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違法風俗店潛入·五
☆懲連改忿兮,抑心而自強。☆
對于突然收到的邀請,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對視一眼,接著萩原先行開口:“小櫻想帶我們去哪里?我們今天本來約了班長一起吃飯。”
名櫻千早一愣:“班長……伊達航?他一個人嗎?”
她記得伊達航是有女朋友的,如果他的女友也在,那就不方便邀請他一起去了——去風俗店探望同期的臥底警察官這種一定會銘記終身的事,她作為溫柔又穩重的前輩,還是想在陌生女性面前,給降谷零留下一點尊嚴的。
就一點,不能更多了。
好在松田陣平很快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是啊,班長的女朋友我們只見過一次,人不錯就是有點害羞,可能也不喜歡聽我們聊工作上的事。”
名櫻千早的唇角立刻翹起絕對會讓風見裕也退避三舍的弧度:“那正好,叫他也一起來呀。去銀座,我請客。”
半小時后,換上私服的三名警視廳刑警、與一名身著花了兩個月薪水才買下的套裝的長野縣刑警乘坐出租車到達銀座一條街旁。
原本萩原是要開車的,但名櫻千早說今晚他們一定都會喝酒,他就把車鑰匙重新塞回口袋,并在與這位不斷賣關子、就是不說具體目的地的「前女友」對視幾秒之后,忽然有種他們要去見證某些非常難得一見的景象的預感。
而對此仍舊毫無知覺的松田陣平向道路一側望了望,回頭不解地看向名櫻千早:“喂喂,名櫻,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里?這附近一條街幾乎都是俱樂部吧?”
“是啊,是俱樂部。”名櫻千早點了下頭,隱晦地用手指了一下,示意幾人看向不遠處、門口站著一位腰細腿長看板娘的店,“「熏」,我們就是要去那里。”
非單身且無比正直的伊達航當即就覺得不妥,轉向萩原的方向面露難色。他是第一次見到名櫻千早,雖然之前聽萩原提起過幾次,但突然被邀請去這種店實在是——
名櫻千早自然知道他的顧忌,也立刻擺正臉色解釋起來:“別太擔心,這本質上是工作。這家店的性質跟你們想象的不一樣,需要表現的是我,你們只要配合我就好。”
接著就是注意事項:“重點是絕對不能暴露自己是警察,以及你們都受過專業訓練,無論多想笑都千萬要忍住。”
對面那位應該是不會笑的,希望他也不要社死到哭出來。
“重申一遍,這對我們長野縣警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務,牽扯到的犯罪者在十人以上,而受害者不計其數。不過這家店的店員可能是干凈的,之后可能要你們來調查。具體情況我會在事后說明,一會兒誰也不要出問題,明白了嗎?”
聽名櫻千早這么認真地說明,即便對她話里「忍住笑」的要求感到疑惑,三名專業素養極高的刑警還是一口答應下來,并做足了心理準備跟上她的步伐。
等走近了他們才發現,店門口那位「美女看板娘」比想象中還要甜美可人,但不過片刻,三名經驗豐富的警察官就意識到名櫻千早口中的這家店的特殊之處——那位貌美的「看板娘」顯然不是因為瘦才平胸。
而此刻,走在最前頭的名櫻千早,已經進入演繹狀態、從內到外地更換了氣場。
“吶,這位小哥。”她上前一步向「看板娘」搭話,下巴微抬,帶著點高對面人一等、作為高貴消費者的驕傲,“這家店、朋友們可以跟我一起進去嗎?”
而「看板娘」小哥很快為她比了個「請進」的動作,一邊踩著細高跟去拉開門,一邊禮貌地向她低下了頭:“當然。”
店里客人并不多,這種工作人員異裝的風格終歸是受眾有限,主要收入又在拍賣會上,走量的生意似乎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店內裝修還是保持了銀座俱樂部的一貫水準,卡座的空間相當大,四面被屏風和植物之類的障礙物遮起了三面半,燈光也調得很暗。以這個隱蔽度,就算在這個空間里做點擦邊的舉動,似乎也不會被人看見。
名櫻千早對此接受良好,她見多識廣,不至于被店里各種露肩露背露絕對領域的男人們迷了眼。
但跟在她身后進入的幾人,就只能用神色各異來形容,班長伊達航明顯很不自在,與充滿好奇心四處打量的松田陣平、和已經準備好看「好看的」的萩原研二形成鮮明對比。
而演出了一副「雖然我是第一次來、但我聽說過很多次流程、所以完全不會露怯」模樣的名櫻千早在侍者的引領下入座后,很快低頭望向了桌上的酒水單,她掃了一眼種類不算多的食物,思考了幾秒,先開口點了個蛋包飯。
點完還特別誠懇地問:“一會兒會有女仆裝的小哥幫我的飯注入魔法嗎?”
對于這番過于單純、甚至有點像故意挑事的發言,經驗豐富的侍者給出了這樣的回答:“如果您搭配整瓶酒一起點的話,就可以提供各種您需要的服務。”
很好。
得到滿意的回答,女孩細白的指尖從酒水單最上層的香檳塔開始向下滑了幾層,戳在一個數字還算漂亮的條目上:“先開一瓶它吧,算在門口那個小哥的業績里。”
這個操作就有點意思了,侍者眼睛一亮,快速應承下來。
名櫻千早接著把菜單推向了身旁的人,仍舊是有些盛氣凌人的態度:“我說了要請你們吃飯的,想吃什么隨便點。”
等到一輪主食點單結束,她才又仰起頭望向侍者:“會有人來陪我喝酒嗎?”她天真地眨了眨眼睛,“我可以自己選人嗎?”
“您喜歡什么風格的?或者剛才過來的一路上,您有看到中意的「公主」嗎?”
……怪不得不稱呼她這位女性客人為「公主」,原來店里的陪酒小哥才是「公主」啊。
“我喜歡干凈清爽的男孩子。”她說著指了指身旁的松田陣平,“就他這種感覺。”
被指到的松田陣平額角一跳,感覺自己被夸了,卻怎樣也高興不起來。
而先前已經在路上觀察過這幾位大小姐跟班的侍者立刻應聲:“我明白了。”
她又語速極快地補充道:“對了,最好是會害羞的那種。嘛,雖然我是覺得有點難啦……”
“您不用擔心,”感覺還能再掙一筆提成的侍者尊敬地向她鞠躬致意,“正好我們今天來了一位清爽風格的「公主」,如果您不介意他是新人的話。當然,雖然他是新人,但已經在白天接受過店里的培訓課程,知道各種事情應該怎么做。”
名櫻千早粲然一笑:“當然不介意,我就喜歡新人。”
這句話可是貨真價實的。
等侍者一走,松田陣平就把卷卷的腦袋湊到了名櫻千早耳朵邊,雖然壓著聲音但還是難掩情緒,他已然從她做作的表演中看透一切:“這個新人難道是潛入的……?”
她很低地應了一聲,接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開口時音調便揚了上去,聲音夾著、還帶著點嬌憨:“不行嗎?因為,我很快就要結婚了嘛,以后就不是很方便約你們一起出來玩,今晚就當是我的單身派對好了,反正是我請客。”
話音剛落,先前的侍者就端著兩盤小食送了過來,跟在他身后的另一名侍者為四人擺上酒杯,接著才是拿著酒的「新人」——
還沒意識到自己即將面臨什么、混進店里參加過培訓之后、今晚第一次接客的、穿著正面看起來還算正常的略緊身及膝連衣裙、但露著整片后背、還垂著毛茸茸貓尾巴的降谷零從兩名侍者身后冒出頭來,堅守作為專業臥底的職業道德,展露著干凈清爽的笑容。
而半秒之后,那份演繹出的真摯笑容與對面三名同期的表情一同凝固。
誒?什么?
他是誰?他在哪?他要做什么?
阿斯蒂是想怎樣?是要他怎樣?她竟然還在笑、她怎么能壞到這種地步?
怎么能!壞到!這種!地步!
她怎么就沒有邀請萊伊的FBI同事來看看兔女郎打扮的萊伊!
在身旁的三人從僵硬狀態回復之前,心情大好的名櫻千早又舉起菜單,對最初那位侍者指向了剛才那瓶酒上邊一層的條目:“再開一瓶這個,這瓶算是給你的。”
掙到一大筆分成的侍者就高高興興跑走了,只留下前來陪酒的金發新人一個人杵在卡座入口茫然無措。
作為職業臥底,降谷零感覺自己應該進去坐下,心無旁騖地給作為客人的壞女人倒酒陪笑聊天,但他實在是笑不出來,不僅笑不出來,甚至還有點想哭——
“!”
壞女人為什么要突然抓他的尾巴!
還有她中指上的鉆戒,昨天是情人節,她那是又一次被求婚了?他的心好累,但他已經不再擔心諸伏高明了。反正無論如何,壞女人都不會讓hiro的哥哥像他一樣進這種奇怪的俱樂部潛伏,更不會帶著他的同僚去店里消費圍觀!
知道對方一定在罵自己的壞女人名櫻千早搓了搓下巴。
在照片里看得不那么清楚,近距離一看,降谷零這個尾巴竟然是長毛種——手感很不錯,臉感也很不錯,蓬松又柔軟,重要的是還不掉毛。
尾巴所屬的小貓咪反應也相當可愛,明明是墜在衣服上的尾巴,他卻像是真正的尾巴被她抱在懷里一樣全身炸毛。
尾巴試著抽了兩次沒能抽回來,又被得寸進尺地抓住尾巴根。
一張小黑臉早已經浮起紅暈,不知道是被羞得還是氣的……
很好,今晚結束后,她想她再也不會對當年被降谷零背刺、沒能進入公安的事耿耿于懷了。
作者有話說:
·妹:(雖然配屬從結果來看還不錯但)超記仇
·再一次,零零的尾巴真的是外置的【擦擦口水
·內容提要出自屈原 《懷沙》,意為「抑制著心中的憤恨,須求得自己的堅強」,一句話送給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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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違法風俗店潛入·六
☆事不三思終有悔,人能百忍自無憂。☆
僵持之中,唯一情緒良好的名櫻千早認真地考慮起是不是應該向還站在那里的降谷零伸出手,直接把人拉進懷里。
不過她有一點點擔心對方會不會當場跟她打起來。
那樣的話為了臥底工作還能順利進行,她就不得不被迫但高高興興地公然給對方添加故事背景了,為「他為什么要在風俗店打工」給出合理解釋。
她還是挺擅長編故事的,而且劇情可以很離譜。
比如說她的前男友精神出軌了他,所以她動用資本力量搞得他家傾家蕩產負債累累……好像不太好,從來沒招惹過她的完美前男友還在現場。
那就是他一直以來都受她供養,卻不愿意乖乖聽話做她隨叫隨到的小跟班,非想要逃出她的手掌心,花著她的錢去追求自由追求夢想甚至追求愛情,所以她就殘忍地剝奪了他的一切……這個感覺還可以,她甚至有點同情自己。
這樣一個被她傾盡了心血的小帥哥,讓她在二十幾年所有愿望都能立刻得到滿足的幸福人生中,第一次感到無法釋懷的委屈,她怎么能就此善罷甘休呢——
可在她準備好開口之前,她先聽見了身旁松田陣平的聲音,話音里強忍的笑意讓她只是聽著、都忍不住想要笑出來:“我可以拍照嗎?”
嗯?他這接受得還挺快啊。
于是今天全身心都是富家千金的名櫻千早暫時將剛編的故事背景拋到腦后,仰起頭似笑非笑地望向沒有反應的降谷零:“回答呀新人,店里的規定是怎么樣的?”
……怎么突然覺得她有點像是那種不正經風俗店的媽媽桑,帶著剛入行的女孩子去見客人,看女孩子害羞緊張不敢說話,要一邊催促一邊幫忙打圓場。
初次接客的降谷零咬牙切齒:“店里規定,可以拍照,但只能拍與客人一起的合照。”
聽到回答,松田陣平飛快地起身,笑嘻嘻地一把摟住他的肩膀,猶豫了一下又拿起他的貓尾巴抱在了身前,接著向已經自覺掏出手機的萩原研二催促道:“快幫我們拍張合照,”
其實比松田接受得還要快的萩原露出同款笑容,一邊說著“來看這里”一邊連拍了好幾張——雖然因為光線不太亮,降谷零的臉遠沒有發色明顯,但生無可戀的表情還是完好無損地保留了下來。
此刻終于冷靜下來的伊達航猛地吸了口氣,他猶豫著拿了一下手機,想要同樣留個記錄日后回顧,又感覺這對絕望社死的降谷零實在是雪上加霜,還是善良地將手機放了回去,最后千言萬語只匯集成遺憾的一句“要是諸伏也在就好了。”
看戲看得有點激動的名櫻千早飛快地舉手:“我可以作為未來的親屬代替他。”
伊達航一愣,他還不知道名櫻千早與諸伏景光的關系:“親屬?”
