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罵不得打不得
不想功虧一簣。
少年垂眸按壓著臉頰, 絲絲縷縷的疼痛深刻幾分,被長睫遮蓋的眸子漆黑幽深,好似陰雨連綿。
無害這個詞可以說和他不沾邊。
“妻主選好山茶了?”
窗戶緊閉, 只從木格里透進來些許暗淡的光, 他的音色莫名聽著也壓抑, 倒是衣裳上銀絲流光溢彩。
姜眠搖頭:“還未選好, 想著回來與你一同選新的,你喜歡什么顏色?”
或許是試探。
許知久回想片刻才作答:“淺色淡抹,不突兀便好。”
與許小公子一樣不喜過于鮮艷的色彩,他規避一切的可能,卻從未想過自己的偽裝已經被戳破。
虛假的面具早就湮滅。
“許知久,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原本姜眠是不滿意白切黑不顧危險偷用偏方下藥, 但一想到是自己一手促成的慘狀, 也無法再怪罪對方。
她不帶任何昵稱。
許知久執筆在冊子上勾勒幾筆,可那飄忽無力的字跡彰顯了內心的不平靜。
“說什么?”許知久繼續寫著字, “妻主要和我打啞謎嗎?”
他太糾結, 思慮多也就罷了,但連對方一個停頓都能影響著他的下一步決定,原先的偽裝似乎已經被看透。
姜眠按住他的手,“你知道我在說什么,為什么要用這樣烈性的藥?”
她的語氣里不乏關心, 但許知久下意識在心里劃清了關系,覺得這種情緒不是因他而產生的。
“對不起。”山川相繆, 他眼眸頓時升起一團水霧, 回握著筆,低聲說著話,“不想給妻主添麻煩, 讓妻主擔心了,可我的怪病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他似乎是在為姜眠考慮。
許知久唇瓣再次微張:“如若叫外人知曉我這具身體不詳,恐怕會連累妻主。”
水珠劃過臉頰,滾至衣襟,洇濕精美的布料,溶于銀絲的線。
清水芙蓉的面龐,如初見般從水中乍然出現,天然粉黛描繪眉眼,叫他如今含著淚的模樣依舊清雅別致,生不出怪罪的想法。
“妻主,是我不好。”
他說著話,音線好聽,指尖小心地勾著她的小指,隨后才是手心,緊貼著的身體傳遞給她不高的溫度。
如若不是發覺白切黑死性不改,姜眠會真以為他是溫柔系人格。
姜眠任由他牽扯,俯下身子,唇瓣微勾,眼眸也收斂溫情,與人只隔著一小段距離,道:“他不會這樣撒嬌。”
空氣驟然安靜。
連帶著剛剛牽著的力度也收緊,姜眠抽離出曖昧的距離,不留情面地收回自己的手。
“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至于冒著生命的危險這樣做嗎?”
許知久的嗓音還含著微泣,被她的話弄得猝不及防,他哽咽回答:“妻主在說什么?”
就好像被她誤會。
許知久抵死不肯承認,大概是拿定了她沒有證據。
“既然你聽不懂,那就是我多想了。”姜眠點頭,隨即彎眸露出往日白切黑常掛著的笑,“原本想晚些與你說侍君的事情,既然他不在了,這幾日就安排人先入府吧。”
許知久:“……”
他骨節收緊,在安靜的空氣里發出不小的聲音,哪怕這很大程度上只是對方在試探他,但仍然忍受不了。
許知久深吸一口氣,強撐著笑容:“這太突然了,妻主莫要誆騙我,府里很多地方都還沒有提前收拾好。”
“只是侍君身份,不需要婚事,從后門抬進來府邸,不麻煩。”姜眠無所謂地說著,像是煞有其事般。
她似乎對這方面很熟悉。
笑容一點一點裂開,許知久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他抬起眼,“是不是只要我坦白,就不會有侍君?”
像是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他咬牙切齒,明知是圈套還不得不跳下去。
姜眠:“那不好說。”
“妻主。”他的語氣重了幾度,抬起的眼睫顫了下,“你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怎么不能?”
姜眠往后靠了靠,隨意地分給他一個眼神,笑意收斂,“你不拿自己的命當命,還要管我說什么話嗎?”
“分明說了是一人,我對自己做些惡劣的事情,怎么就罪無可恕了?”
原本惹人憐惜的眸子已經完全掩飾不住那壓抑陰郁的氣息,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黑暗里。
許知久聲音帶著些顫抖,看著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心如針刺,“我是今天才不懂事?”
