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想你
晚上聚餐地點定在一家日料店。
他們人多,要的兩個包廂,包廂中間的隔斷窗打開就相當于是一間,聊天不受任何影響。
路瓊沒有去觀察追究中午茶水間那幾個人是誰,倒是方歆甜,虎視眈眈地掃描過每一個人,路瓊拿出上司的威嚴壓她,她才老實吃飯。
這家日料店的青梅酒是一大特色,酒精度數偏高,但是入口清甜絲滑,輕易就叫人忽略后勁。
路瓊一杯接一杯,喝空三盅。
歡迎會上還不顯,回到家后洗完澡,酒勁上來,人有點發暈。
她拿著手機趴到床上,撈過陸明霽的枕頭抱在懷里,向陸明霽發出視頻邀請。
白日里她說今晚要聚餐,會晚些回家,視頻也會相應晚一些。
陸明霽很高冷的一個句號給她。
視頻響兩聲就接通,畫面一晃,陸明霽出現在屏幕里。
發梢微濕,鼻尖有一滴水珠,唇色也深。
路瓊一眼看出:“你剛洗完澡嗎?”
她在他嘴唇上定兩眼,很想親他。
拉高他枕頭墊著下巴,他枕頭上有他身上的橘子香,被子里也有,路瓊扯住被角把自己卷在里面。
“嗯。”陸明霽問句廢話:“到家了?”
路瓊很喜歡他說家這個字:“到了,我也剛洗完澡。”
說著,她支起肩膀,手機拉遠一些,讓鏡頭攝入畫面更多些。
路瓊穿著一件黑色襯衫,扣子從第三顆才開始系,領口歪斜露出半邊光滑肩膀,手臂緊貼在身體兩側,擠壓出一條深線,半抔雪白半遮半掩。
她吹干頭發后就用發圈綁起來,松松散散地攏著,丟下一縷從后頸順延至她胸前,尾端恰到好處沒入那條線里。
陸明霽沒在她肩膀看到肩帶,她是真空穿著他的襯衫。
這個認知令他身體先于大腦躁動起來,他手快地切換成語音模式。
人消失,路瓊也是喝酒喝傻,居然以為陸明霽是在跟她躲貓貓左右搖晃著手機試圖找出他。
做完這一系列冒傻氣的行為,路瓊都被自己逗笑:“陸明霽?”
她語氣里滿滿的笑意鉆入他耳中,她叫他名字時明字咬得帶點鼻音。
像是攜帶著電流,從耳蝸蔓延至全身。
陸明霽指尖一蜷,扣緊手機,咽嗓:“嗯!
路瓊想看他:“為什么換成語音?”
陸明霽扯謊:“信號不好!
“你感冒了?”路瓊聽著他嗓子有點啞。
“……有點!
“酒店里應該有藥吧,你吃兩粒。”
“知道了!
“你睡覺不要開空調,早晚溫差大別亂脫衣服!甭翻傆嘘P注著京北的天氣預報,跟滬市不相上下,有兩天最高溫度比滬市還高兩度。
陸明霽理虧,路瓊每說一句他耳朵就熱一分,說話容易暴露更多,他就單字回:“嗯!
路瓊全當他嗓子不舒服:“很難受嗎?”
陸明霽輕咳兩聲,喉嚨里那股黏膩勁兒清除少許:“還行!
路瓊聽著他咳嗽,眉心擰緊:“那你快去吃藥睡覺,我不跟你打了。”
陸明霽說好。
電話掛斷,陸明霽把手機扔到沙發上,手機慣性彈跳兩下掉到地上,他沒管。
罰站似的站在沙發邊盯著手機滯留片刻,隨后冷著一張臉紅著一雙耳朵再次走進浴室。
樓下鐘洋陪小女友打完一局游戲,微信彈窗彈出,他讓小女友稍等一會兒,切到微信界面。
消息列表里,備注為“路瓊姐”的聯系人赫然顯示在上方。
字數還挺多,一小段:【鐘助理你好,陸明霽感冒了,我給他定了份雪梨湯送到你們酒店前臺了,能麻煩你下去取一下嗎?】
鐘洋滿頭問號。
老大感冒了?
他這個全天二十四小時侯在他旁邊的助理怎么不知道?
下午和技術部開視頻會他還功力不減把一眾人罵得狗血淋頭,一轉眼就感冒了?
被技術部氣的?
他來不及細想,跳下床穿上拖鞋,邊回路瓊【好的】邊往外走。
期間還不忘跟小女友賊兮兮八卦:“我們老大還真是兩面三刀,劈頭蓋臉罵完我們跑去跟他老婆撒嬌賣慘,感個冒還非要他老婆訂外賣,不知道自己的手是用來干嘛的!
小女友一副過來人的口吻:“你還好意思說別人,你現在不也這樣?上次手被紙劃出個芝麻大小的——”
鐘洋喊停:“好了不許說了,我要出門跑腿了!
陸明霽在京北這邊也有房產,沒住,帶著助理來出差還是住酒店更便利,少爺從不將就,一個人住酒店也是頂層總統套。
鐘洋這位助理待遇稍差一點,住他樓下的高級套間。
去前臺拿到愛心牌雪梨湯,鐘洋馬不停蹄送到頂層。
在門外敲半天門,門板都沒有要打開的跡象。
鐘洋不詳預感騰升,怕老大病重昏倒在房間里,他掏出備用房卡刷進去。
一開門就扯著嗓子喊:“老大?”
繞著客廳、餐廳都找一圈,最后聽到最大那間臥室里有水聲。
鐘洋不敢懈怠,敲敲浴室門:“老大?”
浴室里水聲停下,陸明霽不耐煩的責問砸過來:“你來干什么?”
聽到活人說話,鐘洋高高懸起的心落下:“路瓊姐給我發消息說你感冒了,我來看看你,還有她給你定了雪梨湯我拿上來了。”
陸明霽簡言命令:“放下,出去。”
鐘洋不能這么痛快就走:“老大你沒事吧,生病就別洗澡了!”
他話音落,磨砂玻璃里一條白色浴巾砸過來。
“滾出去。”
鐘洋砸砸嘴,此刻他才可以功成身退。
“雪梨湯我給你放客廳了!”
出陸明霽套房,鐘洋幸災樂禍在沒有兩位老板的小群里艾特技術部幾個人:【你們這幾天在最后珍惜一下自己的耳朵吧,把老大給氣病有得是罵挨了。】
*
老話說禍從口出,從古至今說話都講究個避讖。
陸明霽以身作餌,來驗證這些名言警句能流傳至今一定有其道理所在。
只是不想被路瓊發現端倪,順水推舟承認她的猜測,沖過一個冷水澡后,陸明霽第二天還真就成功發燒。
他出生時早產,小時后體弱多病,家里精心養著鍛煉著,體質漸漸轉好,長大后很少生病,連個感冒一年都不準有一次。
上次他生病都不記得是猴年馬月,這次一發燒,兵敗如山倒一樣。
鐘洋讓他好好休息一天,他不,跟后面有鬼差催命似的追趕著工作進度。
鐘洋能理解,才新婚就小別,換他他也不樂意。
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總不能因小失大。
他勸不住陸明霽,就搬救兵,偷摸著給路瓊傳遞消息,讓她管管陸明霽。
路瓊對陸明霽還在生病這事毫不知情,這兩天視頻她問陸明霽感冒好沒好,他都說好了。
結果不僅沒好還更加嚴重。
不知道他在犟什么。
正好趕上周末,搬家一應事宜全都搞定,路瓊在滬市也是閑著,訂好周五晚上七點半飛京北的航班,換洗衣物前一天晚上都裝好,六點下班從尚嘉去機場。
兩個多小時的航程,落地京北將近十點。
路瓊知道陸明霽下榻酒店的地址,出機場打上車直奔目的地。
鐘洋怕陸明霽怪他自作主張把路瓊請過來,沒敢事前告訴陸明霽,他跟酒店前臺聯系過,備用房卡也留在那兒,路瓊到酒店后不用瞎等,上樓去房間就行。
今晚陸明霽有個飯局,推不掉,不是和醫院,是和瑯域另一個合作方。
前兩天恰巧在一家餐廳里碰到,三兩句聊了個新項目,約好今天這場飯局細聊。
桌上推杯換盞,陸明霽發著燒滴酒沒沾。
但滿屋煙酒味還有人講話的聲音煩得他腦袋嗡嗡疼。
捱到飯局結束,快十一點鐘。
鐘洋開車帶陸明霽回酒店。
鐘洋瞥一眼后視鏡,嘴叭叭地勸說著:“老大,你真的最好休息一天,我懂你歸心似箭的心情,但路瓊姐在那兒又不會跑,你不用那么著急!
陸明霽闔著眼坐在車后排,抬腿踢一腳駕駛座:“閉嘴,吵死!
鐘洋不敢在這時候造次,乖巧當個啞巴。
到酒店后,鐘洋護送著陸明霽到頂層,沒忍住,笑得特雞賊:“老大,祝你有個愉快美好的周末!”
一想到他給老大準備出的這份驚喜,鐘洋放佛看到雙倍獎金在向他招手。
陸明霽當他說瘋話,邊刷房卡邊撂一句:“你女朋友喜歡你這種猥瑣類型的?”
鐘洋咧到耳后根的笑容一凝。
陸明霽開門進屋,將悲憤欲絕的鐘洋關在外面。
路瓊也才到酒店不久,整理好行李,沖完澡出來聽到門口動靜,不確定是不是只有陸明霽,她套上針織長袍系好腰帶出去。
陸明霽脫掉外套,手一揚扔到沙發背上搭著,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喝,降溫。
一道身影猝然闖進視野里,吞咽下最后一口水,喉結滾動。
“你怎么來了?”
他眼睛銹紅,臉頰也有高溫燒出來的不正常紅暈。
路瓊拿走那瓶冰水,掌心撫上他臉,試他體溫:“我還有順風耳,聽到你說想我了,所以過來找你!
陸明霽想起鐘洋那句祝愿,的確愉快,的確美好。
他胸前里心臟跳動又快又重,跳得耳膜都疼,他偏過頭,嘴還硬的要死:“我沒想你!
可能是生著病,嗓子啞,人顯得可憐,堅硬扎人的盔甲有所松懈。
總之這句話底氣不怎么足,細聽還有那么點嘟嘟囔囔的委屈。
路瓊再靠近他一點,到他懷里,抱住他,嘴唇貼著他下巴:“那我想你了,行嗎?”
第42章 轉變
她的唇貼著他,發間馨香融合進他呼吸里。
她就這么抱著他,好像有治愈能力。
陸明霽頭疼得到緩解,情不自禁向解藥靠攏,一點一點低下頭,蹭蹭她頭發。
路瓊發覺到他的小動作,沒戳破沒逗他,她心軟成一汪水,環著他腰的手松開一只,另一只改成牽他,十指相扣。
回到臥室,路瓊想讓陸明霽躺床上,陸明霽不躺,他要洗澡。
飯局上的煙酒味沾在身上揮之不去,臭烘烘的,他嫌惡心,要不是剛才路瓊出現太突然,他腦子有點卡頓,他絕不會讓她抱他。
陸明霽固執起來就是頭倔驢,路瓊無可奈何,他去洗手拿睡衣時,路瓊就先將熱水打開,涼水放干凈,熱水流出,裊裊熱氣彌散。
陸明霽進浴室后朝門口睇個眼神,示意路瓊出去。
路瓊還有倆問題:“今天吃退燒藥了嗎?”
陸明霽早上起來退了燒,已經沒什么事,許是在外奔波一天,臨到飯局時又燒起來。
又問:“晚上吃飯了嗎?”
陸明霽燒得嘴唇發干,他舔一下:“沒!
他沒什么胃口,整個飯局下來他就象征性動過兩三次筷子,熱水倒是喝完兩杯。
不舒服不趕緊回來休息,非要硬挺。
路瓊不悅,但沒舍得說陸明霽,就點點頭,帶上浴室門出去。
酒店餐廳有二十四小時送餐服務,路瓊坐到床尾處的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菜單翻看,然后照著陸明霽口味點些粥菜。
干等陸明霽洗完澡有些無聊,路瓊想刷會兒手機,下意識摸口袋,撲個空,反應過來這件針織外套沒有口袋,沒印象把手機放在哪里,她去找陸明霽。
敲兩下浴室門,她推開個門縫,探頭進去:“陸明霽?”
浴室干濕分離,一層水霧蒙在淋浴間玻璃上,什么都看不見。
陸明霽意識到這點后耳朵已經率先發熱,他關掉淋浴,穩著聲線:“什么事?”
空氣里飄散著潮濕分子,路瓊被搔弄得鼻尖癢:“我手機找不到了,借你手機打個電話。”
陸明霽告訴她密碼:“57565。”
和家里門鎖一樣的密碼。
絕對不止是順眼那么簡單。
陸明霽手機就放在床頭柜,路瓊拿起來,解鎖。
找到備注著自己全名的號碼撥出去,客廳里響起鈴聲,她邊打著邊往客廳找。
在客廳沙發抱枕底下找到她亂放的手機。
掛斷。
路瓊不喜歡陸明霽給她的備注,太生疏官方,她要與眾不同。
點擊編輯,手指懸在刪除鍵上方就要摁下,頂部彈窗彈出。
陸明霽沒有設置橫幅彈窗不顯示消息內容,接連兩條,備注和內容路瓊都看得一清二楚。
齊盛卿:【謝了!
齊盛卿:【等你從京北出差回來請你吃飯。】
就這兩條消息,路瓊能猜出陸明霽該是幫了齊盛卿什么忙。
作為答謝,請客吃飯是正常人情往來。
齊盛卿知道陸明霽來京北出差也可能是在幫忙時提過一嘴。
路瓊想到那晚在私房菜館,陸明霽和齊盛卿一同離開的背影。
如果她只是個與陸明霽毫無關系的旁觀者,會由衷夸贊一句般配。
可她不是。
葛晚棠說過,陸家和齊家有意聯姻,雖然最后沒成,但是陸明霽和齊盛卿還有工作上的合作,能合作到一起去,且不止一次,就證實兩人多少是互相欣賞的。
路瓊不是介意齊盛卿,也不是吃她醋,她知道這些都是出自工作需要的接觸,她只是順著這個方向在想,如果葛晚棠沒有給她鋪好臺階,如果她沒有在今年回國,會是什么樣子。
陸明霽會不會就和別人戀愛、結婚。
會不會時間再長一點,就不再記得她,愛恨嗔怨都成為過眼云煙。
還有,
這六年里他有沒有對別人動過心。
路瓊不是會自尋煩惱的人,已經有結果的事情再去推論另一種可能性,她從不會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
可分手后這六年時間,是他們戀愛時長的雙倍,就像是一道天塹橫亙在她和陸明霽之間。
即便她現在站在陸明霽身邊,還是不可避免產生一種后怕的心理。
門鈴響,酒店送餐過來。
路瓊深呼吸一口氣,將兩人的手機疊放在一起擱在茶幾上去開門。
她推著餐車折返時陸明霽也洗完澡出來。
他腦袋上蓋著條毛巾在擦。
“怎么沒吹頭發!
