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駭浪·四
☆風弭雨停。乘輿啟行。☆
名櫻千早放下日記本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暗。她并沒有看多少內容,只是翻來覆去地把自己最關心的部分看了很多遍,甚至很早之前就已經背了下來,卻還是無法收回目光或停下動作,直到明顯意識到周圍光線的變化。
先前、大約是中午的時候,有人問過她要不要一起吃飯,被她拒絕后幫她帶了便當回來,此刻就放在她身旁的桌子上。她起身去微波爐旁加熱便當,等待的時間里去看了手機,之前她調了靜音,也不知道這一天有沒有收到消息。
……有,雖然有,卻并非來自她所期待地諸伏高明,而是先前接受了她求助的萊伊。
郵件附件里附著加密文檔,附言很直白,說密碼未知讓她自行破譯。這讓她忍不住猜測,這份文檔會不會是對方偷來的——但偷自家的東西怎么能叫偷呢?再說就算他的組織查起來,也查不到她頭上。
她身旁的另一個微波爐剛才也在運轉,此刻終于有人來取熱好的便當,是與她相熟的藤堂警部。往來寒暄幾句后,對方隨口提起來昨日被逮捕的犯人審訊中態度良好,顯然是被逮捕時被她的下屬嚇得不輕。
“我的下屬?大和警部嗎?”
耳邊微波爐的聲音還在作響,有些吵,饑餓和精神不振也讓她相當煩躁。
對方卻很過來人地笑起來:“怎么會,這次的案件從搜證到逮捕都由諸伏君全權負責,你不是最清楚的嗎?”他搓了搓下巴,又肯定地點點頭,“我是沒見過諸伏君那么恐怖的樣子,大概也只有名櫻君才能讓他一反常態到如此地步吧。”
心尖一顫。
名櫻千早輕輕扯開嘴角:“雖然這樣說,他可沒有向我邀功……昨晚他問我能不能來局里,我沒有回復、他卻沒再問第二次。比起追查盜竊犯,不該稍微抽出時間問候我一聲嗎?”
可藤堂警部卻愣了一下,疑惑道:“剛才諸伏君回了總部,名櫻君沒有見到嗎?”
“誒?什么時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就在不久前……啊、內田,你過來一下。”藤堂警部召來一般經過的年輕刑警,開口問起來,“剛才諸伏警部回來,你也看到了吧。”
不是很想面對名櫻千早的內田刑警飛快地點點頭:“是的,就在搜一的門口,我有向他轉告名櫻警部在辦公室里。他在進入之前接到一個電話,內容像是什么目擊情報,然后他只往辦公室里看了一眼、就匆忙離開了。”
目擊情報?
有種不好的預感,希望只是她的錯覺。
她忙追問下去:“你還記得他們的對話內容嗎?”
“啊……電話對面好像是交番,有人去交番提供了線索,我記得就是附近的交番,對方好像是叫川合還是什么的——”
正好,是熟人。
正好耳邊傳來微波爐運轉結束「叮」的一聲,名櫻千早道了聲謝,便向自己的位置走去,拎起挎包準備離開,經過剛才的兩人時,向對方微微點頭:“內田君,便當幫我吃掉吧,我先走了。藤堂警部,辛苦了,之后再見。”
“啊、注意安全,名櫻君。我們都準備著,有危險記得叫我們,可別自己硬扛。”
“知道啦。”
應該不至于有危險吧,不過這個所謂的「目擊情報」確實讓她很在意——諸伏高明在追查的僅是與她有關的盜竊案,搜查本部應該下發了疑似盜竊犯的照片給各個交番,讓巡警多加留意,卻無法在案件有實際證據之前對民眾公開嫌疑人照片,那么為什么會有目擊情報出現?
名櫻千早一邊往出口走、一邊撥通了附近町山署里、川合麻衣所在交番的電話號碼。
“川合?我是名櫻,你還記得我嗎——別那么激動,剛才你是不是向諸伏警部提供了一個目擊情報?”
對面的年輕女孩緊張激動地給出了肯定的答復:“是的,不久之前有個人來報案,希望我們將消息告知總部的諸伏警部。他說是見到有奇怪的人進入了不久前發生命案的現場,是個戴帽子穿風衣、很像壞人的家伙。”
“還有別的嗎?”
這個描述雖然像是她在錄像里見到過的斯內克,卻也好像琴酒啊。
“他還說聽到了那個怪人打電話,說什么「雖然不是我們要找的寶石,但也能賣出不錯的價錢」什么的。”
名櫻千早呼吸一滯,招手叫停了出租車,飛快地報上地址。
那是個相關者,知道那顆寶石的存在、也知道諸伏高明在調查盜竊案的相關者。
“來報案的是個什么樣的人?”她問。
她之前還覺得事情不會變得更糟,看現實不是這樣,情況完全可能變得更糟——
“是個年輕的外國男人,但日語說的很好。因為帶著禮帽,帽檐壓得很低,我沒有看清他的臉,他也沒有留下名字。”
是「動物園」的其他成員?
她越發覺得呼吸艱難,匆匆掛斷電話就給諸伏高明打了過去。
「動物園」知道諸伏高明在調查自己,或是已經被他抓到尾巴,才想到誘騙他去已經因結案而撤去警力的名櫻家去——
但她的前輩不可能注意不到這是顯而易見的陷阱,即便稍微失去些冷靜,也不會被這么簡單的騙局蒙蔽。即便他獨自前往現場,一定也只是想在附近觀望,確認情況后再叫來同事。
一定、一定是這樣的。
……電話被掛斷了。
不、不是單純地被掛斷,是接起之后立刻掛斷了。
接聽的人是誰?掛斷的人又是誰?出于什么理由、才會接聽之后立刻掛斷?
名櫻千早狠狠咬住舌尖,些許血腥味讓她逐漸找回思考的能力,可身體的顫抖卻沒能停止。從緊握手機的手到大腦和腳尖都是一片冰冷麻木,她在司機擔憂的問候中付款下車,向前走了兩步才找回腿的感覺,接著便加快步伐。
不會的,一定不會有事。就算拼盡她的生命去一換一,她也一定不會讓他出事。
她已經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發現了,是諸伏高明的車。車停得距離現場并不算近,她的前輩確實沒有傻乎乎地直沖現場,但是……
“騙人的吧……”
駕駛座的門虛掩著,汽車主人絕對不會離身的警察手冊掉落在座位上,像是刻意為發現這輛車的人留下的線索。
沒有搏斗過的痕跡,沒有硝煙的味道、也沒有血跡,他只是在這里被人攔截,然后……被脅迫著去往某個地點。
她還有時間,她一定還有時間。
副駕的儲物柜深處還塞著她的槍,是她去美國之前放在里邊的,子彈還有四顆,加上在戰斗中繳械,救人應該不成問題。
就算她現在戰力減半,但拼上命去做的話——
名櫻家的大門開著。
不應該是這樣的,如果里面有人在,門一定會鎖起來,這樣子簡直就像是……已經殺完人、收拾過現場,期待著任何路過的人發現尸體一樣。
不要。
……不要啊。
名櫻千早側身閃入玄關,整棟房子都非常安靜,像是并沒有其他人在。她貼著墻緩緩向客廳移動,繃緊全身精神,握槍的手、手指也擱在扳機旁。
而后,一點熟悉的布料顏色映入了她的眼中,在客廳的沙發旁。
接著是更多布料的顏色,一個倒在地上的、對她而言過于熟悉的身影,背上暈開的大量濡濕痕跡,和淌在身下的赤色。
“不……”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動彈,眼中驚恐的神色,宛如十五年前目擊母親在自己面前中彈的少女。
是死亡。
她沒能趕得及。
不行……要思考。
——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冷靜下來,你能分辨出來,那并不是血,只是類似的東西。
——為什么沒能阻止他?為什么沒能更早摧毀那個組織?為什么……沒有回復他的郵件,沒有跟他和好?
只聞味道應該就知道了,那是你以前見過的高仿血漿,你知道來源是哪里。
——為什么,在辦公室里的時候,沒能注意到他回來了?
去確認一下、去探他的脈搏,你就能知道他還活著,還會動,還有溫度。
——想去死。
不行,你還有很多想做的事。
——想去死。
不是的,你想摧毀那個組織、為重要的人們報仇,想要在臥底工作結束的時候狠狠嘲諷降谷零一頓,想要在警視廳的走廊里故意偶遇諸伏景光,用警銜和長嫂的身份對他進行雙重碾壓。
——想……死。
你還想跟前輩結婚。
很久以前就在想了。
你還有好多想做的事,在完成那份責任后,想要去做的事。
“……我還不想死啊。”
她緩緩蹲在地上抱住膝蓋,槍落在地上發出一點磕碰的聲音,右邊的肩膀被扯得有點痛,痛得她眼淚都要下來了。
“這種玩笑可一點也不好笑……老師。”
她低聲說著,像是已然知曉身后不遠處、有個戴禮帽的年輕男人從藏身之處出現,悄無聲息地向她走來。
“說真的,您不覺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些過于惡毒了嗎?”
鬢角翹起的男人在她面前停下,半跪下來,掏出一方手帕為她拭去臉頰的淚水,動作秉承著意大利紳士的溫柔,話語卻充滿對自己的肯定:“你在說什么呢千早,這可是充滿愛的教育。”
是她在西西里島時的家庭教師,世界最強殺手里包恩。
她苦笑著搖頭:“我可沒看見「愛」在哪里。”
“愛無處不在——如果是平時的你,一定一眼就能看穿。千早,你已經明白了吧。”
這場讓她提心吊膽的戲,不過是這位家庭教師為她準備的臨時加課。
“是。”她輕聲應道,“我已經記住了剛才的心情。”
再也不會有事情,比那種情況更糟了。
因為親身體會過了那樣極端的心情,所以愈發對自己當下的精神狀況能夠痊愈充滿信心,也絕對會盡快回到自己的戰場上來、避免那種情況成為現實……但無論怎么想還是很亂來。
“不過我有一點好奇,”里包恩抬手推了推帽檐,“如果這個男人真的被我殺死,你會如何反應。”
“……會動手吧。”
“向我復仇嗎?”
“怎么會,我有自知之明,而且,以我剛才的精神狀態,根本想不到復仇這一層。”
她露出淺淡的笑容,先前那些在腦中瘋狂跳動的「死」字終于漸漸暗淡了下去。
“如果前輩真的被老師殺死,老師可以對我試一下那種特殊的子彈、是叫「死氣彈」來著嗎?如果還有非完成不可的事,中彈后就會拼死去完成,相反的,我的話,應該會直接死掉吧。”
發頂被輕輕揉了揉:“心境有所改變嗎?”
“畢竟很多事情失去過才知道珍惜。”她望向不遠處諸伏高明的「尸體」,唇角微微翹起,“他想要知道我的全部,那就給他看……反正,我一直都知道,他會全部接受認可。”
諸伏高明醒來是半小時之后,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剛下車就失去意識的時刻,那之后的事情他沒有任何印象,無論是襲擊他的人、還是他當下的處境——可他竟然就坐在自己的車里,先前被襲擊的經歷,像是僅僅因為他過于疲憊而做的噩夢。
外邊的天已經黑盡了,他側過頭看見正叼著薯條擺弄手機的女孩,目光不由得溫柔起來。
“是千早救了我?”他開口問道。
“不是,前輩本來就沒有危險,只是被我某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庭教師選中、做了一段時間的教具。”名櫻千早撇了撇嘴,放下手機取出另一根薯條塞進嘴里,“前輩的外套被弄臟了,那種血漿很難洗掉,應該是報廢了,我之后給前輩買新的。”
……血漿?
“所謂的「教具」,應該不會是指扮演尸體吧?”他問。
女孩卻耿直地點了點頭:“是啊,很亂來吧,我差點就跟前輩上演《羅密歐與朱麗葉》了,可惜前輩不會在那之后為我殉情……真遺憾。”
雖然她此刻的語氣聽起來很輕快,諸伏高明還是想象到了她那刻的心情:“千早——”
“沒事的,那位老師雖然亂來卻有分寸,還補償了我很多資料。”她舔了舔手指,又拿起手機晃了晃,“很快就能抓到那個偷走我東西的壞家伙了,我們一起。”
“千早。”
“別那么緊張啊前輩,我現在很好,也會很快好起來。比起過去發生的事,我對未來還有所期望,有些事情我絕對不能讓其成為現實。”
輕易就能猜到她指的是什么,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諸伏高明垂下眼睛:“抱歉,之前是我——”
話音卻再次被打斷,名櫻千早將亮著屏幕的手機放進他手中,接著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的同事們、國際搜查科的同事們,都是通過公考的精英,是優秀的名校法學部畢業生。他們沒有在基層長期實操的經驗,如果假以時日,確實能夠成為值得信任的接頭人,但現在沒有給他們培養經驗的時間,我作為惜命的執行者,也不可能給他們試錯的機會。”
而最適合成為她后援的人、能夠合理使用她這把刀、也絕不會放手的人,此刻就在她面前。
“前輩,你愿意成為我的力量,成為我的「孔明」嗎?”
