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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121 暗藏危機?

    徐錦即使氣的渾身顫抖,搖搖欲墜幾乎要暈過去,聽完穆婉的話后還是挺住了,可見對名聲的在意。

    她朝著眾人福了福,“既然解釋清楚,我就先告退了。”

    說完就準備離開,現(xiàn)在在眾人面前的每一息都仿佛是煎熬,她現(xiàn)在急需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讓自己冷靜下來,想想之后該怎么辦。

    她還有籌碼,還有籌碼……

    結果就聽穆婉也跟鎮(zhèn)北侯府眾人揮了揮手,“我與錦娘一見如故,還想再聊聊,母親,大嫂二嫂,我一會兒就回。”

    鎮(zhèn)北侯府眾人:……

    祝南溪和吳知萱看著腳步頓住,臉色瞬間青白的徐錦,心中不由升起同情:果然惹誰都不要惹穆婉。

    徐錦強忍著要崩潰的情緒笑道,“難得上元節(jié),阿婉還是同侯爺一起過吧。”

    穆婉笑道,“我同他還有很多個上元節(jié)呢,而且晚上也有的是時間。”

    “跟錦娘相處卻是難得。”說罷便挽住徐錦的手臂,“好了,就這么定了!”

    眾目睽睽之下,徐錦完全沒有掙扎的余地。

    快走到徐家雅間的時候,徐錦剛要開口,穆婉卻搶先道,“我猜你應該是想去更衣,正好我也去。”

    徐錦沒再試圖找借口,她看出來了,這位鎮(zhèn)北侯夫人今天是纏定她了,而因為失了先機,她只能任她擺布。

    兩人沿著后面的樓梯下樓徑直到了眠風樓的后院,察覺穆婉拽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徐錦警惕道,“要去哪兒?”

    穆婉笑道,“我猜你需要一個更加安靜的地方,這里怕隔墻有許多耳。放心,我大庭廣眾之下將你帶走,若你有了麻煩我也難辭其咎,我不會干那種傻事。”

    徐錦頓了頓,她今日已經(jīng)一敗涂地,穆婉確實沒有再踩她一腳的必要。

    穆婉直接帶著她進了一處僻靜的院子,進了房間。

    “好了,這里周圍都沒人。徐大姑娘有什么想說的,可以說了。”

    徐錦冷笑,“侯夫人是想看我笑話嗎?”

    穆婉道,“笑話不已經(jīng)看完了嗎?剛剛那一場已經(jīng)足夠精彩。”

    徐錦臉色瞬間鐵青,冷聲道,“你既然已經(jīng)贏了,還想要我說什么?”

    穆婉上下打量著徐錦,“因為有點想知道徐大姑娘為何非要嫁給我們家侯爺。”

    “若說愛他愛到非他不嫁,那三年前你就不會退婚,我可不信嫁人后都能說服徐首輔和離的人,三年前不想退婚會沒有辦法,所以當初你就是擔心侯爺一蹶不振不能給你更好的未來而已。”

    “但是什么讓你嫁人后又起了別的心思?”

    徐錦冷著臉不說話。

    穆婉兀自猜測,“就算侯爺那會兒有了復起的苗頭,但南弘李氏的長孫,將來成就未必比不上侯爺,你這個李太太也只是暫時的,但你竟然連房都沒圓,可見你所求并不是普通的榮華富貴。”

    她看著徐錦,“是吳太后。”

    徐錦不由一頓。

    穆婉道,“那會兒皇上登基快三個月了,而吳太后不耐只隱在他的背后,她在你父親的幫助下進了御書房,光明正大的參政。”

    “所以,吳太后讓你找到了新目標:做一國實際掌權的女人。你就是在那時起了心思。”穆婉道,“這一點南弘李氏絕不可能做到,所以你才再還沒嫁過去的時候就想好了要和離,因此一直沒圓房。”

    她輕蔑的看著徐錦,“可笑……”

    大概是今晚的情緒實在崩的太緊,穆婉又窮追不舍,如今竟然還高高在上看不起她,徐錦終于爆發(fā),“可笑?哪里可笑了?!”

    “她吳太后都能掌權,我為何不能?”徐錦怒火沖天,“為何這世上女子就必須要聽從男子的,小時候聽父親的,長大了聽夫君的,甚至在家都得聽弟弟的,不管對方是聰明還是愚蠢,必須要聽!”

    “憑什么?!你做不到不代表別人做不到,你有什么資格嘲笑我?!”

    穆婉意外的看著她,半晌失笑,“徐大姑娘,我說的可笑,不是笑女子掌權癡心妄想,而是單純的覺得你的做法可笑而已。”

    “吳太后能掌權的前提是皇帝不行,可若是謝珩登基,你就算達成所愿也只是個管理后宮的皇后,你為何覺得你能成為下一個吳太后。”

    她直直的盯著徐錦的眼睛,突然道,“難道你覺得謝珩會早死?”

    徐錦臉色陡然一變。

    穆婉心底也是一沉,面上卻是嗤笑一聲,“不知道徐大姑娘哪里來的自信。”

    “以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別說取代我成為鎮(zhèn)北侯夫人,就是想做鎮(zhèn)北侯府的妾都不可能。”

    徐錦又慌又氣,“說的好像你說了算似的。”

    穆婉輕笑,“侯爺不是說了?只認我一個夫人,納妾之事你說我說了算不算?”

    徐錦氣的胸脯起伏,“穆婉,你別得意的太早。”

    穆婉道,“那倒沒有。”

    “是,徐大姑娘能為了目標,在李氏那樣的大家族里周旋兩年不圓房,可見有幾分聰明,剛剛沒埋怨我的欺騙,也沒抱怨自己輕敵,而是暗暗準備下次機會,性子也算堅韌。”

    “可是,迄今為止,我見到的大姑娘的手段也都是散播些亂七八糟的傳言,說好聽點,是玩弄人心,指望著別人自亂陣腳露出破綻,說不好聽點,就是你既沒有人手,也沒有能力,除了動動嘴皮子什么都做不了。”

    “你有什么價值讓侯爺接受你呢?”

    徐錦冷笑,“你又知道我沒有價值了?穆大姑娘這么說,是你又有人手又有能力?”

    穆婉微笑,“那你猜侯爺為何只認我一個夫人呢?你看,我把你摸的差不多了,你卻連我長相都沒搞清楚……”

    徐錦:……

    她氣的捏緊拳頭,“不過是暫時罷了,我們走著瞧。”

    穆婉聳聳肩,“沒什么好瞧的。而且你好像沒搞清楚,你那些所謂的手段,甚至根本不是你自己的能力,只是因為你是徐首輔的女兒而已。”

    “若你不是徐首輔千金,你信不信,你那些所謂的癡情等待,早就成了浸豬籠的理由。”

    “而你現(xiàn)在之所以還能好好的坐在這里,一是因為侯爺是君子,”穆婉微微一笑,“二是因為我善良。”

    徐錦:……

    穆婉道,“怎么?你覺得不是?”

    “我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對你的那些傳言推波助瀾,比如,很多人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你找了侯爺?shù)奶嫔恚滩蛔「刹窳一穑踔烈呀?jīng)珠胎暗結,又無奈只能墮掉……”

    “別這么看著我,你覺得她們不會信?不,他們會信的,人們相信的從來不是真相,而是熱鬧而已,這樣一年兩年的傳下去,你覺得,人們會覺得你癡情還是覺得你輕賤?”

    徐錦面如寒霜,咬牙道,“卑鄙無恥!”

    “這不就是你做的事情嗎?”穆婉道,“若是那樣,剛剛我說的不守婦道和趨炎附勢就不再是猜測,而是事實。等你成為全上京的笑柄,沒了利用價值,不知道徐首輔還會不會再縱容你。”

    徐錦氣的臉色鐵青,不想服輸,“那又怎么樣,你也說了,我爹是首輔,這就是我的價值,沒人敢亂傳。”她冷笑,“而你沒有推波助瀾,不就是有所顧忌?”

    穆婉嘆了口氣,“我剛不是說了嗎,因為侯爺是君子,不想用這種陰險手段隨便毀了一個姑娘的一生,而我,是因為善良嘛,不過你也別誤會,我只是不想讓‘不守婦道’這種罪名,成為輕而易舉毀掉一個姑娘的由頭,若你開了頭,日后上京的姑娘只要被扣上這樣的帽子就沒有活路了。”

    “所以,你別也感激,我的善良并不是針對你,而是在這個世道活的不易的姑娘們。”

    徐錦突然咬住唇。

    穆婉道,“說實話,徐大姑娘,我很佩服你的理想。”她說的很真誠,“這世道,姑娘家從小到大只被教導要聽話,要順服,你能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并為之努力,很厲害。”

    “可你口口聲聲說要讓男人看得起女子,做的卻全是自輕自賤之事,你厭惡你父親對你只是利用和擺布,可你達到目的的手段卻只有你父親。”

    “甚至你跟侯爺談判的籌碼都是徐首輔鼎力相助,你說可笑不可笑。”

    徐錦猛的看向她,“他連這個都跟你說!”

    穆婉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是,這世道對女子束縛頗多,姑娘們很難通過自己的能力獲得權利,所以大多要通過男人,可你既然對此不滿,難道不應該打破這個規(guī)則嗎?”

    “讓姑娘們可以讀書,可以科考,可以做官,可以跟男人一樣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

    徐錦一愣,似乎沒有想過還有這樣完全靠自己的辦法。

    穆婉見狀道,“徐大姑娘應當知道哪個朝代都不缺這樣的女子,每個時代都有靠自己掌握自己命運的姑娘。”

    “一千年前第一位女將軍贏好,能得百萬將士敬重,皇帝都忌憚三分,死后得封廟號,難道是因為她嫁了皇帝?”

    “五百年前第一位女官靈蘊,能和男人并肩立于朝堂,被朝臣們敬畏,難道是因為她有好父兄?”

    “前朝差點要被送去和親的和誠公主,最后得封親王,得一城百姓愛戴,難道因為她是皇帝的女兒?”

    她直視對方的眼睛,問道,“徐錦,你有什么?”

    徐錦緊緊抿住唇。

    “是寒窗苦讀滿腹學識?還是行過萬里路比旁人更有見識?抑或你又做過什么讓人欽佩的事情。”

    “你嫌棄你父親偏寵弟弟,可你若能為他出謀劃策,成為他的左膀右臂,他還能舍棄你嗎?”

    “偏偏你滿腹算計,只是將自己打造成大郢才色雙絕的女子,讓你父親把你賣個好人家,所以你的價值也就只能是徐家和高位者合作的紐帶,不,紐帶甚至不是你,而是你生下的孩子,你的價值,只是你的肚子而已。”

    “如今我們已經(jīng)知道你居心叵測,而你甚至沒有任何讓我們與你虛與委蛇的價值,這么看來,你對于你父親來說,反而價值最大。可不可笑?”

    說到這里,穆婉起身認真道,“徐錦,你的理想很好,但是,你真的還差的遠。”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徐錦怔怔的發(fā)呆。

    而這邊離開院子后,穆婉就皺起眉頭,徐錦這里果然有大問題。

    意識到這一點,是昨天。

    穆興德給她捎話,說李三太太要給李亦宸納妾,但穆柔理虧在先,穆興德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求助穆婉。

    穆婉雖然不喜歡穆柔,但也很厭惡這種事情,尤其李三太太所謂的納妾明顯帶著折辱,花著穆柔的錢,理直氣壯的給自己兒子納妾,開什么玩笑,穆婉本想派木霜走一趟拉倒,結果謝珩在旁邊聽到后,不知為何比她還激動。

    當天就直接帶著她去了李家,她和她爹甚至都沒出面,謝珩直接一句,“正妻無子納妾,李家六郎人品不修,治家不嚴,明日我就啟奏太后,他的官可以不當了。”

    嚇得李三太太鵪鶉一樣再不敢提納妾之事。

    而穆婉去都去了,也只能裝模做樣的去看了下穆柔。

    能看出來,穆柔過的不怎么好,見她到后,忽然惱羞成怒般冷笑,“你別嘲笑我,以后你才是笑話,我好歹有個男人,而你只有個牌位。”

    穆婉聽到此話,瞬間想起當初賜婚圣旨下來,她去找穆柔套話鎮(zhèn)北侯府未來發(fā)展時,對方就說過她要守寡的話,那時她以為穆柔是不盼她好,故意咒她,這次卻意識到,她好像說的是真的。

    她又試探了幾句,得知謝珩是在謝昭登基不久前戰(zhàn)死。

    穆婉第一時間想到了徐家。

    徐錦為什么非要做謝珩的皇后?也許并不僅僅是想做全天下最尊貴男人的妻子。

    前朝寶庫之事她可以肯定是子虛烏有,那么徐首輔不可能登基,但是他的野心已經(jīng)被養(yǎng)大,自己當不了皇帝,自然是讓自己的外孫當最好。

    所以有沒有可能在上輩子不用顧忌她的情況下,謝珩將計就計和徐首輔合作了呢?

    因此她今天在全面壓制徐錦之后還專門找她來聊天試探,徐錦果然做了懷孕后去父留子,效仿吳太后的打算。

    上輩子,謝珩難道是被徐家所害?

    第122章 122 謝珩!你不要命了?!

    穆婉回到眠風樓,剛走近就聽到里面震天的歡呼聲,原來是有人直接斗富,出錢最多的人贏了一出飛天舞。

    身著絢麗霓裳的姑娘們在空靈悠揚的樂聲中中從天而降,廣袖輕舒,裙擺飛揚,翩然若仙。

    眾人何曾見過這種景象,都忍不住高聲喝彩。

    穆婉走進雅間,就看到謝昭被謝珩單手抱在懷里,正興奮的鼓掌,其他孩子都趴在欄桿邊上驚呼不停,長公主和謝大夫人、謝二夫人也被吸引,看的目不轉(zhuǎn)睛。

    謝珩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她,回頭看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穆婉后知后覺的想起,他之前是不是大庭廣眾之下跟她表白來著……

    莫名有些不自在,謝珩倒是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過什么一樣,自然的往旁邊讓了讓,給她騰出個位置。

    穆婉走過去,剛剛站定,便有漫天花雨便傾瀉而下,舞姬們忽然借著彩綢之力騰空而起,仿若真的乘云飛行的神妃仙子。

    眾人情不自禁的歡呼叫好,旁邊謝時謝意幾個激動的抓著欄桿蹦跳,推搡間穆婉被擠了一下,朝著謝珩的方向歪過去。

    謝珩一手抱著謝昭,反應稍慢,穆婉直接靠進他懷里,他一只手才扶住她的腰。

    “沒事吧?”

    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穆婉抬頭對上他的目光,或許是氛圍太好,又或許是想到上輩子他早死,人生無常。

    穆婉忽然就想隨心所欲,干脆直接放松身體,就這樣靠在他身上,“累。”

    謝珩一愣,卻沒說什么,只是稍微調(diào)整了下站姿,叫她靠的舒服些。

    穆婉的嘴角不受控制的翹起。

    在這一片喧囂熱鬧中,一個悄悄的依偎卻比面前的飛天之舞還要讓人心情愉悅。

    謝珩垂眸看著懷中人如染朝霞的臉頰,喉頭微滾,下意識抿了抿唇,最后還是將目光放在面前的舞蹈上。

    舞姬們再次飛起,繞著天井仙女散花,穆婉在眾人的歡呼中微微抬頭,謝珩果然也看過來,目光相接,穆婉璀然一笑,謝珩也不自覺的勾起唇角。

    心隨著鼓點起舞,嘈雜在這一刻陡然遠去,只有靠著對方的半邊身體觸感格外清晰。

    穆婉正想著原來戀愛時候空氣真的會發(fā)甜,結果下一刻,異變陡生!

    剛飛到他們面前的舞姬彩綢忽然被一支利箭射穿,裂帛聲傳來,舞姬眼看著就要墜下,謝珩飛快的將謝昭交給穆婉,就要伸手救人,卻被穆婉阻止,“沒事,清風閣有防護措施,倒是你……”

    她話沒說完,果然一支箭就沖著謝珩門面射來,若他剛剛救人,必然難以躲閃。

    舞姬最終墜入半空張開的網(wǎng)繩中,謝珩打偏射來的暗箭擋在穆婉他們面前。

    眾人后知后覺的叫喊起來,“刺客,有刺客!”

    七八個蒙面人猛的從四面八方攻過來,顯然是沖著謝珩。

    意識到這一點,謝珩飛快的吩咐了一句“小六留下!”而后躍過欄桿飛身而下,引走刺客。

    小六大驚,“侯爺!”下意識想跟過去。

    然而那些人刺客不知是為了抓人質(zhì)還是為了拖住謝珩的救援,依舊留下兩人朝著鎮(zhèn)北侯府的雅間沖過來。

    小六以一敵二沒有問題,但也僅僅是沒有問題,有限的空間反而叫他難以施展,一時間竟然被兩個刺客纏住,奈何不得他們。

    穆婉阻止了想要往雅間門口沖的謝時和謝意,“別去,以防埋伏,都躲去角落!”

