完澡回來,他也困得慌,就準備睡覺了。

    豈知啪的一把,蘇嬌拍開了燈。

    鐘天明止步在門口,看到妻子怒目向相,來了句:“生氣了吧,想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氣,跪下給你賠罪,還是直接……消失?”

    蘇嬌等他等的心急,剛才因為太困而睡著了,但是雖然著急,可她并沒有生氣。

    但鐘天明這人的古怪在于,于她來說他是個陌生人,可他對于她卻無比熟悉。

    就連她心里的所思所想,發脾氣的時候什么是什么樣子都一清二楚。

    她當然明白,是因為恰好有那么一段記憶,就好像撕書頁一樣,被從她的記憶里抽除了的原因。

    而如果它不影響她的生活,她也沒所謂。

    但現在的麻煩是它影響到她的生活了,叫她夜夜做噩夢。

    她也知道,她娘就是因為心里憋悶憋出來的病,年紀輕輕就得了乳腺癌。

    在那個長夢里她是被氣出來的,但也一樣得了乳腺癌。

    但那個坎是過不去的,如果她真的殺過一個小孩兒,她甚至會覺得,將來哪怕她得癌癥,也是應得的報應,她原諒不了自己。

    哭的梨花帶淚,講的磕磕絆絆,把那個夢講完,蘇嬌才試著問:“是真的吧?”

    顫抖著舉起雙手,她再問:“是不是我為了逃命,把一個孩子給害死了?”

    鐘天明沉默片刻,卻問:“你就夢到的就那么多?”

    那是一場兩天一夜的逃亡和反殺,蘇嬌夢到的,其實不過其中一個場景。

    但通過鐘天明的反問,她隱約猜到一些:“所以我還殺過別人?”

    要真的她還殺過別人,也是像那個小孩一樣手無寸鐵的呢,鬼魂會不會纏上她?

    要不是那個噩夢,蘇嬌天不怕地不怕。

    但因為那個夢,她跟季胤一樣,開始疑神疑鬼了。

    在她的眼淚巴巴里鐘天明堅決搖頭:“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跟大小姐無關。”

    又說:“人是我處理的,孩子……是個意外,但是我的責任。”

    蘇嬌的情緒好了一點,但她又不傻,她傾向于鐘天明是在哄她:“我不信。”

    眼珠子一轉,她又說:“除非你……”

    她話還沒有說完,鐘天明立刻舉起了右手。

    他說:“我可以拿我父母的亡靈起誓,確實是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蘇嬌恰是想讓鐘sir拿父母起誓。

    他還真是心有靈犀,她話都沒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而他那么愛他的父母,按理也不會拿父母做砝碼來撒謊的。

    可這樣一來蘇嬌愈發覺得奇怪了:“那為什么我會夢到那個小孩,他不該去找你的嗎。”

    鐘天明原來從不信鬼神,也不信報應,因為他覺得神佛要在天有靈,就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的父母被虐殺,仇人還能在外面那么猖狂逍遙。

    現在的他也依然不信,因為身在警局,見了太多的冤假錯案,太多塵封的舊案,和太多逍遙到死的兇手,他傾向于蘇嬌是恢復了一部分的記憶。

    這個鐘天明也阻止不了,他想了想,說:“要不找個天師,求一道符給你?”

    所謂找天師求護身符,或者給個護身咒,是忠爺最喜歡做的事。

    其實也不過一個心理安慰,但聊勝于無。

    蘇嬌下巴支上膝蓋,眼兒飛瞟:“你這法子一聽就是糊弄鬼。”

    鐘天明只好又說:“但如果你真想知道曾經發生過什么,我幫你聯絡全香江最好的心理醫生,做催眠術,應該能夠喚回記憶。”

    她的大腦其實沒有問題,是創傷后的應激反應導致失憶的,如果她真的求知欲旺盛,想要回憶,鐘天明也不好阻止,倒不如請個醫生來治療,加速她的回憶。

    蘇嬌下巴依然靠在膝蓋上,卻猛的湊近鐘天明:“孩子真的不是……”

    鐘天明立刻舉手:“我發誓,那個孩子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但蘇嬌還是覺得不對:“可夢里我特別傷心,還特別害怕,滿心絕望,怎么回事。”

    那兩天一夜發生了很多事情,鐘天明也是九死一生,差點就被馬駒他爹,馬響給弄死了,其實當時還是蘇嬌分了一下馬響的心,他才能反殺對方的。

    因為過程太過慘烈,倆人也經歷了極大的恐懼,鐘天明才不想蘇嬌想起來。

    他坐到了床沿上,掰她的頭靠近自己的肩膀,說:“但不管怎么樣,活下來的是咱們倆,大小姐如果心里實在有疙瘩……”

    蘇嬌突然抬頭,打個響指,已然破啼為笑:“記得六月初八嗎,就是我阿娘和季胤每年都要祭奠的那個日子,到時候我也給那孩子做個祭,燒點紙錢不就好了?”

    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因為不論是誰的錯,那個孩子確實死的很冤。

    但是就在這一刻,鐘天明突然意識到什么,一把推開蘇嬌就下床,但是穿上鞋子往外走了兩步,他又回頭:“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銀行?”

    蘇嬌不明究里,問:“為什么?”

    鐘天明說:“忠爺那匹金子,托你的福,我大概想到密碼了。”

    好吧,聽說可以見到很多金子,蘇嬌做為天生的愛財之人,一下子也不傷感了,起床穿衣服,隨便兩把,把長發掄成個辮子,踩上鞋子就跟鐘sir一起出門。

    雖然原來蘇鳴總盼著季凱離開,但現在季凱大少爺真走了,他一個人反而悶悶的。

    剛剛洗完澡出來,看到姐姐姐夫匆匆往外跑,他也問:“你們去哪兒?”

    裹著浴巾還在追:“要是吃宵夜的話,帶上我呀。”

    鐘天明騎的是機車,蘇嬌先戴安全頭盔,隨后上車:“等我回來,給你帶宵夜!”

    蘇鳴想要的其實不是宵夜,而是熱鬧呀,

    但是隨著一陣發動機的響聲,姐姐姐夫已經消失在巷口了。

    銀行保險柜是專門用來存放各種貴重物品的,收費當然很高,但是服務也跟普通的存款業務不一樣。

    緊急業務要加錢,可是哪怕三更半夜,只要客人有需求,工作人員要隨叫隨到。

    下了車,到銀行門口,等待安保人員聯絡上級主管時,鐘sir得講一下忠爺設定密碼的習慣,以及他前三次猜測的,錯誤的密碼都是什么。

    還有就是,為什么他敢確信,這一回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忠爺的私章本來在他家里的保險柜里,那個保險柜跟銀行的一樣,也是電子加機械雙重鎖,而密碼是他剛剛到香江那一天的日子,加上阮天浩的生日,共12位。

    他在公司有個密碼箱,是四位數密碼,用的是阮智仁生日。

    鐘天明在試銀行的保險柜時,就采用了忠爺的生日+阮智信的生日,以及忠爺+阮天浩的,第三個,則是用了忠爺和阮智仁的,但最終全都是錯誤的。

    用來存儲黃金的保險柜,也是忠爺最重視的一臺保險柜了。

    可他竟然沒用最疼愛的兒子和孫子的生日,那是為什么,密碼又會是什么?

    大晚上的,又沒有提前預約,哪怕鐘sir出示了警官證,但他倆也依然要等。

    但在安保人員聯絡過上級后,他倆就被從銀行大樓的后門請進去,并下到負一樓,可以在VIP客戶區邊喝茶,邊等特人來了。

    蘇嬌大概猜測了一下,說:“應該是你阿爸和你的生日吧?”

    12位密碼,兩個人的生日,剛剛好。

    但鐘天明端起茶杯輕搖頭,卻說:“我和天賜一樣,入不了忠爺法眼的。”

    小小的阮天賜是因為笨,鐘天明也是,因為小時候太過木訥,呆笨,在舍棄他的時候,忠爺做的思想斗爭是最少的,他也最輕易就被放棄了的那個。

    阮天賜的生日忠爺不記得,鐘天明的也一樣。

    要說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鐘天明被綁走的那天,忠爺這輩子都忘不了。

    蘇嬌也是豁然開朗,想明白了:“是你阿爸的生日和祭日吧?”

    準確的說,應該是阮智仁的生日,以及他被綁走的那一天,因為在那一天,忠爺雖然萬分難過,心如死灰,但同時也做了決定,犧牲兒子,幫他主持大局。

    那么,他在設保險柜密碼的時候,用的應該就是那兩個日子。

    這倆口子正在聊天中,只聽叮的一聲,電梯開,從中出來四個彪形大漢,并兩個西服革履的業務專員,笑著就上前來了,一個說:“鐘sir,沒想到這么快就又見面了。”

    另一個說:“您隨時來都沒關系,我們隨時為您服務。”

    一個不在遺囑上的保險箱,只要他能打開,里面的東西就是他的,更何況鐘sir可不是普通的警察,人家還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大股東呢。

    銀行職員們于他自然過分的殷勤。

    但只剩下最后一次機會了,鐘天明猜的到底對不對,密碼箱能不能打得開還是個未知數,鐘sir是真的不愛錢,因為他本來的幸福生活就是被錢給害沒的。

    但是他希望這個密碼是正確的,希望那筆贓金能通過合法手續流回大陸去。

    因為那是他的爺爺以他爸的生命作為利刃,從大陸刮來的膏脂。

    如果說世間真有神佛和因果,而他做了這樣一件善事,所求也只有一個,叫他的妻子永遠不要想起那兩天一夜的慘烈,也永遠不要再被噩夢纏繞。

    ……

    且不說鐘sir到了保險柜前,伸手去按,那個密碼到底對不對。

    另一邊的季胤此刻也站在保險柜前,正在整理文件。

    到了質詢大股東的私生活這一步,收購就到關鍵階段了。

    可以說紫荊倉儲他已經納入囊中了,剩下的事情不過交錢走過場,他有的是耐心,走就是了,等到它復牌的時候,他還要調集自己所有的資金,來把它炒個新高,再從股票市場上狠割一筆呢,到那時,他會更有錢,蘇嬌心里的天平,也會更加傾向他的。

    他這樣想著,還哼起了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的調子,一樣樣的,就把所有的資料全部擺進了保險柜中。

    在放到蘇嬌提供的,她個人的私人檔案時,他翻開來,仔細看著上面她的照片,季胤的心情愈發愉悅,于是隨手翻了幾下并合上。

    但他本來都把東西放進柜子了,可是又一把抓了起來,再翻開來,一頁頁的翻到后面,翻到文件的最后一頁,最后一欄,看了片刻,他踉踉蹌蹌,向后猛退幾步。

    再退幾步,他跌坐到了沙發上,半天才迸出一句:“阿嬌你,你把我賣給喬震啦?”

