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梁宇身邊只跟著一個助理，這會兒讓助理關上門出去，自己走上前道：
“不錯，有幾分本事。”
今天下午就是否要安排人去美國公司的事開了第二次會議，會上堅持空降ceo的董事讓了步，最終決定是沈賀招繼續任“智心”ceo，如海這邊安排過去的人擔任cfo，而智心原本的研發部核心提為副總裁，每周由他們三人共同開會，每月再舉行一次員工大會，所有管理層都要參加。
這個結果是雙方以及智心都能接受的，同時也保證了沈賀招在如海以及智心的話語權，可謂一舉三得。沈梁宇這是特地來給兒子道賀呢。
沈賀招無奈道：“要不你敲個門？”
“你在公司辦公室里做壞事么？”沈梁宇瞥了他一眼，道：“這是公司，不是你們年輕人玩樂的地方。”
“那不在公司就行了是吧？”
沈梁宇反倒另眼看了沈賀招幾眼：“你還真想玩樂？”
“這就保密了，除了道喜，還有別的事么？”
“你媽讓你回家吃飯，你回來了，一周回家一次吃飯都做不到么？”
沈梁宇對沈賀招的教育向來是以家庭為主，沈梁宇從他小的時候就以身作則，被這么一說，沈賀招也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正色道：
“我有空會回去的。”
“你自己清楚就好，好了，不吵你了，你晚上還要開會是吧，我老頭子就先下班了。”
沈梁宇一邊擺手往門口走去一邊嘆氣道：“我老了，加班的事就交給你們年輕人吧。”
“......”
沈賀招心里好笑，沈梁宇離開后，他打了個內線電話給助理，剛掛斷一個電話打進了他手機。
是個不知名電話，號碼歸屬地是上海。沈賀招手指往桌面敲了敲，接了起來。
“喂，賀招啊。”電話里頭傳來一個笑呵呵男人的聲音。
“喬董。”沈賀招語氣溫和，沒有格外親昵，若是熟悉他的人在這里，就會聽出來這跟他在商場跟人商談時一模一樣。
“喬董怎么突然打電話給我，有什么事么？”
喬國彥語氣很和藹，但又透著一個諂媚，他先是關心了一下沈賀招的近況，然后才說：
“賀招啊，我們是一家人了，有些事情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你知道的，我們家一直是做飲料的，在上海也是有口皆碑，但僅僅是上海或者說是華東區域的話，銷量還是上不去，我們想要和各大商超合作，你這邊是做商場的，認識的人脈一定多，能不能幫忙介紹一下。”
他話是這么說的，實則內情不然。
喬家生意跨多個領域，有服裝鞋類餐飲，食品，但都不是頂尖，其中有個品牌叫“悅力”，旗下有各種碳酸飲料，果汁飲料，茶飲和乳制品，算得上上海老品牌，本來在上海以及周邊區域超市便利店都是隨處可見，但兩年前被媒體爆出使用過期原料加過期飲品再回收有再加工銷售嫌疑后，品牌信用度一落千丈，很多超市都下架了“悅力”相關產品，致使“悅力”公司損失慘重，以至于瀕臨破產，最后想出了個爛辦法。
沈賀招根本不想管這爛事，但他又想吊著喬國彥，以備自己了解更多信息，躊躇間鄭助理敲了敲門，推門進來，沈賀招朝他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在打電話，幾個呼吸間已經想好了辦法。
“小事一樁，我跟利家老板認識，他門店遍布全國，足足有上萬家，等什么時候我請他吃個飯說下這事。”
“好好好。”喬國彥立刻高興道：
“那就麻煩賀招了。”
“不客氣，我馬上要開會，先掛了。”
“好好，你工作重要。”
掛斷電話，沈賀招道：“鄭助理，你讓人去查下喬氏五年內的帳，還有他們幾個公司的上下游廠家。”
喬國彥一看就是不規矩做生意的人，當一艘船上出現了蛀蟲，肯定還有很多。他不知道喬歲安恨喬國彥是不是跟這方面有關，但不論如何，能掌握的信息他盡量掌握，總會有用得到的地方。
“對了，你去幫我訂個餐......”