    大概秋獵時經(jīng)歷過一次類似的事情,孩子們立刻聽話的跑去角落,謝二夫人和謝大夫人也帶著長公主跟過去。

    木霜走到小六身后,從懷中掏出一包粉末朝著兩個刺客一揚,緊接著裙角一扇,那些粉末全部撲在兩個蒙面刺客的臉上,兩人同時捂著眼睛慘叫一聲,直直墜落。

    清風閣的護衛(wèi)也在這個時候趕到,將兩人制住,同時雅間門口果然傳來打斗聲。

    小六看了眼雅間,又看了眼謝珩離開的方向,神情焦急。

    穆婉見狀道,“你去幫侯爺,這里不用管了。”

    小六猶豫,長公主道,“聽阿婉的,去吧。”

    小六抱了抱拳,翻過欄桿追了出去。

    對面三樓隱蔽的雅間內(nèi),有人急道,“這賀蘭晫的人行不行,怎么這么快就被制服了,這樣謝珩就算真中毒也拖不到他毒發(fā)吧。”

    他對面的中年男人悠閑的斟了一壺茶,“教了你多少次,沉住氣,這點事就急成這樣如何成大事?”

    “那是鎮(zhèn)北侯,怎么能指望一擊必中。”

    徐展鵠學著對面人的樣子冷靜下來,“可是父親,這能試探出來嗎?”

    徐秉問道,“急什么,碧落引毒發(fā),需要的是氣血翻涌,又并非只是動武一種方式。”

    徐展鵠沒明白,疑惑道,“除了動武怎么還能氣血翻涌?”

    徐秉問沒答他的話,而是問道,“剛你姐姐大庭廣眾之下承認對謝珩沒有非分之想?”

    徐展鵠目露嫌棄,“可不是,被那位鎮(zhèn)北侯夫人反將一軍,那商戶女倒是挺有手段。”又道,“兒子覺得這樣倒是也好,省的她總不可一世,覺得這天底下就她最聰明。”

    “這下丟了大臉,看她還怎么在您面前嘚瑟,以后也好乖乖聽話。”

    徐秉問道,“你現(xiàn)在去找你大姐,一會兒有人會帶你們?nèi)フ益?zhèn)北侯。”

    徐展鵠愣了一下,終于反應過來徐秉問說的另外一種方式是什么意思,不由瞪大眼睛,“不愧是爹,這一石二鳥之計妙極!”

    “要傷鎮(zhèn)北侯不易,用藥卻簡單,而且讓我大姐親自去試探,還能順便圓了她的愿。”說罷興致勃勃的起身,“我這就去。”

    ……

    雖然刺客被謝珩引走,眠風樓里還是亂了一會兒,確定剩下的刺客也被制服后,不少人擔心被波及紛紛離場,鎮(zhèn)北侯府眾人自然也要離開。

    除了長公主和鎮(zhèn)北侯府的護衛(wèi),清風閣掌柜還派了一隊人馬,可確保鎮(zhèn)北侯府的人萬無一失。

    穆婉則留了下來,“我在這里等侯爺,母親和大嫂二嫂你們先回。”

    長公主剛剛見她臨危不懼,條理分明的模樣,沒有反對,只是道,“辛苦你了,昭哥兒你不必擔心。”

    穆婉摸了摸長公主懷中謝昭的頭,笑嘻嘻道,“乖乖跟著祖母,母親找到父親就回去接你。”

    謝昭見她情緒好,放松了身體乖巧點頭。

    穆婉又笑,“咱們府上的孩子們?nèi)蘸蠖ㄈ徊灰话悖@種大場面別人一輩子見不著一回,你們隔三差五見一回。”

    幾個小姑娘又被她逗笑。

    謝大夫人本來還擔心孩子們受了驚嚇,聞言才明白為何上回秋獵遇險回來她們不害怕,反而當刺激故事回味,她這位三弟妹身上真是有種奇怪的讓人放松的能力。

    安撫完孩子們,穆婉飛快的從眠風樓出來,問趙掌柜,“人呢?”

    趙掌柜道,“剛剛倉庫那邊發(fā)來了信煙。”

    “侯爺應當是怕波及別人,將人引去了偏僻處,已經(jīng)有護衛(wèi)第一時間趕過去。”他見穆婉皺著眉頭,安慰道,“侯爺武功高強,定然不會有事。”

    穆婉雖然也這么覺得,但這些刺客大庭廣眾之下行刺,總覺得不同尋常,畢竟要真殺謝珩,應該人越少越好,這么多人雖然牽制多,但要殺謝珩也很難,反而多了無意義的纏斗。

    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穆婉趕到倉庫那邊時,卻只看到打斗的痕跡,刺客和謝珩都不見人影。

    “侯爺呢?”

    留守的護衛(wèi)道,“這些刺客不敵侯爺,就跑了,只是跑之前,突然一起向侯爺用藥。”

    “咱們的人一部分人去追刺客了,我們幾個想去幫侯爺,但被侯爺阻止,然后侯爺一個人就不知道去了哪兒。”

    穆婉道,“小六呢?”

    護衛(wèi)疑惑,“沒看到其他人過來。”

    穆婉皺眉,又有人來報,“刺客好像分兩撥,小六爺被引出了清風閣。”

    穆婉當機立斷,“一個人在此留守,一個人去明鏡司報信,剩下的人分成兩撥,一波去找小六,一波隨我找侯爺。”

    護衛(wèi)隊長立刻去安排。

    穆婉則仔細觀察地上,在粉末稍多的地方捏了一點放在鼻尖。

    趙掌柜嚇了一跳,“夫人!”

    穆婉卻面露古怪,從暗袋里掏出一顆解藥吃下去。

    趙掌柜好奇,“什么藥?”

    穆婉沒好意思說,這些人什么目的啊,刺殺不下毒,下春藥?

    “暫時沒有性命危險,先找人!”

    雖然不是毒藥,但這夜夜嬌性烈,中了必然不好受。

    趙掌柜道,“清風閣幾乎每個院子都留了值守,應該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果然很快有人來報,“侯爺進了半日閑。”

    半日閑是穆婉修的超大浴池,夏天用來游泳,冬天會在旁邊的小池子里泡澡。

    也對,中了春藥,泡冷水沒錯。

    “走!”

    另一邊,穆婉走后,徐錦發(fā)呆許久,茱萸都等著急了,忍不住敲門,“姑娘,我們還去眠風樓嗎?好像已經(jīng)有人贏了飛天舞。”

    徐錦起身走出房門,聽著眠風樓方向傳來的熱鬧,忽然想起她想贏飛天舞的目的:高調(diào)宣告眾人她的回歸,讓姑娘們艷羨,郎君們愛慕,告訴眾人她依舊是上京最耀眼的女子,是最能配的上鎮(zhèn)北侯的人……

    耳邊卻響起穆婉輕蔑的聲音,“徐錦,你有什么?”

    “……將自己打造成大郢才色雙絕的女子,讓你父親把你賣個好人家?”

    她的目標分明是讓父親承認她的優(yōu)秀,告訴他自己不會隨意被他擺布。可她所做的一切好像真的都如穆婉所說,高超的琴技也好,眾人的矚目也罷,都是為了嫁人,反而給父親增加聯(lián)姻的籌碼……

    茱萸催道,“姑娘?”

    徐錦忽然覺得難堪,“不去了,回吧。”她要好好想一想。

    茱萸卻急道,“姑娘何必妄自菲薄,這次我們是被她騙了,不然她哪里是姑娘的對手。”

    徐錦淡淡道,“她能騙到我就說明她比我強。”

    “別說了,回府。”

    然而她剛出院子,遠處就傳來喧嘩,有人高喊抓刺客,清風閣各處冒出護院,匆匆往一個方向跑。

    徐錦不明情況,就先躲了起來,等了一會兒見沒動靜了,她才趕緊往眠風樓趕。

    半路卻被人叫住,“大姐!”

    是徐展鵠,他焦急的走過來,“你怎么在這兒,叫我好找!”

    徐錦看到他,心下微松,也有了些暖意,到底血脈親情,雖然平時不和,關鍵時刻倒也關心她的安危。

    結果卻聽他道,“快點跟我走,你的機會來了!”

    徐錦不解,跟在他身后道,“什么機會?”

    “小聲點,你跟我走就是了,別叫人看見。”說著,帶著她七拐八繞,躲著護院們到了一個院子前。

    徐錦看著“半日閑”的牌匾,“這是哪里?”

    徐展鵠鬼鬼祟祟的將她推進去,“你進去就知道了。”

    徐錦不肯,徐展鵠不耐道,“你不是想嫁謝珩嗎?與其整天搞那些磨磨唧唧的傳言,不如來點實在的。”

    他道,“可別說父親不疼你,如今鎮(zhèn)北侯就在里面,你進去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清白還被他毀了,他再不情愿也得對你負責。”

    徐錦反應過來他說的什么意思,臉色微變,“你們給他下了藥?”

    徐展鵠道,“你今天都親口說對他沒意思了,不用非常之法,你還怎么嫁他?”

    “放心,我們會說是刺客擄你到此!清風閣這么大,人也都被我們引開了,暫時不會有人來的,若能好運得了他的子嗣,你就更有勝算了。”

    說罷直接關上院門帶著隨從跑開。

    徐錦盯著眼前的木門,又回頭看向身后的房間,陡然間心緒翻涌,她萬萬沒想到父親竟然會這樣安排。

    他們也知道她才在眾人面前說了對謝珩沒有非分之想的話,轉(zhuǎn)眼就安排她做如此下作之事,將來事情傳出,誰會信她無辜?!

    他們根本不在乎她的名聲!

    她忽然就想到了穆婉的那句話,“你做的全是自輕自賤之事。”

    所以竟然連她的親生父親,親弟弟,都認為這樣輕賤之事適合她。

    對于他們來說,她的價值真的只有肚子……

    徐錦緊緊咬住唇,眼前再次浮現(xiàn)謝珩對穆婉的模樣,即使無奈頭疼也縱容寵愛,明明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卻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避諱的立誓此生只她一人……

    她想要的,是那樣的尊重和珍愛。

    茱萸已經(jīng)跑去房間那里偷看回來,興奮的眼睛發(fā)亮,“姑娘,真的是侯爺,他好像真的很難受,神志已經(jīng)不清了……”

    徐錦猛的拉開院門,大步朝外走去。

    茱萸不解,還要說話,徐錦冷冷的看著她,“怎么,在你眼里,我也是輕賤之人,可以無媒茍合,隨意與人私通?”

    茱萸臉色發(fā)白,正要辯解,前方突然來人。

    徐展鵠說暫時不會有人來的院子,卻浩浩蕩蕩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穆婉。

    徐錦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此時的穆婉和她之前見到的那個似乎永遠帶著笑意,插科打諢沒個正經(jīng)的女子判若兩人,雖然神情淡然,卻目光銳利,腳步如風。

    而她的身后,是清風閣的掌柜、護衛(wèi)頭領,那兩人的神情,徐錦在他父親的屬下跟他父親話時看到過。

    所以,這是她的人手,能這么快找來這里,也是她的能力。

    趙掌柜道,“夫人,到了。”

    穆婉點點頭,“你們都留在外頭,若有情況再通報。”

    徐錦側身讓路。

    穆婉腳步?jīng)]停,口中卻道,“徐錦,我收回之前的話,你還可以。”

    徐錦一怔,心底一股情緒直沖上腦,她冷然道,“穆婉,下次我定然堂堂正正跟你較量。”

    穆婉已經(jīng)進了院子,但還是回頭看她,“好,我等著。”

    徐錦朝她福了福,昂首挺胸的轉(zhuǎn)身離開。

    沒人之后,穆婉提著裙角快跑兩步,保險起見先敲了敲房門,“侯爺?”

    好半晌,里面?zhèn)鱽硪宦晭е⒌摹斑M”。

    穆婉推開門,就慶幸自己謹慎,謝珩雖然泡在冷水池子里,但手指間分明抓著一只鋒利的飛鏢,神志不清的時候認錯人她就要涼了。

    她快速上前,掏出一顆藥塞進謝珩嘴里,謝珩順從的咽下去。

    穆婉道,“等一會兒,馬上就好了。”

    謝珩靠在水池壁上,看起來很不好受,大概是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他問道,“你哪里來的解藥?”

    穆婉的目光卻自有主張的落在眼前人的身體上,大概為了更好散熱,謝珩把外衣都脫了,只剩一件白色里衣,已經(jīng)被冷水全部浸透,緊緊的貼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線條……

    她暗暗吞了吞口水,“你知道我喜歡未雨綢繆嘛,參加人多的宴會之類,準備的最多的就是這種解藥,防止有人強制拉郎配。”

    見他喉頭滾動,胸口也起伏的更厲害,穆婉反而沒了心思,疑惑道,“沒有好點嗎?”

    她跪在水池邊上,俯身去探謝珩的手腕,“我看看?難道藥不對癥?”

    “不對啊,我剛剛都已經(jīng)試過了。”

    然而她手指剛搭上謝珩的脈搏,就和之前無數(shù)次一樣被他反手抓住,不過這次不同的是,他沒有放開,而是用力一拽,穆婉差點栽到冷水池子里去。

    好在謝珩及時起身,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她,穆婉手搭在他濕漉漉的肩膀上,明明觸手冰涼,卻又有火熱的溫度透過來。

    穆婉看著近在咫尺的臉,下意識舔了舔唇,“你,你干什么?”

    謝珩目光似乎不受控制般直白的盯著她的唇,慢慢靠近,將碰未碰時,啞聲道,“可以嗎?”

    穆婉感受著他隱忍的氣息,覺得快被他撩瘋了,手指不自覺的抓緊他的肩膀,“我是可以,主要是你行嗎?”

    她話音剛落,柔軟而又火熱的氣息就封住了她的唇,穆婉瞪大眼睛,那一瞬間,所有的感官離她而去,唯有如鼓的心跳和口中強勢的侵入。

    穆婉下意識掙扎,卻被攬的更緊,腰上的手臂,后腦的大掌,穆婉幾乎跟他緊緊相貼,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恨不得把自己揉進身體的情緒。

    被堵到喘不上氣來的瞬間,穆婉勉強找回了一絲理智,“等一下……”

    謝珩終于放開她,卻定定的看著,一副隨時準備撲上來將她吃干抹凈的模樣。

    穆婉道,“你這情況不對,是不是我剛剛給你拿錯藥了,你藥效應該過去了才對,咱們先吃解藥……”

    然而謝珩卻像中藥深到已經(jīng)聽不到她說話一樣,再一次覆了上來。

    穆婉被他搞的意亂情迷,心想不解就不解吧,反正她也是解藥,看這樣子,他好像能行,伸手回抱住他,探頭報復性的回應。

    謝珩一頓,緊接著愈發(fā)兇狠,直接將穆婉壓在了水池邊上,像是吃了這一頓就沒有下一頓的野獸一樣,恨不得一次將她吞下去。

    直到穆婉手上亂摸,摸到了他的手腕……

    半晌之后,穆婉瞬間清醒:“謝珩!!!你他媽不要命了!!!!

    第123章 123 穆婉的報復

    謝珩被推開,笑看著穆婉,眼底卻有悲傷,“抱歉。”

    而后抬手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臉,終于忍到了極限,轉(zhuǎn)身吐出一口血來。

    穆婉:……

    她氣的想罵人,誰家好人談戀愛,上一秒意亂情迷滿心期待,下一秒就得知自己夫君沒幾年活頭了?!

    但看著謝珩用最后一絲力氣重新靠在冷水池中,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她又顧不得了,連忙撈住他的胳膊,喊云苓,“把我的針灸袋子拿來!”又吩咐木霜,“悄悄提幾桶冰塊來。”

    謝珩大概還抱著僥幸,安慰她道,“沒事,我已經(jīng)服過藥,過一晚就好了。”

    聽著他虛弱的聲音,穆婉又急又氣,“你閉嘴吧,當我不知道你中的什么毒,你過一晚能好,我腦袋擰下來給你。”

    謝珩有些意外,“你知道?”

    穆婉冷笑,“不就是碧落引!”