    就這樣,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驚喜大放送,季胤終于發現女兒悄悄出賣自己的事了!

    ……

    第85章 第 85 章

    公司上市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 股權結構也必須清晰明朗。

    蘇嬌轉讓股份的事,按理也該如實陳述并提交報告。

    要是普通人,在這方面也做不了假, 鉆不了空子。

    但蘇嬌因為那個長夢, 因為夢里懂金融的梁鋮曾經有過的操作, 她照貓畫虎,玩了個文字游戲,在她私人檔案的最后加了一條:一旦四方商貿發生股權糾葛, 皆以她的解釋為準。

    就這么寥寥一句話, 一般人想不到太多,按理這事兒也能瞞到最后。

    可偏偏季胤不是一般人。

    他立刻就想到, 喬震一趟趟來九龍的目的, 以及, 蘇嬌私下賺讓股權的可能性了。

    再回想,蛛絲螞跡愈發得多了。

    就比如蘇嬌突然要走包括公章在內的所有資料, 恰好那一天喬震還在九龍, 也恰好他就跟蘇嬌在一起!

    季胤跌坐進凳子里好半天, 甩手就砸文件:“他媽的!”

    是他多年經營,換來四方商貿的良好運營,是他冒著槍林彈雨干掉的利叔,也是他花重金聘請的團隊在作收購,各方的關系全要金錢和利益開路,也全是他在做。

    就好比一個女人十月懷胎, 一切都是他在干, 結果到了臨產的一刻, 他才發現女兒磨刀霍霍,非但要剖腹取走孩子, 還要讓孩子認仇人做父?

    季胤是殺了喬震倆兒子,可要不殺了他們,季胤自己就得死。

    喬震連給地主少爺下跪當狗都不愿意,季胤殺掉想殺自己的人又有什么錯?

    而且蘇嬌是他的女兒啊,自打發現真相,他把這輩子從來沒有給過人的信任給她了,把從來沒有向任何人低過的頭向她低了,她怎么能那么背叛他?

    在這一刻季胤想提起槍來突突掉所有的人。

    他要打電話給許總,立刻叫停所有工作,回撤所有資金。

    他才不要被蘇嬌當成猴來耍,也不要給喬震做嫁衣,他寧可玉碎,也不為瓦全。

    大半夜的,他一個電話打給許總,并吩咐建叔立刻去開門,他要開會!

    在極度的憤怒中他根本坐不住,于是出到會客廳,點燃了雪茄又砸掉,正好建叔泡了熱茶過來,他接的一刻才發現手在猛顫,刷啦啦的,燙水淋了一褲子。

    一把揮砸到茶碗,他吼:“你想燙死我啊?”

    瓷器四碎,茶水飛濺的瞬間,伴隨著喵鳴一聲哀鳴,一只貓從桌下竄出。

    季胤向來最討厭貓的,愈發憤怒,大吼:“哪里來的野貓,還不抓了扔出去?”

    可他話音才落,季凱一把拉開臥室門沖了出來:“瞇瞇!”

    瞇瞇是個天生智商有問題的傻貓,也不跑不快,門都不敢出的那種,因為門檻高,它逃到了門邊,正在猶豫間被建叔抓了起來,見季凱伸手,他送了過去。

    但季胤此刻正在氣頭上,拍桌子:“扔出去!”

    季凱抓到了貓的前半段,建叔應聲一扯,貓被扯疼了,又是一聲哀鳴:“嗚!”

    季凱怒了,雙眼迸火:“誰敢扔我家瞇瞇我就殺了誰。”

    季胤再拍桌子:“反了你了,阿建,剝了它的皮給你少爺看,沒出息的東西!”

    但他話音才落,夾在倆父子中間的建叔還在想該如何勸和,一聲槍響貫穿夜空,隨著火光一閃,打在季胤身側八仙桌上的花瓶上,瓷器四濺 ,劃破了季胤的臉!

    是季凱開的槍,建叔眼看他一槍不中再瞄準,慌得堵到了前面。

    季胤愣了片刻,一摸頰側,站起來了:“你小子要弒父?”

    他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捏起瞇瞇:“你他媽為了只貓,想要殺了你老子?”

    可憐的小瞇瞇快被掐斷氣了,不停哀叫:“喵嗚~喵嗚~”

    季凱也才從沖動中驚醒,一把丟了槍,跪到了地上。

    不忍瞇瞇叫的難過,他抬手:“阿爸,把貓還我吧。”

    季胤是因為突然發現自己舍命換來的江山被人偷走,在發泄心中憤怒,情緒就有點太極端,當然,在他看來滿大街都是的流浪貓,螻蟻一樣的東西,無足輕重。

    瞇瞇也確實是只很普通的貓。

    蘇嬌不過隨手一抓,又轉手扔給了季凱而已。

    但于季凱來說,那只貓是在他一邊恐懼會被綁架,一邊又要戒掉毒.品,身心都在造受重創時唯的陪伴,酒樓不要他了,也OK,只要有瞇瞇陪著他就好。

    他能接受被父母漠視,他也知道不論蘇嬌還是蘇鳴,對他的關懷都只是表面的。

    但是瞇瞇不一樣,它全心全意依賴他,也只有他才能保護它。

    所以他爸擁有錢堆成的金字塔還嫌不夠,要錢堆成的高山。

    但季凱可以不要任何東西,包括老爹,就是不能沒有瞇瞇,而在聽說瞇瞇要被扒皮的瞬間他崩潰了,他只想阻止老爹,眼看老爹抓起瞇瞇,他也被嚇懵了。

    但季胤更懵,提著貓問:“你他媽沒出息到,一只貓都能威脅到你?”

    敢拿槍弒父,算他有出種,可是為了一只貓他說跪就跪說求人就求人。

    他甚至不算個男人。

    季胤心說自己怎么就生了這么個東西。

    建叔幫季凱求情:“這貓陪了少爺好幾個月,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少爺他天生心地善良,老爺,少爺他知道錯了,您把貓給他吧,他會向您認錯的。”

    季胤最大的憤怒在于蘇嬌的背叛,季凱只是倒霉,趕上了而已。

    但沒辦法,誰叫他那么倒霉,偏偏就趕上了呢。

    正好這時許總被下人帶了進來,季胤提溜著貓說:“明天一早吧,季凱,既然你為了一只貓而不惜殺了你老子,那你老子就能給這只貓點天燈!”

    季凱從小見的最多的就是點天燈,那也是他見過的刑法中最重的一種。

    他一聲凄叫:“季胤,我叼你老母,我要殺你全家!”

    這不巧了嘛,季胤勾唇一笑,說:“我建議你先殺了他兒子,沒出息的狗東西!”

    季凱氣的牙齒咯咯響,突然眼神一低,他伸手就去抓剛才丟在地上的槍。

    還好季胤快他一步,一腳踢開了槍,但是兒子為了一只貓而想要殺了,季胤怒極喊人:“把季凱也給我綁了,明天一早,和他的貓一起,剝皮抽筋,送他一程!”

    ……

    且不說可憐的小瞇瞇馬上就要被點天燈,季凱得有多痛苦。

    蘇嬌和鐘天明跟隨銀行的人,此刻乘坐電梯,已經到了存放保險柜的負3樓。

    由安保人員和銀行經理,保險柜負責專員一起插鑰匙,旋轉并打開沉重的圓形防火門,進去之后就是保險柜陳列室了,而在這里面,你想存什么都可以,只要付錢就好,而且銀行的運鈔車都有半途被截的風險,但這兒可沒有。

    因為它的安保級別和銀行的金庫是一樣的。

    里面有點冷,蘇嬌不由的打了個寒顫,銀行經理看到,笑著說:“鐘太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點緊張吧,沒什么的,放輕松點。”

    蘇嬌也是見過世面的,又怎么可能沒來過這種地方。

    她笑著說:“要在這兒藏尸倒是個好辦法,夠冷,警察也很難找得到。”

    好吧,她這玩笑銀行經理都不知道該怎么接,訕笑著走到了一邊,同時鐘天明脫了自己的外套披給蘇嬌,走向了忠爺的保險柜。

    銀行經理當然很輕松,也態鐘sir早點試,畢竟東九龍所有發生的事情全上了報紙,阮家的爭產內斗大家基本也都知道,而現在,這座保險柜只剩一次密碼機會。

    一旦鐘天明輸錯,它將當場鎖死,再想開啟,持有密碼和證件的人就得先跟銀行進行各種交涉,其間費用還得照掏,也只有密碼合適,里面的東西才能被取走。

    鐘天明鐘sir,這位黑白兩道都走,擁有一個做話事人的爺爺,卻又把重案組的工作經營的有聲有色的阿sir,面對那么大的壓力,他竟然沒有猶豫。

    抬手,他直接輸入了密碼。

    四方形的電子門鎖,隨著他的摁壓嗶嗶而動。

    那么,這回的密碼準確嗎?

