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邀請函
☆召延親好宴私,但歌杯來何遲。☆
時隔一年,每每想起自己簽下出售房產的巨額交易合同的場景時,名櫻千早總會回憶起那只曾在她的生命中、短暫占據過一席地位的小貓咪——萊伊。
感謝萊伊當時為她吸引了火力,同樣也要感謝FBI承擔起了與他們完全無關的責任。
在被她當面出賣之后,赤井秀一并沒有如她所建議的那樣直接離開,而是開車回到東京,甚至在公共場合露了一次面,然后才「察覺到不對」就此消失。
那一定是考慮到如果他逃離的時機太過恰好,就無法完全轉移組織對阿斯蒂的不滿,甚至懷疑是她向自己的追求者通風報信。
而他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的處理方式,確實有效保護了她——這算的上是他第三次救了她的命。
在那之后不久,也就在賣掉黃昏之館的前幾天,她的私密郵箱忽然收到一封郵件,沒有署名也沒有文字,只有一張加密了很多重、轉寫成二進制文件的照片。
她花了些時間解碼轉回圖片,才發現是一張榊悠真和赤井秀一的合照。
那是張自拍照,背景里映出一部分FBI在匡提科某個官方設施的標志。她哥哥還是老樣子,有點嬉皮笑臉的感覺。赤井則剪了短發,表情看起來冷峻了不少,像是跟過去的臥底生涯做了告別。
她默默將照片印在腦中,而后從郵箱里刪除粉碎,不留一絲痕跡。
在赤井秀一離開組織后,她度過了相當平靜的一整年,組織的打擾只限于「組織培養的殺手不聽話、逃走去了長野、你幫忙抓一下」或者「組織的交易對象不坦誠、逃走去了長野、你幫忙抓一下」。
這種并不了解組織機密的邊緣人物即便想吐露什么情報也沒得可說,處理方式就交由她自己決定,自然是全被她充了業績。
而她的業績不僅于此,為了完成榊悠真遺留的工作、以及不定期新交付給她這個沒有實際名頭的科長輔佐的國際刑警委托工作,她減少了外勤、并失去了絕大部分的休息時間——好在她并非獨自一人,所有的工作時間都可以跟喜歡的人一起度過,某種意義上她還挺享受。
肩傷的復健也早就結束了,雖然在結束當時還沒能恢復到拆炸.彈程度的靈活水平,但修養到現在已經與受傷前沒什么兩樣,術科訓練上可以輕輕松松一打三。甚至托夏馬爾醫生提供的藥的福,連肩膀后側被子彈射入的痕跡,都已經幾乎看不見了。
至于易.容術,她跟著怪盜基德、也就是黑羽盜一上了幾次課,她在這種動手操作的項目非常有天賦,很快就學到了可以為自己換張異性臉的程度。
中斷課程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謀殺案,可等案件水落石出、犯人送檢的時候,她再想去聯系老師,卻只得到了「我能教的只有這么多」的回復。
至此名櫻千早來到長野縣警本部已經超過三年,雖然經歷過坎坷波折,受過工傷請過長假,但一切都在向她期望的方向發展。
直到三天之前,她終于又一次收到組織的聯絡,讓她去東京協助一起需要用到電腦技術的任務。而現在,她要去見自己最初、也是現在僅剩的一只貓了。
實際上在拍賣會事件后,她與降谷零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所緩和,但這點小火苗被萊伊的臥底身份暴露一事輕易踩滅。
同為臥底、并同樣被阿斯蒂知曉真實身份的公安警察大概是從萊伊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覺得自己未來也可能因為她的自保而被出賣,從而徹底失去了剛剛對她升起的一點點信任。
所以雖然表面上他演出了百般懇求才終于挽回前女友的卑微人設,但精通演技的「前女友」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的臉上寫滿了「我必須盡快把你送進監獄」。
可惜沒辦法,她在組織的地位又高了一點。雖說失去很大一筆錢,但她又給組織抓出一個臥底,怎么說也是大功一件——就算只是找出真實身份、卻沒實際抓住他也是一樣,畢竟之后接到任務的琴酒也沒能抓到他。
是初秋,銀座臨街的咖啡廳。
披著黑色風衣、帶著墨鏡的漂亮女人在已經獨自喝完一杯咖啡的淡金發男人身前落座,可對面的人垂眼盯著手機,不僅沒有給她一個眼神,連手上劃屏幕的動作都沒有停頓分毫。
女人卻不惱,在為她送上水和毛巾的侍者近身后,她摘下墨鏡,帶著矜持優雅的笑容,點了店里招牌的蛋糕和果茶,等侍者離去后,才一邊慢吞吞地用毛巾擦著手,一邊將嘴角扯向調侃的弧度。
“啊拉、竟然這么冷淡,昨天一起跟琴酒電話連線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樣子。”漂亮女人——名櫻千早開口抱怨道,聲音像撒嬌似的、甜的膩人,“怎么,還在為萊伊的事情生我的氣?”
“——還是說,你正在回味著去年在隔壁街的俱樂部里打工的三天?總不會是因為后面兩天我沒去捧場,從而對我因愛生恨了吧?”
她挑事像是自帶天賦,話音落下時,成功被她調動起情緒的男人已然抬起眼,冷漠地開口:“任務全部由我來完成就可以。”
言下之意是「你趕緊回你的轄區老實待著」。
“那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的下屬里找不到計算機專業出身的人呢。”壓力突然減輕,本來想跟對方商量出任務量二八分結果的名櫻千早頓時愉快地笑起來,卻沒任何想要離開的意思,反而低下頭在挎包里翻找起東西來。
這一年來一直有意避免與她碰面的降谷零眉頭微皺,端起玻璃杯戰術喝了口水,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還有什么事?”他冷冷地開口問道。
而名櫻千早從挎包里掏出一張折起的、像是賀卡的物件,恰好在侍者送上她的蛋糕和飲料之時,在向侍者道謝后,她將手里的卡片——確切地說、從面上就能看出是一封請柬——放在桌面上,向對面推了過去。
“我要結婚了,就在下周。”她說著,臉上浮現出期待欣喜的笑容,“地點是戶隱神社,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將邀請函直接交給你比較好。雖然新郎不是你,但你應該會來吧?”
這是什么殺人誅心的說法啊——聽完完整句并瞟到一眼請柬的侍者在心里默默吐槽著走遠了。
反而被邀請的當事人并不覺得自己被捅了刀子,只是不冷不熱地說起他早已掌握的情報:“六月以來,長野縣內已經接連發生三起蒙面人在神前結婚式上手持獵.槍實施搶劫、并對賓客使用暴力的惡性.事件,而上個月終于出現了第一名死者,案件由此移交到你手上。”
名櫻千早當即瞪圓了眼睛,雙手捧住臉頰作驚訝狀:“原來你知道呀。”她高高興興地感嘆道,“你這不是很在意我的事嗎?”
降谷零表示不想說話。
但無論他說不說,準新娘都準備講完這整個故事——
“其實扮演新娘的任務我本來無意接下來,這次新娘不是那么危險的角色,我覺得自己扮作賓客更好,就是一眼看過去就讓人想保護或者想欺負的那種。”
這話倒是真的,除去危險度不說,她還有點為表世界好友的戀情助攻的心思。
她原本想把這個機會交給上原由衣,神前式用的白無垢、她家里就有現成的。因為沒有婚禮之后的餐會增加花銷,如果對方喜歡顏色豐富的款式,也可以去租借色打褂,就算警局無法報銷,她也非常樂意提供資金。
她最初提出想讓上原扮演新娘、大和敢助扮演新郎的時候,除了女性當事人外、沒有任何人有意見,不過上原由衣也就是綜合了驚訝害羞不知所措等諸多情緒,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
但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諸伏高明在上原由衣做出決定前率先開口,從引經據典地分析案情、說到本次誘敵計劃的最合理安排,其中還夾雜著一部分仔細分析其實很有指向性的歪理,最后才說到正題上,問她是否愿意與他一起扮演這次參加神前式的新郎新娘。
這下子換成她驚訝害羞加不知所措了,但與上原由衣的反應不同,她的回復幾乎是脫口而出——
“我當然愿意。”
于是事情就那么定了下來,上原由衣的表情最初看起來有一絲遺憾,但很快又為她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而她剛剛遞給降谷零的婚禮請柬其實是不必要的,畢竟是警方行動,參加儀式的所有客人都會是她的同事——但她之前調查案件時,正好接觸到訂做請柬的公司,有這個機會,她就干脆去印了幾份。
除了給降谷零這一張,還有給萩原研二、松田陣平和伊達航的,幾人都是搜查一科的刑警,有自保能力,也不算是無關人員。
“反正神社已經預約好了,白無垢是哥哥生前專程為我訂做的,布料上的花紋非常漂亮,前輩也說非常期待看到我穿上婚服的模樣。”
名櫻千早繼續捧著臉頰,笑容越發肆意、也越發夢幻。
“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不適合出現在公共場合,所以額外邀請了你的三位同期好友參加。那三位可都是立刻答應下來的,還特別期待的樣子,之后就拜托他們把現場的照片發給你好了。”
“不知道這一次,還有沒有人能在婚禮開始之前成功抓到犯人——”她微笑著、彎著眼睛挑釁起來,“你覺得呢,貓男爵?”
作者有話說:
·零零:她竟然還專門為我訂做了婚禮請柬,她真的,我哭死【并決心不計代價在婚禮之前抓到犯人
·內容提要出自曹植《妾薄命行·其二》,大意為「宴請我的親友,喝酒唱歌忘記時間(說什么時間太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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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神前花嫁·一
☆為他人作嫁衣裳。☆
雖然已經做出了引誘犯人的計劃,安排好了結婚式的場地,也預約好了婚禮前準備妝發和幫忙穿和服的店,但直到婚禮儀式當天,兩位新人都沒有暫停調查,甚至是各自卡著點與化妝師見面。
這點分別陪同他們的上原由衣和大和敢助都見怪不怪——他們也不過早五分鐘到而已。
甚至進入休息室里開始換衣服時,名櫻千早還在想著案件的事。
那天她對降谷零的挑釁,不知道對方是否放在了心上,又是否還有給她找不痛快的閑情雅致。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在婚禮前抓到了犯人,她是否還能像上次一樣干脆地說不演了我們收工回本部。
如果她說了出來……那很有可能、不、是一定會在回程哭一路。
“千早,剛才店里的人說,你的胸需要裹緊一點,不然腰間要墊很多毛巾,顯得人太圓不好看。”上原由衣出聲道。
“知道啦……沒關系,我自己操作就可以,我還算有經驗。”
根據之前三起搶劫傷害案的共性和規律,戶隱神社是最有可能成為犯人下一個目標的位置。之前的犯罪間隔差不多一個月,到今天時間說不上恰好一整月,但時間大差不差。
不過之前接連的案件搞得人心惶惶,不少未婚夫婦取消了神前式,改換為西式婚禮,對犯人來說可選性低了很多,他們也是由此才預定到了原本有人要舉辦婚禮的時間。
實際犯人是否會出動,她心里也沒有底。雖然照經驗來說,案子做的越多、犯人膽子就越大,但畢竟上回鬧出了人命,且是意外狀況,這是與前兩次案件都有所不同的變故,也許他會暫時收手……可他們警方卻不能坐以待斃。
能試的方法當然要試試。
而她的同事們已經準備萬全,這一次她不是目標,不需要特別警戒。
神前式全流程不過短短半小時,轉瞬即逝,婚禮前的準備時間卻并不短,主要表現在準備發型和整理衣裝上。
“……好重。”
就算是對名櫻千早來說,遠超三公斤的外層打褂也是相當甜蜜的負擔。
在繡滿家紋的純白打褂之內,是領口邊緣裝飾著赤色花紋的褂下,那是整套白無垢里僅有的一點艷色。而為了搭配這點艷色,扎在后腦側邊發髻上的裝飾品,她選了點綴著赤色花蕊的、與腰帶布料類似的布藝花。
這是近些年逐漸流行起的洋風發型配和風衣裝,不選用原版頭飾是諸伏高明的建議。
她明白對方的意思,傳統頭飾中的「棉帽子」本意似乎是為新娘在新郎以外的人面前隱藏起容顏,而從外形看她還挺喜歡的「角隱」,似乎又有種希望自此之后新娘能夠隱藏鋒芒與原本性格中過于個性的部分的寓意——無論這場婚禮真實與否,他都絕不希望她改變自己。
他接受并愛慕著她的一切,無論是生活習慣中的些許缺陷,還是獨自背負的、過于沉重的「罪」。
身旁的上原由衣早已化身專職攝影師,從她穿上褂下、系腰帶時就開始舉著手機全方位拍個不停,而直到全部準備完畢,她才終于有機會從鏡子里看見此刻的自己。
白色確實是圣潔而純粹的顏色,身上這套幾乎純白的衣裝,卻與婚紗的感覺截然不同。她被厚重的衣料包裹其中,像是舊時武家的姬君。
“千早?自己也看呆了吧?究竟是誰這么幸運,能娶到千早這么美的新娘?”