路瓊把山藥粥和一份荷塘小炒、一份炒口蘑擺到餐桌上,她沒多點,這么晚吃太多不好。
陸明霽耍脾氣:“懶得吹。”
路瓊就上鉤,半擁著他回臥室。把他按在床邊坐好,再去浴室找來吹風機給他吹頭發。
陸明霽雙腿分開,路瓊就自然地站在他腿間,撥弄著他頭發。
針織外套的腰帶沒系太緊,路瓊這么動來動去早就變松垮,毛絨絨的針織外套時重時輕地拂過他臉頰、鼻尖。
陸明霽垂眸睨著耷拉在他手邊的腰帶,抿抿唇,稍一抬手,捏住腰帶一角,緊接著路瓊手臂一動,腰帶扯開。
針織外套也向兩邊散開。
被裹藏起來的白姜花香迎面襲來。
陸明霽上半身不著痕跡往前傾。
路瓊吹到他后腦勺的頭發,一條胳膊圈著他,人也挨近陸明霽。
一側柔軟碰到陸明霽額頭,路瓊一心撲在吹頭發的工作里,沒在意。
陸明霽頭發短,不過一兩分鐘就吹干。
啪嗒——
路瓊關掉吹風機:“好了!
陸明霽立刻松開揪著她腰帶的手。
用冷淡掩飾剛才的偷雞摸狗,他站起來朝餐廳走。
路瓊放好吹風機再出去,陸明霽已經坐在餐桌邊喝起了粥。
在他旁邊那張椅子坐下,注意到他臉紅更甚,上手去摸。
“怎么這么熱,是不是體溫又升了?”
路瓊作勢又要起來,去拿耳溫槍。
陸明霽攥住她手腕攔下她,他臉為什么熱他自己心里清楚:“我沒事,你吃點東西吧!
滬市飛京北要兩個多小時,今天周五她還要上班,她折騰過來肯定沒吃晚飯。
路瓊這才看到桌上還有一碗盛好的粥,反握住陸明霽的手放在自己腿上,陪他一起吃飯。
她外套腰帶沒再系,這么一坐下,衣擺往兩邊散開,陸明霽手背就毫無阻隔地貼著她大腿。
注意力被拽走多一半,剩下半碗粥陸明霽喝得心不在焉。
吃完飯,路瓊又喂陸明霽吃一粒退燒藥,就關上客廳燈帶陸明霽回臥室睡覺。
領完證將近一周,再次同床共枕。
一躺到床上,眩暈感鋪天蓋地襲上他,陸明霽屈指按著眉心。
下一秒,一雙手撫上他。
陸明霽撩開眼。
路瓊靠坐在床頭,揉按著他太陽穴。
視線撞上后,路瓊低下頭,在他唇上碰碰:“睡吧,我在呢!
無數次午夜夢回,都希望她在身邊。
可一睜開眼,留給他的只有空蕩和孤寂。
六年里他最害怕生病,身體一旦脆弱,控制力就直線下降。
鎖在角落里的那點想念啃咬著他,那是他最恨路瓊的時候。
而如今,她給他一句輕飄飄的“我在呢”。
陸明霽扣住她后頸,壓下她的同時支起手肘迎上去。
唇瓣再次相貼,路瓊齒關沒閉緊,陸明霽舌尖一挑就進入,纏繞、吮.舔。
半坐的姿勢不舒服,路瓊下滑進被子里,與陸明霽齊平,她半趴在陸明霽身上,長發垂落在他鎖骨、肩膀。
舌尖一疼,路瓊悶哼,是陸明霽在故意咬她,她沒掙扎沒后退,任由他發泄。
臥室里燈光全關,窗簾嚴絲合縫,滿是黑暗里是加重的喘.息聲、接吻的啵.漬聲,還有兩顆頻率趨漸一致的心臟跳動聲。
嘗到血腥味道,陸明霽終于心軟放過路瓊,眼角淚珠溢出,拖拽出兩道水痕。
吻變得溫柔又綿長。
六年里的怨恨、委屈和不甘都在這個吻中消融大半。
*
第二天醒來,米棕色窗簾被大好陽光照成淺白。
高燒過的身體還泛著些疲乏,陸明霽想活動一下好像僵化掉的四肢,一動,被子里的右手就被人捏了下。
后知后覺路瓊在他身邊,他轉頭。
還是蜷縮成蝦米樣子的睡姿,還是兩只手都握著他。
她沒醒。
大概是他那一動吵到她,她潛意識抓他。
陸明霽摸過床頭柜的手機,八點一刻。
他調低亮度,給鐘洋發消息讓他全權負責今天的工作,沒有塌天大事別來煩他。
震動也關掉,徹底靜音。
陸明霽翻個身,面朝路瓊,脖頸彎著,與她額頭相抵,另一只手在被子里包住路瓊的手背。
從未有過的踏實,他闔上眼繼續睡。
再次睡醒,是下午。
意識清醒,眼還沒睜開,他先握了下手。
什么都沒攥住。
路瓊在客廳剛掛掉葛晚棠電話,臥室門被大力拉開,陸明霽慌張又急促地沖出來,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她,頓住。
路瓊放下踩在沙發上的腳,站起來:“怎么了?”
陸明霽沉默不語,定定瞧她一會兒,面色如常轉身回臥室。
路瓊穿上拖鞋跟過去:“還難受嗎?”
陸明霽進浴室,擠上牙膏刷牙,借機不說話。
路瓊掌心覆上他額頭,她睡醒就給他測過一次體溫,到現在有兩個小時,沒再燒:“想吃什么,我點餐!
陸明霽不疾不徐刷著牙。
洗手池斜上方是面窗戶,拉著百葉窗,隔絕外界,他扒開一片百葉條,陽光爭先恐后涌入。
他彎腰吐掉泡沫,漱完口:“出去吃吧!
路瓊不大愿意去外面,怕陸明霽病情又反復,但陸明霽說酒店那種封閉空間更不利于休養,他是病號他最大,路瓊沒有話語權。
他們兩個也是能睡,昨天也沒有很晚,今天都睡到下午才醒,路瓊比陸明霽早醒兩個小時,陸明霽四點多醒,收拾一番再出門是五點鐘。
夕陽將落,天邊一抹紅霞。
車鐘洋在開,酒店就在市中心,四周商場林立,步行就能到達。
兩人都是黑色大衣,于是路瓊又順理成章捆綁成情侶裝。
她右手扣著陸明霽左手,一塊揣進他大衣口袋里。
昨晚那個吻誰都沒有提及,但對于這份悄然的轉變彼此都心照不宣。
到國貿廣場,有些記憶理所當然就浮現在腦海。
路瓊右手也攀上陸明霽臂彎:“你還記得咱們兩個第一次吃飯的那家串串店嗎?”
“不記得!
“不知道那家店還在不在!
陸明霽無語:“你是走了六年又不是六十年,人家為什么不在。”
路瓊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長:“哦!
陸明霽被她套到話,不開心地閉起嘴巴。
路瓊惋惜嘆氣:“要是我們兩個都沒事,就能去吃串串了!
陸明霽不解,他可以吃清湯鍋,至于路瓊:“你怎么了?”
路瓊伸出一截舌尖:“我舌頭破了啊,不能吃辣鍋!
“……”
陸明霽耳根發熱,臉偏向另一邊。
他紅彤彤的耳朵近在眼前,路瓊后悔答應陸明霽出門的提議,要是在酒店,她想怎么親他都行。
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陸明霽臉皮薄,她不好調.戲。
壓下那些不可言說的心思,路瓊做好決定,去吃粵菜。
國貿商場里面就有一家,人均消費不低,但京北不缺有錢人,托不是正經飯點的福,沒用排隊。
只是這家店上菜較慢,算上吃飯,兩人在那家店里消磨掉快三個小時。
吃完飯出來,天色已然全黑。
回酒店還是再逛逛,陸明霽正要問路瓊,掌心一空,路瓊松開他,朝對面一個擺攤賣花的老奶奶那里走去。
陸明霽就在原地等著,看她和攤主交涉,看她拿走一支紅玫瑰,再看她走回來。
心跳逼近峰值。
燈火闌珊的街頭,還是京北舊地。
跨越六年,路瓊又一次送陸明霽一支玫瑰:“陸明霽,我再追你一次好不好?”
第43章 我只要她
路瓊是周日下午回滬市的機票,兩人中午去吃的那家串串香。
要的清湯鍋。
因為路瓊舌頭被陸明霽咬破的地方還沒愈合好,但她又實在想吃。
陸明霽說下周再來,她等不得,工作之后時間不自由,這個周末能有空是她才上班沒多久,萬一下個周末有其他事情絆住腳,而且為一頓串串火鍋專門跑一趟京北不值當。
吃完午飯,陸明霽送路瓊去機場。
卡點到的機場,沒空閑再依依不舍,路瓊在安檢口外淺吻陸明霽一口就進去,等她過完安檢,陸明霽也帶著來機場時路瓊在花店給他買的第二支玫瑰回酒店。
周二上午,所有事情忙完,陸明霽讓鐘洋訂最早的航班回滬市。
出差一周,鐘洋也想小女友,心早就飛回滬市,幸好老大也著急,不然他還得跟老大據理力爭。
司機送他們去機場,鐘洋坐在副駕駛。
沒有事情要匯報,他還是頻繁回頭。
前面那顆腦袋數不清第多少次又轉向自己,陸明霽一副“有屁快放”的神情遞過去。
鐘洋嘿嘿笑,朝后排座椅努努下巴:“老大,這花都蔫了還用帶回去?”
陸明霽坐在后排,手邊就是兩支疊在一起的紅玫瑰,他捻著玫瑰花根莖:“跟你有關系?”
鐘洋有經驗要教育他:“老大,你怎么能讓路瓊姐送你花呢,你身為男人應該送路瓊姐花啊!
這二百五。
他和路瓊之間的情趣別人不懂。
陸明霽一臉倨傲:“你可以照照鏡子!
鐘洋拉下遮光板,對著鏡子左照照右照照,沒什么不妥:“怎么了?”
陸明霽被他蠢到,多看一眼就會被傳染,他閉上眼:“你嫉妒的樣子很丑陋!
鐘洋惱怒:“誰嫉妒了!誰還沒女朋友了!”
陸明霽更有得顯擺:“我是領了證。”
鐘洋被扎心,坐正,點開小女友微信:【寶寶,我下午三點下飛機,你能買束玫瑰花來接我嗎?】
小女友秒回,鐘洋做好跟老大炫耀的準備,定睛一看消息。
小女友:【有病吧你,打游戲呢再煩拉黑!】
“……”
鐘洋心碎。
默默收起手機。
……
三點零五分,京北飛滬市的飛機落地。
二十分鐘后,陸明霽和鐘洋從機場里出來,來接機的司機就把車停在出口處。
上車后,陸明霽在沉思是告訴路瓊一聲他已經回來還是隱瞞下來給她一個驚喜。
糾結兩秒鐘,他選擇后一個做法。
手機還沒放下,震動兩聲。
奶奶發來消息。
先是兩張陌生女人的照片。
緊跟一條陸明霽厭煩至極的文字:【這姑娘怎么樣?我老閨蜜她大嫂的侄女的女兒,剛國外留學回來,你去見見!
【不見】兩個字都打出來,陸明霽又刪除。
拿手機拍拍駕駛座椅靠背,吩咐司機:“去靜園。”
奶奶前兩天就出院回家。
司機應聲:“好的陸總!
陸明霽和路瓊結婚的最初目的就是為奶奶,還沒來得及告訴當面奶奶他就去京北出差,正好今天時機合適,不能再拖下去,否則奶奶再替他約人家女孩出來,他再放人鴿子還得挨罵。
爺爺奶奶原先在寧城養老,奶奶近些年身體不太好,就搬回滬市,滬市綜合醫療水平比寧城高,也便于他們回家看望。
機場到靜園開車不到一小時。
司機把車開到家門口,陸明霽下車在后備箱拿下行李箱,就讓司機和鐘洋回去。
爺爺奶奶這邊有他的車,走時他自己開車。
爺爺前些年新添個養鳥的愛好,他爸陸致濤為表孝心,搜羅來一只紫蘭金剛鸚鵡,人話說的賊溜,一見人來就張嘴報信。
他拎著行李箱進門,管家正在喂鸚鵡吃飯,見到他,鸚鵡撲騰一下翅膀:“回來啦!回來啦!”
他嫌鸚鵡嗓音難聽,嘖一聲快步進屋。
在玄關處換上拖鞋,行李箱也放那兒。
奶奶端著一小碟新烤出來的果蔬干從廚房出來,瞥到玄關處有個人,正眼瞧過去:“什么風把你吹回來了!
陸明霽過去攙著奶奶:“您的邪風。”
奶奶啪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不會說人話就出去跟明柯學學!”
明柯是那只鸚鵡的名字。
取自陸明霽和左柯讓兄弟倆名字的中間字。
有這因素在,明柯還挺親近他們兄弟倆,雖然他們兄弟倆并不需要這份親近。
走到客廳,陸明霽一挑眉。
他爸他媽竟然也都在。
近些年陸明霽和他媽關系降至冰點,沒有要緩和的跡象。
母子倆上次見面還是除夕過年的時候。
陸明霽喊完一聲爸媽,扶著奶奶在長沙發坐好,他坐到奶奶旁邊的單人沙發里。
正對面是他媽傅文熙女士,斜對面他爸和爺爺奶奶并排坐一塊。
傅文熙和陸致濤今天恰好都不忙,回家陪陪兩位老人,就這么湊巧陸明霽也過來。
家里人都知道母子倆有心結,這些年勸也勸過,效果甚微,后就不再多言,順其自然。
奶奶心心念念著給陸明霽頒布的下一項相親任務,礙于傅文熙在,怕她一摻和適得其反,憋著沒說。
陸明霽沒整什么鋪墊,他今天就為這事來的,他爸他媽在場不再他意料之內,但不妨礙什么,一家人整整齊齊還省得他再麻煩。
他直截了當:“我結婚了。”
嘎嘣一聲脆響,奶奶咬斷紫薯干,硌得牙有些疼。
陸致濤和爺爺齊刷刷看向他。
傅文熙眼皮子一跳,問他:“跟誰?”
陸明霽視線筆直回望:“路瓊。”
他補充:“上周一領的證,婚禮待定!