她就滿臉理所當然地點了頭:“對呀,我的未婚夫就是他哥哥,他也知道這件事,還在我家暫住過。”
雖然這個「暫住」不是特別正經的暫住,但怎么說她也沒收他房租和伙食費啊。
說完她下意識看了一眼降谷零,可惜沒看到他有什么特別反應,正被昔日好友左右夾擊的小貓咪、長毛暹羅、應該算是巴厘貓嗎——總之他看起來是已經放棄思考了。
她跟伊達航一起,滿臉慈愛地看了會兒前爆處精英兩人組欺負打工的小貓咪,吃著小點心喝了兩杯酒,接著便在店里舒緩的音樂中、精準地分辨出了侍者靠近的腳步聲。
啊,是她的蛋包飯來了。
中午她跟風見一起吃的飯,對方心理壓力過大沒有胃口,她也沒太吃好,點蛋包飯的本意真的是填飽肚子。她還想著這邊結束時間早的話,還能去怪盜基德的酒吧看看。
但既然剛才突發奇想問了侍者有關施加魔法的問題,侍者送蛋包飯的時候又附帶了番茄醬,那她還是要好好利用一下——
“吶,小貓咪,雖然你不是女仆,但你應該會為我的蛋包飯施加魔法吧?”
降谷零緩緩抬起頭,滿臉都寫著「雖然我是個經驗豐富、博學多識、區區女仆咖啡廳的中二操作根本難不倒我的職業臥底、但我不愿意」。
“唉,看見你,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想起了過去的事。”名櫻千早感慨地搖了搖頭,無比遺憾地說道,“我之前有一次差點就結婚了,可就在婚禮儀式當天,在休息室里準備出發時突然被人阻止,就此抱憾終身,這事我能記一輩子。”
在伊達航疑惑地想要問是什么情況之前,她又突然揚起笑容:“——如果那個膽敢破壞我婚禮的家伙被我抓到,我一定幫他在全世界出名,以他絕對不會喜歡的方式。”
無論以什么方式都不想在全世界出名的降谷零緩緩拿起番茄醬。
……可能再也不會有笑容。
等到十幾分鐘后,侍者上完餐、將已經空瓶的兩個酒瓶取走時,前來陪酒的新人小貓咪原本半翹著的貓尾巴已經完全萎了下來,蔫蔫地垂在后邊,跟他因為店里人出現而刻意露出的假笑一樣喪。
但店里的侍者顧不了那么多,因為他面前笑意盎然、像是已經酒精上頭的貌美金主又下了一單,而且是他幾乎想象不到的高額條目:“給他堆個塔,最貴的那種。酒的話我們喝不完,給其他客人分一分。”
說著,她將信用卡先遞了出去:“先付款吧,趁著我現在還清醒著……對了,讓他換件衣服吧,他好像不太喜歡這條貓尾巴,雖然我很喜歡。”
都堆了香檳塔那當然是非常喜歡啊!侍者在心里感慨著,面上卻不動聲色:“我明白了,請問您喜歡什么類型的衣服?”
“嗯……布料再少一點吧,萬圣節小惡魔的風格?一定要有尾巴。”
降谷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掛著假笑起身,接著被迫乖巧地找衣服換去了。
而接過信用卡的侍者并未離開,趁著空當開口問道:“您這邊還需要其他人嗎?今天恰好還有另一位新人,他的時間也還空著。”
他當然不是在擔心工作初日就累積了相當高業績的新人一個人應付不來,只是想再試試是否還能從這位富家千金的信用卡里榨出點數額。
然而很遺憾,女人擺了擺手,干脆地表示拒絕,聲音卻因醉意而有些許模糊:“不用啦,剛才那孩子一個人就好,我喜歡他……另一個新人,也幫他開瓶酒吧,第二檔的酒是不是我們還沒有喝過?就給他開那個好了,錢也一并付了吧。”
在心里小聲抽了口氣的侍者就驚訝又欣喜地跑走了。
至此,累計起來小半年的工資已經花了出去——剛才看過酒水單價格的萩原研二湊到名櫻千早耳邊,壓低聲音擔憂地問道:“小櫻,你不會喝醉了吧?”
給門口的看板娘和侍者開酒刷業績可以理解為立人設,給降谷零堆香檳塔可以理解為協助臥底工作,但給素未謀面的其他人開酒,那應該只能用醉酒太過興奮、控制不住只想花錢來解釋了吧?
“放心吧,”她輕笑一聲,側過臉與他對視時,眼瞳清明地看不出一絲醉意,聲音同樣壓得很低,“另一個是我的線人,跟零君是相同的任務。”
她來都來了,為了幫萊伊混進拍賣會,也多少給他抬抬身價。
而且她剛才拿去刷的也不是她本人的卡,歸根溯源其實屬于警察廳刑事局。
反正刑事局從來沒有給她發過工資,目前為止全都記在賬上,要到她結束潛入工作正式回歸的時候一起清算。
如果這次的錢不能報銷,那讓財務去她的累計工資里扣除就好了。本就不知道數額的錢,花起來一點也不心疼。
再說她花錢是真的買到了快樂啊!終生銘記的那種!不開心了就從記憶里翻出來回味、然后立刻就能重新開心起來的那種!
另一邊,休息室里,剛剛得知自己什么都沒做、就被送了一筆喜人業績的萊伊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頭頂的兔耳朵也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
看著與他同時加入店里、第一次接客就贏得了香檳塔的貓咪同事——很快將從貓咪變成其他物種的波本——全身殺氣地進入休息室,他的兔耳朵晃得更歡了。
幾乎已經確信這位慷慨的客人是阿斯蒂,他發自內心、百分之百真誠地關心道:“是不好應付的客人?需要幫忙嗎?”
回應他的是一句冷冰冰的“不必”。
雖然對壞女人此番行為深惡痛絕,但降谷零在社死之余、也能想到她剛才只開酒卻拒絕萊伊接近的理由——她身邊的幾人可都是他的同期,讓FBI產生興趣一調查、他本人的真實身份極有可能就此被揭露,而她并沒有將他暴露給FBI的打算。
……這么說他還要謝謝她?
呵。
十分鐘后,穿著緊身齊胸上衣、短裙、長靴、絕對領域、垂著一條小惡魔尾巴的降谷零重新回到名櫻千早幾人身邊,翹起的尾巴末端的小心心煞是可愛。
對面自以為已經完全接受店內風情的三名警視廳刑警在驚人的視覺刺激下再度進入大腦放空的僵硬狀態,只有名櫻千早無所顧忌的伸手卷起了他的尾巴,歪頭想了想他這次的人設、幾秒之后恍然大悟。
“啊……魅魔嗎?”她單純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比剛才的萊伊還要誠懇地說道,“男性魅魔一個人在外面,你可千萬要保護好自己啊。”
作者有話說:
·內容提要出自馮夢龍《醒世恒言》,又是一句話送給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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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違法風俗店潛入·七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降谷零今天不知道第幾次想跟面前的女人打一架。
她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么?保護好自己?擔心他?虛情假意!
他是ZERO所屬的特工,是全日本公安的上司,他當然能保護好自己,如果沒有壞女人故意找事的話——
而幾分鐘之后,被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甚至是伊達航愉快地拉著自拍合照的時候,他在休息室里剛做好的心理建設,再度被摧毀殆盡。
壞女人阿斯蒂,波本的一生之敵,沒有之一,是唯一。
她就翹著腿坐在看戲視角最舒適的位置,微靠著沙發背,手里端著一杯為他的業績買下的香檳,笑容溫柔得體,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優雅上流——如果她沒有在很專業地指揮他身邊的人擺pose的話,他可能會在心里少罵她那么一兩句。
……怎么會有這么記仇的壞女人!
……他怎么會有這么容易被壞女人同化的同期好友……
超短裙、心心尾巴版的降谷零被迫承受的煎熬,在漫長的兩個小時后才終于結束。
一桌五人歡聲笑語不斷,只有他一個的笑容是虛假的——可他難道還能責怪自己的同期好友嗎?他們來之前一定不知道他正在這里執行潛入任務,他會社死到如此地步、還留下那么多可怕的照片,怎么想全都是壞女人的錯!
最終幾位客人酒足飯飽、心滿意足地離開店里時,他還被迫遵從店里的規定,與負責他們這桌的侍者一起在店門口為他們鞠躬,對身心都已經被摧殘到極限的他簡直就是二次傷害!
雖然到這個時間街上的人不多,沒多少人看見他此刻羞恥的打扮……但果然這一切都是壞女人的錯!
甚至于她走出一段距離后,還回過身笑容甜甜地向他揮了下手,接著一邊一個摟住他兩位好友的肩膀——這么看來她的右肩確實在恢復中了,這個消息要轉告給hiro,也不知道他會是什么心情。
反正他現在的心情不能再差了。
不過回到店里完全冷靜下來之后,他一邊附和著侍者的話、一邊向休息室走去的路上,倒是逐漸產生了一點別的想法。
那個女人……報復起人來跟小孩子似的。
明明有那么多種會讓他真正感到痛苦絕望的方法,他能想到的、早已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她不可能想不到,可她卻選擇了這種惡作劇似的、應該稱之為整蠱嗎?
他留下的黑歷史也僅僅保存在不會外傳那些照片的好友的手機里,明明是報復,卻是在某個限度內、劃定了保護范圍的報復。
……不,他沒覺得壞女人有保護他的念頭,他也不會再次懷疑壞女人是不是真的喜歡他了,絕對不會。
他只是決定在這次任務之后在表面上跟她和好,繼續扮演她的貓,在潛入工作結束之前假裝乖巧聽話,繼續利用她或者說相互利用……絕對不是因為不想再有類似于今天的經歷,他才不會對壞女人認輸!
另一邊,名櫻千早一行人走到路口時,她才向身旁幾人說明起了案情。略去與組織相關的部分,只將重點放在俱樂部與拍賣會的主辦方上,反正客人也是他們長野縣警當場逮捕,最多從隔壁群馬縣借點人,輪不到警視廳關心。
至于她是如何與身為秘密公安的降谷零搭上線、或者說結下梁子,才得以知曉他在這里臥底、故意帶他們來看,這點她無需詳細解釋清楚,另外三人也不會去問。
再怎么說他們喝了她那么貴的酒,又享受了那么愉快的服務,多少有點「吃人嘴軟」的意思。
“但是名櫻,zero還要在那家店呆上多久?”松田陣平看起來有點擔心臥底好友的樣子,因為攝入酒精不少,臉頰暈紅、微濕眼角也泛著紅,看著有點像是哭過,“雖然今晚你花了那么多錢買斷他的時間,但你總不能每晚都去幫他吧?今天的錢總務部能給報銷嗎?”
嗯?快聽聽、降谷零,聽你的同期在說什么!
「每晚都去幫他」——她可真是太欣慰了,原來她的苦心并非完全不被人理解,她身邊這個帥氣小卷毛簡直要把她感動哭了!
“別擔心,拍賣會在周六,還有三天,他只需要再上兩天班。即便沒有我,他自己也應付得來。”名櫻千早非常自覺地默認了自己的主要目的是來給降谷零幫忙,在望向松田時,面上稍微露出些不好意思來,“今天的錢我沒有準備申請報銷,這是我私下的活動,沒有跟部門報備。”
看吧,她還是自費!這么昂貴的同伴愛,其他人辦得到嗎!
