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勝利
一天的工作結束, 棕發警官起身活動活動身子,自然地朝不遠處的同事發出邀請:“松田,下班之后去吃飯嗎?把煙戒了, 總不至于連酒也……哎呦,你打我干嘛?”話說到一半, 就被人從身后拍了下后背。
后者沒給他一個眼神, 朝松田露出個不好意思的表情:”別生氣,這人一直以來都不太會說話。”
松田倒是沒敏感到那種程度, 打了個哈欠:“今天就算了……”
舒緩的純音樂聲響起,他拿起旁邊的手機:“不好意思, 我接個電話, 你們先走吧。”
“哦, 好。”
“有機會下次再約。”另一人對約松田喝酒念念不忘。
人走遠了還能聽見聲音傳過來,“唉不就是單戀嗎?多大的事兒,這個不行,下個更好……”
說得輕巧。卷發青年垂眸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不過又很快掩飾過去, 重新將視線放回一旁的手機上。
瞥見那熟悉的備注,松田眼皮猛地跳了跳。
這么久都沒接電話, 清月不會生氣吧?
他還記得上一次聽過某位前輩吐槽,出外勤的時候沒能立刻接到妻子的電話被抱怨了好多天。
不著邊際地念頭在腦子里飛速閃過,松田手上動作不停接通電話,接通的瞬間解釋起緣由, 生怕說晚半分:“不好意思啊清月, 剛剛有事, 沒注意到手機。”
“嗯。”少女清淡的聲音穿透耳膜,猶如初春仍舊泛著寒意的一陣微風。
松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轉了一圈,自己什么身份啊?想那么多。
還沒等他問出對方打電話的緣由,少女先一步說清原因:“松田先生今天有空嗎?方便去木村格斗館嗎?”
卷發青年抄起椅背上的外套即刻起身:“當然有空,碰巧我也剛下班,我去接你,你在哪里?”
“我自己過去就是。”
“……那也行。”
“我在門口等你。”
“待會兒見。”
“待會見。”
疾走的步伐慢了下來,有路過的同事朝他打招呼,他也禮貌地點頭回應。
松田揉了揉頭發,收拾收拾心情走向車庫,心中琢磨著少女時隔一段時間邀請自己去格斗館的原因。
“是因為自己私底下練習的時候遇到了什么問題嗎?跡部那個小子也說要和清月一起學習格斗,不知道情況到底怎么樣……如果是同齡人,就不會有自己這么多顧慮吧?”
想著想著又繞到了那個逃避不開的話題。
“庸人自擾啊……庸人自擾。”松田將衣服扔在副駕駛座上,端詳著后視鏡里的自己。
他取下墨鏡,看著眼中無法掩飾的愁緒,根本偽裝不了一點。
他沒由來想到了少女勾著自己墨鏡的畫面,那么近的距離,那么聰明的人。
“所以,她其實什么都知道。卻又要和我一樣,我裝作不喜歡,她裝作不知道。”
卷發青年腦子里突然冒出了疑問:“既然清月都知道了,那自己還偽裝個什么勁?反正對方都已經完全知道了,再偽裝下去,只是為了欺騙自己嗎?”
“承認吧,松田陣平,你的警察身份在清月的眼中早就已經失格了。”
重新將墨鏡帶上,卷發青年啟動汽車。
他速度很快,等他抵達目的地,并未在門口看見銀發少女,將車停好,他便隨意倚在門口掏出手機編輯短信。
內容無非就是今天的工作安排以及自己的心路歷程。
收信人:萩原研二。
“如果你還在,肯定能幫幫我吧。”松田低聲自語。
“過一段時間我會再一次提交申請,也不知道能不能過。不過,萩你放心,我一定能抓住那個炸彈犯。”
“松田先生。”
青年循聲抬頭,看清眼前少女的新發型后,一顆炸彈在他的腦中轟然炸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么驚訝嗎?”清月自然明白對方失語的原因,瞥了一眼自己肩側的頭發。
松田沉默著,將少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個遍。
“怎么想到去把頭發剪了?把頭發蓄那么長也很不容易吧。”
清月眼眸有一瞬的閃動,抬眸注視墨鏡青年詢問:“短發不好嗎?”
后者覺得這句話并不像是單純的疑問,跟隨本能地回答:“短發也很好。”
“與長發比起來呢?”
更微妙了。
“清月你更喜歡哪一種呢?”
“嗯?”清月沒想過松田還會反問自己,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后,又不由得愣住了。
她這是在做什么?將自己與“今川清月”做切割嗎?長發,短發,她原來還會在意這種東西。
甚至還會對松田陣平問出這種問題。
“我是不是問錯問題了?”松田注意到少女的走神,抿了下嘴唇,心中有些不安。
正當他躊躇著是否換一個話題來緩和氣氛,銀發少女先一步開口:“我可能更喜歡短發。打理起來更方便,也不用刻意吹頭發。”
“我也覺得短發很好。”松田趕忙順著回答。
“呵。”清月看著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下。笑得青年莫名其妙。
他沒琢磨出個什么,少女已經走向格斗館,他也趕忙跟了上去。
“今天邀請松田先生過來,是想麻煩你測試下我這段時間的學習成果。”
“這么快?”松田直覺清月很少做沒有準備的事情。雖然措辭委婉,但這分明就是在向他邀戰。
“希望等會兒松田先生不要放水。”
“好。”
兩人進入私人訓練場,橙黃色的地板上,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安靜對峙著。
卷發青年雙腿微微彎曲,重心下沉,專注地看向對面的銀發少女。
對面的少女姿勢與他仿佛,畢竟是自己教授過的學生,行為舉止難免帶著他的影子。過腰的長發被剪掉,此刻被少女隨意扎成一束,發尾掃著肩頸。
他還是沒能適應這樣的清月。
在他走神的片刻功夫,清月抓住機會。身形飄逸如驚鴻,眨眼間就穿越五步距離,一記直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揮出。
松田眼神一凜,迅速抬手格擋,兩者相撞發出彭地一聲悶響。他不可抑制地吐出一聲悶哼,好重的力量。
一擊不成,清月迅速切換招式,高掃踢直擊面門。高踢帶起的凌厲腿風讓松田眉毛顫了顫。
立刻抬起另一只手臂交叉格擋,但即便如此,巨大的沖擊力還是讓他后退兩步。不等他調整身形,攻擊又至。
整場比斗因為他最開始的那一剎失神就被人牢牢控住節奏,他全程只能被動反擊。
即便有心想要賣個破綻,借此想要重新掌握主動權也都被少女看破,并不上鉤。
場面陷入僵持,清月的格斗經驗到底還是自己琢磨來,比不上松田的身經百戰。她的力量此刻大概和松田差不多,沒有到一力降十會的地步。
她現在就屬于完全破不了對方的防。
又一次短兵相接,清月正欲退開重整攻勢,腳下卻一個打滑,頓時失去重心,身形往前一個踉蹌。
卷發青年見此趕忙收了架勢,化拳為掌想要扶住少女。
少女纖柔得仿若柳枝一般倒進青年懷中,下一瞬,卻以巧妙地擒拿扣住青年手臂,毫不留情地將驚愕中的青年掀翻在地。
少女手上控制的力道十分精妙,人雖然倒地,受到的傷害卻不重。松田躺在地上仍舊呆呆地望著氣息稍顯不穩的少女,他沒想過自己會輸,自然也就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輸在對方的“苦肉計”下。
理了理因為劇烈運動而貼在頰邊的碎發,氣息平穩后,清月朝松田伸出手。
雖然借系統作弊,大幅增長了身體素質,但是這些天來,在格斗上花費的心血不是假的。
而最后她贏了。
少女的聲音比起平時多出些顫抖,其中更是夾帶輕微的笑意:“松田先生,兵不厭詐。”
被調侃的青年愣愣地握住對方遞來的手掌,柔軟而泛著燙意。
他不著邊際地想到,這是他第二次握清月的手。
清月毫不費力將人從地上提起來。
松田站定后才回過神,神色閃過羞赧,不敢直視少女:“這次是我輸了。”還是以這種狼狽的方式輸掉。
瞧出了青年那別扭的情緒,清月倒也沒覺得自己贏得不光彩,如她所說,兵不厭詐。
只是她利用的東西……
“我出去一會兒……”實在是丟人,松田找了個借口,不等少女回應就出了門。
少女靜靜注視著青年那稱得上慌亂的背影,也不制止。
離了房間,剛才極力克制的面龐迅速升溫,他居然敗在了少女的美人計加苦肉計下。狠狠地錯了幾把自己的臉,松田才重新恢復平時的表情。
木村老板舉著報紙,實際上一直在張望著私人訓練室的動靜,把松田的一系列動作看在眼中,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在人經過前臺的時候招呼了一聲:“你怎么就出來了?讓今川同學一個人在訓練室。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這個還要讓我來提醒。”
“停!”不是平時可以隨便打鬧的同事,對待自家長輩,松田就保守多了,“叔你說什么呢。我和清月只是普通朋友。”
自己知道自己的感情是回事兒,但是絕不能因為解釋不清給對方帶去麻煩。
“普通朋友?”木村驚得放下手中的報紙,“我可沒見過你對哪個普通朋友這么體貼關懷。”
“……”自己的偽裝是有多爛,清月能在最近才發現,看來也很遲鈍。
“這是我的事情。叔你不要在清月面前亂說。”
“……唉,孩子年紀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你答不答應吧?”
“行了,知道了。”木村敷衍地揮了揮手,又關心起另一件事情,“你出來干嘛?”
“買點東西。”
“嗯?”
松田回到訓練室,少女正坐在位置上,左手拿著一瓶礦泉水,垂眸注視著地板,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他抽出一片口香糖遞到少女跟前:“來一片嗎?”
少女被打斷思緒,抬起頭來,注視了一會兒包裝紙才伸手接過:“剛才出去就是為了買這個?”
“嗯。”松田點頭,在離少女更遠一些的地方坐下。
松田有抽煙的習慣。清月方才以為對方出門也是抽煙去了,她抽了下鼻翼,并沒有捕捉到那殘留的煙熏氣息。
一邊剝開外包裝,一邊詢問:“為什么特地出門去買口香糖了?”
卷發青年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側過頭注視著少女。
后者也回望過來。
“最近在戒煙。”
“戒煙?”清月意外自己聽到的答案,帶著疑惑地重復了一遍。
松田指尖摸索著口香糖的外包裝:“嗯啊,
有人不喜歡煙味兒。新聞報道里面不也說,抽煙的人得肺病的幾率更高嗎?”
人通常會把自己覺得重要的事情放在前面。所以松田陣平的出發點很好判斷,因為某個人。
清月很清楚“某個人”是誰。
剝開的口香糖暴露在空氣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銀發少女注視那白色的片狀物,沉默良久后開口:“有這個必要嗎?”
“你用什么標準來判斷呢?”
“那個人……她值得嗎?”
聞言,松田只想立刻站起來來到少女面前扣住對方的肩膀一字一頓地告訴她:”她值得!”
大腿肌肉因為神經傳遞過來的信息迅速緊繃,后又漸漸放松,卷發青年靠在墻壁上,從他的這個視角能夠越過頂窗看向外面的天空。
就在清月以為不會聽到回答,將口香糖放進口中的時候,青年低低的聲音傳進耳中:“值得的。”
清月咀嚼了幾下,日本的口香糖這么甜的嗎?
第062章 足球
同為冰帝學生, 在校園中遇見的幾率很高。但在經歷上次的事件后,秋田沙紀便下意識地避開銀發少女。
這還是她們既那天后的第一次會面。
夏未是第一個發現她的人,用手肘搗了搗清月。
后者回神, 看向不遠處的秋田沙紀。
對上她眼神的女生有瞬間的慌亂,朝著窗外轉移視線, 不一會兒又似是記起什么事情, 強迫自己轉頭看向清月,嘴唇翕動。
很顯然, 她有話要對清月說。
可躊躇一會兒后,她只是朝著清月鞠了一躬, 就匆匆地跑遠了。遠沒有之前的那般攻擊性。
夏未舉起手架在眉上眺望:“她這是做什么?我們有這么可怕嗎?”
“不過說起來, ”她轉過頭看向身側的人, “在那之后,秋田聯系過你嗎?關于秋田雄的那個事情。”
“沒有。不過我想應該快了。”像秋田雄那樣的人可不會是很有耐心,一個星期就是他最強的忍耐,即便對方不主動,她打算……
衣服口袋中的手機突然振動了兩下。
掏出手機, 查看信息,清月的眉頭一揚。夏未悄悄地移動幾分位置, 去瞄上面的信息。結果還沒看清內容就先對上表姐的平靜眼神。
棕發少女尷尬地笑了笑。
“信息是秋田沙紀發過來的。”
“啊?她怎么不當面說,非要跑了之后發信息。”夏未撓頭不解。
“誰知道呢。”清月隨口回應一句,同時編輯信息回復【這周日,我會前往橫濱。】
對方是個聰明人, 知道如何利用這份信息。
沒一會兒, 對方就立刻回復【我知道了。】
就在清月想要合攏翻蓋, 收回手機時,它再一次振動起來, 上面顯示的是信息竟然是【注意安全】。
她只看了一眼也不再回復。
夏未全程看著她回復信息,直到她收回手機才又打聽起消息:“秋田說什么了?是關于秋田雄的事情嗎?”
“嗯。不出意料的話,就是這周末了。”
“這么快!”夏未瞪大眼睛,“是不是要通知松田先生做好準備?”
“不用。”
“!”夏未連忙扯住準備邁步的清月,“這么危險的事情,清月你怎么能不通知松田先生呢!”
“我是不是沒有告訴你……”
“什么?”夏未露出懵懂無知的眼神。
“松田先生很忙,而且他現在打不過我。”
前半句話她能理解,畢竟是警察,不忙不現實,但是后半句話,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我剛剛沒有聽錯吧?”夏未不確定地追問。
“嗯,昨天我們才比試過。”
“松田先生輸了?神啊,清月你才學習格斗不到一個星期吧?”
“我可能天分比較好。”
“但是!你一個人我還是不放心!多一個人多一份保險……”
“不是還有你嗎?”清月直勾勾地看向夏未。
“什么?”夏未為這句話愣了愣神,她能有什么用。
“假若真的遇到了危險,我會在第一時間聯系夏未,到那時候只需要你聯系警察就好。”
她的眼中好似藏著一整片滾燙的星火,夏未被她這樣注視著,連著胸腔也生出燙意與火熱,暈乎乎地點頭同意下來。
“嗯,就這么說定了。”
…………
去往鐮倉的列車上,清月再一次收到了秋田沙紀發來的短訊【周日,計劃開始】。
將時間定在周日自然是想趁著這幾天的時間,多刷一點屬性值。
昨天與松田比斗結束,回家后她再度查閱自己的屬性面板,竟然奇異地發現戰力值憑空漲了一點。
她很確定自己沒看錯,疑惑屬性值為什么還會自動上漲?在看見面板的名稱后,恍然,這些數據只是系統對于她自身素質及身體能力的數據化展示。
身高體重都能自行改變,為什么其他數據不行。
只是她之前一直被屬性點給局限住,一直靠著系統加點,反而忽略了自己能力的鍛煉。
一葉障目。
不可否認,用系統作弊確實是提升能力的最佳手段,但如果搭配上自己的努力,那就是雙倍數值的提升。
清月很享受這種感覺,特地給自己制定了一系列的訓練計劃表。
日本中學的課余時間很多,她又不需要擔心成績,可以將更多的時間花在身體素質的錘煉上,健身房,夜跑,格斗訓練(挑戰更強的人)……
還沒等她將計劃重新過完一遍,車內響起廣播,提示她,列車已經抵達鐮倉站。
“糸師凜。”清月提起自己的背包下了車,跟隨人潮一同走出車站,同時在腦子里過起了糸師凜的情報。
網上輸入糸師這個姓氏,第一個跳出來的名字是糸師冴,被譽為日本足球的瑰寶。而糸師凜被寫在他的家庭成員一行內,是對方的弟弟。
而夏未不愧是一級運動帥哥狂熱愛好者,對于糸師兄弟倆的情報如數家珍。
從她那里知道了不少信息。
“兄弟不合嗎?”打車前往系統認定的特殊打卡點,清月不由得想起了鄰家的雙生子,悠太與祐希的關系向來很好,她不太能想到兄弟之間會因為什么事件爆發矛盾。
在她走到球場邊緣的時候,系統的提示音就提示她任務完成,屬性點加一與基礎足球技術。
球場內正有一群小孩子,歡快的踢著足球,隔著老遠都能聽到他們的嬉鬧聲。
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好像也是這么快樂?
她不太確定,自己七八歲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如此,那個時候父母還沒有離婚,母親的管束還沒有到變態的程度。
可以看電視,和鄰居家們的小孩一起嘻嘻哈哈,但是好像沒有踢過足球。
“姐姐!漂亮姐姐!”突然響起的稚嫩童聲拉回了清月的思緒。
銀發少女看向眼前抱著足球的小孩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無害,此刻看著自己的目光中還流露出濃濃的希冀:“漂亮姐姐要和我們一起踢球嗎?”
小孩兒用軟糯的童音向她發出邀請。
清月看了眼身前的小朋友,又看向聚攏在不遠處的一堆小朋友。注意到她的目光,膽子大一些的還朝她揮了揮手。
“為什么要邀請我?”
小孩兒抱著球,思考許久后給出了這么個答案:“因為漂亮姐姐一個人坐在這里,感覺很孤獨的樣子。”
她有表現出孤獨嗎?
清月愣了愣,瞥了眼腳上的皮鞋。
她這次過來根本沒有時間換裝,穿的還是冰帝的校服與其搭配的皮鞋。老實說,穿著這一套去踢球,肯定不會舒服,但是……
“好。”
聽到這句回復,那個小孩兒立馬蹦了起來,從雙手抱球改成單手抱球,空出來的一只手去牽清月的手,拉拽著人往球場內跑過去。
清月開始有那么一丟丟的后悔。
糸師凜今天沒有參加部活,解釋起緣由很麻煩,總而言之,今天的他早早就離開了學校。
平時被練習填滿了生活,不覺得有什么,此刻竟然生出幾分無所適從的迷茫。
無所目的地四處游蕩,最后又到了那個占據他人生無數重要時刻的足球場。
他怎么又到這里來了,真是惡心的地方,一到這里就會想到惡心的糸師冴。那個混蛋,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定要狠狠擊敗他!
正想轉身離開就聽到了突然爆發的歡呼聲:“哇哦!漂亮姐姐好厲害!”
“對啊對啊!剛才那球的射門超級帥!”
“漂亮姐姐!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嫁給你!”
“不行!漂亮姐姐是我的!你不能和我搶。”
“……”聽著耳邊各種聲音混雜,清月最開始只有一點點的后悔,現在可以說是十足后悔了。
“不要叫我漂亮姐姐了。”清月皮鞋踩在草坪上,活動了一下腳掌。
“可是,姐姐你這么漂亮。”
“你們可以叫我今川。”
“原來姐姐的姓今川嗎?”
“今川姐。”
“好耶,以后我嫁給今川姐后就叫今川愛了。”
“你閉嘴!是我!我之后要改名叫今川由依。”
“還踢球嗎?”清月裝作沒聽見小女孩兒們的爭風吃醋,也不想去解釋,她們沒辦法嫁給自己。
孩子的注意力特別容易被分散,一聽清月這么說,紛紛又叫嚷著繼續踢球:“要!”
“這次看我的帽子戲法。”
“不對,是看我的馬賽回旋!”