奶奶沒心思再嚼,扯張衛生紙吐掉紫薯干:“你說誰?”
她懷疑自己要再去檢查一下耳朵,幻聽那可是精神疾病。
“陸明霽你是不是瘋了?”傅文熙按住瘋狂抽動的右眼皮,與陸明霽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眉眼匯聚著怒氣:“你忘了她當初怎么甩的你了嗎!她只是喜歡你的錢!”
陸明霽自有一套他的理論:“有錢人那么多她怎么不喜歡別人的錢?”
“你還有沒有腦子?”傅文熙氣到口不擇言:“她因為一千萬就把你甩了,你一點教訓不漲,還上趕著把臉送過去給她踩!”
“她為什么甩我您不清楚嗎?”陸明霽冷聲:“那不都是您逼的?”
路瓊大四那年有個出國的機會,而那時他在創業。
傅文熙挑準他們感情將要面臨抉擇的時刻,施壓他,切斷他資金來源的同時又給路瓊一筆錢,讓路瓊跟他分手。
陸明霽不受她刺激,有條有理地反駁:“她拿了您一千萬是因為在您就給她這么多,是在您眼里您兒子就值一千萬!”
這句話陸明霽揣在心里六年,一朝吐露就是將他和他媽這些年互不干擾的平衡打破。
他厭惡傅文熙用錢來衡量感情,更厭惡她用錢去逼迫路瓊。
陸致濤適時制止陸明霽:“好好跟你媽說話。”
傅文熙站起來,手指向陸明霽:“你再給我說一遍!”
奶奶張口欲言,爺爺輕踢她一腳。
這是他們母子倆僵持多年的癥結,就交給他們母子倆解決。
看到傅文熙眼里強壓不下去的一層晶瑩,陸明霽垂下眼。
他無意跟他媽針鋒相對,他不是不清楚傅文熙做這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他好,只是這份好不是他想要的。
而且鬧這么僵路瓊知道以后肯定會為難,外人知道以后也會將一切源頭都歸結到路瓊頭上。
但他要把他的態度擺出來,放緩語氣:“媽,我不是當年什么都要靠家里的時候,您喜不喜歡路瓊我不在乎,我只希望您能尊重她,也是尊重我!
“我——”怎么就沒尊重你。
傅文熙止住話頭,連著嗓子里涌起的哽咽一起咽下去,她偏過臉不再看陸明霽。
陸致濤瞪陸明霽一眼,無聲警告他說話注意分寸,站到傅文熙旁邊,撫著她后背安慰她,傅文熙不愿展露出弱勢,掙開陸致濤。
“媽,我知道您覺得路瓊配不上我,但其實是我配不上她!标懨黛V出生起就眾星捧月,誰都不服氣,唯我獨尊的傲慢態度,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放低姿態:“她家庭條件不好不是她的錯,也不是什么缺點,如果她生在我這種家庭,她只會比現在更優秀,那她就不一定會看上我。”
陸明霽永遠都記得他第一次去路瓊家里找她,四面環繞高聳入云的大山,村里還有幾家簡陋不堪的土坯房。
目之所及皆顛覆他的認知。
難以想象在他生活的繁華以外還有那么貧困的地方。
可想而知路瓊要付出多少努力和艱辛才能走出那方透不過氣的天地。
他從未怪過路瓊拿走他媽的錢。
“而且我查過銀行流水,您給她的那筆錢她只用了一小部分,后來也都連本帶利補上了!
“媽,我只要她!
除她之外,別人誰都不行。
該說的都說完,再待下去緊繃的氛圍也不會緩和,陸明霽跟爺爺奶奶說一聲,去茶幾抽屜里拿出把車鑰匙,走人。
聽著門開門關,院子里車開走的聲音,傅文熙深吸口氣。
奶奶撥開陸致濤,拉住傅文熙的手。
她從母子倆的對峙中拼湊出完整故事,原來路瓊就是孫子大學談的那個女朋友。
兜兜轉轉兩人又重歸于好,是有緣分的。
傅文熙可以跟陸致濤耍橫,但不能耍奶奶,依著奶奶坐下。
奶奶懂傅文熙的難過,傅文熙母親和她是至交好友,傅母在傅文熙五歲就因病去世,傅父成日花天酒地不靠譜,傅文熙從小是在她身邊長大,她當親女兒一樣疼愛。
“文熙,多余的話媽不說。”
奶奶自揭傷疤勸慰她:“你就想想若青,有時候我們覺得好的不一定就是他們喜歡的!
陸若青是陸明霽親姑姑,大學時有個初戀情人,畢業后被迫分手接受聯姻,婚后出軌初戀,在和初戀外出途中車禍去世。
傅文熙將陸明霽代入事件主角,一抹寒意從腳底升起,她拂開奶奶的手:“媽我出去透透氣!
聲音里有一絲顫。
陸致濤追出去,在傅文熙四五步遠外停下,默聲陪著她,等她心情平穩得差不多,他過去把她擁入懷里。
“陸明霽好心當成驢肝肺,你就別管他了,氣出皺紋不劃算!
傅文熙手在眼底抹一下,她不會允許眼淚掉下來:“我就是想不通,找個門當戶對的不好嗎,我跟你就是聯姻,不也挺好的。”
以陸家現在的地位發展,并不需要陸明霽犧牲婚姻來鞏固,她也不是想操控兒子的感情,陸明霽要是找個家世相當的女朋友她舉雙手贊成。
她是覺得路瓊配不上她兒子,陸明霽從出生就被她捧在手心里,要什么給什么,她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送給陸明霽,他人生另一半當然也得是萬里挑一,家世樣貌各個都得是頂尖。
路瓊長得是漂亮,可她太精明,當年見過的那兩次面,傅文熙沒有在路瓊眼里看到對陸明霽深刻的喜歡,倒是在自己那個傻白甜兒子眼里看出他對路瓊滿腔的在意。
所以傅文熙才會認為路瓊只是看中陸明霽的錢。
單純站在旁觀者角度,傅文熙欣賞路瓊奮力生長的勁兒,踩著男人向上爬又不是件可恥的事情,能抓住資源為己用的人最聰明,可這塊墊腳石不能是她兒子。
沒有一個母親會樂意。
后來陸明霽大冬天跑那么遠去路瓊家里,在雪地里找路瓊找到弄傷眼睛,她這個當媽的怎么能不心疼?
本就有著家世偏見,這一疊加,她就更不喜歡路瓊。
路瓊想要錢,傅文熙就給她錢。
用一筆錢買斷她附注在陸明霽身上的野心,以免日子一久,陸明霽陷得無法自拔再看清她的真面目后傷心難過。
這筆買賣很劃算。
傅文熙心甘情愿當這個惡人。
只是她沒想到她兒子會那么犟,路瓊都跟他分手,他還不服軟。
寧可住地下室吃泡面都要跟她硬剛到底。
“我跟你感情好是因為咱倆青梅竹馬,從小就互相喜歡!标懼聺皆谒吅逯骸瓣懨黛V又沒這福氣!
傅文熙臉一紅,推開他:“你少自戀!誰喜歡你,我可沒有從小就喜歡你,是你死皮賴臉追著我!”
*
快到下班時間,編輯部交上來一篇稿子,路瓊懶得留到第二天審核,就多加半小時的班。
六點半,她辦公室燈光關閉。
邊下樓梯邊給陸明霽發消息:【我下班啦~】
她日常情話輸出:【好想你!
下到一樓,路瓊手摸進包里找車鑰匙,耳邊乍然響起一道鳴笛聲。
她回頭。
第44章 寶寶
一輛賓利SUV停在尚嘉雜志社正門口對面。
陸明霽坐在車里,左手杵在車窗上支著腦袋,右手懶懶搭在方向盤上,掌根按著喇叭,揚著下巴,眼睛向下睥睨,神態一如既往的驕橫。
路瓊剛摸到的車鑰匙就那么無情丟回包里,笑著跑過去。
她發絲往后飄蕩,一步一步奔向陸明霽的時候像是踩在調色盤上,周遭景物都隨之燦爛多彩起來。
陸明霽掃一眼后視鏡那兒,確定行車記錄儀開著。
副駕駛車門拉開,陸明霽眼睫輕眨一下,晚風送進熟悉的香氣。
路瓊坐上車,先越過扶手箱,親一下陸明霽,他一動沒動,她只能親到他臉頰。
親完她人也沒動,鼻尖離他臉頰僅有毫厘:“你怎么提前回來了?”
陸明霽只字不提他壓縮行程加重工作量的事情,鐘洋已經揶揄過他好幾次,他不會再給任何人笑他的機會:“你問什么廢話,忙完了就回來了!
“哦。”路瓊還是那樣靠近他,手下一個沒撐穩,身體微晃,鼻尖戳到陸明霽顴骨。
陸明霽被她弄得臉癢心癢,忍無可忍扭頭:“你能不能——”坐回去。
路瓊瞅準時機撲向他嘴唇,成功親到,不需陸明霽多廢話,她就乖乖坐回副駕駛,扶好被擠壓得歪七扭八的包包。
這下嘴唇也癢,陸明霽伸舌舔掉。
最近換季天氣變干燥,他舔嘴唇的次數飆升,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毛病。
他又瞥一下路瓊的嘴唇,涂著一層裸色口紅。
不干,那就不用買唇膏。
察覺到路瓊又要歪頭,陸明霽及時收回偷瞄,發動車子。
副駕駛儲物箱呈打開狀態,兩支不負鮮艷光彩的紅玫瑰相互倚靠著插在里面。
路瓊撥弄著花瓣,揣著明白裝糊涂:“都蔫了你怎么還拿回來了。”
陸明霽不會叫她得逞,但又怕她是真不懂,她也不是時刻都情商在線,想到這層可能,他有些生氣:“京北不讓隨地亂丟垃圾!
路瓊真誠建議他:“那你可以丟垃圾桶里呀!
前方正好就有個垃圾箱,陸明霽打轉向燈變道,靠到馬路邊,解開安全帶,就要去抽走那兩支玫瑰。
他在酒店就該扔掉!
路瓊敏捷地抓住他手,忍俊不禁地道歉:“錯了錯了我錯了!”
陸明霽不吃她這一套,他今天勢必要把這兩支玫瑰弄走!
他力氣大,路瓊兩只手制服不住他兩只手,就靈活地改變策略,環上他肩膀,安全帶勒在胸前限制她活動,她把人拽來副駕,湊上去吻他。
陸明霽不想給她親,要掙扎,可他嘴唇被路瓊咬著,脖頸也被她圈死緊。
他就閉緊嘴巴不讓路瓊進去,路瓊也不急,極有耐心地含著他唇瓣,舌尖一遍遍描繪著他的唇形。
不知道描到第幾遍,陸明霽嘴唇都有些刺痛,路瓊分開一些:“我真錯了,你別生氣!
陸明霽不搭理她。
路瓊又親他一下,故意弄出“!钡穆曧懀骸耙粫䞍何屹I雙倍補償你。”
陸明霽還是吝嗇給她只言片語,臉也偏向一側,拒不接受溝通。
“我真的知道錯啦!甭翻偙羌獠渲橆a,唇尖邊說話邊磨著他嘴角,見他還無動于衷,想起一個陸明霽的敏感點,移到他耳邊,小聲哄:“原諒我吧,寶寶?”
上一刻還算老實被她抱著的人,這一刻跟應激反應一樣,拽下她胳膊丟到她腿上,光速逃離她身邊。
玫瑰花也不再管,一言不發再次啟動車子,側臉冷峻嚴肅地像是塊死板的木雕。
如果忽略掉他躥紅的耳朵,陸明霽冷臉狀態下真蠻有威懾力。
路瓊手癢,想去捏捏他耳朵,但又怕梅開二度,好不容易哄好的人又被她給惹惱。
捻捻指腹,打消這個逗弄的念頭。
不是回家的路,陸明霽沒說要去哪,路瓊也不問,總不能把她賣掉。
十分鐘后,車子駛入一個地下停車場。
車子停好,陸明霽下車,路瓊慢他一拍,下去后小跑兩步挽上他手臂。
看不出這是哪里,路瓊問他:“去干嘛?”
陸明霽雙手揣著褲兜,耳朵顏色減弱,氣消但還不想好好講話:“把你回收處理。”
“……”
路瓊博覽群書,思緒靈活,秒想出應對措施:“那你記得不要處理我的心臟,因為里面還放著你!
她哪來那么多漂亮話?
陸明霽真好奇路瓊是不是有一本情話大全的書,且還時時更新詞匯。
唇線扯平,防止唇角上翹,他表現出不喜歡:“路瓊,你真土!
“沒關系,你洋氣。”路瓊見招拆招:“我們兩個互補!
陸明霽詞窮,他一張戰無不勝任誰都甘拜下風的嘴對上路瓊總是啞口無言。
上電梯到六樓,候在門口隨時等待接應的服務生上前:“晚上好陸先生!
陸明霽略一頷首,輕車熟路往里走。
服務生跟在一旁,到標號666的包廂前,她先一步打開包廂門,站在門外,微躬身,做出請進的姿勢。
陸明霽拉開一把椅子,揣兜里的手拿出來,握住路瓊把她帶到椅子上坐。
他則繞到對面坐下。
服務生詢問是否還是老樣子。
陸明霽搖頭,桌上的菜單推給路瓊,讓她點。
這地方工作的服務生都極有眼力見,憑借陸明霽這么兩個服務路瓊的行為就斷定陸明霽不是今天他們服務的主角,路瓊才是。
轉向路瓊,在她翻看菜單時偶爾添上一兩句介紹。
路瓊辦什么事都干脆,點菜沒那么多糾結,結婚后一起吃過幾頓飯,陸明霽口味偏好沒變,一兩分鐘就點好單。
陸明霽是鴻德樓?,這件包廂是他專屬,這種貴賓服務生對他口味合適銘記于心。
路瓊點完菜,她笑著說一句:“陸先生每次來也都是點這幾樣,您二位真是心有靈犀!
陸明霽倒好一杯水,正要送至嘴邊,聞言斜覷向服務生。
服務生接收到眼神警示,笑容褪去,心里七上八下起來,不知自己說錯哪句話。
路瓊揮揮手,解救服務生:“沒事了,你出去吧!
服務生忙不迭撤退,帶上包廂門關好。
鴻德樓是易駿家的產業,易駿這個少東家一早就說過這位陸先生是個難伺候又嬌氣的主,脾氣陰晴不定的,叫他們多加小心,要是無意撞到槍口上被他罵,可以申請工傷領撫恤金。
在這個顏值即正義的社會,得到老板叮囑的服務生們再見到陸明霽本人后,都覺得老板夸大其詞,幾次服務下來都平安無事,陸先生人是冷淡些但也挺有禮貌,放松警惕后愈發認為老板言辭有誤。
結果她今天就挨了瞪,是馬屁沒拍對?