    她真是萬萬沒想到,她之前同情的師父脈案上那位倒霉仁兄竟然就是謝珩。

    難怪他死活不肯叫她把脈。

    去年烽火縣起了心思后,她就一直想探查謝珩的身體狀況,那時還以為此事應該不難,但后來發(fā)現(xiàn),謝珩防的不是一般的緊,她幾次等到半夜,但只要手指剛剛搭上手腕,謝珩就會被驚醒,而后被他反手一握,總能找個借口拒絕。

    她一度以為他是因為病因的問題不好意思,畢竟現(xiàn)代男人都不愿意別人知道自己不行,何況古代。

    后來見他實在排斥,她便也放棄了,只是專門修書給擅長男科的師兄,打算叫他來幫忙看看。不好意思讓她看,讓正經(jīng)大夫看總可以吧。

    本以為不是致命的問題,她也沒太著急,結果誰能想到,這世上有人會有如此不惜命的人,中了碧落引還跟沒事人一樣,還有剛剛……

    穆婉也終于想明白了那些人為什么要給他下春藥了——大概有人猜到或者知道謝珩中了碧落引,但這家伙平時表現(xiàn)的實在不像,他們不能確定就專門來試探。

    所以才選擇大庭廣眾之下行刺,只是為了要逼他親自動武,怕不保險還準備了春藥。

    之前說過,碧落引會因為血液快速流動而毒發(fā),毒素淺時,如果注意一些半年毒發(fā)一次,也能撐個十年左右,不過毒發(fā)會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頻繁,等到隔幾天就一次的時候,就是毒入骨髓,完全沒救了。

    但若像謝珩這樣,經(jīng)常劇烈運動就會加快這個進程,而春藥對于中了碧落引的人來說,幾乎就是催命符。

    畢竟人在情動之時,精神興奮,血脈僨張,血液流速會比平時要快很多。

    想到這里,她終于還是沒忍住,氣道,“我明明給你吃了解藥!你是不是瘋了?!”

    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應該清心寡欲才對,平時那樣隱忍克制,一度叫她懷疑他是不是對她沒意思,結果這么危險的時候,他反而恣意放縱。

    怪不他剛剛一副吃了這頓沒下頓的兇狠模樣,敢情是真沒下頓。

    謝珩靠在水池壁上,額頭青筋暴起,牙關緊要,顯然已經(jīng)顧不上她說什么了。

    穆婉又氣又揪心,“你還真是堅持到了最后一刻。”她飛快的找了個毛巾疊起來塞進他嘴里,一邊塞一邊氣道,“這一搞你最少少活一個月知不知道?!!”

    說完自己又氣笑了。

    她也是夠慘的,情最濃時,心上人不僅命不久矣,剩下的時間里還必須得保持清心寡欲,不能動情。

    放修仙界,她就是談了個修無情道的男朋友,她沒好氣道,“你還不如就單純的不行呢。”

    謝珩的身體開始發(fā)抖,穆婉皺起眉頭,“云苓!”

    云苓飛快的跑進來,“來了!”

    于此同時,小六和謝天也趕了過來。

    看到謝珩的模樣,兩人臉色都是大變,“侯爺!”

    小六轉(zhuǎn)身就要出去,“冰塊,快找冰塊。”

    “回來!”穆婉一邊拿出紙筆寫藥方,一邊喝道,“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侯爺毒發(fā)了?”

    小六急道,“那怎么辦,侯爺會熬不過去的。”

    穆婉道,“放心,我已經(jīng)叫人去拿了,一會兒就會送來。”

    她快速寫完藥方交給云苓,“悄悄去許宅,找這些藥過來,還有我前兩天做的藥丸,一并取來。”

    云苓領命離開,小六見穆婉又去拿銀針,嚇了一跳,“夫人,您是要給侯爺解毒嗎?”

    “實不相瞞,杏林谷的葉神醫(yī)已經(jīng)給侯爺看過了,有藥方。”

    穆婉拆掉謝珩的發(fā)冠,“小冰封是嗎?他已經(jīng)吃過了。”

    小六一愣,“夫人如何知曉。”

    穆婉心道,這小冰封還是師父在她冰封的基礎上改良的。

    見謝珩額上開始冒汗,穆婉也沒時間跟他們多說,果斷下針,謝珩的表情明顯舒展了一下,小六見狀稍稍松了口氣,心中又起期待,“夫人能解侯爺?shù)亩荆俊?br />
    穆婉瞥了他一眼,繼續(xù)下針,“碧落引之毒,誰能解?”

    聽她說出毒的名字,小六心里頓時踏實,“那夫人這是……”

    穆婉道,“不過是讓他好受一些而已。”

    “具體情況之后再跟你們細說,我也師承杏林谷,侯爺這里你們大可放心。”

    兩人一驚,隨即又覺得合理,畢竟他們一開始注意到她就是因為杏林谷的藥,而她的醫(yī)術也確實很好。

    穆婉道,“現(xiàn)在你們不宜在此久留。那些刺客又是引他纏斗,又是給他下春藥,怕是猜到他中了碧落引,所以來試探,此事絕對不能泄露。”

    兩人自然知道厲害,謝天道,“夫人放心,此事我們會想法子遮掩。”

    穆婉問道,“如何遮掩?”

    謝天看了眼謝珩,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昏迷,開口回道,“一會兒我們帶侯爺轉(zhuǎn)移去秘密之地,然后就說侯爺追刺客追出城了,過幾天再回來。”

    穆婉卻搖了搖頭,“雖然也是個法子,但說服力不夠,他們不確定的話,也許還會繼續(xù)試探,他的身體可經(jīng)不起這么多折騰。”

    “我有一法,你們看看是否可行。”

    謝天連忙道,“夫人請說。”

    “你們現(xiàn)在就若無其事的離開這里,徑直去追查刺客之事,而侯爺,今晚只中了春藥。”

    兩人自然明白了穆婉的意思,小六輕咳一聲道,“可是侯爺此次情況,怕最少要三天才能清醒,期間他一直不露面豈不是更惹人懷疑。”

    穆婉道,“我會想辦法讓他明早清醒,屆時讓他去一趟明鏡司露個面。”她瞇起眼睛,“給對方也找些麻煩。”

    謝天意外,“侯爺知道刺客是誰派來的?”

    穆婉道,“侯爺沒說,但我猜是徐首輔和南陽王府的人。”

    謝天臉色一肅,“此話怎講。”

    穆婉道,“你們都知道徐錦要跟謝珩合作之事吧?”

    兩人點頭,穆婉道,“我剛拉著徐錦聊天,發(fā)現(xiàn)她有效仿吳太后的意思。”

    “也就是說,她那么執(zhí)著的要嫁謝珩,并不僅僅是想當皇后,而是想等謝珩死后做攝政的皇后。”

    穆婉因為穆柔說謝珩會早早戰(zhàn)死而去試探徐錦,徐錦當時明顯的怔愣讓穆婉以為她是計劃等謝珩登基后去父留子,謀殺對方。

    但現(xiàn)在她知道了謝珩的情況,忽然意識到,徐錦的怔愣并不是因為計劃謀殺謝珩,而是她知道謝珩中毒之事。

    這樣的話,徐錦的執(zhí)著就更容易理解了,她甚至不需要做最后一步,只要等著謝珩毒發(fā)身亡就能達到目的。

    但以徐錦對徐首輔的態(tài)度,她會想辦法利用徐首輔,卻不一定愿意將此事告訴對方,畢竟若徐首輔知道謝珩命不久矣,完全可以假意追隨謝珩,等臨門一腳時反水自己登基,那徐錦的一切謀劃就前功盡棄了。

    “那么徐錦從哪里知道的這件事呢?”穆婉道,“之前從來沒人懷疑過侯爺中毒之事,如今卻同時有兩撥人來試探。”

    “最近外地來上京,又這個能力的,唯有南陽王府的人。”穆婉抽絲剝繭,“而徐錦所在的南弘李氏效忠南陽王府,所以她很可是從南弘李家得知的這個消息。”

    “而南陽王府打著勸和的幌子,其實是來試探謝珩是否中毒。”

    “徐首輔應該也是從他們那里聽到了風聲,所以來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一招連環(huán)記也試探侯爺。”

    “所以,這兩撥刺客大概率來自南陽王府和徐府。”

    雖然早就知道她聰慧,但聽她只從徐錦的一點動機就分析出這么多,小六和謝天心下依舊震驚。

    小六不自覺道,“我們要怎么找他們麻煩?”

    穆婉道,“馮耀宗,馮大人不是在徐首輔手里嗎?”

    “南陽王府的人定然也在找寶庫鑰匙。”

    小六眼睛一亮,謝天也明白過來,“所以只要放出馮耀宗被徐首輔藏起來的消息,就可以讓他們互相懷疑。”

    穆婉冷了臉,“互相懷疑?要讓他們自顧不暇才行。”她道,“要找證據(jù)推測結果不容易,但有了結果編證據(jù)還難嗎?”

    “你們今晚就去找一些徐首輔私藏馮耀宗的‘證據(jù)’,”她冷笑,“既然敢伸爪子,自然要叫他們知道伸爪子的代價。”

    穆婉道,“總之,等明日侯爺去明鏡司發(fā)現(xiàn)這些‘線索’,就立刻出京追查馮耀宗下落,你們找個跟侯爺身形相似的人在城外候著,到時候‘侯爺’離京,侯爺則悄悄回府,等個七八天在回京。”

    “那時他們亂了陣腳,我們守株待兔說不定還能真拿到些線索。”

    謝天和小六對視一眼,忽然覺得這位平日里沒正形的夫人好可怕。

    正說著,房間旁邊的暗門打開,木霜提著兩大桶冰塊進來。

    小六一愣,“這清風閣怎么……”

    穆婉淡淡道,“我的。”她起身,“幫我把侯爺放在浴桶里。”

    小六和謝天立刻恭恭敬敬上前。

    穆婉趁機寫了詳細方子交給木霜,“一會兒云苓回來,照著這兩個方子去熬藥,一個口服,一個藥浴。”

    謝天和小六走后不久,謝珩開始渾身發(fā)顫,竟是銀針也不管用。

    穆婉第一次從師父那里知道碧落引之毒時,只覺得殘忍,現(xiàn)在親眼看著平日里無所不能的男人臉色蒼白如紙,脆弱如嬰孩一般,再想想之前不知道多少次,他一個人在冰冷的浴桶里疼的暈過去又醒過來,默默熬過幾天幾夜的毒發(fā),心就不受控制的揪起。

    終于等云苓熬好了藥進來,穆婉站在浴桶邊,輕柔的扶住他的腦袋,捏住鼻子將他口中的毛巾取出,直接將藥灌下去。

    過了一會兒,等他體表的溫度稍微降下來,另一幅沐浴的藥也熬好了。

    穆婉拔掉浴桶上的木塞,放掉冰水,換上藥浴。

    謝珩的狀態(tài)開始慢慢好轉(zhuǎn),雖然還一臉蒼白,但漸漸不再顫抖,等到天色發(fā)白時,他的呼吸也均勻了,穆婉才徹底松了口氣。

    想起一會兒他還要去應付暗處之人,穆婉吩咐云苓去拿一套化妝工具來,然而等云苓快跨出房門時,穆婉盯著謝珩的睡顏又道,“算了,不用了。”

    云苓疑惑。

    穆婉道,“你也累了一晚了,先去睡一會兒吧,有事我再叫你。”

    云苓知道穆婉的習慣,聞言退出去。

    房間里沒人后,穆婉盯住謝珩。其實按照她的本意,應該在他清醒的時候折磨他。

    可偏偏他現(xiàn)在不能動情,穆婉想到他對她極盡撩撥后戛然而止,甚至很有可能是唯一的一次,都不用做什么心理建設,探頭吻住他的唇氣的用力咬了一口。

    尤不解恨的沿著脖頸下移,在鎖骨上種了兩顆草莓后,在衣領邊緣的位置,狠狠地留下一圈牙印。

    一只手輕輕覆在她的后腦,雖然手沒什么力氣,但穆婉已經(jīng)感受到了掌心下開始變快的心跳。

    她飛快的起身,謝珩果然已經(jīng)睜開眼,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

    穆婉直接將一旁的布巾蓋在他臉上,“念念清心咒,別動凡心。”

    謝珩:……

    第124章 124 拒絕虐戀

    謝珩無奈的扯下臉上的布巾問道,“第幾天了?”

    穆婉道,“三個時辰。”

    謝珩意外,“你能解此毒?”

    穆婉故意氣他,“若早幾天知道輕而易舉,現(xiàn)在的話,拖太久,不行了。”

    雖然理智上知道謝珩的做法沒問題,這么大的事情,他連長公主都沒說,換做她自己大概也會瞞著,可作為被瞞著的那個人,還是有些不爽。

    謝珩自然聽出她在說氣話,也沒辯解,只嘆了口氣道,“對不住。”

    穆婉抬眼對上他那張蒼白虛弱的臉,瞬間沒了脾氣。

    算了,真算賬也不是這會兒。

    她道,“雖然暫時不行,但也不是沒有希望,待我回去研究研究。”

    “現(xiàn)下我只能叫你好受些,稍微彌補一下元氣,不過雖然受罪少,但不代表身體不虛,最少要臥床四五天。”

    謝珩沒說話。

    穆婉知道他放心不下外面的事,拿出一顆藥丸,“你應該慶幸,前幾天師父寄了脈案給我,我閑的無聊,雖然沒弄出解藥,但弄出點別的。”

    謝珩看著她,“你師父?”

    穆婉道,“哦,我?guī)煶行恿止龋規(guī)煾妇褪墙o你療傷的葉谷主,你這脈案很是難得,師父便拿來與我們分享討論。”

    “我當時還想這是哪個倒霉蛋,沒想到竟然是你。”

    謝珩:……

    他的表現(xiàn)和昨晚的小六謝天一樣,接受良好,甚至比起小六他們,她在他面前展示的醫(yī)術還更多些。

    穆婉道,“這顆藥能暫時麻痹你的痛覺,夠你去明鏡司轉(zhuǎn)一圈了。”

    她把昨晚和小六謝天商量好的計劃告訴他,而后道,“不過你要及時趕回來,這個有副作用,藥效一過,透支的力氣會全部消失,到時候你可能站都站不住。”

    見謝珩定定的看著她,穆婉道,“怎么了?”

    謝珩垂下眼瞼,“沒什么。”

    穆婉道,“沒什么就起來吧,抓緊時間去床上睡一會兒。”說著上前準備把他從浴桶里扶起來。

    結果謝珩坐著沒動,“我自己可以。”

    穆婉斜眼看他,“不是昨天熱情似火的時候了?”

    謝珩:……

    “抱歉,那時中藥,失了神志。”

    穆婉:……

    她又氣笑了,“我倒是覺得你神志清醒的很,不然也不會知道親到快撐不住的時候才叫我把脈。”

    他分明就是知道這次躲不過了,才沒有再忍。

    不過神志確實受到了影響,若是清醒狀態(tài)下,他絕對會忍到底。

    這不現(xiàn)在清醒了,就一副“都是藥物影響,非我本意”的模樣。

    見她生氣,謝珩蜷了蜷手指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垂著眼瞼道歉,“對不住。”

    若是往常,他這態(tài)度,穆婉估計得生氣,但此時他略顯狼狽的靠在浴桶邊,半濕的長發(fā)凌亂的貼在臉上,想做出一副無情的模樣,可虛弱的身體卻無法很好的掩藏情緒。

    穆婉盯著他微顫的睫毛,半晌認命嘆道,“你可算找到拿捏我的法子了。”

    “放心,不會纏著你的。”穆婉道,“我與人相知相愛是為了開心,又不是為了找罪受。”

    她堅決拒絕虐戀。

    碧落引目前是無解的,她之前雖然想了法子,但也還只是理論。

    而且治療過程拋開到一邊,制作碧落引類似的毒素就是一大難題,其中一味藥,連她都只是聽說,還未曾見過。

    每一步都是一個坎兒,就算一切順利怕也需要兩三年的時間,那個時候碧落引毒入骨髓,來不來得及還另說。

    所以她也很清楚,謝珩大概率只剩下兩三年的壽命,還是在他不亂來的情況下,若跟之前一樣毫無顧忌,恐怕還會再短。

    之前謝珩只是不行,她都猶豫。

    如今謝珩不僅不能動情,兩三年后還要面臨生離死別,這注定是一段充滿痛苦又沒有結果的感情,她沒有理由開始它。

    謝珩顯然也是這樣想的,所以聽了她的話之后,再次歉意一笑,“難為你了。”

    穆婉想通之后也心平氣和起來,“彼此彼此。”

    “不過你還是要堅持的久一些,這個鎮(zhèn)北侯夫人我是想做一輩子的。”

    謝珩看著她,眼底似有星光,“好。”

    穆婉鼻尖陡然酸澀,轉(zhuǎn)身去拿大浴巾。

    “那也起吧,現(xiàn)在我是大夫,你不過是病人而已,病人的身體在我面前不過是器官。”

    見謝珩猶豫,穆婉道,“或者我叫云苓、木霜,還是外頭隨便候著的哪個人?”

    謝珩不再說話,他并不想向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狼狽。

    他伸手努力撐著浴桶站起來。

    穆婉把浴巾披在他身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人從浴桶里扶出來,結果動作太大,剛走了兩步,浴巾就被蹭掉在地上。

    謝珩一頓,穆婉彎腰將浴巾撿起來,若無其事的重新披在他身上。

    她的態(tài)度太過自然,謝珩也放松下來,終于配合著她走到床邊。

    穆婉背過身去等他換下濕透的里衣,回頭幫他掖被角的時候,忽然問道,“你沒中毒的時候,肌肉是不是比這個漂亮很多?”