雖然嘴巴上說著一個又一個華麗的招數名稱,實際上表現出來的水平還是剛入門的小孩兒水平。這樣的比賽在糸師凜看來十分低劣,多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可是,此時此刻,糸師凜看著場內跟著一群小孩兒一起跑動的少女,只到肩膀的銀色長發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躍動的碎月。
她的技術很扎實,但是為了照顧小孩子的身體體能,跑動起來非常保守。
明明這個年紀的小孩兒根本不會講究戰術配合,一拿到球就會不管不顧地踢球沖鋒,但是在這場比賽中,小孩子們都特別喜歡傳球給她。
甚至于,還會有對手傳球給她的。
糸師凜看著,那個捂著嘴巴不敢置信的小男孩兒,嘴上說著太稀松了,實際上臉上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微笑。
清月將球傳給了最開始邀請她的那個小孩兒腳邊,頓時迎來了對方的喜不自勝,高呼一聲:“好耶!看我的神龍擺尾。”隨后將球踢進球網之中。
“耶,漂亮姐姐!你看見了嗎?我的神龍擺尾!”他一路跑過所有同伴,來到清月跟前,朝她舉起手掌。
清月愣了下,反應過來對方是想要擊掌,于是屈身拍了上去:“嗯,很厲害。”
“都怪你!要不是你烏龍傳球給了今川姐,這球就是我們的了。”
“哇,今川姐太漂亮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那男孩兒癟著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今天下來,自己已經聽到多少個漂亮了?清月忍住自己按壓太陽穴的沖動,直起身來,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場邊不知何時出現的高大身影。
“宿主接觸到重要人物——糸師凜,已解鎖相關任務。”
身體素質的提升帶著她的五感也拔高了一截,即便兩人隔著這么遠的距離,清月也能看清對方臉上的淺淡笑意。
似乎是沒有意識到會與她的視線撞個正著,有著墨綠頭發的少年神情迅速緊繃,換成了生人勿近的冷酷模樣。
“漂亮姐姐!”小男孩兒見清月正看著遠處,也朝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呀,是凜哥。”同時朝著那人揮了揮手。
清月能看清少年人的神色更顯緊繃,幾乎是下意識地轉身想要離開。
“你認識他嗎?”
“嗯嗯!我們都認識凜哥,他踢球的技術超好的,就是平時邀請他和我們踢球,他都不答應,不像漂亮姐姐。”
“超冷漠的。小愛之前說要嫁給凜哥,都差點被他瞪哭了!”另一個小孩兒趕緊出來爆料。
“啊啊啊!由依,我要和你拼了!我才不要嫁給糸師凜!我現在只想要嫁給今川姐。”
……真的是,現在的小孩兒都這么早熟了嗎?清月在經歷搞笑網球后再一次大受震撼。
見到了重要人物,打卡任務也已經完成,她便沒有停留的打算。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家吧。”
“漂亮姐姐要走了嗎?”
“嗚嗚,我好舍不得今川姐。”
“之后今川姐還會和我們踢球嗎?”
“你們希望我來嗎?”
“當然啦!”小孩子們立刻七嘴八舌地回應起來,每一個人都對她的到來表示相當熱烈的歡迎。
清月壓了壓裙擺:“等我有空的時候,我會過來。不過,我會比較忙。”
“漂亮姐姐會過來就已經很好了!”
“嗚嗚,雖然很希望今川姐每天都過來踢球,但如果很忙的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銀發少女意外于小孩兒們的懂事。
本來心中想著一個月抽個時間來一趟,此刻覺得兩個星期來一次也不是不行。
“下次再見。”
“漂亮姐姐再見!”
“今川姐再見!”
走出一段距離的糸師凜突然止步,他為什么要跑?
那就是個公共足球場,之前他和糸師冴一直都在那里踢球,即便是有小孩兒也都是相安無事地練球,他為什么今天突然就跑了?
他蹙眉,不解自己的逃跑行為。
猶豫一會兒后,他決定去小賣部買一只冰棒,如果抽出了再來一支,他就回去。
等他從小賣部出來就看見了剛才與他打招呼的小男孩兒抱著足球,蹦蹦跳跳地走著。
對方同樣發現了他,驚喜地叫到:“凜哥。”
麻煩的小孩子。心里嫌棄,面上卻還是朝他點了點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冰棒,主動詢問:“要吃嗎?”
“給我的嗎?謝謝凜哥!”
將手中的冰棒拆開,遞了一支過去。
見男孩兒吃得開心,糸師凜沉默地注視了一會兒足球,終于開口:“剛才和你們一起踢球的人……”
“是漂亮姐姐!”男孩兒不等他問完就趕忙回答。
“漂亮姐姐?”糸師凜重復了一遍,同時回憶起對方的相貌。
他很少去評判一個人的美丑,或者說,他不在意那些東西,在他的世界中,只有足球最重要,再漂亮的人,沒有卓越的足球技術也是雜魚路人甲。
可是,在見到銀發少女的時候,卻輕而易舉地被人所吸引,甚至于,他甚至還在主動打聽對方的消息。
“誒,也不對,漂亮姐姐說可以叫她今川,今川姐,只是不知道姓氏。”
今川嗎?糸師凜重復了一遍。突然感到手上的濕意,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冰棒已經化開,順著木棍流到手指上。
他趕緊抬手將其放進口中。
小孩兒還在絮叨:“漂亮姐姐好像不是鐮倉人,平時又很忙,不會經常過來和我們踢球。不過她有答應我們,會抽時間過來的。”
糸師凜安靜聽著,幾下就將嘴巴里面的冰棒咀嚼干凈,等再抽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根光禿禿的木棍。
他忍著口腔的刺痛,查看木棍上的文字,沒有中。
不用再回去了。
小孩兒也剛好吃完,發出歡呼:“凜哥!我中了,再來一支誒!“
糸師凜愣住,看向身旁的小孩兒。
對方自顧自地笑得開心:“果然今天超級幸運的,不禁遇到了漂亮姐姐,冰棒也中了再來一支。”
他記起自己哥哥對自己抽中再來一支的評價——“把運氣用在了無聊的地方。”
他這一次沒中,是因為把運氣用在了必要的地方嗎?
糸師凜想到了球場上那個有些銀色頭發的高挑少女。
“凜哥!這個再來一支?”
“給你了。”
“謝謝凜哥!”
“今川。”糸師凜咀嚼著這個姓氏。
被他記掛的人已經坐上回程的列車,在看見任務列表中的“藍色監獄”,陷入久久的沉默。
糸師凜是踢足球的吧,為什么會有監獄這種東西。
不過,距離第一個任務開始倒是還有一段時間,不用著急。
第063章 夜跑
銀發少女坐在玄關位置, 一板一眼地系著鞋帶。
今天花費了些時間研究菜式,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七點,用過晚飯, 清潔餐具,簡單休息一會兒, 太陽已經沉入西山, 整個世界都陷入晦暗中。
起身踩了踩地面,腳感很好, 比昨天穿皮鞋踢足球時舒服太多了。
清點好身上的東西,清月打開大門。
四月的晚風, 還有未散去的一股涼意, 迎面而來頓時吹亂了披散的頭發。抬手隨便扎了個低馬尾, 她又將衣領往上又拉了一截,幾乎戳到下巴。
她準備出門夜跑。
說起夜跑,某位地理老師上課時的言論突然就清晰起來。
植物白天進行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釋放氧氣, 而晚上則會反過來。
因此早上,是二氧化碳濃度最高的時候。真正的聰明人一般都選擇在傍晚的時候去跑步。那個時候的氧氣充足, 氣溫適宜。
復讀那年的地理老師已經不是那位。但是對方上課講過的閑話卻記得清清楚楚。
清月將因為跑動而變得松垮的耳機又調整了一下,避開人流密集的地方,往更加清凈的地方跑去。
她打算測試一下自己體力的上限,十二點的體力值能做到什么程度。
因為要避著人群, 漸漸地清月跑到了一些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地方。她的生活不算豐富, 學校, 今川宅,跟著夏未去一些運動名校參觀, 或者臨時刷新任務后去指定地點。
出門時沒有檢查MP3的電量,此刻耳機里面已經沒了聲音,干脆把步調放慢,將耳機揣進了運動服的口袋里。
路旁兩側的路燈,有的年久失修,偶爾會突然閃爍一下,清月走神地想,如果是柯南在這附近,指不定會有什么綁架案發生。
為了逃離這種詭異的環境,清月加快速度,她準備盡快離開這個路段。
沒了音樂聲,她能聽到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多了,草叢里面昆蟲的鳴叫,更遠一些的汽車的鳴笛聲,偶爾有經過的行人,討論今天的事情,以及漸漸逼近的,極富節奏感的腳步聲。
她的耳朵告訴她,兩人的距離正在逐漸拉近,對方的速度很快。
在她偏過頭打量過去的一剎,兩人正好交錯,對方也同樣朝著她看了過來。
視線的交匯只是瞬間,對方就已經大步越過了清月。
銀發少女眨了下眼睛,她的運氣果然很好,只是心血來潮的一次跑步就遇到了重要人物。
藏原走。
只是看名字就會覺得對方與跑步相關,而且他跑得很快。
那自己跑得過對方嗎?心中想著,清月開始提速。
藏原走來到竹青莊已經有一段時間,自從上次清瀨灰二提出要一起參加箱根驛傳,竹青莊的大家無論自愿與否,早晚都會進行跑步練習。
他還是更習慣一個人,只不過想到前輩說的,晚上可以去一趟商店街,大家都在那里。
他打算跑完這一截路就去商店街。
轉過彎就看見往日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夜跑線路多出一個人,以他專業的眼光來看,這人的身形過于瘦削不像是經常進行鍛煉的人。
跑步的姿勢也說不上多規范,估計只是心血來潮地練習。
要說什么值得說道的,對方的速度還行吧,至少比起王子來說,要快一點。但如果是才剛剛開始跑步,也說不上快了。
十分鐘跑完最后這三公里路。正這么想著,藏原走眼角的余光留意到身側突然閃過去一個人影,他頓時抬頭,就看見之前被自己拋在身后的女生,已經跑到了自己的前面。
他雖然在想事情,可腳上的速度沒有慢下來。對方趕上并超越了他,并且兩人的距離還在越拉越遠。
藏原走對絕大多數事情都可以不執著,但是跑步不行。
他迅速調整呼吸追了上去,眼中只有那個纖瘦的淺灰色身影。
追上來了。清月的耳朵清晰地辨別出身后的動靜。
速度雖然很快,但是腳掌落地的聲音卻并不厚重。
在戰勝松田之前,清月一直覺得自己獲得的能力不過是靠作弊,被他人夸贊也并不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可隨著基礎廚藝被否定,格斗訓練上一日千里,那種消失了很久的欲望又再度復燃。
她想贏。
她也要贏。
所以這次也不能輸。
跑過長跑的都知道,配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絕對不能被其他選手帶著跑。越是沖刺,到了最后就越發乏力,最后的成績反而會很糟糕。
銀發少女一開始就屬于領先位置,她不想被超過就只有加速,而藏原走發現自己一旦降速就會距離對方越來越遠,也顧不得考慮配速的事情,他腦子里面唯一的念頭就是,在跑步這件事上他絕對不能輸給一個外行。
兩道身影如同席卷的狂風一般。
“剛才是不是有什么東西沖過去了?”黑色長發的女生按住自己被刮亂的頭發,滿臉迷蒙。
同伴越過她看了眼極具縮小的兩個影子,回答道:“剛剛有兩個人刷地一下就從旁邊跑過去了。”說完后,又后知后覺地補充一句:“很快!完全不像是人類可以達到的速度。”
被兩人速度所震驚的遠遠不止這兩位女生。
竹青莊的眾人跑步路線不盡相同,但是最后都會到達商店街,最后回到他們那破舊公寓。
幾人的路線也漸漸開始重合。
清瀨灰二腦中一直思考著其他人的訓練計劃,藏原走是讓他最省心的,王子的速度提不上來是個問題,除了他們,其他人心理是怎么想的,才是他最惱火的問題。
現在全靠他的逼迫和威脅,這樣真的有成功的可能嗎?
思緒走到迷宮盡頭,清瀨灰二晃了下頭,將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掃出腦子。正準備回頭招呼下身后的人不要掉隊了,就感覺一陣疾風猛烈地擦過他的臉。
他強迫自己不要閉上眼睛,因而看清了,一道銀色的弧線和全速奔跑的藏原走。
他在瞬間被拉回到了第一次遇到藏原走的那個夜晚。
最近被各種瑣事纏繞的心臟好似被這一陣風掃去所有的禁錮,是啊,就應該是這樣的奔跑。只有這樣的奔跑才是他最向往的燈塔,他要追上去。
此刻身邊沒有人提供自行車,他能做的就只能靠自己的雙腿,也顧不得自己的身體情況,或者說他邁步的時候完全就沒有考慮那些東西。
他在追逐他自己的信念。
落在他身后的阿雪,雙子等人此刻卻停了下來,他們遠沒有灰二的狂熱,面對那種讓人望塵莫及的速度,他們心中泛起無力。
灰二的追逐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清月出發前定的鬧鐘聲音響了。
而這一路上,藏原走沒有,哪怕一秒能夠超過銀發少女的。
從鈴聲響起,清月便開始慢慢減速,直至恢復到快走,慢走。跑步時不能立刻停止這種基本常識她還是知道的。
她這一路上跑了多遠的距離,她不知道,現在她唯一感覺就是累。
口腔與鼻腔內充盈著鐵銹味,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叫囂著脫力,疾馳奔跑的時候不覺得,此刻慢下來,才發現居然會這么累。扯開衣服的拉鏈,清月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最后干脆撐著墻壁恢復氣力。
不同于第一次嘗試的她,藏原走很快就適應了這種疲勞,他緩慢卻又堅定地走到銀發少女面前:“你的名字?”
銀發少女喘氣之余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下頭去。
剛才只是驚鴻一瞥,沒能看清少女的模樣,如今這一處的光線充足,能夠讓藏原走清晰地看見少女因劇烈運動而染上紅暈的精致面龐,眼眶內盈著生理性溢出的眼淚,襯得那雙蒼青色的眼眸好似兩汪潤澤的小潭。
藏原走的大腦陷入了短暫的停滯。
緩得差不多了,清月才站直身子。
“今川清月。”
藏原走猛地回神,姓氏他聽得不是很清楚,只聽見了最后名字。
“清月……”伴隨他心聲一同響起的是另一道他熟悉的嗓音:“阿走。”
他這才算徹底清醒過來,看向聲源處:“灰二哥。”
清瀨灰二同樣稍顯狼狽,他看了眼此刻除了面色有些潮紅外沒有什么不適的藏原走,又看向他身邊的銀發少女,同樣一愣,然后迅速回神。
壓了壓自己急促的呼吸,灰二走到兩人跟前,他首先朝著少女打招呼:“你好,我是清瀨灰二,是這附近寬政大學的一名學生。”
竟然又是一名重要人物。
“今川清月。冰帝三年生。”對照著對方的介紹格式,清月也回以類似的介紹。
“原來全名是叫今川清月。”藏原走總算聽清楚了對方的全名。
“冰帝嗎?那個很有名的貴族學校。”清瀨灰二瞪大眼睛。他到東京已經四年,自然知道了東京都的知名中學。
“嗯。”清月只是淡淡點頭。喉頭的不適讓她又咳了咳。
“不舒服嗎?附近就是商店街,到那里去買瓶水吧,喝點水可以緩解咳嗽。”灰二趕忙關切道。
“好。”
“那個,我叫藏原走!”見銀發少女邁步打算離開,藏原走趕忙出聲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對此清月也沒有忽略,對他微微點頭。
三人一同朝著商店街的方向走去,為了不讓一路上的氛圍太尷尬,灰二很自然地起了話頭:“今川同學已經是三年生了,有想過之后報考哪個大學嗎?”
聞言,清月瞥了他一眼。
瞧出對方的眼神不太對勁,灰二愣了愣追問:“我的問題太唐突了嗎?”接著又趕忙道歉,“不好意思。”
“不。”清月揉了揉喉嚨位置,“我說的三年生是初中三年生。”
“啊?”
“啊!”
灰二和藏原走同時止步,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濃濃震驚。眼前的少女哪里像是中學生了。
他們若是有機會遇到松田,想必會很有共同語言。
“灰二哥,阿走!”他們還沒有走到商店街的時候,就被守在不遠處的雙子看見,熱情地朝著他們揮手。
“那也是竹青莊的住客,同樣也是參加箱根驛傳的主力。”在來的路上,灰二就向少女介紹了箱根驛傳這項運動,以及藏原走是如何住進竹青莊的。
一路上藏原走都十分沉默,只是會時不時地用余光掃向少女。
“咦,這位是?”雙子很快就發現了與兩人走在一起的銀發少女,短暫驚艷于少女的美貌后詢問。
“就是剛才和阿走一起跑步的那個人。”
“真的假的!比阿走跑得還快的居然是個這么漂亮的女生。”雙子很有默契地異口同聲道。
這句話其實有些不太耐聽,清月并未對此做出什么評價,只是掃視著周圍的店鋪,看看有沒有能夠讓她買水的地方。
竹青莊的其他人聽見動靜也都從里面走了出來。
神童見到少女捂著嘴巴咳嗽的動作,趕忙遞出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不介意的話,這瓶水還沒人喝過。”
清月愣了一下,為這熟悉的聲音。
雖然有細微的不同,但是如果閉上眼睛去聽,她幾乎要以為站在她面前的人根本就是淺羽悠太。
只片刻的愣神,少女抬手接過對方遞來的水:“謝謝。”
“不用客氣。”對方朝她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其實還是有不同的,比起悠太平實冷淡的語調,眼前這位男生的聲線要顯得更加溫柔親和。
神童見少女接過水卻沒有喝,而是注視著自己,他有些奇怪,想到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臉上飛快染上紅霞:”你是覺得這個T恤很奇怪嗎?”
“T恤?”清月經此提醒才注意到對方身上穿著的白色衣服,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啊。
灰二已經先一步開口:“我都說了,這樣會很丟臉的。平時只需要注意節省開銷,生活費完全是夠用的。”
“可是,”神童還想爭辯一兩句。
“你們缺錢嗎?”清月此刻已經緩得差不多了,聽出了兩人言外之意。
“也不能說是缺錢吧。”灰二有些苦惱。
為了要滿足訓練,不能去打工,很多花費都只能一分錢掰成兩分用,嘴上說著節約一點就行,但實際上,有了贊助會好很多。
神童在灰二表明態度之后就沒有開口。
其他人也都是在心中覺得,本來就很缺錢。只不過在少女面前都紛紛攢著勁,不想說出缺錢這種丟臉的事情。
“贊助的話,多少錢夠用?二十萬可以嗎?”清月簡單換算后開口。
“什么?”
“咳咳。”還有人被口水嗆到。
“等等,今川同學你的意思是你要贊助我們?”
“不可以嗎?”
“你還只是中學生吧,這么大一筆錢,而且我們還只是第一次見面。”
“你很想要參加箱根驛傳,并且取得名次吧?”
清瀨灰二本來有一肚子的話,結果被少女這么一句淡淡地反問全部堵了回去。
他有什么好否認的,有了錢可以提供更好的訓練環境,裝備更好的鞋和衣服,日常的飲食也不用精挑細選,從便宜的蔬菜里面矮子里面拔高個。
“今川同學是吧,真的不用麻煩,我們每天在商店街拉拉贊助就好了。”還是神童充當了交際者。
“也沒有什么區別吧,我贊助你們。”清月看著商店街的小商鋪,“因為我的年齡比你們小?”
被這么直白地點出來,神童也不好再說什么。
“那就當我是替宮原超市贊助你們。之后會有專門的負責人聯系你們。”
“宮原超市?!”這耳熟能詳的名字又像是一顆炸彈投入進人群中。
“是我想的那個宮原超市嗎?”
“真的假的!”
