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仙劍奇俠傳四》⑹
瓊華派內的靈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程度劇烈翻騰著,正在調息修行的眾長老及弟子紛紛驚醒。諸多弟子來到劍舞坪上,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這時,鎮派四圣獸低沉的吼聲也傳遍了整個瓊華。
不僅是這些弟子弄不明白瓊華派內究竟發生了什么,就連太一宮里的各位長老們也不清楚門派內為何會出現這種異狀。
莫非妖界攻打瓊華派了?
諸位長老下意識的用神識向瓊華派內一掃,結果連只妖怪的影子都沒發現。
喬安今晚本就莫名其妙的難以靜下心來修行,在察覺到靈氣異樣時,她也與其他弟子一樣來到了劍舞坪上。
她抬頭一看,果不其然的發現瓊華派的護派大陣被剛才那陣劇烈的靈氣波動給激發了。一道若隱若現的巨大半透明靈氣護罩,籠住了整個瓊華派,過了一會兒,它才漸漸地消散。
瓊華派一內門弟子看到喬安這個大師姐也出現在了劍舞坪上,便來到她面前,先行了一禮,然后向她詢問是否知道派內發生了什么事情。
喬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不用擔心,如果發生了什么重要事情,掌門他一定會出面的。”
說完,她在劍舞坪上掃視了一圈,發現真傳弟子、內門弟子基本上都在此了。只有三個人沒有出現在劍舞坪上——
大師兄、玄霄、夙玉。
玄霄和夙玉兩人有可能還在禁地里修煉,他們不出現在劍舞坪上她倒沒有多少意外。不過大師兄沒有出現在這里她卻是有些想不通了,按照他以往的習性,這時候他絕對會第一個到場,以便安撫眾弟子才對。就算他剛才正好在巡夜,這時候也應該趕回來了。
喬安對著平日里與她頗為要好的一位內門弟子夙莘師妹吩咐道:“夙莘,麻煩你前往大師兄那里,看看他是不是在自己的房間里。也不知玄霄師弟、夙玉師妹是否還在禁地里修行,你也去他們的房間里看一看好了。”
夙莘爽朗一笑,“我這就去。”
在夙莘離開后,喬安便開始安撫眾多弟子。雖然修仙者講究清靜無為,但當他們真的八卦好奇起來,也與常人無二。畢竟在瓊華派云經閣內的記載中,自建派以來,就沒發生過靈氣暴動的事情,連鎮派圣獸和護派大陣都被驚動了,能是小事嗎?
將眾弟子安撫下來后,她干脆把每天早晨的練劍時間提前了兩三個時辰,既然都來到劍舞坪上了,也就別再想著其他事情了,練劍!
沒一會兒,喬安就接到了夙莘的傳音入密,“大師兄和玄霄師弟沒在房間里。夙玉師妹倒是在在房間里,不過她好像……被人施了昏迷法術,我解不開,師姐還是親自來一下吧。”
這鬧得是哪一出!喬安在心底哀號一聲,二話不說的前去查看夙玉的情況。
正在照看夙玉的夙莘看到喬安的到來,欣喜道:“師姐,快來看看夙玉師妹的情況。”
在跨進夙玉房間的一瞬間,喬安的心里就升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修仙者施展術法后,若是不刻意消除“痕跡”,往往都會有施術者殘留的靈氣波動存在于原地以及施術對象身上。只有那些修為精深的大神通者,才能做到施法毫無殘留靈氣。
喬安檢查了一下夙玉的狀況,然后根據她身上殘留的靈氣波動推敲這到底哪一種昏迷法術。
不得不說,對方似乎根本沒有掩飾自己的氣息的想法。而這道法術氣息喬安實在是太熟悉了,以至于她在推斷出是誰造成了夙玉的昏迷時,都有些不敢相信。
喬安先給夙玉解除了身上的術法。“大概一個時辰后夙玉師妹就能醒過來。只是……不知為何,她的經脈似乎有些損傷,等一會去請青陽長老來為她看看吧,我想夙玉應該是沒有大礙的。”
夙莘松了一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
喬安沒有聽到夙莘在說什么,她用神識在房間里掃視了一圈,懷抱著最后一點希望,問道:“夙莘,你有沒有看到夙玉的望舒劍?”
夙莘也用神識掃視了一圈,道:“好像沒有看到。”
瓊華宮內——
一向擺出一副兩袖清風、飄渺自在、視萬事于無物的太清真人,此時此刻臉色鐵青,神色憤怒又陰沉。
羲和被毀后,玄霄也遭受了一定的反噬,暫時昏迷過去的他被太清真人放置到瓊華派后殿里了。
玄震神色平靜地跪在下方,目光深沉地注視著地面,一言不發。
白底藍紋的瓊華道袍染多出了幾道傷痕,傷痕處氤氳開些許血跡。這是因羲和、望舒斷裂前產生的靈氣爆炸,造成的傷口。
太清真人開口道:“你恨瓊華?”
“不恨。”玄震不急不緩道,“弟子知道師父想問什么。弟子也不想為自己辯解什么,有些事情,弟子想做便做了,僅此而已。”
太清真人被氣笑了,“好一個想做便做了,我倒想知道這世上究竟還有沒有你不敢想的!孽徒,你已入魔了!”
最后一句本是一句氣話,卻不曾想玄真干脆借著這句罵言說道:“師父果然慧眼如炬。”
明白過來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的太清真人,神色不定地看著玄震,啪的一聲,座椅扶手被他捏成粉末。
殿門被人打開,諸位長老相繼而入。
……
喬安不知道玄震為何會不聲不響的一個人行動,她不知道一向心思縝密的大師兄為何會變得如此魯莽,她更不知道玄震現在處于什么樣的境地中,她也不知道玄震之后會如何。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玄震之前做了什么。
僅這一點,就足以讓她把所有事情往最壞的一個結果里想象
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情的喬安,心底非但沒有慌亂,反而冷靜得可怕。
她先去瓊華宮求見太清真人,卻被門童告知掌門現在閉門謝客。即使她身為他的真傳弟子,也無法進入瓊華宮。在她離開之際,門童又把她叫住。
太清真人令她到世俗中進行修行,歷練心性,磨礪道心之期不滿七年不得回歸瓊華。
喬安稍怔。
這怎么行,等她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喬安讓門童向師父委婉轉達,她最近修行到了關鍵時刻,能否一年之后再動身啟程。在她剛說完自己要讓門童幫忙轉達的話,耳側就有一道傳音入密響起,“聽掌門的安排,下山去。”
這聲音屬于青陽長老。
“師叔?”
“夙瑤,既然你已經猜到發生了什么,你就更不應該摻和進這件事情里。你一個人能做什么呢?玄震他膽大包天,敢犯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必然要遭受懲治的。”
喬安沉默了一會兒,道:“師叔……”
青陽長老嘆息了一聲,千般含義、百般滋味盡在其中。
蕭風瑟瑟,插立在瓊華宮周圍的靈幡搖擺著,一時間周圍只剩下靈幡造成颯颯響聲。
瓊華宮門童不解地看著眼前這位瓊華弟子自言自語,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大概著是因為有人給她傳音入密了,她現在正與那人聊天呢。也不知她口中的“師叔”是哪位長老。
喬安手握上腰側的劍柄,縮緊,欲提,又松開。
她道:“……弟子,領命。”
她恍若無事的對著門童略帶歉意地說,“不用幫我把之前那些話轉達給師父了。”
在她轉身離開之際,耳側再一次傳來青陽長老的聲音,“玄震心已入魔。”
喬安的腳步頓了一下。她心中頓生荒謬感。
荒謬到她用一種談論天氣如何的口吻問道:“因何入魔?”
青陽長老沉默不語。
不知為何,喬安心底忽然升起一個大膽又毫無邏輯的猜測,“因為羲和?”
“陽炎入體?”
“反正脫不了干系。”
每說出一個猜想,她語氣中就多上幾分笑意。
倏爾,她聲音里的笑意全然不見,只余下冷漠:“哪里是仙劍,本來就是魔劍。”
青陽斥道:“夙瑤!”
喬安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奈與嘆息:“師叔,這件事你何必告訴我……”
青陽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雖然你與玄震并非我弟子,但我一直將你們視如自己嫡傳。有些事情讓你知道,總比讓你不明不白好。”
一個身種心魔的弟子,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同理,一個身種心魔的弟子,師門如何處置他,也都不奇怪。
一句“心已入魔”,就把所有的情況解釋得清清楚楚。
“七年后再回瓊華吧。”青陽似是無意再談,他如此說完后,便沒有再給喬安傳音入密。
喬安回到劍舞坪上,神色如常的指點了幾位弟子。然后她便站在了一旁,思考著下山要準備些什么東西。
她回憶起了很久以前,在她還沒來到這個世界時,一人一劍行走江湖的場景。思及此,她心底有了決定。
一人一劍足以。
曾經如此,今亦如此。
在她準備離開瓊華派時,她才知道奉師命下山去歷練心性的弟子不止她一個,總的來說,所有與玄震較為交好的弟子,都被安排下山。
不少弟子都從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在看到眾長老對此諱莫如深的情況下,都閉口不言地遵從了師命。
喬安站在山門前,看了一眼清高冷肅的瓊華派,轉身踏劍離去。
劍光劃過天空,白云拂面,清風相隨。
她回到了長青村,去見了見自己這一世的母親。之前她并非沒有回過長青村,她每次離山前往世俗中剿滅妖物時,她都會順路去看望一下自己的母親。她以前曾想過讓她遷到昆侖山腳下播仙鎮的住下,母親每次都以故土難離為理由拒絕了她。
看著老婦人銀白的雙鬢,粗糙的皮膚,喬安就知道自己曾經給她帶來的延壽丹她一直沒有用。她也曾問過母親原因,母親只是笑著說,“活得太長沒意思。你那個死心眼的父親保準還在‘下面’等我,我要是再拖個一二百年,他能急得跳腳。”
母親操勞了一輩子,身子骨很差,她又不肯吃喬安帶回來的丹藥,即使喬安她每次在回到長青村時,都用法術治療一下她的身體,她的身體也一年接著一年的衰敗下來。
喬安干脆留在長青村不走了。
至于到世俗中歷練心性一事,喬安哪會把師父的這個吩咐當真。
世俗,何為世俗?