諸伏高明的眼瞳顫動著,半晌才鄭重地給出回答——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是他等待已久的東風刮起了。
“不需要到那種程度。”她輕聲回應道,“你要活著,然后,只要一直握緊我就夠了。”
作者有話說:
·是從嬰兒狀態長大到二十歲的里包恩x
·內容提要出自曹植《孟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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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年末
☆且行且慢且叮嚀,踏歌行人未停。☆
新年來臨之前,大晦日的清晨,盜竊案徹底宣告結案。
在諸伏高明的指揮下,拖著還未痊愈的肩傷、卻用左手精準開出一槍的名櫻千早成功阻攔了盜竊犯的負隅頑抗,而犯人隨即被趕來的刑警們逮捕。
當然事后她必須為這一槍寫份檢討,畢竟她還處在不能配槍的休假階段……但肯定不會有處分,甚至可能會升職,畢竟是高貴的職業組。
在某些可能來路不正的資料的協助下,當天又有幾個「動物園」相關者相繼落網,原本就一直在追查這個組織的警視廳組織犯罪對策部緊急集合小隊來長野協助審訊,長野縣警能在年前立下大功,整棟樓里都洋溢著喜悅的氣息。
不過那個時候,名櫻千早卻并不在喜悅的人群里,而是身在葬禮儀式會場。
前一晚的守夜她只參加了半程就被電話叫走,而這場為她被謀殺而亡故的養父舉行的葬禮,實際上也并未由她操辦,除了花銷以外的部分都被亡者的友人們全權負責。她在葬禮會場上收到了比榊悠真葬禮時更加熱情的問候,儼然是被所有人關愛照顧著的小女兒。
當然也有人注意到她掛在脖子上的寶石項鏈,艷麗的紅色與肅穆的葬禮并不相稱,但聽說這起案件的人大都知道這條項鏈的來頭——
“是的,就是它,那條「BLOSSOM」。”在被人問起時,名櫻千早笑容溫柔地回答道,“它之前被人偷走,今早我和同僚們將它奪回了,我有一群非常可靠的同伴。”
于是她得到了更多的夸獎和贊賞,在火化和撿骨的環節,她都忍不住走神地想,那些已然離開她的人,都會為她感到自豪嗎?
儀式完全結束后,名櫻千早回到本部時已是下午。她本來想著在上頭的命令下來之前,先把那份檢討寫完,然后去辦理年后銷假復職的手續,然而一到辦公室,就看見房間里一大群人正圍在一個快遞紙箱前,卻沒一個人上手去拆。
這個場景……她是不是之前見過?
人群之外,名櫻千早試探著開口:“該不會,這個快遞是我的吧?”
于是人群迅速讓出一條通道,待她進去之后又將她圍在其中。
還真是她的快遞,寄件人是……啊、訂做和服的店。
她知道里邊是什么了。
在拆開快遞之前,名櫻千早先四下環望了一遍,試圖尋找諸伏高明的身影,確認沒有找到后又問起來:“前輩不在嗎?”
諸伏高明之前在葬禮露了個面,上香后跟她說了幾句,接著就被過于關心她的長輩們從準備什么時候結婚一直問到了婚后誰做飯,離開時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架勢。雖然表現出的只是略微的局促和窘迫,但那場景可不常見。
“諸伏君在跟警視廳來的人開會,”站的最靠前的藤堂警部回答道,“要等他們開完會嗎?”
“倒是不用啦……”話音還沒落,就有小刀遞到了她手上,她道了聲謝劃開膠帶,打開之后,映入眼簾的是與她計劃扮演新娘釣魚時收到的類似的兩個禮盒。
擺在盒子上方的是收據和一份手寫的寄語,內容是簡單的套話、快點結婚自己等著吃席云云,雖然沒寫落款,但字跡她很熟悉。
“是哥哥的禮物。”她拿起寫著寄語的卡片揣進口袋,對周圍因為她突然提到亡故兄長而略顯尷尬的同事們溫柔地笑起來,“可以幫我把盒子拿出來嗎?我現在一只手不太方便。”
那是榊悠真早就告知過她的禮物,是專程為她訂做的婚服。
兩個盒子自然有諸伏高明的一份,名櫻千早只打開了自己的那盒,剛剛回來、并且擠到人群里來的上原由衣興奮地幫她把雪白的和服展開,便不由得驚嘆出聲。
“這是特別訂做的白無垢嗎?布料好漂亮!”
作為收到禮物的人,名櫻千早卻低聲咬牙切齒起來:“那家伙……”
細密精致的布料上繡滿榊家的家紋,是細看才能發覺的銀色暗紋,像是兄長在對未來照顧妹妹的人隱隱的告誡——你看、我妹妹可是出自一個無比重視她的大家族,你可絕對不能讓她受到一點委屈。
她本該對此有所不滿,可最近發生那么多事,讓她提不起一點責備的情緒,只覺得隨他喜歡就好,反正跟她結婚的人,多半也沒見過這個沒什么名氣的家紋。
既然這么重視她,干嘛還總想著讓她結婚啊,真是別扭的笨蛋哥哥。
……
今夜是跨年夜。
收到的貴重和服與先前因盜竊案而遺留在總部的相關證物、已經都被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幫忙送回了名櫻千早家,晚上七點半,縣警本部搜查一科五系的五人、加上已經確定要被調進五系的新人內田一起,在「星乃」的隔斷間愉快干杯。
這種重要的節日卻只能跟同事聚在一起,說起來有些寂寞——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有些人在隔天的新年當天還有值班的工作,為了保護大多數人、必須犧牲自己的節日;而有些人則是沒有其余的選項,自己在哪、家就在哪。
名櫻千早比往常來這家店聚餐時顯得更興奮,她自從受傷以來一直禁酒到今天,她的酒精抗性也不容許自己借酒消愁,如今終于可以重新用舌尖回味波本和蘇格蘭的味道,期待之情幾乎溢于言表。
而老板似乎給店里進了些新品類的洋酒,菜單上的可選項多了不少,除了之前沒見過的黑麥威士忌外,還增加了些葡萄酒,就比如說……
“阿斯蒂,我要喝這個!”
竟然會有她自己。
不過在冒著細密起泡的淺色液體被送上桌時,她卻將杯子推到了諸伏高明面前。
“這是阿斯蒂,前輩以前喝過嗎?”
對她的舉動隱約有所猜測的諸伏高明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女孩便意味深長地笑起來:“這是我最喜歡、卻給我留下了相當糟糕回憶的酒,前輩也嘗嘗看?”
這種可愛的請求對方當然不會拒絕,名櫻千早單手托著臉頰、微瞇著眼睛,看對方將「自己」含入口中、品嘗過后再咽下,身體便不自覺升起熱度,明明還沒有喝酒、臉頰卻已然染上緋色。
就真的……非常誘人。
她不是說酒,是說喝下她「阿斯蒂」的諸伏高明。
話說,那個組織最開始會選擇以酒為代號,有沒有可能,也是為了這般情趣?
“……去年的新年?對啊我住院了,意外被困在了雪山上,還不幸發了高燒。”閑聊中說起這個話題,小臉紅紅的名櫻千早露出了更加燦爛的笑容,“但是前輩來救我啦,我那個時候超高興的!但他一直在說話,吵的我頭痛,我沒有力氣說話、只好硬核讓他閉嘴,這點我記得很清楚。”
她身旁的當事人就跟著重復了一遍:“記得很清楚?”
一時間忘記了自己那會兒在事后根本沒認的名櫻千早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是啊、記得很——嘶、啊不是、前輩,我那會兒不是不想負責,只是單純地燒糊涂了,你一定能理解的對吧?”
諸伏高明但笑不語。
“……那我自罰三杯好吧?”
說完她真就一口氣喝光了自己杯中還剩下的一大半波本,又湊過去喝完了諸伏高明面前的半瓶清酒,對方也不阻止,反倒按鈴叫服務員過來繼續點下一單。
她也不清楚對方是真有欺負她的心思,還是早就看透了她以前都是裝醉,擔心她的反倒是另一邊初次參加聚會的內田刑警:“名櫻警部真的沒問題嗎?”
她就比了個OK的手勢:“放心好啦,今天我狀態絕佳。”
不過她確實有些飄飄然——這與酒精無關,只是因為當下的氛圍太過安逸了。
散場的時候她也是最清醒的那個,好在因為有些人隔天有工作,大家都相對克制,她不需要像之前某次一樣,挨個把人搬回家。
在警察宿舍公寓樓外各自分別之后,她自然地牽住諸伏高明的手,相信接下來他們一定能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
……
不妙啊。
短短一夜間第三次驚醒后,條件反射般緊張確認身旁人呼吸的名櫻千早單手掩住臉,發出一聲低低的悲鳴。
之前因為在查案,作息很不規律,都是片段式睡眠且幾乎不在床上,所以一直沒太察覺到,今天終于久違地回到床上,在泡過澡加過餐后安然入眠,才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不……那是給她加課的家庭教師在提升她精神耐受度的課程之外,給她遺留下的課后作業。
“……千早?”耳邊傳來一聲呼喚,大約是被她驚醒的人嗓音還帶些朦朧的睡意,微微的啞,性感得讓她忍不住小聲抽了口氣,“發生什么事了嗎?”
“沒什么,只是突然醒了。”
她將腦袋在對方的胸口里蹭了蹭,腰便被溫柔地環住,比她略高的體溫透過肌膚傳了過來,在寒夜之中、立刻驅散了她的緊張和不安。
她本想就這樣繼續睡去,可對方卻已然清醒過來:“噩夢嗎?”
“嗯,對。”
“與我有關?”
“……嗯。”
于是腰被環得更緊,她不由得露出苦笑,仰起頭、湊近他耳邊調侃起來:“前輩,你這個樣子,我又會忍不住想要加餐的。”
可隨即、輕吻卻落在額頭上:“無妨。”
真是的……
“那我可要得寸進尺了。”她彎起眼睛,“這次,前輩就作為我的接頭人,用另一個名字來稱呼我吧。”
理智即將被灼燒殆盡之際,她聽見了落進耳中的呼喚。
“——阿斯蒂。”
他果然猜到了,這就是她的代號。
“在。”她低聲應道,話音夾雜著抑制不住的嗚咽和喘息,“前輩對阿斯蒂還滿意嗎?”
“當然。”
“……唔!”
“——「四酎并孰,不澀嗌只」、「一酌散千愁」。”
作者有話說:
·「四酎并孰,不澀嗌只」出自屈原《大招》(大意好像是四重釀造、入口柔滑),「一酌散千愁」出自杜甫《落日》(當然這里是在形容人
·終于,把【三年前】寫完了(一個虛脫的表情)(敲怎么就一百二十章了我都寫了什么)
那么接下來我們進入【兩年前】,這一年有新平滑雪場初會,貓貓賣藝(期待地搓手手)和萊伊身份暴露(是短暫且和平的一年
·內容提要出自劉致 《踏歌行·夢里思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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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雪女傳說·一
☆目不親見者,不可從而言之。☆
名櫻千早感覺自己現在這樣不太行——除了第一晚因為中途加了個餐而疲憊地勉強陷入沉眠之后,接下來的兩天夜里,她又驚醒了無數次。
明明一直在自我催眠著沒問題、沒危險、有她在身邊他死不了,可情況卻愈演愈烈,甚至到了她閉上眼睛也不敢入眠的程度。
但她也不能硬是讓身邊已經辛苦工作一天的人繼續深夜加班,可持續發展放在哪里都是真理,她要是為了一時安逸索求過渡,不就變成竭澤而漁、得不償失了?
還是要想想別的辦法……
因為之前給總務處提交了傷情證明書,必須再拿到醫院出具的、傷勢恢復情況的報告書才能復歸,名櫻千早的銷假在年前沒有辦下來。等到新年那幾天的假期結束、她的主治醫生回來上班后,她立刻去做了復查。
而結果也很喜人,她成功拿到了能夠被準許回歸工作的報告書,也可以開始準備安排復健了。
話是這么說,她的右手還現在處于可以勉強控制、但完全用不上力的狀態,就算回去工作,上頭應該也只會允許她暫時做文職。不過如果她能在術科訓練上證明一下自己,阻礙在她面前的小困難就迎刃而解了。
更麻煩的問題在精神上……再給自己一點時間慢慢恢復吧。
“既然已經拿到報告,我一會兒就去本部辦手續吧。”名櫻千早望向身旁陪同她來醫院檢查、但很快就要回本部繼續工作的諸伏高明,“前輩覺得呢?”
然而身旁的人卻給出了否定的答案:“關于這一點,千早可以晚一些再回來工作嗎?”
“嗯?為什么?”
“我的一位友人、曾經也是與我們相同職業的刑警,在去年因為過于沉迷于追查某起案件而辭職,目前轉行成為偵探。他在不久之前曾向我尋求過有關那起案件的建議,但「目不親見者,不可從而言之」,而我這邊的工作也暫時無法脫身。”解釋完情況,諸伏高明第一次向她尋求起幫助,“所以,可以拜托千早代替我,去解開那位朋友的心結、試著找到那起案件的真相嗎?”
既然他都這么說了,她有什么拒絕的理由嗎?
