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賀招從廚房拿了一瓶水,坐到沙發上。
他知道喬歲安不習慣跟人靠的太近,所以他沒有直接坐在他后頭,而是沙發一側,和他保持了一個手臂的距離。
從沈賀招角度,能看到喬歲安削薄的背脊和相比之下顯得圓潤的肩膀,喬歲安喜歡穿長褲,但并不愛穿長袖,他的睡衣都是短袖。
“對了,喬歲安,你幫我個忙么?”
喬歲安頭看向他。
從兩人座位來說,沈賀招對喬歲安是居高臨下的,不過在氣勢上并非如此,沈賀招顯得很隨意地說:
“我離開美國后,如海這邊要安排一個員工過去接替我的工作,幾個朋友周三晚上給他安排了一個踐行宴,我想著他過去也算是為了幫我忙,也該為他送行,你可以陪我一起去么?”
沈賀招說“幫他忙”的時候,喬歲安有種莫名感覺,就好像那個人漂洋過海,被迫遠離家鄉也有一份自己原因似的。但他很快覺得自己想多了,他哪有這能力。
“我......”
按喬歲安的性格,他是不想去的,但沈賀招的眼神太真摯了,真摯地讓他難以說出拒絕的話。而且,他今晚才受了人家的恩惠,雖然他對林默說是“便利店的面包”,但怎么可能真的一樣,至少味道絕對不一樣。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老祖宗真的沒有騙我。
“我......”
“我”了好半天,喬歲安只能冒出一句:
“我過去可以么?”
“可以啊,就是朋友聚一聚,我朋友也是你朋友不是么?”
沈賀招說這話時語氣神態都太自然了,仿佛這句話本身就是真理。喬歲安心尖顫了顫,不由自主避開他的目光。
“我,我會盡量空出時間的。”
“那就好,不要太勉強,真的沒空就算了。”
喬歲安點點頭。
“好了,你慢慢看吧,我先回房間了。”沈賀招起身,先他上了樓。
他離開后,喬歲安感覺周遭空氣驟然一松,這集電視還剩個尾巴,喬歲安打算看完再上樓。
樓梯拐彎,沈賀招停下腳步往明亮寬敞的客廳看了一眼。
就跟他預想得一樣,這個時間點提出是正確的。
喬歲安第二天就有些后悔自己說出的話了,但是事已至此,他又說不出反口的話,所以說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的人總是吃虧。
喬歲安想找借口,但他周三真的沒事,他又不是會說謊的人,于是在周二下午,沈賀招向他確認行程時,喬歲安還是說:
【可以的。】
沈賀招發過來一個轉圈圈的小人。
【沈賀招:太好了,那我就不是一個人了!】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行話的時候,喬歲安覺得自己也沒那么不樂意了。
周三早上,喬歲安照舊比沈賀招晚一會下樓,他有些遲疑地走向沈賀招。
“那個......”
“嗯?”
喬歲安問:“我應該穿什么衣服過去啊?”
沈賀招笑了:“就正常的穿好了,如果讓我選,我選那件橄欖綠的格子襯衫搭配灰黑色西裝褲,你知不知道,自己很適合穿冷色系的衣服。”
喬歲安疑惑地說:“是么?”
“信我,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把上衣紐扣解掉第二顆。”
喬歲安認真思索片刻,回他道:“我只能解開一顆。”
沈賀招笑了:“行,一顆也行。”
這一天過得還算順利,臨下班的時候,喬歲安有點焦躁,坐立不安。
沈賀招給他打電話:“這邊工作還沒結束,大概六點半左右我過來接你,可以么?”
“好。”
到了六點一刻多鐘,沈賀招就來信息說他過來了,他接了喬歲安經過市中心繁華地段,到了一個不那么人多的地方,車子越往里開,人流越少,最終進去了一扇類似別墅的大門,喬歲安抬頭看了眼,門上掛著“藍色之星”四個大字。
這應該是個私人會所,車子停下后,兩人被引著到了一個房間,那房間只是個休息室,沒有娛樂設施,一側是個吧臺,另一側擺放著幾張真皮沙發,燈光調得比較暗,是暖色系,顯出幾分曖昧慵懶,十足酒吧風,要說有什么格格不入的地方,就是房間中央擺了一張大桌子,上面已經擺好了涼盤。
他們進去時房間里已經有人在了,一頭金發看著最年輕的正在念叨:“什么人啊,一上來就要吃飯,現在聚會都這么營養健康了么?”
另一個年長一點的則說:“你問沈賀招去啊,他定的地方。”
兩人口中的沈賀招走進房間,開口道:“餓了,吃飯填飽肚子有什么不對?”
“對對對,煩死了,還想喝酒的,這么一擺我都想吃白米飯了,我媽都要謝謝你。”
說完之后,那人注意到了邊上的喬歲安,走上來道:“你好。”
“你好。”喬歲安伸出手跟他握手。
那人目光在喬歲安跟沈賀招之間來回,問:“你們什么關系?”
喬歲安來之前就想到會被問這個問題,他還沒有想出答案,正看向沈賀招,就見他也扭頭望著自己,似乎是在詢問他的答案。
喬歲安:?
沈賀招把喬歲安拉到邊上,在他耳邊道:“你說,我們是什么關系?”
“......”同居人,普通朋友,法律層面的夫夫?
三個回單從最簡單到最復雜,喬歲安猶豫不決。夫夫關系嘛,他實在有些說不出口,但說同居人未免也太傷人,而且過于欲蓋彌彰,誰會帶同居人過來朋友聚會啊。
喬歲安低聲道:“就朋友,可以么?”