有人身處清心寡欲的修行門派,卻活得好比官場,處處經營,心累身累。有人身居鬧市,卻猶如身處無人之境,心神皆清。
心中有世俗,何處都是世俗。
心神通達者,見一花一草都可明心見性,何必一定到世俗中。
母親見喬安在長青村停留了很久,都沒有動身回到瓊華的打算,她很是緊張地問喬安,她不是做了錯事被師門除名了吧。
為了安撫母親,喬安只好把師父讓她在世俗中歷練心性,七年不得回瓊華的事情告訴了她。
她陪了母親七年,母親也陪了她七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七年將滿的那一個月的最后幾天,母親突然倒了下來。
她為母親算了一算,命數已盡。
其實即使不為母親掐一卦,她也能猜到大致情況。對于這個年代的普通人來說,她這世的母親的年齡不算小了。
很多人都說經歷得多了,便會看慣生死。可是喬安卻正好相反,經歷得越多,對于生命她倒變得越為珍惜了。
她穿上母親一針一線親手為她縫制的樸素青色道袍,懷著一種悵然的心情回到了瓊華派。
如同離開時一樣,在看了一眼莊嚴的山門后,她才走進瓊華派。
瓊華宮門口的道童已經換了一人,在經過通傳后,她走進殿門。
“弟子回歸瓊華,還望師父安好。”
太清真人與以前一樣,仍舊用著那種漠然、不食煙火氣的語氣對她道:“勤加修行,不要懈怠,下去吧。”
喬安退下。
走出瓊華宮,站在殿前臺階上,遙望遠方。天空依舊一碧如洗,從山際吹來的微風夾雜著靈氣拂過面頰,深吸一口,喬安卻覺得心底少了幾分以往的舒暢。
不過才七年,明明瓊華派并沒有什么大變化,為什么她卻覺得瓊華有些陌生了。
在得知青陽長老搬去清風澗居住后,喬安便向著清風澗行去。
路經醉花蔭,這里的鳳凰花依舊紅似火。她笑著向一叢開得最爛漫的鳳凰花點頭笑了笑。瓊華派的眾人并不知道醉花蔭里有一株鳳凰花仙,不久就要功德圓滿,飛升九重天了。
清風澗里飛瀑聲如舊,流水聲如舊,鳥鳴聲如舊。
她欲要拜見青陽長老,卻被青陽長老的道童告知他最近閉門謝客。
喬安笑道:“多謝告知。”
恐怕這個“客”指得不是別人,就是自己吧。喬安心想。
她轉身離去。
玄震的名字從瓊華派消失了,他這個人也從瓊華派消失了。瓊華派里沒有了他的痕跡。
喬安到承天劍臺,換了一把新的飛劍,又去符篆閣、藥閣領了一些必需品,接著她找到了執劍長老。執劍長老手下有一批帶劍弟子,常年累月的在外絞殺妖物,也負責“清理門戶”。這是一項苦活,很少有弟子愿意做執劍長老手下的帶劍弟子。
她以前曾與這些帶劍弟子合作過多次,也曾按照執劍長老的吩咐替他們處理過一些棘手妖魔。
喬安直接向執劍長老表示,她愿意成為一名在外絞殺妖物的帶劍弟子。
執劍長老自然歡喜無比的同意了。
相當于得到“外出許可證”的喬安,干脆利落地離開了瓊華。除去每年例行回來“簽到”,她已經不準備再回瓊華了。
只要心性空明,何處不是修行地!
逍遙于天地之間而心意自得。
終一日,執劍長老收到帶劍弟子的消息,瓊華大弟子夙瑤,為護一城池,與一大妖對峙,身隕。
……
赤面獠牙的妖物舔/舐著指間飽含靈氣的血液,笑聲嘶啞又得意。倏忽,它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一只骨節分明、屬于男子的手穿透了它的脊背,握住了它的心臟,手掌鎖緊,妖物的雙眼失去了生命的神采。
第32章 《哈利波特》
又一位魔法部長卸任了。然而此時,已經沒有多少人會關心新一任魔法部長的選舉,部長選舉活動在另一件事面前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伏地魔“死”了。
死在了一個嬰兒手里。
全英國的巫師都在為救世主的誕生而歡慶。
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新一任魔法部部長上任了。
出乎人們意料的,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長是一個女人。魔法部已經有將近八十年,沒有過女魔法部部長上任了。
人們對這位名為米麗森巴諾德的女魔法部部長非常好奇,也非常陌生,他們甚至不清楚這位新一任部長到底是麻瓜派,還是純血派。
麻瓜派,純血派,這是兩個很有意思的名詞。
麻瓜,特指那些沒有魔力的普通人。土生土長于巫師界,父母雙方都為巫師的人們往往自稱為純血巫師。
很多純血巫師極端厭惡麻瓜,還搞出來了一個血統論。他們排斥那些“血統不純”,與麻瓜有染的巫師,不屑與之為伍。這一部分討厭麻瓜的巫師們希望統治普通人,或將普通人從這個世界上“清除”掉。這一類巫師,統稱為純血派。
還有另一部分巫師,他們認為普通人是該接受保護的,他們并不排斥麻瓜。這一類巫師,則稱為麻瓜派。
不怪乎巫師民眾們不清楚這位新上任的部長是哪一派的巫師,嚴格來說,剛登上部長寶座的喬安,她哪一派的巫師都不是。
如果真要劃分一下黨派的話,勉勉強強把她劃分到麻瓜派吧。
在她眼里,這兩派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于普通人社會認知不足。
普通人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軟弱無力,在巫師們還用阿瓦達索命咒一個一個的收取人命時,普通人早已研制出核彈氫彈了。
整個英國巫師界,即使加上流動人口,滿打滿算還不到一萬人。□□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們給淹了。
也幸虧現在巫師界處于相對保密狀態,要是巫師界的存在被公開了,到時候誰滅了誰還不一定呢。
喬安看著辦公桌上堆積得滿滿的卷宗,心里實在想不明白,她當初到底是發了什么瘋把這個爛攤子給接了下來。
英國巫師界現在處于百廢待興期間,她要忙的事情一點也不少。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另一件更為重要的事要做——審判食死徒。
保守食死徒欺凌的普通民眾們,對此期待已久了,她必須要把這件事辦好,弄得漂漂亮亮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喬安已經決定將自己的這三把火全撒在食死徒身上了。
“部長,還有一個小時審判開始。您參加嗎?”帥小伙秘書提醒了一下正在走神的喬安。
“當然要參加。”喬安點了點頭。她突然想一件事,問道:“克勞奇先生來了嗎?”
“給他放一星期的假,讓他先回家。”
青年人向部長行了一禮,退出了房間。
長期處于“閉關鎖國”狀態中的巫師界,在很多方面都落后的令人發指。本該肅穆的審判庭,到了巫師界,就好像鬧著玩似的。
克勞奇的兒子也是此次被抓捕到的食死徒中的一員,身為被審判人員的父親,他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
喬安拿過幾份羊皮紙,用羽毛筆沾了沾墨水,決定批完三四分文件后再去參加審判。
審判庭里至少有兩百位旁聽審判的巫師,這是一個極為寬敞的房間,墻壁由堅固的暗黑色石塊建成。
在審判即將開始時,一個有著金棕色發絲的女子走進審判庭。她鞋跟碰撞地面的清脆響聲,仿佛成為了這個審判庭里唯一的聲音。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的巫師,在迷惑了一陣后,紛紛意識到這個女子就是那位不常出現在公眾面前的新任魔法部部長。
不少巫師都從座位上站起來向她致意。
喬安走到主位上,聲音抑揚頓挫的發表了一通講話,宣布審判開始。
她自審判開始,就沒發表任何意見。事實上,她不認為自己有什么可補充的。對于之前那些草菅人命的食死徒,她一點也沒有為他們說情的欲望。
又審判完一個食死徒,新的被審判人員被帶進了審判庭。
喬安將手里的卷宗,接到相應的一頁。在看到對方的名字時,手指饒有興趣的輕輕敲了一下桌面。
現在被審判的人員,是伏地魔的左右手,盧修斯馬爾福。
即使他現在正站在審判庭上,處于絕對的劣勢,他現在仍然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甚至還透露出幾分無辜的姿態。
在聽完審判人員對他的罪狀描述后,他狀似苦惱地皺起了眉頭,開口道:“我很抱歉,我并不清楚這些事情。”
這位年輕富有的馬爾福,緊接著又道:“其實,我的意識最近才恢復清醒。我想,我是中了伏地魔的奪魂咒了。”也就是說那些事情不是他做的,而是伏地魔控制著他的身體做的。
他的話音剛落,陪審席上便爆發出了一陣嗡嗡聲。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喬安道:“肅靜!”
審判席上的巫師安靜了下來,然而即使嘴上不再說話,他們的眼神里也充滿了對馬爾福的控訴。
能成為伏地魔得力下屬的他,真的很聰明。
他為自己做出的辯解看似很牽強,實際上卻正好掐住了審判庭的軟肋。
魔法是神奇的,他可以用種種手段偽裝自己之前的確中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奪魂咒,但要證實他的確作假了,卻很難。
所以她才說,巫師界的審判庭就跟鬧著玩似的。
形式上的落后自不必說,因為魔法的“搗亂”,致使取證困難,就足以將一場原本證據確鑿、只需走形式的審判攪個天翻地覆。
陪審席上的一個女巫,用一種異常刻薄的語氣道:“巫師界誰不清楚馬爾福家非常厭惡麻瓜,和麻瓜同在一片藍天下呼吸,就足夠馬爾福難以忍受的了。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絕加入食死徒,你怎么可能放過這么一個處理‘骯臟的’麻瓜的好機會’。”
馬爾福說:“看來是我以往的所作所為讓大家誤解了,在此,我為我的傲慢向各位道歉。我雖然不喜歡與非純血巫師在一起,但是這不能成為我殺死他們的理由。各位應該知道,霍格沃茲作為英國唯一一家魔法學校,每年都招收許多非純血巫師,其中有不少貧困家庭,我作為十二校董之一,每年資助的非純血巫師不在少數。如果我想殺光非純血巫師們,為什么要還要多此一舉呢?我是一個商人,可不愿做賠本買滿。”
馬爾福與審判人員不斷扯皮,喬安實在聽不下去了。
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銅鈴,搖了一下。
眾多巫師們都不解地看著她的動作。
審判庭外,走進另一群陌生的巫師。他們穿著統一的著裝,與魔法部奧羅的服裝樣式一模一樣,卻有著不同的顏色。
他們來自喬安新組建的部門,所有成員都由她一手培養、一手提拔上來。
這群陌生的巫師當著所有巫師的面,展示了一下他們手里搜集到的資料——有關馬爾福的罪證。
馬爾福猛得看向那個自他走進審判庭,就只說了一句“肅靜”的女魔法部部長。他沒想到對方會在最后給了他這么一擊。
喬安對馬爾福狠利的視線視而不見。
理所當然的,這位在各大同人小說中被主角們嫖了個遍的馬爾福先生,被喬安毫不留情的踢進阿茲卡班了。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接下來的審判異常順利。
原著中被冤枉的小天狼星,倒是被她救了下來。
喬安經過這場審判一炮打響。
能被關進阿茲卡班監獄的巫師,無不是大奸大惡、放在普通人社會完全可以判死刑的人。
喬安直接到普通人社會的戰亂地區,買了幾發炮彈,以及許多炸藥。阿茲卡班周圍有麻瓜驅逐咒和忽略咒,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也看不到它。她可以任意在阿茲卡班“放煙花”,而不必擔心被人看到。
在食死徒都被關進阿茲卡班后,她毫無心理壓力的在阿茲卡班周圍埋了一圈炸藥,然后幾發炮彈再轟下去。
阿茲卡班沒了!
科技萬歲!
巫師們驚訝無比,對此議論紛紛。各種專家學者們推辭阿茲卡班“消失不見”的原因,最終判定這大概是被關入阿茲卡班的食死徒們,因為無法忍受攝魂怪的折磨,想出的一種同歸于盡的方法。
喬安毫不猶豫的將這個說法引為了官方解釋。多省勁,不用她來想辦法解釋了。
伏地魔的手下差不多都死光光了,看他未來“復活”時怎么召集手下,阿茲卡班都沒有了,他再去劫獄也沒用了。史上最苦逼黑魔王,由此誕生。
喬安借用職務之便,花費了兩年時間,將除了哈利波特額頭上那塊屬于伏地魔的靈魂碎片全部解決,有時候拿著劇情“攻略”做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至于伏地魔主魂,和哈利波特額頭上那塊靈魂碎片,喬安決定還是留給這位魔王和救世主自己結局吧。
畢竟根據預言的意思,只能由哈利波特殺了伏地魔。
如果哈利波特做不到,那她再上場也不遲。反正伏地魔現在就是個光桿司令,不可能像原著一樣那么厲害了。
喬安不動聲色地改變著英國巫師界的一點一滴。出于一種惡搞心理,她大手一揮,模仿著她以前學過的政治課本上的內容,定了一個“五十年計劃”,又厚著臉皮寫了一個《巫師界三步走計劃綱領》。
當人民領袖的滋味不要太好!