“今川同學?”清瀨灰二也瞪大眼睛,他沒有想過只不過是路邊隨便遇到的陌生人就會是宮原超市那么大體量的相關人士。盡管已經知道對方出身冰帝,但是這也……
清月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同時看向神童:“交換一個聯系方式吧。后勤贊助這一塊兒是你負責的吧。”
“啊!對!”神童回神,眼神中仍帶著沒有褪去的震撼,對于商學院的他而言,宮原超市無疑更有含金量,“我的電話號碼是xxxxx……,啊,我叫杉山高志。”
“我記下了。最遲周一下午就會有人聯系你的。”
“哦哦,好的。”
看著銀發少女存下神童的電話,灰二也沒法繼續固執下去,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贊助的事情麻煩今川同學了。”
“談不上麻煩。我能感覺出你對跑步的熱愛,就當是你的熱愛贏得了這份贊助吧。”
灰二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會從少女的口中聽到這樣的理由。
“我……”他躊躇著,卻一句話成體系的話都說不出來。
“時間已經很晚了,我也該回家了。”清月將手機揣回衣服口袋。
“那我送你一程吧。”灰二建議道。
“不用,我可以打車回去。”
這句話一出口,就再次給眾人留下了“我不缺錢”的刻板印象。
對方都這么說了,他也沒有理由堅持,灑脫地說了再見:“今川同學再見。”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諸位再見。”
就當清月準備邁步離開商店街的時候,藏原走突兀的開口:“下一次,我不會輸了。”
所有人紛紛朝他看了過去。
這么多人的注視讓有些內向的藏原走瑟縮了一下,目光閃爍幾下后,堅定地盯著少女。
“你不應該把我當做目標。”清月對于這樣的挑戰宣言顯得很平靜。
經她提醒,藏原走才意識到,他們性別不同,年齡不同,突然產生的比賽不過是興之所致的一次夜跑。
可他卻在這么多人的注視下,提出了一個荒唐的挑戰,他的臉龐在極具升溫。
“朝著你的極限奔跑吧。”清月留下這么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等人走遠了,阿雪突然推了一把藏原走:“你有點不對勁哦。”
后者被他打趣得無地自容:“前輩。”
清瀨灰二安靜地注視著一切。
第064章 眼淚
“跡部少爺, 現在就要出門嗎?需不需要我叫上保鏢和你一起?”邁克爾跟在跡部的身后,紫灰發少年正大步朝著莊園外走去。
“不用。”少年打了個響指,“有樺地和我一起就夠了。”
一旁沉默著的忠厚男生立刻應了聲。
坐在前往街頭網球場的車上, 跡部將邁克爾調查來的資料又拿出來翻了翻。
“越前龍馬。”他的手指點在彩印資料上的頭像上,一雙貓眼奕奕有神, 穿著青學的藍白色校服。
“那位網球傳奇越前南次郎的孩子, 這會是吸引清月去觀賽的理由嗎?”
此次的地區預選賽,冰帝的對手還是那些老面孔, 用不著正選出場,二軍就能夠解決。
跡部身為部長還是有出席, 不過是坐在一旁督戰。
在他原本的設想中, 宮原夏未肯定會帶著清月來球場邊拍照, 畢竟往年都是如此。可卻被派去打聽情報的人告知:宮原同學和今川同學去看青學的比賽了。
跡部承認青學是值得重視的對手,可也不至于徹底忽略本校的比賽吧。
若是看完全場比賽還能解釋為是為了調查青學的情報,可是只看越前龍馬一個人的比賽又是怎么一回事兒?
跡部景吾很在意這件事情。
他讓邁克爾調查了越前的情報,將對方的身份和戰績都了解得差不多,知道對方曾在街頭網球場練習過, 這才有了他去街頭網球場碰碰運氣的打算。
“這次應該會很順利,對吧, 樺地。”
“是。”
淺羽悠太聽見門鈴聲時還在想千鶴這么閑嗎,結果一開門就對上了銀發少女的平淡注視。
“清月?”視線從頭頂蜿蜒到發尾,頭發真的變得好短。
“有興趣去打網球嗎?”清月發出邀請。
跡部第一個任務就是今天,她沒打算邀請夏未, 也不打算一個人去街頭網球場游蕩, 被誰問起都不好解釋。
況且昨天她還接到了寵物醫院的電話, 打完網球后再順路去接小白,邀請悠太和她一起剛剛好。
“當然可以。”淺羽悠太毫不遲疑地點頭,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找一下網球拍。”
兩兄弟的運動細胞很好,小的時候便嘗試過各種運動。網球也是打過的,家里也有球拍,只是那都是他們初中的事情。
“不是千鶴嗎?”見悠太后面沒有金色的小尾巴,祐希從漫畫中抬起頭來。
“是清月。”
“今川啊?那你這是要做什么?”
“找一下網球拍,我記得媽媽好像把它收在儲物間了?”
“網球拍?”祐希放下漫畫,跟在悠太身后。
“要一起去嗎?打網球。”
“嗯……”祐希遲疑,“我去不會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嗎?”
“雖然我也很期待二人世界。”悠太腳步放緩,這次祐希很好的把握住距離沒有直愣愣地撞上去,兩個人也因此貼得格外的近。
哥哥那輕聲的呢喃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中:“二人世界也并非都很浪漫。”
“那就一起吧。”祐希抬起手,試著想要安撫一下自己的哥哥,遲疑著卻最終沒能放下去。
“這么久沒有用球拍,應該還能用吧。”悠太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大概吧。”祐希也不是很確定。
費了一番功夫,他們還是找到了球拍,一紅一藍,是他們喜歡的顏色。
好消息,球拍還能用。
不算好的消息,他們得回憶下網球的規則。
“清月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打網球?”前往街頭網球場的路上,悠太開口詢問。
“感覺網球還挺有意思的,最近也看了不少比賽,所以想自己試試。”
“你會打網球嗎?”祐希問得很直接,三個人的網球技術都不好的話,到時候應該不會很丟臉。
“會一些基礎網球。”
“這樣啊。”悠太點頭,想著等會兒要是和清月比賽一定得隨機應變。
一邊回應著雙子的問話一邊注視著面板上的倒計時,距離跡部的任務——見證跡部景吾初登場,街頭網球的調戲,時間還有不到五分鐘,走過去剛剛好。
她第一次看見這個任務時,心中就有過疑惑,如今再看,還是覺得荒唐——跡部到底是為什么會做出調戲她人的行為。
“這上面就是網球場了。”
雙子二人也瞧出了些熟悉感,曾經他們好像也在這里打過球。
“街頭網球場的人都是你們這種貨色嗎?就沒有更強的人了嗎?”跡部看著癱倒一地的中學生們揚了揚眉,掃興至極。
他本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青學的那個越前,在球場呆了半個小時,打了幾場比賽,這些人都是從哪里跑來的雜魚。
僅僅就樺地一個人出手就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樺地,回去吧,在這里待下去也是浪費時間。”紫灰發少年打了個響指。
“是。”
“等等!”一直呆在旁邊的短發女生突然跑到跡部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有什么事嗎?這位同學。”
橘杏捏緊拳頭,目光灼灼地盯著跡部:“道歉!向他們道歉。”
跡部掃視一圈地上的人,其中有不少已經緩過勁來,但仍舊是一副狼狽的樣子,勾起輕蔑的弧度:“本大爺為什么要向弱者道歉?”
“他們才不是什么弱者!”橘杏大聲反駁。
跡部有些不耐,沒有遇到越前龍馬,看了幾場糟糕至極的比賽,眼下還有人擋著路不讓他走,不屑再解釋什么,繞開擋路的人,想要離開。
“你不準走!”橘杏卻不想放過他。
“樺地。”跡部招呼一聲。
樺地上前想要將人隔離開,不過初二就已經有一米九的身高,離得遠了還沒有那么強的感覺,此刻靠得近,龐大的陰影幾乎將女生完全籠罩其中,她下意識地就發出尖叫聲:“啊!”
清月三人踩著尖叫聲踏上了最后幾級階梯,將網球場內的一切盡收眼底。
“那不是冰帝的校服嗎?”雙子二人對冰帝的校服都不陌生。”所以這是發生了什么?冰帝的學生在霸凌其他學校的女生嗎?”祐希從下面上來,剛才隱約間聽見了談話聲,其實也沒能把握事件的前因后果。
“本大爺可沒有對她做什么。”跡部轉身解釋,結果就看見了背著網球包的銀發少女,瞳孔霎時放大幾分,臉上的表情由不屑變作慌亂,倉促解釋:“清月,我真的什么都沒做。”
聞言,雙子頓時將注意力放在了同行者身上。
他們認識,還是用這么親昵的稱呼。
見清月沒有給予回應,跡部也顧不得身邊人,幾個邁步來到少女身邊,鄭重開口:“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對她做什么。樺地,還有其他人都可以證明。”
清月并不是不信跡部的話,而是她一直觀察著的面板又開始了劇烈抖動。很顯然,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并不能算是跡部對那個女生的調戲,劇情又再一次偏離。
跡部的解釋響在耳邊,清月干脆關閉面板,眼不見為凈:“你們的對話,我聽見了。”
跡部眼睛一亮:“那你也清楚剛才發生了什么吧?本大爺絕對不會做出霸凌女生這種不華麗的事情。”
他抬手朝那個木訥的高大少年做出示意:“樺地,過來。”
知道眼前的少女與跡部關系匪淺,平時少言的忠厚男生此刻竟也多說了幾句話:“跡部只是讓我把人隔開。我沒碰到人,她就開始尖叫。””嗯。”清月對樺地也有一定了解,知道樺地從不說謊,加上剛才聽見的對話,很容易就推斷出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邊的誤會剛剛解除,另一道高亢的尖叫聲就接連響起:“小杏!”
一道紅黑色的影子突然冒出,緊接著出現的是身著黃色衣服的男生。
清月朝一旁看過去,是不動峰的人和青學的人。
剛才還六神無主的橘杏此刻見到神尾,心中徹底安定下來,也意識到剛才自己過激的動作,臉色微微泛紅。
她搓了搓自己的衣擺,走出球場:“神尾。”
“剛剛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是誰,我幫你出頭。”神尾將人上下打量一遍,并沒有什么傷口,心中稍稍放下心來。
跡部輕咳一聲,頓時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這位同學,麻煩你把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如實講述一遍,本大爺不想有人對此產生誤解。”
“你是誰?憑什么這么對小杏說話。”無論是自稱還是措辭都很不禮貌,神尾立刻將人擋在身后,面色不善地盯著跡部。也因此,他也注意到了紫灰發少年身邊存在感極強的銀發少女,他還有印象,微微瞪大眼睛,“你是那個扔水瓶的女生?”
“扔水瓶又是怎么回事?”不知道那天具體發生了什么的雙子臉上都有一閃而過的好奇。
不過可以等會兒再問。
“神尾。”橘杏拍了拍紅發男生的肩膀,從他身后走了出來,“我沒事。”
“我挺好奇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沒人說說嗎?”在場的人當中,也就只有祐希有這個好奇心了。
橘杏深呼吸一口氣:“我來說吧。”確實是她的那聲尖叫引發了誤會。
聽完短發女生的講述,祐希替她做了總結:“你氣不過冰帝的人說街頭網球場的人都是弱者,把人攔住想讓他道歉,結果被樺地同學給嚇到了。”
為什么這個人總結起來輕飄飄的,她想讓那個家伙為他無禮的話語而道歉,難道有錯嗎?
橘杏想到自己觀賽時,場上的每個人都是那么努力,怎么可以被人如此輕易地否定:“本來就是這個家伙先做錯了……”
“與其說那么多,不如用實力來證明。誰能打敗本大爺,本大爺就認可他是強者。”跡部趕緊截斷橘杏的話,有清月在旁邊,他根本沒有心思與人爭論這種唯心的事情。
“我來!”神尾立馬站了出來,同時招呼起一旁掛機的人,“桃城,你會打雙打嗎?”
冷不防被叫到名字,桃城愣了下,不過反應過來后,他摸了一把頭發:“這可是我最擅長的了。”
“就是你們倆了嗎?”跡部打量了一下神尾和桃城,都是他沒見過的面孔。不過無所謂了,反正他們不可能贏過自己。
轉過身看向清月時,表情依舊倨傲,可也明顯能看出比起之前多出些孔雀開屏的意味兒:“接下來就看本大爺的華麗表演吧。”
等到跡部走上球場,悠太才開口:“他是清月的同學嗎?”
“同班同學。跡部景吾。”
“跡部?”是他知道的那個跡部嗎?悠太將目光看向場上蓄勢待發的少年。即便從男性角度來看,少年的五官雖未徹底長開,但也相當俊美。容貌出眾,家世卓越,悠太能想象這樣的人在學校會有多受歡迎。
如果僅僅是如此,他也不會覺得這個人值得關注。但偏偏不僅如此,對方稱呼清月的名字,那么作為同班同學,一同上課,一同出席活動,兩人相處的時間,遠比自己這個鄰居還要更多。
他不可能不在意。
之前的雙打比賽中,只有樺地一個人出力。而此刻,跡部用手指扣著網線,目光卻牢牢鎖定在一旁的清月身上,他必須得好好展示一番。
這場比賽,跡部拿出自己的六成實力。
面對實力達到全國級的部長級人物,無論是桃城還是神尾神色都極為凝重。
好強!完全不是之前的對手可以相提并論的。
就連旁觀的橘杏也不由得雙拳緊握,她也是頭一次見識到跡部的實力,呼吸變得急促,這種水平,她認識的人里面就只有她的哥哥可以匹敵。
本來她因為跡部的態度而不爽,此刻,橘杏咬著下唇,不得不承認,以對方的實力,那句話不加半點水分。
“感覺還挺厲害,那個紅頭發和他的搭檔現在一分都還沒拿到。”
“確實很厲害,跡部同學是網球部的嗎?”
“他是網球部的部長。”
“清月對他似乎很關注?”悠太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清月頓了一下:“這是冰帝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有人?”祐希不解。他們學校可不存在哪個社團的部長能夠讓全校人都知道。
“跡部同學比較特殊。”
這是不是坐實了自己的猜測。悠太再度注視著場上意氣風發的少年。即便競爭者是這樣的人,他也不想放棄。
“認輸吧。”跡部再度一個揮拍將球擊打在兩人的空區,技術一般,默契差勁,這兩個人靠什么從他手上得分。
桃城咬牙追上這一球,絕對,絕對要從這個人手上拿到一分!拼著必死的覺悟。
看著對方即便跌倒也要去接自己打出去的球,跡部制止了想要去追球的樺地,看向趴在地上的桃城武:“本大爺認可你了,你的名字?”
“桃城武,青學二年級。”
“青學?”跡部眼中掠過一抹詫異,沒想到今天居然會碰到青學的人,只可惜不是越前龍馬。
“替本大爺向手冢問好。”
“你認識手冢部長?”
跡部豎起手指,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本大爺,冰帝網球部部長跡部景吾。”
在場絕大多數人都注視著球場中央的少年,沉浸在一種難言的震撼中,唯有清月不受影響。
雙子也很快掙脫,祐希面無表情地吐槽:“我算是知道為什么全校的人都認識他了。”
這么張揚,想不認識他都難。
解決桃城和神尾對跡部而言那是相當輕松,從球場下來他甚至都沒怎么流汗。紫灰發少年嘴角上揚,深藍色的眼眸鎖定清月:“本大爺的表現怎么樣?”
“很厲害。”銀發少女如實夸贊。
“嗯哼。”跡部滿足地輕哼了一聲,繼而注意到了清月身邊跟著的雙子,不知怎么的,他心中隱約有種預感,論壇里提及的那位必然就是其中之一,雙手環胸,眼神大大方方地打量著發型稍有不同的雙生子,“清月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不等清月回應,哥哥率先開口:“淺羽悠太,是清月的鄰居,這是我弟弟,淺羽祐希。”
跡部點在胳膊上的手指頓住,這個稱呼,他虛瞇起眼睛,勾起一抹笑來:“原來是清月的鄰居啊。”視線掠過三人手上提著的網球拍,“你們今天是來打網球的嗎?”
“如你所見。”悠太晃了下手里的球拍,“雖然有一段時間沒打網球了,不過因為是清月的邀請,所以不想拒絕。”
跡部眼睛一閃,抓住了重點,凝視著銀發少女:“原來清月你這么喜歡網球嗎?要不要考慮加入網球部?”
“不用。只是興趣愛好而已,還沒有到要加入網球部的程度。”清月開口回絕。
“可惜了。”跡部有些遺憾,如果清月加入網球部,他們相處的機會就能更多一些。
“所以,三個人打網球不太方便,不如加上本大爺,組成雙打。”
“好啊。”許久不曾開口的祐希立刻附和道,“那就悠太和今川一組,我和跡部同學一組吧。”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組合。跡部立刻就想否決這個提議。
祐希的話還在繼續:“畢竟我和悠太有段時間沒有打網球,技術都生疏了。之前和悠太比賽一直都是他獲勝,今天有跡部同學這樣的高手帶著,說不定可以戰勝悠太,跡部同學,你說是吧?”
你有詢問我的意見嗎?跡部嘴角沒忍住抽了一下。你當他是看不出你是故意想把清月和淺羽悠太湊在一起嗎?這么想要贏,那你的表情倒是熱切一點啊。
“那就這樣吧。”清月無所謂和誰搭檔。
既然清月都決定了,跡部也就沒有再掙扎。
想起上一次同銀發少女打球,一場比賽下來,對方那通紅的手掌,他忍不住叮囑道:“打球的時候不要逞強。”
清月取出球拍,意外于跡部的囑咐。
今時不同往日,她現在的全項數值可都超過了十,說不定這一次自己也會贏:“跡部同學也不要大意。”
跡部一愣,這話有些耳熟,在那次格斗對抗之前,清月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那次的教訓,本大爺牢記在心。”跡部握緊手中的球拍,在網球上面他絕對不會再輸。
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也不知道如何參與。
悠太深吸了一口氣。
有了賽前的提醒,跡部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怪他這么認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的少女是個多么偉大的奇跡。
清月首先發球,跡部充分發揮自己的眼力,少女的動作標準挑不出毛病,與上一次比賽時并沒有什么出入。
跡部向左跑動,完美地接住球,拍上的力度比之前更重了。這段時間的力量提升了嗎?
球拍微側,芥黃色的網球在球拍上滾過一段距離后,他給網球施加了向下的旋轉。
悠太在接住這個下旋球時有些費勁,不過身體素質在那里,只是做到回擊倒是沒有什么問題。
“還不賴嘛。”跡部看著悠太擊球的動作,笑著評價。
悠太動了動手腕。
祐希的情況比悠太好上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
跡部率先針對起悠太,對待清月他不敢下重力,但對上這個疑似情敵的男生,可就實打實地用上十層力,比對神尾桃城時更加認真。
這場不算正式的雙打,最終以跡部和祐希獲勝。
畢竟是仰仗技術的球類運動,清月平時也沒有花時間細心研究,與認真起來的跡部想必還是有一定差距。
而且這還是場雙打比賽,自己的能力也只是一方面。
“比賽很精彩。”跡部走到網前,朝清月伸出手。
悠太搶先握住了跡部的手:“你很厲害。”
……本大爺可沒想要握你的手。跡部扯了扯手指,竟然沒能抽出,不由得使了點勁兒。這一次倒是成功了。
有了這一出,跡部也沒有再次朝清月伸出手。
“悠太,這次我贏了,今天晚上的碗就交給你了。”祐希也朝悠太伸出手,表情依舊平靜,極為了解他的悠太卻輕易地捕捉到獲勝后的一絲得意。
“……好。”
跡部想起上次比賽時賭注,只不過那一次他輸了,這一次明明贏了,卻沒有機會。
他正準備夸一夸清月的進步,留意到少女神態時,他整個人都震了一下,聲線也跟著微顫:“清月你怎么哭了……”
雙子不解投來視線,繼而雙雙瞪大眼睛,少女閉著眼睛,靜默,無聲,只兩行眼淚順著臉頰輪廓緩緩淌下。
悠太離得最近,伸出手想要安撫在少女的肩膀上,手掌還沒有碰觸到少女,就見到少女抬手按住自己的眼睛:“眼睛進了沙子,緩一會兒就好。”
跡部繞過球網,按住少女的肩膀:“我扶你去旁邊坐一會兒。”
清月的眼睛還在不停地分泌眼淚,此刻依舊閉著眼睛:“好。”
“跟我來。”跡部牽住少女的手,朝著旁邊走去。
祐希看著自己的哥哥,眼神明明白白地寫著恨其不爭。
悠太看著自己的手掌,又看向清月與跡部交握的雙手,他握了握,卻只能握到空氣。
扶著少女坐下,跡部蹲下身子盯著少女的眼睛,如果真像少女所說,眼睛里進了沙子怎么可能會一直流眼淚,但是她不想說,那他就不問。
“現在好些了嗎?”跡部動了動手指,想要抹去少女臉上的淚水,但也不敢真的去做。
拉著少女過來可以說是關心,抬手去抹眼淚就太過親昵。
清月沒想過,系統的獎勵竟然這么麻煩。
跡部與桃城比賽結束后,系統的提示音就提示她任務完成,除了屬性點之外,她還獲得了跡部的眼力,只不過她沒有立刻領取。
后來見到悠太和跡部開始暗暗較勁,她便分配起屬性點,順帶把獎勵領取了,只是領取的一瞬間,眼睛就傳來一陣陣刺痛,眼淚不受控地流下。
直到現在,那種尖銳的刺痛淡去,依舊不太舒服。
再度按揉了一陣眼睛,清月試著睜開,微微掀開的視野被蒙上一層水霧,幾次嘗試后,才能完全睜開眼睛,水霧散去,當她再度看清世界時,有了一種難言的感覺。
整個世界好像還是那個世界,但認真去看,又好像有了不同。
看得更遠更清晰,物體上的細節也更細致。
這就是跡部眼中的世界嗎?