她將一縷頭發別在耳后,眼睛彎起、露出溫柔又治愈的笑容:“雖然對我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但大家應該很久都沒有見過零君了吧。研二君是我的前男友,景光則是我未來的家人,他們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能為大家創造這樣一段難得又珍貴的回憶,與我而言已經十分滿足了。”
大概是被酒精麻痹了大半思考能力,三個人都選擇性遺忘了來店之前、名櫻千早邀請他們說「帶你們看點好東西」時所用的興奮語氣——
作為名櫻千早的「前男友」,相比另外兩人對她更加了解的萩原研二在理智些微回籠時忍不住想,等到這一夜過去、以后回憶起來的時候,留在腦海中的一定只有生無可戀但實在是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的小降谷,和天使一樣圣潔還發著光的小櫻。
幾個人閑聊著又走了一個路口,冬末的夜風吹散了醉意,也漸漸降下了因酒精而略顯燥熱的體溫。住在外邊、家里還有女友在等的伊達航先行告別離開,住在警察宿舍里另外兩人便提議先送名櫻千早回家。
然而剛剛在俱樂部里一擲千金的人,卻還有著去二次會的打算——
“我還有點事。”剛在地圖上查到怪盜基德那家酒吧、并確認到目前在營業時間的名櫻千早晃了晃手機,“你們回去吧,還有個朋友在等我。”
“凌晨一點半去見朋友?”萩原研二問道,“是什么危險人物嗎?”
她歪了歪頭:“沒有很危險吧,上次跟他見面是凌晨三點半,他翻窗戶進了我的酒店房間,臨走時給我留了一枝玫瑰。”
松田陣平當即嘴角一抽,感覺這個場景實在有點怪:“諸伏警部知道這事嗎?”
“知道啊,第二天晚上前輩來找我,我就把花瓣摘下泡進了浴缸里……總之這個人跟剛才的風俗店沒關系,是另一件案子的相關者。”
萩原研二確認道:“不需要我們陪同?”
“不用,我們是互惠互利的關系,他對我沒什么壞心思。再說就算我之前受過傷,也別小看我現在的戰斗力。”名櫻千早笑笑,“而且三個警察一起去,說不定會嚇到他。”
既然她這么說,其余兩人只好目送她上了出租車。
而在對司機報上地址之后,保險起見,她先給酒吧去了個電話,想要確認店里真的在營業。沒想到接電話的人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還直說她想見的人此刻就在店里。
很好,這個店可以標記一下,以后決定好要跟怪盜基德反目的時候,可以在店周圍蹲他。
剛才接聽電話的、聽聲音稍微上了些年紀的人,也極有可能是他的熟人,一會兒見到面她要先記下臉,回去以后再調查清楚身份。
當然也有可能那就是他本人……好像不是。
凌晨兩點剛過,名櫻千早出現在僅有一位客人的臺球酒吧門口,目光在柜臺后的酒保——確切地說目測五十歲至六十歲、應該不會是酒保而是店長——身上停留了幾秒,接著便邁開腿向那位獨坐的客人走去。
頭頂的燈光調得很昏暗,作為犯罪分子的會面地點氛圍感相當足。
有一點危險的感覺,卻讓她隱隱興奮起來。
走近之后,名櫻千早才終于看清那人的臉,隨即嘴角沒忍住抽搐了一下:“魯邦三世?臉倒是做的很像,但身材差一點,他本人要瘦得多。”
男人抬起頭看她,倒是并不在意自己的偽裝被人挑毛病,而是笑著開口,仍是用她曾聽過的萊伊同款聲音,搭配上魯邦三世的臉有種說不出的詭異:“聽起來,你見過本尊?”
“以前在意大利的時候,算是打過交道——店長,麻煩給我一杯熱牛奶,酒剛才已經喝得夠多了。”
她在男人側面坐下,雖然與男人的距離有些近,但那個位置同時也能看清柜臺附近的情況。
“意大利嗎?我調查過你,但你在意大利的經歷卻沒能查出多少,似乎是與當地黑手黨有關。”男人不跟她客套,也沒提之前答應過她要教她易.容術的事,而是先表達了自己的需求,“關于你近期繼承的那座「黃昏之館」,我稍微產生一些興趣。”
……他是說那棟曾屬于「烏丸家」的深山別墅?
雖然她知道那座早已破敗的別墅里藏著什么秘密,但她還在復健中,一直沒有抽出時間去具體查看情況。
她的記憶里,中國有句古話這么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就算惦記上她家房產的人是所謂的「俠盜」怪盜基德,而且這么直白地告知了她這個主人自己有興趣,就差發預告函按時上門……
“等一下。”名櫻千早舉手喊停,“雖然不知道你所謂的興趣是指什么,但我突然有個想法,你可以當作是委托或者請求。對你來說確實有些危險,但我想,作為「已死之人」的你,應該不會介意后續的麻煩。”
就是要讓他發預告函!把事情鬧大一點,多叫點記者和電視臺相關人員,然后讓她看看組織會不會有動作——怪盜基德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她拿到需要的調查結果,完全是雙贏的局面。
不過為此,她就不得不點明自己一眼看破的秘密,先向對方展示一下自己手里的底牌了。
名櫻千早側目瞟了一眼吧臺后倒完牛奶、卻沒有送過來、而是就此停下動作的店長,唇角翹起,突然露出一點屬于阿斯蒂的微妙笑容。
“我知道那位店長姓寺井,以前是某位有名魔術師的助手。雖然我對魔術沒什么興趣,但很不巧,我詳細調查過這位魔術師,也記住了「所有」與他有關的人,畢竟他是我非常在意的女演員、莎隆·溫亞德的變裝術老師。”
“而我剛剛意識到一個驚人的巧合——這位魔術師死在舞臺上的時間、恰好與怪盜基德銷聲匿跡的時間極為接近——”
“那我是不是可以大膽推測,你就是那位魔術師?”
“——獨生子在江古田讀國中的黑羽盜一先生?”
作者有話說:
·零零你還是被壞女人CPU了(笑x
·內容提要「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出自《詩經·小雅·小旻》,再次送給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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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違法風俗店潛入·八
☆凡人之情,窮則思變。☆
賭對了嗎?
名櫻千早笑意不減,心里卻在小聲嘀咕。
而對于她猜測的真實身份正確與否,對方并未承認、卻也沒有否定,仍舊維持著先前的風度,并輕易推測出她正在考慮的事:“你是希望我公開探索你的宅邸。我想,那應該與宅邸的原主人有關,確切地說,你是希望借此探知某些人之間是否有所關聯。”
熱牛奶已經送了上來,她低頭抿了一口,接著肯定地點頭:“沒錯。”
跟聰明人講話就是省事,不愧是數年來多次將各國警方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大盜。
見她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對方又直截了當地問:“你知道那棟「黃昏之館」里隱藏著什么秘密?”
“不知道,我還沒去過,繼承那棟別墅后我就一直在家里養傷。”名櫻千早的回答更加坦誠,“我只看到過一張暗號,說是與別墅里隱藏的寶藏有關,但不去現場應該是破解不了的。”
“原來如此。”
話說到這里,對方還沒有表現出一點想要拒絕的意思,名櫻千早也不再擺出威脅人的壞女人架勢,整個人放松地靠在座椅上,又抿了一口熱牛奶。
“如果你有意愿的話,我可以幫忙給你的家人換個更安全的身份。這次事件之后,你們可以重新一起生活,當然前提是你不要再在日本犯罪。在國外犯罪后,如果要返回日本,也不要被人發現。”
這是以她的權限能提供的最高規格司法交易套餐——如果換成是降谷零,他們公安一定可以拿出更多「誠意」,不過她不覺得對面這位會選擇做俠盜的人、會對司法部門提出多高的要求。
“這是你代表日本國際刑警,向我提出的交易嗎?”
名櫻千早歪了歪頭:“可以是,也可以只是我的私人委托。官方和私人的辦事風格差有些差別,能為你提供的發揮空間也不同,你可以自己選。”
而他的選擇顯而易見。
“像名櫻小姐這樣美貌的女性的委托,即便再危險,也沒人能夠拒絕。”
伴隨著忽然盛開在她面前的大捧玫瑰,已然放下酒杯、魯邦三世模樣的怪盜基德將一張卡片放在捧花正中,卡片右下角怪盜基德的手繪圖案非常可愛,正中央則是留給她聯絡用的郵箱地址。
“如同名櫻小姐最初所說的那樣,我會用名櫻小姐希望的方式,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這是拒絕了她提出的官方交易,轉而接下她帶一點威脅性質的私人委托。
仍舊沒有承認自己就是黑羽盜一的怪盜基德向她微微頷首:“在長野的早櫻盛開之日,我將正式奉上預告函,前去拜會那座「黃昏之館」。”
……別的不說,僅這一大捧嬌艷的玫瑰,就撩得她很高興。
“我很期待。”名櫻千早幾口喝完了杯子里的奶,就此起身告別,“順便一提,我很喜歡你的小胡子,我的未婚夫正在留同款——如果這些年你都沒有改變形象的話。”
真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走入寒夜中的名櫻千早發自內心地綻開笑容。
希望降谷零也這樣想。
以及……
“你們怎么跟過來了?還一直在外邊等……要不要去店里喝點熱飲?”
以及在店外不遠處,看見正蹲在路邊吹冷風的萩原和松田。
那是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感覺,名櫻千早將手里的花拆成兩束,分別塞進兩人手中,然后一邊一個攬住兩人的背脊。入手的冰涼讓她忍不住抖了抖,籠罩著心間的溫暖卻越發明顯。
“謝謝你們擔心我。”她輕聲說,帶著對未來的祈愿,以及對身旁兩人最誠摯的祝愿,“能夠成為你們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真的,今天是最棒的一天。
“……啊,忘記了。”
在與萩原和松田兩人分別、這次是真的分別之后,打車回程的路上,名櫻千早才突然想起來,她這次來找怪盜基德明明是拜師學藝的……
算了,等下次吧,反正聯絡方式已經留下了。而且她這段時間也有事情忙,等到拍賣會結束,他們開始商量黃昏之館相關事宜的時候再談。
不知道那棟別墅里究竟藏著什么,如果是怪盜基德喜歡的寶石或藝術品,到時候送他一兩件、作為入他師門的禮物也未嘗不可。
但最好是能找到些她想知道的東西,那可是八億的別墅……要拜托丹下科長現在就開始準備,她一定要把怪盜基德的復出首秀辦得足夠聲勢浩大,為他的魔術秀準備最華麗的舞臺。
當夜名櫻千早回了自家的兇宅,雖然很久沒有回來,房間卻打掃得很干凈,看起來最近降谷零還在這里留宿過。她相當喜歡這種主動費心打掃的房客——如果打掃的時候穿著可愛的女仆裝就更好了。
在家里一直休息到傍晚,她才前往警察廳,去見自己現在的直屬上司,國際搜查科的丹下科長。
在暗中被賦予了科長輔佐身份的現在,她還要為自家哥哥之前沒有完成的部分工作做交接——然而僅僅是看到電子文檔的文件大小,她就已經預感到接下來一整年、甚至是兩整年忙碌的日日夜夜。
這只是「部分」工作嗎?難道不是在榊悠真原本遺留工作的基礎上,又把他自己不想做的工作也混進去了嗎?!
而放心把工作全都甩給她的老上司就一副樂呵呵神清氣爽的表情:“看到名櫻你這么元氣的樣子,真是太好了。”
剛給自己的移動設備復制完文檔的名櫻千早干笑:“得知工作量之前我還是很元氣的。”
對方就干脆利落地換了話題:“你昨晚刷掉的錢是怎么回事?卡弄丟、被盜刷了嗎?”
“怎么會呢,我可是專業的,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她露出誠懇的笑容,在巨大的工作量面前,對工作單位的那點情誼根本就是被踩在腳下的砂礫,“那是為了協助公安的工作,所以能給報銷嗎?科長你人緣這么好,財務部一定不會為難你的,你也不會為難我的對吧?”
不久前查過信用卡流水、知道上邊明明白白寫著付款對象是銀座的俱樂部,老上司的表情逐漸痛苦:“……先記在賬上,等你被回收之后,我再向公安要錢。”
這樣也行吧。
名櫻千早聳聳肩:“了解。”
希望不會讓降谷零回憶起那夜的痛苦經歷……話說他真的覺得痛苦嗎?拍賣會的時候會不會更痛苦?她所看到的資料里,那些「拍品」的經歷,可是能讓人羞恥到、想要把所有看到的人全殺光的程度。
降谷零的話又怎樣呢?
如果萊伊排在降谷零之前,那她是不是要適當控制一下時間,等到萊伊開始被欺負、再下達「全員逮捕」的出動命令呢?