    蘇嬌不止覺得冷,也緊張,就難免渾身發抖。

    鐘天明仿佛是察覺到了一般,摁到中途突然伸左手,拉上了蘇嬌的手。

    他的手掌好大,也很糙,但是在溫度接過0度的地下室里,卻依然是溫熱的。

    而且分明只剩這一次機會,他自己也沒有把握,可他竟然不緊張?

    就在蘇嬌胡思亂想間,只聽啪嗒一聲,所有的人目光全部看了過來,銀行經理顯然也有點意外,說:“是對的!”

    是的,鐘天明押對了,那個密碼就是他阿爸的生日,加上被綁的那一天,也可以說,那就是忠爺心目中,他阿爸的祭日。

    換句話說,在阮智仁一家被綁后,忠爺從來沒想過救他們。

    鐘天明回頭,銀行經理也回頭看身后的職員和安保人員們:“走吧。”

    從現在開始他們需要退到一邊去,由鐘天明夫妻清點里面的財務,并做出決定,看該怎么處理,這屬于客戶的隱私,銀行的人是不能參與的。

    但鐘天明并不是想讓銀行經理離開,他說:“我需要換個密碼。”

    大晚上的,金子屬于不但珍貴,而且特別沉重的東西,他要就這么提出去,也沒有地方可放,再加上田素玉也有密碼,最好的辦法就是給它修改個密碼。

    這種機械加電子雙重鎖的保險柜,在開啟的狀態下,有專用按鈕,用來修改密碼,但是它在銀行經理的手中,需要特別申請才能拿得到。

    這種銀行的服務當然很到位,經理也立刻雙手奉上鑰匙:“您可隨意修改。”

    交完鑰匙,銀行經理帶人退出去了。

    鐘天明負責修改密碼,蘇嬌打開柜門,則得看看里面的情況。

    這個約有她高的保險共分上中下三層,里面是一沓沓的,牛皮紙包著的大方塊。

    蘇嬌看那方塊也就巴掌大,伸手去抓,一下子竟然沒抓起來。

    摸了一下,她才發現牛皮紙里面包的,是一沓沓光滑的小方塊,也就是金條了。

    當然了,金子是世界上最沉的東西,別看那一小包,價值無可估量。

    隨著她一推,有個豎放在里面的檔案袋歪了一下,她于是將它抽了出來。

    一只厚厚的,沉甸甸的檔案袋,蘇嬌搖了搖,直覺里面裝的應該是照片,

    果然,她打開一看,里面先是個黃紙做成的包裹,上面還用朱砂畫著符紋,她直接把黃紙撕開,里面就是厚厚一沓照片了。

    而且是阮智仁夫妻的照片。

    有他們夫妻舉行婚禮時的,還有他們旅游時的,再往下翻就是有鐘天明之后的了。

    看得出來,小嬰兒時的鐘sir臉蛋圓乎乎,胖丟丟,也很可愛的,但等長一些之后再照的照片,面相上就帶上呆氣了,還有一張只從照片就可以看到口水的印記。

    里面還有別的東西,蘇嬌倒出來一看,有幾根頭發,還有兩顆小乳牙。

    其實說來鐘天明算是很善良了,因為從小田素玉就在給他喂藥吃,可是最終他并沒有把田素玉怎么樣,阮家大宅目前也是由田素玉住著,他也沒有逼她搬走。

    鐘天明改好了密碼,站起來了,問:“這是什么?”

    但再一看那個黃紙袋和上面朱砂繪成的圖案,他呼息一滯,并將紙揉成一團再撕碎,丟到了地上。

    蘇嬌不懂陰陽,但只憑猜的也能猜到:“那符是用來辟邪的吧?”

    鐘天明經常辦案,見多識廣,見過的這些東西也多,他接過父母的照片,不經意咬了一下牙才說:“鎮生魂用的。”

    忠爺不但棄子于不顧,不救,還搶走了兒子的產業,他自己心里其實也很恐懼,生怕兒子的魂魄會來索命,應該是天師給他的法子,把兒子一家三口的生魂用符紙鎖住,并存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以保自己不會被冤魂侵擾。

    也是可惜了,他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鐘天明能逃出來,他的報應也躲不掉。

    而暫時雖然還沒什么,但隨著公安公布案情,他在死后非但沒有榮光,還是必定要被訂上恥辱柱的。

    也是他該得的報應吧。

    今晚先改掉密碼,明天一早,鐘天明還得親自來一趟,重新租賃一個保險箱,用自己的名義把金子存起來,田素玉就徹底摸不到這些金子了。

    轉了一大圈,其實也只帶出來幾張照片。

    出了銀行,蘇嬌問鐘sir:“現在金子就算安全了吧,田素玉拿不走了吧?”

    鐘天明卻說:“如果她不那么貪婪,還有活路可走,可惜她太貪心,非要走絕路。”

    蘇嬌一想也是,在忠爺死,阮智信昏迷的情況下,田玉素還不知收斂,要跟阮家人合謀搞金子,而要搞不到金子,那些阮家人不會放過阮天浩和阮天賜的。

    那么,等著她的也就將是家破人亡了。

    還是那句話,貪財可以,但得走正道,合法的去賺錢。

    說起合法賺錢,蘇嬌其實也不算理直氣壯,因為她了目前九龍第一的大佬一道,紙包不住火,所以那件事遲早會戳穿,屆時她要面對的,也將是一場血雨腥風。

    話說,鐘sir堅定的說那個讓孩子的死跟蘇嬌沒關系,她也就不多想了。

    也果然,應該是心理作用,這天晚上她心情好了不少,又加上鐘天明在她身邊,她可算睡了個香沉沉的好覺,而且完全沒有做夢,一覺直到天亮。

    但在天亮后,就有新的麻煩在等著她了。

    她一睜開眼睛,鐘天明就說:“季胤打來電話,說有急事,讓你去一趟他家。”

    為了上市的事兒,蘇嬌最近幾乎天天跟季胤在一起,一時也沒多想,起床洗漱,又正好鐘sir今天上午安排了行程,要跟她一起參加質詢,她就準備帶他一起去。

    但是鐘天明才出門,下樓吃早餐,蘇嬌正在穿鞋子,傳呼機響了。

    她掏出來一看,是文字信息:蘇嬌小姐,胤爺要給你點天燈,快跑!

    突如其來的信息搞得蘇嬌一時間也摸不著頭腦,但立刻她就想到了,季胤要給她點天燈,只有一個原因,他發現她做的好事了。

    她默了片刻,直接把電話打到季凱的臥室。

    她還不知道昨晚季家發生的事,但前陣子她把季凱送回家,就是為了給她做眼線。

    她想得到,季胤現在肯定處于暴怒狀態,但她想讓季凱去問問,一大清早的,看季胤吃早飯了沒有,再幫她打聽一下,看他昨晚吃的什么,她是個廚子,要攻略人,最方便的就是廚藝了。

    但是電話打過去半天都沒有人接,蘇嬌放下電話,下樓找到正在吃早餐的鐘天明,問:“你在季家有朋友吧,能不能幫我問問,看知不知道,季胤家現在什么情況。”

    說著,她把BB機給鐘天明看,解釋說:“我懷疑他已經知道事情了,但現在是早晨,季凱一般喜歡睡懶覺,可是他今天不在臥室,證明他沒有睡懶覺,但今天是周末,大清早的,他也沒有出門的習慣,他又不聯系我,我懷疑他應該是出什么事了。”

    鐘天明大快朵頤,吃的是老丈人早起煮的腸粉,他放下碗,卻說:“季凱是被你趕走的,走的時候很不開心,不接你電話也正常吧。”

    事情進行到現在,被季胤察覺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而季凱雖然是被蘇嬌趕走的,但她原來待他那么好,還送他一只貓,按理就算再生她的氣,也不可能放任他爹點她的天燈,難道真像鐘天明說的,他還在生氣?

    鐘天明也不知道具體怎么回事,他說:“你別去了,我先去看看,季胤如果真的生氣,讓他給我點天燈。”

    但就在這時他自己的傳呼機也響了。

    鐘sir一看是羅瑤打來的,說新任警司上任后的第一站就是視察重案組,而且點名要見他,談忠爺走私的案子,讓他馬上到崗。

    曾伯約死了,九龍警界也換了老大,而且是鐘天明在中環時的上司,一個雷厲風行暴脾氣的中年人,但跟季胤關系很不錯,鐘天明在看到信息的那一刻也想到了,季胤是想把他調開,然后單獨見蘇嬌。

    那就證明問題很嚴重了。

    或者說,他不但知道了,而且意圖報復用武力的方式報復蘇嬌,所以才要支開鐘天明。

    上司要來,鐘sir不得不去,但他交待蘇嬌:“你別去季家了,安心在酒樓待著,如果季胤敢上門,你直接給我打電話,我立刻回來。”

    一個人在氣頭上的時候,確實不該硬碰硬,蘇嬌也得給季胤時間,讓他發泄情緒。

    等他發泄的差不多了,她帶掉吃的上門,再低頭認個錯,事情也就過去了。

    如果季胤不依不饒,那蘇嬌也會跟他翻臉的,到時候讓他來起訴她好了,她應訴,上市一事擱淺,大家一起玩完。

    所以她心里雖然不舒服,但也不怕,就說:“你去單位吧,我上樓再睡個回籠覺去。”

    目送鐘天明離開,她正準備上樓,她的BB機又響了。

    這一次依然是一條文字信息:蘇小姐,胤爺要殺你,快跑。

    這一條條的,蘇嬌心說怕不是有人和她玩惡作劇?