被好友調侃的名櫻千早望著鏡子里嬌艷的人,粉底也遮掩不住暈紅的頰色。
“幸運的是我才對……”她低聲呢喃著,抬手拂過鬢角被束起的發絲。
出發的時間到了。
沒有提前收到犯人被逮捕的消息讓她感覺有些遺憾,卻又有些慶幸,至少這一次,她能順利見到諸伏高明穿結婚禮服的樣子了。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參加婚禮儀式,是自己的婚禮。
那人眼中的驚艷,會讓她受用到真正與他結婚的那一天嗎?
送新娘的車在神社門口停下時,降谷零已經在戶隱神社等待多時。
今天早些時候被他逮捕的案件犯人,交給了下屬風見移送,預計此刻已經送到了長野縣警本部。他交代過風見,在說明詳情的時候盡量用公安常用的「無可奉告」,唯一可以透露、也必須透露出的一個關鍵詞是「貓男爵」。
能發現犯人的身份著實有些巧合,在被名櫻千早挑釁過后,并沒什么興趣阻止婚禮、但確實想讓她心里難受的降谷零,當即投入了早先就有所了解的案件調查中。
而他在查閱獵.槍的登記資料時,意外發現六月份、就在第一起案件發生前不久,群馬縣有過一份獵.槍報失的記錄。但三天后報案人自稱找到了這支槍,說只是自己忘了放在哪里,由此消掉了案子。
他臨時起意查了一下報案人的資料,發現對方的獨生子從今年四月起移居長野,且本身就有恐嚇和勒索的前科,現在還在暴力傷人犯罪的緩刑期。
綜合以上諸多因素,他用了點違法的小手段,成功拿到了這個獨生子存在云端的行車記錄,并不是特別驚訝地發現,對方在三次案件中、都恰好在出現在了案發現場附近。
雖然巧合成分偏多,也沒有試著深挖犯人抓著神前式婚禮不放的緣由,但在今早攔下對方的車、并從后座上找到那支槍托染血的獵.槍后,他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接下來,他只要等著看收到總部消息的名櫻千早會如何反應就夠了。
反正阿斯蒂將手握的臥底身份當成自保手段,不至于為了這點「協助警方工作」的小事向組織舉報他,最多也就是報復似的、再讓他進違法風俗店臥底——他難道還會怕嗎?又不是沒有經驗。
他才不會向壞女人認輸,盡管互相傷害啊。
在來到戶隱神社時,他當然也做了偽裝。用掉大半盒粉底營造出的最終效果還不錯,至少之前與他交接的風見,花了足有五分鐘才把他認出來。即便是偵查能力極強的那個女人,在遠遠地看見他時,也不可能立刻確定他的身份。
因為是工作日、也還沒完全進入紅葉季,神社里的參拜者并不多,他早已精準地分辨出其中的警察相關者,并在遠遠看見下車后、穿著一身雪白嫁衣的女人若無其事地與身旁同行的年輕女性談笑時,有意接近了兩名正邊打電話邊交談的刑警。
如果他沒猜錯,這個電話應該與已經移交的犯人有關。雖然他對于目之所及處、只有這兩人接到電話感到奇怪,再者本部首先通知的人本應是案件負責人名櫻千早,但是既然已經有人收到這個通知,這次的行動——
“——知道了知道了,通知到現場所有人,除了名櫻警部對吧?”其中一名警察向電話對面的人重復道。
……嗯?事情好像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另一名便衣則開口安撫起來:“你就放心吧,大家都想看名櫻警部辦完婚禮,上次沒能看見可太遺憾了。”
等等、他們長野縣警竟然會——
“那當然,本部長可是專門親自交代過,參加婚禮的賓客有專職負責拍照的,我們這些扮演路人的也都會錄像,回去一起傳到云端分享。”
“犯人的初次審訊就拜托給你們這些沒有抽中簽、無法來到現場的倒霉鬼啦,儀式一結束,我們立刻就回去。”
“是啊是啊,我們已經看到了,穿白無垢的名櫻警部可太美了——”
兩人在依次掛斷電話之后,便一邊向不遠處的同僚走去,一邊放松地交談起來。
降谷零臉色復雜地跟在不遠處,越發懷疑起自己認識的那個壞女人平日在工作單位演到了什么程度。
明明與他同為背負著雙重身份的「臥底」,她這邊還要與潛入的組織成員朝夕相處,每天演得不累嗎?
“你說那個貓男爵是什么人?名櫻警部的暗戀者?總在這種時候出現,就那么不想看見她結婚嗎?”
“我覺得很有可能,之前不是還有名櫻警部的女性.愛慕者為了獨占她而襲擊小姑娘的案件?要我說,說不定這個人就在現場呢,惡狠狠地盯著諸伏警部,卻只能無能狂怒。”
真的在現場、卻并沒有怒意、只覺得無比困惑的「貓男爵」降谷零腳步一頓。
“但也沒什么不好,只要不違法犯罪給我們添麻煩,這不是還減輕了我們的工作量嗎?”
“是啊,能讓我們放下心、專心欣賞婚禮,我們可要好好感謝他才行。”
……那他該說什么?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送新郎的車比新娘的稍晚幾分鐘到達,這是先前計劃中的安排,賓客們也在約定的時間前后也陸陸續續地到齊,至此神前式的流程正式開始。
參加婚禮儀式的隊伍在兩名巫女的帶領下,沿著步道向舉辦儀式的「火之御子社」行進,新郎和新娘走在隊伍最前邊,每一步都走得神圣而慎重。
降谷零在可以一覽全局的位置站定,假裝自己只是一個被婚禮吸引的普通參拜者。
他注意到了賓客之間不著痕跡的交頭接耳,很快,在本部的消息互通完畢后,整個隊伍原先有些緊繃的氣氛變得平和而愜意。
從東京遠道而來的萩原和松田兩人,似乎被新娘交付了拍照或錄像的工作,在隊伍前面一些的位置舉著手機跑來跑去,活潑得像是回到了警校時期。
所有人都在期待這場婚禮順利舉行。
降谷零在心里嘆了口氣,舉起手機拍了張照片,給仍對此事一無所知的摯友發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零零:讓摯友感受(和我一樣的)痛苦【唉聲嘆氣
hiro:?????!!!!!!!!!
·但妹在長野的人緣實屬非常好,有能力沒脾氣不擺架子、又總跟所有人一起加班的美女上司(主要磕CP也磕的很快樂
·內容提要出自秦韜玉《貧女》,艾特一下干了活心里又難受的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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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神前花嫁·二
☆覯爾新婚,以慰我心。☆
名櫻千早的心從神社正門下車的那刻起開始狂跳起來。
根據計劃,諸伏高明會晚她一小會兒到場,這段時間她可以跟賓客們聊聊天,或者跟好友拍拍照——實際上拍照這個環節就沒停過,不止是上原由衣,她注意到好幾個同事身上都帶著隱藏照相機,這是計劃中沒有提到的設備,完全就是公物私用拿來給她拍照的。
但她難道會享受過福利、再扭頭把同事舉報?她的腦子里又不缺弦。
胸被裹得有點難受,雖然還沒到無法呼吸的程度,但為了穿和服更好看,她可是對自己下了狠手——這算是工傷,治療的費用要在晚上向她的新婚丈夫討要才行。
……衣服也很重,一定也算是工傷。
“小櫻!”萩原研二一溜煙沖到她面前,眼睛閃閃發光,“你今天真好看!不、應該說今天超乎尋常的好看!”
“謝謝——松田君,你不跟研二君一起夸我幾句嗎?”
她調侃完松田陣平,又跟伊達航打了聲招呼,接著在萩原的慫恿下,跟三人一起去拍合照——他說想把這么美的新娘給不在場的另外兩位同期好友看看。
名櫻千早一邊滿口答應下來,一邊發自內心地覺得她這位前男友可能已經完全把現狀看透了,但不僅不點破,還想像她一樣,拿某兩位仍被蒙在鼓里的好友找樂子。
真是壞心眼啊研二君,但是她喜歡。
話說回來,他那兩位同期的其中之一、對她深惡痛絕恨不得立刻跟她天人永隔的降谷零,今天應該也會來吧?不知道會做出什么樣的偽裝,但她也懶得去分辨。
“新郎來了!”
突然被人提醒了一聲,剛跟幾位遠道而來的好友拍完合照的名櫻千早將頭轉向路邊,便見諸伏高明從車上下來,一身與她顏色截然相反的黑色紋付羽織袴,顯得整個人比往日更加莊嚴穩重,卻并不死板,就……非常的合適。
對上視線那一刻,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緊接著諸伏高明卻掩飾似的,將目光移向了一邊。
他在與自己對視時移開視線是極為罕見的事,對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害羞的性格,特別是兩個人已經熟悉至此——可這樣的反應確實讓她非常受用,尤其是在看到身旁諸多同僚調侃的笑意、與他臉上浮現的那抹緋色之后。
真的,是她喜歡極了的可愛。
目光從對方的臉上下移、落在對方胸口時,名櫻千早又愣了一下:“啊,那個家紋……”
她之前沒有拆男方羽織袴的包裝盒,也就不知道給諸伏高明那套羽織上的五枚家紋與她白無垢上的暗紋相同,都是「榊鈴」。
之前她還覺得對方只看自己衣料上的暗紋、應該認不出這是榊家的家紋,可這樣明晃晃地紋在羽織上,想注意不到都難。
“……顯得是前輩要入贅進我家似的。”她忍不住小聲吐槽道。
身旁扮演新娘父親的石冢警部就笑呵呵地接口:“我覺得可以。”他頓了一下又說,“但今天你可別再叫前輩了,不合適。”
“知道啦,父親大人。”
她乖巧地應下,仰起頭再度望向諸伏高明的臉,這一次對方沒有再避開,眼里的溫柔寵溺幾乎要溢出來。
她也不由得彎了眉眼,輕輕喊了一聲:“——高明先生。”
諸伏高明呼吸一滯,剛剛稍微降下溫度的臉頰和耳尖再度滾燙起來。
與往日那些情緒各異的「前輩」、或是只有在床上才會嬌軟喊出的滿是撒嬌感的「高明」、帶些挑釁或情趣性質的「老師」都不同,這句稱謂是帶著敬語后綴的「高明さん」——雖說帶著凸顯距離感的敬語,卻沒有絲毫的生疏感,給他的感覺就只是……他的新娘。
是與他互相戀慕敬重的新娘。
他回想起她曾經贈與他的詩句,又想起自己回復給她的詩句,到此刻,總算可以念到最后一句——
“「覯爾新婚,以慰我心。」”
——能與你結婚真是人生幸事。
儀式要開始了。
另一邊,在婚禮隊伍即將進入本殿之時,降谷零終于收到了諸伏景光的回復。
「哥哥很適合和服。」
隔了半分鐘又來了一條。
「她還是老樣子。」
雖然只是文字、他聽不到摯友說這話的語氣,但他怎么覺得,這樣的回復,很像是自己傾心已久的女人投入了自己仰慕的哥哥懷抱、帶點敗犬的幽怨感啊?
就很微妙。
想到兩人的結婚禮服是由已故的榊悠真專程訂做的,他的感覺就更微妙了。
“不知道這場面如果讓榊警視看見會作何感想……”他遺憾地搖了搖頭,壓低帽檐、轉身離開神社。
接下來的正式儀式他自然不用再看下去,反正之后視頻記錄留存了那么多,如果hiro想看的話,隨便都能找到各個角度。
而且如果他猜的不錯,那女人今晚就會過于「貼心」地把剪輯好的版本發給他。
呵,女人,難道她以為他會生氣嗎?他才不生氣,他還要祝他們百年好合!
而正被記掛著的名櫻千早這一邊,喜悅氣氛之下,她倒暫時還沒想著怎么欺負小貓咪。只是在進入正殿之前,忽然扯住了身旁人袖口的布料。
諸伏高明當即側目看了過來,與她亮晶晶的眼睛對上又是一陣恍神:“千早?”