……不行,還是要收斂一點。
可她為什么會對萊伊有這么大惡意?明明他還救了自己兩命……也就是他好像已經察覺到她的真實身份,讓她產生一點危機感,不、應該說那是越發強烈的危機感。
需要解決的時候再解決吧,如果真的遇到那種不得不斷尾求生的危險情況,她的接頭人、諸伏高明一定會想出在造成傷害最低的前提下、最大限度保全她的方法。
這么一想她還真是幸運,身邊有著擔心她夜間與線人會面是否安全的好友們、兩次保護她性命的其他組織臥底、睿智機敏超級可靠的戀人,還有被她欺負得好像沒有還手之力的小貓咪……她也必須要好好加油才行啊。
三日之期已到,清早就回到長野的名櫻千早沒有回家,直接去縣警總部,加入了行動隊伍。
她作為情報提供者,同樣也是任務負責人,不僅被本部長、也被其他上司與同僚賦予了高度期待。所以即便不考慮她還未完全恢復的傷,她也要全程坐在放置著諸多聯絡設備、能夠一覽全局的面包車里。
至此為止行動還算順利,昨晚她已經收到萊伊的聯絡,郵件里說在經歷過簡單的背景調查后,他與波本兩個人都成功混進拍賣會,以「實在是很缺錢、如果有來錢快的方法、稍微出賣一下身體也沒什么」的理由。
降谷零還是沒有主動聯絡過她,不知道是發現了萊伊在向她匯報、還是仍舊沒放下心里對她滿滿的芥蒂。
而組織要的證據在前一晚就已經成功拍到了照片,目標在參加拍賣會之前還去店里消費,大概是提前物色心儀的人選——萊伊說目標好像挺喜歡波本、還為波本開了瓶酒,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消息。
那么那么接下來,只要能保證目標在行動中不被逮捕、順利逃脫就好了。
如果目標不幸被警方攜帶的大量攝像頭拍到,她也會借著親自核查的機會,一幀一幀替換掉。
諸伏高明作為安排人員部署位置的任務負責人之二,就坐在名櫻千早旁邊,面前則是排列整齊的回傳監控錄像的小屏幕。
看她掃一遍監控屏幕便低下頭擺弄一下手機,接著又去看屏幕,他不由得彎了唇角,開口打破狹小空間中的緊張氣氛,低聲感慨道:“很少見到千早如此緊張。”
名櫻千早點了點頭:“說實話,我有一點點擔心。”
他當然知道她想說的不是接下來的任務順利與否:“擔心那兩位潛入搜查官?”
“嗯,特別是一想到,如果他們倆要在臺上這樣那樣……”她咬了咬嘴唇,露出一個有點扭曲的表情,“可我卻看不到,那也太遺憾了。”
作者有話說:
·零零:聽聽這是人話嗎:)
·下章切拍賣會視角哈哈哈哈哈哈
·內容提要出自《資治通鑒·唐紀》,意為「人的本性是在到了沒有辦法之時,就會設法改變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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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違法風俗店潛入·九
☆便縱有、千種機籌,怎免伊唐突。☆
午餐過后,赤井秀一與降谷零一起前往「打工」的俱樂部,在這里與幾名同樣也要參加拍賣會的年輕男性匯合,之后將會有車將他們一起送往輕井澤。
路上他與波本各自以新人的身份,試探著向周圍的人詢問過拍賣會的情況,卻最終只得到各式各樣忽然滄桑起來的臉,以及臉上憐憫的目光。
倒是也有那種明顯很興奮、好像很期待的,卻不知道是在期待自己站上商品席,還是期待看到他們兩個新人初次感受痛苦、就此墜入世界的陰暗面。
但無論是因為負債被迫來到這里、還是為了追求收入和刺激主動來到這里的人,都沒有為他們提供任何有用情報。
在到達輕井澤的別墅之前,最終只有一位「過來人」,飽含同情地對他們說了一句“新人啊……好好享受,說不定你們已經被預定了呢”。
在此前波本調查到的情報——有關受害者的部分是由已經還清欠款、完全與那家俱樂部以及拍賣會斷絕關系、身心都受到過巨大傷害的對象提供——那里面并沒有提到過有關「預定」的話題。
赤井秀一隱約覺得自己好像通過字面意思理解了這個詞代表的含義,而下一秒于他腦海中閃現的,就是昨晚他們的目標隔著些距離、盯著去隔壁卡座送酒的波本足足十幾秒沒有移開視線、令他這個旁觀者都感到相當不適的目光。
在下車前,他們所有人都被沒收了身上的電子設備,然后被趕去換衣服。
他穿的還是在店里工作時的兔女郎套裝,衣服后縫著毛茸茸的小尾巴,在穿過幾天之后、他已經對此習以為常。而波本也仍是店里那套墜著貓尾巴的小貓咪套裝,頭頂帶著同色的貓耳發夾,只是原本毛茸茸的尾巴似乎被人擼得有點禿,像是到了換毛的季節。
同行一個年輕人的眼鏡也被要求取下,雖然后面證實了只是普通的近視眼鏡、卻也沒有還給他,負責檢查的人還說看不清更好,能有效減輕心理負擔。
聞言他與波本對視了一眼,但互相都沒看懂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其實他是想問一下對方有沒有偷藏發信器,以對方的身手,躲過周圍監視的人、在身上藏一兩件小道具輕而易舉——就像他一樣。
只不過阿斯蒂的任務來得太急,他的小道具準備并不充分,現在身上只帶著一個單向聯絡的發信器。提前調好的發信對象自然是早已蹲守在外面的阿斯蒂,他也在給她的郵件里說明了只會在緊急情況下使用這個發信器,希望她收到消息后能夠盡快做出反應。
……真的希望她能做出反應。
當然,他不是對自己應對麻煩的能力沒有自信,只是覺得應該為自己、更是為波本多做些準備。
「波本對阿斯蒂言聽計從」和「波本與阿斯蒂如膠似漆」的傳言他都聽說過,后者顯然只是阿斯蒂作為國際刑警的潛入搜查官,故意為自己制作可供組織拿捏的弱點而營造出的效果,但前者,又是否只是波本為自己制造的弱點呢?
波本和阿斯蒂關系變差是在蘇格蘭死亡之后,照理說一個出現不久的后來者不該產生這么大的影響。
組織里的傳言是說阿斯蒂處理尸體的手段太過殘忍,讓波本有了些危機感,也有傳言說是波本不知情地在阿斯蒂家用了她處理尸體用的浴缸,在水里發現了漂浮的人體組織,自此有了心理陰影——
雖然不知道這些流言出自誰口,但兩人的決裂、或者說波本單向的決裂是事實。以此為基礎,如果遇到有必要請求協助的情況,或許波本會放不下自尊心向阿斯蒂開口。
至于他會擔心波本的理由?
雖說現在僅僅是種沒有實證的、作為經驗豐富臥底探員的直覺,但他隱約覺得,波本可能也是某個部門潛入組織的臥底——且跟阿斯蒂并非同一個部門、還被她單向發現了身份。
……那些事都之后再去調查,當下之急是拍賣會。
阿斯蒂、名櫻千早并沒有告知他警方的計劃,無論是大致時間還是可供參考的任何條件,所以他只能緊盯周圍人的一舉一動,在警方發起突襲時隨機應變。
畢竟放目標逃走是一回事,他自己也不能被警方抓到、或被看到臉。
即便知道名櫻千早是與他相似的立場,他也不敢賭她會不會善心大發,幫他處理任務結束之后的麻煩。
不過……現在更急的可能是波本。
在前往拍賣會后臺、也就是休息室的路上,走在他身前不遠處的波本被人單獨叫了出去。一直到半小時后拍賣會即將開始,聽房間外邊傳來的對話聲、說客人已經幾乎到齊為止,都再沒有回來。
他想那就是提前被預定的意思,買主大概是花了大價錢,不知道會不會是他們的目標……波本自己應該沒問題吧?
他努力回想先前波本與他對視時留給他的眼神,怎么想怎么覺得那是在說「各自管各自的事、互不干涉」。
……希望人沒事,現在他的麻煩也來了。
拍賣會竟然讓他這個新人做第一位,是想溫柔一點、僅僅讓他熱場,還是想要給他留下絕對難以磨滅的印象,無論如何他現在都只能上。
在察覺到后排的客人產生些許騷動時,他才剛剛被吊起手腕,眼中「不知自己會被如此對待」的茫然和無措成功贏得了靠近他的前排客人的青睞。而在拍賣價格到達某個數額后,剛才為他帶路的工作人員忽然推著一輛小推車上來。
這似乎是拍賣會的定番轉場,于是前排客人的騷動完全遮蓋住后排客人的騷動,房間里的氣氛也開始逐漸升溫。
剛才已然確認過賓客中沒有自己此行的目標,他低頭望向那輛推車上、看似與自己身上同款的衣服,細看之下明白了區別在哪——
雖然款式相同,但布料明顯減少了三分之二,此外有些本該縫在衣服上的物件,改換成了以某種方式掛在身上的裝飾物,特別是那團短短的、毛茸茸的兔尾巴,明顯就是內置的。
要讓他把那些「衣服」穿在身上?
好像有些不妙啊。
好在此時推著車來的人并不著急讓他換衣服,而是忽然從推車的抽屜里取出一個小玻璃瓶,里面裝著幾顆膠囊,隨即開始像推銷員一樣介紹起來:“這次的拍賣會,我們帶來一些有趣的藥。當然,有些客人可能已經試用過了,應該都還滿意吧?”
……藥?
“作為藥效的展示,就讓我們初次站在這里、想要賣出自己今晚所有權的新人,現場給大家看一看,這種會高度提升人體敏感度的藥,效果有多明顯。”
雖然給他拖延了一點時間,但是這個進展好像更不妙了……
赤井秀一緩緩低下頭,未被束起的鬢角的長發垂下來,擋住了他此刻的表情。與此同時,他踩碎了先前黏在鞋底的發信器。
大約過了三分鐘,在被迫喝下好幾口兌了兩種奇怪粉末的酒之后,房間的大門突然被踹開,為首的警察舉著搜查令進入房間,而后整個大廳瞬間亂成一團。
下一秒他就拉住頭頂掛手銬的長桿借力,用腿絞昏了面前的工作人員,并在迅速為自己解開手銬后,一邊拽掉頭頂的兔耳發卡,一邊將從工作人員身上扒下的外套套在了身上。
雖然不知道他剛喝下的東西效果究竟如何、又會多久生效,但他要先完成任務,確保目標的情況、讓他順利逃脫,以及找到斷聯許久的波本。
如果他猜得沒錯,波本應該在二樓、預定他的人就是目標——事實也確實如此,在所有人都試圖趁亂從警方手中逃走的時刻,逆著人流的他一眼便看見正驚慌失措從樓梯往下跑的目標。
在短暫的遲疑后,他調轉方向跟上目標,并在接近某個警察時摸走了對方的對講機。
“名櫻警部,”他一邊確保目標在自己的視線中,一邊壓著聲音開口,他相信對方作為任務負責人、一定會守在收信端,也一定可以分辨出自己的聲音,“二樓可能還需要人手,但我們這邊實在脫不開身。”
大約十分鐘后,確認目標已經開著車闖出警方包圍圈——他猜想那是名櫻千早故意留下的缺口——之后,他小心地避開仍在不斷給長野縣警本部增加業績的警察們,頂著越發微妙的身體狀態,從室外爬窗戶上到了二樓。
如他所想,二樓走廊里仍有警察走動,大概是在搜索可能躲在房間里的人。而這些大都房門大開的房間中,只有一個是虛掩著房門的狀態,周圍的警察們卻誰也沒有試圖接近,像是被下達了遠離這里的命令。
“唉……”
他才一進門,就聽見側坐在床上的長發女人嘆氣,接著是自怨自艾的話。
“明明這種任務讓萊伊一個人也可以的,卻非要欺負你,是我不好。”
身后突然被叫到名字的他不由得挑了挑眉,接著才望向蜷縮在床上喘息的淡金發男人。
衣服雖然凌亂但還算完整,也沒換上少布料的特別版本,手腕上有被束縛的紅痕,看起來沒受到什么傷害,但整個人的狀態明顯不正常。無論是臉頰病態的緋紅、還是被汗水浸透的衣料,都顯示著一個并不難猜的事實——
早已注意到他接近的女人回頭瞟了他一眼,又看著床上的人,感慨地搖了搖頭。
“讓你長個記性也好,像萊伊一樣早點向我求救多好啊,雖然我們對出動時間有著明確計劃,但為了你調整一點時間又怎么樣。”
床上的人低低的嗚咽了一聲,像是想說什么來反駁,卻因為沒有力氣,只能自暴自棄地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名櫻千早就嘆了口氣。
“這樣,你就不用被那個喜歡放置play的變態盯著,強撐這么久——怎么樣,我那天替你擋下的藥效果如何?再混上另一種,嘖,想想都覺得刺激。”
赤井秀一又挑了挑眉。
“把他交給你照顧可以嗎?提升敏感度的藥、一顆藥的效果大約十二小時,另一種我沒吃過不清楚,但應該不會太久,你別趁機欺負他——等等,萊伊,你怎么了?”