“現在沒問題了。”清月抹去臉上的眼淚。
“讓我看一下你的眼睛。”跡部按住少女的肩膀,湊得更近了些。
清月的眼睛很漂亮,比他見過的任意一顆寶石都要更加璀璨,往日里都是蒼青色,透著山一樣的靜默和平湖一樣的沉寂。因為剛才哭過一場,蒼青色中猶有水色,猶如雨后青山,不僅是這樣,少女的眼眶連帶著眼尾都浸著薄薄的紅。
他一時看得入了神。
他看得太久,也離得太近,清月往后撤開距離,出聲提醒:“跡部同學。”
紫灰發少年這才回過神來,不安地眨動了好幾下眼睛:“嗯,是的,我剛看了下,應該沒什么問題了。”
另一道同樣灼熱的視線落在清月身上,她回望過去,對上一雙充斥著復雜情緒的眼睛,開口安撫:“我沒事了。”
悠太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吃瓜的其他人:……這是什么奇怪的偶像劇劇本嗎?而且看樣子主角還不只兩個人?
第065章 綁架
完成洗漱, 走出衛生間的清月就注意到床上的手機正亮著屏幕。
這么遠的距離她卻將上面跳躍的字符,看得一清二楚。手指點在眼睛上,這雙眼睛比她想象的還要更加強大。
“跡部的眼力還真是可怕。”清月喃喃自語, 又想到從越前龍馬那里得來的網球天賦,同樣都是萬里挑一。
不二周助, 手冢國光, 又會給她帶來什怎么樣的提升呢?還有其他人呢?
到最后她不會真就成了十項全能的運動天才,那樣的話應該很適合參加奧林匹克, 為“國”爭光。
……倒也沒那個必要。將腦子里突然冒出的無厘頭想法拋在一邊,清月解鎖屏幕看清了新發來的短訊。
【他們已經出門了。一共四人, 都是秋田雄一起打牌的小混混。他們的東西都是由我準備, □□的含量不高, 我告訴他們大概只需要五秒鐘就能讓人昏迷,他們信了。這里還需要今川同學你配合一下。其次,他們身上應該有攜帶刀具,還請萬分小心。】
等她剛看完,下一條短訊又到。
【行動全程, 他們都會和我聯系,當他們準備動手的時候, 我會提前通知。】
【我知道了。】
合攏翻蓋,清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相當粗糙的“綁架游戲”,也不知道那群賭徒會不會提前發現什么不對勁。
從梳妝臺上拿起一枚胸針, 別在了衣襟上, 銀發少女瞧著鏡子里的自己, 忽然就笑了一下。
將胸針后的隱藏機關打開,清月提著包出門。才走出大門, 包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清月你出門了嗎?”電話剛一接起,夏未就迫不及待地詢問。
“嗯,你應該聽到了。”
電話的免提聲和耳機里的聲音差不多同時響了起來,夏未松了口氣,還好這個竊聽設備沒出毛病。
“沒問題,我這邊都能聽見。”
清月胸前佩戴的胸針正是夏未給她的。上一次被人糊弄得個徹底,后面夏未反省一下,自己也不能被動地等清月的電話,萬一真出了什么意外,電話不能及時撥通怎么辦。
父母出于安全考慮,給她置辦過類似的定位裝置,也因此認識了一位研發者。她將自己的要求與對方說了,昨天才拿到成品,她就立馬迫不及待地將東西給清月送了過去。
值得一提的是,這件事情她還沒有告訴宮原咲喜子。
一想到媽媽知道兩人背著她做了這么危險的事情,她立刻打了個寒顫。
“希望到時候不要被揍得太狠。”夏未輕聲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么?”清月沒聽清。
“啊沒什么,我什么都沒說。”夏未搖著頭回復。
“那就這樣。”
“OK,我會時刻注意清月你這邊的動靜。”
離家有一段距離之后,清月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惡意,距離相隔不遠。看來魚已經上鉤了。
只是,她的步調不改,這么拙劣的跟蹤技術,也想要綁架人嗎?即便秋田沙紀沒有告知這件事,她也會在秋田雄靠近的瞬間有所察覺。
她想象中的,最起碼要比現在更刺激一點。
清月心中生出無趣來,她真的有必要陪這群無能的人來玩這場“綁架游戲”嗎?
順了下耳邊的頭發,繼續向前。
從居民區走到街道上,人流雖然不多,但時不時也會有學生或者主婦帶著家里的小孩兒出門。
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除了……”混蛋,你沒長眼睛嗎?”秋田雄對著撞到自己腿上的小孩兒毫不客氣地大聲咆哮。
他的眼睛因為激動和失眠充斥著紅血絲,那個撞到他的小孩兒起初被他給吼懵了,看到那雙眼睛后,頓時嚎啕大哭起來:“媽媽,怪物啊!”
“你這個不長眼的家伙!”吼著,秋田雄就捏緊拳頭準備給他個教訓。
好在身旁的同伴及時拉住他:“混蛋,你搞出這么大動靜想干嘛?現在人都看不見了!”
“有什么關系。”秋田雄被扯住手臂有些不爽,“反正都知道她要去橫濱,不如提前去車站等人。”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要去橫濱?萬一她臨時改變主意了呢?”
“你的意思就是不相信我女兒說的話嘍?”
在她們起爭執的時候,小孩兒的母親趕緊拉著人跑遠了。
“都怪你,我還沒來得及教訓那個小屁孩兒。呸。”望著狼狽逃竄的身影,秋田雄極不文明地朝一旁吐了口唾沫,頓時引得其他人投來嫌惡的視線。
他又一一瞪視回去。
同伴低聲咒罵一句,掏出手機給同行的另一位打去電話:“我們這邊把人跟丟了,你注意下車站門口。”
“嗯,我們會盡快趕過去。”
“走,去車站。”同伴扯了一把秋田雄。
“你女兒說她今天去橫濱是為了去找什么偵探社?”
“對啊,怎么了?”
“你女兒怎么知道的?”同伴是昨天才被告知這件事。
秋田雄平時的表現就挺低智的,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居然還要不堪。要不是他真的缺錢也不會腦袋一拍就答應了。眼下把人給跟丟了也讓他上頭的腦子降了降溫,開始察覺到一些不對勁來。
“我女兒偷聽到的。今川清月和人聊天的時候也沒有偷偷摸摸。”秋田雄不以為意地回答。
“她一個大小姐找偵探做什么?”
“電視上不都是說豪門是非多嗎?她找偵探調查點東西不是很正常?”
“……”同伴被這么一說,覺得好像確實這樣。
“那為什么非要去橫濱?”
“都說了是專門調查豪門的,那不得隱蔽一點嗎?”秋田熊信誓旦旦。
“這是你想出來的?”
“我女兒說得啊。”秋田雄現在也不用賠錢貨叫秋田沙紀了,還得多虧對方給她提供了今川清月的情報,一想到將人綁架之后可以勒索到的贖金,他就陷入無限的暢想之中。
等清月出現在車站門口時,第三人立刻注意到了她。
立馬撥通同伴的電話,壓低聲音:“頭兒,我看見人了。”
“把人跟緊了,我們也馬上就到了。”把電話掛斷,粗眉男人低聲啐了口,“○的,有錢人出行就是不一樣,這么點路都要打個車。”如果綁架不成,就是血虧。
秋田雄和粗眉男人緊趕慢趕,總算和人一同坐上了前往橫濱的列車。保險地沒有和對方坐在同一個車廂,但也選了一個好位置,一直盯著銀發少女。
列車到站后,粗眉男人抓住秋田雄,低聲警告了他一句:“你給我注意點,別再給我鬧出之前的動靜,要是把人給我嚇跑了,我就把你舌頭割了。”
秋田雄一個激靈,這才想起眼前這個人可不是像他一樣只會欺負婦女和兒童,對方可是敢拿著刀和人硬干的狠角色。
據說是因為和黑涉會里的某個小頭目有過節才沒加入。
“知道,我知道。”他立馬伏低姿態。
少女的腳程不快,加上車站人流量大,他們即便耽擱了一會兒也沒把人跟丟。
這本就是少女計劃中的事情。
這已經是清月第二次來橫濱,當她走出車站的那一刻,系統的提示音就在她耳邊響了起來,是否進入里橫濱。
其實她很想試試如果此刻同意了會怎么樣,她是會在所有人眼中憑空消失嗎?不過想到身后還有幾只尾巴,還是先把這群麻煩解決吧。
有過一次來橫濱閑逛的經歷,清月自然知道往什么地方走更僻靜。
偵探社的借口也是清月想出來的,她總得給對方綁架她創造出一個絕佳環境。
見到少女避開人流,往偏僻地方鉆,秋田雄立刻眼睛放光:“我就說嘛,她肯定是要去找那種藏得很隱蔽的偵探社。””嗯。”粗眉男人敷衍了一句,“東西準備好了嗎?”
他說的東西就是秋田沙紀準備的□□。
“準備好了。”第三人是個像猴一樣的年輕人,手長腿長,是他們幾人中跑得最快的。
“你看準時機下手,我現在讓阿貴把車開過來。”
“交給我吧。”
“我做什么?”秋田雄摸了一把頭。
“你什么都不做。”
秋田雄被那種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梗,怒火直往臉上燒,臉色漲紅,又在對方強烈的注視下,緩緩低下頭:“我知道了。”
如果不是秋田雄她女兒提供了情報,粗眉男人早就把人踢一邊去了。
粗眉男人看不起自己,秋田雄心中怒火無處發泄,只能掏出手機給秋田沙紀發消息。
“乖女兒,多謝你的情報,我們馬上就要得手了,等爸爸拿到贖金,一定給你買新衣服。你要是氣不過也可以把人收拾一頓。”
秋田沙紀握著手機,在房間里來來回回地踱步,怎么還沒有消息。
當她第十次看向自己的手機時,屏幕終于亮了,她立馬掀開手機:“好!我現在就通知今川同學。”
周圍已經沒有人流有一陣了,僻靜的小巷里只偶爾竄出一兩只流浪貓,發出一聲尖銳的貓叫。
清月一直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直到她看見了一直皮毛雪白的貓咪正在撕扯不知道從哪里叼來的半條魚。
毛色有點像小白,貓糧都準備好了,它應該不會挨餓。
“你也喜歡貓嗎?”身后一直跟著的人終于湊了上來。
清月轉頭,看向這個像猴兒一樣的男人。
“家里有只長得差不多的。”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是專程來喂流浪貓的呢。”男人有些遺憾,漸漸朝著少女靠近,“你一個女生怎么跑到這種地方來了,這么偏僻,很容易遇到壞人的。”
“謝謝提醒,不過我有事情必須來這邊。不打擾你了。”
“唉,等等,看你也挺喜歡貓的,要不要試著給它喂一點小魚干。”男人趕忙叫住清月。
少女有些遲疑,但還是沒有離開。
男人眼中閃過狡黠,從手提袋里開始掏東西:“你等等,我把東西拿給你。”
兩人的距離已經很近。
“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清月突然開口。
男人的動作一僵,胡亂解釋:“這里這么多雜物,有味道很正常。”
“是嗎?”
“當然當然。”男人趕忙回答。
“我把魚干包在手帕里了。”男人從口袋掏出一張手帕,然后陡然朝著少女的臉上蓋了過去,另一只手趕忙扯住對方的手腕防止對方逃跑。
或許是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少女完全沒想到前一刻還讓她注意安全的陌生人下一秒就變身惡人,她愣在原地,竟什么反應也沒有地呆了一兩秒。
等反應過來,手帕中的□□又開始發揮作用,掙脫的動作也軟綿綿的,沒一會兒就倒了下去。
男人架住少女倒下的身子,趕忙朝身后的人做出一個手勢。
秋田雄最先竄出來,聲音顫抖:“這就得手了?”
“把人背起來,快點離開這里,阿貴已經到巷子口了。”粗眉男人瞧了瞧周圍,迅速吩咐道。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夏未聽在耳中。
“抓到人了?”巷口處等待的司機阿貴興奮地看向竄進副駕駛座的粗眉男人。”在后座的。”
“真的是宮原家的人嗎?”他激動得搓手,“敲詐多少錢合適?一億,還是十億?”
“能要這么多?”秋田雄本來正在瞧清月的容貌,一聽到十億頓時眼睛發光,立刻看向前排。
“你眼光就這點?”粗眉男人哼了聲。
“那要多少,可以要二十億嗎?”
“你膽子大,一百億也可以。”
“真的?”阿貴連油門都踩空了。
“蠢貨。你想惹來警察嗎?”粗眉男人罵了一句。
“別說廢話了,你之前說你在這邊有個藏人的好地方?”
“對,是輛破船。之前一直是用來打漁,不過老子死掉了,兒子又不想干這破行當,就把這破漁船當二十萬賭給我了。呸,還說一定會回來贖,一個月了都沒看見人影。”
“能開嗎?”粗眉男人眉毛一挑。
“應該是不能了。找人看過,發動機好像磨損得很嚴重。”
“那也將就,比什么破倉庫好,現在就去那邊……”
“好。”
“對了。”粗眉男人轉過身,冷臉盯著后座的兩個人,“手腳給我放干凈點。我只為了求財,可不想之后被人清算。”
“反正她都被迷暈了。”秋田雄還想爭辯幾句,在粗眉男人的瞪視下,悻悻地放下抬起的手。
夏未松了口氣,雖然立場不對,她還是給粗眉男人點了個贊,他要是不說這一句,清月估計就沒法裝睡。
閉著眼睛裝睡的清月也放松了緊繃的肌肉,格斗技的練習就是為了應對突發情況。
如果真有那種行為的發生,清月也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就是這了。”阿貴踩下剎車。
漁船破舊,停泊的位置也比較偏僻,粗眉男人先下車。打量了下周圍,又跳上船,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其他人才招呼起車內的人。
還是那個男人將清月背了出來。
“先進去。”粗眉男人示意。
“可以說一下贖金的事情了吧。”秋田雄迫不及待地搓起手。
“這么著急做什么,你能聯系上宮原家的人嗎?”
“你……”形勢比人強,秋田雄只能等著安排。
夏未看著屏幕上不在移動的紅點,深吸一口氣撥通了橫濱警署的電話。
“你好,我要報警……”
接線員放下電話,整個人還是懵懵的,剛才的那通電話讓她的大腦正處于過載狀態。
什么綁架案,剛剛發生不久就被家人發現,順便還無比詳細地告知了綁架地點。大家族繼承人在身上放定位裝置居然真實存在。
不過好歹是從業兩年的老警察了,接線員迅速調整心情,打電話通知給街道上巡邏的機動搜查隊。
“了解。注意不要驚動劫匪,我們知道了。”
等搜查隊到達指定地點時,四人關于贖金的談論終于到了尾聲。
“五億?好不容易才綁架了個大財團的繼承人,你居然就只要五億贖金。”秋田雄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其余兩人也不是很贊同。這也太少了。
“我們只求財。第一要義是先得到錢,五億這個數量不算多,我們幾個人分綽綽有余,要多了反而會引起那些資本家的反感,要是他們報警怎么辦?”
“報警就報警唄。”秋田雄滿不在乎地回應,“就那群廢物警察能有什么用。”
還真是個蠢貨。粗眉男人都不想再說個什么。
將人忽視看向另外兩個人。
兩人神情糾結顯然被說動了,他們也不想惹上警察,而且五億的話,他們一個人最起碼能分一億,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你們還有其他意見嗎?”
“沒有。”阿貴,猴子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不行,我不同意!”秋田雄氣憤地拍著地板。
悄悄摸摸上船的兩位搜查隊員也摸清情況,四位劫匪正聚在一起商量,沒有聽見受害者的聲音。
年長那位警官打了個手勢,隨即兩人一同舉槍躍進船艙內:“不許動,警察!”
望著那黑洞洞的槍口,圍坐在一塊兒的四個人頓時一個激靈!心中又驚又怕,詫異占據主導。
怎么可能!他們這才將人綁架多久,電話都還沒打給親屬,怎么就有警察找上來了。
粗眉男人只覺得腦子都快被燒掉,下意識地舉起手:“有話好好說。”
“全部舉起雙手,不許動。”其中一名警察端著槍朝他們緩緩逼近,“你們綁架的受害者在哪里?”
“在里面的隔間里面。”阿貴慫得很快。
“進去看看。”警察朝著同伴示意。
同伴立刻點頭,戒備著往里面走,隔間的門被關上了,他輕輕推了一下,門沒鎖。將門徹底推開,就見一名雙手被綁住的少女靠坐在艙壁邊。
見到有人進來,直直地看了過來,眼神淡漠,情緒穩定得完全不像是被綁架的受害者。
警察愣了一下,進而出言安撫:“我是機動搜查隊的松本。我們在接到宮原同學報警的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現在外面的四名綁匪已經被我的同伴控制住,你已經安全了。”
他放下槍重新插回槍托:“我馬上給你松綁。”
“麻煩了。”清月朝人舉起雙手。
兩人一同走出隔間,那四人正在另一位警察的注視下,互相給對方套上手銬。
看清受害者的神態,那警察也是愣了一下,與同伴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出對方眼中的古怪。
“現在我們要把人送到警署去,也麻煩今川同學和我們一道。”
“沒問題。”清月拍了拍衣服,大體來說,衣服還是干凈的,只不過被人丟在廢舊船艙內,沾染了許多灰塵。
粗眉男人盯著神情過于平靜的銀發少女,心中疑竇叢生。
為什么對方如此鎮定,是性格使然還是心中確定不會受到傷害?警察會這么快出現,他腦中靈光一閃:“你身上帶了定位裝置。”
清月頗感詫異,這人的腦子倒是轉得很快。不過她可沒興趣和罪犯解釋那么多,也就沒有作答。
警察見他在這個時候還敢和受害者搭話,狠狠在對方背上拍了一下:“給我老實點。”
后者悶哼一聲,低下頭什么也不說地跟在警察身后下了船。
領頭人都如此怯懦,其余人更是不敢有所異動。
后面的流程無非就是詢問受害人事件的經過,與犯人的口供核實。秋田雄自然不是什么三好父親,第一時間就將自己的女兒給供了出來。
警察聽到這個消息十分詫異,立馬與清月核實:“今川同學,你認識這位秋田同學嗎?””認識。她來找過我。”
“那你們的關系很惡劣嗎?”
“不算好。”
“……”
警察其實很喜歡這種配合的詢問對象,但是對上那不動如山的神情,他又有種被詢問的人其實是自己的錯覺。
該問的問題問得差不多,又將之前的問題重復了幾個,與自己的筆記對照。
流程走完,警察將人送到警署門口,又交待幾句,出行時一定要注意安全,盡量不要一個人到偏僻的地方。
清月都好好應下。
目送少女邁步下了臺階,那個警察沒忍住多問了一句:“真的不需要通知長輩過來接你嗎?”
他們在將人接到警署的第一時間就通知了報警人,即受害人的表妹宮原夏未。出于人道主義,本想通知少女的直系長輩,卻被告知對方不在國內,姑父姑姑工作繁忙,不想打擾他們。
少女不說聯系方式,警察也沒有辦法。
只是此刻看著少女一個人,難免生出憐憫之心。
“不需要。”少女回身朝警察微微躬身。
警察目送少女匯入人流,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明明剛剛才遭遇了綁架,又不是陌生地方迷了路,怎么能這么淡定呢?
他拍了下額頭將那多余的念頭拍飛,想那么多干嘛,最近掉的頭發還不多嗎?