對面的女孩卻直截了當地問起來:“犯人被抓住了?”
既然被發現了,在過來的車上就被通知到、且被再三囑咐「一定要完成婚禮、絕對不許弄哭新娘」的諸伏高明也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僅是壓低了聲音問道:“千早是如何發現的?”
“氣氛吧,感覺大家都放松下來了。”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很會讀空氣的。”
簡直是會心一擊——她今天還真是可愛的過分。
“那千早如何打算?繼續下去嗎?”
“不然呢?當場跟前男友逃婚?”
在一旁只聽見最后一句的萩原研二小聲抽了口氣,接著笑嘻嘻著湊過來:“如果是小櫻的愿望——不過感覺逃出長野有些難度,小櫻的同事們說不定會下達無法順利對我進行逮捕的話就直接擊斃的命令。”
“我的同事才不會那么暴力啦,不會擊斃、最多打腿……開始了。”
在神官的引導下進入正殿之后,雅樂響起,接著便是凈化身心的「修祓之儀」。
聽從神官的指示低下頭,又聽他念起祈求以神明的力量來凈化各種罪惡的祝詞,名櫻千早垂著眼睛,思緒卻忍不住跑偏到了別處。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她那些自身無法釋懷的「罪」,能夠得到神明的凈化嗎?
修祓之后,又是向神明報告新郎新娘結婚的消息、祈求神明保佑新婚夫婦二人永結同好的祝詞。那些詞句并不長,卻切實地讓她感覺到,自己正與身旁的人一步步接近、從單獨的兩個人變成一個無法分割的家庭。
現在她僅存的哥哥、和對方僅剩的弟弟都是假死狀態,兩個孑然一身的人組建的家庭,將會立刻填補上對方生命里的大片空白。
……還好犯人被抓到了。
低頭飲下「三獻之儀」的神酒時,名櫻千早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如果這種重要時刻、犯人闖進來影響她的結婚式,那根本用不著滿座的同事舉起證件,她這個裹著厚重和服的新娘會怒火中燒直接出手——雖然胸前的「短劍」只是白無垢的裝飾品,但她綁在手腕上的小刀可是貨真價實的利器。
不知道這里的神官是否能夠愿意再做一次修祓,為那位犯人當場超度。
但是……感謝降谷零,讓他們得以不被打擾的完成整場婚禮儀式。
接下來的流程是——
“我們選擇今日在戶隱神社舉行婚禮。”
是新婚夫婦對神明的報告的誓詞。
“我們為能夠遇見如此契合、以真心相待的伴侶,發自內心地感到喜悅。”
“今后也會遵守神明的教誨,互相尊重信任,互相鼓勵支持,構筑一個溫暖光明的家庭。”
誓詞大都由男方來念,在末尾報上名字之前,她只負責一同念出最后一句——
“請長長久久地守護我們。”
雖然在婚禮上想別的男人不合適,但是,真的感謝降谷零。
之后交換的結婚戒指仍是他們最初求婚時用的對戒,不知為何,她拿起戒指的手隱隱有些發抖,可在被牽起之后,又立刻平復下來。
如果這一幕能給那些已經離開她的人看看就好了。
當然也給已經離開他的人看看。
“想哭也沒關系。”耳邊傳來諸伏高明的聲音。
在「玉串奉奠」之后,已經是臨近尾聲的「巫女之舞」環節。
“……不,今天不能哭。”她紅著眼睛望向他,眉眼間卻盡是甜蜜的笑意,“我還要通過這場婚禮積累經驗。”
“為了榊警視?”
“嗯,也為了景光。”
就當她是插旗好了——等到組織的臥底工作結束,他們還會舉辦一場更加正式的婚禮,今天無法來到現場的人都要叫來。
無論是她的兄長、他的幺弟,還是之前抽簽沒能抽中的同事——當然還有降谷零,雖然這幾年來他對她的惡意好像越漲越高,但結果上來說還是幫了她大忙。
名櫻千早再次端起酒杯。
這次是最后了,新婚夫婦要與在場所有賓客一起、三口喝完神酒,而后在神官的最終報告中結束這場儀式。
時間過得很快,而她現在只能感到喜悅與幸福。
作者有話說:
·終于走完流程的妹妹:嗚嗚嗚謝謝你零君
·婚禮流程及祝詞誓詞格式參考網絡
·內容提要出自《詩經·小雅·車舝》,以前用過很多次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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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神前花嫁與變故
☆物有一變,人有千變。☆
婚禮儀式結束、所有人在神官和巫女的引導下退場之后,剛才還高興得泫然欲泣、嬌艷的新娘氣場突變,聲音也充滿氣勢,即便是早就知道他們職業和目的的神官也被嚇了一跳——
“既然犯人已經被逮捕了,大家也都盡快回去做自己的工作——喂你們那是什么表情,確實沒人通知我,但你們該不會以為我注意不到吧?”
“我要先回趟家換衣服,在我過去之前,一定給我拿出審訊結果來。”說完她又軟下聲,變回嬌軟新娘的模樣轉向諸伏高明,“前輩也一起吧?”
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裹著厚重和服的新娘深吸一口氣,攏住外衣、盡可能地對面前數名同僚深深地彎下腰。
“今天的事非常感謝大家。”
她比想象中更加被寵愛著。
以及……
“視頻照片整理出來也給我分享一下。”
至于從東京遠道而來的三位,她本想晚些時候招待他們吃頓晚餐,卻被“剛剛有了安排”的理由婉拒。萩原研二一邊說著“不用管我們”、一邊頂著諸伏高明情緒不明的目光給了她一個充滿祝福的擁抱,然后帶著兩名好友迅速從她諸多同事的殺人視線中溜走。
如果她沒猜錯,他們三個的安排大概是與降谷零會面。這么說起來,今晚回家以后,她要給今天這些錄像做個剪輯,給她哥哥分享一份,再拜托降谷零給諸伏景光分享一份。
當然,給降谷零的郵件里,她會用一點也不陰陽怪氣的說法,表達最誠摯的謝意。
在神社門口各自分開后,三上刑警開車將新郎新娘送到警察宿舍樓下,然后趕回總部工作。
他的車才剛起步,后方不遠處的名櫻千早已然換了表情,委委屈屈地望向身邊的人:“嗚、前輩,衣服好重。”
諸伏高明像是早已猜到她會有的反應,在她開口的同時,已然將手向她伸了過去:“千早很適合和服。”
牽住手后,她臉上的委屈就一掃而空,明明身上的重量未減,整個人卻突然精神起來,就連步伐也輕快了許多:“前輩才是呢,讓千早有種穿越時空的感覺。”
“哦?”
“大概就是英明果決的年輕城主……那樣的人設吧,我則是代替姬君出嫁、實為首席忍者的設定,城主需要擋刀我就去擋刀,需要我出賣.色相我也只能從命——”
……她怎么越說越離譜了?
“千早。”
“在~”
身旁的人手緊了緊,隨即幽幽地嘆息道:“即使千早是代替姬君出嫁,于我而言也與真正的姬君無異。”
“誒——只有這樣?還有呢?這種時候不應該說「我的妻子怎么能允許別人染指」之類的話嗎?明明才舉辦過婚禮,竟然對嬌艷美貌的新娘沒有絲毫占有欲,是千早的魅力值降低了嗎?可惡那該怎么辦才好,果然只能用藥了吧——”
“千早。”
“嗯?”被打斷的人可愛地眨了眨眼睛,“前輩你同意啦?”
諸伏高明側目看了她幾秒,最終無奈又寵溺地回復道:“雖然并不覺得千早的魅力有所減少,但是,如果千早想用藥的話……”他輕聲嘆了口氣,“就隨你喜歡去做吧。”
誒……誒?!
“好耶!前輩最好啦!”
這還是他第一次公然同意她這種為了增添情趣、稍微有點過分的要求,只是想象到那個場景,她就已經心潮澎湃了——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有件在做婚禮前期準備時、就計劃要做的事。
在上樓的電梯里拆掉頭飾,開鎖進門,再把本要去對面的人也拉進房間——名櫻千早在玄關脫下木屐,將打褂褪下扔在床上,接著迅速解開腰帶和腰帶下固定衣料的諸多繩結。
雖然布料層層疊疊、穿起來相當費力,可脫卻并不算難。
頂著諸伏高明逐漸了然的目光,腰帶落地的那刻,她也隨即倒在柔軟的地毯上,純白的布料在身下散開,被布料束縛許久、仍未得到解放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輕輕咬著嘴唇,軟軟地、害羞似的小聲請求道:“裹胸……可以幫我拆一下嗎?”
與其說是請求,這根本就是邀請。
咽下唇畔幾乎出口的嘆息,諸伏高明在她身旁半跪下來,垂下頭專心去找布料端點的結。
可室內的溫度還是迅速升了上去。
平躺著、眼角暈紅、看似柔弱不經風的女孩輕聲嗚咽著、抬起手扯住了他的袖擺,輕輕搖了搖,接著又微微揚起了頭。
而面對她的邀請……他很難拒絕。
由此,一個死結用了足有十分鐘才解開——當然是因為拆解的工作并不那么專心。
十分鐘后,名櫻千早一邊小聲抱怨著“為什么這種時候會有必須去做的工作”,一邊揉著被勒出紅痕的皮膚去找替換的衣服,胸口上留下些口紅的印記。
而坐在地毯上、望著她纖細背影的人,滿心無奈地抬起手,用指節輕輕擦去唇邊才印上、此刻卻已經斑駁零落的艷色。
名櫻千早與諸伏高明到達縣警本部時,在警視廳公安、特別是「貓男爵」的幫助下被逮捕的犯人,已經被情緒激昂的同事們審得差不多了。
犯人已經承認罪行并錄下口供,那么等對他家進行的搜查全部結束,再等到物證檢測結果完全出來之后,就可以準備送檢材料,以及開始編寫報告了。
既參加了期待中的婚禮、又成功解決一樁大案,整個搜查一科歡欣喜悅,氣氛堪比新年。
當天晚上名櫻千早就剪好視頻發給了計劃中的人,不出意外的話,隔天早上她會收到榊悠真的爆哭表情回復,以及降谷零冷冰冰的一句「恭喜」。
不過……那都是明早的事了。
在那之前,全都是屬于新婚夫婦的時間。
……
將犯人送檢、提交報告后,開始調查下一件案子,努力一段時間后逮捕犯人,準備材料送檢、再提交報告……事態本該這樣、按照流程發展下去。
可壞消息到來得從來都毫無征兆。
就像是經常聚餐的「星乃」突然貼出「因為店長私人原因無限期休業」的通知,猝不及防的,大和敢助失蹤了。
就連與他搭檔、幾乎說得上是形影不離的上原由衣,也不清楚他具體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先前懷疑某個人與他追查數年的巡警遇害案有關,對上原說要去找那人之后,就進入了失聯狀態。
那個人的身份在調查中很快有了眉目,可那個人究竟在哪、大和敢助又在哪,搜一的刑警們晝夜不休地調查了近一月,卻始終毫無頭緒。
清晨六點半,已經是初冬時節、天只是蒙蒙亮,上原由衣進入辦公室的時候,房間里只有伏案寫著些什么的名櫻千早,和兩個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年輕刑警。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名櫻千早身后站定,手伸向懷中,卻半晌都沒將胸前口袋里的東西取出。
“由衣,你那個動作、該不會是來殺我的吧?”名櫻千早沒有抬頭,手上動作也沒停,“在你從胸前掏出武器或辭職信之前,先告訴你另一個壞消息,高明也失聯了。我收到的最后一條消息來自八小時之前,那之后他的手機就關機了。”
上原由衣愣了一下,下意識將手抽了出來:“千早不擔心嗎?”
“怎么可能,我可是擔心的快要哭出來了。”她偏頭看了對方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過我知道,他關機只是為了日后證明我這個上司沒有向他下達指令。他還在努力尋找大和前輩,但方法嘛……大概是本部長會震怒的違規方法。”
“誒?”