還有,挨瞪算不算工傷?
服務生這兒邊忐忑著邊去后廚交待,包廂那兒的氣氛也有些詭異。
餐桌兩側,一側笑顏如花一側冷若冰霜。
“陸明霽!甭翻偼腥蛑鴮γ嬗拄[起別扭的男人:“你嚇到人家服務生了!
陸明霽側頭欣賞著外灘夜景:“她話多!
“可我覺得她說的剛剛好啊。”路瓊直言不諱:“我聽了很開心!
因為她剛才點的那幾道菜,除去陸明霽愛吃的,還有她喜歡的。
他常來常點,他還記得她的口味
陸明霽愛面子人設不倒:“你別想太多,他家只有那幾道菜好吃!
路瓊煞有其事點點頭:“滬市老字號餐館原來擅長做辣菜!
“你管人家做什么菜,你又不是廚子!
“哦!
陸明霽啞巴再附身,喝著水不理人。
路瓊掃視一圈包廂,簡約中式風,墻壁上有竹林印花:“上次谷蘊檸住我家,彭靖馳就給她訂的這家早餐!
谷蘊檸后來安排好每日給她送三餐,但她醒來時間不確定,就作罷。
陸明霽把易駿電話發給她:“想吃就讓他送。”
路瓊說好,再把她這邊的水杯推過去:“我也要喝!
陸明霽莫名其妙:“你沒手?”
路瓊喝水有前提:“我想喝你倒的!
陸明霽不管:“自己倒!
路瓊單手托腮改成雙手,一雙眼睛溢滿笑意,眼尾上揚的微弧像是魚鉤,輕輕松松就釣起陸明霽。
陸明霽沒好氣地拿過餐桌中央那只耀武揚威的水杯,倒多半杯再還回去。
路瓊小口小口抿著喝,喝到第一道菜都端上桌,陸明霽給她倒的那杯水喝掉一半,終于等到在服務生出去后陸明霽正眼看向她。
陸明霽嗓音繃著,似是在忍耐著什么:“你多動癥嗎,腳不會在地上踩著就剁掉。”
路瓊今天穿的一雙尖頭高跟鞋,仗著有桌布遮擋,肆無忌憚地在桌下勾弄著陸明霽的褲子,再時不時用鞋尖在他小腿畫畫圈。
以為她動兩下就會被陸明霽制止,不成想他能堅持這么久。
路瓊適可而止,收回放肆作亂的腳。
吃完飯,路瓊導航到一家最近的花店,讓陸明霽開車過去帶她買花。
等收到路瓊雙倍補償的一束紅玫瑰,陸明霽覺出不對勁,她要追他,給他買花還要他開車當司機,一點誠意都沒有。
不過陸明霽沒提,他這次反應太慢,說出來會被路瓊笑話。
他才不上趕著送把柄。
回到家,路瓊先進去,陸明霽落后。
把行李箱從樓道拎倒玄關,門關上,他要去開燈,人就被路瓊撲到門板上。
路瓊高跟鞋還沒脫,親他不用踮腳,兩手攀著他肩膀,含住他下唇,牙齒咬著柔柔磨兩下。
這是她吻陸明霽時的一個小習慣。
陸明霽靠著門板,摸黑將行李箱推到一邊,以免絆倒路瓊,本是去開燈的手落下,虛扶在她腰側,那一小束握在掌心里的玫瑰花也貼著她。
躲避著路瓊舌.尖的探尋,就不讓她碰到,以這種方式反釣路瓊。
路瓊對陸明霽總是有著非比尋常的耐心,挎在手肘的托特包丟到地上,胳膊環抱住陸明霽。
陸明霽放在她腰間的手也圈緊,包裝花束的牛皮紙嘩啦啦響。
就這么你追我躲地來往著,兩人都鬧出一身火,呼吸都加重。
少爺想拿捏她,路瓊就示弱哄他,她不似他那樣小心眼,不爭高低輸贏。
和上次要他戴眼鏡時那樣的語氣撒嬌,摟著他左右晃晃:“求求你。”
早在陸明霽來接她時她就想親他,奈何在外面要克制,他又被她惹惱不太配合,到鴻德樓停車場,路瓊看清陸明霽今天的整套穿衣,一身灰色運動裝,連帽衫是灰黑拼色,黑發沒有精細打理,懶散又柔順。
很普通的打扮就讓路瓊想到膚白貌美這個詞。
陸明霽的臉她怎么都不會看膩。
鞋柜底部裝有聲控燈,瑩瑩微光照亮瓷磚再反射向上。
陸明霽抬起手,指腹在她唇角一蹭,揩掉那一抹分不清是誰的水漬,掌心撫上她后頸,低頭回吻,舌尖遞出,滿足她的需求。
路瓊都要掛到陸明霽身上,扯著他的外套想脫,一陣失重感襲上,她被陸明霽托抱起來。
家里有套,她前兩天去超市已經買好,就放在床頭柜里。
路瓊是真的很想陸明霽,從心到身都想,可六年沒有過,她難免會緊張。
“我——”
她想說點什么,大腦卻空白一片。
還沒走到臥室,路瓊就落回實處。
陸明霽把她放到沙發上,漫不經心在她唇上親最后一下:“有個會要開,我先去忙!
不顧路瓊什么表情,他轉身去樓上書房。
帶著那束玫瑰花一起。
得到的太容易就會不珍惜。
從長遠考慮,陸明霽不準備讓路瓊這么快就吃到他。
再者,她也還沒追到他。
沒追到就不能到最后一步,給她親就足夠破例,他得做個潔身自好、矜持自律的好男人。
第45章 婚內追求
被陸明霽那樣擺一道,路瓊第一次記他的仇。
第二天吃早飯時,她幽怨的眼神就沒在陸明霽身上下來過。
陸明霽八風不動地吃著煎蛋,像是屏蔽掉路瓊發送的信號。
他是被追求的一方,得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
經過一晚上時間,他已經加固好心防,不會再被路瓊三下兩下的撩撥就擾亂心神。
路瓊昨天下班沒開車回來,今早需要陸明霽送她上班。
送到尚嘉樓下,車子還停在昨晚那個車位。
路瓊下車前沒忘親陸明霽一下:“寶寶再見。”
一句寶寶喊得他差一點就破功。
路瓊走進尚嘉樓內,至少得爬到她辦公室那層樓,陸明霽才平復好,驅車駛離。
路瓊到她所在那層樓,葛晚棠拿著本印刷好的新期雜志從樓上下來。
葛晚棠就是要去找路瓊,這下碰到,不用再多走,把雜志交給她:“樣刊,你先看看。”
路瓊接過去:“好。”
葛晚棠說完事就要走,一見到路瓊那滿面春風的模樣,就又停下:“陸明霽出差回來了?”
路瓊稀奇:“你怎么知道?”
葛晚棠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食指隔空在她臉上劃一圈:“看出來的。”
她太納悶:“至于這么高興?”
陸明霽那么大個人,馬上就要奔三,發個燒又不是什么傳染病,路瓊還巴巴飛去京北照顧兩天。
葛晚棠印象里的路瓊可沒有這么戀愛腦。
路瓊坦然承認:“高興啊!
她想陸明霽,陸明霽回來她就開心,這就是她最真實的心理活動,沒什么好隱瞞的,又不是丟人的事情。
她面對感情一事,向來直率表露,不扭捏不做作。
至于特地飛去京北——
她生病的時候陸明霽對她也是無微不至。
大學有一次她生理期趕上流行病毒,她怕傳染給谷蘊檸她們,就想去校外找家旅館住兩天,陸明霽知道后冷著臉把她帶回他公寓。
特嚴厲地批評她說有男朋友出去住什么旅館,他又不是死的。
路瓊也怕傳染他,還是想走,陸明霽就捧著她臉來了一記深吻,把她堵死,威脅她要是敢走就分手。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說分手這兩個字。
晚上她復燒起來,退燒藥已經不再管用,陸明霽開車帶她去醫院掛水。
彼時醫院里全是她這種病號,輸液室人滿為患,陸明霽給她辦的住院,只是輸個液他小題大做弄得VIP單人病房,就為她能休息好。
到病房后她小腹抽疼,痛經引起胃痙攣,晚飯那點粥都吐個干凈,其中一半不小心吐到陸明霽褲子上,他沒躲也沒嫌棄,眼里只有焦急和心疼。
給她喂水漱口、擦嘴,再收拾地上的臟污,他都沒有假手于人。
路瓊后半夜醒來沒看到陸明霽,套房衛生間亮著燈,她悄悄過去看。
陸明霽正站在洗漱池前,手洗著她沾到經血的內褲。
他完全可以丟掉再給她買新的,他又不缺那點錢。
但他沒有那么做。
他那么愛干凈、沒碰過家務的人,又嬌氣,自己的內褲都是丟內衣洗衣機里洗,都顧不上管自己,就那么沒日沒夜守了她三天,直到她徹底痊愈,活蹦亂跳。
那三天他瘦到臉都凹陷,他舍友見到他還以為他生什么大病。
這次他發燒,路瓊就只是過去看看他,什么都沒用干。
路瓊不善于炫耀她得到的好處,所以外人可能看到是她付出更多,但她真的沒實質性做過什么。
頂多就送送陸明霽玫瑰花,動動嘴皮子哄哄他。
就換來陸明霽在大學那場戀愛里對她死心塌地。
葛晚棠確實難以將路瓊講述故事里的主角和她所知的那個陸明霽聯系到一起。
洗內褲這件事,別說男朋友,就是她親媽都不會給她洗。
她嘖嘖兩聲:“我還是更佩服你啊路姐,能把陸明霽馴化成這樣!
再次豎起大拇指,她的大拇指就是路瓊專屬:“你是真牛逼。”
路瓊笑笑:“他真的很好!
因為是陸明霽,因為陸明霽很好,她才戀愛腦。
換個人,她還是理智的路瓊。
她以前會覺得戀愛腦是貶義詞,現在并不。
葛晚棠牙酸,她捂住一側腮幫:“好了可以閉嘴了。”
快到九點打卡時間,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兩位領導站在樓梯間不像樣,兩人切斷聊天,各回各的辦公室。
跟葛晚棠聊那么一會兒,路瓊又牽扯出另外幾段陸明霽對她好的回憶片段。
心里一時有點惆悵。
她貪戀大學的陸明霽,可時間在走人在變,她能感覺出自她去京北找他后,他的態度在軟化。
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從前。
希望一切只是時間問題,而不是心的問題。
路瓊是想著中午要不要去找陸明霽吃午飯,結果審片子太專注,沒注意到點鐘,審完片子都已經一點鐘,快到下午上班時間。
下午四點多,她發消息問陸明霽晚上是在外面吃還是回家。
回家的話她做飯或者阿姨做飯都行。
發完,Brody的消息就嗡嗡震進來。
Brody:【地址地址!】
路瓊:【?】
Brody:【我到滬市啦!你工作的地址在哪里?快發給我!】
Brody:【我和遲恒去接你和棠下班!】
Brody:【不許說不!拒絕我的人以后不會再有性生活!】
路瓊手機平放在桌上,撐著額頭兀自笑一會兒。
甩給Brody尚嘉的地址。
有遲恒這個土生土長的滬市人開車,不怕Brody這個老外找不到地方。
陸明霽還沒回她,撤回已超時。
不清楚他在開會還是什么,不好打電話,就微信留言:【我朋友圈合照的那個Brody,他今天到滬市了,我很早就答應好他來的話給他接風,今晚晚飯你自己解決好嘛?】
再加一句補救:【寶寶?】
與此同時,瑯域66層。
陸明霽辦公室里,魏錦航剛跟他研究完新一輪更改方案。
陸明霽手機連響幾聲,魏錦航疑惑他私人手機怎么忽然復活有了聲音,不再像塊磚頭一樣。
陸明霽沒那個責任給他答疑解惑,靠回椅子里,撈過手機。
是路瓊。
在消息列表看到最后那一條叫他寶寶的消息,即便魏錦航在他對面不會有機會窺屏,他還是捂住手機側邊。
點開,問他晚飯吃什么到拋棄他約會別人這幾條消息共同呈現在一個屏幕里。
陸明霽扔過去一個字:【哦。】
魏錦航跟陸明霽大學同窗四年,又一起共事這么久,他鍛煉出一副火眼金睛,最是會觀察陸明霽。
他看著手機那一系列微表情變化,魏錦航盡收眼底:“你和路瓊暗度陳倉了?”
陸明霽學他奶奶:“不會說人話改天我把我爺爺那鸚鵡拿來教你!
暗度陳倉。
什么破詞。
“什么詞不重要!蔽哄\航不拘小節:“重要的是真和好了?”
他成日扎在研發里,那晚在Eleven聚會他在隔壁市出差沒趕上,是前兩天易駿過來跑腿給彭靖馳拿文件送去醫院,他倆碰到,易駿提了嘴陸明霽出息了,拒絕掉前女友的采訪,脊梁骨杠杠硬。
他這才知道路瓊已回國。
就是他現在怎么看都怎么看不出陸明霽的脊梁骨在哪。
“待定。”陸明霽驕矜地抬起下巴:“她在追我!
不太準確,他又填補:“我們領證了,她在婚內追求我!
“……”
魏錦航呆坐一分鐘,捏捏眉心:“我可能最近熬夜熬多了,有點跟不上你們城里人節奏了!
他翹起的二郎腿放下,坐正:“婚內追求,這么奇葩的詞陸總您怎么想出來的?”
兄弟處這么久,陸明霽嘴毒的功力他學來三四成,反用給陸明霽:“您是要開辟新賽道研發新華字典啊,還是怎么著?”
“我跟你這種土鱉沒什么好說的。”陸明霽指向門口:“出去。”
魏錦航按下他手指,好言相勸:“明明啊,名言警句說了,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要說路瓊和陸明霽的感情見證者,魏錦航認第二彭靖馳都不敢認第一。
當初他倆分手,路瓊是當著他們整個寢室的人、還有一起打球的幾個朋友甩的陸明霽。
魏錦航至今記得路瓊那句“我不喜歡你,只是看你有錢才搭理你”。
那簡直是把陸明霽的臉撕下來丟地上踩。
后來從谷蘊檸那里得知是陸明霽媽媽從中作梗拆散他們,那魏錦航也很難不去計較路瓊說的那些狠話。
就是立場不同,他是陸明霽朋友肯定心疼陸明霽。
陸明霽不喜歡聽勸:“你要是閑,你就再出一個方案!
魏錦航端起電腦就走。
辦公室門關上,手機再進來一條消息。
路瓊:【愛你寶寶!