當英國巫師們意識到的時候,巫師界已經大變了個樣子。
對角巷被重新規劃了一遍,店鋪井然有序的排列在道路兩旁,干凈又整潔,還多了一個百貨商場。
飛行工具不再只有飛天掃帚,飛天滑板、飛天跑車被一個接一個的推出。家家安裝上了魔法電視機。魔法手機也漸漸地興了起來。最近,還有不少巫師界的學者正在研究怎么把普通人社會里的電腦轉化成魔法供能的。
不知從何時起,巫師們養成了從霍格沃茲畢業后,再到麻瓜學校進修的習慣。
巫師們的著裝,也不再只有死板守舊的巫師袍。
對角巷的百貨商場里最近又推出了一個新產品,魔法家政女/男仆,它們代替了家養小精靈的存在。
喬安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何英國巫師界的銀行——古靈閣,要由妖精們把持。妖精叛亂這種事情發生了不是一次兩次,魔法史課本上明明白白的寫著。
貪財是妖精的本性。她可不放心把巫師的財產,交予妖精。
于是她毫不客氣的順手改變了巫師界的銀行制度,古靈閣必須要交由人類管理。
……
后世的巫師為了紀念這位名為米麗森巴諾德的魔法部部長,為她建立了一座魔法廣場,這位能力卓越的女部長的雕像高高佇立在廣場中央。
第33章 大師兄番外
玄震并不記得自己的俗家名,他記事沒多久就被師父帶到了昆侖山上,最為一個記名弟子養在掌門師父身邊。十年后,他通過了門派試練,便被掌門收為門下,成為了他第一個親傳弟子,成為了瓊華派里的大弟子。
按理來說,他自幼被師父養在身邊,他與師父的感情應該是很不錯的才對,但很無奈的是,他與師父的感情一直不溫不火的,似乎與他剛入派的時候沒什么區別。
掌門師父他很忙,忙到一年之中指點自己修行的次數屈指可數。在這點上,成為掌門的親傳弟子,與他還只是一個記名弟子時,也沒什么區別。
比起師父,與他更為親近的是重光、青陽長老。
重光長老由于修煉功法的緣故,發絲銀白,卻有著少年之姿。或許是因為容顏不變這個原因,他不愿被人誤認年少,終日不茍言笑。
雖然他總是表現得不易接近,但他的性格其實并不冷漠。
玄震猶記得自己幼時,聽聞門中一弟子談論起了他以前吃過的小吃。他纏著重光長老,想要嘗一下那個弟子口中所說的糕點。
重光長老被他纏得無奈,只得嘆了一口氣,踏上飛劍前往那個弟子的家鄉,為他買來了對方口中所說的點心。
所以說,重光長老最是嘴硬心軟。
至于青陽長老……
自己又怎么會看不出師叔他完全把自己當做了他的親傳弟子來培養。青陽師叔對自己視如親子,自己與他的感情一向是最好的。
自己所學劍法、所習術法,皆有青陽師叔傳授,修行中所遇難題都由師叔悉心指點。
他一直認為,日子就會這樣一直過下去。
如果沒有羲和劍的存在,他也的確會如他所想的一樣在瓊華派里平平靜靜地生活下去。
他從不知道世上會存在這等疼痛,陽炎入脈,好似有火苗在一點點的燒灼著經脈,不斷重復著修復、燒毀、修復、燒毀的過程,又好似有一把燒得滾燙的利刃,逆著經脈將其一點點割裂開來。
但是這并不是不可忍受的。
不過是一場意外而已。
修行、指點其他弟子、處理門派雜物,這三項就組成了他的日常生活。即使發生了那場意外,也沒有打亂他的生活節奏。
瓊華派里的云經閣里收藏者各種各樣的書籍,在一次偶然間,他甚至從里面找出了幾本世俗中描述才子佳人風流韻事的話本。也不知道是哪個弟子放進去的。
終一日,他也體會到了這些話本中的“傾慕”為何意。
對方并沒有發現,他其實在見她的第一面時就自亂了陣腳。
借著為她送一日三餐的機會與之多相處,這種點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被自己想起來的。
看出自己心思的青陽長老,竟還借著此事打趣了自己一番。
他喜歡的那名女子,并沒有尋常女弟子的柔弱清高,他無比欣賞這一點,但有時也會為此感到稍許苦惱。性格要強的她,往往自己就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這似乎顯得他這位大師兄……太沒用了?
他最喜歡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她練劍,觀察她的招式習慣,熟悉她的靈力流動特點。起、騰、挪、轉間,她所展現出的是往日很少顯露出來的凌人氣勢。
玄震知道師父對于她的資質有著怎樣的評價,但他只想說師父完全低估她了。
也許她會是瓊華近百年來,第一個飛升的弟子。
她終日都在忙著修煉,連手里的劍都忘了換一把符合自己現在修為的。門里哪個弟子有像她這般不在乎自己所用飛劍的,恨不得每月都換上一把新的。
說的也是,道心如此堅定的她,又怎么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也正因為此,她大概從不會在意一切妨礙修行的事物吧。如此一來,自己的心意豈不是永遠不會被她察覺到?當他明白這點時,說不出是在意料之外還是在意料之中。
他前往承天劍臺,想要為她尋一把新的飛劍。看來看去,卻覺得哪個也與她不相配。
既如此,他干脆親自動手為她鑄造一把便是。
雖然他自幼跟在掌門身邊,不過若要真論起來,他其實是被諸位長老輪流看顧著長大的。
他并不是宗煉長老門下的弟子,并沒有真正學習過如何鑄劍,但他對于鑄劍卻并不陌生。他找上宗煉長老,在師叔的指點下,打造出了一柄飛劍。
明明她還沒有試過飛劍,但他的心底卻異樣的篤定這柄劍一定適合她。
事實也果真如他所想。
他出于一種不知名的心思,沒有告訴她這柄劍這是他鑄造的。
只是很可惜,這柄劍后來碎了。碎得再無修復的可能。
讓這柄劍損壞的那柄劍名為望舒。
羲和、望舒,瓊華派的飛升大計……
他知道自己本該為之欣喜、為之振奮、為之激動的,而他卻偏偏有些難以接受。
他的努力,他的忍耐就像是笑話一樣。
體內的陽炎一瞬間失去控制,不知不覺間心魔深重。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對羲和的排斥,導致他對瓊華飛升大計有著先入為主的觀念,他總覺得這個計劃有幾分不妥。
羲和、望舒兩劍號稱至陽、至陰之劍,玄霄、夙玉兩人為純陽、純陰之體,然天地之道,極則反,盈則損。這個計劃從頭到尾都有一種違和感。
所幸,師妹她也是不喜歡門派的飛升計劃的。
他決定獨自一人去毀掉雙劍,并非一時沖動。他知道這里面定有心魔作祟,但這又如何?
他心中早已久積戾氣,何不趁機發泄出來?
更何況,這也是師妹之愿。
……
玄震跪于瓊華宮中,垂目遮掩住一片淡漠的眼神。他早已分不清哪是自己的真心,哪是自己的心魔。
“今,將玄震于瓊華派除名。”太清真人如此說道,他頓了一頓,又道,“正法長老、執劍長老,予以清理門戶。”
玄震自今天進入瓊華宮以來,第一次笑了,輕輕淺淺,溫和守禮,好似他與往日的大師兄沒什么不同。
此時太清臉上的憤怒已經消隱不見,他用一種冰冷得可怕的眼神看著玄震。
有如此孽徒,當真是瓊華之辱。
他一甩袖,兩道腕粗的鐵鏈不知從何處出現,纏繞在了他身上,靈力明顯的正在被它們吸走。
站在一旁的青陽長老緊皺眉頭,他想要張開嘴說什么,最終卻什么都沒能說出來。只得拂袖轉身,看向另一邊。
玄震閉上眼。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那雙原本黑如點漆的眼睛,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原本周身繚繞的清正靈氣,逐漸變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帶著一絲狂亂的魔氣。
他道:“弟子恐怕又要讓師父失望了。”
第34章 《倩女幽魂》⑴
浙江金華城北郊有一座寺廟,牌匾上書“蘭若寺”。寺廟周圍方圓數里皆無人家,人跡罕至,少有人前來供奉上香,廟里也無一和尚。遠遠看來,蘭若寺殿塔壯麗莊嚴,細看卻是蓬蒿滿地。
暮色漸深,蘭若寺周圍一片寂靜,連些許蟬鳴鳥啾聲都沒有。
白日里荒涼凄清的蘭若寺里,此時卻燈火通明,充滿了鶯聲燕語,笑聲連連。這時倘若有人進內一看,就會發現寺廟里哪還有任何一座寶相莊嚴的佛像,這分明是一座富戶人家的家宅。
任誰也想不到,這座看起來富麗堂皇的住宅里,居住著一個千年樹精。整個家宅都由這個千年樹精幻化而來。
“姥姥,姐妹們采摘了一些新鮮果子,您要不要嘗嘗鮮?”一明眸少女,手里捧著一個青藤編織的托盤。
少女口中的姥姥,并非常人認知中的的年老婦人,而是一位保持著年少之姿的女子。
女子腰束一條繡有青紋的長帶,一支木簪輕挽長發,衣色素靜,卻難掩其風姿冶麗。其人正是蘭若寺里的千年樹精。
她雖為妖精,樣貌上難改精怪化形后專為惑人而生的艷麗,卻眼神清明,周身靈氣清正,只看其神色、觀其氣質,任誰也想不到這位“姥姥”是野外而生能夠奪人陽氣的精怪。
被少女稱作“姥姥”的喬安,接過少女手中的托盤,嘗了一個野果。“費心了,味道不錯。”
少女的臉上露出微笑,她顯然很高興能夠得到姥姥的夸獎。由山間野狐幻化而成她,這一笑,便雙頰泛紅,眼波盈盈,媚態橫生。
喬安將果盤放在一邊,無奈道:“不用為我做這么多事情的,何不把用在我身上的時間用在修煉上?”