“說到底,沒能留意下屬的動向、導致下屬失聯,是我作為上司的責任,沒能解決懸案是全體警察的過失……可即便如此,由衣,我們也絕對不能輸。”她將面前的紙往后翻了一頁,邊寫邊繼續說道,“只要沒有發現遺體,就要相信對方還活著,同樣作為我的部下,由衣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上原由衣陷入沉默。
半分鐘后,名櫻千早權當她已經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繼續開口道:“可以拜托你去前輩那邊幫忙嗎?”她用指節敲了敲面前的紙頁,回過頭對面露迷茫的年輕同事一笑,“別擔心,我知道調查已經叫停了,責任由我擔著。”
對面的人一愣:“千早你在寫的是……”
“唔,「我的部下一切行動都出自我的授意,就算他們自稱與我無關,那也只是想要為我分擔責任的謊言而已」,大概是這種東西。”名櫻千早無所謂地聳聳肩,“放心好了,我畢竟是關系戶,本部長最多拍桌子罵我兩句,再扣我一個月的工資。”
“可是……”
她又接著打斷道:“其實我是想親自去幫前輩啦,但我還有很多必須要做的事。而且,我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
上原由衣呼吸一滯。
“怎么會、千早你難道是想引咎辭職——”
“才不會呢,”名櫻千早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與辭職相反,是升職。”
“誒?是要去哪里……”
“美國,應該是紐約吧,文件我還沒有仔細看,對象好像是NYPD,算是升職前的交流學習?別露出那種表情啊,剛才你不是還想提交辭職信嗎?”
上原由衣不由得垂下眼睛:“那個是……”
“時間只有半年,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名櫻千早嘆了口氣,起身伸手搭在了對面女孩的肩上,“在那之前,你愿意帶上我的份一起、繼續等待那兩人歸來嗎?”
作者有話說:
·馬上進元年!我柯等你阿斯蒂姐姐回來!
·內容提要出自《警世通言》,形容人的一生千變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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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暫別
☆云山萬重,寸心千里。☆
最終上原由衣接受了來自上司的命令,名櫻千早那些話確實給了她希望。
她一度已經接受青梅竹馬死亡的消息,甚至想到了繼承遺志的那一層,但是千早說的沒錯,還沒到放棄的時候,她還不能認輸。
“我這就出發——有什么要我轉達給諸伏警部的話嗎?”
“我只能提供他手機關機前的最后位置,找到他可能還需要花些時間。”名櫻千早重新拿起筆,“如果你找到他,就幫我罵他一句吧,「超級大笨蛋」之類的。”
“誒?只有這樣?”她還以為多少會是句詩詞古語來著。
“這樣還不夠嗎?”名櫻千早輕笑著搖了搖頭,“其他的一切,他全都明白。”
目送上原由衣離開后不久,名櫻千早整理了一下手邊剛剛完成的責任書,簽名蓋章后再度起身,徑直向本部長辦公室走去。
她的本意是把這份文件從門縫塞進去,結果輕輕一推門,發現門竟然沒鎖,那只好后退一步走流程敲門進去。
“專程來跟我告別的?準備得很快嘛,雖然只去半年,但還是要好好照顧自己,覺得受了委屈隨時告訴我,我安排你提前回來。想揍人盡管動手,責任我給你擔著。誒你之前的婚禮照片拍得可真不錯,早知道我也該去看看的。”
剛見到人,就被迎面打了過于溫暖的一套連招,名櫻千早不由得露出苦笑,卻并未因此猶豫:“除了跟您告別之外,我還要提交一份文件。”
對面的人卻沒看她放在辦公桌上的紙頁,只是換了相當怒其不爭的語氣:“你以為我為什么要突然把你安排去美國交流學習?”
“因為擔心我為了大和前輩違規調查被監察部抓到,”她乖巧又耿直地回復道,“您的目的這不是達成了嗎?”
“那你提交上來的又是什么?諸伏呢?他知道你這么做嗎?”
“前輩失聯了,手機關機,當然這點我沒有寫進報告里——您還沒看就知道我寫的是什么內容,一定也知道這是我作為無法親自出動的上司,僅僅能做、也一定會做的事。話說回來,就算不是前輩,我也一樣會為努力的下屬承擔責任。”
“……你不會讓上原——”
“真不愧是本部長!比起遞交辭呈,這樣的進展不是更好嗎?您也不相信大和前輩死于非命了吧?”
話音落下,本部長瞪了她好一會兒,才終于調節好血壓似的開口:“如果我這邊照章辦事,取消你的升遷,把你調到地方警署去怎么辦?”
名櫻千早秒答:“那不是正好順理成章結婚嗎?”
“聽著有點道理、不是、你還真是——”半晌都沒能說出后邊的話,本部長最終沉重地嘆了口氣,“如果諸伏的失聯是永久的呢?如果他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你該怎么辦?”
“該做什么做什么,”她平靜地歪了歪頭,“有時間的話就去找一下遺體。”
“然后呢?”
“沒找到的話就繼續找,找到的話,幫他報仇,然后去見他。”
“悠真那小子會哭哦。”
“沒辦法,我的弱點很明顯,哥哥知道,現在您也知道了。”她笑了笑,又把桌上的報告書往前推了推,“交流學習的時間趕得太急,我得回去為交接工作做準備了。”
這一次對方沒再說什么,只是在她關門離開時,發出了一聲飽含「女大不中留」的嘆息聲。
時間安排確實相當緊——在緊鑼密鼓完成手邊剩下的報告,并盡量快地完成工作交接之后,距離她飛往美國的飛機就只剩下十個小時。
她仍舊沒有收到諸伏高明的聯絡,上原由衣倒是定時給她發郵件,但顯然至今還沒有與他匯合。
她其實沒什么特別要跟他交代的,如她先前所說,她在想什么他都明白。
所以離開之前,她只在他房間書桌的相框旁,留下一張手繪明信片作為臨別禮物。
畫的跟上次一樣,仍是一樹飛舞的櫻花。事實證明她的畫工過了十多年也沒什么進步,而這一次,她在明信片背后留下的詞句是「云山萬重,寸心千里」。
——即便相隔千里萬里,我的心也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彼此心意相通,一同期待漫長的別離時間終結。
登機為止,沒有諸伏高明的消息。
落地為止,沒有諸伏高明的消息。
還沒入境、就在走道上碰見萊伊為止,還是沒有諸伏高明的消息……等等,為什么會是萊伊?
除了發型以外,男人仍舊是名櫻千早記憶里的模樣,腰細腿長臉好看,沒有特別表現出生人勿近的冷峻,往路邊一站就自然吸引著各種路人的視線。
竟然還跑到下機后入境必經的路上等她,顯然是使用了作為聯邦警察的職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飛機上睡得頭昏腦漲、心里只有遠在日本的同僚的名櫻千早無語地停下腳步,望著靠墻站著、雙手抱胸的針織帽男人,“我記得我要去的部門是NYPD,是地方警察局,跟你們聯邦警察沒有關系。”
話又說回來,他這個等人的架勢,跟以前在東京車站接她時簡直一模一樣。
“手續已經辦好了,接下來的半年你跟著我的小隊。”赤井秀一直截了當地回答道,隨即一張FBI出品的證件被遞到她面前,“請多關照,名櫻君。”
……跟著他的小隊,不就是做他下屬的意思嗎?雖然沒跟恢復原本身份的他共事過……希望本部長所說的「想揍人就盡管動手」不要成為現實。
名櫻千早接過屬于自己的新證件,在心里嘆了口氣:“無論在哪里工作,你也要讓我正常入境才行啊。”
男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她便繼續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倒也沒什么不情愿,時至今日她并不討厭萊伊,只是之前當面出賣他、他卻坦然接受的事,讓她現在的心情有點復雜。
“之前就想問了,你怎么把頭發剪短了?”
身旁的人輕笑一聲:“因為被戀人甩掉了。”他話音一頓,笑意加深,調侃道,“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有機會再續前緣。”
“誰跟你有前緣啊。”名櫻千早瞪了他一眼,“我哥哥呢?”
“我們只是偶爾一起行動。”
“這樣……還有一件事,雖然你也許已經知道了——”望著近在咫尺的入境處,名櫻千早單純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原本是有人來接我的。”
并不是她原本計劃入職的紐約警局的相關人員,而是她在美國唯一可以光明正大碰面的人,組織的一員——
“貝爾摩德。”
她點了點頭:“所以我需要先給她打個電話說明情況。而且,既然你知道這一點、又親自出現在這里,那應該也已經做好未來被我殺死的準備了吧。”
如果他不被她親手「殺死」,她未來就一定無法再回到日本去繼續潛入,被組織認定為背叛可不是什么好結果。
身邊的人自然早就想到這一層,立即給出肯定答案:“當然——能死在公主殿下的手上,我求之不得。”
名櫻千早小幅度抽了抽嘴角,回想當年,這種浮夸的講話藝術降谷零小貓咪也會用,可惜時過境遷,他現在當面根本演都懶得演,組織里再沒有人可愛配合地陪她對戲……果然還是盡早鏟除這個組織,讓她回到溫暖明亮的陽光下吧。
她的「太陽」……也要盡快把重要的失蹤伙伴找到才行啊。
于是在入境手續完成之后,名櫻千早靠墻一站,當著寸步不離的赤井秀一的面,撥通了千面魔女的電話。對方本就計算著她到達后辦理入境手續的時間,此刻已經等在停車場,回鈴音才響了一聲就被接聽。
她也不加寒暄,直接開口:“一個壞消息,貝爾摩德,猜猜我遇見了誰?”
對面沉默了幾秒,而后給出最有可能、卻絲毫不希望成為現實的答案:“赤井秀一?”
“是啊,他走了正規流程、把我變成了他的短期下屬,而不是直接帶人在我落地時實施抓捕——這讓我忍不住懷疑他對我的戀慕之情是真的,下一步大概也不是嚴刑逼供、而是職場潛規則。”
赤井秀一挑了挑眉。
“阿斯蒂。”貝爾摩德的聲音染上一層陰郁,“你要怎么做?”