——
今晚不止是喬歲安，林默也要加班，有人陪，喬歲安心里好受了些，雖然本來也不難受。
時間悄咪咪過了六點，將近一半，喬歲安感到餓了，正打算把自己的面包拿出來，門外有人敲門，繼而是一陣悅耳的音樂聲。
在外面的辦公室一個女同事很快開了門，繼而迷惑地說：“外賣，我們沒有點外賣啊，而且你是怎么上樓的？”
喬歲安聽到喧嘩聲走出辦公室，他原本也好奇外賣怎么上樓。
但很快，喬歲安就明白了個中原因，只見這個“外賣員”穿了一身西裝，從上到下打理得僅僅有條，而作為外賣的包裝袋則充滿了商場奢侈品外袋的富貴氣息，他上樓的時候，保安說不定以為這是樓里哪個公司高管購物回來呢。
喬歲安心情復雜地接過袋子，他已經想到了是誰叫的外賣。以防萬一，他還是問：“你確定是送這么？”
“外賣員”笑容無懈可擊：“是的，是一位姓沈的先生訂的餐。”
很好，沒有弄錯。
“謝謝。”
喬歲安捧著袋子進去，女同事還很奇怪地說：“喬經理，你點的外賣么？”
“算是吧，我朋友點的。”
喬歲安感覺到袋子份量不輕，可能不止他一個人的量，將里面食物拿出來后，是一整塊還在散發熱氣的牛排，一整只的波斯頓大龍蝦，沙拉，火腿烤腸烤蘑菇烤土豆......甚至還有幾份例湯。喬歲安跟同事都沉默了。
女同事磕磕絆絆地說：“喬，喬經理......”
林默聞著味出來了。
“什么味啊，這么香，臥槽大龍蝦！！”
喬歲安扶了扶額頭，這個量一看不是他一個人吃的，大概有三到四人量，沈賀招之前來過他公司，見到過留下來加班的人，以他公司規模，如無異常，一般一次加班也就三四人，他這就是為所有加班同事安排的。
“那個，雨彤你也一塊吃吧。”
林默：“那一定也有我的份了。”
女同事根據拒絕不了大龍蝦，辦公室有一次性盤子，三個人拿著盤子，筷子不住往各種美食盤子里面伸，大快朵頤。
吃完后，女同事自覺整理桌子，其實就是將一次性桌布往里那么一卷，拎起來就往樓梯間垃圾桶走。喬歲安拿著抹布走向洗手間，林默一搖一擺地跟在他后頭。
“哪個朋友送的啊？”
明知故問，喬歲安懶得搭理他。
“嘖嘖，不得了了啊，喬歲安，你那個老公......”
喬歲安回頭瞪了他一眼，林默放低嗓音：“你那個同居人有一手啊，這就在公司高調宣示主權了。”
喬歲安哭笑不得：“你說什么呢。”
“這都送外賣了，不就是你是有主的人的意思么？”
“你想太多了，他只是知道我加班，知道我沒吃晚飯......”啊，說起來，他怎么知道......喬歲安思緒斷開了一秒，但很快接上：
“好心叫外賣給我吃，順便擔心我吃獨食引起大眾不滿，多叫了一點而已。”
“多叫了一點？”林默不滿，用手劃著圈道：“這可是大龍蝦！”
“對他而言，跟路邊便利店的面包沒有區別。”
呃，這么說好像也是。
林默的勁頭被他用冷水潑滅了，無趣道：“你真無聊，一點浪漫都沒有。”
喬歲安微微一笑，扭頭往辦公室走回去。
話雖如此，整理了桌子重新回到辦公室后，喬歲安還是拿出手機給沈賀招發了信息：
【喬歲安：晚飯很好吃，我和我同事都很謝謝你！】
信息沒有得到回復，想來是在忙，喬歲安把手機放到邊上，開始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受美食影響，他的精力格外充沛，注意力高度集中，原本要兩個小時做的工作一個小時就完成了，比預計還早地下了班。他回到家時也就九點不到，時間還早，他決定做下業余工作。
沈賀招到家的時候也沒有很晚，距離十點還有一刻多鐘，他就到了家門口。
樓下亮著燈，不只是亮著燈，客廳里還傳來電視的聲音，這是沈賀招回來一個禮拜第一次遇見這情況。