少女委委屈屈道:“姥姥傳給姐妹們功法,姐妹們無以為報,只能為姥姥做一些小事情來報答恩情了。”
傳功法這種事情,對于喬安不過是舉手之勞。
這一世的她成為了一棵樹精。
作為一棵樹,在化形前,她必然是只能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扎根生長。日日夜夜,年復一年,看到的景色永不變化。
以她幾乎讀遍瓊華派云經閣里的藏書的“豐功偉績”,從記憶中找出一本適合樹精修行的功法,實在是太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她積年累月的吞吐日月精華,努力修行,才化形成功。在化形后,壓抑了數年的她便升起了游歷的興致。
游歷過程中,她遇見了一個名為黑山老妖的妖物。
黑山老妖,從頭到腳無處不符合人們想象中的妖物形象。他貪婪、自大、傲慢、殘忍,擅長采陰補陽,喜食人肉,奪取其他妖物的功力之類的事情他也沒少做。
為求自保,喬安與他爭斗了一番。黑山老妖死于她手下,她卻也身受重傷。
重傷的她來到此處,得到附近一些剛剛開啟靈智的動物的照料,這才免于身亡。為表感謝,她從自己的記憶中選取了幾種修行功法,一點一滴地教導他們如何修煉,如何化形,如何向通天道上修行。
“姥姥總說傳給姐妹們功法是為了報答我們的救命之恩,可是姐妹們當初不過是還沒化形的小獸,哪能幫上什么大忙。明明是我們欠了姥姥的情。姥姥不會是嫌姐妹們麻煩了吧?”淚珠掛在狐女的睫毛上,欲墜不墜,看起來好不可憐。
喬安只好又一次退步,想采果子就隨便采吧。
恩情什么的,真是一筆搞不清的糊涂賬。
得到喬安的讓步,狐女眼里的淚珠立即消失不見,笑嘻嘻地湊到了她身邊。
蘭若寺里的妖精們都接受過喬安的教導,他們自然不會如同尋常妖物一樣通過吸食普通人的精氣增長修為。普通人的精氣,也沒有從日月精華中吸收來的靈氣來的精純。喬安教給他們的,可是最為正統的修行方法。
由此看來,她也當得上他們的造化之師了。也無怪乎他們對她如此尊敬。
雖然喬安對此毫無自覺。
一日又一日,金華城附近的妖怪們都知曉了蘭若寺有一只心善的大妖,神通廣大,廣傳道法。不少精怪們都想要前去蘭若寺投靠這位大妖,看看能不能被對方收為門徒,得享一部修煉功法。
可惜這位大妖收徒極為嚴格,至今為止,能夠被對方收下的妖物少之又少。
一妖物離開了蘭若寺,邊走邊罵。
“嗤嗤嗤,就她毛病多。娘的,哪個妖怪沒吃幾個人啊,我就不信她沒吃過!我說我沒吃過人,她還不信,直接把我趕出來了,你說她是怎么看出來的。樹成精的妖怪我見得多了,就沒她這么膽小的,連吃個人都不敢。我呸,裝腔拿調!王員外那家的小妞不錯,回去的時候我……”
話沒說完,他眼前兀地出現了一柄木質的飛劍,劍光一閃,說話的妖物腦袋落地。
與這個妖物一道行走的精怪,嚇得癱倒在地上。他哆哆嗦嗦的向蘭若寺方向磕了幾個頭,連滾帶爬地站起身來跑了。
飛劍重新回到了喬安手里,這柄飛劍的材質來自她自己的一截樹枝,即使不經過祭煉,也她也能夠任意御使。離身千二百里,依舊如臂指使。
喬安最近被來來往往的妖物搞得心煩,她揮了揮手,蘭若寺外圍的樹木悄然變化了一下位置,她布置了一個簡易的陣法,一般妖怪是別想輕易找到蘭若寺了。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來到她面前。
那人身著一件白色錦緞蟬翼紗,潑墨般的黑發略有凌亂地散在背后,輕盈寬大的衣擺逶迤拖地,膚色蒼白,卻有著一抹朱唇,黑眸中充滿驚慌,羸弱動人,惹人生憐。
此女并非妖物,而是一女鬼,名曰聶小倩
是的,就是女主角聶小倩。
喬安非常不好意思的承認,她好像又在無意識中拆散了一對男女主角。由于她并非原本的“姥姥”,她不需要為了吸取陽氣指使聶小倩勾引青壯年,這導致聶小倩無緣與男主寧采臣相見。
她都快成拆配對專業戶了。
喬安看著形神狼狽、神情慌亂的聶小倩,問道:“怎么如此慌張?”
聽到姥姥的聲音,聶小倩逐漸鎮定下來,“姥姥,金華城里出現了一個俠客打扮的道士,之前他在城里大肆斬妖除魔,現在他正騎馬向著蘭若寺方向行進著,恐怕他不久就要抵達蘭若寺了。”
她只是遠遠地看了他一眼,便被那個道士發現了蹤跡,若不是她手里有一張姥姥給她的逃生符篆,她差一點就會被他斬于劍下。
“道士?”喬安思考了一下,然后安撫了一下聶小倩,“無事,我在蘭若寺周圍設下了一層陣法,他是無法進來的,這幾天大家輕易不要出去了。”
此處妖物精怪眾多,即使她很早之前就曾設下遮掩氣息的陣法,卻也只能將蘭若寺里的妖氣隱去。那些在最近一段時間里,為投靠蘭若寺而不斷徘徊在附近的妖物散發出的妖氣,她卻是無力消除了。這明顯的妖氣在道士眼里無疑是黑暗中的一盞指明燈。
想來那個道士是不會這處地界視而不見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來就讓他來吧。
聶小倩離開之前,身姿款款地向喬安行了一個萬福禮。
兩天后,正在修行的喬安,察覺到有人觸動了她布在蘭若寺外圍的陣法。她用靈識掃視了一下,發現是一執劍男子,對方身著一件縮袖束腰黑袍,大約二十七、八歲,長身玉立,神情冷淡,雙眸深沉暗藏鋒銳,長眉入鬢,就長相來說,他真是一個正派得不能再正派的人。
她喚來聶小倩。
凌空畫圖,男子的身形被她勾勒出來。
喬安指著她畫出的男子,問:“他是不是金華城里的那個道士?”
聶小倩福身,道:“是他。”
道士啊……
喬安支著下頜,通過靈識上上下下地掃視著青年道士。
她站起身,輕輕嘆息,“我去會一會他吧。”
剛邁出一步,卻似是想起什么,她用雙手整了整衣襟,隨著她的動作,陡然間變換了身形。
聶小倩吃驚出聲。
喬安變出一把折扇,敲在手心,她饒有興致地看著聶小倩吃驚的神態,緩緩道:“你不知道嗎?樹精大多是雌雄同體的。”
聲音不再有女子的清脆,多了幾分男子特有的沉穩。
容貌雖與之前有著幾分相似,卻再明顯不過的是一副男子姿態。
面如冠玉,眉似遠山。眸光明朗,顧盼間自有一股恣意怡然之感。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在這樣一個重男輕女的古代,有時候就算是道士也很難避免這類想法。
兩副有些相似的樣貌,放在女子身上就是水性楊花,放在男子身上就是少年風流。
喬安真擔心那個道士一見到女態的她就認定自己“一定不是個好東西”,等他再知曉自己其實是個精怪,說不定會對自己更沒好感。若那個道士又是個剛出師不久的愣頭青,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一劍劈上來。連讓她解釋的時間都沒有,哪管她究竟吃沒吃過人,是不是個好妖精。
雖然她并不認為對方會有能力傷到自己,但她也不愿莫名其妙挨他一劍。話又說來,萬一對方身上有師父長老賜下的劍氣符篆,也許她還真有被他傷到的可能。
曾經被大妖陰死的她,現在是深信“小心無大錯”這一句話。
“我這個樣子如何?”
喬安奇怪地看向聶小倩,男態的她很難看嗎?聶小倩怎么垂眸不看她。
聶小倩用輕得幾乎融入空氣消弭無蹤的聲音道:“世上再難尋第二人能與君相比。”
第35章 《倩女幽魂》⑵
喬安直接把聶小倩這句夸獎當成了一句奉承話。
就在她準備出去見一見那個劍客打扮的道士的時候,卻通過靈識發現對方正準備離開此處。
她道:“他要走了。”
“這樣最好。”聶小倩不由得露出一個淺笑,宛若霽月。
雖然在她的認知里,姥姥的實力深不可測,道行極為精深,在她眼里別說是一個道士了,就是十個八個道士捆一塊也不會是姥姥的對手。但她仍有點不放心姥姥獨自去見那個道士。
道士手里有一柄鋒銳無比的劍,如此神兵利器她平生僅見,恐怕就算是姥姥也有可能因為一時不查被它傷到。
所幸那個道士識趣的自行離開了。她說:“我想他是被外面的陣法嚇到了。他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曾經身為道門正宗的喬安,對道士的行為習慣自然是很清楚的。她聽到聶小倩這樣說,不由得搖了搖頭,“非也。怕是認識到自己實力不夠,只好先行退去,回去做好準備,日后再來。”
聶小倩的眼里露出一絲憂慮,“這可怎么辦才好?”
“無妨。”喬安對此不以為意。一拂衣袖負于身后,散去了半空中她之前用手指勾勒出的男子虛影,端的一副清逸俊朗之姿,說,“還怕他不成?”
喬安想得沒錯。
道士他打得的確是這個主意。
師承道門的燕赤霞,一直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前不久他路經金華城,發現城中彌漫著絲絲妖氣,北郊處更是妖氣沖天。在城中心斬殺了一些害人的妖物后,他決定到北郊處一探究竟。
卻不曾想他在到達那處后,差點被困在了妖物布置的陣法中。
樹影婆娑,涼風陣陣。
燕赤霞緊握了一下劍柄,眉目冷峻。
他心知自己魯莽了,決定暫且回去,待他做好更充分的準備時,再來此處。
喬安趁著那個道士再次前來之前,在蘭若寺周圍仔細布置了一番。
她從附近一座不知名的山上移植過來一大片青竹,還引來了一條小溪,她手下幾個好玩鬧的小妖,還仿照著金華城中的大戶人家尋來了幾座“假山”。
放眼看去,好一片靜謐隱居之地。任誰也想不到,這些山石花草組成了一個龐大的八卦陣。
將一切布置好后,喬安也就安下心來。
她倒是不怕那個道士,就算打不過,她也能逃得過。就算被人“殺”了,只要還留有根系,配以某些特殊法門——仍舊來自瓊華派云經閣——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樹精,生命力都超頑強的。
她擔心的是她手下的那群小妖,在修行大道上,他們才剛剛起步,哪有武力值可言。
不過現在,八卦陣已成,這點擔心可以放下了。
金華城中有一飯館,名曰樓上樓。據說樓上樓現在的掌廚大師傅,曾在御膳房里為皇宮貴族們烹制過飯菜。樓上樓里的所有廚子都拜他為師,此飯館的飯菜在浙江堪稱一絕。
喬安不知道御膳房一事是真是假,不過他家的菜好吃倒是真的。
偶爾她也會到樓上樓里吃上一頓,算是自己犒勞自己。
有時喬安也會很惡趣味的想,若是讓樓上樓老板知道,有一個千年老妖經常到他家飯館吃飯,不知他會有何想法?
雖然理論上來說她身為樹精,只需要餐風飲露就能活下去。而且以她的修為,辟谷一事更是不在話下。修仙者更應該講究清心寡欲,但她實在做不到真正的無欲無情。
世上哪有絕對的無欲,修仙修道,求仙求道,這種想法本就是一種欲望。
仍舊保持著一副男子外表,沒有換回女子姿態的喬安臨窗而坐。桌面上擺放著一壺清酒,幾盤小菜。
她略有些出神地看向窗外,外面正下著朦朦朧朧的毛毛雨,略帶水汽的空氣讓身為樹精的她感到些許愜意,要是烏云別那么厚,陽光更多點就更好了。
沒一會兒,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紛忙起來。
燕赤霞踏進樓上樓。他之前為了不引起普通人的恐慌,沒有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使用避雨術,衣服被雨水打濕了少許。正巧時值正午,他索性決定在此處用一餐,稍作歇息,卻無奈發現樓內賓客已滿。
燕赤霞一走進樓上樓,喬安便發現了他的氣息。他身上周正的靈氣,她是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不過更引她注意的是,他腰側佩戴著的那柄劍。
劍未出鞘,卻仍能讓人感受到劍刃上的金銳之氣。
不知出鞘后該是怎樣一番美麗光景。
喬安看劍的視線太過于不加掩飾,燕赤霞自是注意到了有人正在觀察他的劍,目光無比專注,他順著視線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男子坐于窗側桌后,明明神情寡淡,眼角卻自帶風流之意。
自黑山老妖一事后,喬安養成了即使是平日里也收斂著妖氣的習慣,省得再引起某些喜愛奪人功力的妖物的興趣。拖了這個習慣的福,燕赤霞倒是沒發現她的精怪身份。
她站起身,道:“我這就要走了,大俠這里坐。”
說著,她給小二留下了幾兩銀子,欲要離開。
燕赤霞走過去,雙手仿若呈抱拳狀,說:“多謝兄臺。”
他適才行的并非是道、武、佛皆可用的抱拳禮,而是與抱拳禮極為相似的道門禮節“子午決”。
“不謝。”喬安手抱陰陽,右手虛握,左手拇指插其中,四指相覆,下意識地也掐了個子午決。左右手相觸即收,自然地垂在身體兩側。
禮畢,她便向著樓上樓門口走去。
道友間互相行“子午決”,對于喬安來說完全是一種條件反射。行完禮,她都沒在意、也沒注意到她與燕赤霞兩人之前互相行了什么禮。她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小二連忙收拾碗筷,心想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怎么來這張桌吃飯的客人都長得這么俊俏。
燕赤霞同樣沒有將這次偶遇放在心上。
他透過窗戶向外看去,也不知這場雨什么時候能停。
陰雨天人間陽氣偏弱,妖氣大盛,正是絕大多數精怪妖物修煉的好日子。看來他再次前往北郊的日子,要往后推遲了。
樓上樓的客人,大部分都待到雨停才離開。燕赤霞也不例外。
他又去買了點朱砂,然后才回到他所在的客棧。
他倒了一碗清水,并拿出一張符篆,將它點燃,灰燼落入水中。他又將之前買的朱砂盡數撒進了水里,鮮紅色的朱砂中恍惚間似是摻雜了幾絲金色。他抽出自己腰側的佩劍。燕赤霞用毛筆沾上朱砂,在劍身上勾畫起來。筆走游龍,筆尖不再沾取朱砂,筆下紋路卻能呈現連貫之勢,碗里的朱砂也漸漸見少。
停筆,收筆,劍身兩側都布滿奇異的紋路。劍身輕顫,發出一陣若有若無的清脆劍鳴,似歡喜,似愉悅。劍身上的朱砂紋路一閃而逝,好似被人干凈地抹去。
這是他每日都會做的事情。
只要有此劍,他就敢前往北郊,任何妖物他都敢與之一斗!