    按掉BB機,蘇嬌上了樓,正欲脫衣服上床,又來一條傳呼消息:蘇小姐,凱少有危險,你快來救救他吧,拜托了。

    這一條有呼叫人的信息,而且不是別人,正是季胤的家人,建叔。

    蘇嬌也是豁然開朗,剛才那幾條信息不是玩笑,而是阿疤阿旭他們抽空,趁著季胤沒注意,悄悄給她發的。

    因為怕季胤追究,所以他們都是匿名發。

    季凱之所以不接電話,是因為他也自身難保,就更別提幫她了。

    她先給鐘天明發了一條傳呼消息,出門打了一輛車,直奔季胤府上。

    門房和大門處的打手都認識她,也知道季胤在等她,所以眼看她下出租車,已經在往內院打電話了。

    蘇嬌下車,剛進大門,阿蒙迎了出來:“蘇小姐好,請隨我來。”

    蘇嬌聽到一陣陣喵嗚喵嗚的聲音,皺眉問:“阿蒙,怎么會有貓叫,還叫的那么慘?”

    這個叫阿蒙的,是季胤所有手下里頭唯一的基佬,他跟蘇嬌關系也很一般。

    也是因此,季胤讓他來接待蘇嬌。

    但季胤算錯了一點,那就是,阿蒙雖然外表是個大猛男,但其實他跟季凱一樣,也特別喜歡小貓咪。

    所以蘇嬌不問還好,一問阿蒙就繃不住了,他都流眼淚了:“阿爺正準備給瞇瞇點天燈呢,季凱少爺已經昏過去很久了,可他不讓我們告訴你,他還說,還說……”

    季胤還說,先給季凱點天燈,然后給蘇嬌點,完了他一把火把四方堂燒了,大家一起完蛋!

    明明是她騙了他,季胤卻要給只貓點天燈?

    蘇嬌心說他是真瘋了。

    她說:“快,帶我去見他。”

    第86章 第 86 章

    本來倆人是在往內院走的, 貓的叫聲也在內院。

    但阿蒙拉了蘇嬌一把,回到外院又進了大堂,繞到八仙桌的后面, 他才說:“爺在下面, 但我不能陪您一起去, 您自己下去吧,最好也別說是我帶的您。”

    蘇嬌只來過一回季府,是為了送季凱回家, 也只在內院略坐了坐就離開了。

    不過當時季凱就曾指過, 說他家這整個院子是空的,地下就是季胤的堂口, 而既瞇瞇在地下, 也就意味著季胤真的癲到, 要給只貓開堂口點天燈了。

    阿疤他們會悄悄通傳消息,但不敢暴露身份, 阿蒙也一樣, 想讓她去救貓, 但也不敢觸怒季胤,蘇嬌能理解他的害怕,安慰說:“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但阿蒙回身欲走,她又說:“等一下。”

    從包里掏出紙筆來,她寫了個電話號碼, 又飛快的寫了一段話, 交給了阿蒙:“讓建叔幫我打這個電話, 不要多說別的,照著我寫的話念就好。”

    阿蒙識字不多, 看蘇嬌寫了一長串的字,也沒仔細看,拿著字條跑了。

    蘇嬌下臺階走了兩步,就被一股腥臭氣熏的幾欲作嘔。

    剛拐個彎,看到倆大高個面墻而站。

    她一停,那倆人也回頭,一個是阿疤,一個是阿旭。

    倆人大吃一驚,異口同聲:“蘇小姐?”

    又同時問:“你怎么沒跑,還自投羅網啦?”

    蘇嬌剛欲說話,阿彪走了過來,聲音很大:“蘇小姐,您怎么找到這兒的?”

    立刻又是季胤的聲音,語氣里透著股子變態:“真是沒想到,阿蒙也會背叛我。”

    阿旭和阿疤聞言,同時伸手要推她走。

    但阿彪一把搡開了他們,拉蘇嬌的手腕:“走吧,阿爺等您多時了。”

    阿疤阿旭還想拉人,但阿彪手里提著AK:“爺說過的,敢不聽話,殺無赦。”

    蘇嬌明白了,今天季胤不止要扒小瞇瞇的皮,還給幾個心腹手下放了風,說要扒她的皮,之后阿疤和阿旭沒沉住氣,悄悄給她打了傳呼,但被季胤發現了。

    而既然她一路找到了地下室,就意味著阿蒙也背叛主子了。

    四個人里最終也只有阿彪堅定的站了季胤,也意味著他最忠誠。

    昏暗的地下室里,水泥地面倒是干干凈凈的,墻貼了瓷磚,也并不臟。

    但不知道為什么,整個房間彌漫著一股血腥臭氣。

    穿過一條大概三米多長的走廊,一間屋子里有七八個人,季凱也在,但是被捆成棕子,吊在個木架子上,旁邊還有個巨大的木架子,吊著一串麻繩。

    不對,蘇嬌仔細一看,莫名覺得有點好笑,因為那不是麻繩,是被捆著的瞇瞇,屋子里站著的全是季胤堂口的手下們,習慣了這種場合吧,面色麻木而冰冷。

    看到蘇嬌,被堵著嘴巴的季凱嗚嗚呀呀,整個人也晃動旋轉了起來。

    瞇瞇并不理解自己為什么要被捆,想要自由,也叫:“喵鳴,喵,喵。”

    季胤并不抬頭,深吸一口雪茄:“你膽量不錯,能力也不錯,能摸到這兒來。”

    蘇嬌反問:“所以我該在后院等著您一起吃飯,在席間,我還得等著您問我,看哪一盤是貓肉,又哪一盤是季凱的肉,您正好欣賞我又吐又哭的樣子?”

    聞言在場所有人,除了季胤,全部倒抽一口冷氣。

    因為關于要不要給不給季凱和瞇瞇點天燈,就連阿彪他們心里都沒底,虎毒不食子,他們傾向于季胤只是嚇唬孩子,聽到蘇嬌這樣說,現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季凱都不掙扎了,呆呆的了。

    所以季胤非但要扒兒子的皮,甚至還要吃他的肉?

    他一把拍上桌子,怒吼:“阿嬌,老子待你那么好,你卻……老子也要扒你的皮!”

    蘇嬌非但沒怕,也一巴掌拍上了桌子:“好啊,你想怎么扒就怎么扒!”

    就不說因為背主而被罰出門的阿疤阿旭了,在現場的阿彪和一幫小弟們也懵了。

    尤其阿彪,他沒給蘇嬌通風報信,是因為他是所有人里唯一知道真相的,也知道季胤雖然下手狠,但有分寸,不是那種暴虐到六親不認的人。

    但今天分明是蘇嬌做錯了事,她又是個女孩子,給季胤低個頭求個原諒,大家再一起想個補救的辦法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可她怎么就那么剛呢,非要硬碰硬。

    她這個態度,季胤也被拱起來了:“好好好,既你非要,那我就成全你。”

    但他手一揚,正欲命令手下們把蘇嬌也綁了去,目光卻又停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有一塊懷表,懷表下面還有個什么東西,季胤生生咽下欲出口的話,伸手去抓東西,但蘇嬌早有所料,恰比他快一步,收手抓回了東西。

    她一聲冷笑,語淡:“我就知道,季老板所謂的愛也不過口頭說說,一錢不值。”

    那是喬紅革的懷表,和當初季胤寫給她的承諾,也是蘇嬌最后的底牌。

    她此刻亮出來,按理就該是上供,并求他饒命的吧。

    但并不是,她偷換了概念,意圖用一家上市公司的控股權,讓季胤換回那東西,他要不答應,她就覺得他所謂的愛只是口頭說說,一錢不值。

    可在季胤看來,事情不是這樣講的,他再拍桌子:“東海漁業不是喬震一個人的,財富也不歸他,但四方商貿是你的,最終錢也會是你的,你糊涂!”

    又說:“我早該看出來的,你簡直跟你媽一模一樣!”

    蘇嬌要全盤拿走四方商貿,季胤不會生氣的。

    因為她是他女兒,他的錢遲早歸她。

    但在大陸,企業是歸國有的,喬震之所以高齡未退,是因為國家還能利用他,而等到他退休,一個月也就五六百塊錢的退休金,東海漁業的一切他都帶不走。

    蘇嬌的行徑就好比散財童子,撒的還是自己的錢。

    而她這種做法,也意味著她和喬紅革是一種人,天真的理想主義者。

    但理想主義者在香江是沒法生存的,他要把堂口給她,她會轉眼就敗光光。

    不,應該是轉眼就送人,全部拱手送給大陸政府。

    那簡直比叫季胤認賊作父更叫他憤怒,所以他才搞了今天這么一出。

    四方商貿的上市他也要叫停的,因為他不可能給通緝自己的大陸政府做嫁衣。

    ……

    人要發火總有一個過程的,蘇嬌原本想偷個懶,躲一躲,躲過季胤脾氣大爆發時的火力,但上市工作已然到了個結骨眼上,就必須繼續進行下去。

    她也必須幫他順毛,讓整件事情得以推進下去,所以她又說:“我外公那天明明可以殺了你,而且你死,于四方商貿的影響并不大,我也更想你死,但是……”

    她把自己放到了惡人的位置上,說:“但是最終我外公還是沒開槍。”

    季胤又不傻,一想都不可能,說:“明明是你寫的run,他想殺我,是你放的我。”

    他是堂口大佬,當然不好騙,但蘇嬌面不改色,繼續說:“他確實想殺你,而且你知道的,他的槍法百步穿楊,百發百中,他也說了,早晚他都會殺了你,但不是現在,因為現在的你非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甚至還把自己當成個無人理解的悲情英雄,你這種行徑讓他覺得惡心,他要殺你,甚至怕臟了自己的子彈!”