“如今妻主生厭,我也無話可說。所謂的公平,一直以來,都不過是你的借口。”
他眼底不爭氣地滾落淚珠,漆黑染墨的怨氣也一同抒發出來,將控訴的話都渲染得真情實意。
身體止不住發抖。
許知久的唇瓣抿直發白,視線緊緊地盯著她,顯然是剛剛被踩到了底線。
“別轉移話題,之前說過,再犯錯不會輕易原諒你。”姜眠不帶情緒地說完,看向門口,抬高音量,“花修,去把侍君抬進……”
戛然而止。
她的唇瓣被死死抵住,被咬破的血漬落在唇齒間,他的動作又急又快,喘息間也不忘捂住姜眠的嘴。
屋外候著的花修打不定主意,她也抬高了音量叩門,“殿下,什么吩咐?”
顯然是沒有聽清楚。
“沒事,你們都退下,殿下與我有話要說。”許知久的聲音啞著。
好在六皇女對正卿寵愛異常,底下人這才沒有懷疑地離開。
聽到腳步聲,許知久冷靜下來,他松開手,眼底的怨氣轉為不安,嗓音還含著沙啞的顫抖,“妻主,你不可以……”
完整的話說不出來。
許知久從來沒有覺得這樣難受,一想到那侍君是真實存在的,他就嫉妒地想要殺死對方。
他剛要起身,就又被少女按了回去,于是只能局促地低著身子維持這樣奇怪的動作。
“長點記性,再鬧就不會管你了。”姜眠的聲音依舊和剛才一樣冷,但許知久卻安心幾分。
唯恐侍君是真的,許知久輕扯了下手邊的衣袍,伏在她的肩上,語氣討好,“剛剛妻主是在詐我?”
姜眠隨意幫他整理了下頭發:“嗯,最后一次,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是多他一個,還是多數不清的侍君和側室。”
白切黑不能慣著,但也不能冷落,姜眠有時候拿不穩這其中的度。不過她也知道不能讓白切黑一直壓抑,索性把其中的利害關系再提出來。
“妻主怎么擔保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這種事,世上無人會信。”
好端端的太女身份,怎么會守著他一個人,許知久覺得這是遲早發生的事情,他連毒藥都開始研制了。
往后納侍入府,能活下來算他手藝不精沒本事。
“那就是不同意了?”
姜眠說著就松開了對他的鉗制,只是才松開對方又靠了過來,他生怕對方離開,倉促低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只是覺得口頭的承諾難以信服。
細細思考起來,眼底的陰霾都散開了些許,姜眠指尖按住他的臉頰,將上面的淚水擦拭干凈。
只是一按住臉上的紅印,底下的人便忍不住地皺了眉頭。
溫柔的對待,又是熟稔的關心。
讓他難以拋卻。
“想好了嗎?”姜眠的聲音繼續傳出來,抱著他側坐在凳子上,隨后捏了捏臉上沒有紅印的地方。
動作自然嫻熟,完全沒有剛才鬧僵后的情緒,就好像一切都在按她預料發展一般。
許知久垂眸:“嗯,想好了,以后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藥也不會喝了。”
府邸上下都是姜眠的人,他即便是要偷喝藥也沒有辦法做到。
姜眠捏著他的下巴,抬起來,打量著那雙漆黑的瞳孔,“又在心里偷偷給我記上一筆是吧?”
被控制住,只能任由對方的動作抬起頭,許知久沒有反抗,眼瞳的不滿還來不及隱藏,他抿唇輕輕眨了下眼睫。
“沒有。”他嘴硬。
鬼知道他后面會不會再整出來什么壞事,姜眠決定對他制裁一二,“如果你現在不滿意,可以提出來,以后再鬧,沒有人會管。”
許知久偏過去頭:“哦。”
明顯還有怨言。
姜眠一想到自家溫柔系老婆又在她眼皮子底下被白切黑欺負,就忍不住頭疼。
白切黑知道是非對錯,他純粹就是不喜歡分享,但這種藥再用下去,鬼知道最后還能不能活,一個沒有科學依據的偏方,他也敢用,得虧是命大活到現在。
他沒有再說話,抱著人沒有松開,指節的力度像是要將人揉進身體,合而為一似的。
邊鬧脾氣邊黏人。
也只有他這種人格分裂做得出來。
“好了,你想想,府邸的印章交給的人是誰?哪里不喜歡你了,怎么又鬧成這樣。”
許知久把頭埋進你的肩頸,只入耳聽見歡喜二字,呼吸輕吐,唇瓣無意識地磕碰在她衣襟處,提問:“妻主為什么要改種山茶?”