“我還能怎么做?他本人就站在我旁邊,我難道還能當場殺掉他?”名櫻千早輕笑一聲,“我當然是好好配合他的工作,無論是被逼供還是被潛規則。反正我是備受日本上司寵愛的交換生,他不能輕易讓我失聯……順利的話,說不定我能成為組織打入日本警方、再打入FBI的臥底誒,想來好像比我打入公安更刺激。”
“阿斯蒂——”
“當然,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這點自始至終沒有改變過。”
氣氛突變,名櫻千早忽然沉下音調,不僅是聲音、整個人都突然被殺意籠罩。即便是知曉她真實身份的赤井秀一,在這份幾乎具現化的殺意面前,也不由得全身緊繃了一瞬。
“我會完美地完成這半年的交流學習,然后回到日本升職——”
“無論是誰膽敢阻攔我的路,FBI也好,你們也好——”
“我都會全部「處理干凈」。”
這是阿斯蒂一直以來的人設,沒有任何人、包括與她最為親近的降谷零也從未懷疑過這點。而片刻之后,聽筒中傳來千面魔女愉快的笑聲。
“期待你的表現,阿斯蒂。”她說,“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作者有話說:
·妹:那肯定的,萊伊的死法讓你選
·內容提要出自宋代佚名的《魚游春水·秦樓東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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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序幕
☆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也。☆
距離諸伏高明死亡的消息傳來,已經過去四個小時。
降谷零輕車熟路地撬鎖進入他的房間,簡單環視后,目光停留在書桌上的那些照片上。
他來此的主要目的是抹除這里能夠證明諸伏高明與諸伏景光之間關聯的一切,這份工作本應交給手下的人做,但他選擇了親自過來。
不僅是為了摯友,也為了那個仍舊躺在醫院里、對這個壞消息一無所知的女人。
大約一個月前,在美國紐約,一起FBI對恐怖散播者的圍剿行動中突發爆.炸,雖然規模不大,但還是導致一名探員死亡,數名探員受傷。
其中,死亡的那名探員的名字是赤井秀一,而名櫻千早的名字,也在受傷人員的名單之中。
根據貝爾摩德的猜測,實際引發爆.炸的人極有可能是阿斯蒂——千面魔女當時用略帶贊嘆的語氣感慨說,阿斯蒂對路障還真是不留情面,就算傷及自己也要把敵人除掉。
他卻覺得那個女人做不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會保護自己周全,于是親自跑了趟美國,溜進醫院去查看了一下情況。
可阿斯蒂確實傷得相當重,肋骨斷了一多半,頭部也受到重創。雖然此時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但幾個星期過去,她仍然處在昏迷之中。
而諸伏高明被宣告死亡的地方,也是在那家醫院里。
情況可想而知。
在費勁千辛萬苦找到遭遇雪崩、被好心人送去醫院、但昏迷許久的同事之后,因違規搜查而被暫時停職、又因為上司提前主動擔責、只停了三天就又回去工作的諸伏高明,在聽說去美國交流學習的未婚妻重傷昏迷入院之后,擔憂地前去探望。
可這期間遇到了意外狀況,導致他不幸客死他鄉。
消息是從組織傳出,特意告知他的人是貝爾摩德——自從阿斯蒂離開日本、去美國交流學習,他與貝爾摩德的聯系次數就越發增多,但話題從來都在阿斯蒂身上。
貝爾摩德對他的定義似乎只在于他是「阿斯蒂的貓」,與其說想跟他拉近關系,不如說是想要更加了解阿斯蒂。
而這一次,千面魔女也表達出了十足的興趣,對于阿斯蒂醒來之后、會如何處理這件事,特別是如何處理那名擅自行動、對她身邊人下手的「情報人員」。
到這里為止,貝爾摩德透露的情報并不多,但他已然推斷出大概。那名身份未知的組織成員,接到的大概是去調查阿斯蒂當下處境的任務,卻在混進有些不少FBI眼線的醫院時,遇到了資料上見過的、阿斯蒂的同事。
中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無法判斷,總之最后,這個人選擇了殺人滅口。
殺人的具體方法他還不清楚,遺體是否已經被發現、如果被發現的話FBI是否會認定這與組織有關、這名組織成員又是否已經完成自己原本的任務——他迫切想要得到答案,可當下卻無法找到信息源。
降谷零收起桌上諸伏景光的照片,掃了一遍桌面后,接著又取出裝裱在畫框中的手繪明信片。
“……”
如他所料,那是阿斯蒂的禮物,背面的短句是她的字跡。內容他只能理解字面意思,用手機搜索了一下才得出完整答案。
將明信片放回畫框時,他忍不住想,阿斯蒂聽說這個壞消息后會做何反應,是否有想要報仇的心情……又會不會為了她似乎是真心喜歡的男人,做出正確的選擇。
名櫻千早醒來是在三小時以后。
在睜開眼睛那刻,爆.炸發生之前的畫面還在她腦海中不斷回閃。
與貝爾摩德的猜想不同,實際上,那場突然的爆.炸完全是意外情況,跟她沒有任何關系,為赤井秀一安排的假死計劃本該在兩個月后。
引爆.炸.彈的人是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逃走、想要干脆帶幾個警察一起上路的恐怖散播者,千鈞一發之際,她推開了赤井秀一,算是還了她欠他那些人情中的一個。
爆.炸的時候周圍沒有其他目擊者,又有了現成的尸體,赤井大概會借此機會詐死,繼續他們的下一步計劃——憑借她教授的、親傳自怪盜基德的易.容術,扮成早已準備好身份的美國留學生,在研究生提前畢業后回國發展,從四月起進入某個大學的研究室讀博。
話說回來,好痛啊。
身體遲鈍的感覺像是已經昏迷很久,肋骨應該斷了不少,她一定又不得不開始復健了。
這一波能不能算是她把欠萊伊的人情還清了?反正對方本來就沒有向她討要的意思。
“……?”
病房里并非只有她一人。
身旁還有一個正為她醒來而欣喜不已、看起來不過十歲年紀的男孩,她移動視線與陌生的男孩對視了幾秒,接著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好像……沒有那么陌生,反而感覺十分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還沒睡醒,滿心都是自己昏迷了這么久前輩該有多擔心,那孩子的臉看起來,就像是……她跟諸伏高明的兒子一樣。
但在她試著開口詢問情況之前,男孩已經飛快地按下床頭的按鈕,而十幾秒后,先于醫生進入病房的,是三名曾經與她共事、也知曉她真實身份的FBI探員。
赤井秀一并不在其間,理由大概與她想象中一樣。
在醫生簡單確認情況后,那些勉強算是她的同事、也不知道與她有沒有信任關系的探員們向她說明了先前突襲恐怖散播者的結果——行動很成功,除去「死亡」的赤井秀一,她是傷得最重、昏迷最久的那個。
而后兩名探員離開房間,只留下上司詹姆斯·布萊克一人,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有什么要告知她的重要情報,或是準備為她答疑。
不,確切地說是不止他一人。
那個自她醒來后,就一直待在她病床附近,幫她調整病床抬起的高度、端著帶吸管的水杯喂她喝水、看起來很像他前輩兒時的男孩也仍在房間里,甚至在那兩名探員離開后,去門口落下了鎖。
名櫻千早不動聲色地抬起眼,腦中閃過一個非常離譜的猜測,開口時卻先確認起自己此刻最關心的事:“赤井呢?”
詹姆斯換了相當熟練的日語回答:“很遺憾,葬禮儀式早已結束了,我將墓地的地址留給你,等你出院后可以去祭拜。”
果然是這樣。
她又問:“沖矢呢?”
知曉她與赤井秀一全部計劃的FBI上司自然地接口:“多虧你的保護,那名意外被卷入突襲行動的日本留學生只受了一點小傷,在那之后順利提前畢業、目前已經返回日本。”
名櫻千早點點頭,接著對身旁的男孩揚了揚下巴:“那他呢?”
“他是我們在突襲行動中救下的平民,目前處于沒有監護人、無依無靠的狀態。因為身上的傷還沒有痊愈,于三天前轉來這家醫院,并主動承擔起照顧你這名英勇負傷警官的工作。”
“名字是什么?”
詹姆斯看了男孩一眼,接著回答道:“他說等你醒來后,再幫他起名字。”
……哈?
名櫻千早深吸了一口氣:“你要知道,詹姆斯,我只是昏迷了一個月,不可能突然出現一個十歲的兒子——但我已然昏迷了一個月,現在腦內能量供應嚴重不足,既然我們的對話沒有被別人監聽,你能不能直接把話說明白?”
能留在這里聽她跟FBI的機密對話,那孩子一定不會是普通人,加上那張她眼熟的臉,她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個,但應該……不會是那樣吧?
那樣是不是……有些過于離譜了?
詹姆斯又看了男孩一眼,看他并沒有主動坦白的意思,只好繼續開口:“大約七小時以前,你的聯絡人、用赤井君的話來說是你的「逆鱗」,諸伏高明君在前來探望你時,正好碰到偽裝成醫生的組織成員。而在被對方認為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
詹姆斯的聲音頓了頓,略過了中間的部分,直接跳轉到現狀:“目前他的死訊已經通過那名成員傳回組織,醫院病房內發現身份不明的亞洲人遺體的消息、也上了這邊的新聞,他的真實身份并未對外界公開,遺體也已經當作病故火化處理。”
名櫻千早陷入沉默。
半晌,她看了一眼臉上明顯透著心虛的男孩,仍舊保持著沉默。
福爾摩斯說的沒錯,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結果、無論多么令人難以置信,但那就是真相。
顯然那名組織成員決定殺人的時候,沒有選擇掏槍,而是用了毒藥——至少他以為那是毒藥,而且藥效一定曾得到過無數次驗證,所以他才沒有確認服下藥物的人是否真正死亡,就忙著向組織匯報消息。
但是意外發生了,這種毒藥并不是市面上常見的、能夠切實在幾秒鐘奪人性命的品種,而是偶爾會發生特殊情況、把成年人變成小孩子的……那應該叫什么、天選之藥?
名櫻千早深吸了一口氣,開口時、人設已然切換成正被迫與FBI合作的「阿斯蒂」:“那家伙呢?”
她問的是組織派來的那個人。
“他在準備逃離病房時被我們的探員發現并逮捕,關進了隔壁的病房。但是在我們的審訊開始之前,他就吃下了藏在身上的毒藥,而他并沒有諸伏君那樣走運。”
「阿斯蒂」表情未變:“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不算多。”
“好。”她點了點頭,又掃了身旁的男孩一眼,因傷痛而慘白的臉上忽然綻開譏諷的笑容,“——那就當他是在見過我之后才「自殺」的,應該不難吧。”
作者有話說:
·捏他了高明哥在赤壁之館里后腦被襲擊(新一同款)
·昨夜突然靈光一現改了大綱(所以評論的回復很多不算數了哇!
然后驚恐的發現好像又可以增加很多劇情【突然絕望
·從現在起,給高明哥(弟?)看看真正的壞女人(暴怒ver
·內容提要出自《左傳.僖公三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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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阿斯蒂的歸還·一
☆彼一時,此一時也。☆
諸伏高明在她身邊被迫吃下了毒藥。
一想到這點,名櫻千早就忍不住滿身殺意。
特別是她緊接著又得知,就在他吃下后不久,另一個人吃下同樣的藥,并立刻失去了生命。
這種強烈的后怕快要把她逼瘋了。
可還好是毒藥,如果是槍.械那種沒有絲毫逃生概率的手段……那她將會再次見證她的家庭教師曾為她演繹過的「人間地獄」,而這一次,是演員無法醒來的真實版本。
手被輕輕握住,身旁的男孩擔憂的望著她,眉頭微擰著。
她沒有回應,只是在詹姆斯答應她的要求后,繼續將邏輯鏈整理清楚:“在FBI嚴防死守的醫院里,竟然會出現日本警察死在重點關注對象病房里的情況,這是你們絕對不希望外界得知的大新聞。同樣,你們不想組織的存在曝光,所以與我約定這件事互相保密。”
后悔無用,阿斯蒂的人設里沒有屬于名櫻千早的軟弱。
她不想哭、也不想死,只想復仇。
“赤井和先前那家伙的死,你們無法證明與我有關,現在我主動提出與FBI合作,用情報交換自由,并約定以未來的證人保護計劃和大量資金為條件,成為FBI的線人。”
詹姆斯了然地應聲:“赤井君之前已經準備了相關的紙質材料。”
她點了下頭:“小規模爆.炸你也能準備吧。”
“時間安排在什么時候?”
“我回日本那天,大概兩周之后。時間不急,但知情者不能超過五人。”
“我明白了,”已然了解她想要營造出的效果,詹姆斯又補充道,“爆.炸的「受傷人員」將會是今天在醫院的探員。”
到此,她對FBI方的委托就算安排完成了。早就讀懂空氣的詹姆斯很快與她告別,將空間留給一定有很多話想說的兩人,甚至在離開病房后,還貼心地拜托醫生晚點再去打擾。
然而房間里的冷硬氣氛并未緩解,名櫻千早要做的不止如此,接下來她必須立刻將自己的態度,表明給一定正等待著她發出消息的兩人。
身旁的男孩顯然明白她的想法,很快將手機遞到她的手邊,又踮著腳、有點費力地幫她調整背后的靠墊,看得她心軟了一瞬,但很快就被更加旺盛的怒火取代。
他差一點就死了。
……到現在她一點也沒有冷靜下來,無論是作為「阿斯蒂」,還是作為「名櫻千早」。
撥給貝爾摩德的電話很快被接聽,床上的人卻沒像以往一樣打開免提、將信息與身邊人共享,而是倚著靠枕稍微往下滑了一點,調整出更加放松的姿勢,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捂住了眼睛。
……可惡。
想把他們、想把那個組織的所有人全都殺掉。
“阿斯蒂,你醒得還真是時候。”千面魔女的聲音帶著些許嘲弄的味道,“既然在赤井秀一死后、你還能打電話過來,那就證明你與他們達成了某種協議吧。”
「阿斯蒂」沒有理會對方的試探,聲音無比冷漠:“赤井秀一真的死了?”
對面的人就笑了:“這不是應該由身在FBI組織內部的你來告訴我的情報嗎?”
“我怎么知道,我是貨真價實地昏迷了一個月,直到不久之前被某個家伙殺人的動靜吵醒——怎么,你們已經實在等不及、準備逼我向FBI反水了嗎?”
即便是這種滿是諷刺的反問,「阿斯蒂」的聲音也沒有一絲波動,冷得像是凍結多日的冰凌。
“怎么會?”貝爾摩德否認道,“他的任務本該是確認你的情況,以及暗中調查醫院里FBI的部署情況,沒想到會演變成命案。聽說他在匯報情況中途就被FBI逮捕,還真是會給人添麻煩,你見到他了嗎?”
“見到了。”「阿斯蒂」應道,“不算麻煩,他已經自殺了。”
“自殺?”