    她這段話的邏輯倒是對的,季胤確實從不覺得自己有錯,而且認為自己是個英雄。

    喬震也不想親手殺他,因為他要的是他真心悔過,心甘情愿上大陸伏法。

    但季胤雖然殺人無數,可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也決不會悔過,更不可能回大陸。

    他可以不被理解,但他沒所謂,不過這時蘇嬌又說:“但雖然我外公不理解您,世俗也不理解,可我能理解你,就好比當初在船上,如果沒有您,就沒有許總他們的今天,您捐了那么多的疫苗不用自己的名字也不求回報,不就是英雄所為?”

    許總也在,不知是礙于季胤的淫威,還是感念他養大的恩情,但低下了頭。

    季胤也沒想到女兒會站自己的立場,說出理解她的話,一時間也卡殼了,同時他也伸手了,他想要那張養樂多的紙,以及那塊上面有喬紅革照片的吊墜。

    但蘇嬌依然沒有給他,回頭看建叔站在門口,卻問:“建叔有事?”

    建叔看季胤,并說:“老爺,大陸那邊有人打電話來,說是公安局的。”

    公安局要找季胤,只有一個可能,通緝并抓捕他,所以他說:“讓他們去吃屎。”

    但建叔卻又說:“他們找的是許總,說阮氏的走私案馬上結案,念在許總于海上幫助他們進行過緝捕,想要邀請許總去旁聽宣判,以及……”

    季胤一臉的不耐煩:“以及什么?”

    建叔撓頭,說:“他們說,還有500塊人民幣的獎金。”

    現場所有人全都笑了,因為500塊于他們來說,也就一頓請客吃飯的錢。

    但季胤并沒有笑,而且雖然他一臉狐疑,卻也反問:“你確定是公安局打來的?”

    建叔抄了電話號碼:“要不您查查大陸的黃頁確定一下?”

    季胤卻沒吭聲,而是轉身回到桌子后面,坐到了椅子里頭,然后就沉默了。

    蘇嬌親自過去給瞇瞇松綁,看阿彪:“快把凱少放下來呀。”

    阿彪看了一眼季胤,見他雖然面無表情,可瞧著不像生氣的樣子了,一手托人一手掏匕首割繩子,放下季凱交給別人:“別繩子解了。”

    可憐的小瞇瞇直接被捆成了一根棍兒,更不好解,還得阿彪拿刀來割。

    季凱已經被捆半晚上了,因為貓才一直撐著,只等把瞇瞇摟到懷里,貓還是好的,他先撐不住了,兩眼反插,當場暈了過去。

    蘇嬌看建叔:“快打急救電話請醫生呀。”

    再看阿彪:“還不趕緊把人抱上樓?”

    她自己也要出門,有倆手下想攔人的,但見季胤依然沉默著,估計老大這是火發完了,消停了,不追究了,對視一眼,也齊齊讓開了。

    阿彪抱著季凱從另一邊的樓梯上樓,正在內院的客廳,救護車還沒來,他于是把季凱抱放到了他自己的床上,回看蘇嬌,問:“胤爺他……有點奇怪?”

    能做大佬,手下還有一幫忠臣良將,季胤就不是個喜歡濫殺無辜的人。

    但他苦心扶上馬的上市公司,一時發現它被人偷走,他肯定也要暴躁,要狂怒。

    而在蘇嬌來了之后倆人暴發了沖突,也爭吵過,本來還在僵持中,但是在聽說大陸公安局準備獎勵許總,還要給500塊獎金后他突然就沉默了,阿彪不明就理,也只覺得一點,自家老大突然就變了,他當然覺得很奇怪。

    不過雖然他不理解,但蘇嬌能理解。

    而且剛才那個電話,其實也是她聲音找了胡寄波,然后公安局才會打的。

    說話間已經聽到救護車的聲音了,阿彪要抱季凱出門,但季凱雖然昏迷,懷里還緊攥著他的貓,都快要把貓捏死了。

    蘇嬌狠心一掰他的手,把貓貓抱了過來。

    倆人一路來到外院,醫生也恰好進門,就把季凱給接走了。

    于季胤的安撫工作,蘇嬌其實也才做了一半,這會兒還得去找他,繼續做安撫。

    在樓梯口她迎上阿疤阿旭,倆人眼神一亮,異口同聲:“蘇小姐,快去看看吧。”

    再走幾步,又碰上許總帶著剩下的,他也說:“您快去看看吧。”

    本來季胤都成瘋子了,不但要殺貓,兒子都要殺,可突然間他往哪兒一坐,呆呆的,既不說話也不發脾氣了,這種情形原來還從沒有過,他的手下們當然也都怕。

    蘇嬌忍著惡臭到了地下室,進房門,見季胤面墻而坐,先把表和那張標簽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說:“人不為已天誅地滅,當時哪怕大家一起抽簽,你抽到的是死,你也會毫不猶豫跳下海,可你就是憎恨他們要以成份論人,對不對?”

    季胤未語,也未動,但肩膀明顯往下垮了。

    不愧是他女兒,他猜的可真準,確實,他愿賭服輸,但就是不服成份。

    蘇嬌也不跟他討論這個,畢竟她甚至不懂成份到底是個什么,她再說:“而你一直特別討厭大陸政府,覺得他們簡直沒救了,因為你一直辛辛苦苦做正常的進出口,還動不動捐藥捐疫苗,可除了被刁難就是被為難,從來沒有收到過一句感謝。”

    他捐了很多東西,雖然是以許總的名義,可是大陸甚至沒有感謝過許總。

    他對大陸的印象就好像對喬震的,又臭又硬,同時又愚昧,活該被忠爺那種人耍。

    蘇嬌又說:“但你也看到了,只是鐘天明伸手幫了他們一把,他們就把阮氏所有的人斃的斃抓的抓,全搞定了,而且他們還感謝了你,就證明原來也是忠爺從中作梗,對吧,但是你跟忠爺呢,不也一樣,關系暖昧,只談利益?”

    不是大陸政府有意冷漠,而是,就好像他為了上市,也要搞很多關系一樣,忠爺也一直在各方滲透,在進出口生意上故意為難正規的商貿公司。

    所以忠爺是惡人,但季胤也不清白,他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看季胤漸漸被她說到緩和,蘇嬌再說:“關于那61%的股份,就算是因為我跟我阿娘一樣,天真的理想主義,喜歡撒錢,可你才是幕后大佬,是無名英雄。”

    沒有哪個惡人會自我覺得自己是壞人。

    所有惡人在做壞事的時候,也自有一套說服自己的邏輯。

    無名的悲情英雄,這是季胤心底里見不得光的地方,他自己給自己的定義。

    蘇嬌很可能是偽心的,可是她幫他說了出來,還肯定了他。

    而又有什么,能比得上孩子給予的肯定。

    地下室不論大哥大還是BB機都沒有信號,但眼看12點,蘇嬌得去收拾準備,應對下午的工作了,她輕敲了幾下桌子,說:“你的東西,我還你了.”

    那塊表和那張標簽本來就是季胤的,也是蘇嬌還敢任性放肆時的底牌。

    她跟喬淑貞并不一樣,不是理想主義者,也不是散財童子,幫東海漁業,其實也是為了喬震,兜了好大一個圈子,也是為了阿娘的在天之靈能心安。

    現在事已做成,那信物,她自然也就還給他了。

    ……

    蘇嬌才上樓就被一幫人圍住,所有人異口同聲:“阿爺還好吧?”

    雖然蘇嬌離開的時候季胤依然沒有回頭,但她賭得準他沒問題,她說:“很好。”

    阿彪先舒一口氣:“我去喊他上樓,咱們下午還有行程呢。”

    蘇嬌卻叫住了他:“先別去。”

    再看其余的人,又說:“下午的工作我自己去,你們都不許跟著,還有,如果不想他拿你們煞氣,我教你們一個辦法,你們就……”

    一幫人聽完集體點頭,又齊齊說:“謝謝蘇小姐。”

    季胤不止被背叛,甚至可以說是被蘇嬌給釜底抽薪了的,雖然從昨晚開始,又是瞇瞇又是季凱的,他大鬧了一通,但他的火只是在剛才被蘇嬌壓下去了,而不是消失了,現在這幫人要下了樓,那恰是活靶子,必定要受一番氣。

    他們待蘇嬌很不錯,蘇嬌也不想他們無端受冤,就得給他們指條明路。

    但其實她悄悄出謀劃策的時候,季胤就在地下室的門口冷冷看著自己一幫手下呢,眼里陰沉沉,眸光如狼,只看他的眼神就知,他必是要找個人做筏,發泄一場的,就是可憐他一幫手下們了,就現在,針對他們的狼人殺正式開啟了。

    ……

    蘇嬌出了季家,還不能回家,得先抱著貓去趟醫院。

    一般來說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之間很難建立真感情,蘇嬌一直以來對季凱,都遠不如蘇鳴上心。

    但相比蘇鳴從小有蘇旺照拂疼愛,簡直算個小苦瓜,而且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她也沒有刻意規避過,所以季凱離開蘇記的時候,對于他倆之間的親緣關系其實已經猜的差不多了。

    要是普通的孩子,肯定會心里不舒服。

    但季凱反而不會,因為他爹于那幫社團的馬仔來說是個好大佬,但于他可不是個好父親,跟蘇嬌共有那么一個父親,孩子并不覺得嫉妒,反而覺得悲哀。

    在到醫院不久后他就蘇醒了,此刻在普通病房里,正在輸液體。

    他對蘇嬌也不甚親昵,只關注他的貓,一看到瞇瞇,就緊緊摟到懷里了。

    建叔雖然一直在安慰他,但安慰的話左不過是以后要乖一點啦,不要總是惹老爸生氣啦之類的,沒有任何營養。

    蘇嬌也不善于安慰小孩兒,下午又還忙,再加上醫院不允許病人和貓接觸,反復有醫生和護士進來勸她離開,她于是就對季凱說:“瞇瞇我先帶回家去,給它喂點鮮魚鮮蝦養一養,等晚上了,我再抱著它來看你。”

    建叔勸了半天,季凱一言不發,但蘇嬌只這一句,季凱開口了:“好。 ”

    蘇嬌要出門了,他又說:“蘇小姐,謝謝你。”

    建叔見縫插針,又說:“老爺把少爺您養到這么大,也很辛苦的,等他來看您的時候,您也像見了蘇小姐一樣乖乖的,有禮貌,給他道個歉,好不好?”