    謝珩:……

    他無語道,“你不是說病人的身體只是器官嗎?”

    穆婉理直氣壯道,“器官也分大小長短,好不好看啊。”

    謝珩無話可說,干脆閉上眼睛。

    穆婉見狀心里舒坦了,道,“藥浴的效果還有一個時辰,抓緊時間睡一會兒吧,不舒服了叫我。”

    說完她打了個呵欠,準備去旁邊的小榻上瞇一會兒。

    她轉(zhuǎn)身的瞬間,忽聽謝珩問道,“你看別的病人時也這樣嗎?”

    穆婉頭也沒回,“別的病人也沒親過我啊。”

    謝珩不說話了。

    穆婉輕哼一聲,在小榻上躺下。

    謝珩看著她的身影,抬手摸了摸脖頸上的齒印,抿了抿唇才重新閉上眼睛。

    卯時,云苓敲門,“夫人,該起了。”

    穆婉困倦的從榻上爬起來,先去看床上的謝珩,見他眉頭緊皺,額上又冒細汗,便知道是藥效過了,他又開始疼。

    察覺到她的到來,他睜開眼睛,穆婉看著那雙沒了神采的眼睛,心又揪了一下,“干嘛不叫我。”

    謝珩笑了笑,“才開始疼。”

    穆婉將藥丸塞到他嘴里,再次囑咐,“這個藥只能管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后一定要回府,明白吧。”

    謝珩點點頭。

    用藥一刻中后,謝珩身體中的疼痛消失,手腳有了力氣,起身穿衣收拾,差不多妥當時,穆婉提著一個匣子過來。

    謝珩還以為又是藥,結果打開卻是一套胭脂,這東西她化妝的時候他見過。

    謝珩疑惑,“要做什么?”

    穆婉抬頭看他,“一夜春宵后,你蒼白成這副鬼樣子?那外頭該傳我是吸人陽氣的精怪了。”

    謝珩:……

    他無奈,“你能不能稍微矜持一些?我好歹是個男人。”

    “別動。”穆婉扶住他的臉,“男人怎么了?我一個師兄喜歡男科,學習的時候我還曾跟著他一起去青樓偷偷觀摩過。”

    謝珩猛的抬眼看她。

    “看什么看。”穆婉伸手將他的眼皮蓋下去,“在大夫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生理機能而已。”

    謝珩戳穿她,“你是好奇吧。”

    穆婉頓了一下,“幸虧當初好奇,不然這會兒怎么幫你。”

    謝珩終于安靜了。

    穆婉給他涂抹完,最后目光落在他唇角,遞給他一瓶藥道,“咬的有些狠了,自己涂涂吧。”

    等穆婉出去,謝珩走到銅鏡面前,看著里面的臉色竟與平時沒什么兩樣,心里大大松了口氣,總算不是怪模怪樣。

    緊接著又看向結著血痂的唇角,側了側頭,衣領將蓋未蓋的地方,露出了半圈牙印。

    抬手摸了摸,他微微苦笑,咬的確實狠,看來真的氣壞了。

    然而低頭看著手中的藥瓶,他并沒有打開……她能留在他身上的痕跡,應當就這一次了。

    小六已經(jīng)侯在門口,看到謝珩的狀態(tài),一臉驚喜,“夫人果然妙手回春。”

    待看到謝珩唇上的痕跡后,不需要演戲就自然的露出揶揄之色。

    倒是穆婉疑惑,“沒涂藥?”

    謝珩一頓,“忘了。”說罷不等人再說話,道,“走吧。”

    穆婉囑咐,“坐馬車走。”

    謝珩乖乖點頭。

    小六開心道,“還是夫人有法子。”以前他們勸侯爺從來不聽。

    果然謝珩頂著這張臉出現(xiàn)在明鏡司后,驚呆了不少人。

    畢竟這種事情發(fā)生在別人身上大概也只是被打趣一番,但放在不近女色的謝珩身上就成了大新聞。

    他剛在二堂坐下沒多久,賀蘭晫就走了進來,看著一臉嚴肅的謝珩,目光在他唇上辨認了一下,調(diào)侃道,“怎么?侯爺昨晚遇到的刺客是女人?”

    謝珩抬眼瞥他,“二公子可是來為我解惑的?”

    賀蘭晫嘆道,“我也是來關心情況的,我們南陽王府身份敏感,我才來上京沒多久侯爺就遇刺,我怕有人栽贓給我們。”

    “刺客之事,侯爺可有線索?”

    小六道,“一開始抓住的兩個已經(jīng)服毒自盡了,其他的都跑的特別快。”他很不理解道,“不對侯爺用殺招,卻給侯爺下春藥,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賀蘭晫一呆,“侯爺中了春藥?”

    小六心中冷笑,他不信他們不清楚昨晚情況,面上卻問道,“我連夜查了一下,夜夜嬌,這種烈性春藥,好像是你們南陽那邊的吧?”

    賀蘭晫道,“絕對冤枉,我們給侯爺下春藥做什么?”

    “也是。”小六忽然道,“不會是徐首輔干的吧。”

    剛進門的徐首輔嘆道,“小六爺說笑了,我行刺侯爺做什么。”

    賀蘭晫卻道,“這么說來,倒是徐大姑娘最有嫌疑。”他看著徐首輔,“畢竟她對侯爺?shù)膱?zhí)著,大家有目共睹,而且她也是從南陽回來。”

    徐首輔道,“二公子說笑了,錦兒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

    “況且她昨晚被鎮(zhèn)北侯夫人教訓后,早早就回府了。”他朝謝珩拱了拱手,“太后聽聞侯爺昨晚遇刺,特地讓老臣來問問情況。”他一邊說一遍觀察著謝珩,“侯爺可有線索了?”

    謝珩正要說話,一個粗獷的男聲先響起,“侯爺!”

    謝珩抬頭,徐首輔清楚的看到了他脖頸邊緣的咬痕,暗暗皺眉,謝珩中毒的消息難道是假的?

    他不太愿意相信,思量著在從鎮(zhèn)北侯夫人那里探查一下,謝珩是真的中了春藥,還是那穆婉幫忙遮掩了。

    想到這里不由暗嘆徐錦不中用,關鍵時刻竟然為了名聲放棄了這大好的機會,否則哪里還用的著他再費功夫。

    正想著就聽謝地道,“侯爺,馮耀宗還活著!”

    徐首輔心中一緊,所有的思量都拋之腦后,不由緊緊的盯住謝珩手中的字條。

    賀蘭晫喝茶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謝珩看完字條后,立刻起身道,“兩位,本侯有事先走一步。”說罷大步出門,翻身上馬。

    小六他們連忙跟上去。

    徐首輔和賀蘭晫也很快告辭離開。

    謝天沖著暗處的人使了個眼色,有人跟了上去。

    果然徐首輔和賀蘭晫被反將一軍后,再顧不得探查謝珩是否中毒。

    兩個時辰后,謝珩秘密回到鎮(zhèn)北侯府。

    一進為峰院,謝珩腿腳一軟差點倒下去,小六本來眼疾手快的要扶,被謝天攔住。

    于是穆婉就被撲了個滿懷。

    謝珩:……

    穆婉呵呵道,“侯爺神志清醒嗎?”

    神志清醒,但是身體不聽使喚。

    謝珩閉了閉眼,虛弱道,“小六!”

    小六這才趕緊上前,把謝珩抱入穆婉早就準備好的浴桶里繼續(xù)藥浴,穆婉又給他灌了一碗藥。

    過了一會兒,謝珩雖然依舊無力,但總算能自己靠在浴桶里泡著。

    穆婉道,“行了,毒發(fā)期間就一直泡著,比泡冰水強。”

    小六滿臉驚喜,“這是什么藥方,為何葉神醫(yī)沒說過?”

    穆婉道,“我?guī)煾钢还芙Y果,哪里管你過程舒不舒坦。”

    “而且這藥方里有一味玄冰藤,生在極寒之地,很難得,我也只有一點,估計只夠這一次用的。”她說著遞給小六一張紙,“我已經(jīng)叫云苓畫出來了,你們看看能不能安排人去找,我這邊也會拜托我的師兄師姐們找找看的。”

    小六小心的將畫像放進懷里,聽她說起師兄姐妹,想起了什么,“夫人出身杏林谷的,可認識杏林谷的小師妹?”

    聽他語氣有些怨念,穆婉不動聲色道,“怎么了?”

    小六道,“聽葉神醫(yī)說她醫(yī)術高超,總有妙思,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說若有她在,侯爺?shù)慕馑幯兄埔材芏鄮追謩偎恪!?br />
    “只是她性子古怪,不愛給人看病。”小六忍不住吐槽,“不愛看病學什么醫(yī)啊?”

    穆婉幽幽的看著他。

    小六越說越氣憤,“我問葉神醫(yī)她的去處,葉神醫(yī)都不敢說。她得多可怕,身為她的師父竟然都怕她!”

    他笑嘻嘻的看著穆婉,“您這么聰明,咱們要不要想個法子把她騙來?”

    一旁的云苓:……

    膽子挺大。

    穆婉還沒開口,平安匆匆進來稟報,“侯爺,小六爺,外頭來了個鬼鬼祟祟的人,說是來給侯爺看病的。”

    小六一愣,“給侯爺看什么病?”

    穆婉:……

    她忽然想起給師兄寫的信,他來的這么快嗎?

    平安果然道,“說是出身杏林谷。”

    小六不由嘀咕,“平日里這些神醫(yī)一個不見,這會兒怎么扎堆……”他忽然看向穆婉,一錘拳道,“看我,都傻了,定然是夫人請來的!”

    穆婉揉了揉額頭,雖然是她請來的沒錯,但要治的不是這個病。

    小六已經(jīng)興奮到,“還不快請!”

    沒一會兒,一個收拾的極其精致,花花公子一般的青年搖著折扇進來,一進門看到穆婉,又看到泡在浴桶里的謝珩,抱怨道,“已經(jīng)治上了?我就說小師妹治不舉也不比我差嘛,為何還要讓我再跑一趟。”

    小六:……

    他叫夫人啥?

    謝珩:……

    他說要治啥?

    穆婉:……

    第125章 125 分手好難。

    穆婉頭疼,“我何時說叫你來治不舉。”

    師兄道,“你叫我來,除了不舉還能治什么?其他的你都比我擅長啊!”

    穆婉竟無言以對,無語道,“那你來了不應該先找我嗎?”

    師兄道,“我說了呀,我說來找你,他們問我為何找你,我說你請我來為侯爺治病。然后他們就興沖沖的帶著我來這兒了,結果看你已經(jīng)給侯爺治起來了……”

    他后知后覺道,“難道你是以別的由頭給他治病?”他朝穆婉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小師妹,就是聰明!”

    穆婉:……

    謝珩和小六的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浴桶中褐色的湯藥中,不會真的有奇奇怪怪的功效吧?

    師兄看到兩人的動作,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看向穆婉,“那個,是不是被我叫破了?……還用我治嗎?”

    謝珩立刻道,“不用。”

    穆婉則道,“用。”

    謝珩和小六震驚的看著穆婉。

    穆婉道,“來都來了,幫我?guī)滋臁!?br />
    她對謝珩道,“您這藥浴最少要泡四天,我也不能一直在為峰院不出去,不然母親那里怕瞞不住。”

    她輕咳一聲,“我胡師兄雖然最擅長的是男科,但其他方面也比一般大夫強些,有他看著侯爺,我也放心。”

    小六卻有其他顧慮,“有大夫自然是好事,只是這位胡師兄性情開朗……”

    穆婉直接道,“你們擔心他口無遮攔?”

    師兄立刻不滿道,“話不能這么說,我們杏林谷第一條規(guī)矩就是不能隨意透漏病人隱私,壞了規(guī)矩會被逐出杏林谷的。”

    “再說了,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嗎?嚴,嘴嚴的嚴。”

    小六忍不住道,“胡嚴?胡言?”這好像還不如口無遮攔呢。

    胡嚴顯然已經(jīng)習慣了別人對他名字的質(zhì)疑,認真道,“你們可以叫我嚴大夫。”

    “而且我那可不是叫口無遮攔,我將病癥當做平常輕描淡寫,病人就不會覺得這是什么大事,精神不緊張了,治療效果也會好,這還是小師妹教我們的。”

    穆婉揉了揉額頭,“我說的是其他的病癥,男科除外。”不舉的性質(zhì)能一樣嗎?

    胡嚴卻道,“這個也管用的,那些男人們聽我輕描淡寫,都覺得有希望,當然,一般只要不是斷了,碎了,我也都差不多能治好就是了。”

    小六聽的下面莫名發(fā)涼,連忙問謝珩,“侯爺?”

    謝珩閉上眼睛,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穆婉都說了,他總不能駁了她的話。

    “哦,對了。”胡嚴對穆婉道,“我來的時候路過杏林谷,師父叫我捎一份詳細的脈案給你。”

    穆婉立刻道,“快給我。”

    胡嚴叫小童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來,穆婉打開,果然是謝珩的脈案,比平時書信或者飛鴿穿書更加詳細,畢竟書信和飛鴿傳書有被竊或者被劫的風險,所以都是言簡意賅。

    而師兄捎來的脈案里,不僅內(nèi)容詳細,還有師父研制解藥的過程,對穆婉幫助很大。

    穆婉臉上有了笑意,“辛苦師兄。”

    有胡師兄在,穆婉就回到秋盡院專心研究謝珩的脈案。

    直到四天后,謝珩終于熬過這次毒發(fā)。

    穆婉再次去為峰院給他把脈,胡嚴在一旁心疼藥材,“也虧得是小師妹,一般人你這病還真治不起,那玄冰藤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謝珩的目光不由落在穆婉臉上,穆婉卻沒看他,只是道,“能躺著就別坐著,能坐著就別站著,千萬別再動武,情緒保持平靜,最好清心寡欲像個和尚。”

    胡嚴在一旁聽的一愣一愣的,“他這是什么毒?這么歹毒?”

    顯然,她這位胡師兄并不在師父脈案交流的名單里,如今只知道謝珩中了毒,并不清楚具體情況。

    穆婉搖了搖頭表示不方便說。

    胡嚴知道規(guī)矩不再多問,改問道,“能解嗎?”

    穆婉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

    胡嚴想起了什么,驚道,“那毒一天不解,你倆豈不是一天不能躺一張床?”

    作為一個擅長治療不舉的大夫,他很容易就想到了這件事。

    謝珩:……

    看到謝珩的臉色,胡嚴也反應過來自己又口無遮攔了,立刻道,“別急別急,我給你們想想辦法,這個我有招。”

    穆婉忍無可忍,“我們并不需要,師兄你忙了幾天,先去休息吧。”

    胡嚴走了,但那表情顯然憋著什么事兒。

    謝珩問道,“他就是帶你去青樓觀摩的師兄?”

    穆婉摸著他忽然又跳的歡快的脈搏,道,“侯爺,別想青樓了,凈心,背背清心咒。”

    謝珩:……

    最后穆婉給謝珩重新留了藥,“師父應當很久沒有給你把脈了,遠程問診總歸有些不準,我把藥稍微調(diào)整了一下,以后每天吃,除了抗毒的,這兩種是補元氣的。”她道,“如果想活的久一點,就按時吃。”

    謝珩應下來,穆婉沒再說什么,起身離開。

    這天之后,穆婉和謝珩開始各自忙碌,兩人仿佛又回到了剛剛新婚的時候,他們只是合作者,互不干涉。

    穆婉在后院安穩(wěn)度日,謝珩在前院忙碌他的復仇大業(yè),他們唯一的交集就是去長公主那里請安的時候。

    穆婉偶爾從醫(yī)書中抬起頭來,看著意趣盎然的房間,卻總會莫名覺得冷清,像是少了什么。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謝珩只要在上京就都會回后院歇著。明明大部分時候只是晚上回來睡一晚,她甚至從人來沒有見過他起床,可就是讓她覺得這個屋子里還有一個令她安心和愉悅的人。

    穆婉長長的嘆了口氣,告訴自己總會習慣的。

    不過時間久了,長公主發(fā)現(xiàn)了他們不對勁,這天聽說謝珩回府,專門派人將人劫了過來。

    “……你怎么惹阿婉生氣了?”

    謝珩無奈,“沒有的事。”

    “你少唬我。”長公主道,“阿婉最近都不怎么玩樂了。”

    “我本不想管,尋思你們小夫妻自己磨合,但這都多少天了?你都不知道哄哄人嗎?”

    謝珩道,“只是最近事忙而已。”

    長公主道,“再忙也沒你年前忙,那會兒你半夜都回院子呢。”她忽然緊張道,“你沒犯什么不可原諒的大錯吧?”

    謝珩失笑,“怎么會?”