他忽然提到這件事情,看似毫無聯系,其實是在埋怨姜眠把特意給他種的東西給移走。
“不是你提議的嗎?”
姜眠只覺得冤枉,她無奈:“而且醫師說過,不能提及太多以前的事情,怕你的病情加重。”
許知久在她肩頭悶悶應了一聲。
難哄得很。
如果帶回現代,一定要好好給許知久治病,古代不怎么注重精神層面的照料,因此古籍記載也少。
姜眠又想回家了。
可她已經答應了皇帝的要求。
皇帝甚至提出不會干涉她的后院,但需要她自己去處理,如今朝堂想攀太女的關系,頻繁提及婚事,說是讓內臣嫡親的公子做太女侍君即可。
姜眠還被科普了侍君以下的名分是不需要經過正君同意的。
第82章 第82章 溫柔系,錯,是傻白甜
藥停了。
還沒有什么見效,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虛弱。白切黑懂得以退為進,沒有再占據身體,留下一堆爛攤子。
半夜夢魘醒來, 指尖用力抓住懷里人的衣角, 整個人像是寒日溺死后被打撈起一般, 冷得牙齒都在打顫。
發絲凌亂散開, 在懷里無聲地含著眼淚,只一味地拉近距離。
原本就散開的衣領這下更是慷慨,就連耷拉的角度都無比恰到好處,正好能夠讓姜眠一覽無余。
她被鬧醒就是見到這副模樣。
身子紅印明顯,衣裳里青色的束帶圍著他的腰一層層纏繞,露出底下的白皙, 前不久發生的曖昧不可言喻。
姜眠抬眸將他掀開的被子重新拉上, 連同那些美景一起,天色泛白, 好在距離貼近后, 他的狀態好了很多。
嘴邊還在呢喃著什么。
于是姜眠側耳靠近去聽,卻恰好停了聲音,只剩下睡過去的呼吸聲。
姜眠干脆靠著他,安靜入睡,只是昨日被許知久折騰得厲害, 他非要把梅樹重新搬回來。
松塊的土壤剛被移走,以及等待許久的山茶, 他通通視而不見, 頂著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就好像發現什么竅訣。
知道姜眠不會因為這些物件與他生氣,于是做法也變本加厲。
姜眠決定要多提防他, 每次用藥都在一旁瞧著,讓花昀時時刻刻看著他行事。原以為這種程度會讓許知久不高興,但沒想到他反而樂在其中。
搞不懂白切黑的想法。
姜眠索性不管,只要停了藥,一切都好說。
日上三竿,仍在床榻,姜眠想起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手會被束帶給纏起來。
青色束帶是昨晚白切黑準備的東西,沿著他的衣衫纏繞住脖頸,多出來的一長截帶子此時緊緊束縛住她的手腕。
指尖還被對方緊扣,要離開顯然要把身上人給弄醒。
實在是不早了。
姜眠輕推了下他,“阿久,醒一醒。”
面對不熟悉的程度,許知久半點反應都沒有,呼吸的頻率沒有變化。
姜眠干脆解開纏繞的帶子,順帶掙扎出他緊扣住的指尖,動作算不上粗魯,但還是用了些力氣。
一晚上的時間,束帶翻開的褶皺痕跡不淺,就好像昨日被胡亂糟蹋了一番,混亂且毫不憐惜地被丟棄在一旁。
姜眠才隨手丟開束帶,底下人就已經醒了,他似乎還不太清醒,眉目里都是茫然。
“沒事,你再睡會。”
床頭吵架床尾和,她和白切黑是典型的案例,明明白日里才計較了白切黑的錯處,夜里卻還是打扮一番來親近她。
許知久一言不發,指節還殘留著方才溫存的溫度。
床頭的少女一身錦繡衣袍,穿衣束帶一氣呵成,但就是與他隔著一層距離。
很想再近一點。
他無意識地思考,抬手,“阿眠。”
聲音才落下,就能聽見自己的聲音發出一種難以啟齒的低啞。
欲色翻涌,低頭一看這些混亂的姿態,莫名與之前的夢境相仿,他當初也是這樣被妻主打扮親昵。
是在做夢?
也是,自從上次昏沉睡過去,恍如隔世,他已經好久沒有再見過妻主了。
屋外鳥雀啼鳴,衣裳摩擦發出的聲音,以及少女一臉清冷的低垂著眸看他,就好像真實發生的事情一樣。
許知久借力坐直身子,卻覺得腰酸腿疼,但還是繼續抬起手,“要。”
往日的夢里,即便他什么也不說,少女也會親昵地靠近,所以大部分時候他都不需要表露自己的想法,因為對方總比他更主動。
但眼前的妻主卻是意外地抬了抬眉,她走近幾步,“要什么?”