“清月,你出來了嗎?”夏未聽到清月那邊的雜聲,立刻打電話過來。
“嗯。”
“那這件事情我在什么時候告訴媽媽比較好?”
“晚一點……如果姑姑沒有問,就不別告訴她。”
清月也拿不準,宮原咲喜子會不會知道這件事情,只是她想盡可能地避免打擾到人。
“好的,不過,我真的不能去找你嗎?”
“沒事的。”察覺到夏未口中的關切,清月也不由將聲音放緩,”我在橫濱呆一會兒就會回家的。”
“哦,那好吧。”通過胸針,夏未幾乎將清月的行動聽了個全程,但還是覺得不放心,再一次確認,“沒有受傷吧?”
“嗯,沒受傷。”清月肯定。
“那就好。”夏未呼出一口氣,“那么明天見?”
口吻中夾帶著小小試探與期待。
“好,明天見。”清月笑著答應。
“耶!”夏未在床上滾了一圈。
清月掛斷電話,同時將胸針上的開關關閉,接下來的事情可不適合夏未旁聽。
秋田沙紀那邊的事情并不需要她通知,對方應該早早就接到了警察打過去的電話。
“綁架游戲”是屬于她們的秘密,不會也不能讓警察知道。
教唆犯罪的懲罰,是她理應承受的代價。
最開始就定好的。
第066章 里橫濱
清風吹拂碧藍海面掀起粼粼波浪, 海水特有的咸腥氣息竄入鼻腔,清月抬頭眺望,遠處的白色海鳥盤旋飛翔, 或高或低,好不自在。
她之前生活的城市在內陸, 大海這種東西只能在地理書的插圖里面與視頻中看見。上一次來橫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考慮去海邊走一走, 再一次拜訪這座海濱城市,便沿著海邊走了一路。
瓶中的最后一口水也喝完了, 清月撐著一旁的欄桿,重新審視自己的數據。
姓名:今川清月
………
………
身高體重:171cm/49kg(營養足夠, 加上最近格斗練習量大, 身高長了一公分。)
體質:10點(5)
精神:13點(5)
力量:10點(5)
速度:13點(5)
戰力:13點(5)
這段時間她也完成了大大小小的任務, 全項數值都有了顯著提升,戰力,速度已經與精神力持平。
面板左上角正在不停跳動著紅色提示,清月摩挲著粗礪的欄桿,低聲道:“系統, 切換到里橫濱。”
剛說完這句話,耳邊就響起了異常刺耳的電流聲, 比起之前的每次都要更加尖銳。
少女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閉眼蜷縮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噪音終于停止,清月按了按酸脹的太陽穴, 正準備起身, 就聽見一道關切的嗓音:“這位同學, 你沒事吧?”
銀發少女聞言抬起頭,就見眼前赫然站著一對情侶, 問話的那個女生離得更近一些,此刻彎著身子,眼中盛滿關心。
“我沒事,謝謝關心。”清月撐著膝蓋起身,也許是蹲得太久,起身時身形有些不穩。
“你真的沒事嗎?”女生下意識就想伸手去扶。
只輕微搖晃,銀發少女很快就定好身子:“蹲得太久,有些腿麻。”
“只是腿麻嗎?會不會感到頭暈什么的?女生都有低血糖的小毛病,我這里有點糖,要是不介意的話,就收下吧。”女生熱情地從口袋掏出一把五顏六色的糖,陽光下泛著五彩的光芒。
清月注視了一會兒,從里面挑了幾個:“謝謝你的糖。”
“不客氣。”女生朝她甜甜一笑。
“我還有其他安排,就先告辭了。”
“哦好,就不打擾你了。一個人出門,一定要注意些。”
“我知道了,多謝。”
走出一段距離后,清月猶能聽見那對情侶的對話:“你怎么這么熱情?”
“你不覺得那個女生超漂亮嗎?看著她我就覺得心情愉悅。可惜給人的感覺太冷淡了,不然我都想要個聯系方式。”
“咳咳,你的男友還在旁邊呢?”
“……”
清月注視著手中的糖果,又調出自己的面板,再一次確認自己身處的位置是“里橫濱”。如果里橫濱真那么危險,這個糖果有可能是毒藥嗎?還是說,危險只是針對部分人群,而并非是所有普通人?
把糖果放進背包,少女抬起頭,剛才她就注意到了,突兀冒出地五棟黑色大樓。高樓聳立,像是湛藍天空的五條碩大裂縫。不用面板提示,她百分百肯定,那絕對就是□□大樓。
“只是靠近附近應該不會被攻擊吧。”清月自語一句,調出面板看了一下,路徑規劃中,武裝偵探社距離她更近一些。
偵探社?她心中隱隱有了個想法。
里橫濱的狀貌大體上與表橫濱一致,城市發展水平也沒太大區別,可表橫濱絕對沒有四處巡邏的軍警。
清月走在大街上,密切關注著周圍,不敢有絲毫懈怠。
“太宰,你這個麻煩制造機,如果不是你做任務做到一半就想著去自殺!我的任務就能按照最開始的設定圓滿完成!啊啊!你這個家伙。”
街上突然響起的高亢聲音頓時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一位帶著眼鏡的高大青年,神情暴躁,手上粗暴地扯著一位身穿駝色風衣青年的后脖領。
后者也任由對方拉扯著,臉上還帶著輕松的微笑:“嘛嘛,你也用不著這么生氣吧。反正現在還早,任務可以等會兒再完成。”
“剛才接到電話,委托已經取消了。””什么?”太宰一驚,隨即臉上的微笑越發夸張,“那不是很好嗎?任務不用完成,我也可以去清爽地自殺了。”
“呵!別以為我會再把你看丟了。現在跟我一起回偵探社。”國木田抓住青年的衣領手指越發使勁。
太宰掙扎了一下,認命地垂下頭:“這可真是太糟糕了。”
本只是大街上的荒唐一幕,平時看過一眼,清月就不會關注,她對這些熱鬧不感興趣。
可這一次她看了全程,而且聽對方口中的偵探社,清月前行的腳步都開始遲疑,這兩個人不會是武裝偵探社的成員吧。
那這個武裝偵探社似乎很不靠譜。
事實正如她所猜測的那般。
清月坐在武裝偵探社的待客沙發上,名為春野綺羅子的事務員給她端上一杯熱茶:“今川同學還請稍等一下,國木田先生和太宰先生正在做任務總結,他們等會兒就過來。”
說完就緩步離開,只是會時不時地轉過頭來打量她,炙熱的視線讓她想忽視都難。
眼角余光掃到一抹極速閃現的殘影,太宰的動作很快,但有人的動作比他更快。
“哇這位美麗得如同……”青年的話語還未說完。
國木田踢出去的腳也僵在半空。
成功避開來人,此刻已經靠站于墻邊的清月,雙手環抱:“能解釋一下剛才的行為嗎?”
正是那位駝色風衣的青年突然想要抓她的手,她才迅速抽身避開。
僵在半空的腳最終還是踢了下去,帶著眼鏡,看起來頗為靠譜的青年一腳將人踢到三米遠的地方。
清月很清晰地聽見了那位傳來的悶哼聲。
國木田推了下眼鏡:“不好意思,我的搭檔給你添麻煩了。你就當他是個神經病,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犯病。言歸正傳,請問你來武裝偵探社是想發布什么委托呢?”
清月點點頭示意自己清楚了。
她們此時的位置在窗邊,□□大樓在橫濱極具存在感,從這個角度卻是看不見。
銀發少女手指點在手肘上,注視著國木田:“今天是我第一次來橫濱。我對那幾棟黑色大樓十分感興趣,想去游覽一番,但據說那是港口黑○黨的地方,所以想委托你們在我游覽時,保證我的人身安全。”
這便是她想到的辦法。
系統認定里橫濱極度危險,她報以十二分的警惕也不過分。這一路走來,沒有遭遇任何意外,甚至還遇到了好心的情侶,可這并不意味著萬事安全。
武裝偵探社能夠和□□放在一起,想必有它的特殊性在。她不需要了解背后有什么淵源,只需要知道這是他能夠仰仗的助力就行。
在她說完委托后,眼鏡青年的神色肉眼可見地難看幾分。
望著她的眼神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兒。
甚至就連被踢到一邊就開始裝死的風衣青年——太宰治也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神情嚴肅:“這位美麗的小姐,你都已經知道那是港口黑○黨的地盤為何還要執意前往,我是否有幸知道你為何會對兇殘的犯罪組織感興趣呢?”
“我并非對犯罪組織感興趣。”清月看向太宰,更正道,“我只對那五棟大樓感興趣。”
你這樣說不是更奇怪了嗎?太宰覺得這簡直是他到武裝偵探社以來聽說過最荒唐的委托。
看出兩人的表情都不算好,清月也沒有繼續堅持:“不接受這個委托也沒有關系。”說完就準備離開。
“請等一下,即便我們不接受這個委托,你也會前往□□大樓嗎?”國木田叫住銀發少女。
“是的。”清月轉身回應。
國木田臉上閃過明顯的掙扎神色:“我需要再確認一下,女士你不會進入□□大樓內部,只是在外面參觀一下對吧?”
少女點頭:“是的。我只會在附近拍點照片。”
剛才停在武裝偵探社門口時,系統就提示她任務完成,并且十分慷慨得給予了十個屬性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危險的原因)。
想必□□大樓的任務也不需要她進入大樓內部。
“那就沒有問題,我們接下這個委托。”國木田先是朝著清月點頭,隨即招呼自己的搭檔,“太宰?”
身為搭檔的青年捂住自己的肚子,眉毛皺在一起顯得有些痛苦:“抱歉!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委托就拜托國木田你了!”
說完這句話,人就徹底在她們眼前消失。
一眼借口,國木田捏住筆記本的手指抖個不停,深呼吸幾口壓住心中蓬勃的怒氣,轉身朝清月露出一個僵硬的營業微笑:“讓你見笑了。我們現在出發吧。”
“好。”
等到兩人離開偵探社,說著肚子痛的太宰治又重新出現。
春野綺羅子剛剛目送銀發少女離開,回神就看見了偷偷摸摸的風衣青年。她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太宰先生。”
“噓噓噓!”太宰治趕忙將手指比在唇邊,“小聲點,他們還沒有走多遠呢。”
“所以,太宰先生你打算做什么?”
“國木田要去那么危險的地方,我當然得在暗中保護他。”
“那你為什么不一開始就同行呢?”
“唉。”他多愁善感地嘆息了一聲,“你也是知道我魅力的,萬一與國木田一道,引起了黑手黨的過分關注就不好了。”
“……”春野綺羅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頓了頓,“太宰先生還要再等會兒嗎?”
這句話提醒了沉浸在自我魅力中無可自拔的太宰治,摸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眼鏡帶上,清了清嗓子跟了上去。
太宰治對這位委托人很感興趣。
他對美人總是特別關注。
容貌是一方面,美麗的人總是有著非同一般的身份。就好比這位,好似一輪清寒明月,可偏偏這樣的明月卻異常關注混雜了淤泥的黑暗。
很有意思不是嗎?
被他跟蹤的兩人此刻正不緊不慢地前往□□大樓。
外來游客對□□大樓感興趣很正常,但那往往是因為不清楚那是港口黑○黨的場所。
可這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國木田其實很好奇,但是見到少女那冷然的側臉又將心中的好奇給壓了回去。
而且更重要的是……
國木田突兀轉身,身后的行人紛紛朝他看了過來,臉上帶有疑惑,不解這個人為什么突然轉身。
他不可能感覺錯的,剛才分明就有人跟在他們后面。
將信將疑地轉過身,沒過一會兒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又來了。
正欲轉身,銀發少女卻抬眸看了過來,平靜開口:“是太宰先生。”
“什么?”國木田愣住,迅速回神,“你說跟在我們身后的是太宰那個家伙?”
“是的。”
“你怎么發現的?”明明我都還沒看出來。
“我的眼力比較好。”
國木田沒有再質疑,只是捏緊拳頭:“這個繃帶浪費裝置,等會兒再找他算賬。”
隨手買了份報紙舉在跟前,太宰治從后面探出頭來:“奇怪,按照國木田的習慣,應該還會再來幾次直到把人抓住為止,怎么這下這么安靜。”
他又跟著人移動了一段距離,反倒是自己先忍不住想要制造點動靜,剛想有所行動,就對上了一雙平湖似的眼眸。
太宰治臉上閃過一剎的凝重,隨后又笑得很開心。
還真是非同一般的感知力。
絕對不是自己的跟蹤技術變差了。
就這么維持著兩人在前,一人在后的模式,三人逐漸靠近□□大樓。
作為港口黑○黨的大本營,離著那還有百來米的距離就能看見荷槍實彈的黑西裝們在周圍巡邏。
這里也早就沒有普通行人。
望著那好似玩具般不值錢的槍支,清月陷入短暫的沉默。
老實說,她沒想過自己會面對一群拿著熱武器的黑○黨。
見委托人停下腳步,國木田也一臉嚴肅地停下腳步:“還要繼續往前嗎?如果他們朝這邊射擊我不一定能夠擋下來。”
他的異能只能具現出筆記本大小的事物,可沒有辦法擋下四面八方射過來的子彈。
系統的提示音還沒有響起,她還得繼續往前。
他們得想出一個合理的辦法來。
兩人退回到轉角位置,確保不會暴露在巡邏的黑西裝眼中。
“咳咳。”一直跟著兩人身后,此刻見人陷入為難中便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刷刷存在感。
“你這家伙終于舍得出來了?”國木田頓時抓住太宰的衣領,額頭青筋直冒。
“這不是看見你們遇到難題了嗎?”太宰任憑對方抓住自己的衣領,抬手拍了拍國木田的手指,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
“你有什么辦法?”國木田聞言松了松手指。
太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嘖。”國木田不爽地松開手。
太宰治理了理衣領,還咳了幾下清清嗓子,在國木田越發暴躁的注視下,終于舍得開尊口:“雖然港口黑○黨都是一群窮兇極惡的人,但是對于像今川同學這樣的美人還是不至于一來就拔槍相對。你需要的只是一個靠近□□大樓的借口。”
“什么借口?”清月忽略前半句,直切主題。
太宰治眼中閃過狡黠,極力克制語氣中的惡趣味:“□□有個叫中原中也的干部,他目前正在歐洲。你可以裝作是他的,嗯?情人這個身份怎么樣?就說自己遇到了危險,需要對方的幫助。”
“……”
“……”
在場的三人,一個人的嘴角怎么壓都壓不住,一個目瞪口呆,一個無言以對。
目瞪口呆的國木田回過神,毫不客氣地在太宰治的腦袋上砸了一拳:“這種事情是能拿來隨便開玩笑的嗎?”
“痛痛痛!我這不是在想辦法嗎?打我做什么?”
“有你這種想辦法的嗎?”
“太宰先生認識那位中原干部嗎?”
“哈?我怎么可能認識那惡心的蛞蝓。”太宰治做出了夸張的干嘔表情。
自欺欺人。
“太宰先生確定這個方法可以嗎?”清月現在只想快點完成任務離開里橫濱。
人生只會來這么一次的地方,隨便認下一個情人身份也無關緊要。
“我百分百確定。”太宰治信誓旦旦。
“等等!今川同學你真的打算要用這個荒誕的借口嗎?”
“有什么問題嗎?”
“這對你的名譽……“國木田說到一半就放棄了,本人都不覺得有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太宰治,眼中興味兒更重。
作為中原中也的前搭檔,太宰治總是致力于給他招惹各種各樣的麻煩。一想到那個小矮子從歐洲回來,就要被下屬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他就忍不住笑出聲。
他也確實笑出了聲。
笑著,同時打量著眼前的銀發少女。
有必要重申一下,太宰治對眼前的少女真的很好奇。
明明看起來態度冷淡,整個人都透著淡淡的疏離氣息,不喜與陌生人有過多接觸,除此之外,少女還有著異能者都難以企及的敏銳感知。
可是現在她卻愿意為了靠近□□大樓,不惜認下一位黑○黨的情人身份,在不知道對方年齡,相貌的前提下。
你說她想借此混進大樓,竊取□□的情報,他覺得還算合理。但如果只是為了靠近大樓,太宰治百思不得其解。
銀發少女對于他的注視毫不在意。
她只是垂著頭,雙手交疊,手指之間摩挲著。當她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太宰治很明顯地感覺到少女陡然改變的氣質。
如果說剛才是高高在上不可以觸摸的明月,此刻就成了溫柔繾綣的細膩流水。
眼眸低垂,就那么怯生生地闖入黑○黨的聚集區。
見到有陌生人出現,所有的黑西裝都戒備地抬起槍朝向來人。
“那個,我沒有惡意,可不可以不要用槍指著我。”面對黑洞洞的傷口,少女顯得格外無措,她慌亂地擺著手,聲音里隱隱夾帶著哭腔,好似下一秒就會因害怕而哭出來。
她的容貌太好,此刻又過于可憐,已經有不少黑西裝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你是誰?”其中領頭人也覺得這樣的人肯定不是壞人,但是應該有的警惕心讓他還是盡忠職守地守在大門口。
“我是……”少女咬著唇瓣,似乎說出她的名字是件難以啟齒的事情,“我來找一個人。”
“嗯?你來找誰?”
“我可以靠近一些嗎?”少女淚汪汪地看著領頭人,“我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
領頭人和身邊的兄弟對視一眼,他們都覺得這位看起來靦腆羞澀的少女沒有半分威脅性。
“可以。”領頭人點頭同意。
周圍的人往旁邊散了開去,手中的武器依舊蓄勢待發。
清月裝作害怕地偷瞄了幾眼,然后極為緩慢地挪了過去,一直注意著耳邊的提示音,直到她靠近大門位置還有五米左右距離時,“恭喜宿主獲得屬性點+10。宿主已完成□□大樓,武裝偵探社打卡任務,劇作家身份已解鎖,體驗型劇本世界已開啟,松田陣平的劇本世界已載入,身份已更新。脫離里橫濱后可隨時載入。”
這一次的提示音出乎意料地長,少女終于走到距離領頭人不過一米的距離。
她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人設,此刻正低著頭蹂躪著衣服的下擺,用很輕很輕地聲音說道:“我是來找中原先生的。”
領頭人沒聽清,只聽見幾個模糊的羅馬音:“你找誰?”
少女的眼眶染上紅暈,似乎是因為著急,又或許是羞澀,她微微放大聲音:“我找中原先生。”
這下領頭人聽清楚了,隱藏在墨鏡下的瞳孔頓時放大,那位一向潔身自好從未聽聞過有什么桃色新聞的中原大人,原來是早就有了這么一位漂亮的情人嗎?
他忍不住又更加仔細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接著他像是發現了什么微微張大嘴巴,雖然由他這樣的□□底層人員來說,十分僭越,但是眼前的少女同中原大人相比,是不是高了些。
“他說過我有事情可以來這里找他的?難道他不在這里嗎?”少女的聲音打斷他的思考。
領頭人趕忙回神:“中原大人現在不在國內。”
“什么?”少女猛地抬頭,眼淚頓時溢出眼眶,兩行清淚沿著她白皙的面頰緩緩淌下,“他竟然都沒有告訴我……”話至此,已然哽咽。
“這位女士……”領頭人哪里見過這個陣仗,立刻就想安撫對方。
可少女卻好像聽不見他說話一般,垂頭反復地低喃著:“他不告訴我……他竟然沒說……他怎么能這么對我呢?怎么可以……”
她一步步往后退,肩膀也失控得顫抖起來,到了后面已經變作捂著面頰奔跑起來,很快就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一群黑西裝根本來不及反應,滿臉愕然地看向領頭人。
領頭人同樣因這突然的變故,僵在原地,追也不是,留也不是,腦子里冒出一行大字:完蛋!他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跑過轉角,少女就停下腳步,抬手隨意地抹掉臉上淚水。
這是一副相當違和的畫面,明明眼淚還在不受控地流下,少女的神情卻早已變為平靜。
國木田還未從方才的大戲中回過神,一臉大受震撼。
太宰治眼神放光,上下打量起銀發少女,發出贊嘆聲:“這個演技,簡直登峰造極!今川同學,能告訴我你是向哪位大師學習的演技嗎?我馬上就帶上禮物去拜訪對方,有了這個演技,還怕自己不能成功翹班嗎!”