幾日后,燕赤霞再一次來到了金華城北郊。
遠遠地,他便看見了那座看似莊嚴大氣實則荒涼無比的寺廟。
他向前行走了幾步,眼前的景色倏忽一便,前方的寺廟消失不見。他知曉自己如同上次一樣,陷入了此處的陣法中。
只是,此處陣法似乎又有了新的變化。上次是一片稀疏林木,這次則換成了一片青翠竹林。竹林中風聲颯颯,間或摻雜潺潺流水聲。透過棵棵竹子,他甚至還能不遠處看到有小橋、涼亭、假山。
燕赤霞早已抽出了自己的佩劍,锃亮的劍身倒映出他漆黑如墨的雙眼。
若不是附近妖氣不散,乍一看這副景象,他或許還以為自己闖入了哪處道人的潛修之處呢。他對此處的妖物倒是有點好奇了。
他并不擅長解陣,遇到難處只管一劍斬去!
倏爾,他停下了腳步。
前方涼亭處,一身穿月牙白色衣袍的男子正閑適地斜著身子,手指伸進小溪里,逗弄著水里的游魚。
男子似是被后方的聲音驚動了一樣,站起身來,轉身向著燕赤霞的方向看去。他掐了一個子午決,“大俠,你我又見面了。”
第36章 《倩女幽魂》⑶
燕赤霞認得他,他與這個恣意灑然的男子在樓上樓有過一面之緣。
可他怎么會在這里?莫非他是身居此處妖物?可他身上清正無比的靈氣又與妖物的氣息大相徑庭。
一時之間,他也判斷不出對方的跟腳。
就在這時,涼亭處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知大俠為何來此?”
燕赤霞并沒有收回說中的長劍,他向前走了幾步,劍尖在地面上劃過一道痕跡。他語氣平和地道:“我也有話想問兄臺,兄臺為何出現在此處?”
喬安笑了笑,手拿折扇向身側一指,“這是我家,我不在這里還能在哪里?”
燕赤霞顯然沒料到對方會給出這樣的答復。他只好繼續問道:“此處妖氣彌漫,兄臺為何在這里安家?”
喬安不答,只是這樣說道:“大俠還沒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大俠是為何而來?”
“我自然是為斬妖降魔而來。”燕赤霞的聲音不輕不重,不清不緩,既無緊張怯懦,又無初出茅廬的道士慣有的滿腔熱血。
喬安面上露出幾分遺憾之色,“這里沒有‘魔’,妖的話,你面前就有一個。”
雖然他之前早有過這樣的猜測,但是燕赤霞完全沒有想過對方真的會這樣承認。還是之前那個問題——什么時候妖物也可以身具如此純凈的靈氣了?這讓他如何不驚疑。
千回百轉的念頭在燕赤霞腦海里一閃而過。
“妖物?”說著,他手中的劍指向了男子。平舉著的劍身紋絲不動,不帶絲毫顫抖,一看就知這也是一個御劍高手。
喬安毫不避諱地承認道:“我是。”
燕赤霞的目光變的冷厲。
“既如此——”話音未落,一道宛如白練的劍光急射而來。
此時,喬安也將自己此世一直用著的木劍喚了出來。
燕赤霞手中的劍釋放出了一直以來內斂的氣息,絲絲鋒銳之氣變成了渾厚的殺伐之氣。
也不知這柄劍究竟在道門弟子手里流傳了幾世,傳承多少年,斬殺了多少邪魔歪道,才使得劍身上浸染了如此濃郁的殺伐氣息。然而此劍雖具有濃烈的兇煞之氣,卻并無一絲邪佞之感,反而顯露出一種凜然的正氣,氣勢如虹。
不得不說對方這柄劍上附著的煞氣,讓喬安感到有些不舒服。
兩劍相擊的瞬間喬安就心道不好,火克金,金克木。
對方手里的這柄劍金氣濃重,品質也不知比自己手中的劍高上多少。這柄劍或許比不上仙劍望舒,但也屬凡間極品了。如此一來,自己的這柄劍怕是要廢了。
心里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喬安手中的劍被燕赤霞一劍斬斷。
不過,曾有過被望舒毀劍經歷的他,怎么可能不對此有所準備。
喬安拋下手中的斷劍,另一只拿著折扇的手抵擋了一下對方的劍,扇子理所當然的被毀。趁著這剎那,喬安右手虛晃一下,又一柄一模一樣的木劍出現在手中,這些木劍本就是取自原形的樹枝,要多少有多少。
喬安雖然一貫使劍,卻并不是純粹的劍修。
一手握劍與之相擊,一手掐法訣,晴空白日里,一道雷電突兀出現,向著劍客打扮的道士當頭劈下。
燕赤霞急忙將一沓符篆拋向了天空。雷訣被抵消了的同時,所有符篆也化為飛灰。
他沒有繼續舉劍刺向喬安,而是放下了手中的劍。“此雷飽含靈氣,堂堂正正,無疑是正宗道家法術。兄臺既是同道中人,何必戲弄于我,說自己身為妖物?刀劍無眼,怎能于此開玩笑!”
喬安不禁笑出聲,“那在你眼中究竟什么樣的存在才算做妖?莫非你認為所有的妖,都一身奸邪之氣,喜血腥,喜殺戮,氣息斑駁龐雜?我當然是妖,不過有件事我要澄清一下,你雖被蘭若寺外的妖氣吸引而來,但這些妖氣大多來自附近的其他妖物,與我可沒有一點關聯。”
喬安想起一件事,便接著道:“我為妖物不假,但修習的卻是再正宗不過的道家功法。這樣說來我與你勉勉強強也算是同門了,你硬要斬妖降魔,豈非是斬殺同門?”
燕赤霞自然不贊同喬安的話,“我師承天師門,從未與妖身為同門。”
“這話說得真是可笑之極。天上真君傳下道統,可從未有過只能由人類來修習道家功法的規定,既然天下萬物都可修習道法,那么只要有誰修習了道門功法,便可同歸道門,怎么不算同門?還是說你們天師門要脫離道統自立門戶了?”
燕赤霞哪聽過這種強詞奪理的話,他想要反駁喬安的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得厲聲道:“詭辯!”
雖是這樣說著,他卻沒有再次舉劍。就連他自己都不知自己為何會會這樣做。
喬安丟開了自己手中的劍,“大俠,我們不妨棄劍談話。”
燕赤霞沒有動作。
喬安故作失望悵然姿態,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我這一生從未作惡,潛修道法,專心修行,化形前如此,化形后亦如此。一身妖氣早已化作周正靈氣,與人何異?我手下小妖,雖然修為稍差,但亦是行得端做得正。除去一身妖氣未煉化外,也未曾害過任何一人的性命。只因為我們身為妖物就該死嗎?作惡是死,行善也是死,若真如此,今后哪還有妖物會一心向善?”
燕赤霞握劍的手指已經攥得發白。
“若真如此,我還修什么仙,求什么道。”喬安拂袖離去。
借轉身的動作,喬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假山。假山后面躲藏著的幾只小妖討好地一笑。地底下無聲冒出幾支根藤,幾只小妖被根藤捂住嘴,可憐兮兮地被拖走了。
嚇死人了好嗎?!這種場合也敢偷看?根本是在用生命湊熱鬧啊。霎時,喬安連揍他們的心都有了。
燕赤霞看著男子輕拂袖,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前的景色又是一陣變換。
亭臺樓榭消失不見,蔥翠竹林從有變無,潺潺溪流憑空消失,之前發生的一切仿佛都像是一個荒唐的夢境。
蘭若寺仍舊佇立在不遠方,瓦楞飛檐在陽光下泛著琉璃金色,他并沒有再向前行走,他只是深深地遙視著這座凄涼的寺廟,思緒久久不能平復。
是夜,客棧里的住客們都已安然入睡。
正在房間里打坐的燕赤霞驀地睜開眼,眉眼間再不復以往的平靜。
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憶那個青年男子的話語。
究竟何為妖?何為人?人、妖之間究竟有何區別?
世有惡妖,也有惡人。真正應該區分開的不是人與妖,而是善與惡。
管你是妖是人,只要能夠度過天地雷劫,成就仙身,人與妖又有何區別?照樣能傳承千載,眾人供奉。自洪荒便存在的大神陸壓道人,其原形也不過是南明離火之精。而有著人類始祖之稱的女媧,卻是人獸蛇身。四方之神里更是無一人族。
若是夭折于求仙途中,任你是人是妖,千載后也都化作一抔黃土。
日月交替,山河變換。沒人記得你名諱,沒人記得你的功過,你的一切都被時間抹去了痕跡。或許你的事跡也曾被人記載下來,不過那有如何?到那時,你是人是妖又與他們何干?徒增談資。
……
一青年男子坐在石凳上,一群小妖在他身周的地面上毫無規章的或坐或蹲。
小妖們嘰嘰喳喳地說著話,“那個牛鼻子小道士被老祖打走了,他是不是不會再來了?”
“來,他還會來的。”喬安篤定道。
小妖們道:“他好笨,明明打不過老祖,還特意跑過來挨揍。”
喬安也不解釋,只是倒吸了口冷氣,道:“別揪我頭發。”說著,順便拍掉了身側某只小妖的手。
緊接著,話題一轉,“我還有一筆賬沒和你們算清呢,你們這些家伙,竟敢跑去圍觀我和那個道士,嗯?”
狐女變回原形在他身上討好的蹭蹭,喬安伸手拽住了她的尾巴,將它提溜了起來。狐女蔫耷耷地用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黑色的眼珠水汪汪地看著喬安。
喬安又看向聶小倩,“我本以為你是最穩重的,沒想到你也跟著它們一起胡鬧。”
聶小倩尷尬地福身,“小倩知錯。”
一條小蛇變回原形,縮小了身形纏在喬安的手指上,口吐人言,“不怪小倩姐,是我們硬拽著她去的。”
“好了好了,都給我閉關打坐去,他下次再來時,誰也別想出來湊熱鬧!”