“嗯,自殺。即便死在我面前,也是他主動自殺,與我無關。”
只是很可惜,組織里沒有人會從字面意思上去理解她說的話。越是聰明人、就想得越多,還總是對自己的想象深信不疑。
果然貝爾摩德只是愣了一秒,便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已然為此腦補出一個完整的威脅恐嚇小故事:“阿斯蒂,不愧是你。”
可「阿斯蒂」的語氣卻依舊沒有產生任何變化,她只是自然地推進著話題,同時也讓對方越發意識到,她現在的怒火并不是隨便就能安撫好的程度。
“所以,他隨身攜帶的是組織開發的新藥,是雪莉的產品。”「阿斯蒂」說。
對于這點,貝爾摩德并沒有隱瞞的意思,甚至全面介紹起來:“沒錯,APTX4869,這是雪莉繼承自父母的研究。雖然與原本預期的目的大相徑庭,但這種藥致死后,人的體內無法檢查到毒性。”
十七年前意外身亡的雪莉父母的遺留研究、以及無法檢測到毒性的藥物……難道羽田浩司案當時也是——
“雪莉現在在哪里?美國?日本?”「阿斯蒂」接著問道。
而這一次,對方卻不出意外地拒絕給出答案:“你想做什么?”
“你覺得我想做什么?”「阿斯蒂」冷笑一聲,話音終于帶上些溫度,“我只是想問一下,我可以殺掉她嗎?作為代價,我會幫組織綁架一整個研究室的人來代替她,你知道我辦得到。”
過了好幾秒,她才終于聽見對面的回答:“很遺憾,阿斯蒂,我不建議你這么做。”
……不建議?
這不是貝爾摩德會在禁止事項上使用的詞匯,對面人剛才的沉默并不是向上層匯報她的危險想法,而是在猶豫……貝爾摩德對雪莉有意見?
她從未覺得這兩人有什么特別的交集,真要說的話,也就是偶然從FBI這邊一名探員、聽說是赤井秀一前女友的茱蒂口中,聽到過類似于「我二十年前見到那個女人時、她就是現在這張臉」的話。
既然眼下發生了諸伏高明因為藥物變小、這種違反她對生物學認知的超現實情況,那她不妨再大膽猜測一下,說不定貝爾摩德的身體也因為這種藥物產生變異……這點日后透露給降谷零、讓他去調查確認。
“我知道了。”
既然已經被拒絕,極少自找麻煩的「阿斯蒂」不會執意惹對方不快,很快便掛斷電話、換了個號碼撥出,將「麻煩」轉送到了另一人的手上。
“好久不見——波本。”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如果不是錯覺那她很想知道理由,從降谷零接聽她電話的那一刻起,她忽然覺得整個人平靜下來,甚至說得上是神清氣爽。
“……阿斯蒂。”對面人的聲音比她更為冷漠,“你是什么時候醒的?”
這話聽起來有點像是在懷疑她參與殺害了諸伏高明——但她并不覺得他有這個意思,反而像是對她的遷怒。
而她此刻也沒有逗弄后輩的心思,甚至完全無視了他的問題:“我會在半個月內回日本。”
搭在臉上的手忽然被身旁的男孩拿了下來,她緩緩睜開眼睛,便看見那張幼年諸伏高明的小臉上,露出了很不贊同的表情——那個表情放在原版的臉上很正常,可現在看起來,就顯得有點委屈……且特別可愛。
心里又是一軟,她反手握住男孩的手,準備好的話卻沒有因此停下:“在我回去之后,我要立刻進入警視廳監察部。”
她早該這樣做了。
“阿斯蒂。”對面的公安警察冷笑出聲,“你在想什么——”
話音卻被她徑直打斷:“我唯一在意過的人已經離開了。”
對面瞬間就消了音,不僅是因為她直白地、卻用「離開」這種隱晦暗示死亡的詞匯來表達諸伏高明的重要性,還因為這句話意味著「我不在乎你、不在乎諸伏景光、當然也不在乎你們想要保護的無數國民」。
這是威脅。
壞女人曾經在意過這個世界,可現在,她的世界里又只剩下了她自己。
“你很清楚,波本——對我來說,你的用處,只剩下這一點而已。”
現在她冷靜下來了。
掛掉電話時,身旁被她牽著手的男孩還是一副看著有點委屈的表情,名櫻千早在心里深深嘆了口氣,望著他輕輕扯開嘴角。
「阿斯蒂」的氣場消失殆盡,現在這里,只剩下心已經軟成布丁的名櫻千早。
她本來就不是在生他的氣,只是在氣自己。
“哪里受傷了?”
“……后腦。”
“沒有包繃帶,是傷得不重?”
“嗯……千早,我——”
“別說話,你過來。”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一把將人拉進懷里,蒼白的臉頰迅速浮起紅暈。
雖然身形有所變化,但果然還是熟悉的、最喜歡的前輩的味道。
“嗚嗚嗚好可愛是十歲的高明君我竟然見到了小學時代的高明君真是太幸福了我簡直在做夢——”
這種時候就讓她稍微放縱一下吧……雖然未來應該還有的是她可以自由放縱的時候。
必須盡快把雪莉的藥物資料、連同她這個人一起得到手。
而被她按在柔軟胸口、又因為她尚未痊愈的肋骨而不敢掙扎的人,不知是因為羞澀還是呼吸困難,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努力別過臉,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推拒著她的肩膀。
“千早、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都這么久沒見、還不能讓未婚妻抱抱嗎!
“嗚、聲音也變得好軟……喜歡……”
雪莉的事等她回國再說——接下來的兩星期,她必須要先跟自己這名過于可愛的未婚夫、盡快互相習慣才行啊。
作者有話說:
·(欺負完零零的)妹:小高明,可愛,喜歡,嘿嘿
·字面意思的相互習慣,真的
·內容提要出自《孟子·公孫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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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阿斯蒂的歸還·二
☆不困在于早慮,不窮在于早豫。☆
到后來,搭在肩上那些軟軟的推拒也放松下來。
本質上已經是三十代中旬、此刻卻怎么看都只是小孩子的諸伏高明在心里露出苦笑,對于臉頰旁過于柔軟的觸感只覺得無奈。
雖然一開始他的反應比較激烈,但那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實際想來,與她的各種親密接觸,過去的他早已習以為常。現在除了因為自身體型變化、導致與身前人的比例也有所變化,也沒什么特別值得在意的地方。
……即便在意又有什么用呢,他這位重傷未愈、剛醒來就遭受嚴重精神刺激的未婚妻、現在想要這么做,他就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而且誰也不知道,他如今的身形將會被迫保持到何時。
早晚都要習慣的。
“千早……”
只不過,沒有死去太好了。
沒有割斷她腦中束縛理智的弦、成為她的遺憾,真是太好了。
他被她抱緊按在懷里許久,直到大概是確實感覺到傷口的痛楚,才終于將他放開,而幾分鐘之后,為她做全面檢查的醫生進入病房。
他稍微離開些距離,望著床上虛弱卻堅強的女孩,微紅的臉上露出不屬于當下年紀的溫柔表情。
很多話都不必說,就像她離開時那樣。
他無需特意解釋自己在尋找大和敢助時、關機失聯的理由,也無需去問她主動寫長文提前擔責的想法,甚至是這一次,他聽說了她受傷的原因、是為了保護FBI的探員,而他的遭遇也足以讓她怒火中燒……可那些都是不需要互相責問的事,他們有這樣的默契,今后他們還會共同面對一切。
已經有太多人因為死亡或詐死而離開她身邊,還好,他能夠幸運地留下來。
而現在,如果她有什么與他有關的愿望,他愿意全部承接下來為她實現——
“我想到了!”
在醫生離開之后,床上的女孩忽然驚叫出聲,興奮的樣子看著像是要不顧傷情直接跳起來。
“你的新名字就叫若紫吧。”
若紫是《源氏物語》中的角色,「光源氏養成計劃」的起源,從幼時便被光源氏收養,也一直被他當作未來的妻子關心照顧,后來在光源氏的第一任妻子去世后、成為他的妻子「紫之上」。
即便光源氏一生尋花問柳、從未停止過對美麗女性的追求,卻從未有人超越「紫」在他心里的地位。
不過追根溯源,最初她會被光源氏一眼看中,似乎是因為她與光源氏得不到的初戀長得太像。
故事情節與現狀一對比——這不是簡直一模一樣嗎?
面對著名櫻千早灼灼的興奮目光,諸伏高明緩緩抬起眼睛。
“我拒絕。”
就算是假名、正主還是本人,但被當作代餐這一點,他作為三十代的成年人,也絕對拒絕妥協。
兩周輕松愉快的復健生活轉瞬即逝,在去過FBI支部辦理手續之后,離開美國之前,名櫻千早做了偽裝,帶著剛辦完收養手續的新兒子去見榊悠真。
她上次與榊悠真見面,還是在她受傷昏迷前兩天,那個時候她也做了同樣的易.容扮相——是與年輕的名櫻咲夜有些相似的混血大學生,帶了齊肩的假發和深藍色的美瞳,胸勒得很平。
會面地點在名櫻咲夜的墓碑前,從入口到目的地、她稍微繞了些路,順便途徑了赤井秀一的墓。
輕輕搖晃著與諸伏高明相牽的手,她忍不住有些跑偏地想,如果諸伏高明「死亡」時,并不是作為「身份不明的外國人」,那她說不定也會把人葬在同一片公墓里,這樣以后來祭拜熟人可以捧上三束花,一條路走到頭就能輕松完成任務。
“悠真,你是不是胖了?”
原本托著臉蹲在墓碑前發呆的男人嘴角一抽,沒好氣地抬起眼來:“這是健身的效果、等一下,這孩子是你從哪里撿來的?”
他蹲著向前跨了一步,仰頭湊近了男孩,幾秒之后臉就皺成了一團:“這孩子怎么看著跟我妹夫這么像?等、等一下,千早,你該不會剛上大學的時候就跟他——諸伏高明是我看錯你了!竟然敢對我十八歲的妹妹下手,等我回去就跟他拼命!”
“有沒有一種可能,”名櫻千早歪了歪頭,打斷了自家哥哥不正經的發言,“——他就是你妹夫?”
“……啊?”榊悠真一個踉蹌,膝蓋就挨到了地上。
他覺得自己的玩笑話已經很離譜了,怎么她這話、聽著更離譜啊?
“諸伏高明死在兩周之前,正好是我在醫院醒來的那一天,你應該看到了新聞,醫院里發現的無名尸體就是他。動手的人是組織的情報人員,已經自殺了。”
說這話時名櫻千早的臉色非常平靜,讓對面半跪著的榊悠真一度覺得是她今天易.容用的假臉不夠服帖,他看看自家妹妹,又看看與她手牽手、感覺比起自己妹夫更像是自己外甥的男孩,小聲抽了口氣。
“……若、若紫?”聲音隱隱有些發抖。
“很遺憾,他不喜歡這個名字。”名櫻千早也半跪下來,讓三個人在墓碑前維持著同一高度,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家三口,“辦理收養手續的時候我想了想,好像確實沒有必要把自己的目的表現得那么明顯。”
“……所以?”
“高明,名櫻高明,這樣我永遠不會喊錯名字。在名義上是我的養子,以后入贅我家也不用改姓氏。”說到這里,她的臉上忽然涌現出甜蜜又幸福的笑容,“這孩子今年十一歲,再過七年就能結婚,一眨眼就過去了。”
榊悠真又抽了口氣:“妹妹你要冷靜啊,再說你怎么能當著孩子的面說他是代餐呢,對孩子的心理有多大負面影響?”
“會嗎?我完全不覺得誒。”她用空著的時候輕輕揉了揉男孩的發頂,笑得瞇起眼睛,“你覺得呢,你愿意在到達法定結婚年齡后,立刻與我結婚嗎?高~明~君?”