“我沒有學習過演戲。”
為了讓眼淚盡快止住,清月微微仰頭,又眨了幾下眼睛,等她這句話說完,已經止住眼淚。
“委托完成,兩位可以回偵探社了。”
“這一次的委托費我們不能收。”國木田實在不想認下這次的委托,明明他們什么都沒做。
“為什么不收,這次能夠圓滿完成委托,可是因為我天才般的建議。”太宰治很不滿地怒刷存在感,也很自然地被狠狠制裁:“閉嘴!”
國木田收回拳頭。
委托費已經在之前就提交,他沉思片刻后開口道:“我承諾,要是今川同學還有下次委托,偵探社不會再有收取委托費。”
“可以。”清月不可置否,任務達成她現在只想快點離開,“我還有其他事情就先離開了。”
太宰治一改之前的不著調,用一種鄭重地口吻叫住銀發少女:“我聽今川同學說,今天是第一次來橫濱,對吧?”
“是。”
“我能知道你是從哪兒過來的嗎?”
“混蛋太宰,你怎么說能問出這么冒昧的問題?”國木田下意識就是一拳揮出,可這次卻一反常態,被風衣青年擋了下來。
國木田呆在原地,清月卻瞧著那牢牢抓住手腕的纖長手指,如她所料,這位名為太宰治的青年雖然一直表現得輕浮不著調,實際卻有著極佳的格斗水準。
“東京都。”
表里兩個世界,告訴對方也無妨。
太宰治愣了下,沒想過會這么順利,瞇了下眼睛來確認這個地名的真實性。
“我知道了。”
朝兩位道過再見,清月便朝著車站走去。
兩個特殊打卡點,二十屬性點,還解鎖了劇作家身份,所付出的只是在□□大樓前哭了一場,很劃算的交易。
太宰治松開國木田的手腕,又恢復成懶散模樣,雙手架在腦后:“委托完成。現在時間也不早,可以下班嘍。”
“你應該不會跑去東京都找今川同學吧?”國木田瞇起眼睛,眼神危險。
“怎么會呢?今川同學一看就不會同意與我殉情,我何必自討苦吃呢?”太宰治捂住自己的心臟,難過得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希望真是你說的這樣。”
“那當然了,況且比起我而言,更想找到她的應該是某個小矮子吧,哈哈哈哈哈。”似乎是想到了高興的事情,太宰治很沒品的笑出了聲。
不能怪他,一想到小矮子背上了負心漢這口黑鍋,他就樂得不行。
本意只是想讓蛞蝓多個緋聞對象,但是經過少女的完美演繹,活生生變成了“負心漢”。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擅長說謊。
那他要不要,推波助瀾一下,最起碼,□□所有人都得知道吧。
遠在歐洲的中原中也此刻正舒服地窩在沙發中,愜意地享受著紅酒。
我們也暫未知道,迎接他的將是怎樣的“浪潮”。
第067章 劇本(一)
完成表里橫濱切換, 清月登上返程的列車。
一直都未解鎖的第三身份終于刷新出了任務。當前僅有一個《松田陣平的劇本世界》(體驗型)。
既然都已經解鎖了,為什么還會存在體驗型,這是否意味著她還沒有真正具備“劇作家”的身份。
指尖不疾不徐地敲打著, 要不今天晚上就試著進入。
“劇本世界會是什么樣的世界,所謂的身份載入又是什么意思?以及……”
為了改變松田陣平英年早逝的命運, 她才具備解鎖劇作家的動機, 第一個劇本世界就與松田陣平有關,難道只是巧合?
清月不信。
回到家中, 她先是檢查了一下小白的情況。
臨行前給它準備的食物已經吃掉大半,并沒有因為換了個新環境就降低食欲。
人蹲在籠子前, 小貓也很精神地朝她伸出爪子。小動物長得飛快, 與初見時候相比, 身形抽條,不再那么稚嫩。
少女想了想,動手將籠子打開。小白立刻竄了出來,很高興地繞著她轉圈,親昵地用頭去蹭她的小腿。
很乖。
少女注視許久, 終于試探性地伸出手指,給小貓順了順毛, 后者也很配合滾倒在地上,享受起來。
這對清月來說絕對是新奇體驗。沈母從來不會養寵物,小區里面若是看見小貓和小狗也一定要避著走,她總是強調, 寵物身上有寄生蟲, 被咬了還會傳染狂犬病。
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蹉跎了大半個下午。
小白懶洋洋地躺著,看起來格外愜意。
清月瞧著它那閑適的樣子, 屈指彈了它額頭一下,收拾收拾去做飯。
后者腳跟腳地隨她進了廚房,不過見人不搭理自己又蹲著瞧了一會兒,后又跑到花園中去了。
這段時間,她已經習慣了自己做飯,研究菜譜,提升廚藝,更是成了她的每日功課。
她估摸著自己的水平,距離幸平創真應該也差不太多,可以找個時間去幸平餐館了。
小白在她吃飯的時候就跑了回來,因為在花園里瘋玩了一陣,雪白的毛上沾染了不少灰塵和草屑。
貓和人對視許久,清月緩緩開口:“出去玩后,不能上樓也不要爬到沙發上去。”
小貓聽不懂她的話,開開心心地湊過來蹭她。
算了,大不了之后請個家政。清月決定先縱容一下這個小家伙。
又讓小白在外面放了一會兒風,清月在上樓前,將小白重新關回了籠子。對方竟然也沒有太排斥,這讓她很滿意。
按下床頭的開關,清月同時調出面板,選擇進入劇本世界。
沒有刺耳的電流聲,只一個晃神,清月就意識到自己正坐在教室里,窗外陽光正好、惠風和暢,講臺上的教師正在收拾教案準備離開,她的手正按在這堂課的課本上。
正當她默默消化這一切的時候,身邊竄出一個女生壓住她的肩膀:“清月,這次你可是答應我們要去參加聯誼,不準再逃跑了!”
清月抬頭看向身側穿著警察制服的短發女生:“聯誼?”
這是一個相當陌生的詞匯,字面猜測,應當是男生和女生坐在一起聊天聯絡感情?
“啊啊!”女生鼓起嘴巴,“你果然忘了這件事!要不是及時抓住你,你肯定又跑路了。”
聽這話,似乎“自己”經常“言而無信”。少女身著警服,此刻又在教室那么自己這次載入的“身份”應該就是警校學生。
將這里作為劇本世界的第一個場景肯定有意義,雖然對聯誼完全不感興趣,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我不會跑的。”
“嘿嘿那就好,那我們現在趕快回宿舍換衣服。制服穿多了,也想換回常服穿穿。”
清月放在書本上的手指抽了一下,如果她沒有誤會,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她現在住在女生宿舍里?這也就意味著,她未來要和這群女生朝夕相處。
想起學校里的八人寢室,銀發少女的眉頭微微皺起。
“清月你怎么還坐著呢?在不搞快點就要遲到了哦!”快要走到門邊的同伴,見人坐在原位置趕忙催促起來。
清月合上書本,深吸一口氣,才不情不愿地邁開步子,跟在她們身后目不斜視地進入了宿舍樓。
沈清樾身為男性時從未對女性身體有太多欲求。聽到同學聊起相關的話題也會下意識避開,陰差陽錯,他成為女性,除去最開始有過短暫的不適應,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眼下,只要一想著其他女生會毫不設防地在自己面前袒露身體,她不僅不會覺得賺到了,反而覺得自己很卑劣。
跟人一起上了樓,不需要她人提示,清月停在了304宿舍門口。盯著標注為“今川清月”宿舍名牌,少女著實松了一口氣,還好是獨居宿舍。
衣柜里的衣服與現世的衣服一樣,隨手挑了一套符合季節的穿搭,就提著包出了門。
結果看樣子,換裝完成得就只有她一個人。
看了一眼時間,明明之前還在催促她要遲到了,原來是怕出行前的化妝時間不夠。清月站了一會兒,索性又重新回了宿舍。
單人宿舍沒有什么好觀察,單調,乏味。她注視著掛在床頭的警察制服,很顯然,這一次劇本世界的時間線是松田陣平在警校的那段時間。
教室沒有看見松田陣平,想必就是這一次的聯誼對象了。
還是學生時候的松田陣平是怎么樣的?清月承認,她對此有些興趣。
在現實,對方總是自恃年長幾分,兩人相處間,大多數時候都像在照顧晚輩。甚至還不加通知地摸過她的頭。
清月仍記得這件事情。
卻不會考慮在當前的境遇中回敬對方。
松田陣平喜歡今川清月,還不是蜻蜓點水的膚淺喜歡。
愛和被愛都是沉重的事情。
清月也曾經反問過自己,她是否對松田陣平抱有好感,似乎是有的,但肯定遠比不上對方對她的喜歡。
不僅是松田陣平,跡部景吾,淺羽悠太都是如此,她能感知到他們的關切與喜愛,“同性”的感情并沒有引起她的排斥,但也遠遠沒到心動的那個程度。
而很微妙的,三人中沒有一個人正式向她表白。
原因她大概也能猜到。
在不需要她真正去回答,是與否之前,她大概率會一直維持這種態度。
不疏遠,不熱切。
“清月,你還沒好嗎?”同伴的敲門聲打斷了清月的思緒。
少女回神,呼出一口氣打開了門,立刻就引起一片驚呼。
“哇哦,清月也太漂亮了吧!”
“難怪追求者那么多!”
“同樣都是吃飯長大的,怎么清月的皮膚就這么好,好羨慕。”
七嘴八舌的贊美聲響在耳邊,清月想,要不還是把門關上吧。
“清月你是不是從來不化妝?”有個女生突然湊得極近。
清月下意識拉開距離,回復:“我沒有化妝的習慣。”
“果然是老天爺賞飯吃吧!要是我也能有清月這樣的皮膚,我愿意一個月只吃素。”
“哈哈哈,你一個月不吃糖說不定還能救救你的皮膚。”
“走了走了,再不動身,就真的要遲到了。”
酒館內人滿為患,男女生分為兩列坐在長桌左右,今川清月對著的就是松田陣平。
清月打量著22歲的松田陣平。
這個時候的警官先生還稍顯青澀,能夠一眼看出對方還沒有經歷社會的毒打,眼眸倔強,神情高傲,不笑的時候甚至還有些兇狠,像不良多過像警察。
雖然長相帥氣,但一起來的女生們沒有一個愿意坐他對面。
這個位置便落在最后進門的清月頭上。
些許是她過長的打量時間引起了卷發青年的不滿,吊著眼睛看向她:“一直看著我做什么?”
真兇啊。
現實世界的松田先生,克制沉穩,大多數時候都很冷靜,又因為常時間帶著墨鏡,旁人不太能從表情上窺清他的情緒。
而眼前這位,喜怒哀樂完全寫在臉上。
如果未曾發生那次的爆炸案,摯友未曾逝世,對方大概率還會是這個樣子。
“不做什么。”清月回神,眨了下眼睛將人糊弄過去。
“萩原說他有事兒一會兒才到,我們大家先干一杯吧!”伊達航不愧是班長,這個時候也承擔起組織的工作。
“干杯!”眾人也很給面子地舉起酒杯。
清月也不例外,既然人都到這里了,這個時候搞特殊不配合,只會拉低其他人的好感度。但她不像其他人大口喝酒,只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就放在一邊不動。
說起來這還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喝酒,怎么說呢,口感很一般。
兩人互為對桌,松田陣平放下喝了一大半的酒杯,剛想開口說點什么,旁邊的伊達航就先一步發出感慨。
“有人請喝酒就是爽!”
“請喝酒是怎么回事?”松田被他帶偏,下意識地開口詢問。
“當然是萩原說這次聯誼能夠湊到人數,酒水費他就全包。”
松田撐著下巴,不屑地哈了一聲:“所以說班長你明明有女朋友還來參加聯誼。”
放下酒杯后,清月就伸出筷子夾起一旁的小菜,雖然周圍擺滿了酒瓶但是這里的小菜居然還不錯,覺得好吃不免多吃了幾口。
她旁邊的女生們已經聊開了,注意到男生那邊談到女朋友的話題也積極參與進去:“什么什么,原來伊達同學你有女朋友了?”
另一個女生應該很了解伊達航的為人,贊同:“嗯嗯,能理解。”
那么很自然地,兩人看向伊達航旁邊的松田陣平:”那松田同學呢?”
“啊?”引火燒身的松田立馬怒目而視,引得兩個女生發出尷尬地哈哈聲。
清月并不在意其他人,只觀察著松田,越是觀察,就越覺得有趣。
她的目光不加掩飾,松田也不是那種遲鈍的人,目光頓時轉移到銀發少女身上,聲量極大:“我沒有女朋友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嗎?笑得這么開心!”
聞言,女生們頓時看向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少女,都想看看,笑得很開心的清月是怎么個開心法,結果,這不是和平時差不多嘛?松田是怎么從這副表情感知到很開心的?
清月放下筷子,實實在在地笑了一下:“我只是覺得松田先生脾氣這么差,沒有女朋友也是能理解的事情。”
“不好!清月怎么把實話說出來了!”身旁的同伴立刻身體一個激靈,不安地看向松田陣平。
果不其然,后者徹底炸毛:“怎么,你有意見嗎?”
“沒有啊。”清月無辜地眨了下眼睛。
“哼,本大爺只是不想現在談女朋友罷了!追我的女生都已經……”
“排到法國去了嗎?”
情景太合適,清月接了句只有自己能懂的爛梗,電影《美人魚》上映的那段時間,班里到處都有人玩梗,張雨綺的這句臺詞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哈?什么意思。”
“我想今川同學的意思可能是想表達追求者特別多吧。”諸伏景光站出來解釋了一句。
“嗯!對,本大爺就是這個意思!”
本想看看今川清月聽到這句話是個什么表情,哪成想,對方根本沒有在意自己,重新拿起筷子又自顧自地吃著酒桌上的小菜。
“吃吃吃!就知道吃!”沒能看到期待中的表情,松田陣平胸中憋悶,又無處發泄,只好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聯誼的話題就那些,更何況就這么幾個人,火很快就燒到清月身上。
“說起戀愛對象,清月你呢?你喜歡什么樣的人?”
“嗯?”被突然提問,清月咀嚼的動作都停了一下,然后不急不緩地將食物咽了下去,“不知道。”
“怎么可能會不知道!”旁邊的女生十分驚訝,她興奮地比劃著,“每個女孩子都會有的吧,或許是身邊的,又或許熒幕上,看見某個人的那一瞬間,就好像心臟被擊中了一樣,生出一種感覺——啊,就是這個人,我喜歡他。”
說到后面,已經開始含情脈脈地盯著對面的金發男生。
你都說了是女孩子,有著男性靈魂的她,總不可能把自己的初戀對象描繪出來,那應該會嚇到一群人。
況且初戀現在就算站在她面前,她是否還會像當初那樣心動。
她再一次否定:“沒有。”
“騙人的吧。”女生這邊普遍都是不相信。
男生那邊卻傳出一聲嗤笑,松田陣平的目光鎖定在清月的臉上,眼中挑釁味道極重:“我看她就是單純地不想說而已。”
剛才嘲笑自己找不到女朋友,現在看來她也沒好到那里去,這不連暗戀的對象都沒有嗎?
清月接受到對方的挑釁。
銀發少女微垂著頭,手指墊在下巴處,裝作思考的樣子,隨后抬眸看著對面的松田陣平,緩緩開口:“其實認真計較也不是沒有。”
“什么?!清月你快告訴我們。”女生們一下子就格外激動。
這下就連對這個話題不怎么感興趣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也看了過來,松田陣平豎起耳朵,聽得格外認真,生怕聽漏一個關鍵詞。
他決定,等會兒對方無論說什么,他都先要好好嘲笑一番。
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自己的身上,清月緩緩露出一個明艷的,攝人心魄的微笑:“比如松田先生這樣的。”
沉默。
一時間只有沉默。
打破寂靜的是松田色厲內荏的咆哮:“開什么玩笑!”
如果忽視他那紅得出奇,幾乎快要冒煙的臉,還是有一定威嚇性。
“松田先生是害羞了嗎?臉紅得有些過分了。”清月朝著對面的卷發青年,伸出手指,好似要貼近對方臉頰去感受那灼燙的溫度。
調侃的言語,逐漸逼近的手指,松田陣平騰地一下站起來:“我去趟衛生間!”
說完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應,迅速逃離現場。
“咳咳,我去看看松田他。”諸伏景光不放心追了上去。
剩下兩個男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無奈,剛才松田是被調戲了吧?并且毫無招架之力。
“清月你……”女生們則沒有那么多顧忌,看向她的每一雙眼睛都充滿了求知欲。
其實清月也有些意外自己的沖動行為。
為什么會沖動呢?
大概是這個年紀的松田先生太不懂得掩飾自己。
而這恰好是一個虛假的劇本世界。
在橫濱的時候,她可以為了接近□□大樓,偽裝成中原中也的情人,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那么在這個劇本世界里,表現得惡劣些又有什么關系。
收回手指,清月別了下耳旁的碎發,劇本世界的頭發更短一些:“不可以嗎?”
女生們紛紛搖頭。
可以,都可以!
在座的兩位男士再度對視一眼,他們在次之前也曾聽聞過今川清月的名字,無非就是警校的高嶺之花,冷淡不易接近。即便如此,追求者還是有如過江之鯽,連綿不絕。
這樣的高嶺之花卻對松田感興趣?
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松田到底是福是禍?
清月不管他人的反應,又夾了一口小菜。如果說最開始的行為是出于對松田的戲弄,那么她的回答就已經實錘她對松田確實抱有好感。
這個世界之中,她與松田連同學都算不上。
回憶一下她要做的事情,改變現實世界中松田陣平英年早逝的命運。
她可以肯定,兇手就是那個害死萩原研二的炸彈犯。劇本世界中,爆炸事件還沒有發生,她只需要在這個世界中提前獲知對方的身份,然后在現實世界完成抓捕,就能避免松田陣平的既定命運。
她目前不知道那起爆炸案什么時候會發生,勢必需要密切關注松田與萩原兩人的動向。
無緣無故的關心只會可疑。
還不如一開始就獲得一個恰當的身份。
什么身份?
朋友?那大概率是做不成的。
現世的松田陣平已經放棄偽裝,卻依舊沒能將告白說出口,無非是顧忌兩人間的年齡差距。
松田陣平是一名有著很強道德感的警察,現世的今川清月卻還只是個初三的學生,他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說他掩耳盜鈴也罷,但是他確實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
而劇本世界不同。
他們是同齡人。
22歲的松田陣平會克制自己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嗎?
清月覺得不會。
在劇本世界中,她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拒絕對方的告白。
不過是虛構出來的剪影,達成既定目標后就可以抽身。
對她的影響微乎其微。
況且,清月的手指點在酒杯的杯壁上,啤酒正在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不停的地消散,又不停地又有新的冒出來。
她需要測試一下,背負一份沉重的感情,她是否能回以同樣的感情。
而這個劇本世界用來“試錯”再好不過。
這樣說似乎對這位松田先生不太友好。
且她的設想還將松田陣平會喜歡她作為必要前提。
那么劇本世界的松田陣平會喜歡今川清月嗎?
清月抬眸對上一雙靛青色的眼睛,短暫的離席后,松田陣平又重新回來。
第068章 劇本(二)
這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澄亮如寶石。
松田陣平好不容易才壓下的熱度又有升溫的趨勢。他趕忙錯開眼睛,視線在兩個空位上不停掃視,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坐下動作, 卻耗去他大量時間,先邁哪條腿比較合適?是否要坐回原位置?
最后還是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再不敢大咧咧地對著人拍桌叫嚷。
松田坐下的瞬間就拿起酒杯, 大口大口的灌酒,借著這一動作去觀察對面的銀發女生。
此時她靜靜地坐著, 臉上不帶笑容,顯得冷淡而疏離, 可是當她笑著注視你的時候……
松田思緒回到不久前。
因為女生的一句話, 松田陣平只得丟下一句“我去趟衛生間”匆匆逃離。
等進了衛生間, 碩大的玻璃鏡面一下子就將他那快要燒起來的臉映照得一清二楚。
他趕忙朝臉上覆了幾捧水,冰涼的水流帶離臉上的熱意,混亂無思緒的腦子也終于騰出內存思考,他又不是沒見過漂亮女生,至于……
“松田。”
“哇哦!”沉思中的松田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定神看清來人后,才松了口氣, “原來是景光啊。”
“你沒事吧?一驚一乍的。”
“哈哈,我能有什么事。”松田抬手抹去臉上的水珠,“你也來上廁所的嗎?”