聽到老祖這樣說,小妖們只好磨磨蹭蹭地離開喬安的身邊。
聶小倩的視線在喬安手上停留了一下,她猶記得老祖的扇子毀在了那個道士手中。
她向喬安行了個禮,也隨著眾妖退去。
聶小倩與眾妖不同,她生而為人,死后化為厲鬼,非妖非魔。
其他小妖們,雖然能夠化為人形,卻仍保留著一些獸類習慣,他們的居所千奇百怪。而聶小倩的居所,則是規規矩矩的少女閨閣。
鏤雕屏風,輕紗幔帳,風至,白色紗幔飄飛而起。
聶小倩的手里拿著一節好似玉骨的竹子,她用指甲劃過竹節,竹節宛若被無形的刀刃劃開。她輕鎖眉,手里來回擺弄著被切割整齊的竹條。
一把扇骨漸漸在她手里成型。
她裁開一張潔白如雪的紙張,將其覆在扇骨上面,細細粘貼修理。
將墨研磨好后,她一手提袖,一手握筆沾取墨汁,在扇面上畫了萬仞遠山,軒邈爭鋒,直指蒼天。她又翻過扇面,在上面畫了一仞孤峰,遠高于背面其余眾山,然后她在留白處緩緩寫道: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最后一筆落下,聶小倩拿起扇子,笑意剛浮起便又消失不見,她搖了搖頭。老祖他是絕不會使用寫著這種詩句的扇子的,若使用了,豈不是讓人認為他是在自夸自贊。她差點忽視了這點。
“也不知道老祖他到底喜歡什么樣的扇面。”聶小倩輕語道。
想到此,聶小倩欲要撕開這把扇子,重制扇面。
就在這時,一陣柔風拂過扇子,扇子從聶小倩的手里脫出。
一道清朗的男聲隨風而至,“我看這副扇面就很好。”
聶小倩驚呼出聲:“老祖,您怎么……”
她伸手想要拿回扇子,“這副扇面上我題錯了詩句,我再做一把吧。”
說話間,扇子已從她面前消失不見。
相隔甚遠的花園里,喬安把玩著這把扇子,看著上面的題詩,面不改色。“怎么,難道你覺得我配不上這把扇子?”
喬安對扇子上這句出自《白石郎曲》的詩,并不陌生。若是扇面上只有這句詩,喬安倒也不會在意這把扇子,不過是在夸人外貌氣質罷了。但如果再加上那仞直指九霄的孤峰,整個扇面的意境立刻就變了。
也不知小倩她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整幅畫的意境哪是在夸人貌美,根本是在贊人仙途中的成就。
峰指蒼穹,登天成仙。
哪一個求仙求道者,心中沒有舍我其誰的豪氣?再也沒有能比“郎艷獨絕,世無其二”這句話,可以更好的說明修仙者心理的詩句了。
聶小倩聽著耳畔傳來的話語,匆忙道:“當然配得上。”
這不就得了。喬安心道。
“既然如此,我為何不用?”
第37章 《倩女幽魂》⑷
一道金色利刃劃破了深邃黑暗的夜空,區區一道光線便照亮了整片天空。
薄薄的晨霧籠罩在蘭若寺周圍,廟塔若隱若現,不似人間。也的確沒有人居住在這里,住在蘭若寺里的是一群精怪妖物。
拂曉時分的空氣中夾雜著一股濕冷的氣息。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的絲絲涼意使得燕赤霞的思緒變得更為清晰起來。
這是他第三次來到這里了,他站立著,遙望著蘭若寺。他心知只要自己再向前走一步,就會進入陣法幻陣。前兩次他進入時,都拔出了腰側的長劍,而這次,他只是將手覆在劍柄上,直到把劍柄都捂熱了他也沒有拔出鞘內長劍。
燕赤霞的手從劍柄上移開,目光清濯地走進了陣法范圍。
首先映入眼簾的仍舊是翠□□滴的竹林,前方四五丈遠的地方,就是上次他所見過的竹亭。竹亭中站立著的人影,還是那個青年男子。
一切仿佛都不曾變過。
那身姿清絕的青年道:“久違了,道友。”
……
時光荏苒,一晃已是五年過去。
若是五年之前,有人告訴燕赤霞,他會和一妖物結為至交好友。他一定會以為那人是在戲言,或許他還會因此感到一絲不愉。
時至今日,這件他從沒想過的事情,卻真實的發生在了他身上。他有時會想,如果他將這件事告知與他相熟的友人,也許他們也會認為他是在戲言。
五年之間,他四處游歷,有時間就會再次回到金華城,與他這位樹精化形的好友談心論道。
在認識對方之前,燕赤霞從不知一人可以多才多藝至此。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無一不通。雖然對方明顯對此并沒有多少興趣,若非機緣巧合,他也不會知道他會這君子八藝。
俗世間講究君子八藝,但他們修仙者往往對此不以為然。修仙求道者,講究的是不為外物所累。可以以劍入道、以琴入道、以書入道,但要是樣樣精通,難免心思不專,修為難以長進。
每當他問起他是如何學得這些的,喬安也只是笑著說,活的時間長了,有些本領就算他不想會也學會了。可是以喬安展露出來的技巧來看,顯然在每項上都浸淫多年。燕赤霞一直不明白,他明明對這些雜藝并沒有多少興趣的,那又為何要在這些事情上花費如此多的時間?
在此基礎上,他卻仍能保持修為不落,道心通透,豈是一個“奇”字能形容的。
更讓他佩服是對方的博聞強記。學識之淵博、見識之廣,實乃他平生僅見。道家典籍悉數銘記于心,不說最為基礎的三典四經,只要被道教奉為經典的典籍他都熟記于腦海中。與他一相比,燕赤霞只覺得自己枉稱道門弟子。這些近百之數的道家典籍里,自己熟記的不過爾爾。
青年一身縮袖束腰衣袍,手執木劍,在竹林里舞得獵獵生風。竹葉簌簌落下,好似下了一場竹葉雨,卻又在落地前全部消失不見。
他回到花園里,聶小倩早已斟好了茶。
喬安端起茶杯,牛嚼牡丹般一飲而下。
他的腰間別著一把折扇,如果將扇子攤開,就會發現它正是那把繪有孤峰獨絕圖的扇子。
聶小倩眉眼低垂:“燕大俠又來拜訪您了,正在前院里等著您。”
喬安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聶小倩看著老祖離去的身影,輕嘆了一聲。
燕赤霞他畢竟是道門弟子,而老祖他卻是妖物,兩人結為好友,實在讓她無法不擔心。
喬安與燕赤霞正聊著,燕赤霞面前突然憑空出現一柄巴掌大小泛著微弱亮光的飛劍。
燕赤霞向著喬安略帶歉意地一頷首,道:“師門傳訊飛劍。”
喬安一抬手,示意請隨意,起身走到角落處一株牡丹前,做避嫌之態。花骨朵欲開未開,含羞待放。指尖輕點花苞,一股靈氣順著指尖鉆入花苞中,花骨朵層層綻放開來。
而另一邊,燕赤霞捏碎了師門的傳訊飛劍,只有他一人能聽到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聽完,他倍感遺憾地站起身來,“師門緊急傳召,看來這次不能盡興而歸了。”
喬安無所謂地道:“既然師門有令,還是先回去為好。你我下次再聊。”
燕赤霞向他行了一禮,說:“抱歉了。”
緊接著,他化作一道虹光直沖天際,消失于庭院中。
燕赤霞的師父陽壽已近,身隕于門派中,他留在門派中不過是徒增傷心,而且還地位尷尬,因此他很少回到天師門中。
師門對他也頗為放任。
這次接收到師門急召,讓他心底有些疑惑。
青山綠水,景色絕秀。
他在山門前,收起了飛劍。
“這位可是燕師弟?真是許久沒見了。”一路經山門的女修,與他打了聲招呼。
燕赤霞順手掐了個子午決,“師姐。”
自進入山門,一路走來,他見到了很多陌生的弟子,師門這次急召,似乎不僅把他一個人召回了師門。諸多常年在外行走的弟子,都被召回了師門。
燕赤霞眉頭緊鎖,不知師門發生了什么事情。
許多不明所以的弟子都在互相攀談著,交流著各自得到的消息。也有不少許久未見的弟子,借機歡喜地告訴對方自己這幾年的經歷。
燕赤霞從不知自己師門的內門弟子、真傳弟子居然如此多。
他在自己的房間里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剛晨練完畢,便被師門里的道童領到了掌門所在的主殿。
弟子陸續到來,除去外門弟子之外的所有弟子都集中在這個偌大的殿堂里。
天師門掌門從外表上看去,就是一個身形消瘦,頭發烏黑唯有兩鬢銀白的中年男子。
在所有人員都來齊后,他開口道:“近日,本門一弟子捉到了一只妖物。”
他停頓了一下,滿意地看到殿中弟子都神情認真恭謹,沒有交頭接耳。
“從他口中得知,江浙地帶有一千年老妖。”
不少弟子都倒吸了一口氣。
人的壽命不過百年,普通修仙者,壽命也不過是三百載左右,妖物的壽命雖然比人類要多,也不過是多了一二百載。千年老妖,許多弟子甚至根本想象不出這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
燕赤霞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掌門繼續說道:“老妖法力高強,手下小妖繁多。繼續審問后,本門已經確定了這妖物的具體所在,就在浙江金華一帶。”
燕赤霞的呼吸一滯,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掌門站了起來,手里的浮沉一掃,道:“本門弟子聽令——”
“趕赴金華斬妖!”
第38章 《倩女幽魂》⑸
天上繁星不知幾許,光芒璀璨。
這萬點星辰留給修仙者的印象,無疑是深不可測的。“觀星象”幾乎是每一個修仙者都會的本領。善于卜算的修行人士,足不出戶只觀天象便可知天下事。
青衣男子出于一陣心血來潮,正站在庭院中望星卜卦。
在常人眼中繁雜混亂的繁星,在他的眼里卻條理無比。“三垣”、“四象”、“九野”、“二十八宿”[注],他早已在腦海里將這幅繁復的星圖劃分得細致無比。
長袖遮掩下的手不緊不慢地掐算著,驀地,手指僵硬了一下。
無法抑制的朗笑聲從男子的嘴里溢出,笑得無比開懷,周身沉靜的氣息散凈,隱隱透露出一股妖物特有的恣行無忌。
笑聲漸斂,眼里無一絲笑意。
殺妖,殺妖,他何其無辜?若妖為惡,自當除之。若妖為善,也要斬之嗎?這哪是在除惡,根本是在除善!
明明是該修身養性的道人,卻在“助紂為虐”,也不怕孽力纏身,天劫威力增強!
聶小倩向前一步,蓋過腳面的衣擺略有些長,輕薄的紗質衣料在地面堆積出旖旎的褶皺。她奉上一杯茶,動作間衣袖緩緩下滑,露出一段潔白的皓腕。
“不知老祖因何事如此高興?”語氣一如既往的輕柔。
喬安動作輕緩地推卻了茶杯。
聶小倩順從地將茶杯放在了一旁。
喬安邊整理著自己的衣袖,邊回答聶小倩之前的問題,“被一群蠢貨逗樂了。”
聶小倩有些疑惑,卻仍舊保持著低眉順眼的姿態,沒有多問。
喬安道:“我雖留在此處庇護于你們,但也相當于變相的拘束了你們。也是時候讓你們到金華以外的地方開開眼界,長點心眼了。要不要和我一同外出游歷?”