文字下面是一個Milo舉玫瑰花的表情包。
陸明霽動手打字:【哦。】
……
六點鐘下班,五點五十葛晚棠到達路瓊辦公室。
進門就怒罵Brody詛咒太惡毒,還搞突然襲擊,害得她只能推掉和小男友的約會。
那可是她新搞定的小男友,正黏糊著,她推掉約會小奶狗在電話里哼哼唧唧的她心都疼。
葛晚棠坐到沙發上,雙臂環胸:“對了,陸明霽知不知道你跟Brody假扮情侶的事?”
路瓊說知道:“領證那天就告訴他了。”
“那朋友圈還要留到什么時候?”
“今晚就給他下最后通牒,再留最多半個月!
總不能一直委屈陸明霽。
她朋友圈正牌老公沒個影子,反而掛著一個gay。
六點一到,倆人一前一后走出辦公室。
一下樓,就看到Brody在對面活力四射地揮舞著雙手。
走近后,Brody手臂一展,一次性將他們二人都擁進懷里:“想死你們了!”
葛晚棠一把薅住他頭發:“下次再突襲我就把你腦袋剃成禿瓢!”
Brody叫嚷著疼,拍掉她作惡多端的手:“你懂不懂什么叫做驚喜!”
葛晚棠不懂。
Brody不和沒浪漫細胞的女人講話,他推開葛晚棠,專注抱路瓊一人:“好想你啊瓊,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媽是怎么摧殘我的!”
路瓊順勢就跟他下好最后通牒:“你抓緊向教授坦白,我朋友圈要曬我老公!
葛晚棠被這個新稱呼激起一身雞皮疙瘩,她躲到一邊去搓。
Brody委屈扁嘴:“你們都不歡迎我,我現在回去算了!
停在他們側方的黑色SUV降下副駕駛車窗,一道含笑的沉穩男聲插.進他們的敘舊當中:“不然你們上車再聊?“
第46章 校友
副駕駛里的男人穿一身西裝三件套,深灰色襯衫,黑色馬甲,同色領帶。
男人五官周正,是很傳統的中式帥哥長相,更為出眾的是他溫雅的氣質。
路瓊一愣:“學長?”
周之潯笑著頷首:“好久不見,路瓊。”
他目光在路瓊臉上定兩秒鐘就看向葛晚棠:“晚棠!
周之潯在英國讀大學時和Brody家是鄰居,Brody他媽又是學校新傳專業教授,同一所學校里的師生,有這么層關系在,Brody一家對周之潯挺關照,Brody比周之潯小七歲,周之潯讀大學他還是個小學生,他很喜歡這個大哥哥,經常去他家黏著他玩。
周之潯大學讀完就回紐約讀研,Brody從小就將周之潯當作人生目標,大學追著他考去紐約,畢業后進入他家公司任職。
周之潯念著大學那幾年Brody一家對他的好,也很照顧Brody,工作上帶著他,私下里也總帶他玩,兩人的朋友圈就這么在一定程度上融合起來。
Brody第一次和路瓊見面相親,他還被Brody拉去在旁邊作陪。
那也是周之潯第一次見到路瓊,工作上再有交集,得知兩人是校友,無形中就添些親近。
一拖二,二拖三,幾人就這么互相認識。
在紐約那幾年一有空就聚會,不過經常玩在一起的還是路瓊葛晚棠和Brody遲恒四人。
畢竟他們四個同齡,周之潯比他們大那么多,大哥哥的身份堪比家長。
葛晚棠也是沒想到會見到周之潯,主要是沒收到通知,人就這么水靈靈出現在眼前,是人都得有點懵:“你怎么也在?”
周之潯輕嘆口氣,尋找同盟:“Brody看來我要跟你一起走了,她們也不歡迎我!
路瓊很快回神,接話:“沒有不歡迎,我們是沒反應過來。”
葛晚棠幫腔:“就是啊,哥你怎么學Brody一樣搞突襲!
“我的錯!敝苤疂楸砬敢猓萝噥斫o兩位女士打開后排車門:“晚高峰,咱們車上聊?”
路瓊和葛晚棠、Brody一起坐在后排,Brody要左擁右抱,他霸占上中間的位置。
七座SUV后排三個成年人并不擁擠。
葛晚棠上車就問:“你們仨怎么碰到一起的?”
Brody搶先回答:“我和之潯哥在飛機上碰到的,同一班來滬市!
周之潯微側著頭,后排情形不能全部納入,但駕駛位后面的座位一目了然:“Brody說下飛機就來找你們,我想著也很久沒見到你們,就跟過來了!
他開玩笑:“你們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
就坐他后面的葛晚棠手伸到前方拍他肩膀:“潯哥,現在男綠茶已經不吃香了,你換一套。”
周之潯虛心求教:“那什么人設吃香?”
葛晚棠暫時想不出:“反正男綠茶在我們仨這里不吃香!
周之潯這才真正回頭,問他們仨都吃什么人設。
Brody立刻舉手,再指向駕駛位開車的司機,還膩歪地戳戳遲恒肩膀。
遲恒反手捏捏他指尖,Brody就嬌羞捂臉。
做作得葛晚棠都沒眼看,她豎掌擋住左眼角,把Brody從她視野里剔除,回周之。骸拔蚁矚g奶狗,路瓊喜歡孔雀!
路瓊沒懂這個市面上的稀有人設:“什么孔雀?”
“又傲又嘴毒。”葛晚棠精辟總結:“陸明霽多符合!
路瓊覺得一般。
陸明霽還是更像波斯貓,外面漂亮內里柔軟。
這么想著,她倒真想養一只波斯貓,回家跟陸明霽商量一下。
周之潯送上遲到的祝福:“還沒祝你新婚快樂。”
路瓊笑的真誠:“謝謝學長!
周之潯續上葛晚棠那個話題,困惑路瓊的擇偶條件:“還以為你會找一個成熟穩重的人在一起,更適合你!
路瓊只談過陸明霽這一個,在沒遇見陸明霽之前她從未構想過理想型具體是什么樣子,遇到陸明霽之后,她的理想型就是陸明霽。
是陸明霽給她的理想型定型,而非她對照著理想型才找到陸明霽。
適不適合的——
“我喜歡的就是適合我的!
“路瓊就夠穩重的了,再找個穩重的多沒意思!备鹜硖木珳时扔鳎骸坝植皇峭孳E蹺板。”
一句話把車上人都逗笑。
收到Brody邀約時,葛晚棠就訂好餐廳。
是上次她被她爸騙來相親的那家私房菜館,菜品味道不錯,環境優美。
仿中式園林的裝修風格正好給Brody這個外國佬小開一下眼。
等周末有空再帶他去蘇城大開眼界。
五個人分坐在餐桌兩邊,周之潯和遲恒坐一邊,Brody還是插在兩位女士中間,力做今晚的主角。
路瓊她們仨點菜,周之潯和遲恒就幫他們用熱水燙碗筷。
點完菜,葛晚棠瞧著對面做事一絲不茍的遲恒,嘶聲:“他又去啞巴培訓班進修了?”
從見面到現在,只有在她們上車時,遲恒跟她們打過招呼,還是揮手,那張金嘴就是不張開,酷哥形象貫穿到底。
Brody有個中國媽,中文一樣是他的母語,他聽懂葛晚棠的拐彎抹角,替夫不平:“這叫個性,你不懂不要亂講話。”
葛晚棠翻白眼:“戀愛腦沒治!
她把Brody推向路瓊那邊:“你倆鎖死。”
Brody就勢倒在路瓊肩膀靠著:“瓊,我們兩個和她絕交吧?”
路瓊敷衍嗯聲,她一心撲在手機里,正問陸明霽晚上吃什么,要不要她打包帶回去。
她沒避著人,Brody堂堂正正窺屏,心直口快:“他沒飯吃嗎?那你怎么不叫他一起來啊!
“下次。”路瓊想過要不要叫上陸明霽,但考慮到今晚主要是為Brody接風,她帶陸明霽來重心就會偏移,不太好:“下次我們兩個請你們吃飯,再專門介紹你們認識!
Brody講話自帶感嘆號:“好的!”
周之潯挨個給他們倒茶水,從遲恒開始繞一圈,最后一杯茶放到路瓊面前:“什么時候,別是等到我回美國之后。”
路瓊道聲謝謝:“還沒問,學長你這次回國是?”
周之潯家里早就移民美帝,外公那邊還在滬市,他這次回來是看望外公。
路瓊讓他多待幾天,這頓飯肯定在他回美國前吃上。
周之潯不打一聲招呼就回來,葛晚棠不免想壞:“是外公怎么了嗎?”
周之潯搖頭:“沒有,單純想老人了!
Brody吹著并不熱的茶水,悠哉地拆臺:“他是為了躲避他媽安排的相親,跑回來躲清閑!
一提起相親倆字葛晚棠就頭疼,她深受其害:“相親是現在的潮流嗎,怎么到處都在相親。”
路瓊這個已婚人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喝著茶跟陸明霽聊天。
陸明霽問她在哪吃飯,她把定位發給他。
葛晚棠抱怨完,話鋒又一轉:“不過哥你這年紀阿姨著急也正常,我還沒到三十我爸就一場接一場給我安排了。”
周之潯挑眉:“我很老嗎?”
遲恒嘴巴開機:“一點點!
一點點老。
葛晚棠一口水嗆在嗓子眼,路瓊抽空抬眸看一眼遲恒,唇角上翹沒憋住笑。
Brody團起一團餐巾紙丟過去:“誒呀你瞎說什么!快閉嘴!”
遲恒就是這樣,每次聚會說的話一只手能數清,但總能爆梗,讓人啼笑皆非。
周之潯不惱,端起茶杯跟他碰一下:“有空約一場!
遲恒說可以。
是約網球,他倆的共同愛好。
葛晚棠自己身陷囹圄,更有興趣打聽別人的困境,好以此尋求平衡:“潯哥,阿姨給你介紹的人有你喜歡的嗎?”
菜上來兩道,是路瓊愛吃的麻辣牛柳,周之潯叫服務生擱到路瓊那邊,回葛晚棠:“沒有。”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葛晚棠不喜歡被牽線,但她喜歡做牽線人:“我身邊要是有符合你要求的單身人士,我就當個媒婆,也算了阿姨一樁心愿!
周之潯拿起茶杯,斂眉做沉思狀,眼睛不易察覺往路瓊那兒落一下。
她臉上漾著笑,手指在屏幕上輕點,對他們這邊的聊天內容并不是很感興趣。
他放下茶杯:“喜歡不喜歡我的!
葛晚棠笑:“要挑戰高難度,是吧?”
周之潯不置可否。
五個人里葛晚棠最先回國,齊聚還是她回國前一天,路瓊回國前他們都各自有工作脫不開身,去年三月底到今年整一年沒見,再有葛晚棠和Brody一唱一和,飯桌上話題就沒斷過。
一頓飯用將近三個小時吃完,剛撂下筷子,陸明霽就問路瓊什么時候結束,路瓊回“馬上”二字。
說好遲恒請客,周之潯先一步遞卡。
然后被告知他們這個包廂已經結過賬。
問是誰,服務生說是陸先生。
葛晚棠訂的包廂就是上次她相親那間,包廂到院外停車場七拐八繞,走過既定拐角,畫面與路瓊決定去找陸明霽結婚的那天晚上重合。
路瓊看到陸明霽,看到齊盛卿。
這次不是他們兩個單獨,多一個魏錦航。
葛晚棠也發現熟人,她后退一步找路瓊:“你老公!
Brody眼睛瞪成銅鈴,四處張望:“哪里!哪里!在哪里?”
他腦袋轉來轉去,頭發搔到遲恒鼻子,癢得他要打噴嚏,兩只手圈住他脖子,大拇指抵住他后腦勺:“別動了!
Brody就只活動眼珠子。
前方就三個人,兩男一女。
縱使葛晚棠沒指清是哪一個,周之潯還是將目光盯在陸明霽身上。
隨后他就看見陸明霽在身邊人的提醒下望向他們這里。
再走過來。
是Brody那大嗓門吸引到魏錦航,魏錦航下意識循聲找,在看到那一行人中有路瓊,他瞬間就想通陸明霽一頓飯磨磨蹭蹭吃那么久是在抽什么瘋。
齊盛卿認識葛晚棠,都不用猜:“那就是路瓊?”
陸明霽有個白月光前女友這碼事圈子里人盡皆知,他前女友的名氣比他還要大。
此前齊盛卿不知道路瓊叫什么,是剛才吃飯陸明霽磨洋工,魏錦航說路瓊不催你回家這一句,她才得知路瓊的名字。
齊盛卿還問什么時候和好的,陸明霽那一句婚內追求也把她給噎個半死。
魏錦航嗯一聲:“咱倆今晚就是他用來等老婆的工具人。”
齊盛卿左跨一步,劃出楚河漢界:“我不是工具人,我是來還人情的。”
魏錦航:“……”
得。
大學就被陸明霽拿來當四年工具,工作后還是沒能逃脫。
陸明霽邁出第一步,路瓊就沒再動,立在臺階上等他。
陸明霽走到路瓊面前,手遞給她。
路瓊牽住。
第47章 路瓊,過來
陸明霽手腕微動,五指插.進她指縫,十指相扣。
路瓊邁下臺階,鞋尖抵住他的鞋尖,風衣衣擺蹭著他小腿。
“怎么沒跟我說你也在?”
怪不得他問她在哪吃,哪個包廂。
服務生告知是陸先生結賬,她還當他在家。
“有什么可說的!
他就愛悶聲干大事。
“碰上了那就今天給你介紹一下。”計劃趕不上變化,路瓊側身站到他身邊:“葛晚棠你認識,他們是我在國外另外的三個朋友。”
周之潯離她最近,她先介紹他,依次是遲恒、Brody。
陸明霽挨個同他們握手,輪到Brody,他淺淺一碰就松開。
Brody和周之潯才下飛機,長途飛行最耗精力,Brody和遲恒今后就定居滬市,周之潯也會在國內都留一段時間,敘舊不急于一時,路瓊帶陸明霽認識完她的朋友后,幾人就分別。
Brody跟遲恒咬耳朵,說悄悄話:“我感覺路瓊的老公對我有敵意!
遲恒把他腦袋推開一點:“誰讓你假扮路瓊男朋友!
Brody又靠回去,喊冤:“可我又不是直男,而且你也說了是假扮!”
遲恒不聽他辯解:“那你也是占了人家朋友圈的位置!
Brody轉過彎來:“你也很介意這件事是不是?”
他挖掘到真相,驕傲哼聲:“你們都是小氣鬼!
路瓊無從得知Brody在他們走后對陸明霽進行的分析與吐槽。
前院齊盛卿、魏錦航還沒走,禮貌性等著他們。
陸明霽領著路瓊折回,魏錦航抬手打了個招呼。
他再替陸明霽委屈,再埋冤路瓊也不會表現在面上,說到底那只是人家兩個的事情,他個第三人沒資格插手。
齊盛卿不用陸明霽引薦,她自報家門,伸出手:“早就聽說過你,今天終于見到真人了!