按了門鈴后，喬歲安很快跑到門口打開門，他摸了摸腦袋，語氣有幾分歉意：
“抱歉哦，我又忘了錄入你的臉。”
“這怎么怪你，明明是我太忙了，周日還要上班。”
沈賀招的助理已經將門廠家聯系人發了過來，需要兩人都在家的時候錄入，原本是打算周六讓人過來的，但因為發生了喬國彥的事情，喬歲安腦子一熱就忘記了，可能沈賀招也不好提醒他，最終周六的面部錄入以失敗告終。
沈賀招一邊換鞋，一邊問：“你在看什么？”
“哦，一個熱播的電視劇。”電視屏幕花花綠綠的，看著很是鮮艷多姿，就是不像真的。
“你還看電視劇的么？”而且還是這種情情愛愛的電視劇，實在令人意外。
“不是的，這個劇的宣傳找我做推廣，要我畫同人圖，我就打算研究下人物關系，方便作畫。”
喬歲安一向很有職業道德，不會單憑書面的人物介紹和粉絲們變了樣的夸贊就按想象畫圖，他打算快速追一下劇情，了解人物關系和性格，或許還可以捕捉到角色的高光鏡頭，以此為藍本作畫。
看著沈賀招往沙發上過去，喬歲安找準時機道：“那個，今天晚上的飯，謝謝你。”
“好吃么？”
“好吃。”
“好吃就好。”沈賀招兩句簡短的話就將這事略了過去，他走到沙發邊上，彎下腰，看著白紙上潦草的筆畫，勉強看出一個人形，但不多。
“你都畫了什么了？”
喬歲安坦誠地說：“我還沒畫出來，暫時沒有靈感。”
沈賀招抬頭看著電視里正愛得死去活來的演員，道：
“女主演還行，這男的也太丑了！”
喬歲安沒忍住笑了起來，越接近沈賀招就越能發現他生活化的一面，否則哪想得到他嘴巴這么毒。
“網上也說這男的背后有資本在推，演技長相都一塌糊涂。”
沈賀招搖搖頭道：“這資本眼光也太差了，要我可看不上。”
“可惜了，你沒有投資影視。”
沈賀招摸著下巴：“也不是不可以。”
喬歲安：？
“這男的實在是太丑了，還不如我。”
沈賀招把畫放下來，道：“不過沒想到你還會畫人物，我以為你只會畫設計圖，這樣好了——”
他忽然來了興致，語氣高昂地說：“你也給我畫一個吧，好久沒有人給我畫畫了，真懷念小時候我妹妹對著我畫畫的場景。”
喬歲安看著他，為難地開口：“你么？”
“怎么了，沒給錢就不可以？還是說，你對著我沒有靈感。”沈賀招一臉你連畫那男的都行，卻不肯畫我的表情。
“不不不。”這個控訴也太嚴重了，喬歲安連忙道：
“也不是不可以畫，不過，你要等等我。”
沈賀招知書識禮地說：“我懂得，不給錢的肯定排在給錢的后面。”
“不是這個原因。”喬歲安忍不住笑了：
“既然要畫，肯定要畫最好看，最有感覺的一瞬，我想多觀察你，找出我最想畫的模樣，否則就是隨隨便便一張素描，沒有感情。”
“那太好了，我愿意等你捕捉最想畫我的時刻。”沈賀招不覺得自己說話曖昧，興致勃勃地道：
“我始終覺得畫畫比拍照更能表現一個人的內在，畫畫的時候人的情感可以傾注在每一個筆觸，每一個線條，而拍照的話，似乎現代科技更勝一籌。”
喬歲安倒不這么覺得，他道：“各有優缺吧。”
和沈賀招聊完后，喬歲安又盤腿坐回到了地毯上，他坐下的時候褲腳被提了起來，隨著入座的動作又很快滑了下來，有一抹墨色在腳踝上方一寸部位一閃而過。
沈賀招眸光動了動，溫和地說道：“我去洗個澡。”
喬歲安一邊眼睛望著電視一邊點頭。
沈賀招下來時時已經過了二十分鐘，喬歲安還在樓下，電視里正演繹著男女主爭吵的片段，幽藍的光芒在喬歲安眼前閃爍，映著他認真的臉龐，好似全神貫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