    “那最好,”長公主松了口氣,而后語重心長道,“女人是需要哄的,你買些胭脂、首飾、衣服料子,用點心。”

    她笑,“其實女人一旦開始使小性子,那才是真對你上了心。”

    謝珩就想起那天穆婉對他生氣,嘴角下意識勾起。

    長公主見狀道,“反正我不管,今晚昭哥兒留我這里,你必須回秋盡院,今晚哄不好明晚繼續(xù),直到哄好為止。”

    謝珩無奈,只能應下。

    先回到為峰院處理了一會兒事務,平安說長公主派人來催,謝珩頓了頓,拉開書案后的抽屜,拿出一個檀木長匣子,打開是一支精致漂亮的牡丹花釵。

    前日去玲瓏閣抓人,他第一眼看到這發(fā)釵就覺得穆婉一定會喜歡,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買下了,可是,卻沒有了送出去的理由……

    看了半晌,謝珩重新將發(fā)釵放回去。

    吩咐平安道,“把這幾日整理的鑰匙和賬本拿來。”

    隔了十幾日后再次踏進秋盡院,謝珩也發(fā)現(xiàn)了不同,謝昭不在,院子里十分安靜。

    照例阻止了要通報的丫鬟婆子,進了門房間里也冷冷清清的,倒是西次間的書房亮著燈。

    謝珩放輕腳步,撩開簾子,就看到桌案、窗臺、沙發(fā),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擺滿了醫(yī)書,而那個往常總是悠閑懶散的人,此刻趴在書案邊奮筆疾書,似乎并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謝珩沒動,就這樣靠在門靜靜的看著她,十幾日不見,她明顯清減了些。

    不知過了多久,燭火爆了一下,穆婉一頓,卻沒喊人,大概也知道以后這樣同處一個空間的時候怕是奢侈。

    直到燈芯長到晃的眼睛不舒服,穆婉才放下筆抬頭,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恍若隔世的味道。

    明明十幾天前,他們還暗戳戳的眉目傳情,悄悄甜蜜。

    “怎么了?”穆婉若無其事的開口,拿起剪刀修剪燈芯。

    謝珩走到沙發(fā)邊,找了個空處坐下來,“母親叫我來的。”

    穆婉笑道,“我猜也是,最近實在忙,陪母親和昭哥兒的時間都少了很多。也虧得前幾天哄著昭哥兒和晉哥兒先跟著二嫂一起去讀書了。”

    穆婉跟他閑話,“昭哥兒的書童和啟蒙老師,我想拜托母親。”一是她近來怕沒有時間,二來這方面長公主這方面的資源肯定比她強很多。

    謝昭是未來皇帝,老師絕對不能隨便將就。

    謝珩點點頭,“母親雖然不理事,但認識不少大儒,此事交給母親確實合適。”

    他將手中的匣子遞給穆婉。

    “是什么?”

    穆婉說著打開,見是一些莊子地契和幾把鑰匙,地契都是有價無市的好地段。

    謝珩道,“這是我的幾處私產(chǎn)和私庫的鑰匙。”

    穆婉挑眉,“好端端的,怎么給我這些,讓我?guī)湍愦蚶恚俊?br />
    謝珩笑了笑,“反正遲早都要給你,現(xiàn)在交到你手里,我還省心些。”

    穆婉一頓。

    謝珩道,“比起你的嫁妝,大概不算什么,不過我手里剩下的產(chǎn)業(yè)如今需要招兵買馬,等日后天下太平,再全都交給你,肯定比你的嫁妝多。”

    穆婉回過神來,看著他笑道,“好。”

    她起身走到謝珩身旁,“來都來了,我給你把把脈。”

    謝珩伸出手,穆婉的手指輕輕搭上去,過了好一會兒,穆婉笑道,“這次跳的不歡快了。”

    謝珩面無表情道,“在念清心咒。”

    穆婉被逗笑,卻有飛快的低下頭。

    謝珩看著她的頭頂,也垂下眼瞼。

    燈芯再次爆出聲響,穆婉才重新抬起頭,“保持的不錯,看來最近有聽話吃藥。”

    “好了,我讓云苓給你熬碗安神湯,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一會兒。”

    謝珩頓了頓道,“好。”

    穆婉給的藥藥效很好,謝珩沾枕即睡,西次間的燭火卻燃到天明。

    謝珩第一次睜眼看到醒著的穆婉,他走到西次間門口,“一夜沒睡?”

    穆婉伸了個懶腰道,“中間瞇了一會兒。”

    謝珩道,“其實不必強求,這毒本來也無解,就算毒解了,我做的事,也不一定有好結果。”

    穆婉道,“人生在世,哪里能事事預料,不過是求個問心無愧罷了,此時盡了全力,日后就算你這毒就算解不了,我也好釋懷。”

    謝珩見她一直低著頭看書,下意識抬手想摸一摸她的腦袋,最終還是放下,“我先走了。”

    穆婉點點頭,“好。”

    西次間又恢復了安靜,云苓進來小聲道,“夫人,侯爺走了。”

    穆婉這才抬起頭。

    云苓看著她的表情心里難受,“夫人要不您哭一場。”

    穆婉長嘆一聲仰靠在椅背上,用醫(yī)書蓋住臉,“沒事,見不著也沒那么難受。”

    “不過是荷爾蒙作祟,一段時間不見面,慢慢就淡了。”

    “正好下個月我娘忌日,我想回上柳一趟,順便再在杏林谷呆一段時間,只是這么頻繁外出,也不知道母親允不允。”

    “你去前院給侯爺傳個話,讓他想想辦法。”

    謝珩聽到云苓稟報之后,立刻明白了穆婉的意思,點點頭道,“放心,我去跟母親說。”

    “她什么時候走?”

    云苓道,“越快越好。”

    謝珩一頓,“好。”

    也不知道謝珩跟長公主說了什么,穆婉再次離家很順利,她照例給孩子們留了玩具,謝昭要讀書,正巧小雞也破殼了,雖然只孵出來兩只,但小小的跟在他身后,讓他有了很強的責任感,對于和穆婉的再次分離沒有第一次反應那么大。

    大概那次他怕再次被拋下,而這次他已經(jīng)篤定了穆婉會回家。

    城門外,小六和謝珩站在暗處目送穆婉的馬車離開。

    小六看著難過,“侯爺真不去送送?”

    謝珩搖了搖頭,他怕她見了他又難過。

    “小師妹!!!”胡嚴突然騎馬從城門沖出來,“等等我!”

    謝珩:!!!

    “他不是已經(jīng)走了嗎?”

    小六道,“好像被吳國舅請去看病了。”

    謝珩沒關心吳國舅,而是死死盯著胡嚴的背影,那個家伙不會又帶著穆婉干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吧?

    “侯爺!”謝天飛奔而來,“潘娘子說的那個富商有消息了!”

    小六立刻道,“事關魔方,是不是得把夫人追回來?”

    謝珩道,“追!”

    第126章 126 逛青樓?

    穆婉看到胡嚴的時候有些意外,“師兄你不是走了嗎?”

    胡嚴道,“本來是要走的,但來都來了,我就想著給人治個病再走,也好賺些盤纏,就去了一趟綺夢閣。”

    穆婉:……

    綺夢閣是上京的青樓。

    胡嚴感嘆道,“果然小師妹的主意就是好,每次找不到病人的時候,只要去青樓轉(zhuǎn)一圈,就能找到需要我的達官貴人。”他得意的拋了拋荷包,“果然得了一大筆診金。”

    穆婉下意識八卦,“誰?”

    胡嚴用扇子擋住自己的嘴,嚴肅道,“我可是嚴大夫,怎么可能告訴你。”又笑道,“不過我跟他說了,要徹底好起來,需要水參草。”

    穆婉一愣,水參草正是解碧落引之毒的關鍵草藥,她已經(jīng)寫信給自己的師兄們幫忙留意,沒想到胡嚴用這樣的方式幫自己。

    “我也說了,水參草珍貴,沒幾個人會炮制,他有了消息就會肯定會找我的。”胡嚴道,“等我這一路從各個州府的青樓逛過去……”

    一個危險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澳銈円宦芬涫裁矗俊?br />
    胡嚴嚇的駕馬快走兩步,躲到穆婉的馬車后面。

    謝珩毒發(fā)的時候正虛弱,再加上對方在穆婉面前看著乖巧聽話,胡嚴便沒覺得有什么,然而等毒一解,衣服一穿,胡嚴就莫名有點怵他。

    穆婉也意外,她叫停了馬車,挑開車簾看向追上來的謝珩,“侯爺怎么來了?可是有事?”

    謝珩卻看著胡嚴道,“抱歉打擾你們逛青樓的雅興,這次你們恐怕不能同行了。”他對穆婉道,“寶庫鑰匙有消息了。”

    穆婉立刻道,“在哪兒?”

    謝珩道,“甸州莫城。”

    胡嚴一驚,“你們也要去莫城?”

    什么叫“也要去”,謝珩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胡嚴道,“我也要去莫城!”

    穆婉疑惑,“你去哪兒做什么?”

    胡嚴道,“從上一個病人那里得知的消息,那里好多人不舉。”

    謝珩:……

    穆婉:……

    穆婉好奇,“這玩意兒還傳染嗎?”

    胡嚴道,“不知道,所以我去看看。”

    眼看著謝珩臉色發(fā)黑,胡嚴連忙道,“我不跟你們同行,我還要看病,一路走的慢。”

    謝珩臉色才好點,穆婉不由失笑,“放心,我并不愛逛青樓。”

    胡嚴使勁點頭,“對,她都逛膩了。”

    謝珩:……

    穆婉揉了揉額頭,“嚴大夫,您可以少說點嗎?”

    胡嚴終于閉嘴。

    穆婉和謝珩也沒有折返,謝珩叫小六回去稟報長公主一聲,整理好行裝再追上來,自己則直接上了穆婉的馬車。

    如果可以,穆婉其實不想,但誰讓謝珩身體有問題呢 ,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xiàn)在她看到他騎馬就難受,恨不得見他躺著才滿意。

    好在兩人都不是兒女情長之人,又有要事當前,倒也沒時間想些有的沒的。

    兩天后到了澗州,穆婉從自家鏢局又提了兩輛馬車,一輛給謝珩用,一輛去藥材庫提了一車藥,打算路上再炮制些藥丸藥粉,畢竟之前沒想到會走那么遠,而且那邊肯定不太平。

    就這樣穆婉在自己的馬車里整天搞藥,前面的馬車里,謝珩也忙著處理各處傳來的消息,鄭次輔前些日子已經(jīng)啟程前往方凌,而上京徐首輔因為鄭次輔之事暫時落了下風,但吳太后畢竟根基淺,還有很多操作空間,兩方互斗,謝珩雖然不管,但也要清楚情況。

    因此謝珩也忙的不可開交。

    不過這次他們沒有留宿驛站,馮耀宗沒死之事傳出,許多人又盯上了寶庫鑰匙,而謝珩作為最有能力找到它的人,也被盯的很緊,所以他隱藏身份出行。

    好在這一路正是穆婉順風鏢局走的最熟的路線,一路在順風鏢局的站點休息補給,速度竟也不慢。

    就這樣低調(diào)快速行路,二十天后,他們終于到達了莫城。

    此時已經(jīng)三月,若是上京怕已有綠意,但莫城路邊還能看到殘存的白雪,遠處的山巒蒙著一層灰暗的顏色,荒涼冷寂。

    然而當交了入城費,穿過巍峨的城門,鼎沸人聲撲面而來,城內(nèi)竟然人流如織,熱鬧非凡。

    穆婉撩開車簾,看著各色服侍的人有些意外,“上次來還不是這番情形。”

    謝珩坐在她旁邊,盯著兩個路過的赤翎人道,“四年前確實不是這樣。”

    莫城也屬于邊塞之地,和嵐城互為犄角,抵擋赤翎入侵。、

    鎮(zhèn)國公鎮(zhèn)守邊關時,這些邊塞之城全都戒備森嚴,除了當?shù)匕傩眨苌儆型馊耍F(xiàn)在放眼望去,除了來自大郢各地的人,甚至還有赤翎人。

    他們雖然穿了大郢的衣服,但眉眼輪廓卻遮掩不了。

    穆婉皺眉,“也不怕混進來奸細。”

    “何止是奸細。”謝珩道,“這里現(xiàn)在是整個大郢作奸犯科,窮兇極惡之人的藏身之所,州府衙門已經(jīng)形同虛設。”

    原來四年前嵐城之戰(zhàn)后,謝家精兵全軍覆沒,吳太后只知享樂,文人弄權,武將爭利,對邊城不管不問,或者說有心無力,漸漸就失去了對這里的掌控。

    雖然莫城名義上還設有官府,但實際權力已經(jīng)掌握在當?shù)睾缽娛种小?br />
    小六嘆道,“也就忠勇伯還忠心耿耿,勉強撐著,但也只能管得住嵐城了。”

    穆婉心里發(fā)堵,鎮(zhèn)國公臨死都拼命殺了赤翎大汗,挑撥赤翎皇族內(nèi)斗為大郢爭取修生養(yǎng)息的時間,沒想到倒是叫朝堂上那幫蛀蟲沒了顧忌,只要赤翎稍微騰出手來,絕不會放過這個入侵的機會。

    她不由看向謝珩,一兩年內(nèi),他到底要怎樣才能救下這腐朽的朝廷和萬萬百姓。

    馬車從最繁華的大街經(jīng)過,走到一處時,鶯燕之聲入耳,穆婉頓感好奇,抬手想掀開車簾,卻先被一只大手搶先按住。

    穆婉看過去,謝珩另一只手里還拿著字條在看,頭也沒抬,“風沙大,小心著涼。”

    穆婉:……

    怎么好像她是色中餓鬼一樣,說起來他倆怎么感覺角色互換了?

    她有點好奇,“侯爺您逛過青樓嗎?”

    謝珩:……

    他嘆了口氣,“查案的時候去過。”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喜陌生人碰觸,無論男女。”

    穆婉也嘆了口氣沒接話,再潔身自好有什么用呢?她又碰不了。

    車廂里沉默下來。

    又走了一會兒,馬車就在一處豪華的三層小樓后門停下。

    小六去叫門,遞給門房一個玉牌后,門房大驚,連忙將他們迎進去,然后匆匆去稟報。

    穆婉在莫城內(nèi)并沒有產(chǎn)業(yè),其實三年前是有的,但前年開始在這里沒辦法正經(jīng)做生意,穆婉權衡利弊后,就撤出了莫城,所以這次來的是謝珩的地盤。

    待穆婉他們的馬車停好,一個精壯的男子就沖出來,看到謝珩虎目含淚,就要跪下,“主子!”

    謝珩連忙扶起他,“孟統(tǒng)領,辛苦了。”

    見穆婉目露好奇,給她介紹道,“這是解憂堂莫城的分堂主,孟壯。”

    穆婉心中驚訝,近年來突然崛起的情報和安保組織竟然是謝珩辦的,不過想想又不意外,謝家精兵雖然幾乎全軍覆沒,但肯定還有人活下來,做情報和安保不僅專業(yè)對口,還方便搜集信息,為謝珩做事提供便利。

    孟壯也好奇的看著她,謝珩道,“是我夫人。”

    孟壯愣了一下,才趕忙行禮,“見過夫人。”

    穆婉側身避開他的禮,“孟堂主不必客氣。”

    “房間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主子和夫人請隨我來。”

    穆婉看著眼前的一間房,扭頭看向謝珩,謝珩卻徑直推門進去,問起正事,“叫你查的首飾查到了嗎?”

    他們之所以來到莫城,就是找到的那位富商說,兩年前,他來莫城做皮貨生意時,在雜貨街那邊遇到一個婦人,對方將魔方賣給他,說是前朝寶庫的鑰匙。

    那時他只覺得那玩意兒稀奇好玩,而且也不貴,就買下了,但后來越想越覺得那女人不對勁,怕那是什么惹火上身的東西,就在路上趁機送給了馮耀宗。

    而他覺得不對勁的原因,一是那婦人離開后,周圍商販們表示,他們根本沒有見過那個婦人做買賣,第二是他離開莫城之時,他注意到那婦人專門在城門口著看他,仿佛生怕他沒有離開,或者說是沒有帶著那所謂的寶庫鑰匙離開莫城一樣。

    不過那富商卻不記得那婦人的特征,畢竟對方賣東西給他時喬裝過,唯一的線索就是身材清瘦高挑。

    可身材清瘦高挑根本沒辦法找人,還是穆婉想到對方既然能拿到魔方,那肯定還拿到了許傾藍其他的東西,就畫出幾樣首飾給謝珩,縮小范圍。

    孟壯道,“查到了,其中一個手鐲,戴在花神坊十二花神之一的桂花姑娘身上。”

    穆婉疑惑,“花神坊?”