她打趣二人:“陸明霽的白月光果然名不虛傳,這么漂亮難怪忘不掉!
陸明霽皺起眉頭:“齊盛卿你嘴要是閑就去找點瓜子磕!
路瓊牽著陸明霽的那只手背到身后,拽得他也挪動一步,她回握齊盛卿:“謝謝,你也很漂亮!
齊盛卿瞧見路瓊制止陸明霽的小動作,一笑:“你可得好好管管他,我們這一圈人沒少挨懟,再這么下去他把我們都得罪光,就孤家寡人一個了!
陸明霽不屑一顧。
他就是淪落到孤家寡人也不需要他們陪伴。
他只需要——
低頭,收緊手,握住路瓊那根在他掌心亂畫圈的拇指。
不想再跟無關緊要的人浪費時間,陸明霽轟人:“沒話就別硬找了,又不熟!
齊盛卿有眼力見:“行,我們走行了吧,少爺!
魏錦航已經無語到失去拌嘴的力氣,擺擺手,跟齊盛卿一塊走了。
陸明霽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喝酒,路瓊和他一起時很少碰方向盤,專心坐車就好。
他開得車又換回那輛賓利Batur。
陸明霽眼光真挺好,之前那輛阿斯頓馬丁One77,現在這輛賓利,他挑的車都很配他的氣質。
高貴中帶著那么點清雅。
上車系好安全帶,路瓊開啟盤問模式:“你怎么也在這?”
陸明霽懷疑路瓊沒帶腦子:“吃飯啊,不然我過來刷盤子?”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路瓊不再吱聲,好整以暇瞅著陸明霽。
車外路燈明明滅滅投射進來,路瓊的視線、陸明霽的臉時亮時暗。
十字路口紅燈轉綠,陸明霽踩油門加速。
經過第一盞燈,路瓊看到陸明霽淡定的側臉。
經過第三盞燈,路瓊看到陸明霽嘴角些微繃直。
經過第五盞燈,陸明霽動手捏住路瓊下巴,把她臉扭向前方。
路瓊就沒放他走,抓住他手。
不再追問,她已經得到答案,陸明霽就是來裝偶遇的。
陸明霽掙開她,理由相當正義:“別影響我開車,安全駕駛你我他!
路瓊就笑,不厭其煩地騷擾他:“齊盛卿、葛晚棠都說過,你們那個圈子里都知道你有個白月光。”
陸明霽嗤聲:“道聽途說你也信,你們記者遇事都不求證的?”
“我這不就是來求證了嗎!甭翻偞侏M眨動兩下眼睫,食指點他手臂,她相信陸明霽的車技能保證他們的平安:“所以是真的嗎?”
“都是他們瞎傳的。”陸明霽不堪其擾,只得將她鬧騰不停的手主動握住:“你少給自己貼金。”
“我又沒說你那個白月光就是我!
“……”
她的套路把戲簡單到三歲小孩都能識破,偏偏他總是能上當受騙。
陸明霽決心要扳回一城,靠邊停車,安全帶解開扔掉,卡扣磕到車門,發出悶響,他掌住路瓊脖頸,拇指按在她下巴處,側額吻住她那張喋喋不休惹人討厭的嘴巴。
*
翌日清晨,一道來電鈴聲劃破臥室內的靜謐溫馨。
路瓊被吵到,耳朵刺得慌,拉高被子蓋住腦袋往陸明霽懷里鉆。
陸明霽也給吵醒,被路瓊壓著的那條胳膊回彎,隔著被子不知道捂沒捂對地方,他一邊暗罵擾人清夢的傻逼一邊摸到自己手機。
攝像頭識別到他人臉,屏幕自動亮起。
鎖屏界面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
“……”
他拍拍懷里那坨被子:“你的電話!
路瓊置若罔聞,裝死。
陸明霽真想抖開被子,最好把路瓊抖下床,但他身體誠實地撐起來,越過路瓊伸長手臂去夠她放在她那邊床頭柜上的手機,腰還被人趁機抱住揩油。
拿到手機,看清來電備注,他再叫路瓊:“谷蘊檸的電話!
路瓊活過來,從被子里探出一只手。
陸明霽將手機交到她掌心,她手又縮回去,另只手還抱著他腰。
被子鼓起一個山丘,幾撮長發冒出,凌亂無序地攤在枕頭上。
陸明霽鬼鬼祟祟地低下頭,唇貼上那幾縷發尾。
沒等他結束這個吻,被子嚯一下掀開,一股大力沖向他,他后腦磕到床板,有海綿墊著倒是不疼,鼻梁實打實被撞,鼻腔泛起酸楚逼得他眼里浮現生理性淚水,他揉著鼻梁嘖聲。
路瓊跪坐在床上,長發蓬亂,睡裙一側肩帶滑落,露出半邊雪白,大腿并攏,小腿往兩側岔開。
挺活色生香的一幕。
路瓊沒給陸明霽多久欣賞的時間,說句“我就到”掛斷電話后拍打陸明霽:“去醫院,谷蘊檸要生了!”
一陣兵荒馬亂。
從大學起,彭靖馳就一直在提出一個疑問,他問谷蘊檸:如果有一天我和路瓊同時掉進水里你救誰?
谷蘊檸毫不猶豫選擇路瓊。
彭靖馳很是受傷,就去找陸明霽抱怨路瓊和谷蘊檸的感情為什么那么好?
好到她生孩子,他這個孩子爸爸可以不在,但是路瓊必須要在。
谷蘊檸是睡醒一覺起床要去上衛生間,自己絆倒自己,跌坐在地毯上,這一刺激就催動生產。
好在離預產期也不剩幾天,不算早產。
是凌晨一兩點發生的事情,谷蘊檸沒驚動任何人,推進待產室待產,等到天亮彭靖馳才通知兩家父母和路瓊。
路瓊和陸明霽趕到醫院,谷蘊檸恰好宮口全開要被推進產房,一見到路瓊,谷蘊檸懸在眼眶里的眼淚就啪嗒啪嗒掉,她松開彭靖馳的手朝路瓊伸。
谷蘊檸另只手攥著她親媽,彭靖馳就是有一萬個不愿意也不敢讓岳母騰地方。
只好讓位給路瓊。
姐妹兩個手握在一起,谷蘊檸哭得更厲害,她不是害怕,純屬是被疼哭:“疼死我了路瓊!
路瓊抹掉她額頭細密的汗珠,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磕磕絆絆安慰她:“別哭了,我在外面等你,幫你看著彭靖馳!
谷蘊檸開宮口時就罵過彭靖馳,還沒解氣,她拜托路瓊:“彭靖馳但凡有一秒鐘走神,你就撕了他。”
路瓊應好。
沒說上幾句話,谷蘊檸就進到產房里。
手術室門一合,彭靖馳整個人卸力,往后倒在陸明霽身上。
陸明霽不怎情愿地扶著他:“至于么你,出息!
彭靖馳有進氣沒出氣:“你沒老婆你不懂!
“……”
誰說他沒有。
陸明霽瞟一眼手術室門口,路瓊面露焦急等在那兒。
“我有老婆也不會要孩子。”
……
只有谷蘊檸親媽進去陪產,外面的人都不了解手術里面的情況,等待就變得無比漫長。
彭靖馳一會兒站一會兒坐,一會兒又去手術室門口蹲著,沒人管他。
路瓊和陸明霽站在窗戶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路瓊挽著他手臂,兩只手捏著他手指玩:“你猜是男孩還是女孩?”
谷蘊檸和彭靖馳都沒有查過性別,就是為保持神秘和驚喜。
是男是女都好。
陸明霽興致寥寥,垂眸睨著路瓊在他指腹留下一個又一個指甲。骸安恢。”
路瓊換個貼近他們兩個的問法:“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陸明霽撩起眼皮:“我不喜歡小孩!
“那我們以后不要孩子嗎?”
路瓊對小孩子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但就她現在的心態而言,她會覺得小孩子是個麻煩。
她還有許多事情沒做,還有很多地方沒去看,不太想被束縛。
“要那干嘛,吵得要死!
陸明霽想到每年過年家里走親戚拜年,一群小屁孩圍著他嘰嘰喳喳要壓歲錢的場面就煩。
他也不會讓路瓊受生孩子那種罪。
“不是都說小孩是父母生命的延續嗎,你不想要一個?”
兩人還從未聊過這種人生話題,路瓊挺好奇陸明霽的想法。
“什么狗屁理論,它能給我續命那才叫生命的延續!标懨黛V似笑非笑地覷著路瓊,拿喬:“再說你還沒追到我呢,考慮那么遠干嘛!
路瓊刺探信息,撓著陸明霽掌心,嗓音刻意放輕:“那我什么時候能追到你?”
她屈著左腿站,時間一長腿有點僵,正要換成右腿,眼前一黑,人微晃。
腰一緊,嗅到的橘子清香驟然濃郁,鼻尖碰到一處堅硬,她落入陸明霽懷抱。
陸明霽剛剛也沒好好站,此刻單手圈著她腰,另只手把著窗欄穩住他們兩個:“不舒服?”
等眼前重新恢復清晰,路瓊半趴在陸明霽懷里,下巴抵著他肩膀,之前磕到的應該是他鎖骨。
“沒吃早飯,低血糖吧!
出國前三餐規律,從未有過低血糖,出國后忙的話一日就一餐,隔三差五就發暈。
他們早上接到電話就洗漱出門,水都沒喝上一口更別提早飯。
現在十點多,都要到午飯時間。
陸明霽氣惱他的粗心。
別人老婆生孩子管他什么事,自己老婆早飯都沒吃才要緊。
他輕捋路瓊后背,等她緩過那股勁兒,下樓去買吃的。
又過五分鐘,手術室大門一點要打開的跡象都沒有,陸明霽也沒回來。
路瓊感到小腹一股暖流涌出。
算算日子,大姨媽也就這幾天。
幸好她包里常備衛生巾。
跟彭靖馳說一聲,路瓊去衛生間。
醫院每一層的衛生間設在樓梯處,路瓊洗干凈手出來,擦手的紙巾丟進垃圾桶。
身后一道男聲喊她:“路瓊。”
路瓊駐足側目:“學長?”
周之潯從樓梯上來。
兩人異口同聲一句:“你怎么在這?”
說完,又相視一笑。
“我來看我朋友。”路瓊問他:“你呢!
周之潯答:“一樣,我來探望個長輩。”
“讓一讓!讓一讓!”
與樓梯口同一面的電梯門打開,護士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孕婦出來,一個男人緊跟在側一手高舉輸液瓶。
走廊行人紛紛避讓。
一彪形大漢急速躲避時踩到路瓊,她躲避不及,人往一邊倒去,周之潯反應快,環抱住她。
路瓊后背撞進周之潯胸膛。
孕婦安然無恙進入病房,走廊秩序再次嘈雜起來。
大漢連連道歉,他自知體重,見路瓊那么瘦,還問她要不要去檢查一下,怕給她踩壞。
路瓊說沒事,哭笑不得地送走那位大哥。
“真沒事?”周之潯神情關切:“有什么就說,跟我不用不好意思!
路瓊驚覺離周之潯太近,后退拉開距離:“真沒事,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周之潯虛扶在她身側的手放下:“那就好!
“路瓊!
人來熙攘間,一道銘記于心尖的清朗男嗓傳入耳中。
路瓊回首望去。
陸明霽在她三步外站定,一手揣兜,一手垂在身側拎著幾分餐點,下頷高傲微抬。
如炬目光在周之潯臉上掃向路瓊:“過來。”
第48章 雄性動物
路瓊朝陸明霽走時,陸明霽揣在褲兜里的手就伸出來,路瓊握住。
這一套動作嫻熟自如到像是做過無數遍,渾然天成的親密。
陸明霽低眸:“疼不疼?”
她出門隨便穿的一雙便于行動的平底帆布鞋,白色,鞋頭橡膠部分一個腳印張牙舞爪。
他跟孕婦同乘一部電梯,一出來就看到左邊走廊盡頭的路瓊。
很奇怪,又不是正對面,任誰出電梯都會先看正前方,他就是一眼在踵踵人群中找到路瓊。
看到她被人踩到,他那時候離得遠,孕婦在前面他又不好恣意妄為,耐著性子綴在孕婦后面,再看到她被另一個男人抱住。
是真不疼,她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但路瓊說:“疼!
陸明霽是她老公,不是朋友不是別人,她自會換一套說辭:“走不了了,你抱我?”
陸明霽那個比用來裹冰糖葫蘆的糯米紙還薄的臉皮,大庭廣眾之下肯定不會做這種事,大學時她當著他舍友們的面親他一下,據說他都能耳朵紅兩節課。
那時他們兩個出去玩,爬山爬到一半她就裝走不動逗他,讓他抱或者背,他就躁郁著一張臉說路瓊你別裝,路瓊不動也不說話,他便別別扭扭地蹲下,一邊說下次再也不跟她出門一邊背著她到山頂。
六年后,路瓊要賭一把他還會不會為她妥協。
“拿著東西不好抱,背你吧!
說著,陸明霽就要蹲下。
路瓊試驗成功,不用再體驗實驗成果。
她挺驚訝陸明霽的痛快,攔住他:“嚇唬你的,我不疼。”
離開太久,不知道谷蘊檸那邊情況如何,她催促:“我們回去等吧!
“嗯!
路瓊臉扭向周之潯,跟他道別:“學長我們就先走了,有空約。”
周之潯點頭:“好!
陸明霽慢于路瓊轉身,輕飄飄朝周之潯落一眼。
周之潯同樣回看他,笑意未減。
一次無聲又短暫的眼神交鋒。
領地意識是雄性動物的天性,一旦察覺到所屬領域有陌生物闖入,敏銳分辨出是否有敵意,否則相安無事,是則會通過各種手段與方式來圈占、標記自己的領地以及領地里的所有物。
男人的天性就是一種最原始的雄性沖動。
陸明霽收回視線,手臂一動,掙開路瓊挽著他的手,改成摟她腰。
一側肩膀擋住路瓊一半身體。
他看得清楚,周之潯抱住路瓊后眼里流露出的擔心遠超過普通朋友的范疇。
路瓊大概率是不知道他心意,否則不會跟他做這么多年的朋友。
她不是那種在得知對方愛慕她還能心安理得同他交朋友的人。
昨晚他光顧著敵視Brody,沒工夫搭理他人。
由此忽略掉真正覬覦路瓊的人。
這男人,挺會裝。
藏得還挺深。
腰間的手越來越緊,路瓊探知不到陸明霽的內心,她只覺得癢得難受,覆上陸明霽手背:“怎么了,捏我干什么?”