“真沒辦法啊,如果是前輩的委托的話,”名櫻千早將靠近他那側的頭發掖在耳后,露出精致可愛的側臉,甜甜地笑起來,“明白啦,交給我吧。”
諸伏高明便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她不會拒絕:“謝謝,案件相關者會在三天后匯集起來,目的地在山形縣,有些遠,要辛苦千早跑一趟。不過那邊最近都在下雪,放松心情、就當作度假也可以。案件資料也已經準備好了,晚餐的時候我會拿過來。”
讓她獨自去山形,又是下雪度假又是準備好資料,這意圖簡直昭然若揭:“前輩該不會一開始就想讓我——”
話音被對方打斷,諸伏高明露出早已看透一切的目光:“最近,千早的睡眠狀態很差吧。”見她心虛地別過臉去,他的聲音帶上些無奈,“如果噩夢與我有關,稍微與我拉開距離是否會更有利于恢復?”
名櫻千早撇嘴:“很殘忍的方法誒前輩。”
她在驚醒之后、最快平靜下來的方法,可是確認身旁人的脈搏誒。
諸伏高明卻只是垂眸望著她:“選擇權在于千早,我也對此有所猶豫。”
她就輕輕嘆了口氣,然后仰起頭、再度露出笑容來:“知道啦,提出這種建議的前輩一定比千早還心痛,千早了解。”說著,她唇角的弧度逐漸向狡黠靠攏,“那作為回報,前輩也答應千早一個請求吧。”
“是什么?”
她笑嘻嘻地絞起了一縷頭發:“前輩考慮一下留胡子怎么樣?之前看景光留胡茬的樣子、感覺前輩留起來一定也和很合適。”
在與她短暫的對視、確認她并非在開玩笑之后,諸伏高明毫無抗拒之意地應聲:“我明白了。”
所以她現在就在山形的滑雪場了。
只能用單手的出行其實不太方便,特別是在拎行李方面,不過對她來說習慣起來也不難。她選了乘坐飛機從長野去山形,又約了車從機場送她到先前預定的酒店——她將會與諸伏高明的友人在酒店餐廳碰頭,了解更加詳細的情報。
在出發之前,她已經看過了案件相關的信息,那是一起發生在四年前、當時被認定為自殺的案件。
一名替身演員在滑雪場纜車上右手握槍、頭部中彈身亡,身旁的挎包里是滿滿一袋雪,案發當天風雪很大、可見度非常低,幾乎沒有遠程被槍擊的可能,也不可能有人中途爬上纜車,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自殺。
但當時參與調查這個案件的刑警片品陸人、也就是她即將與之會面的人,始終認為這是一起設計巧妙的謀殺案,大概是作為死者的青梅竹馬、對死者非常了解,相信他絕對不會自殺。
不過,他們來的可能不太是時候。
名櫻千早進入酒店的時候,一大群國中生模樣的少男少女們剛剛分批涌入電梯。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她打聽了一下,當下這座酒店里正住著兩批來參加滑雪集訓的國中生。
回房間之前,她確認了國中生們吃飯的時間,并根據這個時間,決定明天中午要卡在兩批學生之間去餐廳。
因為下雪交通不便,與她有約的片品偵探沒有在預定時間到達,可能要在晚餐時候才能見面。她回復了對方表示歉意的郵件,接著有點興奮地跑去前臺問哪里可以租借滑雪設備。
反正是陳年舊案,不用趕時間也不用太緊張,就像諸伏高明所說,她就當作是來度假的,都來了滑雪場,不出去感受一下氛圍怎么行。
雖說以前沒有雪上項目的經驗,右手也沒辦法用,但她的平衡能力相當強,租借滑雪單板之后,在保證不摔倒的前提下,放緩動作滑來滑去也挺有趣。
其實在長野,每年都能見到可能會導致救援隊出動的大雪,但她還是興奮地像是從沖繩之類的南方來、從未見過雪的游客。
當然也有一點類似于「如果前輩也在就好了」的遺憾……但總體來說還是非常高興。
愉快的自娛自樂一直持續到她一時沒收住、差點沖出滑雪場劃定的道路,在幾乎不會有人到來的邊緣,沿著雪上像是滑雪板的痕跡,撿到一個疑似受傷的女孩。
是個國中生模樣的單馬尾女孩,她出現的時候,對方正坐在雪地里揉著腳踝,像是受了傷。她快步到女孩面前半跪下來,望向女孩因疼痛而皺起的小臉。
“腳腕很痛嗎?”名櫻千早問道,“可以讓我看一下傷處嗎?”
明明只是初學者、卻為了跟青梅竹馬一同集訓硬是報了高級班、結果不小心摔倒后,幾乎以為自己要拖著扭傷的腳腕走回去的遠山和葉點了點頭,小心地掀起一點褲腿,向下褪襪子的時候,便因為已經腫起的腳腕而吃痛地小聲抽了口氣。
“還好、不算特別嚴重,其實現在應該冷敷,但這種天氣下,還是盡快回到室內再處理比較好。”她轉過身、又對女孩側過頭,“我背你回去,距離不算遠,十幾分鐘應該就到了。”
女孩明顯一愣:“可是……”
“擔心我是壞人嗎?”
“不、不是的。”在短暫的猶豫后,女孩微紅著臉趴在她的背上,小心地環住了她的脖頸,“謝謝你,請問你是醫生嗎?”
“不是醫生,我是警察,當然正在休假中。”左手將滑雪板橫過來架住女孩的腿,名櫻千早很快邁開腳步,“抱歉用這種有點奇怪的姿勢,我的右手無法用力。”
“警察小姐、真的可以嗎?我可以自己走……”
“不用那么在意,你一點也不重。而且我的傷已經愈合了,是很快就能開始復健的狀態。”她安撫道,“好啦,別擔心,說不定一會兒就遇到你的同學了,你是改方中學的學生吧。”
與她住在同一所酒店的學生們分別來自東京的帝丹中學和大阪的改方學園,而女孩的口音帶著明顯的關西腔,想來應該是大阪人。
對方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是的,我是遠山和葉,是改方學園初等部三年級的學生。”
遠山……這個名字她好像……
“大阪府警察本部刑事部長的女兒?”
“是、是的,請問你認識我的父親嗎?”
當然不認識,只是她腦子里存著很多有用無用的資料,需要的時候就調出來而已。
“只是聽說過……誒?”
背著女孩步行第三分鐘,她沒有碰上改方學園的學生,反倒是見到了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毛利蘭。
見到名櫻千早,長發的女孩明顯也很驚訝:“咲夜小姐?”
啊、對了,她還沒有告知過毛利蘭她的真名——
“又見面了,毛利小姐,你會在這里的話、難道是帝丹中學的學生?”
答案是肯定的。
溫柔又樂于助人的毛利蘭很快幫忙接過了遠山和葉的裝備,稍微減輕名櫻千早的負擔。有年紀相仿的女孩在場,一直有些緊張的遠山和葉終于也放松下來。
而在兩個女孩互相交換過姓名和學校后,在場唯一成年人開口道:“抱歉小蘭,之前沒有告訴你,咲夜只是我在隱藏身份時的假名,我真正的名字是名櫻千早——這一點我想之后親自告訴工藤君,請暫時不要告知他好嗎?”
作者有話說:
·是的沒錯現在(確切地說直到元年)只有工藤還不知道妹的真名了(x
·嗚嗚女孩子真好啊妹快跟可愛的女孩子們貼貼
·原作(動畫海外拆分版536-537)設定是【三年前】,大概是本次時間線的一兩個月之前,此處時間線是私設
·「耳雖聞,目不親見者,不可從而言之。」出自林逋 《省心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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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雪女傳說·二
☆滿窗明月滿簾霜,被冷燈殘拂臥床。☆
在回到酒店之前,名櫻千早跟女孩子們聊得很開心,也被問起了假名的來由,擅長文科的毛利蘭推測姓氏是不是出自江戶川亂步,得到她贊賞的點頭。
“是啊,我還有認真想過,給兒子取名叫柯南呢,出自于福爾摩斯作者的柯南道爾。江戶川柯南,聽著還有點混血感吧?”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誰也沒好意思說出感覺有點怪。
她們在酒店附近見到了遠山和葉的幾個女同學,名櫻千早將背上的人交給女孩子們,她也跟毛利蘭告別,趁著還有時間,她準備再去滑雪場玩一會兒。
臨別之際她們交換了手機號碼,如果女孩以后來長野玩,她很樂意做女孩的導游——如果她那時候恰好沒有工作的話。
傍晚時分,名櫻千早回到酒店。在房間里吃完晚餐后,她又看了一會兒資料,與她有約的人才發來了聯絡,問她方不方便去餐廳見面,她當然說好。
學生們早已散場,餐廳里只有零星的幾個人。雖然以前并未見過對方,但名櫻千早出現在餐廳門口的時候,正坐在角落里吃晚餐的男人立刻向她招了招手:“在這里。”
等她走過去,留著胡茬、看起來有些滄桑感的男人才開口確認道:“你就是諸伏君鼎力推薦的優秀后輩?”
“名櫻千早——說不上優秀,特別是跟前輩一比,我還差得遠。”她在男人對面坐下,示意對方繼續吃飯不用在意她,“片品先生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有故事。”
“時間太急、沒來得及打理自己,不過你是搜查一科的,應該已經習慣了吧?”
“嘛,確實,同部門有很多不修邊幅的大猩猩,片品先生這樣還差得遠。”某種意義上她也是猩猩之一,“但諸伏前輩就算通宵工作也會保持整潔,連襯衫都不會皺,這點我是學不來。”
她去點了杯果汁,擺弄著手機等對面的人吃完飯、簡單收拾了桌面之后,才終于進入正題。
“剛才為止我已經詳細讀過先前的案件資料,稍微有一些推測,也有一些只靠資料里的描述無法確認的內容。”名櫻千早率先說道,“首先,遺體旁裝滿雪的袋子,是什么樣的?”
“就是普通的旅行袋,可以手拎也可以挎在肩上。”
“袋子的設計沒什么特殊意義嗎?我看資料里說,那一袋雪是在模仿雪女傳說,但沒有寫傳說的具體內容。雪女的故事版本太多了,這邊的故事是怎么樣的?”
于是對面的男人就簡單向她講述了在這附近流傳的雪女傳說——
居于深山中的美女在看到有英俊的男人上山后,就會問對方是否愿意用自己最寶貴的東西、與她身上僅有的那件銀色和服交換,暴風雪之中、膚淺的男人們總會答應她的交易,接著就被她取走了心臟,而本該收有那件銀色和服的包裹里,卻只剩下一堆雪。
“跟我聽過的故事倒是很類似。”名櫻千早搓了搓下巴,接著問道,“剛才說到的旅行袋,尺寸有多大?”
是裝衣服的款式、還是說——
“大小嘛……”片品陸人回想了幾秒,比劃了七八十公分的長度,“大概是能裝下一個人的大小。”
他一說完兩個人都愣了一下,名櫻千早點了下頭,開始說出自己的推論與根據:“我今天坐了幾次纜車,雖然沒有專業設備和技術的人想要爬上去并不可能,卻能夠輕易跳下來。”
對面的人就露出相當微妙的表情:“你是想說,纜車上一開始有兩個人,另一人在殺死死者并偽造現場后,跳下去逃走了?我以前也這么想過,但是——”
“福爾摩斯說過,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無論多么令人難以置信,但那就是真相。”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想想其實沒那么不可思議,最關鍵的這一點,只要他上纜車的時候帶上了犯人,那接下來警方所看到的一切,都總能找到辦法實現。”
“比如說如何將空著的袋子里裝滿雪?”
“吊個滑輪、或是單純牽著繩子把袋子放下去,借助纜車前進帶動雪自動進入袋子,或者干脆提前準備好裝滿雪的袋子,在纜車到達附近時拎上來。據說當時可見度很差,殺人都沒人發現,更別說做點小動作。”
對面的偵探先生陷入沉思。
“當然,以上一切都是沒有證據輔助的推理,只憑借這些說辭根本不可能申請到搜查令、更別說將可疑之人逮捕,甚至無法推翻自殺之說。”作為大多數時候都遵守規章制度的現役刑警,名櫻千早話音一轉,“槍的來源呢?”
片品陸人搖了搖頭:“沒有查到。”
瞬間聯想到自家本部證物外流案的名櫻千早當即瞪圓了眼睛:“啊?為什么?就算真的是自殺,違禁品的來源還是要嚴查的吧。難道違禁品被回收就可以放著不管了?亡羊不補牢、就等著繼續丟羊吧。”
對面的人愣了足有一分鐘,才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你是長野縣警那起證物外流案件的新聞發布會上發言的代表,警銜好像是警部?”
配屬即警部的精英小姐耿直地點了點頭:“是啊,我是職業組。”
“……老實說,看不太出來。”
“我就當是夸獎了——那你能看出剛進餐廳的國中生少年,就是比旁邊人都黑一度、正嘲諷腳腕受傷的小姑娘的那個男孩,其實是大阪府警本部本部長的獨生子嗎?”
“……啊?”