這下輪到許知久疑惑了。
不是習慣的紅燭,而是青天白日,但以夢里妻主的荒唐程度,也不是沒有可能,直到抬起的手心被握住,他這才成功把人拉回來。
“想你。”
他旁若無人般靠近,但卻知禮地克制住動作,連蹭都沒有,只是單純的靠著。
他的聲音安靜好聽,短短兩字卻飽含眷念,就好像這是他心口傳來的聲音,沉穩深沉。
并沒有半點曖昧勾人的意思,只是單純地表達著思念。
姜眠意識到什么,但她被白切黑誆騙久了,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拉開距離,朝他伸出手。
許知久不懂她的意思,只是用指尖蹭了蹭她露出來的手心,好一會才像是找到方位的對上暗號。
想不明白為什么夢里的妻主也會知道她們之間的暗號。
但許知久實在太過想念,以至于來不及去思考其中的問題。
姜眠見他懵懂的表情,回應:“我也想你,知久醒來覺得怎么樣?”
之前一直被壓制,就連醫師都說他存在被消磨掉的可能性,可能就此徹底隱沒在身體里不敢出來。
千醫師并不清楚白切黑用藥消除的是主人格,這種做法的風險更高。如果他知道,即便再理解許郎君的不易,他也不會冒這個險去試這個偏方。
沒想到才這一天停藥,溫柔系人格就跑出來了。
姜眠不知道這是白切黑故意所為,她幫著拆開那些束帶。
緊貼衣物和身體部位的束帶已經帶著暖意,還有些殘留的水跡,饒是許知久認為自己在夢里,也不禁臉紅了些。
束縛感被解開,原本應該一身輕放松下來,許知久卻有些不安。
“困了的話,你再睡會。”姜眠順手幫剝蒜般松散垂落的衣裳重新蓋回去,“不急著起來。”
許知久搖頭,他不想離開,很擔心對方離開后自己會再次陷入漆黑,無法醒來。
“阿眠要去做什么?”他問。
“也沒有要緊事,可以陪著你。”姜眠在床榻上坐下,繼續說著話,“你要是不困了,就也起來吧。”
人一旦睡久了,也不好。
更何況醫師說許知久需要散散心,之前經歷的變故讓他壓抑,所以才需要疏解心情。
許知久點了頭,圍著院子一起出去,卻發現這里的陳設與太女府邸一模一樣,往日的夢幾乎都在書房以及床榻,他還從未出去過。
原來是預知么?
確實是如出一轍的布局,就連在屋子里光影擺動的位置也相似。
兩人在后院繞著路散步,荷花池顯得有些凋零,不過好在還能瞧見一水清澈,倒映著府邸的布局。
姜眠覺得許知久有些奇怪。
說不出來的奇怪。
她有時候說著話,許知久卻在走神,甚至迷迷糊糊的差點掉進池子里。
“小心些,知久。”
許知久剛剛腳崴了下,精神恍惚下意識清醒了些。
“對了,明日的祈福大典你不能缺席,等祈福完我們就去京城里轉轉,我知道有一處畫舫不錯,里面應該會有你喜歡的山水畫。”
聽著姜眠的話,許知久后知后覺反應到眼前這些并不是夢。
一想到他一路上不顧下人一直黏著妻主,不禁有些羞赧,視線就像是被燙了一般,不敢再抬起頭。
底下的下人有意識地不往他們的位置靠近,連頭都不敢抬,十足地避開。
“那我要準備些什么?還有,妻主,大典是幾時開始。”
祈福大典,怎么就到了?
他沉睡了這么久嗎?
許知久還記得中間斷斷續續清醒了一小段時間,但身體里另一位始終不服管教,自私無理。
他沒辦法干涉對方的決定,誤打誤撞的情緒激動,讓對方原本一帆風順的抹除計劃中途出現意外。
想必妻主照顧得很麻煩。
都怪他不爭氣,生了這樣難養的病,管事的賬冊上,一大部分錢都是拿去給他買藥材的錢,開支記了厚厚一本。
放眼京城里,說他是金子做的藥罐子,都不會有人驚奇。
許知久疲倦的低眉,自責和懊惱升起,覺得是自己當初忍耐不夠。
他不清楚對方有什么手段,那逐漸削薄的控制力,以及鋒芒畢露的殺意,讓他知道對方的真正目的。
“大典我會陪著你一起去,東西都準備好了,不用擔心。”姜眠覺得溫柔系老婆情緒還是很奇怪,“知久,你沒有別的事情問我了?”