沈賀招語氣帶著溫暖笑意:“可以啊。”
兩人重新走回原來地方,沈賀招擲地有聲地開口:“我們是朋友!”
問話人無語,擱這商量了半天,就朋友是吧?
“都到了啊。”有一個男人走了進來,身著西裝一副精英氣場,金發小子鼓起掌來:
“哇,主人公來了,歡迎歡迎。”
另外幾人也都拍手,喬歲安也茫然地加入鼓掌隊列,來人無語:“你們干嘛?”
“沈總,來了。”
沈賀招溫聲道:“在外面可以叫我名字。”
“不敢。”
金發道:“叫他沈公子好了。”
叫什么這個話題不易多談,今日主角看了眼房間中央的桌子,打趣道:“剛好餓了,來了就有飯吃,這安排貼心。”
沈賀招:“既然人都到齊了,就開飯吧。”
至于喬歲安,他早就已經餓了,迫不及待想吃飯。
上桌之后,一邊叫服務員上菜,一邊自我介紹。今日聚會一共有五人,金發叫“鄭之堯”,是沈賀招高中同學。
黑發戴眼鏡的是“許思衡”,沈賀招初中同學。
主人公,沈賀招公司員工叫“鄭硯”。
“雖然我們都姓鄭,但我們沒有關系,我的學歷跟他們攀不上關系,我只是靠父母蔭庇得以加入今天的聚會。”鄭之堯道。
許思衡:“我和鄭硯是大學同學,在國外認識的,和鄭之堯沒有關系,全靠父母爭氣。”
喬歲安是看出來了,他們一個個父母都很爭氣。
這里的飯菜很好吃,絕對的大師級料理,身邊人雖然是陌生人,但因此他們彼此之間熟悉,又因是年輕人,沒有那么多彎彎道道,互相之間聊天,也沒人顧得上喬歲安,讓喬歲安感到放松,可以專注吃飯。
不過,顯然他人都在這了,不可能完全遠離江湖。
鄭之堯從一開始就盯上了他,這會兒肚子填飽之后終于有空對付他了。
“你們認識多久了?”
沈賀招自信滿滿地開口:“一個月又十天。”
鄭之堯咋舌:“這么短么?”
鄭硯聽到這個時間,朝著喬歲安多看了幾眼。
沈賀招:“關系好壞不在于時間,在于是否有默契,彼此之間是否契合。”
“倒也是。”鄭之堯點點頭道:“四十天,都夠閃婚的了。”
許思衡:“閃離都夠了。”
鄭硯:“這么神速,你們怎么不去試?”
鄭之堯:“大哥,時間再短,也要分家產的。”
“而且還會變成二婚,我雖然不介意多結幾次婚,但不想輕易變二婚男。”
許思衡:“是啊,現在婚姻市場很不景氣的,要珍惜自己頭婚的身份,否則很可能被挑剩下。”
鄭之堯:“就是,你是個二婚男,人家媒人說的時候都會不好意思。”
這兩人一唱一和,喬歲安想到三年后沈賀招就要離婚變二婚男,覺得他們是在點自己。
不過沈賀招可能沒想到這一點,一點都不在意,甚至還招呼喬歲安吃菜。
他們吃飯的時候沒有喝酒,等到吃完飯才一個個到吧臺那里,吧臺上擺放著許多名貴的酒,白黃葡啤都有,鄭之堯隨意開了一瓶白葡萄酒,喬歲安也沒有看到牌子,只知道還沒飲就聞到一股濃郁芬芳的水果香,帶著絲絲的甘甜,順著鼻腔瞬間沒入大腦。
入口的瞬間,因為被冰鎮,最初的酒味乃至果香味都不濃烈,反而有種清新的感覺,直至酒液在舌尖蔓開,輕盈而有飽滿的果香味伴隨著酒精的些許刺激滲進味蕾,那味道不會立刻消失,反而隨著舌尖溫度的變化展現出不同的口感,這就是所謂的回味悠長。
喬歲安也跟著林默和不少客戶喝過白葡萄酒,這絕對是第一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牌子,有多名貴,不過既然有人請客,他也沒有客氣,連飲了好幾口。
吧臺上還擺放著一些食物,如芝士,沙拉,魚肉等,用以做佐料。
“來來來,今天最主要的還是為鄭硯踐行,來,鄭硯,祝你前程似錦!”
眾人干杯。
鄭硯笑著說:“我能不能前程似錦還要看沈總愿不愿意提攜,怎么樣,沈總,能不能指點我一二?”
酒桌上說的話跟公司會議室的肯定不一樣,沈賀招起身道:“我們過去說吧。”
他又轉向喬歲安,道:“我和鄭硯去那邊說會話,你一個人在這里,可以么?”
喬歲安不想被當做小孩照顧,擺擺手道:“你去吧。”
“嗯,我很快回來。”
沈賀招跟鄭硯離開后,喬歲安自顧自坐著喝酒,許思衡道:“今天怎么沒喝伏特加,或者白蘭地?”
鄭之堯一臉茫然:“兄弟,我沒惹你吧?”
“你不是說真男人就要喝伏特加么?”
鄭之堯翻白眼:“我只是來放松的,不是來預約醫院床位的。”
喬歲安默默飲酒,很好喝。
沈賀招跟鄭硯走到邊上,鄭硯瞥了眼吧臺的人,道:“他就是那一位?”
“嗯。”
“我還以為......”鄭硯笑了聲,道:“挺好,不管怎么開始的,至少解決了婚姻狀況。”
沈賀招深有同感地點頭。
“說正事吧,跟我說說‘智心’內部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