陸明霽壓下不爽,哼聲:“捏捏你還剩幾兩肉,瘦的麻桿一樣,丑死了。”
路瓊討要他的心疼:“國外飯不好吃!
陸明霽罵她:“活該!
“你把肉給我養回來!
“我才不管你。”
路瓊歪著腦袋找他正臉:“真的不管?”
陸明霽堅持到底:“不管!
路瓊一哦,反其道而行之:“那餓死我吧!
“……”
陸明霽又狠捏一把她腰。
……
回到產房前,谷蘊檸還沒出來。
陸明霽就在醫院超市里買了些飯團、三明治、牛奶豆漿之類的東西,兩家長輩沒心情吃但也都接下這份好意。
彭靖馳蹲在產房門口像個潦倒流浪漢,陸明霽過去踢踢他,給他一個飯團一瓶水,彭靖馳說不吃。
就知道會是這樣,陸明霽就是象征性走個流程。
折回路瓊那兒,兩人在窗邊兩個連成一排的長椅坐下。
陸明霽眼里揉不得沙子,路瓊鞋上的腳印就是在挑戰他的視覺底線,從裝食物的塑料袋里翻出一包濕巾,蹲到她面前,給她擦鞋。
路瓊在喝豆漿,嘴里含著的吸管驀地咬成折疊形狀,她吐掉吸管:“不用擦了,回家刷。”
陸明霽一手攥住她后縮的腳腕,一只膝蓋下壓至險些觸地,黑發垂在額前擋住他眼眸:“擦擦就干凈了你非要留到回家,你邋不邋遢。”
暖意自被他握著的腳腕涌入心底。
熱得路瓊心怦怦跳。
易駿他們最后被通知,姍姍來遲,從拐角過來,最先看到的是那么低眉順眼伺候人的陸明霽。
一撥人就頓在那兒。
“今天谷蘊檸是主角,陸哥搶人風頭不好吧?”趙言釗猶疑發言:“而且在醫院求婚不太吉利吧?”
“你眼屎糊住眼珠子了?”易駿照著他后腦勺扇一巴掌:“求個屁婚,陸明霽那是給人擦鞋呢。”
“不是他們什么時候和好的?”李牧滿腦袋問號:“還有是誰說陸明霽現在脊梁骨邦邦硬的,他那腰桿都要彎成折疊屏了!
易駿捂上自己的臉,他在前方替兄弟吹牛逼,兄弟在后方啪啪打他臉。
三人還沒議論完,那邊陸明霽擦干凈鞋印站起來,轉頭見到杵在幾步外一言難盡瞅著他的三人,神色不動,丟完垃圾坐回路瓊身邊,把他們統統當成透明空氣。
都懂分寸,今天不是路瓊和陸明霽的主場,易駿他們都憋著沒問。
中午十二點整,緊閉的產房門打開。
彭靖馳蹭一下起立,先問護士谷蘊檸怎么樣,得到安然無事的回答,打興奮劑一樣從半死不活到滿血復活。
是個男寶寶。
皺皺巴巴的是看不出五官像誰更多。
谷蘊檸產后虛弱,沒那么多精力,眾人送她回病房后就挨個撤退,不打擾她休息。
路瓊陪的時間長些,如實相告彭靖馳片刻不離,就在產房門口守著。
那谷蘊檸也不領他的情,她在里面疼得死去活來彭靖馳就是在外面等成化石都不過分。
聊了兩句,谷蘊檸眼皮子打架要睡覺,路瓊和陸明霽也就走。
谷蘊檸合眼前,瞥見他們兩個同出病房的背影,念頭一閃而過。
還沒細想,就陷入沉睡。
彭靖馳半個月前就開始休陪產假,瑯域所有事情現在都交給陸明霽,下午公司有個例會要開,他不能缺席。
路瓊早上跟葛晚棠請的一整天假,現在谷蘊檸完事,她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回尚嘉賺錢。
兩人在外面找家餐廳吃完午飯,再回家換衣服。
匆匆忙忙趕到醫院都是隨手抓的衣服,上班穿不合適。
路瓊昨天沒開車,還是由陸明霽送她。
下車前路瓊照舊親他臉頰作為告別,陸明霽接受能力良好,且已經猜到她會親自己,沒再有那么大反應,心跳只加快一點點。
目送著路瓊進樓,陸明霽手指敲打著方向盤若有所思。
片刻后,拿起手機給左柯讓發消息,消息列表、好友列表都翻到底也沒找到左柯讓,記起他刪除表弟好友快一個月,改成打電話。
或許在忙,忙音嘟嘟半天才接。
態度不怎么好:“說!
陸明霽理直氣壯指使他,沒半點刪除好友的羞愧:“查個人!
左柯讓真是服氣,他爸干警察的他又不是,他們父子關系還不好,怎么一個兩個都找他查戶口:“沒空!
陸明霽捏他命門:“你四五歲招惹奶奶家隔壁鄰居那條羅威納,反過來被它追到哭著爬樹的視頻我還有!
氣定神閑地拋出籌碼:“我覺得鄔思黎會感興趣!
鄔思黎是左柯讓老婆,除奶奶外,第二個能制服左柯讓的人。
左柯讓立馬就改口,為維護他自身形象,他語氣都變得恭敬起來:“哥,查誰你說!
“名字一會兒短信發你!
陸明霽稍頓,還是沒有提路瓊。
左柯讓幫忙查人都查出經驗來,沒一個是正經用途,全部都是感情用事:“跟嫂子有關?”
他立貼心弟弟人設:“那用不用再幫你查查他跟嫂子的事?”
陸明霽說不用。
路瓊把周之潯當朋友。那相處就不會越界。
她不是犯人,他沒資格調查她。
路瓊正常交友他沒權利干涉,但他有權利清掃不正常交友的人。
*
路瓊上樓時給葛晚棠發消息說一聲她回來了。
葛晚棠就下樓來找,路瓊前一秒才坐下她后一秒就推門進來。
葛晚棠是來給路瓊送邀請函。
“下周有個AI峰會,朱新源跟線索,我那份邀請你替我去!
路瓊翻開邀請函看兩眼:“你怎么不去?”
葛晚棠在她對面坐下,生無可戀地靠著椅背,雙腿交疊,單腳踩著地面操縱著椅子左轉右轉:“這峰會我爸也去,我不能見到他,我為了躲他都搬到錦云灣住了!
父女倆一見面沒別的事,就相親一個話題可聊,她接手公司后,她爸就是半退休人員,更有閑心為她尋找配偶。
錦云灣是她私有房產,她爸不知道。
“你說周之潯三十五了他媽著急情有可原,我爸湊什么熱鬧!
路瓊打開電腦,下一期雜志的幾篇稿子還沒潤色修改。
她隨口出著餿主意:“要不你倆湊合一下打個配合?”
“誒?”葛晚棠一個彈起,閃亮著眼睛,沒兩秒鐘又靠回去,否定駁回:“不行!
她望著天花板,愁緒萬千:“按照我爸那嚴格挑選女婿的標準,他肯定會調查,沖周之潯平均兩個月換一次床伴這一點我爸就不會同意,到時候再以我看人不準為由管我管得更嚴。”
路瓊審核著稿子,邊獻上虛假姐妹關懷:“心疼你。”
葛晚棠諷刺地掀掀嘴角:“虛偽!
她指控路瓊:“當初是誰說,對婚姻不抱期待的?”
路瓊糾正當初自己的語誤:“結婚對象是陸明霽的話,可以值得期待!
葛晚棠呵呵假笑兩聲。
她扭頭瞅路瓊:“不過說真的,我真沒想到你們兩個這么騷操作,哪對分手六年的情侶再重逢一上來就結婚?”
路瓊也沒想到。
她是計劃著慢慢來,陸明霽那么驕傲的一個人,被她當眾言語羞辱甩掉,怎么會輕易原諒她。
她都做好被他恨一輩子的準備。
可聽到他要相親,她就坐不住了。
此后事態發展全部脫軌。
讓徐奶奶放心只是她為滿足私心的一個借口,陸明霽不會不懂,他卻還是愿意給她機會。
彭靖馳他們總說陸明霽脾氣又大又臭,性格難搞,但她哄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醫院里他給她擦鞋那一幕閃過腦海。
她好像,
很快就又能追到陸明霽了。
路瓊一笑。
陸明霽還是那么好追。
第49章 不期而遇
谷蘊檸是順產,生產過程難熬些,生完后就一身輕松,沒有什么不適和并發癥。
第二天還下床走動了一會兒。
路瓊晚上下班去看她,在國外時就準備好的一把純金長命鎖帶來送給寶寶。
谷蘊檸瞧著路瓊,總感覺有件事要問,一時又想不起來。
再晚些,陸明霽過來,谷蘊檸還沒開罵趕人,路瓊洗好毛巾從衛生間里出來。
兩人在臥室門口碰上,路瓊嘮家常似的蹦出一句:“你來啦!
陸明霽點頭嗯聲,問她手里那什么東西。
路瓊說是專門給寶寶擦臉的小毛巾。
他們兩個這一問一答,把谷蘊檸看的是一愣又一愣。
過會兒彭靖馳端著碗燕窩進來,瞅見自己老婆傻呆在床上,再瞅見房間里多出來的不速之客,就了然是怎么回事。
他坐到病床邊,舀起一勺燕窩喂谷蘊檸,順便做個好人,替路瓊和陸明霽宣布好消息:“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他倆和好了!
再暗戳戳告狀:“昨天你在產房的時候這倆就在外面膩歪!
彭靖馳全身心都系于谷蘊檸,但他沒瞎也沒傻。
路瓊和陸明霽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調情,他想不知道都難。
谷蘊檸推開遞到嘴邊的勺子:“等會兒。”
她把兩個男人轟出去,單獨留下路瓊。
捋捋思緒,先抓緊要的一點:“你不是有男朋友?”
“Brody是個gay!
路瓊難得心虛,領證這事都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都沒想好要怎么告訴身邊的朋友們,葛晚棠知曉也是聊天時順口一帶,不是刻意。
在谷蘊檸發飆之前,路瓊快速、簡略地講述一遍前因后果。
谷蘊檸聽后很平靜,只問:“我是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路瓊不敢撒謊,說Brody、葛晚棠他們知道她領證,但是:“你是第一個知道的最完全的。”
谷蘊檸有被安撫到一點,她捂著肚子:“行了你走吧,我傷口疼,得緩緩!
路瓊很想接一句你是順產沒用開刀,話到嘴邊及時憋回去。
后面兩天路瓊再去醫院,谷蘊檸都對她愛答不理,等到唐慕芮和麥青騰出空來滬市看谷蘊檸,谷蘊檸找到同伴,好一頓控訴路瓊的隱瞞。
于是三人就在病房里對路瓊進行了一番長達一小時的討伐,最終以取消路瓊今年收新年禮物的資格收場。
谷蘊檸不好好理會路瓊那兩天,陸明霽差一點就跟她吵起來。
他都沒冷落過路瓊那么久,谷蘊檸她哪來的膽子,念及真吵起來路瓊夾在中間會更為難,他就勉強壓著火。
姐妹幾個重歸于好將這碼事翻篇后,陸明霽也挺上道的給谷蘊檸她們仨一人送了一個包,以路瓊的名義。
但路瓊不知道這件事,陸明霽沒說。
谷蘊檸猜到是陸明霽的手筆,因為這個牌子的包要配貨要排隊,這么快拿到后門走得得硬,而陸明霽一個表姐是這個牌子的亞太區負責人。
跟另外兩個通過信,要她們別跟路瓊講。
就讓陸明霽做個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
*
周二。
AI金融峰會在滬市灣谷科技園舉辦。
上午十點半開始,下午四點鐘結束。
為期一天,分為上下午兩場。
路瓊和陸明霽早上起床,吃完早飯就分頭去上班。
九點半,路瓊開車帶著朱新源前往會場。
尚嘉一共收到兩份邀請函,朱新源是來找線索找素材,路瓊則是頂替葛晚棠出席。
就很巧,沒有商量過,路瓊和陸明霽同一時間到達會場。
夫妻二人在會場入口狹路相逢。
路瓊讓朱新源先進去,她走向陸明霽。
鐘洋也極有眼色,跟路瓊打完招呼后溜進場,給他們騰空間。
會場門口人來人往,路瓊控制著自己的步伐,沒有去抵他鞋尖,在他一步外站定:“你怎么沒告訴我你也會來?”
她前兩天就告訴過陸明霽她今天外出的行程,這人什么都沒透露。
陸明霽嫌她蠢:“你懂不懂什么叫驚喜!
情話一套又一套,浪漫細胞卻少得可憐。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偶遇是我精心制造出來的?”路瓊把挎包交給他,她今天背的是一只黑色Caro,抬起手整理一下陸明霽并不褶皺的西裝衣領:“我知道你會來參加所以才答應的葛晚棠替她出席,你沒來之前我在停車場等你半天了!
“……”
陸明霽有那么幾秒鐘被她糊弄住,很快又清醒:“你少來,我車跟在你后面進來的!
這個女騙子,瞎話張嘴就編,好在他有腦子。
漂亮謊言被拆穿,路瓊一滯:“哦!
她不慌不忙找補回來:“但我是真知道你會來啊,而且不期而遇不是更浪漫嗎!
畫著淡色眼妝的眼睛眨巴兩下,眼尾那一段眼線活靈活現。
陸明霽不會承認自己有被她撩到:“你干什么記者,你應該去火葬場念經!
死人都能被她一張巧嘴念活,造福世界、造福社會。
說罷,他往會場里走。
路瓊跟著他,持續發力:“可我只想念給你聽。”
陸明霽覺得她好煩,心跳都被她吵快:“閉嘴!
陸明霽作為峰會受邀人,邀請函是單獨發送至個人,上午場他還要登臺演講,座位在第一排,尚嘉那份邀請函座位被安排在記者席位,葛晚棠也是被單獨邀請,但她那份邀請函是葛爸授意主辦方發送給她,她又不正兒八經混這個圈子,座位相對靠后。
進會場后兩人就要分別行動,路瓊捏兩下陸明霽的掌心,勾完他就離開。
陸明霽掌心觸感猶存,他乜著路瓊瀟灑的背影,決定將她追求自己的戰線拉長一些。
她最近太囂張!
葛爸最近聯系不上葛晚棠,就盼著這場峰會能見女兒一面,他早早到達會場,守在葛晚棠座位旁邊,結果女兒沒來,女兒朋友來的。
路瓊笑著同葛爸問好:“叔叔!
葛爸虎著臉:“葛晚棠呢?”
路瓊打掩護:“最近雜志社有點忙,她昨晚熬了個通宵!