這次肯定不是夸獎了。
名櫻千早吸光了杯子里最后的果汁,饒有興趣地雙手托住臉頰,遠遠地看著那幾名國中生——她知道男孩的名字是服部平次,是大阪府警服部平藏本部長的獨生子,跟今天她救助的遠山和葉極有可能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確實這個年紀的男孩情商高的并不多見,多的是為了掩藏起自己真正的心意、故意裝作不在乎的樣子、甚至故意欺負喜歡的女孩,但是……被女孩當真就不好了。
……當然也有可能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心意。
相比起來,她面對喜歡的人,別說是傲嬌了,心里的喜歡恨不得做成橫幅、掛起來給他看。
回房間泡過澡、躺上床、發郵件確認過諸伏高明可以接電話以后,名櫻千早調暗了頭頂的燈,把自己埋進軟綿綿的被褥里,調整成最舒服和放松的姿勢,把電話打了過去。
而對方一開口,熟悉的聲音忽然讓她心里涌上一點委屈:“今天怎么樣?”
“唔、片品先生因為天氣很晚才到,下午我去滑了單板,有點冷、但是很有趣。晚上見到人之后,稍微聊了些案件的事,大概有了些猜測,但暫時無法證明,片品先生說明天要去試探一下當時的嫌疑人。”
電話對面的人溫和地應了一聲。
“無論作為假期、還是作為加班,好像都還算過得去。”她扁了扁嘴,又往被子里縮了一點,“但是……果然、還是想要見你。”
“千早……”
被喚到名字,她的聲音便低了下去,染上些曖昧的色彩:“因為、快到睡覺的時間了嘛,千早的身體會想念前輩的溫度……”
這應該已經不能算是暗示的程度了。
她能想到電話另一頭的人會露出怎樣無奈卻寵溺的表情,只是這樣想著他的臉,就覺得臉頰和身體都開始隱隱發燙。
唉……一般來說,作為小貓咪,有必要戒掉木天蓼嗎?
而對方終于給出回應:“結束這邊的工作后,我很快會去找你。”
“前輩那邊不用著急啦,千早才是會盡快解決這邊的案件,然后回到前輩身邊——千早要讓前輩收回之前的話,千早一個人也可以處理好麻煩。”
諸伏高明的聲音就帶了笑:“好。”
“那……晚安?”
“晚安,好好休息。”
“還不知道能不能睡著呢,總之借前輩吉言。”
不知是不是得到了雪女的庇佑,這天她不僅很快入睡,且沒再夢見慘死的諸伏高明,而是夢見了自己——她好像變成了雪女。
深冬的雪山里,她裹著單薄的和服、饑餓地尋找著獵物,遠遠地已經看見一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諸伏高明的目標,滿懷期待地向他迎去,卻在邁出幾步后,被三個獵人模樣的男人團團圍住。
降谷零、諸伏景光、赤井秀一三個強壯的男人桀桀怪笑著,向她身上僅有的那件衣服伸出手來,而她驚恐無措、無力地掙扎著,卻始終無法逃脫,只能哀哀地在心里祈求著那三人快些起內亂、自己打起來。
眼看就要演變成她醒來后會把三人輪番揍一遍泄憤的離譜劇情,身體忽然意識到危險接近,在清醒過來之前,她在枕下的左手已然自覺地將三支小刀握在手里。
而后,她緩緩睜開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與剛從她房間的陽臺潛入室內的黑衣男人對上視線。
“先說明一下,我是在職刑警,”名櫻千早冷聲開口道,“趁著我還沒看清你的臉,現在你還有離開的機會,我是來度假的,別讓我多加多余的班。”
她先前可是確認鎖好了陽臺門的,能夠悄無聲息地打開門、直到進入室內為止才讓她的身體有所反應,對方并不是普通的小偷,多半是沖著她來的——
可對方只是停留在剛剛進入房間的位置并未靠近,也沒有展露絲毫敵意,開口時聲音還帶著淡淡笑意:“名櫻警部,不用太緊張,我只是想向你表達感謝而已。”
等一下,這個聲音……怎么聽著這么像萊伊?
作者有話說:
·因為是同一個聲優啊x
·高明哥你被偷家了(不)
·內容提要出自白居易《燕子樓三首》,一說是「滿床」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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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雪女傳說·三
☆如饑得食,如旱得云。☆
凌晨三點半,名櫻千早的房間里,擁著被子側坐在床上的女人與陽臺入口處一身潛行者打扮的男人氣氛僵硬地對峙。
“我并沒有吵醒你的意思。”男人似乎有些苦惱,“是我的技術退步了嗎?”
名櫻千早耿直地點頭:“應該是吧。”
她還沒有推斷出這個與萊伊聲音極為相似的男人的身份,即便沒有感覺到敵意,她也不會放松大意。
“還真是不留情面。”男人輕笑著搖了搖頭。
“我為什么要對小偷留情面?——你也不用太緊張,我手里的刀并非投擲武器。”她冷聲說道,“不過你還是報上名來吧,這位技術退步的小偷先生,我已經在考慮案件報告怎么寫了。”
“被認為是普通的小偷我會很困擾。”一張卡片從男人手中飛出,精準地落在她面前的床單上,“我不過是個與你先前追查的犯罪組織有些許過節的——”
“的國際大盜?”名櫻千早接上他的話,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睛,“現在,我好像有非逮捕你不可的理由了。”
那張落下的卡片,她在國際刑警的資料庫里見過很多同款,卡片的主人在全世界銷聲匿跡超過六年,她還以為對方已經被人黑吃黑、死在哪個無人知曉的角落里了。
“——怪盜1412號,或者說,因為工藤優作老師的書寫習慣被記者誤解、從而擁有名字的怪盜基德先生。”
抓國際罪犯是她的本職工作,不過面前這個神出鬼沒的怪盜,就算她是全盛狀態,好像也沒那么容易抓住。
黑衣男人——怪盜基德微微點頭,應下了被她喚出的名號:“你很了解我,但不像是我的粉絲,那應該就是國際刑警的相關者吧。”
“確實,我有認識的國際犯罪搜查官。”名櫻千早歪了歪頭,“你剛才說,你是來表達感謝的?”
對方剛才還提到了她之前追查的犯罪組織——當然不可能是她所潛伏的酒廠,那就只會是「動物園」,難道怪盜基德這些年的消失,與「動物園」有關?
“是的,有什么我能為你做的嗎?”與她本應是敵對關系的大盜優雅地問道,“雖然我最擅長的、也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魔術而已。”
魔術?那不是正好嗎?
“易.容術,你能教我嗎?”
既然她現在戰力打了些折扣,就要往其余方向拓展技能。易.容術她以前學過一點,勉強算是入門的程度,重點幾乎都放在辨別對方是否有所偽裝上。
如果對面這位行家愿意教她,她的目標也不算高——如果趕不及貝爾摩德的水平,那就提升分辨力、到一眼能認出貝爾摩德的程度。
幾秒之后,她得到了肯定的回復,不過對方說還需要稍作準備,之后會在合適的時間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她估計會是自己去醫院做復健的時候,畢竟對方不大可能跑到警察宿舍來。
對話結束,怪盜基德向她道過晚安后,在一陣忽然吹進室內、讓人下意識閉起眼睛的寒風中消失蹤跡。
名櫻千早翻身下床去重新鎖起陽臺的窗戶時,忽然注意到落在旁邊桌面上的一支紅玫瑰。于是被吵醒的不悅瞬間消退,她輕笑一聲,原諒了這位大膽怪盜深夜到訪的失禮舉動。
當然不是因為這朵花,而是因為他先前給她的卡片背面,貼著一張小巧的儲存卡。
那里邊存著什么都不用細想,雖說本來她沒準備對「動物園」窮追猛打,但既然資料送到了她面前,她就為未來的魔術老師幫個忙,一舉兩得嘛。
至于會跑這么遠上門找她、而不是追查案件的其他人,或許是因為她也算是「動物園」的受害者,又或許這位怪盜先生還知道其他什么她并不想讓別人知曉的情報。
等他為授課做好準備,再次與她見面時,她再繼續探查看看。
最好還能探查到他的真實身份——如果有需要,等她學業有成,還能逮捕他沖業績。
嗯……她這個小算盤打得真響,就算諸伏高明聽見也得夸夸她。
可惜她接下來的睡眠就沒那么高質量了,斷斷續續地總能回憶起先前那個糟心的夢。特別是大概因為怪盜基德的聲音跟萊伊太過相像,每次突然醒來的時候,她的腦海中總是回響著萊伊低沉好聽還有點色氣的低笑聲,讓她很想給諸伏高明打個電話洗洗耳朵。
一直被折磨到六點多,她去餐廳吃了早餐,然后回房間開始研究怪盜基德留給她的儲存卡,準備在上交資料之前,先在自己腦中做個備份。
……結果這張卡竟然加著密,還是很麻煩的密碼。
“既然是親自送給當事人,有必要增加破譯環節嗎?”
雖然不滿地抱怨著,但畢竟是自己擅長的專業領域,敲起鍵盤后,她的精神也逐漸振奮起來。注意到的時候,甚至差點超過與片品偵探約定的時間。
等她匆匆跑去餐廳,正好撞見片品偵探對先前案件的嫌疑人們陰陽怪氣地提起試探。
她之前看過案件資料里的照片,自然能將那些人一一對上號——死者的未婚妻、死者的后輩、死者作為替身的演員、還有當時在拍攝的電影的導演。他們會再次來到這里,也是為了拍攝電影。
以她昨晚做出的推測,體型明顯不適合躲進挎包里的導演基本可以排除嫌疑,未婚妻體型嬌小、背著走也不會太吃力,但死者與未婚妻是公開戀愛,她想不出死者會將未婚妻以這種隱蔽方法攜帶的理由。
比較值得注意的是因為死者過世才有幸上位的后輩,他是既得利益者,理應優先懷疑。但、就……好怪啊,她是不是還沒睡醒,那個演員的聲音,聽起來跟諸伏高明好像。
而且越聽越像,簡直像是她跟前輩一日不見過于想念而產生的幻覺。
等到片品陸人注意到她、走到她身邊搭話時,她仍是一副復雜的表情盯著演員,眼神明顯得讓習慣了被粉絲和影迷注視的當事人都忍不住疑惑地回望了她幾次,卻又很快心虛似的移開視線。
“名櫻君,有什么在意的事嗎?你也覺得箕輪有問題?”
箕輪是那名演員的姓氏。
“不、我本來不是因為這個盯著他,但看久了確實感覺他有點怪。”名櫻千早咂了下舌,無語地搖了搖頭,“你有什么發現?”
“我剛才對他們提到了你昨晚的推理,只說了上纜車時的旅行袋與后來被發現的裝滿雪的旅行袋也許并非同一個的部分。”男人雙手抱胸,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的猜測極有可能是對的,除了立石以外,另外三人對于我的話都有反應。”
立石是死者的未婚妻,名櫻千早應了一聲,這樣的進展與她的推測基本吻合。
“我準備繼續跟著他們觀察情況,”片品陸人說道,“你呢?”
想確認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受到怪盜基德影響的名櫻千早直截了當:“我準備去把箕輪的作品看一遍。”
對方大概以為這是為了查明案件真相才做出的決定,直接給她報了幾部雪女系列的電影名。
……結果這個演員的聲音真的跟她前輩一樣。
雖然念臺詞時的語調不同,但音色基本沒差,簡直可以作為諸伏高明的代餐、做她的睡前聽物了——看完一部《雪女之戀》后,名櫻千早團在床上皺起了小臉。
她好想回家啊,她不想吃代餐,她想見正主。
……但現在見不到正主。
然后她就打開了下一部電影。
結果才播了個開頭,片品陸人忽然給她打了電話,語氣緊急地讓她加班——新的案件發生了,現場跟四年前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這次死者變成了演員。
名櫻千早遺憾地看了一眼暫停在男主角特寫上的電腦屏幕,起身拿起了外套。
好吧,現在連代餐都沒了。
不過破解案件倒是很容易,既然這次死的是演員,她的視線就停留在了她本來就覺得很可疑的替身上。
遺體附近有片品這個前警察控制場面,她也不用著急去現場。在本地警察到來之前,她沿著纜車行進的軌跡成功找到了一個足以裝下人的大包,接著迎面遇上了同樣來尋找這個包的改方學園黑皮官二代少年偵探。
對方似乎之前在餐廳聽到了片品偵探的話以及幾名嫌疑人的反應,并很快做出自己的推理,除了一些仍沒解明的小謎團,整體上與她推斷的一樣。
以他的年紀來說實在很難得,名櫻千早不免在心里感慨,同時發自內心地希望他能分出一點注意力在身邊可能喜歡他的女孩身上。
時值深冬、天黑的很快,犯人被正式逮捕時,天已經黑盡了。
名櫻千早在現場聽完了少年偵探們的推理全程——服部平次是在她面前、另一名不知道名字的則是在電話里,然后看負責案件的刑警有點遺憾地表示「你們說得很有道理、但剛才我們已經聽過一遍了」。
作為最早解明真相并找到證據的人,非常支持青少年開拓思維多用腦的名櫻千早無辜地攤了攤手:“畢竟我是專業人員,經常跟犯罪者打交道,多少有些經驗——而且中午片品先生明明都提醒過他我們已經接近真相,他還非要頂風作案。”
說到這里,她忽然換上一副微妙的表情看向本次案件的犯人,不僅是臉上、字里行間也全都透著陰陽怪氣:“不過我還是很佩服的,為了給前輩報仇做到這個份上,看來你一定覺得自己對前輩的愛、比他未婚妻的愛來得更深重。”
明明已經知曉真相,卻沒有相信警方和法律,而是違法弄來手.槍、將年輕的自己變成犯罪者——作為警察的「名櫻千早」對此完全無法接受。
“但你至少換個創新的方法啊,一邊恨著他一邊沿用他用過的手法,一絲不帶改,這不是抄襲是什么?嘖,都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了。”
話音剛落,身后忽然傳來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案件已經解決了。”
這聲音過于熟悉,正準備繼續吐槽的名櫻千早猛地回過頭,隨即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站在門口的人,赫然是本應遠在長野的諸伏高明。
于是剛剛嘲諷過犯人的惡役女警氣場一轉,整個人瞬間變得甜美又乖巧,變臉之快就連見多識廣的同職業者也不免目瞪口呆。
“前輩?”名櫻千早欣喜地轉身邁開腳步,徑直小跑著撞進對方懷里,“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怎么來啦?”