    季凱依然無言,但是冷笑了一聲。

    他知道的,蘇嬌對他遠不及蘇鳴和周進財。

    她幫他挑的貓不但在面對危機時不會逃跑,甚至都不會自己抓老鼠,就是一只隨手買來的傻貓而已。

    但他對蘇嬌是真心的喜歡,也愿意服從于她。

    究其原因,倒不是因為她對他有多好,而是全世界所有人都勸他向季胤低頭的時候,她從來不勸,她自己也從不向季胤低頭,有這兩點,于季凱就足夠了,更何況她還是唯一一個愿意真心幫他照料瞇瞇的人呢?

    且不說他。

    這邊蘇嬌先回酒樓換了衣服,又打電話喊來鐘天明,就倆人一起去銀監署,完成上市之前,針對她個人的最后審查了。

    她丈夫是東方巴士的最大股東,這是個很強的加分項,所以整個過程很快就結束了。

    而只要季胤不作妖,這件事就算完成了。

    當然,她也會如約,把四方商貿剩下的34%股權的收益全部轉還給季胤,而她自己手頭的一千萬,她會在四方商貿上市的那一天全部買入,炒底再大賺一筆,屆時她就能擁有一個億了。

    在擁有一個億之后,該投資什么行業,又該怎么賺錢,蘇嬌也該跟鐘sir聊一聊,好好規劃一下了。

    不過她正想跟他談這事兒呢,但鐘天明卻說:“就這兩天吧,咱們得上趟大陸。”

    蘇嬌心頭一動:“怕不是我外公,出什么事了吧?”

    她擔心什么就來什么。

    鐘天明點頭,并說:“是胡寄波打來的電話,具體沒說,但他說一定要讓你也跟我去一趟。”

    這邊不省心的惡人老爹才剛剛解決好,外公又出什么事了?

    蘇大小姐才剛剛松了口氣呀。

    嬌氣如她,這麻煩一樁樁的,她也會累,會煩的。

    她都忍不住要給鐘sir發個脾氣來泄泄火了。

    第87章 第 87 章

    喬震不但要求蘇嬌上一趟大陸, 而且說自己身體不太好,所以還提了一個要求,就是要她一定把喬淑貞的骨灰也帶回去。

    蘇嬌一直都很想去趟大陸, 因為雖然大多數人都說大陸不好。

    但據喬淑貞講, 大陸是個很美的地方。

    她也總說等到大陸開放了, 讓蘇嬌一定要帶著她的骨灰回去一趟。

    因為她一直以來的心愿都不是葬在香江,而是回家,葬到大陸去。

    所以蘇嬌才遲遲沒有安葬阿娘, 要能去趟大陸, 她也正好完成阿娘的心愿。

    但現在就去,于她來說未免太倉促了點, 因為紫荊倉儲將在下個月完成收購。

    而在此之前, 雖然她手頭有一千萬, 但蘇嬌總還是覺得不夠。

    所以她打算先把喬震給的字畫質押到典當行,應該能當出幾百萬, 還有就是現在在她名下的三處鋪面了, 她打算把它們也全部再質押出去。

    屆時她名下就能有兩千萬, 恰好季胤也打算一把唆.哈,賭上他全部的身家來拉股價,屆時她只要高位拋出,賺兩個億就只是基本盤了。

    要玩那么大手筆的操作,她最近專心致至只想工作。

    但怎么喬震就出事了呢?

    不過雖然心里思想斗爭的厲害,可她還是對鐘sir說:“你盡早辦護照吧, 護照什么時間下來, 咱們就什么時間過去。”

    鐘天明點頭, 卻又突然問:“大小姐最近幾天是不是再沒做過夢了?”

    這人可真是,蘇嬌的心情好不容易好了點, 他又來?

    不過她偶然觸碰上鐘天明的手,就發現他的手竟然在微微發顫,而且聽他的語氣,于她會不會做夢,會不會夢到曾經,他似乎很在意。

    她眼神一轉,來了句:“夢到了,而且還挺多。”

    倆人是并肩走在大街上的。

    鐘天明聞言止步,聲啞:“你又夢到什么了?”

    蘇嬌直覺關于小時候的事情鐘天明還有隱瞞,且不想她回憶起來。

    而既他不愿意她想起來,那就肯定是對她不利的,所以她眼珠子一轉,先蒙一句:“我夢到咱倆被人綁架以后,你因為怕死,就扔下我,獨自一人逃跑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猜對了,鐘天明的手突然就不抖了。

    繼續往前走,他又問:“然后呢,你還夢到什么了?”

    蘇嬌的回憶空空如也,也只能繼續瞎蒙,就說:“但后來你良心發現,就又跑回去把我救了,然后我因為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才會許諾說要嫁給你的。”

    鐘天明突然勾唇,反問:“你確定夢到的是這樣子?”

    蘇嬌始終覺得,自己就算脾氣再壞,也不可能無緣無故逼著一個男人拿父母發誓,說這輩子只能娶她為妻,所以,她覺得因為感激之情而以身相許才是最合理的。

    蘇嬌挑眉看鐘sir,賭一把嘛,她說:“對,而且我覺得這就是真相。”

    她仔細觀察他的反應,要看她蒙的對不對。

    但顯然這回她又蒙錯了,因為鐘天明勾唇笑了一下,先說:“不對。”

    不等蘇嬌反駁又說:“看來那個夢只是偶然,你以后應該也不會再被它困擾了,我會幫你把心理醫生推掉的,至于天師,等咱們從大陸回來之后再見吧。”

    其實如果他不提,一心只想發財的蘇嬌壓根不會想這些事。

    但從鐘天明的語氣里她能聽得出來,那兩天一夜必定發生過很多事。

    大概率他還傷害過她,要是她能想得起來,說不定她都不可能跟他結婚。

    可偏偏她就是想不起來,而且不像夢里對梁鋮,蘇嬌始終持著懷疑態度,也從頭到尾沒有相信過梁鋮,所以雖然離婚的時候她被擺了一道,金錢上蒙受了損失,但是在感情上她抽離的很快,離婚后她也立刻就煥發新生,去尋找第二春了。

    但她對鐘sir不是的,雖然在金錢上她和他分的很清楚,可是在感情上,她對他有種不由自主的依靠和依賴感,于他的信任也跟阿爹阿娘是一樣的。

    可要這家伙原來傷害過她,現在也是篤定她想不起來才敢繼續欺騙她感情的呢?

    這樣一想,蘇嬌心里愈發不舒服了,甩開他往前走,還要撂一句:“哼!”

    走了一截發現鐘sir沒反應,就又說:“我今天不舒服,晚上你不許碰我。”

    鐘天明是擔憂妻子的心理狀況才過問的,怎么就又把她給惹生氣了?

    但他也知道,她的脾氣向來來的快,去的也快。

    而且她善于自我消化。

    反而,他越解釋,她就越要跟他耍任性了。

    他遂也不作聲,只跟她到身后,安安靜靜等她自己消氣。

    蘇嬌也確實是,只要鐘sir提起,她就會胡思亂想。

    但要他不提,感情在她生活里占的比率太小,她也懶得多想,就專注忙自己的了。

    喬淑貞的骨灰一直都是放在蘇旺床底下的,他經常會拿出來擦拭灰塵,逢年過節的時候也要擺出來祭奠,蘇嬌想要拿走,當然得跟老爹打個招呼。

    關于喬淑貞的身世,以及她和喬震的關系,蘇嬌也得跟阿爹講講了。

    蘇旺聽了自然驚訝,所以前段時間來過,吵過架的那個老頭竟然是他的老丈人?

    而且老丈人在大陸竟然還是個不小的領導?

    喬震來了兩趟,卻都不愿意跟蘇旺交流,蘇嬌挺替阿爸難過的,就安慰他說:“我外公來的兩趟都比較忙,也沒時間見您,但他說了,下回來一定跟您見面。”

    蘇旺點上一支煙,卻說:“沒關系的。”

    再深吸一口,他又說:“你娘那么好,那么優秀的女人,本來我也配不上她,她爸不想見我也在情理之中,就你娘自己,既她的心愿是回大陸,那你就帶回去吧。”

    蘇嬌看得出阿爸的難過,忙說:“但是我阿娘很愛你的,她也說這輩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嫁給您,這世界上除了我,她最愛的人就是您了。”

    妻子年紀輕輕就去世,蘇旺大受打擊。

    現在就連骨灰都要離開他了,而且是去大陸,他當然難過。

    他這輩子真心的,一心一意的,只愛喬淑貞那么一個女人,本來努力攢錢,他還想要買塊墓地跟她合葬的,可是她去了大陸,一海相隔,他該怎么辦?

    可他又不想女兒看出自己的難過,也不想女兒為難,就強撐笑顏說:“我懂,行了,你忙你的,抓緊收拾吧,阿爸我呀……”

    他想強撐,想要控制自己的,但人非草木,他又是個懦弱的人,他控制不住,嘴角一撇就開始哆嗦,眼淚禁不住的,嘩啦啦的就往下流。

    這下蘇嬌倒要犯難了,阿爹這個樣子她也難過,但她該怎么處理?