    孟壯看著她有些遲疑,謝珩也遲疑,穆婉瞥了他一眼,暗含威脅。

    謝珩暗暗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道,“細細說來。”

    孟壯見狀輕咳一聲道,“就是莫城的青樓。”

    從孟壯的介紹中,穆婉得知莫城之所以在糧食產(chǎn)量低,獵物也沒多少的情況下能如此繁華,全靠兩個產(chǎn)業(yè):賭坊不夜天和青樓花神坊。

    “這兒的人都是活了今天沒明天,所以有點條件就醉生夢死,這莫城的花神坊里更是花樣百出,甚至有許多人慕名而來。”孟壯道,“十二花神便是花神坊里領頭的十二位姑娘,風格迥異,各有擁躉。”

    謝珩問道,“怎么才能見到人?”

    孟壯瞄了穆婉一眼,小心道,“自然是去花神坊一擲千金。”

    謝珩下意識的看了眼穆婉,“能把人請來嗎?”

    孟壯當他是怕夫人,摸了摸腦袋道,“夠嗆,那花神坊的老鴇刻薄又貪財,除了莫城兩大家族的人,沒人能輕易帶那些姑娘們出樓,且不說能不能點到人,就算點到了,帶出來價格得翻一倍。”

    他們的錢可是要花在刀刃上。

    見謝珩竟然在猶豫,穆婉道,“那就去啊!”一擲千金就很心疼了,還翻一倍,有這錢干什么不好?

    孟壯震驚,夫人這么大度!

    然后就見他家主子果斷道,“不行!”

    孟壯:???

    你倆到底誰怕誰去?

    第127章 127 不準碰他,他不喜歡女人!……

    謝珩還是不想去,“必須要晚上去?她們白日里難道不休息,不逛街?總能尋個時間吧。”

    孟壯還沒開口,就聽外面?zhèn)鱽硭盒牧逊蔚目蘼暎澳棠虀救救我!救救我!”

    “各位大爺,求你寬恕幾日,我孫女還這么小,賣不了幾個銀子,我這就想法子籌銀子,肯定籌銀子!”

    穆婉好奇的走到后窗將窗戶打開,就看到路邊幾個穿著黑衣的打手拽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往外走,身后一個老婦人苦苦哀求。

    其中一個打手嘿嘿笑道,“這你就不懂了,這幾日正好有貴人來,就喜歡這樣鮮嫩的小姑娘,要不然你以為她能夠抵你兒子那些賭債?”

    旁邊孟壯解釋道,“不夜天賭坊的人。”

    見穆婉皺眉,他道,“此事管不了,這小姑娘怕是早被盯上了。”

    穆婉道,“有預謀的?”

    孟壯道,“剛那打手說的貴人,應該是北蒙王世子,那畜生喜好幼女,每次他來莫城,城中賣小女兒的人家就會變多。”

    穆婉下意識捏了捏拳頭。

    孟壯顯然是怕她沖動,“這城里因為賭博賣兒賣女的人多了,也有好心人幫忙交贖金救人,可只要對方還賭,不過是讓那些人多賣一次罷了,除非您能把全城的姑娘們都帶走,否則救了這個,還有下一個倒霉。”

    穆婉自然也清楚,在沒有律法庇佑的地方,這些小姑娘難逃這樣的命運。

    謝珩的目光落在她發(fā)白的指關節(jié)上,也抬眼看向外面,慢慢瞇起眼睛。

    孟壯接著道,“這就是花神坊和其他地方青樓不同的地方,曾經(jīng)有人逃脫,有衙門的人幫他們造了路引送他們出城。”

    小六忍不住問,“只幫逃出去的人?”

    孟壯點點頭,“這花神坊和不夜天兩大世家背后都有其他勢力,郝元嘉雖然是一州布政司,但四年前邊軍精兵幾乎全軍覆沒,這些年朝中送到邊城的軍餉更是少的可憐,他沒人手,想硬氣也硬氣不起來。也就只能管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

    穆婉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常情況下,青樓是由官府批準開設,也會設有監(jiān)管,防止逼良為娼,殘害人命之類的事情發(fā)生。

    而一般青樓中的女子,部分是犯官家眷,這一類沒辦法脫籍只能認命,還有部分是自賣自身,攢夠銀子可以自己贖身,不管哪種,逃跑的可能性都很小,畢竟沒有身份憑證,說不定會落入下一個虎口。所以青樓對她們的管束不是那么嚴格,日常生活和閨閣女子們也差不多。

    但莫城如今幾乎算的上是法外之地,那些姑娘們大概都是非法渠道得來的,背后勢力還需要給布政司一些面子,自然要千防萬防,因此姑娘們平時不得踏出花神坊半步。

    所以他們要找那位桂花姑娘就必須要親自上門。

    穆婉問道,“那位郝大人在此多少年了?就一直這么被當?shù)厥兰覊褐俊?br />
    “他在此倒是快十年了,不過之前只是參政,四年前嵐城之戰(zhàn)時,前布政司戰(zhàn)死,朝中沒人愿意來著危險的地方,便直接提拔他做了布政司。”孟壯嘆了口氣道,“郝元嘉能力是不錯,但是個老好人性格,杜家和錢家也因此覺得他在這里比換別的官員來強,所以會給他些面子,每年的稅收之類都會讓他過得去。”

    孟壯離開后,穆婉不自覺的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

    坐在書案后的謝珩道,“晚點我讓孟壯把郝元嘉和杜董兩家的卷宗拿來瞧瞧。”

    穆婉看向他,謝珩道,“要救那些姑娘,除了將人全部帶走,還有一個辦法。”

    “搞垮花神坊。”

    “搗毀花神坊背后的勢力。”

    異口同聲后,兩人相視一笑。

    穆婉嘆了口氣,“不過還是量力而為吧,先找魔方,其他的再說。”她自嘲一笑,“畢竟這里只是我們看到的,不解決朝廷的問題,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這些事情怕更多。”

    謝珩不置可否。

    穆婉也沒想到,第二天他們就碰到了郝大人從花神坊的老鴇手下救人。

    休息過一晚后,穆婉在孟壯的提醒下,重新喬裝,連帶著云苓木霜一起,從江湖女俠變成江湖少俠。

    不想孟壯看到她們,欲言又止半晌,最終對小六道,“你們一定保護好夫人。”

    穆婉還以為自己喬裝的不像,但和云苓互相看了看,喉結都貼了,衣服穿的也厚,完全看不出什么破綻。

    謝珩倒是無所謂,“走吧。”

    穆婉在解憂堂坐不住,所以他們出來的時候時間還早,便先去富商說的那條雜貨街看看,看能不能尋到什么線索。

    “這里還真是熱鬧。”云苓不由感嘆。

    穆婉的眼睛也忙不過來,昨天在馬車上沒來得及細看,這會兒發(fā)現(xiàn)莫城還真有不少好東西,大郢各地甚至赤翎特色的東西琳瑯滿目。

    穆婉在一個攤子前撿起一塊兒紅色寶石放在陽光下看,里面竟還有圖案。

    謝珩看了一眼道,“這是赤翎才有的紅羽石,以能顯示出完整的羽毛為最佳,這塊兒品相一般。”

    穆婉這才注意到,里面的圖案確實是一絲一絲的,組在一起像羽毛的一部分,不過她還是喜歡,“成色好的估計不會出現(xiàn)在這兒。這個也挺特別的。”

    謝珩自覺付了錢,穆婉又被旁邊的烤羊腿吸引了注意。

    謝珩笑了笑,直接叫攤主切一斤羊肉,穆婉吃著羊肉,望著五花八門攤子和喧囂的街道,忽然有些恍惚,“其實若大郢強盛,太平盛世,萬邦來朝時,也會是這番景象吧。”

    謝珩低頭看著她眼底的亮光,低聲道,“會有那么一天的。”

    穆婉沒聽清,扭頭問道,“你說什么?”

    謝珩還沒開口,一聲“救命”打破了穆婉的幻想。

    一個少年從旁邊的巷子里驚慌失措的鉆出來,邊跑邊求救,幾個男人緊跟其后。

    那些衣服很眼熟,正是不夜天賭坊的打手們。

    他們做這種事情顯然輕車熟路,很快就將人按住。

    少年奮力掙扎,旁邊卻還有人興奮喝彩。

    這一切都提醒著穆婉這里不是太平盛世,而是法外之地。

    少年被打手們架著往回拖,他奮力掙扎,“你們放開我,我只是跟著叔叔來做生意的,他根本沒有資格賣我!”

    領頭的打手甩著手上按了手印的憑據(jù)道,“可他說他是你親爹啊,身契都在這兒了,小公子,聽話些,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那少年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的,顯然沒有遇到過這種荒唐事,氣的大叫,“那是什么身契!官印都沒有,你們這是拐賣人口,還有沒有王法了?!”

    打手們不約而同的大笑,“竟然有人在莫城這個地方說王法?”

    少年見狀知道不行,連忙改換策略,“你們買我能做什么?我又干不了力氣活!還不如直接抓了那畜生,他好歹能下個礦!”

    打手領頭忽然猥瑣笑起來,“小郎君,這你就不懂啦,在咱們莫城,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小郎君最值錢了,至于干什么,你很快就知曉了。”

    說到這里,看著不遠處的青色小轎笑道,“喏,說曹操曹操就到,苗媽媽來了。”

    很快那青色小轎在旁邊停下,一個瘦高的女人從上面下來,正是花神坊的老鴇苗娘子。

    苗娘子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細看五官也漂亮,但穆婉看到她的第一感覺卻是冷血刻薄。

    果然就聽她毫無感情的開口,“我說人怎么還沒送到,不夜天什么時候連個小少爺都收拾不了?”

    看著被打手們暴力拖拽的少年,她皺了皺眉頭,像是在品評一件貨品般仔細看了看,道,“手腳輕點,別磕了碰了,不然別怪我不給你們好價錢。”

    打手領頭笑道,“您快別挑剔了,您帶回去調(diào)教不也得受一些傷嗎?”

    那少年聽著他們的對話才反應過來自己要被賣去哪里,震驚道,“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是男人!男人!”

    “沒搞錯。”打手猥瑣笑道,“沒聽說過小倌兒嗎?咱們這兒啊,好這一口的可不少,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小郎君比女人還值錢!”

    少年嚇壞了,一邊拼命掙扎,一邊跟苗媽媽求饒,“這位姐姐,欠多少銀子我都還,我是閔州布商趙家之子,我家有錢,真的有錢,我可以加倍還錢!”

    領頭打手看的大笑,“小郎君,你求她還不如求我呢!苗媽媽可是咱們莫城最不講情面的人。”

    “想當初她為了銀子,可是把夫君和小叔都親自賣進了花神坊呢!”

    穆婉都聽呆了,把誰賣了?

    那位苗媽媽果然無動于衷,確認了少年的“品相”后,只道,“行了,好好將人送過去。”

    說罷就要上轎,就在此時,那少年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猛的朝一個方向沖過去,“官爺救命,大人救命!!!!”

    那位苗媽媽抬頭看到不遠處的官轎,臉色一變,急道,“愣著干什么,趕緊把人追回來!!!”

    打手們見狀也嚇了一跳,趕緊跑上前終于在離官轎十幾步的地方將人按住。

    然而求生欲望之下,少年爆發(fā)出前所有未有的力量,用最后的力氣大聲道,“大人救命!!有人強拐人口!”

    苗媽媽飛快上前狠狠地扇了那少年一巴掌,“給我住嘴!”少年臉上瞬間出現(xiàn)兩道血痕,可見力氣之大。

    就在苗媽媽冷著臉將少年下巴卸下的瞬間,官轎里還是傳出一個溫和的聲音,“住手。”

    苗媽媽一瞬間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但再抬眼時又變得溫順,沖著官轎福了福道,“驚擾大人,還請大人恕罪,我們這就走。”

    說完就想離開,然而轎中人再次出聲,“慢著。”

    轎子落地,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儒雅的男子走了出來,他看著地上的少年,輕輕嘆了口氣,“苗娘子,這小郎君欠你多少銀子,本官替他還上,可否給本官一個面子?”

    苗娘子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口中卻道,“郝大人說笑了,既然郝大人開口,民女莫敢不從。”

    郝大人也溫和道,“那就多謝苗娘子割愛了。”

    說罷上轎離開,那少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跟了上去。

    苗媽媽看著對方的背影,臉色黑的可怕。

    旁邊有人感嘆,“這小郎君也是好運,逃過一劫,不然下半輩子算是完了。”

    也有人滿臉遺憾,“還當花神坊能有新貨色了呢,剛那小郎君腰細如柳,滋味定然不錯。”附和者竟然不少。

    云苓小聲道,“奴婢總算知道孟統(tǒng)領為什么那么看我們了。”

    穆婉也明白了,敢情在這里,男人也不安全,或者說,只要長得漂亮或者身材好的,不論男女都不安全。

    穆婉瞬間沒了逛街的心情,嘆道,“算了,去辦正事吧。”

    轉(zhuǎn)身的瞬間,她忽然抬頭看向一個方向。

    謝珩問道,“怎么了?”

    穆婉道,“感覺有人看我。”

    謝珩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正是苗媽媽離開的方向。

    他皺眉,“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穆婉自然知道好歹,點點頭,“走吧。”

    暮色降臨時,他們?nèi)チ嘶ㄉ穹弧?br />
    花神坊和不夜天在一條街上,各占一半,天還未黑透,整條街的燈籠已經(jīng)點起,人聲鼎沸,比隔壁雜貨街還要熱鬧。

    穿過亢奮叫囂或者哭爹喊娘叫著“再來一次”的不夜天,花神坊門口香風陣陣,洞開的大門中都是鶯聲燕語,站在門口便可以看到里面衣著清涼的姑娘們積極攬客。

    謝珩看著那些幾乎要掛到男人身上的姑娘們不由頓住腳步。

    木霜道,“我白日來打聽過了,那些姑娘們?nèi)舯豢腿司芙^,會挨罰。”

    謝珩眉頭皺的更緊了。

    穆婉也是第一次見這么放浪的青樓,這進門身上就掛姑娘,她也受不了,可讓這些姑娘挨罰,又不忍心。

    看著旁邊的謝珩,穆婉忽然靈機一動,拉著他道,“走,我有辦法。”

    “什么法子?”謝珩雖然遲疑,但也跟著穆婉往前走。

    跨進大殿的一瞬間,穆婉一臉醋意的先那些女子一步挽住謝珩的胳膊,粗著嗓子大聲道,“不準碰他!他不喜歡女人!!”

    謝珩:……

    木霜和云苓對視一眼,立刻挽住對方,木霜道,“我們只是來觀摩學藝的,請讓開。”

    姑娘們乖巧后退,然后看向小六和謝地。

    小六和謝地:……

    第128章 128 這個地方真該死!!!……

    小六和謝地互相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實在抱不到一起,最后各自身上掛了個姑娘跟在謝珩他們身后。

    穆婉直接朝迎上來的小管事扔了一小塊金子,“要視野最好的雅間。”又警惕道,“別給我叫小倌,小爺我只是聽說花神坊花樣百出,來長長見識。”

    她充滿占有欲的靠在謝珩身上,“不是給爺找情敵的,懂?”

    謝珩暗暗嘆了口氣,抬手扶住她的肩膀。

    小管事見狀哪里不懂,又有金子開道,殷勤道,“懂,懂,幾位郎君隨我來便是。”

    大堂里十分熱鬧,即使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這里的放浪形骸也叫人咋舌,甚至有人連房間都不進,直接就扒了姑娘的衣服上下其手,姑娘被嚇的驚聲尖叫,旁觀的男人們卻哄堂大笑。

    穆婉看著那令人惡心的健碩胖子,問領路的管事,“這是誰?”

    管事小聲道,“這位是北蒙王世子,幾位能別惹還是別惹。”

    原來這就是那個喜歡幼女的變態(tài),此時顯然也是以折磨羞辱人為樂。

    穆婉下意識皺眉,卻也知道正事要緊,要徹底解救這些姑娘,一個一個去處理肯定是不行的。

    強迫自己不去關注,準備離開。結果對方一個狗腿子似乎看到了她的不滿,興奮的告狀,“世子,這幾個人也嫌棄您吶!”

    賀蘭昌回過頭來,上下打量著他們,呵呵一笑,“看著挺講究,又是哪個名門正派的,報上名來!”

    他說著話,幾個不懷好意的人不著痕跡的圍了上來,有護衛(wèi),也有狗腿子。

    像是在哪里受了氣,卻來找無辜的人發(fā)泄。

    謝珩側身站在穆婉面前。

    其中一人見狀笑道,“剛我聽到了,這幾個都是走旱道的。”

    一邊說著還一邊想摸穆婉的臉,“還別說,你這小郎君,看著比女人還夠……勁兒……啊!!!”

    殺豬般的慘叫突然響起,原來是謝珩半路捏住了對方的手腕。

    賀蘭昌冷冷的瞇起眼睛,“你們可知我是誰?好大的膽子!”