望著忽然靠墻滑落,笑容有些勉強的長發男人,名櫻千早瞪圓了眼睛。
“你不會也——不會吧?你也喝了——”
誒?騙人的吧,怎么會變成這樣?這要讓她怎么辦才好?
作者有話說:
·內容提要出自王安石《雨霖鈴·孜孜矻矻》,大意是千種計謀、難敵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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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違法風俗店潛入·十
☆不誘于譽,不恐于誹。☆
雖然忍受著相當強烈的痛苦,但降谷零自始至終沒有失去意識。
為了組織的任務、以及警方的行動能夠順利進展下去,先前他沒有對房間里的目標人物出手,而是順從地喝下了他知道加了料的酒,以至于讓自己陷入相當危險的狀態——
雖然不想承認,但感覺身體開始不對勁的時候,他確實有想過自己并非是孤身一人,「名櫻千早」會完成她作為現役刑警的工作,他可以依靠那個女人,現在只要稍作忍耐就好。
他也不得不說,在看見房間門口出現的人是她的時候,他確實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而聽著她的調侃與數落、又發現萊伊可能也陷入跟他一樣的境地之后,他心里那點「竟然被壞女人看到這種樣子」的窘迫感完全消失殆盡,萌生出的感情也并非對萊伊的同病相憐、而是幸災樂禍。
到現在,萊伊已經被她扛去隔壁的房間,她在摸過他的額頭——這是除了幫他解開手銬和摘下頭上的裝飾物外僅有的身體接觸——確認溫度之后,就靠在門口的墻上打起了電話,對象自然是諸伏高明。
雖然努力去分辨她說了什么、對現在的他來說相當折磨,但他并不想錯過任何情報。
“抱歉前輩,我這邊暫時脫不開身,我的線人情況不太好,兩個都是。”
他還真有點想知道,阿斯蒂會怎樣對諸伏警部描述這個「不太好」具體是什么情況,但想來對方只要被隱晦地提示到,應該就不會追問下去。
“不、沒有受傷,不是那種……有需要的話我會拜托醫生過來,但我想留在這里。”
醫生一個人就行,她還是盡快離開吧。
“不用了,前輩不用過來,我一個人就可以。他一定不希望這種樣子被別人看見,當然啦,其實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人可能是我,但我畢竟是知情者嘛,總要負責的。”
……那個女人,竟然也會有這么溫柔的時候?
“沒事的,明早我會回去,本部長那邊麻煩前輩先幫我應付著,就說我去安置線人就行。今天我們收獲頗豐,大家肯定都有事忙,不會在意我這個傷病未愈的上司的。”
……明早會回去的意思是說,她今晚都會留在這里?
降谷零在心里嘆了口氣,接著卻又聽見她說道:“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呼吸一滯。
“啊、前輩怎么能質疑我對你的感情呢?——當然知道你是開玩笑的。”
她的笑聲聽起來忽遠忽近,那些過于溫柔的話于他而言,也像是因忍耐痛苦而產生的幻覺。
“只不過,他是非常值得尊敬的人。”
……她在說什么呢?
“雖然給我添了不少麻煩,但是真的,他是非常優秀、非常值得尊敬的人。以后一定介紹給前輩認識,如果不是通過我認識,前輩一定會很欣賞他。”
……可惡。
“嗯?是呀,我很喜歡他,當然跟對前輩的喜歡完全不一樣,是對后輩的那種、看著他成長或成功就會高興的喜歡。”
可惡!
雖然不知道她的話里有幾分真假,但那種被討厭的人肯定的感覺也太糟了……
他甚至幾乎無法再凝起精神聽她說話,全身的灼燒感在敏感度提升的加成下,幾乎要將他的精神摧毀,意志也會變得比往常更加脆弱。
真的太糟了……
可心里卻有股無法抑制的雀躍,被認可、被夸獎、被描述為「值得尊敬」,對潛入搜查官來說,有一點……被理解的感覺。
像是在對他說,「我知道你的一切,你的努力我一直看在眼里,你做得很好,所有人都會以你為榮」。
即便是被敵人理解……
也許他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討厭她?
另一邊,名櫻千早掛斷電話,接著又打給了另一人。
對面自然是夏馬爾醫生,她的本意只是詢問對方有沒有藥物相關情報,以及遇到緊急情況應該如何在醫生到來之前做急救。沒想到對方直接說來現場幫她看看,結果到現場后才發現需要治療的是兩個男人。
而說著不給男人看病的不正經醫生,在她提出「那我也喝同樣的量、你給我治療、多給我留份藥」的建議之后,還是不情愿地去幫兩人看了情況,然后給出放著不管到明早肯定沒事的診斷結果。
“怎么能隨便拿自己試藥呢?那兩個男人身強體壯的,吃兩片提升欲望的藥能有什么事?忍忍就過去了。”
醫生敲了敲她的額頭,把另一份提前準備好的藥膏交到她手上:“看樣子你的復健結果不錯,每天早晚兩次持續用藥,就能保證疤痕消退,你脖子上還殘留的痕跡也一樣。”
“啊……那種程度的痕跡沒關系。”她接過藥道了聲謝,“不是都說傷痕是警察官的勛章嘛。”
“你真的那么想?”
“……也沒有。”
對面的醫生就笑起來:“不過知道陷入麻煩的不是你,我還真是松了口氣。你可別仗著自己有抗藥性隨便折騰自己,有危險先讓那兩個躺著的男人頂著。”
“知道啦,那醫生要不要帶點藥物樣品回去研究?”
“可以是可以,但如果能做出緩和劑,到時候你可別仗著有解藥就亂吃。”
“……我有分寸。”
“嘖。”
送走夏馬爾之后,名櫻千早開始了在兩個房間的交替巡視,這讓她忍不住吐槽自己像是查房的護士。好在隨著時間流逝,兩個人的情況都趨于平穩,體溫也很快回到正常值。
諸伏高明也發郵件來,匯報本部調查情況的同時問了她這邊的狀態,她干脆打了電話過去,說話的時候就站在走廊里,一會兒瞄一眼這邊的房間、一會兒瞄一眼那邊的房間。
到后來該說的已經說完了,她也不想打擾對方工作,可誰也沒有掛斷,就一直保持著通話的狀態。聽筒里總是傳來翻動紙頁的聲音,偶爾還有對方與同事交談的聲音,那些日常瑣碎的響動,讓她充滿了安心感。
注意到萊伊房間有動靜、過去查看的時候,她才突然后知后覺地想,她當年是不是說過,要給降谷零吃下提升敏感度的藥后、再關進浴室里淋溫水的。
可惜真的變成這種情況的時候,她卻心軟了。
也沒什么不好吧,反正在俱樂部時她就大仇得報,只要降谷零不再給她找麻煩,她也沒必要總是欺負他……等她結束臥底之后,還有的是機會。
降谷零睜開了眼睛。
他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失去意識,大概是在醫生到達后不久,而在睜開眼睛之前,他已然快速回憶過一遍之前發生的一切,并不出意外地在睜開眼睛的一刻,看見名櫻千早的臉。
正迎著清晨的陽光、捧著炸蝦便當干飯、嘴邊露出一截蝦尾的女人“嗯?”了一聲,快速將嘴里的食物咽下,舔了舔唇瓣才開口:“醒了?”
“……”
“別回憶了,你還是干干凈凈的,我進來的時候,你衣服都是被自己扯亂的。當然我也沒動過你,以你當時的狀態,肯定碰一下就不行了,我可不想「阿斯蒂把波本搞到精.盡人亡」的流言傳出去。”
“……”果然這女人在他醒著的時候就不會好好說話。
接著,擰松瓶蓋的水被放在了他身旁的床頭柜上:“喝點水吧,能吃下東西就吃點,隔壁有浴室,替換的衣服是找同事幫忙送的,尺碼可能不太合適。”
“……你——”
“我吃完東西就準備去局里了,這棟別墅還在封鎖中,外邊有幾個人看著,我跟他們打過招呼了,你叫同事來接你的時候,說是我安排的人就行。”
降谷零有些費力地撐著身體坐起來,猶豫了一秒還是先喝了點水,才接著開口:“萊伊呢?”
“你怎么一醒就問他?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就靠他排解寂寞?”名櫻千早笑起來,“萊伊已經離開了,他喝得藥沒你多,三點多藥效差不多消退,就找了朋友來接他回去。”
當然,是FBI的人。來人沒有下車,她也不想現身,完全沒有打照面。
不過萊伊貼心地叫同事帶了夜宵來,他還拖著軟綿綿的身體、多跑了一趟給她送上來,她手里的便當就是其中之一。
“對了,我問過貝爾摩德了。你再稍微忍耐兩個月,那個議員就沒用了,你可以把他和他兒子一起送進去。這事我就不跟進了,你想動私刑我也不會舉報你。”
降谷零的心里一顫,他又回想起昏迷之前她與諸伏高明說的那些話,即便在此刻他已經沒有當時的感觸,卻還是順勢提起了他曾與摯友商量過幾次的邀請——
“阿斯蒂。”
“什么?”
“你愿意做我的協助者嗎?”
名櫻千早愣了一下,唇角便愉快地翹了起來。
“怎么,不跟我賭氣了?”
“你——”她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可女人卻很快打斷了他:“確實,回想一下,組織沒有帶給我什么實際利益,完全只是在一個勁地利用我的把柄威脅我做事。就連考公也完全是我自己的努力,我根本沒必要向著他們……而且發起邀請的人是身在ZERO的你的話,成為你的線人也就意味著,我過去的所有違法行徑都能一筆勾銷?”
雖然虛弱但強撐著絲毫不露怯的公安警察認真嚴肅地望著她的眼睛,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肯定答案:“是的。”
司法交易不就是那么回事嗎?
可面對這樣的條件,對面的女人卻緩緩搖起了頭,臉上寫滿了令人火大的「你好單純好可愛、不會真以為我會答應吧」。
“答案當然是不,我不愿意——理由很簡單,跟異性走得太近,高明前輩會不高興。”
作者有話說:
·零零:心好累(但壞女人好溫柔
·內容提要出自荀子《荀子·非十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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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黃昏之館·一
☆物之興衰,情之起伏,理有固然矣。☆
是在返回縣警本部、諸伏高明的車里。
名櫻千早是在半路被諸伏高明接到的,先前送她回程的年輕警員還要接著回去看守別墅。她換了輛車,身邊換了個人,也卸下了剛才仿佛很元氣的偽裝。
通宵之后精神不佳才是常態,應該不算是歲月不饒人吧?她才二十七歲,還是年輕的二十代誒。
“他們吃下的是黑市流通的常見媚.藥,加上之前我吃過的那種提升身體敏感度的藥。后者出自組織,零君應該會去調查吧,分別前我對他提過這一點,我覺得那種藥會流出來跟雪莉無關,是其他人私下做的。”
聞言,諸伏高明微微點頭,問起的事卻與藥無關:“與降谷君恢復原先的閨蜜關系了嗎?”
“我覺得應該算是,他問我要不要做他的協助人。前輩你是不知道,他那個時候還穿著皺皺巴巴被汗水浸透的情趣扮演裝,整個人澀的要命,我可是用了全部意志力、才勉強忍住不對他動手動腳的。”名櫻千早說。
透過后視鏡,她注意到諸伏高明的眼中迸出冷光。
于是她見好就收,又軟綿綿地賣起萌來:“所以前輩要在案件告一段落之后,好好補償身心受創的千早……吶?”
對她的示好,對方從來都沒什么脾氣:“我明白了。”
“我還忍不住想,如果面前那么澀的人是前輩,我還有沒有那種意志力,下次——”
“千早。”
“……知道啦。”她扁扁嘴,遺憾又乖巧地說,“千早不會隨便給前輩下藥的。”
諸伏高明側目看了她一眼,繼續問道:“通知你去二樓找人的另一位呢?”