諸伏景光沒做聲,觀察著同伴的表情, 直把人看得目光閃爍。
“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松田陣平別過頭, 避開對方灼灼的視線。
諸伏景光湊近松田身邊, 壓低聲音:“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那位今川同學?”
松田瞳孔一震, 下意識大聲反駁:“開什么玩笑!”
剛走過來洗手的男士被他的大嗓門一震,酒意都散去幾分,匆匆過了一下水,古怪地看了兩人一眼后離開。
諸伏景光沒忍住笑出了聲,松田又羞又惱,他這算什么?不打自招?
“喂。”松田沒好氣地搗了諸伏景光一下。
“抱歉抱歉。”后者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現在如何?要回去嗎?”
松田正欲開口,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抹微笑來,悅耳動聽的聲音同時在耳邊奏響:“比如松田先生這樣的。”
邁步的步伐也開始遲疑。
“松田。”諸伏景光又叫了聲他的名字。
“當然得回去了!嗯,對,現在就回去。”松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發現平整的領口因為剛才粗魯的動作,潤濕一片,軟塌塌地和其他布料貼在一起。
“糟糕了。”松田盯著領口,“這樣出去肯定很失禮。”
“我們出來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哦。”同伴催促道。
“好了好了。”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領,盡管不太滿意,人還是離開了衛生間。
沒走幾步,他就注意到坐在位置上的銀發女生,眼簾低垂,纖長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在酒杯上,似乎正在思考。
心不在焉地跟著諸伏景光回到座位邊,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就對上女人抬眸看來的目光。
手足無措。
一如此時。
“咳咳咳。”走神下,松田忘記了自己正在咕咚灌酒,被嗆了個正著。
他頗為狼狽地捂著嘴巴開始狂咳,余光留意到前方有人遞來的紙張,趕忙接過,兩人的指尖有片刻交匯。
好一會兒他才緩了過來,揉了揉喉嚨:“謝謝。”
“不客氣。”
熟悉的聲線讓他身體一僵,他的正前方除了清月還能有誰。
“抱歉,抱歉,我遲到了。”
新加入的聲音讓他的身體漸漸舒緩下來,他轉過身,裝作很不滿地嚷嚷道:“你這個家伙,明明是你提出的聯誼,怎么遲到這么久。”
“是誰惹小陣平生氣了嗎?火氣這么大?”來人朝著女生的方向做了一個wink才不緊不慢地走到松田旁邊坐下,解釋起自己遲到的原因。
平時聽著萩原叫小陣平的時候,松田也不覺得有什么,此時此刻,聽見那個名字被人叫出來,心中頓時生出羞恥來,下意識就想偷偷摸摸地去瞧清月的表情。
還沒有看清,就聽見一眾女生發出“好溫柔”的感嘆聲。
怎么就溫柔了?他錯過了什么?
女生們的感嘆還在繼續:“萩原同學也太溫柔了,還專門去神社幫老奶奶抽到大吉的簽才離開。”
“哪有啦,不過是舉手之勞。”萩原摸了摸頭,察覺到一抹有別于其他女生的注視。
他剛剛就注意到了,這位十分顯眼的女士,主動打起招呼:“我沒想到今川同學會答應參加今天的聯誼。”
清月都還來不及解釋,坐在她身邊的女生就迫不及待地開口:“為了讓清月參加聯誼,我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萩原同學可得好好感謝我們。如果清月今天不來,我們也不會知道,嘻嘻……”
話說到一半,女生們開始互相對視,笑了起來。
萩原研二一頭霧水,在他遲到的這個時間里發生了什么嗎?
“今川清月,請多指教。”被討論的話題中心,沒有被討論的羞澀,十分鄭重地朝萩原研二伸出了手。
女生們的笑聲停了下來。
其他人的動作皆是一頓,不解清月為什么要這么做。
萩原研二同樣疑惑,不過看著那伸到面前的手,糊里糊涂地握了上去:“萩原研二,請多指教。”
兩人的雙手短暫交握后松開。
時間很短,卻足以讓萩原研二注意到松田神情上的不對勁。
正揣摩著,就聽到銀發女生主動詢問:“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關系似乎很好?”
“那是當然。”萩原也顧不得思考其他,一把攬過松田,“我可是從小學就認識這個家伙了!知道這個家伙不少糗事,好比說,小陣平高中時打架把牙打掉了一顆,現在裝的是顆假牙,哈哈哈哈。”
發小不愧是發小,丟人的事張口就來,完全不顧及當事人的面子。
女生們頭一次聽到松田的八卦,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下意識就想去瞧松田陣平的牙,即便是清月也不能免俗。
成為目光焦點的松田陣平狼狽地捂住嘴巴,心里已經想把萩原研二大卸八塊,這種丟人的事情是可以隨便拿出來分享的嗎?
剛才他正郁悶,清月為什么只和萩原握手,讓他錯過了控制住同伴的最佳時機。
此刻他無可奈何,只能對人進行眼刀攻擊。
“可惡啊,我怎么一時間就想不起阿萩的糗事呢?”松田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以求報復回去。
同時,他轉向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心中吶喊:“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用這種同情的目光看著我!”
從進入居酒屋以來,他就沒舒服過。準確來說,應該是對上今川清月后。
羞惱,懊喪,他的情緒太多太復雜,到了連本人都理不清的程度。抬手地給自己續上滿滿一杯啤酒,沉默著和酒精較起勁。
他的事情也不過是酒桌上的插曲。
萩原研二是個非常風趣的人,女生們的注意力很快就從松田身上轉移。
女生們時不時就會被萩原逗得哈哈大笑。
清月不在其列,除去見到萩原研二的第一眼,她有所關注。
大多數時候的注意力都放在松田身上。
這位年輕的警官,此刻已經喝得醺醺然。
白凈的臉龐上肉眼可見地被酒精蒸出紅暈。
“喂,你……”松田突然將酒杯重重地落在桌上。
一時間眾人都顧不得交流,朝他看了過去。
松田卻旁人的目光視若無睹,直直地注視著眼前的人。
他所注視的對象——清月單手拖著下頜,語氣清淡:“我怎么了?”
他就這么愣愣地看著對桌的女性,半晌沒有下文。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故事到此為止時,松田語出驚人:“你剛剛是故意調戲我?”
酒醉壯人膽,所言非虛。
除開當事人,在座的都從周圍人的神情中瞧出了興奮。
要來了嗎?這次聯誼真的會成就一對情侶嗎?
“你覺得呢?我是在調戲你嗎?”清月神情不改,依舊淡然。
松田被她問住,又見她如此鎮定,一時間竟卡殼了,遲緩的大腦經過一系列分析,最終給出答案。
他點頭:“我覺得是。”
“猜對了。”清月唇角微揚,給予肯定。
然后呢?我猜對了意味著什么?松田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腦又磕磕絆絆地運行一周,意味著——“你喜歡我?”
清月并不回答,反問道:“你呢?你喜歡我嗎?”
是哦,我喜歡她嗎?松田被問得一愣,隨即認真的思考起來。
這次聯誼會之前,他曾聽說過今川清月的名字,但也僅局限于名字,連對方長什么樣子都不清楚,只知道對方很漂亮,追求者眾多。
如今他不過和對方說了幾句話,更正一下,是被對方調戲了,他確實招架不住,但這樣就說自己“喜歡”她是不是太兒戲了?
可是,他真的不喜歡嗎?
松田糾結起來,拿不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萩原研二恍然,難怪他和清月握手的時候,松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松田陷入沉思,一時間無法得出答案,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萩原卻清楚,即便不到喜歡的程度,估計也相差不遠。
他拍了拍手,替發小解圍:“今川同學不如先放小陣平一馬?他本來就不聰明,現在又喝了那么多酒,思考這么復雜的問題還不把腦子給燒了啊。再給小陣平一點時間怎么樣?”
清月也不是非要松田立刻回答,點頭答應下來:“好。”
萩原環視一下周圍,叫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提出建議:“那我們接著去唱K吧。”
“好——”女生們紛紛應和。
“不好意思,”清月站起身來,略帶歉意地看向眾人,“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不能和你們一起去了。””誒?你不去嗎?”
“不要嘛,我也想和清月一起。”
“松田同學!”一個女生忽然大聲叫起松田的名字,“你也想跟清月一起去的,對吧?”
“啊?”松田下意識看向起身的銀發女生。
“你也希望我一起去嗎?”清月很耐心地問了一句。
被她這樣一問,松田酒意去了一大半,倔脾氣又上來了:“關我什么事。”
清月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了一下,不太明顯地笑了下,轉向女生們:“看來松田先生并不太歡迎我同往,我就先告辭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唉——”女生們失望地看著松田。
看著清月離開的背影,松田懊惱地握拳,怎么就管不住這張嘴,張口就來。
突然,他感到身邊有人戳了下自己,轉過頭。
萩原沖他眨了眨眼睛,笑得促狹:“現在去追應該還來得及。”
松田不作答,轉頭又給自己灌了一杯。
清月不會唱歌,也不喜歡卡拉OK的氛圍,但她說自己有事也并非全是托辭。
此時還沒有線上聊天軟件,手機通訊錄是了解人際的最快方式。
她抽空翻了一遍自己的通訊錄,空蕩蕩的,一個聯系人也沒有。去前臺結了賬后,她便打算去今川宅看看,驗證自己的猜想。
道路還是熟悉的道路,命名方式卻變了,今川宅依舊坐落在老位置,鄰居的名牌卻換成了陌生的“前原”。
這個世界與她的世界并不相同。
清月從包里掏出鑰匙開門,門內,一條筆直的小道直通正門,與更外圍的茂盛雜草形成鮮明對比,和她進入劇本世界之前的今川宅如出一轍。
這個世界有著它原有的運行軌跡,今川清月和今川宅都不屬于這里,但卻因為“系統”又或是另一股不知名的偉力,硬生生地把她塞了進來。
她對自己的定位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虛構剪影中的一個過客。
第069章 劇本(三)
警校食堂。
松田端著咖喱在降谷零旁邊坐下。
剛一坐下他就又打了一個哈欠。
降谷零咽下嘴里的食物, 好奇道:“昨晚沒睡好嗎?從早上開始你就一直在打哈欠。”
舉起的手僵在半空,松田的眉毛皺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休息好。
進宿舍前, 他都沒覺得有什么。結果等他洗漱完,人躺在床上, 剛一閉上眼睛, 那個女人言笑晏晏的樣子便立刻浮現在腦海中。
這誰睡得著。
哪怕是這個時候,松田陣平趕忙拍了拍自己的臉, 努力將那個微笑從腦子里驅趕出去。
“小陣平之所以這個樣子,估計還在苦惱, 他到底喜不喜歡今川同學。”萩原研二落后幾步過來, 還沒坐下就熟練地拆起臺來。
“萩原, 你很啰嗦知道嗎?!”松田被點明心事,整個人像是一只炸毛了的貓,眼睛吊起,十分兇狠地喊道。
萩原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五人組中剩下的兩人,諸伏和伊達此時也端著餐盤過來。前者對這個問題同樣很感興趣:“所以松田你弄清楚了嗎?你到底喜不喜歡今川同學。”
“煩死了, 誰要考慮那種問題啊。”松田懊惱地抄起雙手,犟著嘴不愿意正面回答。
萩原準備繼續打趣他一兩句, 余光就瞥見了一抹閃亮的銀色,他當即起身,招呼對方:“今川同學,這里有位置。”
清月朝他看了過來。
周圍的同伴也瞧見叫人的是萩原研二。
“原來是萩原啊, 哇哦, 松田也在!”
“看來昨天的問題, 有人已經得出答案了。”同行的女生眼睛驀地一亮,笑容也變得意味深長, 她輕輕推了一把清月,“那我們就不留你了。”
“加油哦。”還有人對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大可不必。清月瞧著迅速遠離的女生們,也有些心累。反省一下,她昨天的行為可能沖動過了頭。
她從未設想過,有朝一日她竟也會被打趣助攻,還是和另一位男性。
不過事情都已經發生,該面對的也逃不掉。
她很快調整心情,徑直走向萩原那一桌。
看見萩原起身,松田就有不好的預感,接著就聽到萩原主動邀請女生坐過來,他的心涼了半截。最后,銀發女生竟然真的同意了萩原的邀請,松田坐不住了。
還不等他起身逃跑,一雙手就按在他的肩膀上讓他無法動彈。
諸伏景光看著他,笑得格外溫和:“你不會是想跑吧?”
“哈?”松田立即否認,“本大爺怎么會跑?只是想去打碗湯而已。”
“原來是這樣,”坐在他另一邊的降谷零點點頭,“剛好我也想喝湯,我幫你帶一碗。”
他拍了一下松田的肩膀離開。
女生越走越近,還沒想好要怎么面對的松田只好埋頭干飯,湯匙與餐盤碰撞在一起,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音,相比起來,拉動座椅摩擦地面的聲音就顯得沉悶許多。
清月在松田的正對面坐下,禮貌地朝眾人問好:“大家中午好。”
“中午好啊,今川同學。”
“中午好。”
……
眾人一一回應,唯一沒開口的就只有埋頭吃飯的松田陣平。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主人公捏著湯匙的手指一僵,在埋頭吃飯和打招呼間糾結一會兒后,最后選擇端正神情,平靜注視著銀發女生:“中午好!”
說完就準備繼續吃飯,只是所有人的目光仍舊聚焦在他的身上。
銀發女生盯著自己,視線略微向下,而自己剛才……
松田額角的青筋抽動一下,努力維持自己的嚴肅表情,轉過頭詢問諸伏:“你身上帶紙了嗎?”
諸伏竭力憋著笑,實在是此時的松田太逗了,唇邊一圈都沾著咖喱醬汁,還硬要偽裝出一副沉著冷靜的樣子。
諸伏景光抬手遮住自己上揚的唇角:“抱歉啊,松田,我的紙用完了。”
松田陣平的心徹底死掉了。
“用我的吧。”清月將一包抽紙推到松田面前。
“就是因為不想用你的才會找其他人。”松田在心里嘟囔著。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拿起紙巾,低聲朝人說了句謝謝,抽出紙巾,泄憤似地在嘴邊抹了一圈。
一套動作下來,沒和清月有哪怕一秒的對視。
“小陣平還是老樣子。明明長著這么帥的一張臉,但本人卻沒有半點帥哥的自覺,可勁糟蹋,哪有帥哥這么不講形象的啊。”萩原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實際心里樂開了花。
他算是看出來了,松田極其在意今川的看法,你看,他都開始主動用紙巾擦嘴了。
聽著發小的落井下石,松田恨恨咬牙:“萩原這個家伙!下次別讓我逮到你!”
清月聽著萩原研二的調侃,琢磨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說點什么,比如,松田先生確實很帥氣?
但又覺得說什么都不合適,便沒有開口,只是重新注視起眼前的青年來。
她曾不止一次與現實世界中的松田先生一同用餐。對方同樣偏愛咖喱,然而,他卻從不會讓醬汁沾到唇邊。
22歲的松田陣平,24歲的松田陣平,好似兩個人。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著我。”
如果只是一秒兩秒,松田絕對不會特意提出來,但是,看得太久了。
從昨天起就是這樣,就算他長得帥,也用不著這么一直盯著他吧?看就算了,更重要的是,為什么被人瞧著,他會這么的坐立難安!
“為什么不能盯著松田先生?”銀發女生似乎有些困惑,她又仔細地甚至可以說是露骨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松田,唇角一點點上揚。
女生眼眸彎起,聲音柔和:“是因為我這么做,你會很害羞嗎?”
諸伏景光未曾料想到劇情會這般發展,瞳孔一顫,視線游移著,對上了萩原同樣震撼的目光。
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看向松田——“自求多福吧,松田/小陣平。”
伊達航,鬼冢班的班長,同時也是五人之中唯一一個有女友的男人,此刻也不免抖了抖。
不比之前的調侃,這句話問得相當直接。
所有人心知肚明的默契,被人用言語直白地挑明,連一點轉圜的余地都不留。
松田陣平整張臉都開始燃燒,支吾著,又想復刻昨天的走為上計。
有人看出了他的意圖,她也并未加以制止,仍舊唇角帶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似乎在進行某種人類觀察,而他松田陣平就是那個張惶失措的樣本。
得出這一認知的松田往后退開椅子,紅暈從他的臉上漸漸褪去,撐著桌面站了起來。
萩原研二嘴巴微張試圖說點俏皮話以緩和這越發古怪的氛圍。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詫異目光中,松田一把抓住銀發女生的手腕,將人從座位上拉了起來:“跟我來。”
不給女生反抗的機會,拉著人出了餐廳。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松田抓住手腕的瞬間,清月的身子僵了一下,卻也沒有掙扎,順從地跟著人離開食堂。
午間時分,警校的大多數學生都在餐廳用餐,他們這一路上只碰見零星幾個學生,無一不是用驚詫而興奮的目光打量著兩人。
松田沉默著,疾步拉著人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
角落處樹木高大,橫斜的枝干交叉掩映,形成一片濃密的綠蔭。身處其中,清月有種溫度都憑空低了幾度的錯覺。
松田松開手,兩人相對而立。
片刻沉默后,他突兀開口:“我有個問題。”
“什么?”
“我們之前認識嗎?”松田陣平盯著清月的眼睛。
蒼青色的眼眸顫了一下,好似往湖中投下了一顆小石子,漾開漣漪。
“為什么這么問?”
“你很喜歡用反問?”松田沒錯過她的表情變化,同時往前一個邁步,靠得更近了些。
同樣敏銳的洞察力,清月此刻才找到兩人間的相同之處:“你想知道什么?”
“看我狼狽窘迫的樣子你很開心嗎?”
“沒有。”
“你在說謊。”松田迅速做出判斷。”……有那么一點。”清月不得不更正了回答。
“所以我問你我們認識嗎,我應該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讓你故意想要戲弄我。”
清月不得不承認,松田有著相當敏銳的感知,跨越一個世界的緯度,他仍舊猜到了正確答案。
可她同樣有個疑惑:“為什么不能是我的個人惡趣味。”
“你不是那么無聊的人。”松田回答得十分肯定。
“松田先生,我們之前認識嗎?“這下換成清月問出這個問題。
松田啞然,剛剛營造出的強硬形象出現裂痕。他偏過頭,避開女生的目光:“你不要岔開話題,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
“好,你問。”清月表現得十分耐心。
“為什么要故意戲弄我?”
更準確來說應該是調戲,昨天是有酒精壯膽,如今神志清明,他換了個說法。
清月陷入思索。
松田卻好似想起什么,趕忙強調:“不準說謊。”
女生的心思本就難猜,眼前這位更是讓人捉摸不定,他不得不強調。
清月本來正在整理措辭,突然被他橫插一腳,整個思緒頓時散掉,更是生出幾分好笑來,她到底給人留下了什么印象,這么怕她說謊。
但你都這么說了。
清月抬頭望了眼橫斜樹枝間,隱隱露出一點的日光,今天的天氣很好,仔細去聞,還能嗅到微風送來的淺淡馨香。
“我喜歡你。”
“什么?”松田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說出這句話好像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難。
清月將語速放緩,注視著松田陣平的眼睛:“我喜歡你。”
面對女生的告白,松田這一次表現得格外冷靜:“你果然喜歡說謊。”
女生在說喜歡的時候,眼底無波無瀾,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告白對象,而是一棵草,一朵花又或者一塊石頭。
喜歡絕對不是這樣。
清月愣了愣,眼眶驀地一脹,隨后樂不可支,笑彎了腰,直笑得松田一頭霧水,手足無措。
好一會兒,女生才停了下來,抬手拭去不知什么時候溢出眼眶的淚水,帶著幾分歉意:“抱歉啊,辜負了你的信任。”
“測試”?“試錯”?