    謝珩的回答是干脆利落的卸下了那狗腿子一只胳膊,那狗腿子滾地哀嚎,讓賀蘭昌很沒面子。

    穆婉抬起下巴,睥睨著對方,比賀蘭昌更看不起人,“那你知道我是誰?你膽子也不小啊!”

    謝珩看著她,眼底閃過笑意。

    云苓脫下外衣蓋在那位姑娘身上,行動從容不迫,顯然對他藩王世子的身份毫不在意,倒叫賀蘭昌不確定起來。

    穆婉上下打量他一眼,“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堂兄弟,我雖然不是世子,但我大哥是,你說我要把這些事傳回北蒙,不知堂弟你這世子之位保不保的住。”

    “朝廷正好也想削藩,南陽和滇西不好削,你這北蒙世子德行有虧,就簡單多了。”

    賀蘭昌臉色微變,“你是誰?南陽王府還是滇西王府?”

    穆婉微微一笑,“你猜?”

    然后居高臨下的睨著那膽敢跟他伸手的男人悠閑吩咐道,“雖然沒碰到我,但也惡心到本公子了,光斷手腕怎么夠,再剁根手指。”

    小六聞言刀飛快的出鞘又入鞘,眾人甚至都沒看清是怎么回事,男人的哀嚎就再次響徹整個大堂,與此同時,兩根手指飛出,落在兩個行為粗暴的人面前。

    大堂里一瞬間安靜,之前那些落在身上不懷好意的目光全部消失,管事也更加恭敬。

    穆婉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賀蘭昌,嫌棄道,“好歹是藩王之子,稍微文雅一些,別像個畜生似的,壞了我賀蘭家的名聲。”

    賀蘭昌臉漲的通紅,卻不敢輕易說話,北蒙王是三個藩王里勢力最弱的,他的世子之位也是靠著母家和父親利益交換得來,所以在北蒙他怎么都行,但若惹了其他藩王,他母親怕也救不了他。

    可見脾氣再暴躁的人,也知道輕重。

    賀蘭昌察覺到眾人有意無意瞄過來的目光,惱羞成怒,正想將怒氣發(fā)泄在旁邊的姑娘身上,抬頭就對上那位高大男子冷冽的目光。

    到底沒敢放肆,掃興的準備離開,結果就見一個滿頭梅花的姑娘走過來……

    穆婉他們被安排在二樓正南的一個雅間里。

    花神坊格局跟清風閣的眠風樓類似,四層高樓圍成天井,一層是舞臺和散座,二層依著欄桿是一圈雅間,再往上便都是房間。

    剛剛那一場震懾,管事不敢怠慢他們,這里視野十分不錯,將一樓大堂一覽無余。

    幾人落座后,穆婉看著上了樓的賀蘭昌晦氣道,“他不是應該惱羞成怒離開嗎?怎么還在這里掃興。”

    謝地道,“屬下剛見他本來打算要走的,但一個姑娘過去跟他說了幾句,就又留下了。”

    云苓也皺眉,“竟然還有姑娘挽留這種畜生?”

    要知道,便是青樓里,也很不歡迎這種粗暴之人。

    小蝶,就是剛剛掛在謝地身上,現(xiàn)在給他們斟酒的姑娘道,“那是梅花姑娘,花神坊的十二花神之一。”

    穆婉問道,“你知道她為什么挽留那位世子嗎?”

    小蝶撇了撇嘴,“大概是怕花神坊得罪世子吧。”她無法抑制的泄露了情緒,“十二花神都是對花神坊最忠心耿耿的女子。”

    她剛說完,另外一個剛剛掛在小六身上女子就白了臉,小蝶也自覺失言,小心翼翼的看著穆婉他們。

    穆婉假裝沒聽出她的怨恨,對兩個姑娘道,“去給我們備些上好的酒菜來吧。”

    小蝶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被另外一個姑娘拽著出去了。

    云苓道,“她們是不是想讓我們救她們?”

    小六道,“她們肯定以為您是哪個藩王之子。”說到這里,他不由揶揄道,“您這身份也太多了。”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嘛。”穆婉看著謝珩的表情解釋道,“這里不少窮兇惡極之人,剛剛若是示弱,之后怕還有麻煩,所以就只能想個能壓得住他的身份了。”

    “雖然侯爺?shù)纳矸菀矇旱米。粍t您身份不好暴露,二嘛,他們聽到了咱們的對話,到時候再傳出侯爺是個斷袖之癖來。”

    謝珩哼笑一聲,“外室都養(yǎng)過了,一個斷袖之癖有何稀奇。”

    穆婉輕咳一聲,“所以我不是冒充別人了嗎?”

    謝地道,“所以您冒充的是哪個斷袖之癖?”

    穆婉道,“不知道,讓賀蘭昌自己去猜吧,我又不知道誰有斷袖之癖。”

    謝珩無語道,“人家誰都沒有。”

    穆婉道,“所以我沒說我是誰啊?”

    眾人:……

    謝珩無奈的搖了搖頭,就聽下面又起了爭執(zhí),似乎是幾個人想要救一個郎君離開。

    謝地感嘆,“這地方可真熱鬧,一刻都不消停。”

    小六觀察了一會兒,“好像是幾個江湖人。”

    小蝶端著酒菜進來,見穆婉他們都往下看,嘆道,“是江湖人,倒是一腔熱血,可惜他們這樣,不但救不走人,等他們走了,那小倌兒怕是少不了一頓教訓。”

    云苓好奇,“為什么救不走?”

    小蝶道,“所有人進花神坊起,就都簽了贖身契約,攢夠了規(guī)定銀子才能贖身,否則誰也帶不走。”

    謝地道,“那不是還有希望?”

    小蝶道,“奴的贖身銀子黃金一千兩。”

    眾人全都沉默,這么多錢,是算準了誰也湊不出來。

    那些江湖人可能不吝嗇武力,但要讓他們拿這么多錢救一個小倌是絕對不可能的。

    穆婉關注的是其他,“最近莫城江湖人很多?”

    小蝶道,“嗯,不知怎么回事,這半年莫城來了不少江湖人。”

    幾人對視一眼,看來不少人得到了魔方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哪些能人,怎么知道的。

    他們打探消息的功夫,下面的騷亂就被鎮(zhèn)壓。苗媽媽出來直接安排十二花神獻藝,瞬間平息爭端帶來的緊張氣氛。

    來花神坊的人,若想點普通姑娘,掏銀子點人就行,只要姑娘有空就能陪,但十二花神卻是類似花魁的存在,每晚都要競價拍出。

    而為了對得起價格,這十二位姑娘都要上才藝,也是花神樓每晚的重頭戲。

    節(jié)目開始后,總算有了些正常青樓的影子,十二位姑娘依次上臺,確實風格迥異,牡丹姑娘艷麗多姿,梅花姑娘清冷堅韌,無義姑娘妖嬈火辣……

    每位姑娘表演時都有人爭相競價,花樓里氣氛被炒的火熱,一位又一位的姑娘被領走,穆婉他們終于等到了最后一位桂花姑娘登場。

    就見一個纖細矮小,滿頭桂花頭飾的小姑娘蹦蹦跳跳上了臺。

    穆婉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皺起眉頭,“桂花姑娘多大了?”

    小蝶道,“十四歲,不過長得有些小,像個孩子,往常倒也不這樣,今天怕是為了取悅北蒙王世子。”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也不怕步瑤瑤的后塵。”

    云苓問道,“瑤瑤是誰?”

    小蝶發(fā)現(xiàn)自己失言,有些猶豫,見眾人都看著她,才小聲道,“之前樓里的姑娘,伺候了北蒙王世子幾次之后就,就沒了。”

    謝地忍不住罵,“畜生!”

    桂花姑娘跳的是一首歡快純凈的曲子,在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卻仿佛成了天真的引誘,果然很多人異常亢奮,開始競價,其中隔著不遠的賀蘭昌的雅間中聲音最高。

    小六問穆婉,“咱們也出價嗎?”

    穆婉搖了搖頭,“出什么價,咱們只是問個話,抽空就行。”

    “想來北蒙王世子應該會給我們這個面子。”

    眾人:……

    小六和謝地默默的給賀蘭昌掬了吧同情淚,今天的錢算是白花了。

    果然,最后賀蘭昌競價成功,他急不可耐的下樓,將剛剛表演完的桂花姑娘一把拎起,像是抱孩子一樣抱在懷里急吼吼的往三樓走。

    就在穆婉他們起身準備跟著賀蘭昌往樓上去時,大堂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眾人望過去的時候,就見花神樓里所有的姑娘,管事、小廝,都對著門口出現(xiàn)的男人拜下,“見過少主。”

    對方臉上雖然帶著一個精致的面具,但身材纖細挺拔,看起來年紀應該不大。

    云苓咋舌,“這是誰啊,這么大排場?”

    小蝶小聲道,“是花神樓東家之子,我們都沒見過他的真容,只知道他是少主,花神樓里所有的人都得敬著他。”

    她說這話時,聲音發(fā)顫,顯然對這位少主十分懼怕。

    穆婉疑惑,“花神樓的東家不是杜家?”

    小蝶搖了搖頭。

    那就是杜家背后的勢力?會是誰?

    穆婉思索著,就聽小蝶提醒,“幾位郎君千萬別惹這位少主,他脾氣很差,惹怒了他,樓里的姑娘們很多都要遭殃。”

    云苓忍不住道,“又一個人渣?”

    穆婉道,“咱們現(xiàn)在就在人渣愛來的地方,人渣聚堆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那位少主似乎很享受眾人的尊敬,站了一會兒,見賀蘭昌要將桂花姑娘抱上樓時才淡淡開口,“世子,桂花姑娘今晚我要了。”

    花神樓眾人臉色一變,苗媽媽趕過來,壯著膽子道,“少主,您不是最喜蘭花姑娘,奴叫蘭花伺候您可好?”

    少主冷冷的看她一眼,苗媽媽立刻跪下不敢再多說,少主則慢條斯理的朝著賀蘭昌走去,“世子?”

    桂花姑娘顯然嚇的不輕,帶著哭腔道,“世子,奴改日再伺候您,好不好?伺候您兩天。”

    賀蘭昌聞言大怒,“你一個賤婢也敢安排本世子?爺還就今天不可!”他冷冷的看著樓下的人,“管你什么狗屁少主,就算是少主,也該守規(guī)矩,今天這桂花姑娘是我的,少主若喜歡,明日早些來!”

    說罷抱著桂花姑娘大步上了樓。

    那位少主雖然帶著面具,但明顯看出來生氣了,輕笑一聲,打了個響指,幾個訓練有素的面具黑衣人就冒了出來。

    謝珩瞇起眼睛,“身手不錯。”

    能叫謝珩說身手不錯,那應該確實很厲害。

    穆婉更加好奇少主的身份,不過對方卻帶著他的護衛(wèi)們上了樓,顯然是去找賀蘭昌的麻煩了。

    穆婉嘆道,“計劃打亂了。”

    謝珩吩咐小六,“你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六去探查,他們打發(fā)了小蝶正想商量一下具體對策,大堂忽然一黑。

    穆婉還沒反應過來,謝珩已經(jīng)飛快的將她攬進懷里,謝地和木霜也站了起來。

    結果整層樓卻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管事探頭進來,笑瞇瞇道,“幾位公子,建議把燈滅了。”

    謝珩問道,“怎么回事?”

    管事嘿嘿道,“幾位郎君不是來見識咱們花神樓的花樣嗎?今日可以先勉強看看。”

    “待十五再來,保管郎君受益匪淺。”

    穆婉沒明白他的意思,“還有其他節(jié)目?”

    穆婉以為會是煙花之類的節(jié)目,結果樓下舞臺點起燈后,照出了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他旁邊的小榻上,放著一個身穿薄紗的女人,雖然都帶著面具,但是……

    穆婉目瞪口呆,她雖然之前也好奇跟著師兄逛過青樓,但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活春宮。

    若是現(xiàn)代,這跟偷拍女子隱私上傳網(wǎng)絡供人觀看有什么區(qū)別!

    怪不得叫滅燈,不然一會兒許多人怕是丑態(tài)畢露!

    眼前忽然一黑,不是燈滅了,而是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擋在了她眼前,是謝珩。

    穆婉忍著反胃道,“那個姑娘不太對勁。”

    謝珩道,“嗯,應該是被灌了藥。”

    摸進來的小蝶解釋道,“那是不聽話的姑娘……”

    “逢十是姑娘,逢五是小倌,不聽話的會被安排這種表演。”

    怪不得那管事說,他們十五來會受益匪淺。

    穆婉干嘔一聲,心中升起滔天怒意,這個地方真的該死!!!!

    謝珩扶著她站起來,“先離開這里。”

    就在此時,樓上突然傳來凄厲的叫聲,“死,死了!世子死了!!!!”

    第129章 129 殺人兇手?

    賀蘭昌死了?!

    一瞬間的寂靜后,整個花神坊眾人發(fā)出不可置信的嘩然。

    北蒙王就算再弱,也是一地藩王,有自己的兵權和政權,繼承人就這么死在這里,絕對不是小事。

    外面的燈很快被重新點亮,舞臺上的表演自然也被終止,穆婉眼前的手挪開,她下意識的往舞臺看了一眼,見那男人撫摸著女人的身體,一副滿是遺憾的模樣。

    她冷著臉看向三樓的方向,倒覺得這畜生死的挺好。

    云苓也期待道,“不會是那位少主殺的吧?”

    小六道,“若真是如此,那就有好戲看了。”

    這花神坊背后之人再厲害,害死一個藩王世子也非同小可。

    穆婉思索著,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一會兒看看有沒有機會趁它病要它命。

    不過等上了樓,他們才發(fā)現(xiàn),事情跟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花神坊反應很快,護院已經(jīng)將現(xiàn)場團團圍了起來,四周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謝地在前面開道,穆婉和謝珩走到了最前面,就見角落的房門大開,賀蘭昌仰面倒在地上,眼睛瞪的極大,臉上還殘留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卻不見那所謂少主的影子。

    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問道,“你們少主呢?不會是失手殺人之后嚇跑了吧!”

    縮在角落里的桂花姑娘顫聲道,“世子不是少主殺的,少,少主也被擄走了。”

    眾人都很意外,苗媽媽皺眉,“少主被擄走?到底怎么回事?”

    桂花姑娘道,“世子要我伺候,但少主不許,就追了進來,奴正勸著,忽然有兩個人從窗口跳進來,問少主什么前朝寶庫的鑰匙在哪里……”

    她話還沒說完,苗媽媽臉色微變,立刻轉(zhuǎn)身驅(qū)趕眾人,“此事事關重大,請各位客官回避一下,免得惹火上身。”

    若在其他地方,眾人大概會選擇遠離麻煩,可惜這里都是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甚至聽到什么寶庫鑰匙后,更加興致勃勃。

    有人道,“苗媽媽,你這是什么意思,不會是想趁著我們走了,偽造證據(jù)包庇你們少主吧。”

    “就是,桂花姑娘,趕緊說,是不是你們少主搶了世子的寶庫鑰匙,才嚇跑了?!”

    “我說好端端的為何要找世子的麻煩,敢情是有預謀的。”

    更是有人直接下了定論,“花神坊少主為了前朝寶庫的鑰匙把北蒙王世子殺了。”

    桂花姑娘嚇的連連搖頭,“不是的,不是的,真的是兩個黑衣人,他們問少主要前朝寶庫的鑰匙,少主說不知,他就將少主擼走了,說少主不知,主人自然會知道。”

    “世子當時就好奇問了一句,什么前朝寶庫鑰匙,那人走的時候就朝世子發(fā)了個暗器,世子就倒下了。”

    桂花哭道,“奴本以為只是讓世子昏迷的藥,沒想到世子竟然,竟然……”死了。

    眾人頓時議論紛紛,“前朝寶庫的鑰匙竟然在花神坊的主子手里?”

    “怪不得這杜家人認他做主,不會是什么前朝后人吧?”

    “你也聽說過前朝寶庫的傳聞?”

    “呵呵,不然你以為為什么那么多江湖人來這兒。”

    “說起來 ,剛剛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位少主護衛(wèi)手上的佩刀,兵刃極利,有沒有可能就是從前朝寶庫里拿到的?”

    這些人壓根不在意賀蘭昌之死,倒是對前朝寶庫之事充滿了興趣。

    而穆婉關心的是桂花姑娘手中許傾藍的遺物,“麻煩了,花神坊怕不會讓桂花單獨見人了。”

    謝珩道,“這么大的事情,肯定會驚動官府,到時候再找機會。”

    穆婉道,“也只能如此了。”而且她也很關心這次能不能揪出花神坊幕后之人。

    她倚在三樓的欄桿邊仔細觀察著那間屋子周圍,思索著整件事請,然后就又察覺到了窺探的視線。

    謝珩見她忽然警惕,問道,“怎么了?”