葛爸一個字都不信,但也不好再說什么,重重一哼,起身去前排。
路瓊實時給葛晚棠通風報信,將葛爸黑臉的情況如實轉達。
退出微信前,靈光一閃,打開邀請函拍張照片發朋友圈。
配文:不期而遇。
……
陸明霽中午有主辦方請客吃飯,沒能跟路瓊一起,路瓊便和朱新源在附近找家館子解決午飯。
吃完就回會場等著參加下午場。
往上午那座位走沒兩步,后方有人叫她,是周之潯。
兩天兩次偶遇,這巧合概率蠻高。
兩次巧合還都挺令路瓊意外。
周之潯業務都在國外,國內的論壇峰會對他來說意義并不大。
周之潯故作不悅路瓊的質疑:“你這就狹隘了,我這叫學無止境。”
路瓊眉梢輕挑:“那我上午怎么沒見你!
周之潯半真半假地回:“這不是上午刷到你朋友圈見你在,我才托人找了份邀請函過來看看。”
路瓊擅長察言觀色,對周圍人的情感感知敏銳,可周之潯畢竟比她大七歲,那七年的閱歷不是紙上談兵,他要想掩蓋綽綽有余,而今他把握著尺度泄露幾分真情來試探。
有些人際關系維持時間一久,有些觀念、感情也就根深蒂固,路瓊單純把周之潯當成朋友多年,他的幾分真情她只當做玩笑。
從容回應:“那我還真是榮幸!
周之潯捏著邀請函一角點她額頭:“知道就好!
他沒再深入。
后腰處一股阻力傳來,路瓊眼角一晃,陸明霽神出鬼沒地閃現在她身邊。
周之潯朝陸明霽伸手:“又見面了。”
陸明霽真心覺得周之潯搞笑。
千年狐貍一只在這裝什么白蓮花。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周之潯這么落落大方,他要是置之不理顯得他很沒格局。
少爺暗自腹誹,勉為其難回握一下:“真巧。”
繼而看向路瓊凈化眼睛,手掌從她腰后轉移到腰側摟。骸按蚰汶娫捲趺床唤印!
“我靜音了!甭翻傇诎锾统鍪謾C,三個陸明霽的未接來電:“怎么了嗎?”
沒什么事,陸明霽就是跟主辦方吃完午飯回來沒看到路瓊,打個電話找一下。
但現在有礙眼的閑雜人士在,他臨時胡編亂造:“奶奶叫我們晚上回去吃飯!
還得記著一會兒去聯系奶奶圓謊。
路瓊錯愕愣住:“你跟奶奶說了?”
陸明霽嗯聲:“前兩天就說了!
路瓊第一次真正生陸明霽的氣:“那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她以為陸明霽還沒跟家里講,所以到現在都沒去拜訪徐奶奶。
結果這人早就捅給家里,把她蒙在鼓里!
“我電話跟奶奶說的,她跟爺爺前兩天出去玩了,今天才回來!
陸明霽是想著跟路瓊感情穩定點再帶她回家,但這半途殺出來的周咬金太煩人,他必須得采取點行動捍衛一下他的權益。
四點鐘的峰會結束,到時候車給朱新源開回雜志社,再跟陸明霽去買些禮品。
路瓊在心里盤算一下,時間應該夠用。
還是很生氣,沒顧上周之潯還在,她瞪陸明霽一眼。
陸明霽自知理虧,緘默不語。
那邊朱新源揚聲在喊路主編,路瓊拍開陸明霽的手,去找朱新源。
聯接兩個男人的橋梁不在,陸明霽跟這種道貌岸然的人更沒什么可聊的,又覺得有必要警告一下周之潯。
陸明霽自持身份,端著良好風范,言語一如既往難聽:“周總,惦記有夫之婦多少有點不要臉了!
“結婚了也還可以離婚。”周之潯笑:“我不介意!
第50章 暗潮涌動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活得久了什么厚臉皮的人都能見到。
這種恬不知恥的人,陸明霽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他金貴的嘴巴,懶得再講什么禮貌,扭頭就回自己座位。
周之潯人際關系挺硬,臨時找人拿到的一張邀請函,都能令主辦方在第一排現安插座位。
好死不死,那把椅子就插在陸明霽旁邊。
主辦方還一無所知地介紹二人認識。
周之潯掛著那張如沐春風的老牌笑臉:“我和陸總早就認識!
主辦方先是詫異,后又了悟,雖然周家早就移民國外,但陸家和周之潯外公趙家都是滬市有頭有臉的人家,權貴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都待在一個圈子里,他們二人相識也不算稀奇。
主辦方自我調侃:“那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陸明霽在不給周之潯臉落他面子和來一場成年人敷衍的逢場作戲這兩個做法間稍作猶豫,將二者結合:“認識談不上,周總是我老婆朋友。”
“陸總結婚了?”主辦方這回是真大吃一驚:“怎么一點消息都沒聽說!
陸明霽頷首:“剛領證不久!
他小范圍公開一下:“她今天也在現場,結束后我帶她過來。”
剛領完證時陸明霽沒想過要昭告天下,誰讓路瓊只說是為奶奶放心,那他只告訴家里人就好,結果后來她說要追他。
主辦方忙問是哪一個,他找人把座位提到前面來,還挺嗔怪陸明霽不事先知會。
上午峰會還未正式開始,陸明霽就問過路瓊要不要來前排找他,路瓊磕巴都不打一下地拒絕他,說她是替葛晚棠來參加,邀請函是葛叔叔專程給葛晚棠要的,她占著人名額還那么高調不太像話。
陸明霽都忘記這個小插曲,主辦方勾起他回憶,他那點小情緒也復活,打算晚上回家跟路瓊小鬧一場,隨后又想起他也辦錯事惹了路瓊生氣,便又取消這個計劃。
他左邊已經定好是周之潯,路瓊過來只會坐他右邊,他是離路瓊近了,周之潯也同樣。
陸明霽自私小氣,不想給情敵創造福利,婉拒主辦方:“不用了,她有自己的事要忙!
主辦方聽后沒再堅持,只叮囑陸明霽峰會完事后一定要帶人過來認識一下。
主辦方走后,第一排正對舞臺這一處地方就剩下陸明霽和周之潯。
十幾分鐘前兩人那番對話就是將某些掩埋在心底的事情擺到臺面上。
主辦方一不在,兩個男人周身氣場相互碰撞,暗潮涌動。
周之潯看見陸明霽空蕩的左手無名指,緩緩轉動自己戴在小指的尾戒:“陸總這個婚結的還真是草率!
陸明霽秒懂他的意有所指,平心靜氣地翻著峰會宣傳資料:“再草率周總不也沒結上嗎!
周之潯雙手交握:“現在沒結上不代表以后也不會!
陸明霽輕嗤:“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下午整個半場的峰會,陸明霽余光里都塞滿周之潯的身影。
還有他動不動就轉戒指的動作。
要不是側身坐太突兀太招笑,陸明霽真是一秒鐘都不想被周之潯污染眼睛。
忍到峰會結束,終止這場委屈自己的破峰會,陸明霽去找路瓊,向主辦方引薦。
他特意挑遠離座位的地方,居然還是被周之潯尋到。
陸明霽對外做實路瓊老公的身份,周之潯就做實路瓊好友的身份。
兩個男人暗地里較勁,獲利的是路瓊。
主辦方見路瓊背后人脈資源這么頂,得知尚嘉下一期刊還缺個人物專訪,當即跟路瓊交換聯系方式,推給她一個人選。
路瓊和陸明霽還要去奶奶家,沒多耽擱,道別前周之潯向她發出私人邀請,說他表妹趙茉昨天旅游完回國知道她在滬市,約她出去玩。
周之潯跟表妹趙茉挺親近,趙茉每次出去玩基本都會繞到紐約找周之潯贊助她的小金庫,還參加過幾次他們五人的聚會。
路瓊說好:“到時候叫上葛晚棠!
周之潯無有不應:“你們定,我只負責當司機。”
他特指:“就像在紐約時一樣。”
陸明霽就攬著路瓊無所謂地聽著。
他清楚周之潯是在存心刺激他,那又怎樣,他放在路瓊腰間的手能秒殺所有“污言穢語”。
路瓊午飯時就將車鑰匙交給朱新源,散場后她就跟陸明霽去奶奶家。
路瓊還是有點憂心:“買完東西肯定會碰上晚高峰了!
陸明霽已經準備好:“該買的都買好了,直接去!
路瓊狐疑:“什么時候買的!
走到車邊,陸明霽給她拉開車門:“下午讓司機去買的!
路瓊心踏實下來,矮身坐進車里,陸明霽抬手護在車頂以免她碰到頭,路瓊坐好他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上車。
路瓊和奶奶爺爺早就打過交道,如今身份轉變只有些微緊張,她最在意的是:“你媽媽會在嗎?”
陸明霽下午給奶奶打電話串詞時就囑咐過他今天帶路瓊回家不要告訴他爸媽,傅女士沒想通之前,陸明霽不會領路瓊上門去受奚落。
“她出差了,在的話你也不用管她,我的事我自己說了算!
他們當年分手因素諸多,傅文熙不是導火索但她是引燃器。
路瓊沒有怨過傅文熙,相反在某種程度上她還挺感激傅文熙。
不僅給她提供分手的契機還資助她一大筆學費,雖然她已經還清,但如果沒有那筆錢,她剛出國那段時間不會有那么好居住環境。
她左手被陸明霽捏著玩,右手也伸過去覆住他手背:“你和你媽媽還好嗎?”
重逢以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談及與分手有關的人和事。
陸明霽找他媽鬧過,路瓊知道。
“沒什么不好的,母子沒有隔夜仇!标懨黛V不愿路瓊多慮,歸根結底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的問題,路瓊不應該被牽扯進來,他轉移話題:“你和周之潯怎么認識的?”
他話題切太快,路瓊稍頓,配合著聊下去:“他是Brody的鄰居,他們兩個關系很好,我和Brody第一次見面Brody拉著他一起來的!
“怪不得!
“怎么了?”
陸明霽嫌惡的直白:“就說他那么老,你怎么會跟他玩到一起。”
三十五歲的老牛也好意思妄圖吃路瓊這根嫩草。
“你不喜歡他?”路瓊不解:“為什么?”
他們才見過三次,三次她都在場,沒有鬧什么矛盾,難道有她不知曉的隱情?
“討厭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陸明霽揉著她無名指:“你沒有第一眼就討厭的人?”
陸明霽今天對她的無名指格外情有獨鐘,十指連心,搓磨的她心癢,但路瓊沒制止他,就隨他玩:“第一眼討厭的人沒有!
她朝陸明霽挪進,指向性強烈:“但我有第一眼就喜歡的人。”
陸明霽掀起眼眸,飛快覷她一眼,轉望窗外:“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路瓊最喜歡他裝,然后她就可以撕掉他的假面,看到他蜷縮害羞的一面:“第一眼就喜歡你呀!
司機沒忍住,嗆得咳嗽一聲。
陸明霽耳朵泛起熟悉的熱度,他眼睛移向駕駛位。
在后視鏡與司機窺探的視線就那么撞到一處。
司機正襟危坐:“我什么都沒聽見!
司機是之前爺爺的專屬司機,前兩年退休后在家閑得無聊,就又過來給陸明霽開車,陸明霽一般都自己開車,他就偶爾跑跑腿。
他給爺爺開車時,還被奶奶拉著討論過陸明霽那狗都嫌的臭脾氣找不到女朋友可怎么好,不知道什么樣的人能制服他。
現在看來,吃死他的人已經出現。
司機是爺爺那邊的老人,陸明霽很是尊敬,只得將惱怒發泄到口無遮攔的路瓊身上。
攥著她無名指遞到嘴邊,咬出一個牙印。
……
到奶奶家,除去不知是否真正出差的傅文熙和陸致濤,一家人整整齊齊。
左柯讓和鄔思黎也在。
爺爺奶奶本來就十分喜歡路瓊,她能和自家孫子修成正果他們別提多高興。
兩位老人活大半輩子,遇事想得開,兒孫自有兒孫福,甭管兩個小輩之前鬧成什么樣,現在還能重修舊好就是好事,他們就支持。
這場遲到的見家長,錯在陸明霽,奶奶怕路瓊有心理負擔,解釋說:“全怪陸明霽,這么大的事他就電話通知我,那時老頭我們兩個還在國外旅游,著急忙慌訂回來的機票又趕上那邊雷暴天氣,昨天晚上才到家。”
左柯讓欠嗖嗖地拆臺:“您和外公什么時候出去玩了,我怎么不知道?”
陸明霽冷眼凝視他:“你算老幾什么都要你知道,天天跟你那條狗玩一起我看你倆長得都有點像了。”
左柯讓懇切發問:“不是,哥你舔嘴唇的時候真不會把自己毒死?”
陸明霽拌嘴就沒輸過:“你舔嘴唇的時候也沒見你把自己蠢死。”
鄔思黎是知情者,在桌下擰左柯讓大腿,讓他安分點。
左柯讓收到老婆指令,聽話的偃旗息鼓。
路瓊用公筷夾起一塊菠蘿蝦球放到陸明霽盤子里。
希望他吃點甜的,能中和一下浸過毒液的嘴巴。
陸明霽懂路瓊的暗示,給面子的收嘴。
爺爺奶奶縱觀全局,笑得心滿意足。
沒有什么比兒孫幸福更高興的事情。
……
吃完飯又陪爺爺奶奶聊聊天,回到家都十點多。
路瓊和陸明霽至今還停留在親親抱抱階段。
陸明霽總是點到即止,路瓊知道他在吊著她,她也知道陸明霽對她還有那么一點點氣,她也不急,等到陸明霽徹底消氣的那天,就是她吃到陸明霽的那天。
路瓊心里揣著事,沒睡著,聽著陸明霽愈發平穩的呼吸聲,她小心翼翼從他懷里鉆出去。
拿過床頭柜上壓在手機下面的那條用來縫補衣服的線。
陸明霽不會縫補衣服,他衣服要是破損只會扔掉買新的,家里都沒有這玩意兒。
路瓊大學后也沒再縫補過衣服,這套她帶到國外又帶回來的一套針線是小老太太的遺物。
只是留著當個念想,沒想到有一天會派上用場。
路瓊睡在陸明霽右邊,他左手搭在腹部,因為睡前她騷擾他摸他腹肌來著,他就地按住。
她趴在床上,親一下陸明霽無名指尖,再將那一截細線圈繞上。
去爺爺奶奶家的途中,陸明霽就沒松開過她的無名指,他咬的那一口,僅僅是泄憤的話咬食指、拇指才更順嘴,他就獨辟蹊徑地咬無名指。
在飯桌上路瓊被鄔思黎無名指上的戒指晃到一下眼睛,她即刻想通。
路瓊那么喜歡陸明霽,怎么會不知道他隱晦的小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