她把誰當傻子呢。
今川清月為自己的卑劣行徑感到可恥。
青年盯著女生濕潤的眼睛,卷翹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隨著她眨動眼睛,淚珠倏地墜落,然后消失。
她是在笑,又或是借著笑在哭。
“所以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松田陣平聲音低緩。
“你的相貌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但是性格又大為不同。”
雖是同一個人,22歲,24歲,后者多出前者兩年的人生閱歷,經歷過對方不曾有過的痛苦。
今川清月認識的只是那個24歲的松田陣平,她本來就不應該將兩個人等同。
聽到這句話的松田陣平眉頭皺起,流露出明顯的不喜表情。
“更重要的是,”清月輕輕踢了腳腳邊的石子,“昨天在飯桌上,是你先挑釁我的。”
經她這一提醒,松田立刻回想起昨天的所作所為,比平時更大的嗓門,特意地找茬,躍躍欲試地想要抓住對方的錯漏。
他不由得別過頭去:“那你也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調戲他嗎?他先去挑釁別人,還不準別人“反擊”嗎?
松田陣平苦惱地撓了撓頭,他被調戲,被欺騙,結果他還在主動為這個人找借口,解釋她行為的合理性。
這正常嗎?
相當不正常。
不正常的根源是什么?
松田陣平知道那個自己竭力避免的問題,它的答案是什么了。
“我不能什么?”清月再度抹了一把眼睛,眼淚干涸后讓她的眼睛有些不舒服,隨口接了句。
松田并沒有將剛才的話題繼續下去,反而十分正式地叫了她的全名:“今川清月。”
清月放下手,疑惑看著他。
松田垂在身側的手指合攏,握緊成拳,當著清月的面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他的眼眸滿是認真,緊緊盯著清月的眼睛:“介紹一下,我叫松——田——陣——平——”他將自己的名字說得很慢很重,清月先是一愣,隨即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想要把兩人做出一個區分。
我只是松田陣平,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我……唉,麻煩死了。”話說到一半他的臉又開始泛紅,繼而猛地背過身去,雙手環抱在胸前,噼里啪啦像倒豆子似的,“雖然你剛剛騙了我,還把我和你認識的人放在一起比較讓我很不爽。但是,我就是喜歡你,阿萩經常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現在你不喜歡我,不代表以后這樣,所以你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
清月沒作聲。
松田背對著人,身后一片安靜,完全猜不到女生是什么表情,此刻又在做什么,緊張,不安,焦躁,他開始不停地用腳尖碾磨地面。
在他忍耐不住,想要轉身的那一刻,他聽到身后響起了腳步聲。
銀發女生從他身后,來到他的正前方,淡然開口:“如果給你剛才的告白打個分,恐怕連及格分都沒有,但鑒于我之前犯了錯……”
她停頓一下:“你的交往請求,我同意了。”
聽到自己連及格分都沒有,松田的臉色一黑,很想給自己來一下。結果峰回路轉,聽見“同意”時,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你……”他結結巴巴,“你……真的同……意了?真的?”
“也可以不同意。”清月表示自己可以隨時收回。
“不行。”松田本能地抓住女生的手腕,察覺到自己的魯莽行為后,他本想松開,但是瞧見女生的眉毛輕抬,唇角隱隱帶笑的模樣,他松開的手指重新握得更緊,再一次強調,“你答應了。”
不對這種小孩似的幼稚行為做評價,清月扯了扯手腕:“先回食堂吧。”
“回去干什么?”
清月直勾勾地注視著松田,再度把人看得不好意思,錯開視線。
她嘆了一口氣:“我還沒吃飯。”
松田這才記起,從女生坐下到他拉著人離開,對方一口飯菜沒動,趕忙松開手道歉:“對不起。”
清月輕輕嗯了聲,沒有同人計較。
等兩人回到食堂,里面已經沒有多少人。
原位置上的餐盤被萩原幾人收拾過,因為時間太晚,打飯的窗口早已經關閉,沒有飯菜,清月也只能吃點面包將就。
看著女生一口面包一口牛奶,松田心中的自責如潮水般幾乎要將他淹沒:“對不起。”
清月掃了他一眼,她得承認,萩原研二說得沒錯,松田陣平是個非常帥氣的人。
這個年紀的他,大概是有著同伴在身邊,行事大大咧咧,眼神桀驁,性格肆意。
此刻因為愧疚,原本張揚的眉眼溫順起來,皺巴在一起,像極了做錯了事情的大型犬類。
這又是清月沒有見過的樣子。
秀色可餐,這本是放在女子身上的形容詞,此刻倒也合適。
松田趴在桌上,冥思苦想,突然,眼睛一亮,整個人支棱起來:“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二人世界,燭光晚餐。松田覺得自己想到的這個主意再合適不過。
不過好主意也得對象同意才行。
“不用。”
“為什么?”
“晚上我有其他安排。”
“昨天晚上你也是這么說的。”松田直勾勾地注視著銀發女生,略帶賭氣地說道。
不同于昨天,今天的“安排”只是借口。清月有每日睡覺前查看系統面板的習慣,昨天她也這么做了。
本來松田陣平的相關任務有且僅有一條,可是在進入劇本世界之后,竟然刷新出了新的任務。
最近一個任務就是今天。
見證警校五人組成功解救老年夫婦及貨車司機。
警校生不老實呆在學校,反而到處跑。清月不理解,但是送到手上的屬性點,不要白不要。
至于吃飯的事情,一來,清月不覺得那個時候松田還有心情,二來以情侶的身份,獨自去校外吃飯,她還需要些時間適應。
“嗯,我很忙的。”女生半點沒有慌亂。
“那行吧。”松田眨了下眼睛,委委屈屈地又趴回桌上。
“改天吧。”清月又道。
“好!時間你來定!”不愧是大型犬啊,剛剛還那么消沉,此刻又很快精神抖擻起來。
兩人從食堂離開,或許是有著萩原研二的耳熟目染,看起來大大咧咧的松田竟然很有紳士風度,將人送到了宿舍樓下。
快要進宿舍的時候,清月轉過身,看著不遠處的松田陣平。
青年一身警察制服,淺藍色的襯衫,搭配黑色長褲,整體的剪裁干凈利落,穿著制服的人不同,給人的感覺也不一樣。而松田陣平就是屬于那種,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帶有明顯的個人特色,哪怕他正因昨晚睡眠不佳,抬手打著哈欠,也不會讓人討厭。
他很快注意到清月望來的視線,放下手,瞬間站得筆直。
“松田先生。”
“嗯!在!”他看起來有點緊張。
大概是覺得自己打哈欠的動作不太體面。
“如萩原同學所言,松田先生,確實十分帥氣。”尤其是穿著制服的時候。
清月說完這句話也不等人有何反應,徑直進了宿舍。
松田陣平不是沒聽過其他人說自己帥,他發小就時不時地就會提上一嘴,但是由清月口中說出來,一切顯得那么不同。
搓了搓自己不中用的耳根,青年有句話沒好意思對清月說。
今天上午他還在萩原面前口出狂言,想要當警察的女生,絕對是那種沒辦法駕馭的男人婆。
此刻面對清月,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偏見太重。
第070章 劇本(四)
作為一名理科生。
牛頓三大定律背得滾瓜亂熟。
可眼前的這一切真的符合這一基本定律嗎?
清月看著遠處雙雙跨越斷橋, 艱難著陸的兩輛車,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有著系統面板的先知先覺,清月知道今天下午有劇情發生, 加上今天下午并沒有其他安排,她打算去超市逛逛, 買點菜回家, 等時間差不多了再去現場。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世界并沒有宮原超市。
或許是身處劇本世界的緣故, 系統提示音宣告罷工,不過最基本的面板提示還可以使用。
從家里出發, 踩著點到達劇情發生點時, 清月一眼就注意到沖到公路上的諸伏景光與伊達航兩人。
一輛粉色的機動車不知怎么地掛在了卡車車尾, 而卡車上的司機毫無所覺。
銀發女生停在道路邊,安靜地觀察著,兩位警校學生,居然輕而易舉地就追上行駛中的汽車。
她開始懷疑,如果沒有系統的外掛加成, 她根本跟不上人類的進化速度。
將這個無厘頭的念頭拋在一邊,她掏出手機撥打消防電話, 告知了這邊的具體情況。等她說完這些,已經看不清卡車的影子,抬手招了一輛出租。
“跟上前面的卡車。”清月拉過安全帶。
那個司機之前也在看熱鬧,心領神會:“就是前面那輛被追尾的那輛卡車是吧。真搞不懂這些人怎么開車的, 居然能把保險杠掛到卡車車尾。那個卡車司機也是, 被小車追尾, 后面掛了那么大一輛車都沒感覺嗎。”
她仍舊盯著前面的卡車,分出部分注意回答:“應該是有其他突發情況。不用開太快, 不跟丟就行。”
“明白。”
伊達航一手握著電動摩托車的油門,一手拿著喇叭告知前方的車輛注意避讓。
幸運的是前方都是開闊的直路,卡車并沒有遭遇到任何障礙物。
清月時不時會掏出手機看一眼時間,此刻距離她撥打報警電話已經過去五分鐘。
正思考著消防車輛什么時候才能趕到,一輛白色的汽車從出租車旁疾馳而過,在交匯的瞬間,清月憑借遠超常人的眼力看清楚車上坐著的三個人。
松田陣平,萩原研二以及降谷零。
而之后發生的一切……
清月之前有過叮囑,出租車一直與前方車輛保持著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冷不防看見白色車輛突然飛了起來,司機趕忙踩下剎車。
在他還沒從這震撼一幕中回神,就見到兩個人從空中的車輛跳了下來,準確無誤地落在粉色汽車的車頂上。
而后那輛白色汽車撞在旁邊的護欄后平穩落地。
短短的十來妙,有如電影般精彩紛呈,讓人目不暇接,他情不自禁地贊嘆道:“好厲害,真的好厲害。”
清月瞥了沉浸在震撼中的司機一眼,難道只有她覺得這一切都很不合理嗎?
明明只是普通的機動車,為什么可以做出只會在電影里存在的操作,整個車輛都飛起來,這需要多大的動能。
以及,地球人進化可能真的沒有帶上她。
松田和降谷竟然可以在短短兩三秒就完成了,在空中打開車門跳車,預測車輛前進位置,準確無誤地抓住車頂的天窗,平穩落在小車車頂上這一系列操作。
如果早知道,是這么一個拯救法,她可能在一開始就不會讓卡車跑這么遠。
憑借她現在的身體素質,完全可以在發現卡車的瞬間,就從車輛打開的窗戶鉆進去,及時制停卡車。
在她最開始的設想中,松田他們五個人協同消防一起解決這起事故。
原來過程竟然如此驚險刺激且不符合科學嗎?
出租車停了,可前方的劇情還在繼續。
此刻松田已經拆掉了車輛的保險杠,追尾的那輛小車一番顛簸,最終成功地停了下來。
而另一邊,萩原和進入卡車之中的降谷則要面對的是,有著相當長一段距離的斷橋,這是條施工還未完成的公路。
松田從車頂跳了下來,注意到車中的夫婦二人除了受到些驚嚇之外并沒有外傷,他趕忙跑到截斷處。
看著兩輛在空中毫無著陸點的車輛,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小車的體量較輕,有驚無險地成功著陸,而另一邊的卡車,車頭狠狠地砸在斷橋上倒翻過去。
不管怎么說,終究是過去了。
三人齊齊松了一口氣,但是車里的人呢?情況如何?才松下的氣又趕忙憋住。
見到萩原研二朝著車內豎起大拇指,三人這才將心放回肚子里,還好沒事。
清月花了點時間來消化,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怎么看,都不科學啊。
但自己都穿越了,身上還帶著個系統,這稍微地違反下力學定律也似乎沒什么大不了的。
捏了捏眉心,清月看著仍舊一臉震撼的司機,說:“麻煩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前面看看情況,這段時間也算在車費中。”
司機回神:“好的,沒關系,您去吧。”
清月走到三人身邊:“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三人剛經歷完過山車般的大起大落,此刻正沉浸在好友脫險的放松心情中,身后冷不防的響起聲音讓他們身體一震。
松田最先反應過來,畢竟這個聲音他最熟悉,不可置信地轉身:“清月!你怎么會在這里?”
諸伏和伊達也都朝人看了過來,眼中同樣帶有疑惑。
清月簡單解釋了一下:“我剛在路邊看見了諸伏同學和伊達同學,注意到那輛卡車的情況,不放心就叫了輛車跟上來看看。只是我沒想到……”
清月話說到一半,目光定在了松田的側臉上,那里有著一道傷口,此刻正在不停地往外滲著血。
松田注意到她的視線落腳,抬手摸了一下,手指碰觸傷口帶來的刺痛讓他面皮抽了一下,不過被他很快壓了下去,滿不在乎道:“不過是小傷,小傷,很快就會恢復的。”
“是嗎?”清月反問一句。
松田腦子里的弦緊了一下,不敢再說話。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消防車隊終于趕到。
距離報警已經過去十七分鐘。
諸伏和伊達作為這起事故的全程見證人,理所應當地配合消防人員的詢問,向他們講述過程。
清月找到一位站在一旁,看起來不那么忙的消防員:“請問有醫藥箱嗎?”
“是有什么人受傷了嗎?需不需要呼叫救護車?”那位消防員立刻站直身子,緊繃道。
“給我醫藥箱就可以了。”
“哦哦,好,你稍等片刻!”說完就去車上找東西去了。
松田跟在清月身后,見到她的動作,心中咕嘟咕嘟地不停冒著泡泡,美得不行,偏偏又在嘴上表現得毫不在意:“不過就是被擦了一下,就算不管它也會很快恢復的。”
清月懶得看他。
又是這不咸不淡的態度,松田立刻閉上嘴巴。
女生不都喜歡那種特別有男子氣概的男生嗎?我這么說,不顯得我很帥氣嗎?區區小傷,何足掛齒,多有男子氣概啊!
可清月的這個表情,怎么看起來有點微妙。
清月接過消防員遞過來的醫藥箱,大概是為了應對不同的傷口情況,醫藥箱的消毒物品準備得特別齊全,碘伏,酒精,雙氧水,生理鹽水都有,這些東西中,清月的目光瞥過雙氧水,這是刺激性最強的。
視線停留片刻后,避開雙氧水,將碘伏從醫藥箱中拿了出來,招呼起走神的青年:“松田先生,過來一下。”
松田聽話地走到清月面前,卻又隔了一段距離。
清月拿出醫藥箱中的棉簽,不解他的行為。
松田眼神游移,先看一眼女生,接著又看向天際的殘陽,手掌摩擦著褲縫,用一種不太確定的口吻詢問:“那個,就是,我們……現在已經是情侶關系了吧?”
清月眨了下眼睛,她有那些行為不符合女友的身份嗎?
見她沒有領悟自己的意思,松田也開始著急:“你看我都叫你清月了,你為什么還要叫我松田先生。”
在日本,兩人關系的親疏遠近,從對彼此的稱呼就可以窺見端倪。
清月其實是無所謂,別人怎么稱呼自己的。
松田先生,跡部同學,也只是入鄉隨俗,讓別人挑不出毛病。
不過叫久了,也差不多形成某種慣性。
此刻,松田專門提出來,她也只是想了不到一秒就改口道:“陣平。”
松田被她迅速改變的稱呼嗆了一下,這改口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還有什么要求嗎?”
“沒有了,沒有了。”松田趕忙擺手,拉近距離,湊到了銀發女生跟前。
湊得近了,松田才注意到之前一直忽視的問題,那就是,銀發女生是不是太高了些,都快要和自己等高了!這樣豈不是會顯得自己很矮?
他正因為兩人間的身高差郁悶,也就沒有注意到女生的打量目光。
這還是清月前世今生第一次替別人消毒。
得固定吧,她也不確定,為了達成理想的消毒效果,女生抬起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卡在他的下頜兩側以做固定。
青年那長滿野草的大腦瞬間空白,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下頜的兩根手指上,細膩,溫涼有如玉一般的觸感。
碘伏落在傷口位置,刺激性不強,但也不能說沒有,思緒還遲滯著,眼神就下意識地瞥向傷口位置。
看不見傷口,只能看見一截木制的棉簽棒。
視線順著棉簽棒轉移,先是見到了修剪整齊的,泛著淡粉色的指尖,再稍稍上移,終于看見手的主人。
除了刻意戲弄自己這一特殊情況,女生大多時候都沒有什么表情,此刻也不例外。
區別于,初次見面時的平靜打量,告白時的無悲無喜,女生此時的平靜外更多的是認真。
她正看著自己,且只有自己。
松田滿足地翹了下嘴角。
擦拭碘伏的棉簽蹭出傷口外很長一截。
清月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松田趕緊顧左右,人卻不發一言。
“你們辛苦了!”諸伏和伊達結束問話,對著消防員鞠了一躬。
他們回頭想招呼一聲松田一起離開,就看見了這“你儂我儂”的一幕。
本就有女朋友的伊達倒是沒什么大的反應,諸伏景光只是看了一眼就別過頭。
伊達拍了拍他的肩膀,做起手勢。
諸伏心領神會,兩人悄悄后退。
消毒完成,清月從藥箱中又取出創口貼,貼在傷口位置,為了不讓它卷邊,落下兩根手指沿著兩邊順了下去,將其壓平:“好了。”
松田抬手摸著創可貼,清月遞還東西回來,就看見摸著創可貼笑得一臉傻氣的青年。
笑得傻氣只是一方面。
碘伏呈現棕紅色,傷口往外蔓延一圈全是,更別說因為青年那莫名一笑而撇出去的長長一條,再配上淺棕色的創可貼。
清月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怎么了?”松田慌慌張張地放下手。
“沒有啊,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真的嗎?”松田有些懷疑。
“真的。”
松田依舊將信將疑。
“沒看見諸伏同學和伊達同學,他們應該是去找對面的萩原同學和降谷同學,我們也去吧。”
“這兩個人……他們走的時候怎么都不給我說一聲。”松田碎碎念,見女生已經走出幾米遠,他趕忙追上去。
他注視著女生的側臉,睫毛卷翹,眨眼的時候好似蝴蝶撲閃的羽翼。
“清月。”
后者淡淡地掃過來,如同早春的一陣風。
“你笑起來的時候非常漂亮。”
女生沒什么反應,輕輕嗯了一聲,隨后很快反應過來:“你在學我?”
松田摸了下鼻子:“不可以嗎?”
中午的時候,女生一句相當帥氣把他弄得心神失守,還被萩原吐槽——“小陣平突然笑起來的樣子好惡心!”
他現在就想效仿一下,期待看見女生被夸獎弄得不好意思的樣子。
可清月的反應也太冷淡了。
“可以啊。”清月猜出了松田的想法,無非就是想讓她做出和他一樣的害羞表情。
“算了。”松田將手架在腦后,想讓清月害羞估計比鬼冢教官放棄對他的偏見還難。
這一次換成清月揪著不放:“不再努力一下嗎?”
“我才不要,反正到最后都會變成你在看戲。”
“萬一呢?”清月繼續挑撥。
松田止住步伐,扯住清月的手往自己身前一帶,兩個人幾乎臉貼臉,溫熱的呼吸落在皮膚上,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壓得他的呼吸都越發緩慢。
只要在往前一點點,角度再低一些,他就能可以吻到對方。
兩個人都沒動,默契地維持著過于曖昧的距離。
也同樣默契的,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松田緊緊盯著那雙蒼青色的眼睛,想要從里面找到哪怕一絲怯懦與回避。可是女生依舊淡然地與自己對視,毫不退讓,并且……
女生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最后忍不住地彎成月牙。
這場比試最終以清月告敗,因為她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女生笑得開心極了。
松田第二次,又或許不知道第幾次苦惱于女友的笑點。
“這有什么好笑的!”他有點炸毛,明明再遲一點點他就鼓足勇氣親下去了。
笑得差不多了,清月才拍了下臉頰,誠懇回答:“因為真的很好笑。”
“……”好笑的根源在哪里呢?
松田摸了下自己的臉,摸到了臉上的創口貼,這是清月給她貼的,如果只是創口貼沒什么好笑的,那如果加上碘伏呢?
反應過來的青年立刻朝著不遠處的出租車跑了過去,借后視鏡看見了堪稱災難的側臉。
特別是那長長的一撇。
這一撇怎么來的?
他自己弄的。
呵,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