在經過長達兩周、作為小孩子與未婚妻形影不離的同居生活、并每天都被專業特工傳授專業演技的現在,諸伏高明對當下場景完全不覺得尷尬,也再沒有絲毫自己做了自己代餐的不滿——就算有,他也可以演出諸葛孔明唱空城計時,在西城城樓上彈琴的淡然來。
“當然。”他認真地回答道,從他未扣緊的襯衣領口、隱約可以看見一點訂婚戒指的弧度,是用銀鏈墜在胸前,“我想與千早結婚。”
話音才落,身旁的女人已經一把將他摟進懷中,一邊像這兩周以來的每一天一樣嚷著“高明君好可愛好喜歡”、一邊笑嘻嘻地望向仿佛已經放棄思考失去夢想的自家兄長。
“想明白了嗎?笨蛋悠真——我的結婚對象只會是前輩,他要是死了我就去殉情,說到做到。”
榊悠真瞬間找回理智,他又望了望即便從背后被按在胸前揉捏、也始終保持面色平靜的男孩,遲疑了幾秒,最終沉重地將手搭在了男孩肩膀上。
“之前一直沒找到機會說,現在雖然對你來說、好像也不是什么合適的時機,但千早的母親說不定正在看著。”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墓碑,眉眼彎起溫柔的弧度,“我最重要的妹妹,就拜托你照顧了。”
而他得到的回復,是男孩遠超外表年齡的鄭重承諾——
“我定竭盡所能。”
回國的航班出發時間是晚上九點。
名櫻千早與諸伏高明將近六點時,從她之前在美國的居所開車出發,她家離機場并不遠,不過半小時的車程。
而她在剛到家門外第一個十字路口時,就注意到了在后邊跟蹤的FBI的車。
“有三輛啊,詹姆斯做事、有時候我挺放心,有時候吧……”她輕輕嘆了口氣,紅燈與綠燈交替的瞬間就踩下油門沖了出去。
“是千早見過的車牌號?”身旁的男孩立刻補全了她沒有說出口的吐槽。
“不愧是前、咳、不愧是高明君。”名櫻千早掃了一眼側視鏡,遺憾地搖了下頭,“雖然FBI暗中跟著我只是演給組織看的,但他也要用點心,考慮到我的個人能力來布置場景啊。如果是赤井,一定會安排我完全沒接觸過的車和人。”
可男孩卻露出笑容:“千早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嗎?”
“那也是因為有高明君的提點在先啊。”
商業互吹結束,名櫻千早從口袋里摸出手機遞給身旁的男孩,而對方立刻默契地為她撥出了想要的號碼——
“詹姆斯?關于跟在我身后的三輛、不、算上交替跟蹤的應該總共是五輛車,安全起見,有個問題我需要盡快知道答案。”
被精準點出數字,電話另一邊的FBI任務負責人愣了一下,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爆.炸安排在三分鐘之后,那之后會有三輛車停止追蹤,轉道去爆.炸現場。”
“啊、跟那個沒關系。”名櫻千早隨意地說,又接著很隨意地問,“這五輛車的司機,車技應該還不錯吧?”
“當然,但是為什么……”
頂著身旁男孩無奈又寵溺的目光,壞女人阿斯蒂再度上線。
“一分鐘之后,他們的剎車會出現故障,如果車技沒有高到能夠在保證自身的安全下順利迫停,那我建議他們現在立刻減速。”
就憑那點小爆.炸就想騙過組織?她可不是天真的新人。
對面立刻陷入沉默,大概是去聯絡這些正跟蹤她的司機,直到好幾分鐘后,對面的靜音才被取消,詹姆斯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還真是跟赤井君描述的一模一樣。”
“嗯?他是怎么夸我的?”
“睚眥必報。”
“誒——我沒覺得在他面前表現過這一點啊?我只欺負波本、又沒怎么欺負他。”名櫻千早扁了扁嘴,“不過你說得對,我確實是帶著一點點報復的成分、對你們的車做的手腳。占比的話、我想想……大概有八十吧。”
電話對面沉默了一瞬,接著隨便交待了兩句就掛斷電話,到最后也沒有告訴她那些車輛的情況——不過她想,在日本降落之后,她很快就會從同樣一直跟在她后邊、開了她沒見過的車、又偽裝成她沒見過的人的貝爾摩德口中得到答案。
至于她這邊……
“別擔心,以剛才的路況和周圍的環境,只要那些司機在練車時沒有偷懶,就不會有人喪命……阿斯蒂勉強還是有原則的。”
“我知道。”男孩的聲音比往常還要軟,像是泡在熱奶茶里的布丁,他已然非常了解她喜歡聽什么,“千早過去不愿展露給我的「阿斯蒂」的那面,我也非常喜歡。”
呼吸一滯。
……可惡!就算變成了小孩子,他還是一樣、輕易就能讓她心跳加速啊!
作者有話說:
·可惡還是沒寫到柯南,都怪小高明太好rua
·內容提要出自《說苑·談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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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阿斯蒂的歸還·三
☆無獨有偶。☆
與名櫻千早想象中不同,在東京落地打開手機后,她接到的第一個電話,竟然并非來自于此刻可能比降谷零更加關注她的貝爾摩德,而是自從交換過號碼后,從未跟她有過聯系的毛利蘭。
“誒?是工藤新一身邊的女孩子……”
她在對方的視角里,應該有且僅有警察的身份,可她畢竟是隔壁縣的警察,如果遇到麻煩、找巡警肯定比找她來得方便……那就是因為她隸屬刑事部搜查一科?
帶著滿心不解,名櫻千早在入境通道中靠墻邊停下腳步,又將身旁的男孩抱起、放在行李箱上坐穩,再將藍牙耳機分了一半給他之后,才終于接聽電話。
“小蘭?遇到什么麻煩了嗎?”
話又說回來,如果那女孩真的遇到麻煩,她現在去對方所在的米花町很方便。她原本計劃要前往的榊家老宅就在米花町,距離鈴木家的莊園只隔著兩條街。
“那個、咲夜小姐。”對面的女孩叫出她曾經用過的假名,遲疑著、滿是不確定地開口問道,“咲夜小姐已經結婚了嗎?”
“為什么這么問?”名櫻千早疑惑反問,“難道是想給我介紹什么人?”
感覺那不像是高中女生會做的事,再說她們也沒有熟到那個程度。
“不、不是的。”女孩的聲音低了下去,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記得咲夜小姐以前說過,要給兒子起名叫作柯南。但是,江戶川咲夜這個名字,應該是——”
“是假名。”她接上后半句,與面前的男孩對視著,迅速回憶起自己過去曾用過這個假名的場合,但思來想去也沒有找到可能與「結婚」有關聯的人,“我的名字、或者說江戶川柯南這個名字,在你身邊出現了嗎?”
“是的,”女孩肯定道,“我在新一家里,見到一個叫江戶川柯南的男孩,我下意識提起咲夜小姐名字的時候……他說他就是咲夜小姐的孩子。”
……啊?
“那孩子……多大了?”
突然喜當媽的名櫻千早嘴角微微顫動起來,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已經有個名義上的兒子,如果那個自稱是她孩子的男孩要是背后有什么隱情,她也不是不能幫忙、暫代母親的位置,反正一回生兩回熟嘛。
“看起來六七歲的樣子,是咲夜小姐認識的人嗎?啊、那孩子想直接跟咲夜小姐說話……”
女孩的話說到這里時,電話對面就換了人,伴隨著噠噠噠的跑步聲,拿著手機的男孩似乎跑到了手機主人聽不到他講話的地方,過了好幾秒才有話音再度傳了過來。
“那個、咲夜姐姐,對不起,剛才小蘭提到了你的名字,問我「難道你是咲夜小姐的……」、我下意識就承認了。”
咲夜……姐姐?
名櫻千早小聲抽了口氣,她記憶里確實有個男孩這樣稱呼她,可如果她沒記錯,那孩子應該與小蘭同齡、已經是高中二年級的學生才對。
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稱呼,她不應該敏感到這種程度,可望著面前十歲的諸伏高明……她會聯想到某個可能性,應該也并不奇怪吧?
“沒關系,你遇到什么麻煩了嗎?我是長野縣的刑警,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么嗎?”名櫻千早溫柔地問。
對面的男孩猶豫了一會兒,短時間內、他剛經歷過人生的巨大變故,又經歷了好幾次完全不被大人相信的講述,在面對曾經保護過、救過他的命、讓他描述起來幾乎可以冠以「女警的典范」名號的優秀女性,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其實,我不是小孩子,我是高中生,是咲夜小姐認識的人……如果咲夜小姐還記得我的話。”
……他說他是高中生誒。
跟她想到的可能性根本一模一樣誒!
那個APTX4869的致死率,真的有實驗室報告的那么高嗎?是不是雪莉故意篡改數據啊?
“我明白了。”名櫻千早應聲道,并以完全不知情者的身份徑自推理起來,“你是想說,你因為某種原因,從高中生突然變成六七歲的小男孩。”
“……是的。”
“根據你對小蘭隱瞞這點看來,致使你變小的「原因」可能會給她帶來危險……你是工藤新一?冒認我的孩子是雖說是下意識舉動,但以我的年紀和手上戴的戒指看來,有個六七歲的孩子并不奇怪。而你不知道小蘭有我的聯系方式,可以直接向我電話確認。”
“確實是這樣,我就是工藤。”男孩回答,聲音滿是疲憊,“咲夜姐姐相信我的話嗎?”
如果沒有前例,她確實很難相信……不、實際上除了身邊的諸伏高明,她以前還想過自己的家庭教師、世界第一殺手里包恩為什么會那么年輕,是不是吃了什么返老還童藥。
難道他也曾經被人暗算、身體一度發生變異?之后她要去夏馬爾那邊打聽一下。
“在實際見到你之前,我持保留態度。”名櫻千早說,“順便一提,江戶川咲夜是個假名,我的本名是名櫻千早,小蘭和你的父母早就知道了。”
“啊……啊?”那他怎么不知道!為什么唯獨瞞著他!
半分鐘后,手機被重新交還到毛利蘭手中,滿臉寫著懷疑的女孩將聽筒靠近耳邊,并很快聽到臨時為她準備好的答案——
“那孩子雖然不是我的孩子,但他「現在」確實是叫作「江戶川柯南」沒錯,我認識那孩子的父親。”
單手揉著面前男孩的發頂,名櫻千早的聲音溫柔而令人信服,眸中卻閃著冷光。
“實際上,他的父親是美國的公職人員,不久前殉職了。”說到這里,她輕輕嘆了口氣,并在腦中把已經「身亡」的「赤井秀一」代入了男孩的父親,“為了他的安全,之前他一直與母親兩個人生活在日本,可他的母親因為丈夫過世的原因……”
“總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會交由我來照顧。我現在成田機場,這就會去接他。”
忽然多了個弟弟的諸伏高明無奈地搖了搖頭,雙手按住了她放在自己發頂的手。
可對面的高中女孩并沒有立刻接受這個答案。
“那個、咲夜、不、名櫻小姐。”
“嗯?”
“我記得、在滑雪場的那個時候,名櫻小姐說,希望親自告知新一自己的真名,但那之后,似乎并沒有實現……是這樣的吧?”
誒——這孩子記憶力可真好啊。
名櫻千早歪了歪頭:“因為發生了案件,一直沒能找到機會,怎么了?”
電話那邊的女孩咬了咬嘴唇,望向躲在阿笠博士身后、帶著眼鏡、看起來有點心虛的小男孩,終于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雖然這么問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樣想,當然也不是在懷疑名櫻小姐在說謊,但是……”
“現在我面前的這個孩子,和新一、有什么關系嗎?”
望著面前雙手捂著腦袋的男孩,名櫻千早的眼睫垂了下來:“你說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想……雖然這種情況總用「直覺」這個詞來描述,但實際上,也許只是沒能把注意到的細枝末節全部整理出來。”
“誒?”
“小蘭是喜歡工藤君的吧。”
“那個、等一下、請問這個跟我的問題有什么關系嗎——”
只是聽著對面的語氣,她就能想象到女孩慌亂又害羞的表情:“喜歡的話,我就把真相告訴你。”
當然只是真相的一部分——
工藤新一如今已經成為小有名氣的高中生偵探,雖然還不清楚前因后果,但會被「毒害」,無外乎被人怨恨報復、或是知道了某些不該為人所知道的秘密,且一定與組織有關。
……組織還真是無處不在。
“不用著急回答,我大概一個小時后到米花。你可以先帶柯南回家,現在時間已經這么晚、我明天再去接他也可以。”
她倒是不介意工藤把自己身上的大秘密告訴青梅竹馬——反正她要幫工藤新一偽造死亡,增加些后續處理也不怎么費事,只要他們別把這事直接公開到網絡上、在她刪除之前被組織成員看見。
一分鐘后,接到第二個電話的名櫻千早實現了好警察與壞女人之間無縫切換。
彼時她已經推著行李箱繼續向前走去,諸伏高明還被她放在箱子上坐著,扶著她推箱子的手,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樣、晃著兩條夠不到地面的腿。
那場景實在太過可愛,她只感覺自己的心一陣陣地受到沖擊,工藤新一的事情在腦海中短暫地存在了一小會兒,就被刷屏的「可愛死了」填滿。
而貝爾摩德的電話到來時,她也對此刻的心情毫無掩飾,聲音滿是笑意:“怎么,這么急著找我?”