    就在這時鐘天明上前一步,先說:“我幫阿爹也辦張簽證,咱們一起去。”

    立刻又說:“咱們幫阿娘找個好的墓園,買個雙人墓穴,等到阿爸天年了,也一塊兒帶過去安葬,你們夫妻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蘇旺的哽噎于瞬間停止,但怕女兒不同意,又看蘇嬌。

    蘇嬌果然不同意,她說:“不行。”

    但蘇旺臉色才一黯,她笑著說:“買三個人的吧,等我死了,也要跟你們在一起。”

    她是從小被寵大的獨生女,睡覺都要睡父母中間的。

    就算死了,也要睡他們中間才行。

    蘇旺連忙呸呸呸:“你個傻孩子,凈說些不吉利的。”

    ……

    紫荊倉儲眼看上市,隨時會有工作等著蘇嬌處理,她卻要去大陸?

    季胤聽說這個消息,本就不高興。

    結果找人打聽了一下,幫他從警局探聽消息的警員告訴他一個驚人的消息:“鐘sir也幫老丈人也一起辦了簽證,是一家三口一起去。”

    季胤脫口而出:“他媽的,他們算什么一家三口?”

    又問:“是哪一天,他們準備怎么走?”

    警員如實說:“簽證文件在鐘sir手里,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也不好打聽。”

    鐘天明直接領導重案組,重案組的警員們也跟他一條心,一般人很難打聽到內幕。

    但季胤直覺,以喬震那副硬朗的身姿,麻利的身手,就不可能有大病。

    而且在紫荊倉儲即將復牌的關鍵階段喊蘇嬌去大陸,應該也是因為很重要的事情。

    作為喬震的大仇人,紅通通緝犯,謹慎如他,就不免要想,喬震會不會是想通過蘇嬌誆他回大陸,所以又在耍花招,玩障眼法,給他設圈套。

    警惕如他,也立刻就安排手下們過港去打聽情況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手下們當然不必走正常流程去通關,直接用偷渡的方式,他做完指示不到三個小時,人已經到東海漁業,并開始盯梢,打聽情況了。

    他的人馬速度當然快,所以第二天一早就有消息傳來了。

    果然如季胤所料,據他的人反應,喬震不但身體健康,而且整個人喜氣洋洋的,并且,他第二天一早還專門去了一趟季胤家的老宅,目前叫工人文化中心的地方。

    而上述種種跡象表明,喬震突然喊蘇嬌上大陸去,針對的正是季胤。

    但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就是季胤想象不到的了。

    雖然他也著急憂心,可也沒辦法,只能是把手下們全部派過去,于暗中盯著。

    ……

    另一邊,就不說年紀輕輕的蘇嬌了,蘇旺也對大陸充滿了好奇。

    但因為常久以來的固有印象,他更多的是害怕。

    怕一過口岸就來一幫公安,不由分說把他們幾個全抓去勞改,再或者來一幫土匪,把他們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搶光,現金還好說,他們帶的不多,也就幾千塊。

    但喬淑貞的骨灰盒可是他專門花了大價錢買的上好瓷器,他怕會被搶走。

    在這種事情上,比他還要柔弱的蘇嬌當然靠不住,還得他來保護。

    而這時,蘇旺就要由衷慶幸,當初幫女兒挑了個好女婿了。

    鐘天明其實穿上西服更帥氣,因為他的身材比那些天王巨星的還要好。

    但他作為一名阿sir,專門上大陸就夠招搖的了,服裝方面當然要低調為好。

    所以穿的依然是平常的體能T和夾克衫和牛仔褲。

    倒是蘇嬌穿著一整套紅色的洋裝配魚尾裙,乳白色的調跟鞋,還戴著跟鞋子同色呼應的墨鏡,配著同色的皮包,在過關的人群中,靚麗的足夠叫所有人側目。

    蘇旺雖然心里怕的要死,但只要抬頭看一眼女婿那高大挺拔的身姿,再看他一只手拎著行李箱,另一只手時時虛伸,環著女兒的腰,他也就莫名的心安了。

    不過走著走著,他突然一聲驚呼:“阿蓮,是你吧,阿蓮?”

    蘇嬌應聲回頭,卻只看到幾只巨大的紅綠格紋紡織袋,還在想老爹是不是眼花了,但是那些編織袋突然移動了起來,隨著攜帶的人把它們送到人工檢查窗口,她也看到了,是周進蓮,她也在報關,而且提著大包小包,看樣子也是要去大陸。

    蘇妖明白的,就像她自打做了那個夢,就在忙忙碌碌的賺大錢,周進蓮也一樣。

    而且既然她不是跟梁鋮在一起,是一個人,就證明她在吃了很多苦,走了很多彎路之后終于醒悟過來,不做梁鋮的血包,開始單打獨斗,自己拼了。

    但不像男人們天然的社會地位高,哪怕做贅婿吃絕戶他們也能理直氣壯,做事時也不必那么辛苦艱難,女性因為社會地位低,想要單打獨斗賺錢,是很辛苦的。

    周進蓮又是負氣離開蘇記的,走的時候還撂了狠話,不想搭理他們也正常。

    所以她在發現蘇旺后,就拿包把自己給堵住了。

    但蘇旺不像蘇嬌,能理解周進蓮的羞恥和難堪。

    畢竟是曾經疼愛過的外甥女,他見周進蓮不搭理自己,以為她沒聽到,索性大叫:“阿蓮,你這是要上哪兒,你背那么多東西干嘛,阿蓮!”

    明明只隔著一個安檢口,周進蓮卻仿佛聾了一般,既不看蘇旺,也不抬頭。

    蘇旺還想再喊,蘇嬌拉了他一把:“阿爸,別喊了。”

    這時周進蓮做完安檢了,她的包裹一看就特別沉,但她兩手拎起,飛快的離開了。

    蘇旺一頭霧水,回看蘇嬌:“阿蓮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說跟著梁鋮炒股賺了大錢嘛,怎么大包小包的往大陸跑,我是她親舅舅呢,她難道不認得我了?”

    周進蓮大包小包的背貨,是因為海上的走私渠道被打擊完了。

    而正常過關,只要攜帶的東西量不超過一個度,以目前的法律是不會被抓的。

    所以她現在是在做人肉倒爺,背東西過關販賣。

    要蘇嬌猜得不錯,應該還是她自己訂做的,利潤超高的假化妝品。

    她也不是不認識蘇旺,而是,她心高氣傲,一重生就想立刻回闊太太的生活,然后閃亮回歸蘇記,讓蘇嬌羨慕嫉妒她。

    可就好比曾經的蘇嬌和梁鋮創業不易,現在的周進蓮賺錢也很難。

    她雖然也賺了些錢,可是又辛苦又艱難,生怕蘇嬌笑話,就索性裝作不認識她。

    但其實那都周進蓮自己的小心思。

    蘇嬌雖然并不同情她,但要見了面,也不會笑話她的。

    蘇嬌還是那句話,大家都是黑馬,能不能賺錢,憑本事。

    而隨著做完安檢報完關,真正踏上大陸,蘇旺的擔心也達到了頂峰。

    路邊停著兩輛印著簡體公安字樣的警車,車旁站了一群公安,而且目光就在他們仨人身上,蘇旺一陣緊張,正懷疑那幫人是不是來抓他們的,其中一人走過來了。

    來人先敬禮再伸手:“老板好!”

    一把握上鐘天明的手,他又說:“鐘sir,好久不見!”

    蘇旺大吃一驚:“你不是,不是那個……阿波!”

    軍綠色的外套加上大檐帽,身材高大笑容朗朗,還真是那個既勤快又有眼色,總能把雜活兒干的又快又好的胡寄波,他穿的是大陸公安的服裝。

    他走了之后,蘇旺痛失一員大將,天天都在念叨。

    合著他竟然是個大陸公安?

    人靠衣妝馬靠鞍,由胡寄波一穿,蘇旺才發現大陸的公安服其實也很好看。

    他跟蘇旺握了手,再跟蘇嬌握手,笑著說:“老板,請上車。”

    來的是警車,但顯然不是來抓他們,而是來迎接他的。

    見胡寄波身后的一幫公安也在朝他敬禮,蘇旺又問:“他們是在干嘛?”

    胡寄波笑著說:“他們是在感謝您,為我們國家打擊走私犯罪做了重要貢獻。”

    蘇旺愣了一下,旋即也大概明白了。

    其實所有事是他的大女婿做的,他不過徒受虛名罷了。

    車就由胡寄波來開,當然,他先得跟鐘sir談一談,他過境順不順利,有沒有被政治處的人盯上,回去之后會不會有麻煩。

    聽說一切鐘天明都好,他一腳門往前,說:“那咱們直接去公審現場吧。”

    蘇旺聽不懂,但蘇嬌聽鐘天明提過,也猜到了:“你們今天在公審走私犯?”

    香江,忠爺的案子才開始訴訟,大陸這邊阮家人已經要被公審了?

    胡寄波笑著說:“我們追那幫人已經追了好幾年了,本來也不該這么快的,但喬老專門跑了幾趟首都,上下幫我們打通關卡,就把案子的速度給提起來了。”

    蘇嬌不免擔心老外公,得問一句:“他受的影響不大吧?”

    胡寄波說:“他沒有收受過任何一種形式的賄賂,也不會受影響的,但是……”

    這下就連鐘天明都要問一句:“但是怎么?”