“唔,萊伊的話,他沒告訴我自己經歷了什么,大概是上了拍賣場吧。向我發送緊急求救信號可能與藥有關,如果我反應更快一點,說不定他就不用留下這么糟糕的經歷了。”名櫻千早輕聲嘆了口氣,“雖然我總想著他可能已經知道我的身份,留著終究是隱患,但凌晨他再次回來給我送飯的時候,我是真的有被感動到。”
“「物之興衰,情之起伏,理有固然矣」。”
——世間萬物的誕生與消亡,人的感情起起落落,無需為此煩惱。
“這個我當然知道嘛……對啦,我還沒向前輩匯報過,我去跟怪盜基德見面了,還委托了他盜取我那棟深山別墅。”
她只需要說明這一點情況,對方就能參透她腦中全貌:“壯大聲勢的安排已經做好了嗎?”
“嗯,拜托給丹下科長了,設備也是。這是久違的釣魚,如果確實找對了池塘,那咬鉤的一定是一條大魚。”她解釋道,又問,“前輩有什么異議嗎?”
身旁的人緩緩搖了搖頭:“并無異議,只是這樣的方式,對千早自身來說,風險有些大。”說完他頓了頓,又沉思片刻,最后說道,“盡管放手去做。”
這是無論出什么意外,都有信心幫她頂住的意思?
“是!”
至于這起已經沖上網絡熱搜的拍賣會案件,實際上在抓捕當時,趁亂逃脫的并不止他們的目標一人。作為案件負責人,名櫻千早主動承擔起核查所有監控錄像、并找出逃走相關者的責任。
當然,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抹除掉錄像里目標的身影。
由于案件與東京銀座的俱樂部有關,在名櫻千早回到本部時,警視廳的刑警們早已行動起來。而終于在明面上見到、并參與調查這起案件的松田陣平在忙完一段時間后,于隔天傍晚給她打了電話,想問她降谷零的情況。
自案件發生以來、兩天只睡了四個小時、已經快被數量離譜的監控錄像弄得精神崩潰的名櫻千早按下暫停鍵,閉上了眼睛稍作休息,啞著嗓子回答:“我要是說他被人這樣那樣了,你會不會跑到長野來跟我拼命?”
“喂喂……”
“放心吧,他沒有受傷,也許受到些驚嚇,這確實是我的責任。”她虛弱地笑了笑,“但他可不是會被這點小挫折輕易打倒的人。”
“這個我也知道啦。”松田陣平有點無語地說,“你不會一直在加班吧,聲音聽起來很糟啊。”
“還好吧,早上睡了一會兒,姑且維持著死不了的狀態,任務量還剩三分之二。正好我現在去弄杯咖啡,再叫兩個人過來陪我一起干。你們也加油,盡量在兩周內把該查的查完。”
“這個不用你說,我們也會盡快……喂,名櫻。”
剛起身的名櫻千早歪了歪頭,眼睛還沒睜開:“嗯?”
“你真的……不,沒什么。”
“想問什么就問,反正我也不一定會回答。”從對方欲言又止的態度里大概猜到些什么,名櫻千早撇了撇嘴,“有些與你們無關的事情,我會盡量讓它永遠都與你們無關。”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真正理解她的話,但現在這樣就好。降谷零一定不希望將無關者牽扯進來,她也不希望。
揭露真相的話,都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說明吧。
等到拍賣會的案件徹底完結、該送檢的犯人通通送檢的時候,春天已然悄然過半。
在最后一份材料準備完畢、只剩下一點點幾筆就能搞定的報告、就能迎來久違的休假時,整個搜一、連同前來幫忙的其他科、和周圍警署借調過來的刑警們全都歡欣喜悅,像鼓脹到極限的氣球松口泄了氣,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媒體的跟進報道還在繼續,大概會一直持續到社會上的熱度完全淡下去。而本次案件結案匯報的新聞發布會,長野方的發言人又被本部長指定為了名櫻千早——
雖然長野縣警本部沒有任何人對此有異議,但她本人其實是相當不情愿的,畢竟終于不用再加班,她迫切地想要回家躺在柔軟的床上、最好是窩在某人的懷里,不問世事,爆睡三天。
然而沒辦法,上司的話還是要聽的。
所以她只是翹了一上午班,就又回到工位上寫發言稿——好在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寫起來要容易一些。諸伏高明也有提出幫她代筆,卻被她要求乖乖休假、在家里準備好晚餐等她回去。
然后又是像上次一樣,完工之后被本部長親自批改、被打回來修改數次之后,才在發布會前一晚終于完工。
發布會現場在警視廳,名櫻千早獨自趕了一大早的新干線,在車上把稿子背了下來,接著并不驚訝地在下車之后見到許久不見的萊伊。
“怎么還是你?我以為波本已經跟我和好了。”她自然地坐進男人的車里,給諸伏高明發過郵件報告自己已經到達東京的消息后,才看向身旁的人,“你怎么樣?之前三人共度的難忘之夜,還想再體驗一次嗎?”
而萊伊表情未變,自然地回應道:“未嘗不可。”
……啊?
這算是聊爆了吧?
那天夜里萊伊有多狼狽他自己心里清楚,即便想要裝作事情已經過去、心里早已放下的無所謂模樣,也絕不可能平淡地對她說「好的我們再來一次」。
這個人顯然不知道她所謂的「難忘之夜」并非什么曖昧場面,從身高來看又不會是貝爾摩德,那就只能是——
“怪盜基德?”名櫻千早挑了挑眉,露出同情的笑容,“真不愧是國際通緝的大盜,竟然能把萊伊的車偷來。不過你可要小心了,他是專業狙擊手,射程非常遠。”
“果然是猜錯了意思。”身邊的人沒有硬裝下去,坦蕩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本來就沒有欺騙她的意思,只是隨便借了個與她相熟的身份,“你的朋友們名字都很特別。”
“確實,聽起來就很好喝對不對?”
那么,既然怪盜基德出現在這里——
發布會進展得非常順利且平靜,畢竟是皆大歡喜的結案匯報。
這份平靜一直持續到名櫻千早的稿子剛剛背完,她準備坐下、等待記者提問的那刻,一張卡片以極快的速度、從人群中徑直飛到她面前,被她精準地單手捏住為止。
頂著現場直播的無數攝像機,被「偷襲」的長野縣年輕警部低頭看向卡片,并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念出了卡片上的內容——
“于春日第二場、亦是最后一場雨中,我將前來拜會「黃昏之館」的秘寶……您誠摯的、怪盜基德敬上。”
是她期待的計劃開始了。
之前怪盜基德曾與她約定,在早櫻綻放時,正式給她發送預告函。
其實早櫻早已盛開了,她之前加班的時候,在辦公室的工位上、就能窺見外邊云霧似的淺色花瓣,像是在勾引她拋下工作、去享受春日的陽光暖意似的。
而怪盜基德的預告函也已經送到過一次,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她的桌子上,但她當時直接發了郵件過去說最近她特別忙、希望他能推遲半個月再來。
好說話的小偷先生接受了她的要求,直到半個月后的今天,才又一次送上預告函,且是在她期望的、有著足夠影響力的場合。
“怪盜基德……”鏡頭前的名櫻千早歪了歪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那個六年前突然銷聲匿跡的國際大盜?這是給我的挑戰書?”
無論是她面前的媒體、還是背后的同僚都開始騷動起來,且不說發出這張卡片的人是否真是那名國際罪犯,只說在警方的發布會上公然挑釁這一點,就足以讓所有警察燃起斗志,所有現場的媒體相關者都嗅到拍賣會之后的新熱點信息。
而仍在鏡頭正中央的名櫻千早舉起手中的預告函,將卡片上完整地展示出來,瞬間演繹出一名警部職級的刑警該有的威嚴、及對自己所屬組織的絕對自信。
“無論你是真是假——你的挑戰我都接下了。”
作者有話說:
·「于春日第二場、亦是最后一場雨中」指預告日期,有沒有人能解開哈哈哈,提示是明天(當然答案不是明天)【期待地搓手手】
·內容提要出自《后漢書·郭皇后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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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黃昏之館·二
☆以眾人之力起事者,無不成也。☆
是在發布會結束后,名櫻千早正跟前來警視廳附近停車場領車的真萊伊一起吃飯。
“監控錄像里,是我本人去停車場光明正大地開走了車。”慘遭盜竊且無處申冤的FBI探員露出無奈的苦笑,“為什么是我?”
“他要找的人是我。”名櫻千早無辜地做了個攤手的動作,“他要拜訪的「黃昏之館」,是我哥哥過世后,作為遺產留給我的。”
“這么說,發送預告函的人,是貨真價實的怪盜基德?”
在得到對面女人滿臉「這我哪里知道啊」的裝傻表情回應后,萊伊不再追問,改換了其他問題:“預告函中所謂的秘寶指的是?”
這次她倒是很好說話地給出了回答:“有一個暗號,我還沒試著解過,一會兒用郵件發給你。”
至于怪盜基德到訪的時間,兩個人根本無需向對方確認推理出的答案是否一致。
那并不是多么難解開的謎題,今年春天已經下了不止兩場雨,「春日的最后一場雨」自然不會是指真正的、不確定什么時候下起的雨,而是日期早已固定的某一天。
那是在指二十四節氣中,春季的最后一個節氣「谷雨」。
進入春季以來,第一個帶有「雨」的節氣「雨水」,是春日的第一場雨,兩天后的「谷雨」則是第二場、也是最后一場。
至于時間……雖說警方大概會提前一晚就開始監控現場,但如果她猜得沒錯,怪盜基德將會配合那棟別墅「黃昏之館」的名字、于黃昏到訪。
不,如果換作是她的話,就會扮成警察混進其中,提前解開謎題、然后于黃昏現身。
“萊伊你也會來吧。”名櫻千早咽下最后一口飯,抬起眼來,“怪盜基德在美國應該也是通緝犯,當然,就算他被你們的人抓到,我們也不會放手。”
萊伊維持著一直以來的殷勤人設回答:“如果公主殿下的城堡需要更多的護衛,我自然義不容辭。”
“誒——忽然從貓變成人,感覺怎么樣?”
“似乎沒什么區別。”對面的人露出看破世事并欣然接受的表情,“畢竟都不是公主殿下喜歡的類型。”
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名櫻千早勾了勾唇角,如果對方知道這城堡大門是公主自己打開、所謂的魔王也是她自己邀請來的,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不過,雖然對面前的人說不上喜歡,可他畢竟救過她兩次,拍賣會的任務又幫了她不少忙、還差點把自己搭進去,作為報答,就稍微給他透露一點情報好了。
“啊……對了,萊伊。”名櫻千早捧起身邊的水杯,壓低聲音、慢吞吞地問道,“你有聽說過,十五年前、資本家阿曼達的謀殺案嗎?”
萊伊明顯一愣,繼而問道:“為什么突然——”
“這與我哥哥必須死亡的原因有關,別看我這樣,我還是很喜歡那個哥哥的。”她隨口解釋道,“看來你聽說過,那你應該也知道,死在同一酒店中的羽田浩司留下的死亡訊息。”
萊伊作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我確實聽說過。”
她便繼續說了下去:“那起案件與組織有關,雖然這只是我的推測,也還不知道當時任務的負責人是誰,但羽田浩司想要表達的意思,也許會是「烏丸」也說不定。”
對面的男人終于稍微變了些表情。
“而我擁有的這座「黃昏之館」,在過去屬于名噪一時的大富豪烏丸蓮耶。”說到這里,名櫻千早的唇角翹得更高,“你覺得,這兩個「烏丸」,是否有所聯系?”
這已經是顯而易見的邀請——怪盜基德的行動可能會招來組織成員,其中不乏生面孔,你可要抓緊機會來現場多認幾個臉,我這個真酒只能幫到這里了。
而對方的回應相當直白:“這是陷阱嗎?”