聶小倩福身不起,“小倩一定會跟在老祖身邊,只希望老祖不嫌我累贅。”
喬安將她拉起來,“把那些小家伙們都叫過來,我們這就離開金華。”
聶小倩:“我這就去。”
庭院中只剩下喬安一人,朦朦朧朧的云朵遮住了天空上方的圓月。他抬起手膊,輕輕一抹,遮擋住月光的云彩被驅散開。月華如水,披在肩上,宛若天人。
周圍靈氣涌動,四散在身旁的靈氣愈加濃郁,甚至漸漸變得肉眼可見,如霜如霧。身形被靈氣籠罩,影影綽綽,好似立于九天之上,腳下云彩緩緩翻騰。
沒一會兒,靈氣逐漸四溢開來,從濃郁轉向稀薄,站在云霧中間的人影變得清晰起來,不同的是由原先的只身一人,變作兩人。
兩人同樣身著一件青衣,有著如墨長絲,眉眼更是相似無比。
只是這兩人一人為女子,一人為男子。
男子腰佩長劍,女子手執孤峰獨絕扇。
兩人的眼里都流露出一絲稀奇,饒有趣味地看著對方。
……
燕赤霞只覺得自己如墜冰窟。
他告訴掌門金華城中的妖物并非惡妖,而是善妖,不曾為害百姓。卻不曾想掌門冷冷地斥責他,并道:“斬妖除魔為我道門弟子責任。妖性本惡,焉知它所展現出來的‘善’不過是一層偽裝。即使它真的不曾為惡,但它的子孫后輩呢?古往今來妖吃人的事情還少嗎?以后別再說這些糊涂話。”
一道道劍虹自天師門飛出,向著金華城飛去。
許多看到這番景象卻不明所以的普通人,紛紛跪倒在地,高呼仙跡。
臨近金華城時,天師門掌門捋著自己的一縷青須,道:“前方真是妖氣沖天。”
他在心里暗嘆,不知有多少凡人慘死于那千年老妖。凡人生存不易,妖物真是人間禍害。既然他來到了此處,他定要替天行道,斷不會在容許這妖物為害人間,護佑金華黎民!而天師門一脈,也必將揚名天下!
燕赤霞的手指緊緊掐進掌心。突然間,他似乎有些明白,最初喬安在與自己爭論妖是否該殺時的心情了。
求仙問道,直指本心。
自他十歲修道來,就一直將這句話牢記于心。
凡事只求個問心無愧。這就是他的“道”。
他與喬安相識一場,互相引為至交,這讓他如何能夠違背本心,對這場即將降臨在好友頭上的劫難視而不見?
蘭若寺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眾天師門弟子紛紛從云霄上降落,浮于半空中,成包圍之勢,好不壯觀。
燕赤霞御劍來到掌門面前,在飛劍上動作干凈利落地單膝跪下,“掌門……”
他剛開口,便被一股大力掀飛出去。同時,一道只有他能聽到男聲在他耳邊,“一邊呆著去,別礙事。”
這道聲音燕赤霞無比熟悉,僅是聽到聲音,他就能在腦海里勾勒出那個清新俊逸的身影。只是沒想到這個一直以進退有度、言辭有禮的形象出現在他面前的青年,也會說出如此“不客氣”的話。
被擊飛出去的燕赤霞,好一會兒才將飛劍再次控制自如。
他哪能不明白,這是對方為了不讓他左右為難,刻意這么做的。
燕赤霞看向蘭若寺,目光仿佛透過了重重飛檐,直接看向了喬安。
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自己門下的弟子就被那妖物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擊飛了出去。掌門怒斥道:“藏頭露尾的鼠輩,望你迷途知返自己現身!”
他等了一會兒,也沒見那個老妖現出身形。
掌門雙眼里泛出兩道青光,顯然是修煉了一門眼上神通,青光一閃而逝。然后他對身側的門中長老說:“這妖物竟然躲進了陣法里。陣法極為高明,不是一個妖物能布置出來的。也不知這老妖硬奪了哪位高人的道場。”
他身側的那位門中長老道:“前輩遺澤,絕不能留在妖物手里任其糟蹋!”
掌門:“我意也如此。”
喬安幻化出的府邸內空蕩蕩的,偌大的花園里也只剩下他一人。
他坐著,一手支著頭,臉上略帶倦容,神情有些疲憊。睫毛微垂,不知看向何處。
身外化身術,對于他現在的修為來說還是有點勉強了。他的精力一時片刻恢復不過來。蘭若寺外的陣法應該還能抵擋一陣子,他毫無危機感的決定小寐一會兒。
就在天師門眾人毫無察覺的時候,他們已經陷入了喬安事先布置的陣法中。當他們發現自己被困在陣法中后,紛紛激發了自己的符篆、法器,實在是熱鬧無比。
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喬安就醒了過來。
感受了一下天師門眾人的現狀,他輕笑了一聲。
手指拂過身前的圓形石桌,一副圍棋殘局出現在桌面上。他拿起黑子,“啪”的一聲輕響,落下一子。
天師門掌門眼里青光陣陣,“不對,陣法又變化了!”
而這時,喬安再次落下一白子。
天師門眾人眼中的陣法再次變化了一下。
長老:“看來那老妖在改變陣法。為今之計,只能速戰速決了。”
掌門拿出一個木盒,打開蓋子,里面放置著一張光彩流轉的符篆,他道:“這是祖師爺留下來的破禁符,絕對能破開這里的陣法。”
破禁符一出,蘭若寺周圍的陣法立刻分崩離析,就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樣,一些虛幻出來的景色消失不見。
棋盤自喬安手下崩裂,化作點點光斑融入了空氣中。
由他幻化出來的宅邸,也在扭曲著、晃動著。
喬安站起身,閉上了眼睛。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入目之處一片狼藉。
法相莊嚴的佛身斑駁不堪,威嚴與慈善并濟的眼神,好像正注視著天師門一行人。
喬安從側門走進來,手掌一翻,一朵蓮花出現在手中。佛本是道,他將它放在佛像前方,以示恭敬。
然后他轉身冷冷地開口道:“天師門毀我道場、闖我住處,這份因果算是結下了!”
聲音不大,卻使得各處的天師門弟子都能聽清,有如耳語。
第39章 《倩女幽魂》⑹
激發了破禁符,掌門心里頗為惋惜。這是門派老祖留下的最后一張符篆,說是鎮派之寶也不為過。
他身旁的長老眼神微閃,他道:“等我們斬妖完畢,收回此處道場后,定要細細搜查一番,說不定還能得到一些前輩遺留下來的寶物,只希望這老妖不要有眼不識金鑲玉,糟蹋了此處前輩的心血。”也不知他是在安慰掌門,還是在說服自己。
就在此時,喬安的聲音在每個天師門弟子的耳畔響起。
天師門掌門臉色鐵青。
……
天師門在蘭若寺這里大動干戈,靈氣紛涌激蕩,因此引起的異象早被臨近城池中的居民看在眼里。
只說今早,天空剛蒙蒙亮時,金華城中的百姓只聽見北郊荒無人煙處傳來一聲巨響,宛若晴空霹靂,震耳欲聾。
剛睡醒沒多久的百姓們驚惶無措的看向北方,不知那里發生了什么事情。
沒一會兒,原本萬里無云、碧空如洗的天空烏云密布,烏云并不高懸于空中,反而低矮無比,好像伸手可觸。隨著烏云而來的還有瓢潑大雨,雨勢之大有如銀河倒泄。
城中街道上,小販們急忙收拾剛擺出來沒多久的攤子。嘴里喃喃道:“這老天怎么說發怒就發怒,也不讓人準備準備。”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霹靂。
小販身后,一個在臨街住戶屋檐下躲雨的行人,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這哪是打雷,根本是仙人斗法!”
烏云遮天蔽日,在這黑壓壓的環境里無比顯眼,北郊虛空處接二連三的亮起盈盈光輝,顯眼無比。
整個天師門的內門弟子、真傳弟子都集于此處,劍芒無數,法寶、符篆被激發時四溢的靈氣光芒更是絢麗繽紛。這幅由種種光芒匯集而成的奇景,哪是常人能夠理解的,看到此景的人下意識地將其歸為了仙人弄出的異象,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小販收拾好貨物,確保它們不會被雨淋后,也躲到了屋檐下。
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激動地說:“劍仙!一定是劍仙在斗法!就在剛才城西頭的那落魄老道,到我這攤子上買東西了。他說他看到有好多個劍仙飛過金華城。他說完就匆匆忙忙回了道觀,說是要打理一番看看能不能被劍仙看上。”
旁聽的人心思活絡,他眼珠一轉,“要不我們也去北郊看看,說不定能碰個仙緣。”
聽到此話的人都是不屑的表情,“那些神仙老爺們看上誰都不會看上你這個潑皮。再說了,你沒聽說過什么叫做‘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嗎,你現在過去,指不定就會直接被神仙老爺隨口說的‘天靈靈、地靈靈’給弄死了,閻羅殿里的牛頭馬面可不會為你撐腰。”
潑皮嘻嘻笑著,也不以為意。他心思一動,買了一把傘,頂著暴雨來到了城門處。今天當值的守門士兵,正是他平日里的酒肉朋友。他塞給對方一把銅錢,兩人交換了一下服侍,潑皮就光明正大的走上了城墻。
他只是隔得遠遠地看著,總不會惹到神仙老爺們吧!潑皮心想。
突兀地,遠方亮起一道刺目的光芒,緊接著,就是一陣好似什么東西碎裂開來的聲音。
啪嗒一聲,雨傘從手里滑落,雨水灌進潑皮的衣服里,他卻毫無所覺。潑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喉結動了動,道:“北郊那塊鳥不拉屎的地方,什么時候多了一座這么高大的‘房子’……”
用“一座”來形容遠方的建筑其實是有所偏頗的,他若有機會走進細看,就會發現蘭若寺共有一座正殿,兩座偏殿,殿后還林立著的數座廟塔,哪是區區“一座”房子。
雨,不知在什么時候停了。
北郊處發生的異象不止一人發現,日過后,城主派遣了一對護衛前去查看情況。
就見之前一片荒蕪的土地上,多出了一條潺潺溪流,以及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只是這些竹子或倒、或歪、或斷,似是慘遭凌虐。穿過這片竹林,就見幾座頗具氣勢的建筑,主殿牌匾上書“蘭若寺”三字,竟是一荒廢多時的寺廟,院內雜草遍地,漆色凋零,佛身不復光潔,佛前置有一朵枯蓮。
城主得到消息后,大為驚訝,此寺不是已經毀在前朝戰亂中了嗎?怎么在此時突然現身。
接著,又有消息傳來,殿后有一劍豎插在地面,劍身明亮,隱隱有流光劃過鋒刃,一見便知不是凡品,想必即使是傳說中的三大名劍——夏禹、湛盧、赤霄再現于世,也不過如此了,干將莫邪、承影、魚腸之流只怕連給它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城主親至蘭若寺,看到此劍后不禁感嘆道:“此為仙劍!”
幾個護衛走上前,想要從地面拔出此劍。劍身仍舊牢牢地插在地面,紋絲不動。
城主一行人并不知道,這柄劍正是天師門歷代掌門的傳承之劍,門派中的重中之重。
此時,眾人將視線移到了劍旁的一個石碑上,上刻——
是非不分,休談替天行道!
留物抵命,勿再心比天高!
因果不解,此劍再難長嘯!
眾人茫然。
……
修行無歲月,人間又百年。
金華城北郊處的“仙跡”,成為了世俗中佛門、道門的觀摩圣地。金華城城主對此狠狠地宣揚了一把,本就繁榮的金華,更是借著“仙跡”又上一層樓,宗教大興,朝廷撥獎絡繹不絕,城池不斷擴建,游人倍增。
比起因此事受益的金華城百姓,天師門卻至極仍是一片慘淡景象。
不比不知道,在與那妖物斗起來后,天師門眾人才知道他的修為有多高深,更可怕的是,直到最后他們才知道這只是對方的一個身外化身。而對方自始至終,使用的都是再正宗不過的道門法術,周身更無一絲戾氣。
然而這些都不是最無法接受的,最讓他們難以接受的是那妖物封印了天師門的傳承之劍。
一個妖物,竟然沒有被天師門傳承之劍上的浩然正氣灼傷,更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它封印。掌門當時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這柄傳承之劍還有另一個名字,“斬惡劍”,一切孽力纏身的邪魔外道根本無法靠近它,更別提封印它了。
而這個妖物竟然做到了!這意味著什么?