千面魔女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不知道是不是又熬了夜:“剛才在跟誰打電話?”
“一個向我求助的女高中生,恰好是我職責范圍內的事——你看到我留給「他們」的小禮物了嗎,效果怎么樣?”
“老實說,不算太好。”雖然做出這樣的評價,貝爾摩德的話音卻帶著笑,“車禍造成的堵車持續了一個小時,導致我趕后續的片場時差點遲到。但似乎沒有人員死亡,是有點失敗的突襲。”
“抱歉抱歉,那只是一點報復而已,我沒準備特別做什么,誰會公然跟他們過不去啊,我可是跟他們達成合作協議了。”
「阿斯蒂」的聲音軟甜得像是在撒嬌,顯然已經將死去的「前未婚夫」拋在了腦后。
“順便一提,附近的小爆.炸是我跟他們約定好的,他們總要幫我襯托一下立場,不然你們不就知道我跟他們達成協議了?”
貝爾摩德笑意更甚:“告訴我這種事可以嗎?”
“有什么關系,我不說、你難道就不知道嗎?”「阿斯蒂」輕笑一聲,“只要不出人命,我跟他們的協議就成立。日后可以給他們什么情報,當然都由你說了算。”
至此,與FBI相關的話題暫且告一段落。貝爾摩德回想著不久之前、阿斯蒂剛剛醒來時,那幾乎要透過電波傳達給她的殺意,與當下的阿斯蒂簡直是兩個人——
“聽起來,你的心情很不錯。”
“是呀,我在醫院邂逅了一只可愛的小貓咪,然后把他帶回了家。”
她暫時停下腳步,望著習慣性面露無奈的男孩,單手捧起臉頰,露出夢幻的笑容。
“雖然還只是幼貓,但我想,應該很快就會到發腮的年紀了。”
“這一次,如果再有人敢碰我的貓……”
“就算是神,我也殺給你看。”
作者有話說:
·貝爾摩德:阿斯蒂在死了男人后好像變得不太正常(也可能是不再裝了?
【指養成幼崽做代餐以及重度中二病
·高明哥:帶孩子可以,先讓我從行李箱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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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阿斯蒂的歸還·四
☆沖州撞府,逢場作戲。☆
這個女人終于瘋了——在時隔近半年、再一次見到阿斯蒂的時候,降谷零的腦中蹦出了這句話。
以上感慨發生在他親眼看著阿斯蒂牽著一個十歲男孩和一個六歲男孩,在兒童用品區興高采烈地采購之后。
最初聽到下屬匯報、說阿斯蒂從美國帶了一個孩子回來時,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覺得那女人可能是受人之托,以表世界名櫻千早的身份、幫忙做件好事,僅僅是與獨自歸國的孩子同行而已。
可緊接著他又從貝爾摩德那里聽說,阿斯蒂撿了一只小奶貓,似乎準備精心養大,說不定會完全取代他的地位。
實際上他在阿斯蒂眼里根本沒有地位,不過是個握著把柄、勉強算是與她互相牽制、隨時可能被她利用拋棄的「敵人」,而在諸伏高明意外身亡之后,她似乎也不再在乎那點牽制,頗有點不管不顧、報復社會毀滅世界的意思。
但他萬萬沒想到,貝爾摩德口中的「小奶貓」,竟然年幼到了這種地步。
那個小一些的,看著不過是剛上小學的年紀,大一點的應該也還沒小學畢業。
他從未聽說過、也沒感覺那個女人對小孩子有什么特殊興趣,可半個月前還用那種冰冷的語氣說著諸伏高明是「我唯一在意過的人」的女人,為什么會突然照顧起兩個孩子?
直到他趁著阿斯蒂帶年紀小一些的那孩子進試衣間,走到附近去、想要找機會與剩下那個孩子搭話、終于近距離看清那孩子的臉,他才突然明白一切、并不由得感覺毛骨悚然。
那孩子和他記憶中的、幼時的諸伏景光未免太像了。
那也就是說……與幼時的諸伏高明也是高度相似的。
阿斯蒂準備精心養大的「小奶貓」,顯然是過世戀人的替代品。
那么,她是如何找到這個孩子的?孩子的父母呢?她做了什么、才讓這孩子跟她一起從美國回到日本?而且她應該只帶了一個孩子回來,另一個男孩又是什么情況?
就在降谷零腦中思緒萬千的時候,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視線、覺得這個站在路中間不動的大哥哥可能需要幫助的男孩,忽然從店出來、小跑到他面前來,仰著頭,一雙與諸伏景光極為相似的上挑貓眼關切地望著他:“哥哥?你的臉色不太好,有哪里不舒服嗎?”
那是個天使一樣的孩子。
以及日語說得很好,極有可能小時候就生活在日本,最近才搬去美國,或者去美國只是為了旅行……又或者,阿斯蒂的「小奶貓」其實是那個更小的孩子?
“沒有,哥哥只是在想事情。”降谷零放軟了聲音,半蹲下去與男孩平視,“你怎么一個人,你的爸爸媽媽呢?”
對陌生人沒什么戒心的男孩指了指旁邊的童裝店:“媽媽帶弟弟去試衣服,就在那邊的店里。爸爸的話……媽媽說爸爸去世了。”
降谷零呼吸一滯。
他最初問到「爸爸媽媽」只是作為普通成年人、對沒有大人作伴的小孩子的常規問詢,沒想到這么容易就套出了話。
這么說來,阿斯蒂只是將這孩子當成了自己和諸伏高明的孩子……
也許是他把人想得太變態了,既然讓這孩子叫自己「媽媽」,那應該不至于演變成他不愿看到的事態……吧?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的媽媽一定很辛苦吧,孤身一人照顧兩個小孩。”
而且這孩子怎么看都很正常,雖然警惕心稍低,但活潑開朗又樂于助人,心靈上應該沒有受到過傷害。
“不是的,弟弟是媽媽的朋友的孩子。”男孩搖了搖頭,解釋道,“媽媽說,弟弟的爸爸在美國做警察,最近意外過世了。雖然應該暫時由媽媽來照顧,但弟弟好像很喜歡鄰居家的姐姐,鄰居姐姐也愿意接受弟弟來自己家里,媽媽就決定拜托給姐姐。”
降谷零又是一愣。
等一下,最近意外過世的美國警察,難道會是赤井秀一?那孩子是赤井在臥底組織之前就出生的,一直由母親單獨照顧,在赤井的臥底身份暴露、回到美國之后,也因為安全問題無法相認——
“為什么會是鄰居姐姐?弟弟的媽媽呢?”
男孩搖了搖頭:“不知道,媽媽只說她受了很大打擊,無法再繼續照顧弟弟。”
要么是重病,要么是自殺……這么說,赤井秀一是真的已經死了……
“哥哥還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嗎?”
面前的男孩再度出聲,他眨著圓圓的眼睛,仍是一副乖巧可愛的模樣,說出的話、卻讓降谷零頓感不寒而栗。
“媽媽剛才說,如果被從上一層我們在文具店時、就一直跟在我們身后的金發大哥哥叫住,我只要照實回答哥哥的問題,千早就會給我獎勵、不好、千早讓我在別人面前稱呼她「媽媽」的。”男孩不安地回看了一眼童裝店,又接著問他,“哥哥可以對媽媽保密嗎?”
誒……誒?
這孩子在說什么?
“獎勵、是什么?”降谷零干澀地問。
是那種正經獎勵嗎?比如漫畫書、新玩具、或者練習題什么的?
男孩卻固執地搖著頭:“哥哥還沒有答應我,向媽媽保密的事。”
“……如果被你媽媽知道,會怎么樣?”
“會被懲罰、所以哥哥快點答應我呀。”
降谷零咽了下口水,接著重重點了頭:“我保證不告訴你媽媽任何事,所以、你能告訴我,「獎勵」和「懲罰」都是什么嗎?”
可他沒能得到答案,身后忽然逼近的氣息讓他下意識摸向口袋的槍,但一聲熟悉的輕笑聲打斷了他的動作。回過頭時,一手拎著紙袋、一手牽著小男孩的名櫻千早正向他走來,臉上帶著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微笑。
“事關家庭教育的方法,那是我家家事的部分了,透君。”
在他眼中已經逐漸妖魔化的長發女人向他面前的男孩點了點頭,男孩便小跑到她身邊,擠進她與小男孩之間,一手牽起一人來,對「媽媽」的「親近和依賴」讓一旁的小男孩都看得有些發愣。
降谷零緩緩站起身,臉上掛起假笑:“真是好久不見,名·櫻·警·部。”
“確實是好久不見,不過呢、我很快就要升警銜到警視,不再是警部咯,提前恭喜我吧。”名櫻千早歪了歪頭,真誠地向他發出邀請,“等我送朋友家這孩子回家之后,要到我家來坐坐嗎?我家的孩子似乎很喜歡你的樣子。”
“——吶?你覺得呢,高明君?”
她身旁的男孩就忙不迭地點起了頭——可看起來并不像是贊同她話中的內容,僅僅是附和她、為她捧場而已。
降谷零臉上的笑容,終究還是凝固了。
“那孩子的名字是……?”
“嗯?你剛才沒有問嗎?”名櫻千早瞪圓了眼睛,一副「虧你還是組織知名情報人員」的滿是嘲諷的驚訝表情,隔了兩秒才回答道,“高明,名櫻高明,現在是與我有著收養關系、我最重要的獨子。”
與已經幾乎笑不出來的降谷零告別、前往地下停車場的路上,避開「江戶川柯南」的視線,名櫻千早與身旁的諸伏高明對視幾秒,后者溫和地笑了笑,而前者露出了感慨又贊賞的目光。
她的前輩簡直就是全能的!這培訓了短短兩周的演技、竟然能夠融會貫通到如此地步——如果她不是知情者,可能也會像降谷零一樣輕易被騙過去。
先前兩人的對話,通過諸伏高明口袋里接通狀態的手機,完整地傳到了她遮擋在長發下的耳機里。她現在非常想知道降谷零此刻的心情,是不是像坐過山車一樣,先從低谷緩緩爬坡、再從頂端一口氣滑落到底——那恐怕還是個沒有安全桿的過山車。
對剛才三人之間暗流涌動一無所知的工藤新一茫然地問道:“剛才的人是千早姐姐的朋友嗎?怎么感覺他的語氣有點奇怪,「高明」這個名字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問題啊,只是恰好跟我失蹤的未婚夫同名而已。”名櫻千早聳聳肩,“剛才的人雖然說是我的朋友,但跟我的關系有點微妙,大人之間的關系復雜一點沒辦法。”
本質上只是未成年高中生的工藤就閉嘴不說話了。
雖然但是,他也覺得養子跟未婚夫同名有點怪啊……
名櫻千早望了一眼邁著小短腿的少年偵探,心里也是感慨萬千——
因為各種原因,她去毛利偵探事務所、也就是小蘭家里接人時晚了三天,而直到她到達那一刻為止,工藤新一還沒有向青梅竹馬說明自己的真實身份,甚至在努力習慣扮演小孩。
由此,她突然覺得工藤比她想象中可靠一些,沒有必要非把他送去國外隱姓埋名。
在與工藤少年短暫交流后,她決定作為委托者、提供資金拜托毛利偵探暫時照顧他,當然這份資金日后她會向工藤夫婦討要,而對「江戶川柯南」的要求只有三點——
「多余的話不要說」、「多余的事不要做」以及「遇到在意的事立刻通知我」。
……希望他知道對于六歲小孩來說什么程度叫「多余」。
對于依舊沒能輕易承認自己喜歡工藤新一的高中女孩,她最終給出了這樣的解釋——
“工藤新一因為「江戶川柯南」剛剛殉職的父親、被卷入一起麻煩的案件,安全起見,他的父母將他緊急接往美國,并即將放出他已經死亡的傳言。他現在很安全,但只能偶爾與你聯絡,希望你能為他保守秘密。”
如果是以前的她,根本不可能相信高中生。
但是……
“加油磨煉演技,柯南君。”
雖然一定達不到她前輩的水平啦……嗚她的高明君真的超厲害噠!
作者有話說:
·零零:(瞳孔地震心靈震顫)!!!!
小高明:(內心毫無波動):)
·兩周前的高明哥:拒絕妥協拒絕做代餐
現在的高明哥:(乖巧)媽咪(幫未婚妻維持人設是至關重要的任務
·內容提要出自《水滸傳第二十七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