她的回答則更加直白:“是的。”
只不過并非針對他的陷阱。
對方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才會在她應聲之后,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了解——既然公主殿下對此抱有疑問,我自會竭盡全力,為公主殿下尋得答案。”
嗯……雖然但是,萊伊這個美妙的嗓音喊她公主殿下是真的很好聽。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別墅修得還真夠偏的。
名櫻千早發自內心地感慨道。
就算從長野市出發、從地圖上看起來距離并不遠,但山路彎彎繞繞,對于初次到訪的人也太不友好了。
……也不知道怪盜基德發過預告函之后這兩天,實拍現場的媒體人走了多少彎路。
“還好提前做好了在車上過夜的準備。”
名櫻千早打了個呵欠。
是「谷雨」當天,于本次還未發生的案件僅為編外人員的她與諸伏高明一起、在早餐后從本部出發,前往「黃昏之館」。
在提交發布會上拿到的卡片與以往的預告函作對比、怪盜基德的身份得到國際刑警組織——也就是名櫻千早所在的部門——確認之后,這起預告盜竊的被關注度達到空前高度。
由于并不想在媒體面前暴露自己是房主的事實,這幾天她沒有提前去目的地探秘,也就導致她對剩下的路程完全沒有概念。
到現在還沒到中午,她已經在路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準備等完全清醒過來以后,與身旁的人交換位置。
“不是很懂有錢人,建房子選址的時候,他們不會考慮食料補給的困難嗎?幾十年前修建的房子,總不至于每天采購員用直升機往返吧。”
昨夜她熬了大半夜,一直在看從國際搜查科帶回的資料,那其中有一些關于他們本次目的地的描述。
雖說算是正式資料,卻也只是傳言的程度,沒有實證——是關于烏丸蓮耶召集各種專家去破解別墅里隱藏的寶藏、后來因為沒找到而將全員殺掉的傳言。
有關別墅的暗號她給萊伊和波本各自發了一份,可惜誰也沒給她反饋,估計提示是在現場,但別墅周圍不畏艱險的媒體人們阻礙了他們提前去一探究竟。
身旁的人為她的發言笑了一會兒,半晌才開口道:“電視臺的人似乎來得比預想中要多。”
剛才他們超車過幾輛導播車,也被幾輛車超越過,這條本該罕無人煙的山間公路上,能有這么多車往來實屬罕見。
“是啊,自發前來的媒體比想象中更多。”名櫻千早有點絕望地望向窗外,“這樣一來,事后通過確認錄像來辨別可能是組織人員的圍觀者的計劃,實行起來就有點費力了。”
回想起不久之前拍賣會事件中同僚們帶回的錄像儲存卡,以及把那些視頻全部確認一遍后自己的精神狀態,名櫻千早越發感覺欲哭無淚。
身旁的人又輕笑一聲:“我也會幫忙。”
“這點我知道啦,但是這次事后調查要在家里進行,前輩在身邊的話,我會很難集中注意力,只想著夜宵和睡覺。”她理直氣壯地說。
諸伏高明卻笑意更甚:“那全部交給我如何?”
“才不要,那本來就是千早的工作……啊、看到了,那個就是黃昏之館吧。”
映在正午的陽光中,那棟滄桑卻不顯破敗的洋館被樹木環繞,占據了一個山頭。
“這個距離看起來就這么大,忽然覺得八億好像不虧……那是警視廳的直升機?支援嗎?陣仗搞得還真大。”
本次案件的主要負責人為長野縣警本部搜查二科,名櫻千早跟他們打過的交道主要是在術科訓練上。而警視廳和群馬縣也調了搜二的人來協助,警察廳國際搜查科的丹下科長甚至親自跑了過來——不過他也只是個文職,到現場后在別墅周圍轉了一圈,裝了幾個攝像頭,就又回到了車上。
當然,這棟別墅主人的身份并沒有公開給參與任務的每一個警員——
“你們不是搜一的刑警嗎?來這里做什么?”
因而名櫻千早兩人在接近別墅時,聽到了以上不算特別客氣的詢問。
對方是警視廳的警部,此刻正因別墅主人遲遲不現身、自己又聯系不到、只能等在別墅外邊而惱怒不已。
穿過媒體包圍圈來到洋館大門口卻慘遭驅逐的名櫻千早聳聳肩,將口袋里的大門鑰匙拿出來晃了晃,徑直去開院落的門鎖。
“不然呢?你們就在門外、拉著手圍成一圈?”
對方愣了一下,看大門被打開,倒也沒在意她的調侃:“你聯絡了房子的主人?”
她則回給對方一個單純無辜的眼神。
“我就是房子的主人。”
雖然帶著警方進入別墅的院落內,但媒體相關者并沒有被允許進入私人領地,仍舊只能等在大門外。那些混雜的人群全都會被攝像頭收錄其中,今天過后,他們的身份將會一一被私下核驗。
除了知道會來的萊伊,名櫻千早還在人群里看到了疑似扮成了電視臺工作人員、又或者以打工人身份混入的波本,她與身旁的諸伏高明對視一眼,同時露出笑容來。
既然公安對這件事也有興趣,那事后查錄像好像就不是多么麻煩的工作了。
但一切都要建立在組織確實與「烏丸」有關的前提下——
伴隨著別墅塵封許久的大門被打開,久未有人造訪的厚重灰塵撲面而來,名櫻千早早有準備、戴上了隔絕花粉的口罩,可下一秒還是不由得皺起眉來。
“這算是我終于養成的職業病嗎?”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諸伏高明,后者點點頭確認了她的猜測,于是頂著搜二刑警們疑惑的目光,她的手指向了大門上噴濺狀的深色痕跡。
“那大概是血跡……雖然過去那么久、應該早已過了時效,但是……”
但是一定曾經有人、或者說有很多人死在這里。
作者有話說:
·很快,全世界都要知道這里有座金屋了(妹:我感覺我要被組織暗殺了
·內容提要出自《管子·形勢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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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黃昏之館·三
☆非無足財,是無足心。☆
“啊……”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名櫻千早呆愣地望著面前不斷掉下的墻皮,在墻面原本古舊的顏色剝落后,露出的并非內里的磚石,而是黃金顏色黃金質地的黃金墻壁。
在黃昏夕陽的映照下,本就璀璨的金色墻壁反射著富貴的光芒,散發著金錢的香氣。
她八億的深山別墅,價值突然翻了好多好多倍啊……
時間回到五小時之前,名櫻千早剛把等候許久的警察們放進黃昏之館。
雖然她是房子的主人,但她自己也不知道所謂的「秘寶」在哪,便告知警方負責人自由行動,她和諸伏高明也自由參觀起自己初次到訪的別墅。
如果可以的話,她當然希望能在怪盜基德之前獲知暗號的答案。
但在得到答案之前,兩人在調查各個房間途中,發現了越來越多的血跡殘留——雖然沒帶什么專業設備,但刑警的本能還是讓兩個人立刻進入工作狀態,在調查中進行推理、側寫、甚至進行語言版現場重現。
時隔四十年,復原這棟別墅中曾經發生過的慘無人道的殺人現場、對絕大部分警察來說已經是無意義的事,但對名櫻千早來說并非如此。
如果組織與「烏丸」有關,甚至于BOSS就是烏丸家的后人,而這場并未對外公開的屠戮亦是烏丸蓮耶來主導,那組織所隱藏起的罪,以她在組織里的地位所能看到的一切、還只是冰山一角。
但她沒有將想法在人多眼雜的現在公然表達出來,只是對身旁的諸伏高明露出苦笑,感慨了一句“我跟兇宅還真是有緣”。對方則了然地搖了搖頭,回應了一句“那些都是犯人的錯”。
這份自發的調查工作一直持續到天色漸暗,兩人探索過全部房間后再次來到餐廳,并發現正有一名警察站在整棟別墅里唯一的鐘表前端詳為止。
有關這棟別墅的暗號是在兩人調查途中解開的,墻上的掛鐘就是關鍵,現在看來,發現這一點的并非只有他們兩人——
“那么。”
鐘表前的警察緩緩轉過身來,右手抓住了左邊領口,唇邊漾起神秘的笑容。
“就讓我來揭露「黃昏之館」的秘密吧。”
話音落下,他一把將衣服向前扯去,等到遮蔽視線的布料落下時,站在他們面前的人已然變成了一身白衣的怪盜基德。
白西裝、白披風、白禮帽,還有不知是遮擋面容、還是僅僅裝飾用的單片眼鏡,是在資料里見過的裝扮。
“怎么說呢……”名櫻千早眨了眨眼睛,對于面前人的一秒換裝并不覺得驚訝,只是望著他被隱藏了大半的臉、直白地感嘆道,“比資料里看到的要帥太多了,如果正好有風吹過來、能揚起披風就更好了。”
身旁的諸伏高明無奈地望向她,聲音一如往常溫和有禮:“千早,是否映著夜色與滿月會令你更加滿意?”
“不愧是前輩!竟然連我剛腦補出的美妙場面都想到了——不是、那個、我就是有感而發,沒有別的意思、那個……來人啦,怪盜基德現身了!”
雖然她說那種話,就是本著故意逗弄身邊人的心思,但感嘆的內容也是貨真價實的。
星光夜色之下,那人突然憑空出現,居高臨下、卻無比溫柔地望過來,映著背后一輪圓月,雪白的披風被風吹得微微拂動,誰能不為那樣神秘而優雅的怪盜心動幾秒呢?
在名櫻千早喊人的話音落下之后不久,附近走廊上待機的警察全都涌入房間,在靠墻站立的白衣怪盜之外圍出一個密不透風的半圓形。
可看似被困于其中的怪盜基德卻并無任何緊張感,甚至氣定神閑地轉過身去,自然地擺弄起了墻上的掛鐘指針——幾秒之后,掛鐘竟然自行從墻上墜下,落在他的手中。
“看樣子,這并不是我所期待的寶物。”他低低地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某人傳達消息,“似乎……也不是應該公然解開的迷題。”
話音落下時,濃密的煙霧已然在他的腳下散開。
名櫻千早微微皺眉,伴隨著一聲近在咫尺的低笑聲,沉甸甸的物件被塞進她的手中,而等到煙霧散盡之時,包圍圈中已然再無那個雪白的身影。
這個消失魔術的謎底再簡單不過——他不過是像進入時一樣,重新扮回警察的模樣,像江河匯入海洋、自然地融入人群——但解開謎題的人顯然并不多,房間里一時間有些混亂。
在場的負責人還是清醒的,立刻下令守住各個出口,禁止任何人、甚至是同僚外出——他一定看過怪盜基德的資料,直到對方會易.容術,卻沒有看完全,沒注意到對方還有能夠飛翔在空中的滑翔翼。
眼看自己「未來老師」的任務似乎已經結束,逃脫應該也很順利,名櫻千早這才低頭看向手里過于沉重的鐘。幾秒之后她將鐘交到諸伏高明手里,并從他口中得到與自己的猜測相同的答案——
“鐘的材質、難道會是黃金?”
名櫻千早當即用手邊的鑰匙毫無憐惜之意地刮在了鐘表邊緣,竟然真刮出了里層燦金的顏色,那確實是個黃金材質的鐘。
她不由得撇嘴,雖然她剛才猜到了,但……就這?
烏丸蓮耶殺掉那么多人也沒能找到的秘寶,就是這區區一個黃金鐘?這點錢還不如去搶劫一個珠寶店——
可怪盜基德為什么會說這個迷題不該公然解開?因為區這點東西根本無法調動大眾情緒?
還是說……
地面忽然震動起來。
那感覺不像是地震,名櫻千早仰頭望向天花板,她聽見了有東西接連掉落的聲音,但離他們所處的位置應該有些距離。下一秒她便被諸伏高明拉住了手,似乎已經想明白了什么的人微蹙著眉頭,低聲說了一句“先離開這里。”
離開別墅的一路上,有東西崩落的聲音越發明顯,等他們走到門口時,還在試著封鎖怪盜基德的搜二警察負責人也意識到情況可能不妙,下達了全員撤出的命令。
于是一行人匆匆忙忙撤到別墅外的庭院里,名櫻千早剛聽見一句圍觀群眾的“房子是不是要塌了”,便有一塊疑似墻皮的薄石塊從天而降,砸在了她身前不遠處。
幾分鐘后,她靠在諸伏高明身上,目光渙散地看著自己的別墅價值翻了又翻,有那么好幾秒想要放棄思考。
她的別墅、她的「黃昏之館」、竟然是「黃金之館」誒。
怪盜基德說的沒錯,這個謎題根本不該公然解開,也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秘密!