諸伏高明垂下眼睛看她:“正好提前將工作完成,所以——”
“騙人,肯定是熬夜加班了吧?難道是通宵?啊、被我說中了?”
“……果然瞞不過千早。”
雖然不贊同,但是……她現在非常高興。
“吶,案件已經解決,我也累了,前輩你背我回去吧?”
她當然不會被拒絕。
于是當著所有剛剛見識過她陰陽怪氣的人的面,名櫻千早笑容燦爛地向片品偵探道了聲晚安,接著與僅僅一日不見、卻像是分開好多天的人一起踏上歸程。
“前輩,我昨天聽說了一個雪女的故事——現在我就是雪女,我想要用身上的衣服、交換前輩最重要的東西。”她摟著身前人的脖頸,蹭了蹭他的側臉,軟軟地問道,“前輩會同意嗎?”
伴隨著呼嘯的風雪聲,諸伏高明帶笑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這可有些難辦。”
“誒?哪里難辦啦?千早的身體不夠誘人嗎?”
身前的人便輕輕搖了頭。
“因為,讓我將最重要的東西送予別人——即便只是物歸原主,也會使我寢食難安啊。”
作者有話說:
·可惡我討厭每天死線沖刺【淚目
·內容提要出自《警世通言·卷九》,全句「如貧得寶,如暗得燈,如饑得食,如旱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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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雪女傳說與回歸
☆雪后花期近。☆
這個人,又在用那種平靜的語氣說撩人的話。
名櫻千早低低地“唔”了一聲,半晌才回復道“那只好白送給你了”,說完又在諸伏高明的脖頸處蹭了蹭,然后給他講起了不久前的案子。
講完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酒店房間里,看了一眼定格在死者特寫上的電腦屏幕,她又說起夜里發生的事,這次換上了夸張又可愛的語氣:“前輩,你不知道,凌晨的時候我被人夜襲了。超危險噠,千早害怕得差點融化了。”——她還在扮演雪女的設定。
雖然非常清楚面前的女孩在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反而會輕描淡寫,才不會這樣說,且更不會害怕,但諸伏高明還是順勢關心起來:“有哪里受傷了嗎?”
“有!”名櫻千早飛快地點了點頭,便拉著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胸口,“這里,千早的心里受傷了。”
對面的人順勢將她拉入懷中,笑著看她表演:“雪女的心也會受傷嗎?”
“是呀,”她可愛地點點頭,瞇著眼睛湊上去吻他的唇角,“如果得不到有效治療的話,很快就會融化的。”
話音很快消弭在唇舌交纏之間,早已與她心靈相通的人,自然不會不解風情。
現在,她才是真的要融化了。
當然,夜深人靜的時候,飽餐一頓的名櫻千早還是不添油加醋地講明了凌晨發生的事,又盡量詳細地背出了來夜襲她的人的檔案資料。
根據怪盜基德過往的案底,她哥哥榊悠真將其歸類于「俠盜」,雖然是敵人,卻對其并無惡感——她也是一樣。
而作為她的「智囊」,諸伏高明表示如果對方沒有危險性,就隨她喜歡去做,至于學成之后要不要把人逮捕,可以近距離接觸、了解這個人之后再做打算。
反正多半找不到明確證據來證明這個人就是國際通緝犯嘛,而對于普通刑警來說,抓不到現行又沒有證據也不能行使逮捕權。
名櫻千早軟軟地哼唧了一聲,又笑嘻嘻地開口道:“老實說我還是挺喜歡他的,他不僅給我帶了儲存卡,還帶了花,前輩你都沒有給我送過花。”
話說上次她收到花還是來長野之前,過情人節的時候正好組織出任務,降谷零大概是剛在背后為配屬部門的事坑了她,與她匯合的時候帶了一大捧紅玫瑰,笑容比往常真誠百倍——也不知道如果提前讓他看到未來,他是否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諸伏高明微怔:“花?”
“是啊,剛才泡澡的時候,飄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可不是客房服務。”
“……原來如此。”
“情人節好像很近了誒。”她眨了眨眼睛,暗示道。
對方便會意地問起來:“有什么已經決定好的、想要的禮物嗎?”
“千早想要驚喜!”
后腦被輕輕扶住,接著溫柔的晚安吻便落在額頭上:“我明白了。”
今晚,應該能久違地讓她睡個好覺了吧?
……勉強算是睡得還可以吧?她還是做了夢,只不過這一次,夢見的是自己的婚禮。
這理應算是個甜夢,可內心涌動的強烈不安感,還是促使她在天邊還未露出一絲曙光前睜開眼睛。
當然,夢境里準備中的婚禮也中止在她在休息室中、就要開門前的一刻,場面似曾相識,像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
……都怪降谷零。
身旁的人仍在呼吸平緩地安睡著,諸伏高明的睡姿一直都非常安穩,也可以說是乖巧,是那種即便睡在狹窄的沙發上也絕不會掉下去的類型,甚至于穿著襯衣入睡、起床時布料上幾乎不會被壓出褶皺——相比起來,睡前被擁在懷里的她,此刻卻已經是整個人四肢并用纏上去的狀態,臉深埋在對方胸口,像是在吸一只大型貓。
與她約定要留起來的胡子還在預備階段,她還不知道對方準備留成什么樣,但應該不會是景光弟弟那樣略顯滄桑的胡茬……那樣的胡茬也行吧,反正無論是什么樣,都一定很有型。
沒有錯,她的男人就是無論怎樣都全世界最好看——
嘶、第一次說這種話,好像還有點害羞。
早上到餐廳的時候,他們又見到了昨晚曾見過的服部平次。黑皮少年倒是沒對名櫻千早之前忽然變臉的反應多說什么,而是徑直開口問起來:“你知不知道昨天打電話闡明自己推理的人是誰?”
作為破解案件后、連名字都懶得出現在案件報告里、也提前拜托過片品偵探代替自己去做筆錄的人,名櫻千早干脆搖頭:“不知道。”
然后對話就結束了,她遠遠地跟遠山和葉打了個招呼,看黑皮少年跟女孩說了些什么,接著女孩的臉頰上便浮起紅暈。
諸伏高明確實只是來接人的——在監護人似的目不轉睛地盯著名櫻千早玩了一上午滑雪單板之后,接著又幫她拎著行李、一起去趕下午回程的飛機。
而直到被牽著手登上返回長野的飛機,感覺自己還沒太玩夠的名櫻千早才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件事情沒做。
她本來準備跟工藤新一見一面、告知他自己真名,再向他表達一下自己對于他的父親、也就是知名小說家工藤優作在采訪中透露的新作品的期待——據說主角是一對夫婦檔偵探,對標的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筆下的湯米夫婦。
而這對夫婦的姓氏是江戶川——工藤老師曾答應過她要讓他們江戶川夫婦作為配角登場,沒想到竟然上位做了主役,這可是讓她倍感榮幸。
不過算了,反正有緣的話總會再見的。
話說回來,那個通過電話說明自己推理的人,不會就是工藤新一吧?那孩子、以及服部平次都不到十五歲,還真是后生可畏啊。
雖然不知道根本原因是什么,但遠行這一趟后,名櫻千早就再也沒做過諸伏高明死亡的噩夢,這讓她以非常飽滿的精神狀態回歸工作。
她回來辦理銷假手續那天正趕上術科訓練,雖然還沒有開始復健,但她還是在訓練場上輕松撂倒了幾個躍躍欲試的后輩。接著就在對以前的手下敗將的挑釁中,被突然闖入的諸伏高明拎著領子帶走。
一時間有關名櫻千早的八卦再度風靡縣警本部整棟大樓,事后所有人在聊起當時的情況時,都會忍不住感慨「總感覺諸伏警部是各種意義上的厲害」。
名櫻千早回歸工作第二天,上午幫忙看了點報告,又分析了幾頁怪盜基德提供的「動物園」資料,接著被本部長叫去談了足有一小時的話——其中五十分鐘都是在明里暗里問她計劃什么時候結婚,聊到最后才問起她的傷情。
“我感覺還好吧,醫生說用不了幾個月就能恢復正常的力量,雖然想要回到沒受傷之前的狀態可能需要一兩年,但我的左手還算靈活,近戰和射擊的成績都不會受影響。”
而剛才還一副話癆老父親形象的本部長忽然正經起來:“是身兼三職也沒有問題的狀態嗎?”
三職指長野縣警本部搜一的工作、國際搜查科協助調查的工作、以及組織的潛入工作——這是已經對她知根知底的意思,泄密的人只會是她哥哥。
名櫻千早咂了下舌,給出肯定答案:“沒問題。”
對面人的上位者氣勢便在一瞬間卸去,再開口時、模樣像極了甲子園高中棒球聯賽的看臺上、感慨年輕人有活力的阿姨:“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還真是懷念啊。”
忽然對當前職業頂頭的上司失去尊敬的名櫻千早嘴角一抽:“跟愛情沒關系,這是責任,謝謝,而且還有雙倍工資。”
她潛入的組織沒有固定工資就很難受——可她又不能違規去搞錢。反正從組織得來的收入全都要交公,與其入手再出手,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經手。
午餐過后,名櫻千早前往醫院復健。
雖然目的地是走路十幾分鐘就能到的距離,但在諸伏高明詢問是否需要接送或陪同時,她還是滿臉「我很嬌弱」的表情說需要陪同,原本要交付給諸伏高明的工作就直接放在了大和敢助的桌子上。
而在出發后不久,她忽然接到一個腦中留有印象、卻沒有保存入通訊錄的電話。
那是榊悠真以前用過的號碼,來自警察廳刑事局國際搜查科,保密度相當高。
對面的人是丹下科長,這是自從榊悠真「死亡」的風波平息后,這位上司第一次向她發起聯絡。
“雖然名義上已經認命了新的科長輔佐,但榊的工作我可不放心全部交給他。”電話對面的人懇切地說道,“名櫻,你來到我的部門已經四年多了,以你的能力與業績,升至警視綽綽有余,實際上你檔案中的警銜在去年年末就升到了警視,只是因為你身份的特殊性暫時無法公開。”
誒?升職?
“你愿意接替榊、成為不為人知的另一名科長輔佐嗎?在潛入任務之外、那些原本只有榊接手才能讓我放心的工作,今后可以拜托你嗎?”
——她是被信任著的。
她與身旁的諸伏高明對視一眼,唇邊便漾起笑容:“當然,我很樂意。”
而她復歸的好事不僅如此。
回到搜查一科第五天,在久違地出了次外勤、并成功逮捕一名「動物園」的成員、直接導致剛結束出差回去東京的警視廳組織犯罪對策部再度集結小隊來長野出差后,名櫻千早又迎來一次升職。
“名櫻千早警部,在此任命你為刑事部搜查一科五系系長,恭喜升職。”
聽著周圍同事恭喜的聲音,名櫻千早一邊禮貌地回應、一邊忍不住有點走神的想——既然她的三職已經升了兩個,那組織那一邊,是不是也該有動靜了?
作者有話說:
·是的沒錯,鏡頭很快給到貓貓賣藝
你看,春天快來了,又到了【】的季節x
·內容提要出自晏幾道《虞美人·小梅枝上東君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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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違法風俗店潛入·一
☆悠悠蒼天,曷此其極。☆
就跟壞事一樣,有些好事也全都堆在一起來。
下午復健的時候名櫻千早才被醫生說恢復得很不錯、比他預期得快三倍,讓她暫時休息一下——復健上休息等于工作時間延長,她已經回歸了正常出外勤,雖然限定于有同伴同行,而這個同事從來都是諸伏高明。
接著復健中途休息的時候,有個從未見過的年輕醫生——至少穿著打扮像個醫生的人遞給她一張名片,是一張酒吧的宣傳卡片,背面畫著怪盜基德的頭像,顯然是她的「老師」已經做好授課準備,向她發出了邀請。
而在晚些時候,她在復健結束、去縣警本部為上午剩下的工作收尾的路上,時隔許久,終于再度收到了貝爾摩德的聯絡。
對方才跟她寒暄兩句,她就知道是有任務,那同樣也是久違的、能夠讓「阿斯蒂」大顯身手的絕好機會——
“直接說正事吧,貝爾摩德,我就快回到辦公室了。”「阿斯蒂」懶洋洋地說道,“或者你可以直接把相關資料發過來,等加完班我再看郵件。”
貝爾摩德就不再跟她客套:“東京都的和田議員,最近我們有事需要他幫忙。”
“嗯?東京的議員讓波本去處理不就好了?有什么波本查不到的內幕?”怎么還跨縣找到她這里來了?