    穆婉道,“感覺有人在看我,和下午的時候一樣。”

    謝珩順著穆婉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樓苗媽媽飛快的收回視線,跟身邊的郝元嘉說著什么。

    賀蘭昌之死事關重大,花神坊還是報了官,郝元嘉也親自趕來了。

    他聽著苗媽媽的稟報,忽然神情嚴肅,飛快吩咐道,“閑雜人等全部讓開。”

    “另外,在沒有找出真兇之前,煩請各位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上,沒有允許不得踏出花神坊半步!”

    這話立刻引來的不滿,“憑什么?這世子又不是我們殺的,還不讓我走了?”

    “對啊,官府辦事也要講證據(jù)。”

    郝元嘉一邊上樓一邊肅聲道,“正是因為要搜集證據(jù),才需要大家配合,若拒絕配合,本官一律當嫌犯處理!”

    話音落,跟在他身后的捕快們不約而同的亮出腰刀。

    大部分人并不想跟官府的人硬碰硬,乖乖聽話離開。

    穆婉他們也往雅間走。

    云苓回頭看著繃著臉的郝元嘉道,“不是說郝大人是老好人嗎?怎么看著挺兇,和下午見到的有些不一樣。”

    小六道,“再老好人,北蒙王世子在他的地盤上死了,他若抓不住兇手,別說是烏紗帽,怕是小命都得賠上。”

    然后又聽有人嘲諷道,“他是想兩頭討好吧,那少主明顯是最大的嫌疑人,他卻將所有人都扣下,就怕之后要找個替死鬼為那什么狗屁少主定罪。”

    云苓道,“這話似乎有些道理,這位郝大人第一反應竟然是懷疑在場其他人,好像壓根沒想治那位少主的罪。”

    木霜猜測,“他也怕這花神坊背后的主人?”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說法,三樓忽然傳來郝元嘉憤怒的聲音,“什么?!少主不見了?!”

    那語氣明顯比聽到賀蘭昌死時著急多了。

    云苓疑惑,“這花神樓背后到底什么勢力,這位少主失蹤好像比世子死了還叫郝大人擔心。”

    穆婉也更加好奇,她問謝珩,“要不我們偷偷跟郝大人表明身份,一起調(diào)查此案?這樣接近桂花姑娘也方便多了。”

    “這位郝大人可信嗎?”

    謝珩點點頭,“可以。”

    小六卻欲言又止。

    很明顯,謝珩在這里暴露身份有風險。

    穆婉正打算想想其他辦法,機會卻送上了門。

    兩刻鐘后,穆婉坐在三樓兇案發(fā)生的隔壁房間,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桂花姑娘,仿佛沒聽懂一樣再次問道,“你說什么?誰擄走了少主?”

    桂花姑娘哆哆嗦嗦道,“奴隱約聽到那兩個黑衣人說,‘這畜生竟然敢調(diào)戲公子,死不足惜。’”

    她說完,房間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穆婉身上。

    謝珩他們是一言難盡加忍笑,而郝元嘉和苗媽媽則是一副“原來你才是兇手”的把表情。

    穆婉:……

    賀蘭昌喜歡幼女,今天唯一調(diào)戲的公子,就是穆婉了。

    穆婉氣笑了,她萬萬沒想到,這件事竟然也能跟她扯上關系,“桂花姑娘的意思是,那兩個刺客是王府派來的,走之前還專門向你暴露了行蹤?”

    桂花姑娘嚇的渾身哆嗦,又改口道,“奴,奴也許聽錯了。”

    旁邊的郝元嘉猛地一拍桌子,“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構陷藩王之子!”然后朝著穆婉拱拱手,“這位……”

    穆婉:……

    她不由看向謝珩,想看看他是什么想法,結果謝珩好整以暇的沖著她笑,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完全沒有幫忙的意思。

    對著一州布政司,穆婉總不能再說“你猜”,干脆拱了拱手回禮道,“南陽王府賀蘭晫。”

    她身后的眾人不約而同的抿嘴。

    穆婉卻瞬間有了主意,像模像樣道,“在下愛好不少,但最喜風月,本是聽說了莫城花神坊之名才慕名前來。沒曾想竟然牽扯進這樣的命案中。”

    郝元嘉立刻道,“原來是南陽王二公子。”

    確認了穆婉的身份后,這位郝大人似乎覺得他不好惹,直接道,“二公子放心,下官定然會查清此事,絕不會牽連到您身上。”

    這話說的,好像要包庇她一樣。

    穆婉卻抬手道,“郝大人言重了,本公子行得正坐得直,自然是不怕查的。”

    “不過此事事關我南陽王府的清白,本公子定然不會置之不理。”她朝著郝元嘉一笑,“放心,此案我會與郝大人一起查辦。”

    郝元嘉臉色微變,急忙道,“怎敢勞煩公子,公子放心,五日之內(nèi),下官定會給二公子一個交代。”

    “唉~”穆婉一副“不必跟我客氣”的態(tài)度,“本公子知曉你的不易,有當?shù)睾缽妷涸陬^上,給您十天半個月怕也破不了案。”

    “到時候,我若還沒洗脫殺人犯的嫌疑,北蒙王怕是要打到我南陽去了,況且這里頭還涉及了什么前朝寶庫鑰匙,您看看外頭那些人,眼睛都紅了。”

    “本公子怕一天查不出真相,我就一天性命堪憂。”她看著郝元嘉,“我若死在這兒,我爹和我大哥,肯定要血洗莫城,到時候大人也要遭殃,我又怎么忍心。”

    郝元嘉無法再拒絕。

    穆婉見狀,趁勢指著謝地道,“你,去跟解憂堂去借一些人手來,正好也查一查,這花神坊構陷本公子意欲何為?”

    還安排郝元嘉,“郝大人去排查一下外頭那些江湖人,那些賓客沒直接嫌疑的,都讓花神坊的人登記好信息放走,方便隨時傳喚,現(xiàn)在就別讓在這里添亂了。”

    “再派幾個人手,查訪一下周圍,看有沒有目擊者。”

    “其他人,好好查查這花神坊。”

    郝元嘉臉色不太好,卻不敢反駁。

    謝珩看著她威風凜凜的模樣,忍不住勾起唇角。

    就聽她抬頭對他道,“白瑜,你跟我一起好好審審這位桂花姑娘。”

    謝珩:……

    她叫他什么?

    穆婉無辜的看著他,賀蘭晫身邊跟著的謀士就是白瑜啊?不叫白瑜叫什么,總不能叫謝珩吧?

    孟壯帶著人趕來時,心里還想著,不愧是侯爺,竟然在短短兩個時辰內(nèi)控制住了花神坊。

    然而進門就見夫人從上首起身,理直氣壯的吩咐自家侯爺,“愣著做什么,走吧。”

    對小六也是頤指氣使,“你,帶著人將案發(fā)現(xiàn)場仔細檢查一遍,看有什么疑點。”

    旁邊還有人竊竊私語,“沒想到南陽王府二公子竟然是個斷袖!”

    孟壯:???

    誰?誰是南陽王府二公子?跟誰斷袖?

    第130章 130 兇手想干什么?

    安排完所有人,穆婉和謝珩留下來單獨審問桂花姑娘,對方依舊說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重復的就是之前那些話。

    穆婉上前拉起她的手臂,上面有四五支金鐲,隨著行動叮當作響,穆婉卻道,“少了一支。”

    桂花姑娘身體微僵,很快便小心翼翼道,“奴的手鐲都在這里,沒少。”

    穆婉確定道,“少了一支,兩指寬花草紋樣的金鐲子,你跳舞的時候還在。”

    桂花姑娘道,“公子是不是看錯了?奴確實有幾只花草紋樣的黃金鐲子,但今日沒戴。”

    “幾支?”穆婉問道,“都是哪兒來的?”

    桂花姑娘道,“奴喜歡,托媽媽給我打的。”

    對方明顯不會說,穆婉也沒再多問,叫人先看押起來,起身準備去隔壁看看。

    出了房門,謝珩問道,“找錯了?”

    穆婉道,“應當沒錯,她在說謊,我有個猜測,先去看看賀蘭昌是怎么死的。”

    他們到隔壁的時候,仵作已經(jīng)把賀蘭昌的衣服都扒光了——為了防止有人動手腳,穆婉沒讓官府的人將尸體帶走,直接叫了仵作來當場驗尸。

    謝地在旁邊盯著,謝珩問道,“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就見仵作從對方胸口抽出一根黑色的長針來,“應該是淬了毒,雖然是什么毒還不確定,但死因就是這個。”

    穆婉看到那根銀針目光一動,云苓和木霜也對視一眼。

    穆婉什么都沒說,只是繞著案發(fā)現(xiàn)場又走了一圈。

    這房間在三樓角落,總共兩扇窗戶,臨街一扇,后面一扇。

    臨街那扇的窗戶上還取下半片白色錦緞的碎片,正是那位少主身上所穿,窗臺上也有兩個男人的腳印,仿佛應證了桂花所說的話。

    那位少主是從這里被擄走的。

    “穆婉。”謝珩叫她。

    穆婉走過去,就見謝珩從后窗上拎起什么,她走近,拿著燭火仔細照了下,“紅色的絲線?”

    云苓也看了眼,“像是從絲織物上刮下來的。”她環(huán)顧四周,“這是桂花姑娘的房間,都是嫩黃色的裝飾,這種顏色的絲織物很少。”

    “倒是……”

    穆婉接口,“牡丹姑娘。”

    云苓立刻道,“對,牡丹姑娘,她穿用都是這個色系。”

    木霜道,“牡丹姑娘的房間和這兒隔著兩間屋子。”

    穆婉從后窗往下看了看,“這后面是哪兒?”

    木霜道,“花神坊后院,旁邊有個小門,通向外面,方便后院的丫鬟小廝出入。”

    他們正說著,就見有人舉著火把找了過來,正是衙門的捕快。

    郝元嘉親自帶領,查的十分仔細,眉宇間明顯焦急。

    穆婉道,“看來郝大人也認識花神坊背后的主人。”說著忽然打了個呵欠。

    謝珩見狀道,“今天應該也查不出什么來了,明日再說吧。”

    穆婉點點頭,“你也該休息了。”

    自從知道謝珩中毒,穆婉很少叫他熬夜。

    眾人沒有異議,一行人回了解憂堂。

    洗漱完后,謝珩先上床,穆婉坐在梳妝臺前護膚。

    謝珩問道,“兇手是那桂花姑娘?”

    穆婉意外,“侯爺如何得知?”

    謝珩道,“云苓看那根銀針的表情不對,顯然認識,而我記得你有個機關戒指。”

    穆婉挑了挑眉,“侯爺好記性。”

    秋獵遇刺時,她的機關戒指刺穿過蒙面人的手掌,沒想到謝珩不僅記得這件事,還能舉一反三,腦子果然好使。

    穆婉翻了翻首飾盒,拿出一支金鐲走到床邊,不知道摸了哪里,一根銀針從手鐲中飛射而出,釘在架子床的床柱上。

    謝珩看了眼,立刻便明白了,“跟賀蘭昌胸口的一樣。”

    他好奇的伸手,穆婉將手鐲遞給他,“我娘的這一套首飾里面都有機關,關鍵時候救命用的,也送了我一套。”

    其實是穆婉惜命,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武裝全身,發(fā)簪、鐲子、戒指、耳環(huán)能武裝的都想辦法弄了機關暗器,以防萬一。

    “一套?”謝珩目露興味。

    穆婉卻懶得動了,直接在床上躺下,“明天再看,都在首飾盒里。”

    謝珩把玩著那支金鐲,穆婉道,“我看的很清楚,桂花姑娘跳舞時確實戴著那支鐲子,后來卻不見了。”

    “賀蘭昌死于機關鐲,兇器卻消失,兇手大概率就是桂花姑娘。”

    “此事明顯早有預謀,怪不得今天賀蘭昌都要走了,又被人攔下,還有那位少主……”穆婉道,“同樣也被殺了?還是他也是兇手之一,故意失蹤以方便嫁禍?”

    又很快否定,“不,他應該不是兇手,若他真想殺賀蘭昌,完全可以選擇其他地方,選花神坊豈不是引火燒身?”

    說到這里,穆婉看向謝珩,兩人都隱約意識到了桂花姑娘的動機。

    “既然是想讓花神坊引火燒身,讓北蒙王來直接踏平花神坊不就好了?她為何又要嫁禍于我?我跟他們無冤無仇的。”

    謝珩顯然也想不明白。

    “算了,反正目前看也不是壞事,”穆婉道,“正好方便我們調(diào)查花神坊。”

    想到今天所見,她氣的不行,“我非弄死那幕后之人不可。”

    謝珩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好。”

    穆婉看著他帶著笑意的目光一怔。

    謝珩也反應過來,若無其事的收回手,翻身面向墻壁,“睡吧。”

    穆婉也翻身朝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忍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道,“為什么不讓孟壯再安排一間房?”

    謝珩道,“總不能叫他們覺得我不重視你,不然以后你還怎么狐假虎威。”

    穆婉被逗笑,“我在這里狐假虎威什么?況且這兒又不是上京,會有人亂嚼舌根,我不在乎這些虛名。”

    就聽謝珩認真道,“我在乎。”

    穆婉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想回身看他。

    結果對方繼續(xù)道,“我怕某人不高興了,又栽贓我不行。”

    穆婉:……

    她咬牙,“那你行嗎?”

    謝珩:……

    兩個人互相傷害完,終于安靜的睡了。

    聽著旁邊氣呼呼的聲音漸漸變得平穩(wěn),謝珩轉(zhuǎn)過身來。

    果然沒一會兒,床邊的姑娘就開始翻滾,直到滾進他懷里。

    他垂眸看著她似乎因為不開心而嘟著的唇,抬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腦袋,無奈一笑,閉上眼睛……

    第二天穆婉照舊一個人在大床上醒來,云苓進來稟報,“侯爺說他今日有其他要事,就不陪您去花神坊了。”

    穆婉想起昨晚的事,冷哼一聲,“誰要他陪了。”

    穆婉到花神坊的時候已經(jīng)辰時,但捕快們還沒撤,不僅捕快,還多了些護衛(wèi),跟昨天跟在少主身后的護衛(wèi)一樣。

    花神坊也派了人來,竟是搜查了一夜。

    穆婉問其中一個捕快,“昨夜去追刺客的護衛(wèi)回來了嗎?郝大人那兒有沒有消息?”

    捕快道,“昨天公子離開后不久護衛(wèi)就來回稟,大人已經(jīng)帶著人去追了。”

    穆婉環(huán)顧四周,“你們快把花神坊掘地三尺了吧,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捕快也不知道是隱瞞還是真沒發(fā)現(xiàn),搖了搖頭道,“沒有。”

    穆婉也沒再問,見前面房間小蝶探出頭來,直接招手,叫她來回話。

    “你們少主失蹤,你們主上來了嗎?”

    “不知道。”小蝶小聲道,“昨天官府來人之后,苗媽媽就讓我們各自回了房間,誰也不能出門。”

    “不過昨天后來來了許多護衛(wèi),主上也許來過了。”

    穆婉好奇,“你們主上是個什么樣的人?”

    小蝶搖了搖頭,“我們都沒見過,主上每次來也跟少主差不多,都帶著面具,臉遮的嚴嚴實實的,也看不出年紀。”

    搞這么神秘?穆婉問,“他經(jīng)常來花神坊?什么時候來,一般來做什么?”

    小蝶咬了咬唇,“主上其他時候來不來我們不知道,但最近這一年,偶爾逢五會來。”她小聲又難堪道,“會親自調(diào)教那些不聽話的小倌。”

    穆婉挑眉,是她理解的那個調(diào)教嗎?

    她正想細問,就見前面的房間里一個姑娘鬼鬼祟祟的跑了出來,目標正是不遠處的捕快,顯然是想求救。

    然而還沒走出幾步,就被另一個姑娘攔住了去路,“舞兒,想去哪兒?”

    叫做舞兒的姑娘臉色發(fā)白,“梅花姐姐。”

    她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不遠處的捕快,然而攔在眼前的人又仿佛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

    穆婉想上前,卻被小蝶拽住,“公子千萬別去,若您沒辦法為她贖身,她會進刑房的。”

    穆婉停住腳步,那捕快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朝著舞兒走過去,“什么事?”

    舞兒動了動唇,最終低聲道,“沒什么,只是想去更衣。”

    即便是背影,也能感覺到對方絕望的情緒。

    梅花姑娘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轉(zhuǎn)身回房。

    云苓皺眉,“同是女子,怎么會有人甘愿做花神坊的走狗?”

    穆婉的目光卻落在對方的耳墜上,雖然末端粘了兩個小小的梅花,但確實是她送給許傾藍的機關耳墜無疑。

    她母親的遺物,為何會同時出現(xiàn)在花神坊這些姑娘身上?

    她記得昨天就是這位叫梅花的姑娘勸說賀蘭昌留下的,她和桂花是同謀嗎?

    那位少主去了哪里?

    這里的事情真是愈發(fā)撲朔迷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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