如果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果沒有頂著無數直播攝像機,她可能會擺出一副占了大便宜的表情向身旁的諸伏高明伸出手,問他愿不愿意被她藏進這座貨真價實由黃金打造的房子里——
可現實是她現在遇上了最大的麻煩,不止是組織,所有看到電視臺直播、或是未來會看到相關報道的所有人,都可能成為她面臨的危險。
天知道這份「秘寶」竟然會這么大!大到他們一輛車根本裝不下!她還說送給怪盜基德一兩件,這整棟房子能夠拿走的、就只有剛才暫時交給警方的鐘表而已……怎么!會!這樣!
不、等一下,懷璧其罪,現在當務之急果然還是——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之后,名櫻千早立刻掏出手機,身旁的人看了過來、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被她用食指比出的噤聲手勢打斷,而后電話撥了出去。
電話很快被接聽,在報上姓名之后,她直截了當地說明了自己刻不容緩的要求。
“我要修改遺囑。”
話音還沒落,附近幾個警察詫異的目光立刻投了過來,諸伏高明卻只是微微擰起眉頭。
實際上在榊悠真「死亡」之后,名櫻千早就已經修改過一次遺囑,將原本的遺產受益人榊悠真改為了諸伏高明和國際搜查科的丹下科長,而現在可能繼承她遺產的人、都將面臨與她相同的危險——
“我名下那棟深山別墅,把贈與的相關條目刪除,暫時空著,誰也不給。”
“……不、單純是因為原先的贈與對象付不起遺產稅,其余無所謂、不用變。”
掛斷電話之前,她發自內心地、向大概還不知道她名下的財產發生了多么巨大變化的律師說道:“我確實有些不妙的預感,我感覺我要死于意外了。”
暫且不談可能見財起意的普通人,只說組織——她剛剛曝光了「烏丸財團」曾經擁有卻沒能抓牢的巨大財富,而眼下的情況并不允許他們輕易將這些財富拿回,甚至于四十年前別墅中曾發生的案件都極有可能被公開在世人面前。
以此為前提,她這個作為別墅主人的組織干部,有多大概率不被組織報復?
應對組織的方法當然要想,但眼下果然還是先把后事安排好——
可隨即,諸伏高明的手落在她的頭頂,很輕地揉了揉:“「緊行無好步」。”
比想象中的效果還要神奇,她瞬間就安心下來。
作者有話說:
·本章出自原作動畫219集(海外拆分版235-238),暗號內容不太重要就沒寫進來
對了!還有一個我的暗號發在102章作話【不過有興趣的應該已經解過了吧(遠目)
·「非無足財,是無足心」出自《墨子·親士》,意為「不是沒有足夠的財物,而是人心不知足。」
「緊行無好步」出自《三國演義·第七十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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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黃昏之館·四
☆蝮蛇螫手,壯士解腕。☆
當然,眼下的情況,只有冷靜是不夠的。
洋館的震動早已停息,墻皮碎石掉落一地,而黃金打造的墻面仍在夕陽的余暉中肆,無忌憚地展現著自己的迷人與魅力。
諸伏高明平靜地望著名櫻千早,開口提議道:“首先將能夠利用的條件進行整合如何?”
他似乎已經有了完整的計劃,只是想要先引導她獨立解決問題——她當然有這個能力,但需要一些時間來分析各種情況,特別是當這個計劃影響到的不僅僅是她一人的時候,她會在自身安全之外的諸多事項上慎之又慎。
可突然舉向她的話筒打斷了她剛剛起步的思考,日賣電視臺的團隊越過人群擠到大門邊緣,維持著差一點點就入侵私人領地的極限距離,向不遠處的她發起問詢:“名櫻警部,聽說您與這棟洋館的主人關系匪淺,請問您對剛才發生的驚人一幕有什么感想?”
……從哪里聽說?
名櫻千早緩緩抬起眼,對上提問的年輕女主持的眼睛,一瞬間她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那是組織的人。
那種里世界同類人的氣息她再熟悉不過。
她知道對面這位人氣不低的女主持的表面身份,水無憐奈,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的時候她還跟榊悠真吐槽過這名字的諧音真有意思,竟然叫「007小姐」,不知道家里是不是有英國血統。
后來聽說萊伊的父母可能是英國秘密情報局的特工后,她還想過如果赤井家有女兒,就應該取個類似水無憐奈的名字。
但現在并不是糾結名字的時候,就算對方真的是軍情六處的特工,進入組織臥底時故意用了個這么顯眼的假名,在接到組織命令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充其量在背后做點小動作——就像她一直以來做的一樣。
所以……有點不妙。
對方根本不是想要采訪她,而是接到組織的命令或指示、正在代背后的人問她接下來對這條大新聞的應對方法。
冷靜下來,暫時忘記、也不去擔心諸伏高明,想想手邊可以利用的「條件」,或者說,可以利用的「人」——
面對著直播鏡頭,名櫻千早上前幾步走到話筒前,對年輕貌美的女主播溫和地笑起來:“回答問題之前,請容我先做糾正,我并非這座「黃昏之館」主人的朋友。”話音停頓了一秒,她又接著說道,“實際上,我就是它的主人。”
一時間周圍的人群幾乎要沸騰了——他們所以為的、仍舊隱藏在暗處、為突然入賬的巨額財產竊喜的洋館主人,竟然就一直公然站在他們面前。
“這是一位朋友在故去時留給我貴重禮物,可我不知道它竟然貴重至此。”
剛剛公開自己身份的新晉千億級富豪語調平緩地接著說道,語氣間沒有一絲對天降橫財的喜悅,反而像是正愁于是否該融掉一塊墻、鋪在自家浴室的地板上。
“雖然這么說,其實剛才我接到了財務省的電話,他們可能也在看貴臺的直播,反應非常快,說是要暫時凍結我這份天價的財產,卻沒說什么時候才可能解凍。”
——她當然沒有接到財務省的電話,但這是降谷零一定能立刻為她辦到的。
對面的女主持便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又很專業地重新換上職業微笑,只是無論驚訝還是笑容都絲毫沒有透進眼底:“竟然會這樣,名櫻警部有信心將這座黃金打造的洋館拿回來嗎?”
“嗯?雖然它看起來是黃金打造的,但實際上金的純度和鍍在墻上的厚度還沒有測量過,具體價值還未可知,說不定遠不如看上去這樣貴重。”名櫻千早笑笑,又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道,“不過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將這整塊土地都賣給政府,以與普通土地無異的價格,這對我來說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這是由刑事局上司牽線、輕易就能完成的交易,當然,她不可能真的以普通土地的價格出售,至少減去各種稅后要掙他十個億。
……還是二十億吧,她跟出資買下這棟洋館的榊悠真對半分。
“原來如此。”水無憐奈點了點頭,隨即卻又搖了搖頭,“真遺憾。”
這次她想要表達的「遺憾」情緒倒是貨真價實的。
但名櫻千早想說的話還沒完,前面那些鋪墊已經足以讓組織里某些火氣上涌的干部對她下達暗殺命令,而她能夠拯救自己的條件,都藏在接下來的話里——
“我倒是不覺得遺憾。”她緩緩開口道,“雖然我失去了一些本就不屬于我的東西,卻也得到了一些與我本職工作有關的線索。比如說今天出現的怪盜基德極有可能是受某人、或某個組織的指使行動,背后之人極有可能早就知道洋館中隱藏的秘密,出于某種目的,他們想要將這個秘密展示于人前。”
——這個叫禍水東引或者矛盾轉移。
“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僅僅是一些在休息日發散思維的無端猜想,在切實取得證據之前不能妄下定論。畢竟我們刑警在法官的判決下來之前、都只能稱呼犯人為嫌疑人嘛。”
但話說回來,警察辦案需要證據,組織可不需要。
名櫻千早止住話音、結束發言時,對面女主持的表情已然變得十分復雜,她不清楚對方是否聽說過自己不久前解決掉一名公安臥底的事,但一定從自己的話里感受到了超強的求生欲。
——看吧,雖然這房子是我繼承來的,但我不知道它這么值錢、也想不到會被全世界知道它這么值錢。以我的立場只能把它低價賣給政府,這事不能怪我,放在誰身上都沒更好的處理辦法。
——但是,我發現了導致我已經攥在手里的錢從指縫漏下的罪魁禍首,這個人是我的敵人,更是組織的敵人。我知道他是誰,這就能把他揪出來,然后大家一起把他干掉泄憤,這事就算完了。
十幾分鐘后,貝爾摩德的來電證明她的話術奏效了。
那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夕陽總是轉瞬即逝。趁著媒體們的燈光還未完全亮起,人員還騷亂著,名櫻千早與諸伏高明對視一眼,而后者肯定地向她點了頭——于是她小心地避開人群,鉆進了萊伊的車里。
而在萊伊也穿過人群上車之后,還沒來得及開口,貝爾摩德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于是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開始自己的表演。
“阿斯蒂,”女人的聲音帶著慵懶的倦意,算起來美國那邊還沒到五點,不知道是剛被叫起來加班還是通宵到了現在,“聽說你惹出了不小的麻煩?”
名櫻千早的聲音頓時委屈起來:“誒——那怎么能算是我惹出的麻煩?我可是無辜的受害者,那么多的黃金,要是走組織的渠道出手,我說不定能在曼哈頓市中心買幾棟樓誒。”
萊伊望著她寫滿單純無辜的臉,挑了挑眉。
貝爾摩德反問起來:“是嗎?如果你真的那樣認為,為什么還會對電視臺說后面的話?”
“因為我很惜命啊,雖然不知道水無憐奈、啊、她是組織的一員吧?我不知道她的試探是出于何意,但我總有種自己要變成組織清理目標的預感。”名櫻千早直白地回復道,“所以我只好亮一點底牌,證明自己真的很有用。”
“聽起來,你確信自己獲得的線索非常重要?”
“當然,那是會讓琴酒難得夸我一次的重要情報,前提是能確認真實與否——介意等我一分鐘嗎?”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名櫻千早按下靜音鍵,轉頭望向身旁的男人,滿臉都寫著真誠。
“萊伊,你知道我想說什么嗎?”
男人露出苦笑:“我應該知道嗎?”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早在聽她承認說「這是陷阱」的時候,他就已經想象到事態變成如今這樣的可能性,只是他確實沒想到,烏丸家的秘寶竟然會是這么多黃金。
不過還好,這份巨額財富沒有落入組織手中。
“那我就說了——等以后我去美國,一定請你吃飯,無論什么價位的餐廳隨便選,請幾頓都可以。”
名櫻千早快速說完這句話,不等對方反應便接著重新按下靜音的按鈕,將對話的對象換成等待著的貝爾摩德。
“很遺憾,我得到的情報好像是真的。”
她眨了眨眼睛,對萊伊露出一個「我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只好委屈你了」的泫然欲泣的表情,開口時聲音卻冷得像冰。
“——萊伊是FBI派出的潛入搜查官,原名赤井秀一,父母均為英國秘密情報局的特工。當年接近宮野明美是為了雪莉,之后又發現了更容易借力的我——之前是誰給他發的代號?成分要不要一起查一下?”
得到本名之后,很多資料就變得很容易查取。大洋彼岸的千面魔女沉默了幾秒,應了一聲便掛斷電話,而收起手機的名櫻千早再抬起眼時,身上已然不剩下任何表演的成分。
“好啦,你被我出賣了,快點逃吧。”對方沒有表露出任何驚訝的情緒,這反倒讓她心里產生一絲愧疚,“趁著夜色隨便逃去哪里待一段時間,跟你的同伴匯合后盡快離開日本,回到你們的地盤上。”
可對面的男人卻露出淡淡笑容來:“作為公主殿下的護衛,在公主殿下面臨危機之時理應挺身而出,這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嘖,都什么時候了還說這種話。
“不用再凸人設了,非要對不喜歡的女人表現得殷勤有加,你不累嗎?”
他的笑容卻未落下:“如果不是「不喜歡的女人」呢?”
“那也是「不喜歡你的女人」——接下來,你的「罪」我會全部承接下來,以后好好相處吧。”
作者有話說:
·為萊伊掬一把同情淚(x
當然他沒有喜歡妹,只是同行之間的欣賞
·內容提要出自《三國志·魏志·陳泰傳》,意為「勇士的手被蝮蛇咬傷,他就立即把手腕截斷」,比喻做事應當當機立斷,不能遲疑不決。
感謝在2023-03-22 23:58:47~2023-03-23 23:59: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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