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側頭看似在觀看窗外的景色,實際在檢查系統面板上的進度,視線也就再一次落到松田陣平的任務上。
“松田先生,你似乎還沒有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松田陣平反應片刻才回憶起少女最開始的提問。
“我的警察生涯……說起來太麻煩了,或者你對什么最好奇,直接問就是。”
“為什么想要當警察?”
“我要是說因為我想揍警視總監一頓,你信嗎?”松田陣平用開玩笑的口吻詢問。
“你真的是抱著這種想法的嗎?”清月不能理解松田陣平的腦回路,為了揍警視總監選擇去當他的下屬?
“總之是一段很復雜的故事。”
“可以告訴我嗎?”清月沒有忘記,系統一開始就言明這個世界是由前世各種動漫作品構成的綜合世界。
能夠在這樣的世界中成為重要人物,要么這個人本身就是某一部作品的主角,要么身上有著非同尋常的魅力而使得他廣泛受到觀眾的喜愛。
從任務數量上來看,幸平創真是毫無疑問的主角。
而松田陣平就屬于高人氣的次要角色。
故事講究邏輯,只要她足夠了解松田陣平這個人,通過一些蛛絲馬跡,她完全可以在事件發生之前推導出松田殉職的真相。
“可以拒絕嗎?”
“可以。”
在少女聲音響起的瞬間,松田陣平也在心里說出自己的猜測——可以。
還真是一如既往。
卷發青年勾了勾嘴角,選擇將發生在自己父親身上的故事娓娓道來,作為知名拳擊手的父親因路過案發現場附近,又與被害者有所關聯而被警方作為嫌犯逮捕,雖然之后得到釋放但錯過了比賽,從此一蹶不振,他也就因此討厭上警察。
因為討厭所以想要親自去改變。
“那個逮捕你父親的警察就是現在的警視總監?”
“啊,很神奇是吧,明明曾經錯判一起冤案,卻還是坐上了警界一把手的位置。”松田陣平嘲諷道,但也只是嘲諷。
“平衡利益的棋子罷了。”少女輕飄飄地評價。
松田陣平為之側目:“你都是從哪里聽到這些的?你確定你真的只是個初三生?”
清月看著他,眼眸清明,表情無辜:“這些不都是在課本上有寫嗎?”
“……”哪國的中學課本會寫這么深刻的東西?
“既然是想揍警視總監一頓,那么松田先生的夢想實現了嗎?”
“怎么可能,進了警校之后就知道自己只是異想天開。”
“那么警校生活是怎么樣的,有結識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嗎?”到目前為止,清月還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只得繼續順著松田陣平的話語提問。
“朋友嗎?”
松田的目光一時放空像是想到了很多事情:“因為最開始抱著那種幼稚想法,所以還和人打了一架,不過也算不打不相識……”或許人都是這樣一旦陷入回憶就停不下來,提起打架就想起了之后發生的許多事。
難免就想起其中有一同陪著他長大的萩原研二,不打不相識的降谷零,性格溫和正義感很強的諸伏景光,能力出眾,富有領導力的班長伊達航,還有認真嚴肅,管教嚴厲的教官鬼冢八藏。
清月安靜地聽著,等松田沉默下來后詢問:“你和這些人還有聯系嗎?”
無人回復。
卷發青年臉上因回憶往事的溫馨笑容已經消失,只剩下一種難言的肅穆。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逐漸收緊,到達承受極限后又緩緩卸去其中的力道。
松田陣平再度開口,說得輕松而隨意:“零和景畢業后進了警視廳公安部就不怎么經常見面,伊達班長現在在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強行犯三系,倒是一直有聯系……”
還有一個人,一個本應該是放在最前面的人。
清月想,她大概知道為什么松田陣平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墨鏡遮擋住了青年的眼睛,所以她沒辦法透過那層阻礙看清對方真實的情緒。
對方只是沉默片刻后補充上最后一人:“萩因為一次爆炸案殉職,殺害他的兇手到現在還沒有抓住。”
本來調整好的心情在談及那個敗類時松田陣平還是沒忍住爆了粗口:“くそ!別讓我抓到那個混蛋!”
沒有抓住就意味著對方還有再次犯案的可能。
那么按照最基本的創作邏輯,松田陣平兩年后的死亡必定和這位炸彈犯脫不開關系。
如果只是想讓某個警察殉職,簡直太簡單了,槍殺,車禍,失足,幫派報復……
可偏偏存在這么一位炸彈犯逍遙在外。
獲取足夠多的情報后,清月心中有了底,比起之前的一頭霧水,她還是更喜歡將任何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覺。
退一萬步講,在松田死期到來之前,她都沒有解鎖劇作家的身份,獲得應對方法,她也完全可以憑借自己提前知道松田死期的優勢,做好防范工作。
未來的事情暫且放一放,當前她還需要說點什么。
只是聽著松田陣平的簡單描述,清月完全沒法共情其中的悲傷,大底也就因為對方英年早逝而產生些微的惋惜。
松田陣平是一個符合普通大眾所定義的好人,正直,認真又不失溫柔。
好人總是容易獲得他人的優待,清月也愿意對這樣的人耐心些,真誠些。
“我相信松田先生一定可以將犯人繩之以法。”
少女以一種誠懇而真切的目光緊緊注視著松田陣平。
在這樣的注視中,松田陣平心中的怒火與悲傷漸漸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情緒,最初只是如火星一般,最后點燃他的整個胸腔。
正如清月所說的那般,他現在最要緊的事情便是找到兇手,讓對方獲得應有的懲罰。
明明只是這么簡單的一句話,松田陣平卻受到莫大的鼓舞,他不禁失笑:“謝謝。”
清月接著亮出一個手指,頓時引起松田陣平的好奇:“這是什么意思?”
少女徐徐開口,蒼青色的眼眸如寶石般澄亮耀眼:“松田先生是我唯一認識的警察,同時也是我認為的全日本最出色的警察。”
被她稱贊的對象為之一愣,臉上并沒有露出被贊揚的得意笑容,青年的表情幾經變化最終停在了一個復雜的微笑上。
“今川。”
“什么?”
“你真的只有十五歲嗎?”為什么要讓24歲的他遇到15歲的今川清月,你要是再大上幾歲該多好。
“松田先生這已經是你第三次對我的年齡產生疑惑了,而我剛剛問過你,我只有十五歲讓你很失望嗎?你給我的回復是……”
“很失望。”松田陣平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截斷少女的敘述,還因為怕自己的吐字太快沒能讓少女聽清楚,他又說了一遍,“我很失望。”
“可為什么呢?”清月由衷地不解。
看出少女的神情不似作偽,松田陣平又露出了之前那種復雜的微笑:“你真的不明白嗎?”
這一次清月沒有再出聲,只是用那雙眼睛無聲詢問。
“不明白也挺好的。”他說完這句話便偏過頭不看少女。
這種事情就交給他來苦惱吧。
又或者,得不到答案會讓你變得稍微急躁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