“果然你跟波本還沒有和好。”貝爾摩德輕笑一聲,接著說了下去,“這次的事情,需要他真心實意地為我們工作,將我們的利益置于首位,所以在正式與他取得聯系之前,我們要先表現一點誠意。”
「阿斯蒂」隨口“哦”了一聲:“子代還是情婦?”
“不愧是阿斯蒂,”電話對面的女人又笑了一聲,肯定了她的猜測,“和田議員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自己的獨生子輝夫,如你所想,他這位獨生子有著輕易就能被抓到把柄的小愛好。”
而且享受這份多半不合法的愛好的地點一定在自己的轄區——現在名櫻千早產生了一種幫組織辦事的同時、又能在搜一增添點業績的預感。
“銀座有一家叫作「熏」的俱樂部,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偶爾會邀請會員們一起,在私下展開聚會活動。地點在輕井澤的度假別墅,名義上是回饋老客戶的夜間派對,但實際上卻是幾次差點鬧出人命的拍賣場。”
會鬧出人命、這是什么性質的拍賣會根本不用細想。
“商品是債務人?”「阿斯蒂」問。
“沒錯,真正被拍賣的對象都是債臺高筑卻無力償還的「工作人員」。”貝爾摩德回答道,“不過也有一些為了尋求刺激而主動參與進來、扮演拍品的玩家,波本已經確認和田輝夫這個周六的晚上會作為客人參加派對,此前他有過幾次參加派對的經驗、賬戶上也有幾次疑似拍得展品的出賬流水。”
說到這里,貝爾摩德的話音一頓:“雖然到周六為止,準備時間只剩下五天,稍微有些緊迫。不過我想,這對你來說應該不成問題。”
名櫻千早腳步頓住,迅速沉下了臉。
“你不會是要我——”
雖然這份工作交給早年的她沒有問題,但她現在可是混出了代號,哪有為了獲取情報、讓干部親自去違法風俗店臥底的道理?
“別緊張,阿斯蒂,這并不困難。”對面的貝爾摩德卻事不關己、非常愉快地笑起來,“而且那家店與我們沒什么往來,只要能夠完成你的任務,隨你喜歡去做。”
“……嘁。”
“具體資料會在之后用郵件發給你。”交待完,女人卻忽然話音一轉,“說真的,阿斯蒂,我沒想到你會傷得那么重。”
「阿斯蒂」的腳步再次頓住,她冷笑一聲,不禮貌地反問道:“怎么,現在想起來要處理掉我了?”
“怎么會?只是對你的身體狀況感到擔憂而已。”
掛掉電話后,名櫻千早狠狠“哼”了一聲,早先她一直藏著掖著不想讓組織知道具體傷情的理由就在這里——反正現在她已經進入傷愈后的復健階段,對組織來說,即便會感到之前受到欺騙,也不容易產生「阿斯蒂不行了、必須找個人替換掉她」的念頭。
至于這次突如其來的任務,她要看看資料再做打算。
如果真的需要她親自去風俗店臥底……那她還要跟她的接頭人一起從長計議。
回到搜查一科的辦公室停留不久,在確認收到貝爾摩德的郵件后,名櫻千早很快暫停手邊的工作,與身旁的諸伏高明告別——當然留下些有暗示意味的話,催促他工作結束后盡快回家。
諸伏高明回到家的時候,名櫻千早正抱著枕頭縮在床的角落里,動作異常緩慢、毫無干勁地敲著電腦——她難得對操作電腦失去熱情,這讓他立刻意識到有什么不妙的事情發生了。
果然他在床前站定的時候,對面的女孩露出了相當委屈的表情,哭唧唧地仰頭看著他,滿臉都寫著欲言又止,眼中的光幾乎都要熄滅了。
“發生什么事了?”他擔憂地沉聲問道。
“其實算是好事吧,”女孩軟軟地回答,“我下午收到了組織派下來的任務,能夠順利完成的話,在哥哥那個任務里受傷對我帶來的負面影響都會消散……目標是一場違法拍賣會的客人,我需要低調地抓住他的把柄,而想要接近他、最好的辦法就是成為拍品。”
諸伏高明的眉頭便皺了起來:“難道拍賣會的性質是——”
“我看了資料,那不是普通的情.色交易。”名櫻千早小聲抽了抽鼻子,“半數是舞臺表演的形式,被拍下的商品必須按照拍得者的要求,公然做各種各樣的事……什么樣的都有。”
對面的人陷入沉默。
“我考慮過了,”她繼續說道,字里行間都是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危難當前舍我其誰、大義凜然的態度,“會出現在那起拍賣會上的人,有一些是必須被拯救的受害者,一些則是必須被逮捕的惡徒,保護受害者并逮捕惡徒、本身就是我作為警察官的職責。”
“而且對組織來說,這件事變成案件的話,更適合造勢。只要留下目標與案件有明確關系的證據,再在警方到來時僅僅將目標一人放走,在案件帶來的騷動平息下來之前,目標的后臺一定會誠心誠意與組織合作。”
說到這里,她幽幽地嘆了口氣,雙手捧起了臉頰。
“可是,對現在的千早來說,最擔心的卻是前輩的心情。”她咬了咬嘴唇,眼角閃起水光,“如果千早在潛入任務中被做了這樣那樣的事,還能夠回到前輩身邊嗎?”
諸伏高明也幽幽地嘆了口氣。
“「悠悠蒼天,曷此其極」——千早認為我會這樣說嗎?”
名櫻千早別過了臉。
“「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僅此而已。”
——承蒙你對我的深厚感情,無論前路如何,我都愿與你同往。
“當然,是否真的需要千早以身涉險還需討論,希望千早能將制定計劃的工作交給我。”
……真是的。
“好啦我坦白,我只是想看看藤堂前輩口中前輩為了我一反常態的樣子。”不僅沒看到、反而只覺得自己的良心隱隱作痛的名櫻千早忍不住撅起了嘴,“我剛才說的情況大都是真的,那個任務也確實需要有人以身涉險,只不過并非是我。”
時間回到兩小時前,名櫻千早坐在床上,迅速瀏覽貝爾摩德郵件里附著的資料,表情從一開始的認真嚴肅逐漸變得復雜起來,到最后只匯成了一句「真會玩、看我一口氣全給你們送進監獄去」。
以及——
“還真是份難得良心的好工作……這必須好好謝謝貝爾摩德。”
怪不得千面魔女會說這個任務并不困難,還隨她喜歡去做,原來不是要她親自出面。如果只做發號施令的幕后之人,那確實非常容易……要辛苦的另有其人。
那家所謂的俱樂部,雖然顧客群體主要是男性,但店里的接待和服務人員,同樣也是男性。只不過,各自帶些可愛的屬性,工作制服也是暴露度極高的女款。
當然,這家店在明面上還是不提供任何特殊服務、最多摟摟肩膀摸摸腰的正規店。
這也讓她能夠更加放心大膽的考慮起拍賣會的潛入計劃——春天就快要來了,又到了小貓咪們被迫承受人類親親抱抱的桃色季節。
嘖,她之前對萊伊隨口提過的「賣藝」,沒想到這么快就要成為現實了。
大概貝爾摩德也會好奇,這次的任務,她這個負責人會將其交給新歡萊伊、還是交給最近關系不太好的舊愛波本……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當然是為了保險起見、把兩個人一起塞進去。
反正大家都是臥底,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
只是稍微有點遺憾,如果諸伏景光先前沒有暴露身份,她就能看見三只小貓咪一起賣藝了。
至于被拒絕?這可不在她的考慮范疇內,至少很早以前就做過為了公理與正義獻身的準備、以維護國家安全國民幸福為己任的公安警察降谷零不可能拒絕,更別說他們的把柄還握在她手里。
在將貝爾摩德的郵件直接拿給身邊的人瀏覽之后,心里還對先前演的戲有一絲絲愧疚感的名櫻千早開口問起來:“對了前輩,你覺得給閨蜜提供立功的機會,能讓他不計前嫌、跟我重歸于好嗎?”
已經差不多將資料看完、輕易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的諸伏高明抬頭望著她,眉眼間盡是寵溺:“千早覺得呢?”
“我覺得?我當然覺得能,他要好好謝謝我。”
作者有話說:
·hiro:立功的機會啊兄弟
零零:這機會讓給你啊【咬牙切齒】
·「悠悠蒼天,曷此其極」,是孔明臨終遺言,大意為「老天啊我難道就只能到此為止了嗎」
「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出自劉向《詩·邶風·北風》
·可惡我再也不要先補覺再碼字了,一不小心就睡過了【昨天的日更小紅花沒了,一個原地爆哭【不然就此擺爛吧(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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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違法風俗店潛入·二
☆娭光眇視,目曾波些。☆
名櫻千早現在發自內心地幸災樂禍。
雖然不知道被安排了潛入風俗店的任務后,降谷零會不會謝謝她。反正現在的事情讓諸伏景光知道,他是會恨死她的——
“這些內容……?”諸伏高明望著她平板電腦上的「官方資料」,露出比當時看到弟弟女裝的各種照片還要變幻莫測的表情,“這是景光準備的嗎?”
那是很久之前降谷零發給她的、有關「自己」與諸伏景光辭職后雙宿雙飛的假資料,去年她給諸伏景光本人看過,成功把當事人逗得炸了毛,今天終于想起來給當事人的哥哥過目。
“不、是我剛來長野的時候,拜托閨蜜幫我調查的。”名櫻千早說著指了指屏幕上的降谷零照片,“也就是他,不過照片不對,本人要好看很多。”
“果然是這樣,”諸伏高明應聲,“我過去曾與這位降谷零君有一面之緣,大學時代與景光見面時,他曾向我介紹過,他的綽號似乎是Zero,當時與景光關系很好,似乎也有著成為警察的夢想。”
名櫻千早聳了聳肩:“然后他就成了權限超高的警察廳特工。”
提起這點她就有點來氣,明明她是正經通過公考進入警察廳的國家公務員,卻還是被限制在體制內,權限全靠刑事局的上司批復。當然她是被上司們信任著的,所以權限已然給到極限……卻遠不如降谷零自由。
倒也不是說現在不好,只是有那么一點點嫉妒……才不是因為這樣就想欺負他,她作為潛入搜查的前輩可是很照顧他的。
“話說前輩,雖然我們知道這份資料是假的,但是如果他們的感情是真的,前輩作為哥哥怎么說?”
諸伏高明微笑:“如果是景光的意愿,我自然會選擇尊重,并且送上祝福。”
“可他們都沒有祝福我們誒。”名櫻千早扁扁嘴,“而且零君壞死了,我二次公考沒能進入公安肯定是他在背后操作。前輩你也知道,其實我最初的配屬不是這里,前輩是景光的兄長,公安那邊自然會避免「阿斯蒂」與你接觸。只可惜悠真暗中作梗,他甚至沒有提前把消息告訴我。”
“仍舊對此耿耿于懷嗎?”
“怎么會,我謝他都來不及。”
她從床上翻身下來,準備邊做晚餐、邊把之前沒透露過的信息給諸伏高明科普:“零君是波本,景光是蘇格蘭,當然考慮到他已經「死亡」,以后這個代號可能會給別人。然后另一個、現在跟我交往甚密的萊伊,他是FBI的臥底。”
聽到這里,聰明如諸伏高明立刻發現了其中的共同點:“全都是威士忌?”
“是呀,我也不知道安排代號的人是怎么想的。”
今天的晚餐吃什么好呢……冰箱里還有牛腸,韭菜和白菜也還有剩,煮博多牛腸鍋好了。
原本已經開始翻閱下一份資料的諸伏高明也暫時放下平板,去廚房幫忙。到結束晚餐為止,誰都沒再提工作。
一直到名櫻千早洗完澡、重新回到床上,軟綿綿地叫對面還在看資料的人來幫她擦頭發。
原本這種時候她都會小臉暈紅地發起讓人難以拒絕的邀請,但今天還要加班,她望了身旁的人一眼遺憾作罷,低頭擺弄起手機。
“前輩不是想看到我的全部嗎?”她細白的指尖滑到通訊錄的一個名字上,唇角翹起撩人的弧度,“那,可要好好看著我,看著「阿斯蒂」。”
諸伏高明暫停了動作,將毛巾收至一邊。
電話撥通之后,響了三聲就被接通,已然轉變為「阿斯蒂」的女人將手機開了免提放在身旁,微仰著頭,手指絞起了一縷頭發。
“這么久也不主動聯系我,”她的聲音聽起來慵懶地像一只午后曬太陽的貓,“該不會是給自己認了新主人吧?”