掌門不敢細想。
想來這座道場并非是他之前想象中的什么高人前輩的,而是這妖物的。他居然領著天師門的弟子,毀了此妖的道場。毀人道場,有如阻人道途!就好比世俗間常說的“有如殺人父母”,實為大仇。
自己今生背負著這等孽力,修道無望矣!
可他高高在上了幾十年,實在抹不下面子去向對方請求諒解。他對于因果一事不甚了解,想盡辦法也沒能解除這番因果,門派的傳承之劍也一直沒能收回,只能派遣弟子在暗地里守護著傳承之劍。
只是沒了傳承之劍,他這掌門之位又怎么可能坐得穩當。
天師門在沒有了鎮壓門派氣運之物的傳承之劍后,也日漸沒落下去。
而喬安卻在蓬萊仙境好不逍遙。
蓬萊有仙山,飄渺云海間。
世有蓬萊,此地一向為文人騷客熱衷描寫的地方。不過世人口中的蓬萊,與道門口中的蓬萊仙境并不在同一處位置。
蓬萊仙境,內含無數島嶼,為一世外洞天,這類洞天福地又稱“天外天”,既屬于這世間,又不屬于這世間。里面靈氣氤氳,內涵造化,實為修行寶地。據說里面不僅有修行中人,更有已經修得正果的得道高人。
無數凡夫俗子、修仙之人想要進入仙境都無功而返。蓬萊仙境的地位一再抬高。知其門路的人少之又少。
海鷗在海面上徘徊飛翔,忽而直沖向下,忽而拔高而起。浪擊巖石,濺起千堆碎雪。海風陣陣,直叫人心曠神怡。
一群小妖們自進入島嶼后,就撒歡地跑沒影了,只剩下聶小倩留在喬安身邊。
聶小倩的衣擺被海風吹得上下翻飛,她道:“老祖,我們隨意占據了一座島嶼,蓬萊仙境的高人們會不會惱怒?”
“這點你放心好了,大海茫茫,蓬萊仙境里的島嶼多得有如天上繁星,就算我今日將方圓百里之內的所有島嶼都毀盡,也不會有人在意。”
蓬萊仙境資源豐富,靈氣濃郁,為真真正正的清修之地。在此處修行的人,無需為外物操勞,也無需為外事操心。大多心性平和,無欲無爭。如果被人知道了這座島嶼上新立了座道場,恐怕還會派人前來恭賀,送來賀禮。
仙境之稱,豈是枉來!
聶小倩感慨道:“老祖總是懂的這么多,與老祖一相比,說我‘孤陋寡聞’都算是一種夸獎了。”
她頓了頓,抬起水盈盈霧蒙蒙的雙眸,看向喬安:“有時我真懷疑老祖是轉世重修的仙人,否則怎么可能……”
喬安用手里的這扇敲了一下聶小倩的額頭,“你想太多了。”
聶小倩露出苦笑。
喬安縱劍向天,化虹而去。
第40章 番外小合集
霸王愛人(黑龍番外)
黑龍一直認為,自己的命運就是在那刻改變的。
他在日本與仇家火拼時,中槍受傷。
也就在這時他遇見了秋野來實,最開始時他對她并沒有什么其他想法。他只是想利用她,好逃過仇家的搜捕而已,他脅迫秋野來實幫他打掩護后,而他的仇家也的確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出乎他意料的,在他放開秋野來實,允許她離開時,這個少女卻沒有立即跑開。這個細心的女孩子,看出了他身上有傷,并把他帶到了自己的家里為他清理傷口。
有那么一瞬間,他是多么的想笑,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傻的女孩子。
他從頭到尾表現的都與“好人”一詞無緣,居然會有人放心的邀請他到自己家里去。
不過黑龍對這個傻姑娘并不討厭,相反,他還很喜歡她。他就喜歡如此善良,看起來如此干凈的女孩子。鬼迷心竅的,他吻上了她,卻不曾想這一個吻便是他淪陷的開始。
后來他將秋野來實從日本接到了香港,為她母親安排進最好的醫院治療,出錢供她的弟弟上學。只要能讓她呆在自己身邊,他能為她做出一切!
他要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
黑龍是這樣想的,在宴會上也是這樣說的。
他看著一片嘩然的眾人,心中一片煩躁。他難道連挑選個心愛女子的權利也沒有了嗎?他不忍秋野來實遭受眾人的議論,看著一臉堅強、做出無所謂姿態的來實,他只覺得有些心疼。
宴會中,有幾個女子對黑龍怒目而視。
他回憶了一會兒,才想起這幾人是他的未婚妻麗蘭的好友。估計宴會一結束,這幾人就要向麗蘭多嘴多舌了。不過他相信麗蘭會理解他的,即使不理解又如何,黑龍并沒有將麗蘭放在心上。
讓他有些驚訝的是,他并沒有等到麗蘭對他的質問與抱怨,而是等到了她的父親。
更出乎他所料的是,他父親找到他竟然是為了解除婚約而來,而且這還是麗蘭主動提起來的。他不由得懷疑起這里面是否有什么陰謀,思考了沒一會兒,他排除了這種可能,他在心底冷笑,不過是大小姐在耍性子罷了。
但他可不會容他任意使性子,于是他毫不猶豫的同意了解除婚約。
他身邊的位置只能是秋野來實一人的。
當時的他一直以為麗蘭玩得是欲擒故縱的把戲,他警告了她一下,沒想到麗蘭直接消失不見了。
黑龍也沒有過多的在意她,而當她再次引起他的注意力時,已是她的父親功臣名就之時。
他的養父一直自詡為亞洲經濟龍頭,這時卻有人遠遠地走在了他身前,將他拋在身后,這讓養父他怒不可遏。
他焦頭爛耳的尋找麗蘭和她的父親,卻得知他們離開了香港。
與此同時,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他發現自己的幾個兄弟也都對秋野來實有所妄想。秋野來實更是早早的與風龍發生了親密的肉體關系,地龍也在覬覦著來實的肉體,火龍更是心慕于她,幸好,水龍對她無所留戀。
他純潔無暇的來實,怎么能被他們染指!
養父還讓他親手解決掉秋野來實,他怎么可能做得出這種事情!
之后的事情是他想也沒能想到的,逃離香港,被迫回到香港,被警察抓,再被保釋。他沒能想到自己也有如此落魄狼狽的一天。
當他從監獄里出來后,秋野來實不見了。他以為是火龍將她藏了起來,卻不曾想火龍一臉驚愕地說:“你不知道來實在哪?”
他渾身不可遏制的顫抖,來實不在火龍手里,他想他知道來實在哪里了。
他回到了將他保釋出來的養父身邊,跪下請求養父將秋野來實還給他,不要殺了她。
養父只是一挑眉,冷笑著對他說,“已經死了。”
養父在房間里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黑龍,我對你很失望。自你叛逃出黑龍會起,我就不再對你投以任何期望。風龍是你的繼任,他做的比你好多了。你知道嗎?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我本想讓你這個蠢貨在監獄里呆一輩子的,可是我想了想還是將你保釋出來了,沒辦法,你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我實在不敢放任你。”
他掐著黑龍的下巴,迫使半跪在地面上的黑龍抬起頭來。
養父指著電視上的一幅畫面,咬牙切齒地對黑龍說:“你還認識這個叫做麗蘭的女人嗎?她曾經是你的未婚妻!她手上的大筆財產,本來有你的一份,更有我的一份!可就是因為你的那個日本情人,將所有的一切都毀了!”
黑龍渾渾噩噩地看著那個打扮得與以前一樣光鮮亮麗的女子,他差一點就認不出她來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繼續道:“好好的一個龍王社敗壞在了你手里,你這個黑龍算是成為了一個廢物,也就只有風龍和火龍還能做點實事,地龍他本就沒有真心實意的未龍王社工作,也不指望他了,至于水龍,呵,他現在也不知道跑哪里了。”
黑龍不敢置信地出聲道:“水龍他叛出了龍王社。”
“怎么樣,你想不到吧?不過這就是事實,你最信任的水龍也背棄你了。”
黑龍的心里充滿了怒意,他問道:“他為什么離開龍王社?”
養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與你何干。你以為你還是那個玩遍全香港的女人不用負責的黑龍嗎?你以為你現在還是龍王社老大嗎?別忘記,你現在什么都不是了。”——
燕赤霞番外——
氣運一事,最為玄妙。
氣運極差的人,喝口涼水都能塞牙,平地摔跤不足為奇,點火做飯卻能把自家房子給燒了,與朋友開個玩笑卻成了烏鴉嘴。爹死娘病、手足不親、親戚憎厭,不論做什么,總是朝著最壞的一面發展。
氣運極盛的人,則會得到這方天地的鐘愛。吃飯時吃到石子,吐出來時卻發現原來是金粒。得道高人哭著喊著要你拜他為師,撒潑耍賴都要傳你武功絕學,無意間撿到的破書都是絕世秘訣,隨手摘的野果其實是仙桃,一跺腳,就有無數高手給你磕頭求當小弟,一揮手,數不清的帥哥美女倒貼著來到你身邊。
氣運一物,看不見摸不著,卻沒人敢對此不以為意。
天師門的鎮派之劍、傳承之劍——斬惡劍,本身威力并不強大,它的珍貴之處在于它有著匯集氣運、鎮壓氣運的作用。
憑借著它的存在,天師門度過了不知多少次的危機。
雖然“氣運”這種東西很重要,然而“氣運”卻并不能代表一切。
天師門終究還是陰溝里翻船了。
自從傳承之劍被封印后,天師門一日不如一日。
因果一事最為奇妙,燕赤霞雖身屬天師門,卻沒有在此前的事情里沾染上惡果。也許這托了他此前的三次阻攔的緣故。
燕赤霞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掌門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雖說天師門與他的好友結下了不小的因果,因果易結不易解,但也只是難解并非不能解。
喬安又不是那等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的人,掌門到底在為難些什么呢?莫非他根本沒意識到沾染上這份惡果、門派失去傳承之劍意味著什么?
他又在塵世間游歷了幾年,見得多了,有些事情也就明白過來了。
掌門他哪是不明白這些事情意味著什么,而是他不愿放下身段去解開這段因果。當世外高人當得久了,總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尊”。
在種種外力與內因下,掌門自動退位。卻因為沒有傳承之劍,在選擇新任掌門一事上,推舉出的幾位掌門候選人互不承認,天師門內部亂成一團。
原本的清修之地,變得好似官場。
燕赤霞不耐這種烏煙瘴氣的氛圍,就又一次離開了師門。
他前往之地不是別處,正是蓬萊仙境。
他的那位好友總是能夠讓他感到驚奇,眾人都尋不到的蓬萊仙境他竟然能找到。
到達蓬萊仙境后,他也學著喬安隨意圈占了一座島嶼,定居下來。
蓬萊靈氣濃郁至極,喬安有時會對此開玩笑:“是不是感覺吸口氣都能增長修為?”
燕赤霞對此不置可否。
一劍擊出,卷起浪花,海水呼嘯而落。
這里實在是個修行的好地方,只是他在外界還些事情沒有解決完畢。他在蓬萊仙境里待了五十年,面容依舊,一頭黑發卻變做華發。
當他離開蓬萊仙境回到天師門后,他幾乎沒有認出這就是他的師門。
原本精致又簡潔的莊嚴宮殿,如今卻是一副奢侈景象,每個角落、每個細節,無不彰顯出一種奢靡之感。若有外界人進入此處,哪會認為這是道家清修之地,俗不可耐!
雖然天師門眾弟子都對此感覺良好,但他卻心知,天師門是真的沒落了。
他所熟知的天師門只存在于他記憶中了。
至此,他心中再無掛念。
腳踩飛劍騰空而起,飛向蓬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