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飯大家也沒興致吃了,草草地散了。
喬國彥又跟沈賀招說了會話,叫喬振義上去向“沈總”請教,自己帶了喬歲安上樓。
上了樓,進了書房,關上門后,喬國彥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
“沒有聯系,你這叫沒有聯系?!”
喬國彥甩手將桌上東西掃到地板上,這還沒完,他重重地拍了把桌面,怒火中燒:
“你現在有人可以依靠了,翅膀硬了,敢跟我耍心眼了是吧?”
喬歲安進來時就知道免不了這頓罵,他漠然地將視線挪開,任他發火。
“你以為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吧?你那個小公司,一點風吹雨打就要倒,你以為自己有什么能力保住......”
“別打我公司的主意!”喬歲安打斷他得意洋洋的話,抬著臉筆直地對上喬國彥的目光。
“我就這點東西,你把我擁有的東西都毀了,你也就沒辦法控制我了,到時候我看你怎么辦?”
喬國彥也知道他待的那個小公司是他最在乎的東西,直接把人心肝挖掉,事情就做絕了,他剛才也就是那么一說。他順了口氣,語氣平靜了些:
“行了,你騙我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不過,公司最近經營情況不太好,我要你有機會在沈賀招面前說兩句,讓他們繼續投資。”
喬歲安就知道他喊他們過來吃飯不會有好事,他冷著臉說:“我做不到。”
“你又做不到?!”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給面子來吃飯跟拿錢投資是一回事么?你當你兒子是什么寶貝不成?”
“自己都看不上的東西,憑什么以為別人會當寶貝?”
“你——”
——
樓下,喬歲安跟著喬國彥走后,沈賀招就坐在沙發上,手上捧著個杯子,任由茶水升起的霧氣漫過他的眼睛。
昂貴的西裝舒展地支撐著他挺拔健碩的身材,他神色淡漠地靠在沙發背,目光隨意地打量著房間布局。
他看著跟剛進門時截然不同,高貴,傲慢,目無下塵,像極了一個多月前,喬振義跟著喬國彥去跟沈家人談判時見到的那個沈賀招。
喬國彥在樓上,家里的男丁就只剩下喬振義,喬振義舔了舔嘴唇,走上前,討好地向沈賀招笑了笑,坐到邊上的單人沙發上。
“沈先生,今天的晚餐還吃得好么?”
“還可以,就是菜做得少了。”
這是在諷刺喬季升最后的吵嚷,喬振義臉紅了紅,囁嚅著道:“弟弟他是家里老小,寵壞了。”
沈賀招淡淡一笑,似乎無意評論他的家事。
“那個,沈先生......”喬振義觍著臉身體往他方向靠了靠,一副感情深厚的模樣。
“沈先生平時喜歡做什么?喜不喜歡打球,我們平時可以約打球啊。”
沈賀招甚至都沒有看他,他低垂的眼眸放在自己手中的杯子上,不冷不熱地回:“平時沒有愛好,也不愛打球,就不必約了。”
他拒絕的態度那么明顯,讓喬振義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最令他恨的是,沈賀招說話時候甚至沒有看他,他那語氣高高在上,仿佛跟他說話還不如看手上的杯子。
喬振義出手大方,在自己圈子里也是被捧著的那一位,哪里受過這種冷遇,可偏偏他也沒辦法發泄。
臉正一陣青一陣白,沙發上的沈賀招忽然站了起來。
“喬歲安還在樓上是么?我去找他。”
——
房間里,喬歲安跟喬國彥吵得激烈,喬歲安一張臉沒有一點血色,一雙瞳孔黑得驚人,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臉色脹紅的喬國彥,冷冷說道:
“不說做不到,我連說都不會去說,你永遠別想我幫......”
他話還沒說完,喬國彥就怒不可遏地站起來,一巴掌往他臉上甩!
喬歲安閉上眼睛,聞聲不動。就在那時,“啪嗒”一聲,房間門被人從外邊推開。
“喬董?”
男人沉穩的嗓音透過門縫清晰地傳進屋里,喬國彥揮到半空的手就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動不動。
喬歲安茫然扭頭,就看到沈賀招半個身子探進了屋里。
“喬歲安。”他靜靜地望著喬歲安。
喬國彥猛地把手收回去,哈哈笑著說:“賀招是在下面等不及了么,新婚夫婦感情就是好啊哈哈。”
沈賀招就仿佛沒有看到他進屋前的情況,他走進房間,一直走到距離喬歲安一個拳頭遠的地方才停下,目光直視著喬國彥,不緊不慢地開口:
“喬董,時間不早了,我和喬歲安想回去了,對么?”
察覺到他在看著自己,喬歲安短促地點了點頭。
沈賀招再次看向喬國彥,語氣還是那么柔和,清越:“我能帶喬歲安回去了么?”