“怎么會,阿斯蒂。”對面的男人輕笑一聲,“要來東京嗎?我隨時都可以去接你,無論是車站還是你BaN家樓下。”
諸伏高明表情微變。
電話對面并非是名櫻千早的「好閨蜜」波本,她先把電話打給了近日的「新寵」萊伊。
考慮到波本小貓咪可能會不情愿地對她齜牙咧嘴,她覺得還是先從乖巧順從的萊伊開始比較好,這樣一會兒就可以用「萊伊都同意了你一個公安不會連FBI的覺悟都不如吧」來綁架那只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想把她這個主人送進監獄的小貓咪了。
“應該要去吧,但不是現在。”她不咸不淡地回應,“我剛從貝爾摩德那里接到一個任務。”
“任務?”
她便冷笑一聲:“是啊,你還記得當初和我約定過什么嗎?我為你隱瞞身份,你幫我完成任務——怎么這一次,卻讓貝爾摩德直接找上我了呢?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聽她這么說,對面突然被問責的萊伊也有點委屈。
他每天矜矜業業做臥底,盯著波本又盯著琴酒,還擔憂著阿斯蒂的精神狀況、盼著她好起來回來繼續工作。組織里有任務給她、卻沒直接轉到他這里來,那也不是他控制的啊。
但是聽對方的用詞和語氣,顯然已經恢復為他所認識的「阿斯蒂」了,這讓他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
“是我的疏忽,抱歉,阿斯蒂,我要如何才能彌補我的過失?”
所以他選擇順著她來,什么事都「你說得對」就可以了。反正無論他怎么說,她都不可能改變自己的心意,用這種態度能夠減少很多無意義的交流。
身旁諸伏高明的表情又變了一點,眼瞳中染上些復雜的色彩。
果然電話這邊的女人沒有因為他的認錯而大發慈悲地放過他:“配合我的任務就好了,反正你也答應過有必要的時候會出來為我「賣藝」——放心,不是那種謀財害命的臟活,而且對你這種本身每天就在演戲的人來說應該相當容易。”
萊伊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要我潛入哪里?”
“明面上是一家俱樂部,啊、并不是牛郎店。”她歪了歪頭,語氣忽然變得真誠無比,“應該說,不是牛郎店那種正規店。你需要做的是在進入那家俱樂部工作之后,以喜歡追求刺激的人設、想辦法報名參加他們的私下活動。”
“私下活動?”
“嗯,是拍賣會——考慮到時間趕得急,這種活動不會接受憑空出現的新客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成為商品,而你的外形完美契合拍賣會的主題。”
長發混血高顏值誒,穿個緊身皮衣網襪再拿個小皮鞭,換成她也移不開視線。
……這么說來,說不定琴酒也挺合適這份工作?
萊伊陷入沉默。
于是「阿斯蒂」繼續說了下去,語氣仍舊無比誠懇,甚至誠懇得有點假:“你盡管放心,雖然拍賣會的性質跟你想的一樣,但你的安全我還是能保證的。拍賣會地點在輕井澤的別墅,屬于我的轄區,在你被迫失身之前,我們會沖進去、逮捕意圖對你實行性.暴力的現行犯們。你是我的協助者的事,我也會在行動隊伍里提前說明。”
說到這里她忽然遺憾地搖了搖頭:“不過我確實很想看看,如果你因為賣身被逮捕,你的同事們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她其實更想看看,如果降谷零因為賣身被逮捕,他的同事們又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以及她身旁諸伏高明的表情好像越來越微妙了,被這樣一直盯著看,她都有點頂不住了。
“阿斯蒂。”沉默許久的萊伊終于開口,聲音倒是沒顯得多為難,反而隱隱有種興奮的勢頭,“你會來店里看望我嗎?”
嘶——剛才這男人給她道歉的時候她就想說了,FBI還真是能屈能伸,一會兒降谷零要是這個態度,她就當場把身邊的貓罐頭吃下去,說到做到!
“當然。”于是她給出肯定的答復,“雖然無法參加拍賣會,但那家店并不拒絕女性客人。我剛才查過那家店的評價,是說雖然主要顧客是男性,但女性客人感興趣進入也不會顯得突兀,畢竟有些服務人員看起來跟女孩子別無二致。”
“……”等一下,什么叫跟女孩子別無二致?這個店的定位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嘛,就算消費的賬單日后組織不給報銷,但我還是非常樂意為了你,斥巨資擺上一臺香檳塔,希望波本不要太羨慕。”
“……?”她還準備帶著波本一起去店里看他?不、不對,她的意思應該是……
“我這就把詳細資料發給你。”權當對方已經接受這份工作,「阿斯蒂」的聲音里帶上一絲危險,“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看似期待實則告誡。
“了解。”其實從一開始就接受了這份委托、并且全程都沒想過拒絕的萊伊開口道,“只是在潛入的這段時間里,就只好再次叫回波本負責你的行程了。”
“我在東京也不是沒有別的朋友。”暗示對方不要將這事告訴波本之后,「阿斯蒂」的笑容越發明艷,“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幾秒之后她掛斷電話,仰起頭望向身旁的人,唇角的弧度卻未落下:“我有比往常收斂一些,但是看起來前輩還是很難接受的樣子……怎么,對我產生些負面意義上的新認知?”
可對面的人卻只是淡淡搖了搖頭。
“我在意的只是與你交談對象的態度,至于千早的事……”
“自始至終,「娭光眇視,目曾波些」。”
作者有話說:
·高明哥:我就喜歡壞女人(bushi
·內容提要出自《招魂》,是形容女子目光含情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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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違法風俗店潛入·三
☆愛之則不覺其過。☆
“前輩你這個樣子,讓我怎樣繼續演下去?”
她接下來可是還要給波本打電話誒,在那只小貓咪面前不好好演的話,日后可能會失去很多樂趣,那可是她在組織的任務中難得的調劑。
名櫻千早嘆了口氣,語氣夸張而惋惜:“前輩竟然喜歡壞女人嗎?”
諸伏高明微笑搖頭:“「愛之則不覺其過」,況且,那樣的千早,我不覺得哪里不好,反而更多些可愛。”
可惡!他怎么能這么直白地夸她呢,現在可勉強算是在工作中——
“前輩你是不是被萊伊刺激到了?他的性格就那樣……對了,前輩之前也見過他,化名是「諸星大」,是宮野明美的前男友。”
“原來如此,”諸伏高明了然道,“那位宮野小姐,難道也與組織有所關聯?”
名櫻千早點點頭:“根據我得到的情報,最初有關聯的是她們的父母,父母過世后她們便由組織撫養長大。姐姐沒什么特別之處,所以一直游離在組織邊緣,雖說接觸不到什么秘密、看似無關緊要,實際卻是束縛妹妹的枷鎖。”
“妹妹?是當時那位少女……”
“宮野志保、代號雪莉,組織里有代號的成員都是干部,而她獲得代號差不多跟我在同一時期,那時候她只有十二三歲。她是貨真價實的天才,領域大概是化學、生物、醫藥之類的,之前那種提升敏感度的藥就是她的藥物副產物——后來我與她見面時、有再次拿到那種藥,送去悠真那里分析,想要以此反推出她當下的研究方向,可結果一無所獲。”
她歪了歪頭,繼續翻起通訊錄,找到降谷零的選項,卻沒有按下。
“我也有給零君一份,但我猜他也沒查到什么有意義的結果。”
諸伏高明篤定道:“宮野姐妹并不知曉你的真實身份。”
名櫻千早卻沒直接回答:“前輩你猜為什么萊伊會變成前男友?”這是個帶有回答的設問句,“因為我與他見到面第二天,他就跟明美說對阿斯蒂一見鐘情,所以要跟她分手。”
“怪不得剛才……”
“前輩你要把他當成假想敵嗎?”名櫻千早眨了眨眼睛,不嫌事大地開口,“我覺得沒必要,比起萊伊、波本的可能性明顯更大,他可是夜襲過我的。”
“……”
“是不是突然覺得千早特別可憐、特別想要溫柔地安撫我一下?”她笑嘻嘻地戳了戳手機屏幕,撥通了降谷零的號碼,“等我打完這個電話,就隨便前輩怎么做。”
她突然發現,無論是對小貓咪和小貓咪的同伴們主動壞自己的名聲,還是對相關人員壞小貓咪的名聲,都有一種莫名的爽——可能她本質上就是個壞女人吧。
……做壞女人也沒什么不好,看吧,她的前輩可都說了,因為喜歡她,所以她壞也是可愛的。
希望久未聯絡的降谷零能夠理解這種純愛至上的思想。
電話在響了五聲后接通,在這漫長的五聲回鈴音里,名櫻千早隱約覺得對方是在猶豫要不要干脆掛了她的電話。
降谷零應該已經對她聯系自己的目的有所猜測,畢竟俱樂部和拍賣會相關的資料都是他調查出來的。拍賣會的會場在輕井澤,任務會交給誰負責輕易就能猜到。而如果是她做了任務負責人,她多半會選擇進行的潛入任務會落在誰頭上,他在向組織提交資料時可能就已經提前知曉。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電話另一邊的降谷零沉著臉望向剛剛接通的手機,想著壞女人此刻可能會有的表情,心底的「覺悟」構筑得越發穩定。
他已經潛入組織這么久,什么任務沒做過?反正逃也逃不過,還不如老實接受命運贈予的酸甜苦辣,再說他又不是沒有女裝經驗。而且壞女人那邊,如果她要保險起見、那受苦的也許不止他一個人……
“阿斯蒂。”他冷冷開口喚出女人的代號,疏離甚至隱有敵意的態度與先前的萊伊截然不同,“有什么事?”
而「阿斯蒂」的態度也與先前不同——對待黏人又殷勤、總想用柔軟的肉墊和蓬松的尾巴跟主人貼貼的小貓咪,和對待目露兇光、已經亮出鋒利的指甲、隨時都準備對著主人的臉狠狠撓下去的小貓咪,當然有所不同。
——對待前者可以適當冷淡一點,至于后者……當然要繼續撩撥,撩得他越惱越好,反正也撓不到她。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阿斯蒂」委委屈屈地說,“你可別忘了自己還是我的貓呀,你怎么能為了吃里扒外的小伙伴,就對主人這么兇呢?主人這不也是為了保護你嗎,如果你落到壞人手里,說不定會被送去給不認識的小母貓們配種呢。”
身旁諸伏高明才剛緩和的表情變得更復雜了。
降谷零冷笑一聲:“你難道不是正要叫我去配種嗎?”
“誒?哪里有?”她做作地反問道,明明只是在打電話,卻非常入戲地用單手驚訝地掩住了嘴,眼中流露出被懷疑用心的不可思議,“我怎么會做這種事,我可是以自己的名聲為代價,保護了你好幾年啊。”
降谷零呼吸一滯,想到自己確實以「阿斯蒂的貓」的名頭躲過很多麻煩,一瞬間腦中思緒萬千,就聽著對面的人繼續說道:“我只是想讓你去給不認識的小公貓們緩解一下精神壓力,萬一他們非要跟你配種,我會去救你的。”
那誠摯的語氣聽得他實在是很想當場掛電話:“你會來救我?”
“當然啦。”「阿斯蒂」理所當然地回答道,“能欺負你的只有我,不過你樂在其中的話就當我沒說。以及萬一我沒能趕得及,你可要記得先把證據拍下來,我是說目標出現在拍賣會的證據。”
降谷零的臉色又陰沉了一點,對方的目的與他的推測相同,也就是讓他先潛入俱樂部、再想辦法加入拍賣會,這點他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她就非要故意用這種挑事的說法嗎?
會不會好好說話?過去的阿斯蒂可是很正常的,直到她加入公安的計劃被阻撓、被安排去長野——
……這算是他自己作死嗎?
見他不做聲,「阿斯蒂」忽然換上了正常語氣說明道:“你知道我被安排了什么任務,也知道我要交給你什么任務。拍賣會當時我會帶人去圍捕,你負責留下組織要的證據并想辦法把目標放走。萊伊跟你一起,這可是他一口答應下來的任務,你應該不會有所猶豫吧?”
說到這里,她又愉快地嘲諷起來:“畢竟你們是一樣的,同樣主動為自己套上鎖鏈塞進我手中的小貓咪。卻又有本質上的不同——波本,這里可是你的主場。”
——在日本的地界里,你這個日本公安該不會讓大洋彼岸的美國探員占盡風頭吧?
幾秒之后,她聽見到了降谷零的回復,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剛才有哪里表現出了拒絕的意圖嗎?阿斯蒂,許久不聯系,你果然對我產生了某些誤解。”他冷聲說道,“如你所愿,我會「獨自」完成你交付的任務。至于后續的工作,我相信你不會放過這樣累積功績的機會。”
……嗯?
名櫻千早下意識看了一眼身旁的諸伏高明,并深感今天這貓罐頭她是非吃不可了。
“這還真是……非常值得我尊敬的「獻身」精神。”她在「獻身」這個詞上加了重音,對方話里的「獨自」并不是針對萊伊,而是在指代自己的公安同事不會出手。
內部的任務由他和萊伊去做,外部則完全放心地交給她——這算是信任、還是賭博性質的試探?
無論如何,在掛斷電話之前,她還是發出了作為可靠前輩的貼心叮囑:“任務出點紕漏也沒什么,還有我在。你要以自己的安全為最優先,萊伊的話、需要賣就盡管賣,知道了嗎?”