    喬震沒有收過錢,更沒有直接幫走私犯打過招呼,事情當然就牽涉不到他,但是他有好幾個在重要部門的下屬都被腐化,且參與了犯罪,今天也在公審現場。

    喬震雖然沒有受牽連,可下屬們被查,他的心情肯定要受影響的。

    那也是為什么胡寄波要專門來接蘇嬌。

    于老爺子來說,她的出現對他會是個莫大的安慰。

    車一路疾馳向前,馬路很寬,但是街上并沒有汽車,行人也不多,干干凈凈,安安靜靜,跟繁華的,人流密集的九龍截然不同。

    而且總是待在熙熙攘攘的九龍,蘇嬌還莫名的喜歡這個干凈又安靜的地方。

    再一想這一葬就要跟阿娘長久告別,她心里格外難過,就把骨灰盒抱的緊緊的。

    這就要去見識人們經常說起,但誰也沒見識過的公審了,她既好奇又忐忑。

    但凡事都會有意外。

    胡寄波專門協調各方,要讓曾經幫助過自己的鐘sir來觀看公審,也是想向他展示大陸公安的公平與法治,以及,打擊走私的決心,但遠道而來的鐘sir他們今天卻是注定看不到公審了。

    那不,胡寄波把車行駛到一條行人息壤的街上,正欲拉響警笛,驅散人群繼續往前開,有幾個公安半路過來攔車,并跟他耳語了幾句,就示意他調頭了。

    胡寄波開車調過了頭,又一路飛快的往前開,邊走邊解釋說:“喬老怕蘇小姐您嫌棄大陸大破太爛,不愿意來,就非要我撒個謊,說自己病了,這下倒好,他真病了,剛才說是心絞痛,人已經被送到醫院去了。”

    說心里話,要不是喬震特地說他身體不舒服,蘇嬌并不愿意來大陸,更不會這么早把阿娘的骨灰送過來。

    但聽說喬震這就被送進醫院了,她又暗暗慶幸,幸好自己沒有猶豫的就來了。

    也幸好她來的時候帶著骨灰,否則,萬一喬震有個三長兩短,那遺憾就永遠都彌補不了了。

    胡寄波又說:“最近一段時間除了跑案子,喬老還幫老板您盤點了許多屬于您的財產,各種報關手續也全都辦好,他本來想等公審結束,就一樣樣帶您看東西,然后叫您滿載而歸的,這下倒好,事還沒辦完,他先病倒了。”

    蘇嬌都沒來過大陸,又哪里來的財產?

    她當然要問:“什么財產,哪里來的,都是些什么東西?”

    胡寄波本來想先跟老板聊一聊,讓她知道她在大陸有多么豐厚一筆資產。

    但一想她老爹蘇旺也在車上,而那些資產原本的主人都是季胤,就適時住嘴了。

    轉眼車到醫院,他索性說:“您跟喬老聊吧,他會給您解釋的。”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亚洲第一精品视频在线观看|欧美=a在线观看|免费国产美女爽到喷出水来视频|曰本三级在线|中文无码精品=a∨在线观看|在线观看日本黄色片 | 精品国产31久久久久久|免费在线影视观看入口|午夜宅男影院|天天色天天色天天色|日韩=av片免费在线观看|上流社会在线观看免费 | 在线观看国产免费|亚洲免费成人在线视频|日韩免费一级毛片|国产综合久久|爱情岛论坛亚洲品质自拍hd|欧美成人免费一区二区 | 蜜臀=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5c5c5c5c|午夜免费|四虎影视最新免费版|色噜噜狠狠狠狠色综合久|精品服丝袜无码视频一区|国产一区日韩一区 | 国产操人视频|大尺度无遮挡激烈床震老领导小说|亚洲熟妇色XXXXX亚洲|800=av.com我要打飞机|中文高清=av|91在线看=a | 99视屏|亚洲精品日韩专区|欧美一级国产|久久丫不卡人妻内射中出|欧美日韩另类综合|亚洲色无码=a片中文字幕 | 日本三区|又大又黄又粗高潮免费|国产成年女人免费视频播放=a|国产美女视频国产视视频|欧美成综合|国产成人=av一区二区三区 | 国产精品国产三级欧美二区|四虎影视在线免费观看|日日躁夜夜躁狠狠躁夜夜躁|日本高清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a|日韩精品在在线一区二区中文|久久精品一区二区三区黑人印度 | 久久永久免费人妻精品我不卡|日韩=a在线播放|韩国视频一区|天天干天天插天天操|亚洲色图视频在线观看|亚洲精品爱爱 | 亚洲精品一二三|一本色道久久综合狠狠躁邻居|国产精品乱码一二三区的特点|国产粉嫩高中无套进入|亚洲欧美日韩愉拍自拍|2017男人天堂手机在线 | 日本公交车上xxxxhd少妇|五月开心六月伊人色婷婷|97国产suv精品一区二区62|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久清纯|精品国产欧美日韩|黄色网页入口 | 国产精品乱码一区二三区|成人福利午夜|日本久久久网站|99热导航|一本大道东京热无码视频|深夜福利免费观看 | 国产一级黄色|美女把尿口扒开让男人桶|sif=angtv国产在线|亚洲一级毛片色视频|一级二级三级=av|特级理论片 | 97超级碰碰人妻中文字幕|女人色毛茸茸视频|久久久精品欧美一区二区免费|四虎永久在线观看|国产激情91久久精品导航|欧美午夜影院免费观看 | 中文字幕无码专区人妻系列|日本欧美国产一区二区|亚洲另类小说乱|国产在线第一区二区三区|上海少妇高潮狂叫喷水了|国产一级午夜一级在线观看 亚洲乱小说|未满十八18禁止免费无码网站|日韩=av免费网址|在线国v免费看|人成午夜大片免费视频77777|亚洲激情影院 | 高清中文字幕在线=a片|亚洲=aV日韩综合一区久热|品色堂永远的免费论坛|国产精品久久精品久久|国产视频中文字幕|亚洲精品国产综合 | 国产成人=aⅴ|日韩一区二区福利视频|日韩在线视频看看|国产剧情一区|色猫咪=aV在线网址|一级免费在线 | 国产草草影院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看看|国产一级淫片=a视频免费观看|欧美一区综合|#NAME?|国产黄毛片 | 无码专区中文字幕无码野外|亚洲爱婷婷色婷婷五月|成人99视频|欧美人善交videosg|免费看片一区|#NAME? | 97久久精品人人澡人人爽|亚洲人成图片小说网站|99久久精品毛片免费播放高潮|夜夜操网站|三区在线|69看片 | 成年人天堂com|亚洲无线看|97成人啪啪网|国产精品无码一二区免费播放|亚洲精品国产福利一二区|农村乱人伦一区二区 | 国产精品二区影院|久久99热精品|一级黄片毛片免费|sihu在线|亚洲精品女|99vv1com这只有精品 | 无遮挡吃胸膜奶免费网站|操操日日|最近日本mv字幕免费观看视频|久久国产劲爆∧V内射-百度|午夜视频在线免费观看|无码=av中文一区二区三区 | 日本成人在线视频网站|аⅴ资源中文在线天堂|国产精品白浆无码流出免费看|成熟女人牲交片免费观看视频|欧美牲交VIDEOSSEXES|日韩在线无 | 毛片大全|日本色频|亚洲色图偷拍自拍|在线观看片=a免费观看岛国|在线中文字幕-区二区三区四区|日韩欧美色图 | 人与牲口性恔配视频免费|亚洲成=a人片4444|性XXXX18免费观看视频|狠狠亚洲婷婷综合色香五月排名|四虎影院免费|天天拍拍天天干 | 国产精品爽爽=aV在线观看|国产蝌蚪视频在线观看|超碰伊人|国产二区不卡|亚洲高清欧美日韩一区二区三区|无码成人中文字幕不卡 | 亚洲狠狠婷婷综合久久蜜桃|国产成人精品福利网站人|爆乳美女脱内衣18禁裸露网站|免费一级特黄特色大片|欧美成人亚洲|国产精品麻豆v=a在线播放 | 国产精欧美一区二区三区|欧美大穴|精品视频9999|男人边做边吃奶头视频|www九九热|日本午夜在线亚洲.国产 | 五月婷六月婷婷俺也去|一区二区三区免费|亚瑟国产精品久久|成人无码h动漫在线网站免费|在线视频色在线|XXXX日本熟妇HD | 日韩性生活一级|日韩久久无码一区二区|欧美胖老太一级毛片|欧美精品一区二区精品久久|国产精品日韩在线观看|亚洲=av线=av无码=av岛国片 | 久久网一区二区三区|国产在线免|阿v免费在线观看|日本一区中文字幕在线观看|日韩=a级毛片直接进入|成人嫩草 | 青青久草视频在线|波多野结衣中文字幕一区二区|美女天天操|日韩成人午夜视频|91中文字幕网|99久视频 | 精品久久久蜜桃|天堂亚洲|久久精品女|蜜臀久久精品久久久更新时间|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播放|九九视频免费在线观看 | 精品国产免费久久久久久桃子图片|六月婷婷久久|黄色在线观看免费视频|丰满熟妇XXXX性PPX人交|国内自拍网址|97色干 | 丝袜美腿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91手机在线视频|无套内内射视频网站|亚洲国产精久久久久久久|午夜丰满少妇性开放视频|性大毛片视频 | 国产同事露脸对白在线视频|91在线91|国产免费看=av大片的网站吃奶|精品国产鲁一鲁一区二区张丽|国产对白久久|5lⅴ精品国产91久久 | l8videosex性欧美69|国产麻豆91|黑人黄色片|午夜精品偷拍|欧美一区高清|久久99热只有频精品6狠狠 | 图片小说视频一区二区|国产我不卡|亚洲综合久久成人=a片|爱操视频|亚洲国产综合精品一区|欧美=aⅴ | 婷婷久久综合九色综合97最多收藏|国产一级毛片久久|91精品二区|思思99精品视频在线观看|国产福利第一视频在线播放|人人澡超碰碰 | 免费无遮挡无码视频网站|欧美人与ZOXXXX视频|色香婷婷综合激情网|亚洲综合久久无码色噜噜|欧美xxxx黑人又粗又长密月|国产精品九九久久久久久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