喬國彥發現自己雖然年長沈賀招許多,不管在商場還是家庭關系上都是他長輩,但他卻被他氣勢壓住了一個頭,逼得他不得不退讓地說:
“可以,當然可以。”
喬國彥笑盈盈地送兩人下樓。
喬歲安根本不想在這個家多待,沈賀招也沒有,兩人很快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車內彌漫著沉默的氛圍,沉默中又帶著一絲苦杏仁般的苦澀味,直到到了通往早安里那段小路。一個紅燈前,車子停了下來。
喬歲安感覺自己的手背碰觸到了一個溫熱的東西,他下意識地扭過頭,沈賀招沉穩的聲線傳入耳中:
“抱歉,今天不應該帶你回去的。”
聽到沈賀招道歉,喬歲安反而覺得好笑。
“你為什么要道歉啊?”喬歲安偏了偏腦袋,語氣柔軟,溫吞吞地說:
“這是我家,就算你不帶我回去,我也要回的。”
是謊話,他根本不會回。
“那你不生氣了?”
把難過換成生氣,這個人是懂語言的藝術的。喬歲安心口暖了暖,眼底漏出笑意。
“不生氣了。”
“不想為無關緊要的人生氣。”
“那就好,我還想要怎么賠罪才能讓你消氣。”
“根本沒有生氣,呃,綠燈了。”
“哦。”沈賀招慌忙把手收回去,重新開動車子。
喬歲安看著他慌張的動作,不由笑了出聲。
人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被沈賀招這么一打岔,喬歲安也回不到剛才憤怒憎惡的情緒里了。不過,一通情緒消耗之后,他有些累了,到家之后他就很快上樓休息了。
第二天是周日,但沈賀招有工作安排,因此喬歲安得以空閑一日。
“......”
怎么說的周六像工作日一樣。
大概也是因為不平,沈賀招中間還忙里偷閑向他吐槽,說全公司的人都放假去了,偏他一個老板要上班,辦公室都好空闊。
喬歲安回了他一句:“就是因為你有空闊的大辦公室才會要周末加班啊”,沈賀招發過來一個笑臉,溫和地問他要不要來看看大老板的辦公室,喬歲安連忙婉拒。
就這樣,周末平平淡淡地過去。
第二天,周一,例會過后,林默照常拐到喬歲安辦公室。
“說,周末都發生了什么!”
喬歲安冷靜回復:“周末去了喬國彥家里吃飯。”
林默瞳孔震驚。
喬歲安發表了震撼言論,繼而慢慢展開:
“周六,我跟沈賀招去看了一個展覽,下午,喬國彥打電話過來,叫我們過去吃飯,然后我們就去了。”
到喬家吃飯這件事情顯然壓過了和沈賀招看展的重要程度,林默道:“他沒對你做什么吧?”
“有沈賀招在,他不敢。”
林默點點頭,又道:“那沈賀招不會真被他騙去了吧?”
喬歲安搖搖頭,說:“應該不會,沈賀招又不是初出茅廬的新人,喬國彥那點心機,他應該不會看不穿。”
“那他怎么還陪你回去吃飯?”林默及時抓住重點,一臉壞笑地看著喬歲安:
“你們,你們.....你們該不會周末上床了吧?”
喬歲安慶幸自己現在手上沒東西,否則毀的就不是一樣兩樣了。
“你胡說什么?!”他激動地喊出來,下一刻才察覺自己失態,咬了咬牙,但臉色脖子上的紅暈已經止不住了。
“你腦子里都是什么?”
“這不是很正常么?你們結婚了啊。”林默倒覺得無所謂,男人嘛,成年人嘛。
“其實小喬,我真的很想問你。”
林默湊上去幾步,彎下腰神神秘秘地說:
“沈賀招這個人這么完美,家世完美,外形完美,履歷也完美,我很想知道,他那個是不是也這么完美。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說給我聽聽嘛。”
喬歲安微笑著,恭恭敬敬地將他送了出去。
“慢走,別回來了!”
關上門,喬歲安回到座位。
雖然很不想將林默剛才的話放進心里,但那些話還是觸發了喬歲安某些不堪回首的回憶。
那時候,他被下了藥,那是迷藥和□□的混合藥,他根本無力反抗,但沈賀招只是吃了□□,因此動作非常野蠻,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一陣陣鉆心的疼痛,那疼痛持續了一整個晚上,直到他失去記憶——
喬歲安打了個寒戰,猛地從回憶里驚醒,都怪林默,他說的什么鬼話!!
因為林默的話,喬歲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尤其是快下班的時候接到沈賀招的電話。
他手都抖了抖。
“喂......”
沈賀招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可能是電流原因,還有幾分磁性。
“喬歲安,你下班了么?”
“還沒有,打算加會班。”
“這樣,那你晚上打算吃什么?”
“吃......”喬歲安看了眼桌上的袋裝面包,略略心虛地回:“吃食堂。”
“還是食堂?”
“呃......嗯。”
那邊忽然傳來一聲嘆息:“喬歲安,你知不知道......”
“......”喬歲安:?
“好了,沒事了,我想告訴你,我今晚也加班,如果你準時下班就自己一個人吃,不過看來,不需要了。”
“哦,那你,也記得吃晚飯。”
電話那頭的人好像被他無語笑了。
“知道了,掛了。”
“嗯。”
看著毫不猶豫被掛斷的電話,沈賀招莞爾一笑,將手機放到邊上。
有人直接推門而進,能不經過助理通傳就直接進他辦公室的沒幾人,沈賀招大概猜到了是誰。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