很好,任務安排完、就沒她太多事了。反正她是相信那兩名潛入搜查官的能力的,萬一出點意外也能相互照應……大概吧。
她轉向身旁的人,先前那些屬于阿斯蒂的惡劣感一掃而空,揚起的笑容單純可愛地像是不諳世事的高中生:“還真是明目張膽的區別待遇——前輩是不是在想類似的話?”
諸伏高明沉默片刻,卻問起不相關的問題:“千早之后如何打算?”
“嗯?正好醫生說讓我暫緩復健的進度,稍作休息,”名櫻千早搓了搓下巴,“明天是情人節,我要跟前輩一起過。后天再去東京,先去跟怪盜基德見一面,然后……”
諸伏高明接上了話:“然后千早會邀請幾個朋友、一起去銀座的俱樂部,為店里的新人擺香檳塔。我說錯了嗎?”
名櫻千早失笑:“不、沒有。”
“而且千早邀請的朋友,會是萩原君和松田君。”
“……前輩你還真是把我的惡趣味摸透了。”
對面的人卻搖了搖頭:“我想,這樣適當的奉還并不算是惡趣味的范疇。”
這顯然是在對應波本夜襲過她的事,可等一下,她的前輩是黑化了嗎?怎么忽然有種微妙的腹黑感——
“其實、景光之前也夜襲過我。”她試探著說道,“我為了跡部君去東京的時候,景光躲在被他斷電的房間里偷襲我,那時候我穿著和服所以反擊能力有限,被他推倒在床上……”
諸伏高明目光越發幽深:“然后呢?”
“……”后邊這段她不想講。
“千早。”對方沉聲催促道。
“好吧好吧,然后我反殺把他按住,問他想不想被我在臉上刻下名字——我發誓我只是一問,我不會真的——!”
仍有些濕意的頭發散在了腦后,原本就未裹緊的浴巾也在胸前散開,名櫻千早瞪圓眼睛、驚訝地望著忽然將她推倒在床上的人,心臟跳得飛快。
誒?什么?她的貓罐頭竟然主動跳起來、要把她裝進去?
“前輩?”她可愛地眨了眨眼睛,“你討厭千早了嗎?”
將手撐在她腦袋兩側的人輕輕搖了搖頭:“真是失禮……”
“明明以前說過,如果千早能夠樂在其中、我會更覺得安心。”他垂下眼眸,輕聲嘆了口氣,“但是實際看到千早曾不愿向我展露的模樣,我果然還是……根本無法掩藏起嫉妒啊。”
——!!!
“如果因此傷害到千早……”
床上已然乖巧躺平的女人快速搖起了頭,語速更是飛快:“沒有那回事,千早才不會被前輩傷害到,剛才都說了隨便前輩怎么做,前輩能這么主動、千早高興還來不及呢!”
嗚!謝謝你!諸伏景光!謝謝你!降谷零!
作者有話說:
·零零:不客氣:)
景光:太客氣了:)
·內容提要「愛之則不覺其過,惡之則不覺其善。」出自宋代 《后漢書·爰延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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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違法風俗店潛入·四
☆玉帛不時安。☆
是情人節。
名櫻千早醒來的比往常更晚一些,身邊已經空無一人,身側的溫度也早已冷了下去。
枕邊放著字條和一盒巧克力,手機里則躺著轉發過來說明案情的郵件,時間在凌晨四點多,看樣子對方差不多是在那個時間出門的。
“總覺得這樣子前輩遲早會過勞誒……”
她小聲嘟囔著爬起身去洗漱,為窗臺上游著玩具小魚的魚缸換了水、又給花盆里種著的塑料花擦了擦灰,再回到床邊看字條時,嘴里叼著小點心。
平安夜時搜一的同事們送給她的各種點心零食她還沒有吃完,用來代替早餐再合適不過。
枕邊的巧克力是手工產物,雖然她以往收到過不少巧克力,但這份出自諸伏高明之手、全世界僅此一份的禮物,于她已經可以算是令她十分滿意的驚喜了。
紙條上則是簡單的道歉,對方向她表示突然有案件要出動,無法親自將巧克力送給她,讓她睡醒之后不用著急,去局里等外勤人員的消息,作為總負責人進行資料匯總就好。
她隨便挑了一塊巧克力塞進嘴里,隨即滿足地瞇起眼睛。
那么,她也該出動了。
凌晨發生的是便利店搶劫殺人案,遇害的是夜間打工的無辜店員。店里有監控,如果能拍下些什么,案件將變得簡單得多。
不過犯人顯然不是一時興起,臉被口罩和帽子遮得嚴嚴實實。
而在名櫻千早到達總部時,案件疑似偽裝成搶劫的報復殺人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
這么一來,雖然監控攝像頭沒有拍下多少有用的信息,案件反倒是更容易解決了——畢竟報復殺人的犯人一定會是死者的相關者,這樣就劃定了一個不算大的范圍。
判斷這起案件并非以搶劫為目的的人是看過監控錄像的大和敢助,錄像的片段已經傳回總部。名櫻千早也去看了一眼,雖然沒去現場、無法更加詳細地了解情況,但她也覺得那是以謀殺為目的的搶劫,要說理由就是作為專業人士的直覺。
當然,那些必要的證據,她可靠的下屬們一定會很快全部找到。
在工位上看了會兒報告、又研究了一會兒輕井澤的別墅區分布之后,名櫻千早給上原由衣打了個電話確認情況——這是考慮到諸伏高明可能正獨自一人開車而做出的決定,上原那邊至少是兩個人。
接聽的人是大和敢助,對方直截了當地表示已經調查得差不多了,不用她來現場。
既然對方這么說了,她就繼續埋頭研究過幾天暗中圍堵拍賣會時,最合適的人員部署方法。這個任務其實是要交給諸伏高明的,她對于「調兵遣將」不是很有信心,只準備趁著有空多做幾個提案給他參考,也能更加熟悉任務。
直到一點多,外出吃午餐的同事幫她帶了便當回來,她才暫時停下來,在快速解決掉午餐后,開始著手寫要提交給上頭的任務計劃報告。
名櫻千早非常擅長寫報告——這是她可以寫在特長欄里的條目,快到三點她就拿著完成了初稿的報告去找本部長。
用十分鐘講明了現狀,十分鐘含蓄地說明了她有兩個熟人去做了臥底,再用十分鐘將報告里需要修改的內容畫圈畫線……接著被迫聊了半小時家常。
等她回到辦公室時周身都是低氣壓,想著諸伏高明沒那么快回來,干脆地抓了兩個看起來不怎么忙的年輕刑警去了訓練場。
諸伏高明回到縣警本部時天色漸暗,他在到達停車場時就給名櫻千早去了電話,想要告訴她他們已經基本鎖定了嫌疑人,目前三上和內田正在嫌疑人的家附近盯梢,接下來會安排幾個組輪班跟監——當然這不是警部的工作。
可電話并沒有人接聽,這讓他隱約有些猜測。而在回到辦公室、看到自己桌上放著的幾張人員部署圖和一份需要修改的報告書后,他直接向訓練場走去,并順利逮住了明顯已經運動過量的名櫻千早,以及躺尸一地的年輕警員。
看見他的一瞬間,名櫻千早下意識縮了下脖子,剛才還氣勢洶洶的人瞬間收了氣場,變得像是乖巧又可愛的鄰家妹妹——又很快變成了被拎住后頸只能束手就擒的貓。
“前輩,你回來啦?”她軟萌地眨了眨眼睛,話音有點討好的意味,“情況怎么樣?嫌疑人已經有眉目了嗎?”
可被拎住的后頸卻沒有被放開,諸伏高明的聲音與往常無異,唇邊甚至掛著淡淡的笑意:“千早,醫生是怎樣叮囑的?”
……醫生說運動要適度,即便不使用受傷的手、也不要做過度的劇烈運動。
“那個、我要下班了,前輩你還用加班嗎?”名櫻千早又眨了眨眼睛,試圖萌混過關,“我們去吃晚飯吧?”
本來就沒有生氣、只是看她的反應感覺很可愛的諸伏高明搖了搖頭,在她露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慌亂表情時,才緩緩開口:“案件可以明日繼續調查。”
“真是的!前輩欺負人!”
……雖然她也樂在其中就是了。
因為系里有兩個人在盯梢,余下一行四人一起去了「星乃」吃晚餐,只點套餐不喝酒就結束得很快。
名櫻千早下午在訓練場確實有些運動過量,加上隔天還要去東京,只想要盡快回去洗澡上床,進房間時也在諸伏高明前面。而她走到地毯中央、外套隨手扔在一邊、里邊的襯衣也解開兩顆扣子時,身后忽然傳來喚她的聲音。
“千早。”
“嗯?”
她回過頭的同時,正溫柔望著她的人忽然單膝跪地。
這才是真正想要給她的驚喜。
捧至她面前的是他們之前去買對戒時、她多盯了幾眼的鉆戒,當時她隨口提過一句,說喜歡那樣的設計,而對方記住并買了下來,還有這種送戒指的方式,顯而易見是——
“你愿意與我成為家人嗎?”
是求婚。
與上次的釣魚行動不同,這次是正式的求婚了。
心臟狂跳起來,這份組成家庭的邀請來得太過猝不及防,她又有點想哭。
雖然周圍沒有紛飛的櫻花、沒有溫柔的陽光、也沒有鼓勵她、祝福他們的觀眾——但是正因為沒有觀眾,她才能安心地接受。
名櫻千早向面前的人伸出手,眉眼彎起溫柔的弧度。
“我的回答至死都不會變,我愿意成為你的家人,今后永遠與你一起生活。”
……只是稍微有點可惜,她應該提前調整陽臺攝像頭的角度拍下這一段的,以后可以反復回味是一說,明天她還想拿給降谷零看看。
算啦,明天安排的計劃已經要把他欺負慘了,作為貼心可靠不計前嫌的前輩,她被正式求婚這件事……還是當面用語言描述給他聽吧。
隔天一早,名櫻千早直接戴著新收到的求婚戒指出發去東京——先前的對戒戴在無名指、這次則戴在中指上。
出門之前她就將去俱樂部一擲千金的理由想好了,「結婚前最初也是最后的放縱」——這對于有錢卻久居深閨的大小姐來說是新奇而難得的經歷,她對出手的錢沒有太大概念,卻也會為了自身安全而下意識地選擇店里的新人。
……差點忘了,她還要找人來車站接她。
名櫻千早出現時,風見裕也已經滿臉陰郁地在出站口等候多時。看見要等的人后他一言不發,徑直帶路、將人帶去停車場,接著就沉默著等待她報出目的地的地址。
在長野縣警本部被身旁的女人瞬間放倒的記憶還歷歷在目,確切地說其實是當時傳遞到腦海中的劇烈痛楚。他并不知道她的傷已經恢復到什么程度,只知道她現在握著自家上司的把柄,無論如何他都要乖乖聽話。
好在女人并沒有壞心眼地為難他,報上地址之后就開始擺弄手機,像是在發郵件。他有些感興趣,卻又不敢去看、更不敢問,直到最終停在一家還未到營業時間的酒吧門前。
“啊……要到晚上嗎……”名櫻千早尷尬地撓了撓頭。
……麻煩啊,她還以為怪盜基德會全天待在酒吧里,今晚她有安排,那就只好下次再來了。
“行吧,那我們去逛街吧,我得穿得像大小姐一點……風見君你對奢侈品有研究嗎?”
“……不,沒有。”
“誒?騙人的吧,你其實只是不想陪我去逛街對吧?”
“……”不、雖然他確實不想陪她逛街,但他也真的沒有研究。
傍晚時分,飽受折磨的風見裕也將車開回警視廳樓下,并在已經換了一身裝扮的名櫻千早笑嘻嘻的揮手下快步沖向電梯。
望著男人消失不見的背影,心滿意足的壞女人聳了聳肩,將手機塞進口袋。
雖然降谷零沒給她信號,但萊伊非常貼心地給她發了「已經成功潛入」的郵件,還附著絕對是偷拍的、降谷零換衣服的背面照片,那流暢的背部線條和工作裝附帶的貓貓尾巴讓她非常想跟諸伏景光分享一下。
眼下找到諸伏景光是沒辦法,但她即將邀請的人、帶來的效果也絕對不會差到哪里去——
“研二君,松田君,好久不見。”名櫻千早抬起手,愉快地向正從電梯方向走出來的兩人打招呼。
萩原研二在確認到是她時,直接小跑幾步沖到她面前,上下將她打量一番后,長舒一口氣:“小櫻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能有什么事?我還有那——么多必須去做的事,怎么能困囿在那里呢?”她釋然地笑笑。
她剛才找人幫忙打聽過面前兩人最近負責的案子,也確認到如果沒有突發情況,今晚他們將沒有任何工作安排——
“兩位今晚有時間嗎?我帶你們去看點好東西。”
作者有話說:
·零零的尾巴是外置的【耿直
·內容提要出自曹植《美女篇》,意為「為什么不及時送來聘禮,訂下婚約」
感謝在2023-03-12 23:44:31~2023-03-13 23:58: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陽臺君 20瓶;郝毛毛 18瓶;my夢雅 10瓶;夢境、煙時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