他的情緒狀態都不太對勁,所以姜眠才會開口問。
“妻主有生我的氣嗎?對不起,我控制不了我身體這樣奇怪的病,給妻主定是添了不少的麻煩。”
少年眼眸澄澈,乖乖認錯,眼底的溫順像是天然存在的一般,摻雜著幾分認真。
姜眠搖頭:“不對,你現在的反應告訴我,你是主動退縮的。”
漆黑的眼瞳像是被戳中心事一樣難堪,他確實早有預感,原先在書信紙條里就能看出那一位不會輕易罷休。
但妻主是怎么發現的。
許知久的瞳孔微微放大,他不想欺瞞,只是認真解釋:“妻主說過是一個人,所以不想爭。”
他不想互相撕咬內斗。
沒有反抗,索性如對方所愿,他不斷減少存在感,只是沒想到對方會如此逆反,讓他看到不應該看,且不應該聽的東西。
不然照這樣虛弱下去,他大概率以后會徹底沉睡下去。
什么溫柔系人格,簡直就是傻白甜人格,一臉溫柔的不爭不搶,即便有私心,也會甘愿忽視掉,維持著乖巧。
任何黑暗面溶于他這團白色,都會被同化成白,而不是順應世俗地染出灰色。
怎么看都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姜眠更心疼他了。
她的視線落在許知久身上,拉著他在秋千上坐下,腳下一點,秋千椅帶著上面的人一同搖了搖。
寬敞的位置,容納兩個人還有余地,纏上的藤蔓還很青澀,許知久倒是一臉新奇的握住藤蔓。
第83章 第83章 一句壞話都沒說
常見的秋千只能留下一個人, 位置窄繩索也光禿,只有年幼的孩子會上去嬉戲一二。
秋千搖晃,許知久一句壞話沒說。
他下意識抓緊她的衣角, 好在秋千的弧度不大, 沒一會就習慣了這樣的頻率。
“既然知久不想計較, 那我也不提了, 后面如果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定要先和我說。”
他過于懂事,哪怕是親自參與涂抹自己的記憶,也狠下心來裝作毫不知情。
姜眠索性把偏方的事情告訴了他,許知久這才點頭應下來。
秋千是特制的,從國師府邸看見秋千時姜眠就已經猜到大概, 因此連工匠和材料都用現成的打造出來。
好不容易再見到這種性格的許知久, 姜眠自然不肯放過,拉著人把府邸有趣的玩意全部取了出來。
會飛的機械木蝶, 配色奇特的蚱蜢, 能口吐人言的鸚鵡……
活像是太久沒見小媳婦,恨不得把什么都端上來的。
許知久很順著她,將私密的庫房都翻了翻,原本貴重的金塊被隨意成箱地堆在盒子里。
六皇府很有錢,不是字面意義上的有錢, 他的藥材珍稀昂貴,尋常人家哪里吃得起, 但在六皇府卻多如牛毛。
現在見到庫房里堆著的財富, 許知久還是察覺到不簡單。
“妻主,這些是圣上給的?”
許知久停在那些金銀箱子旁。
姜眠點頭:“嗯,不過很多我一入府就已經存在了。”
國庫充盈, 她又是君后的孩子,有這么多金銀好像很正常?
姜眠不清楚,畢竟她也是第一次當皇女。當初見到花修時,對方掏金子的手法嫻熟無比,她就以為皇女都是這樣的待遇。
“不過我之前問過一次,里面大部分都是君后準備的,不是挪用國庫,知久別擔心。”
誰會嫌錢多,姜眠哪里管過庫房,只是把一切交由白切黑的打理的時候,對方就來問過一次,所以她才會去探查這些錢的來源。
說讓白切黑作為正君管轄府邸,就沒有作假,白切黑也沒有讓她失望,府邸上下,即便是燒了幾兩炭火他都清楚,心里跟明鏡似的。
但即便是這么忙了,他還是能分出來時間去對付自己,這是姜眠沒有想到的。
“君后?”許知久困惑起來,“難不成傳聞是真的?”
姜眠茫然:“什么傳聞?”
“很小的時候,曾聽人說過,當今君后就是山脈凌氏一族,家財萬貫都是最凌氏最不值一提的一點。”
凌氏?
這個凌氏姜眠也聽過,但她并沒有聯想起來。
凌氏獲取信息的能力可以說是傳遍天下。當初她水患去往九安,隨意從客棧小廝嘴里偽裝成信使,身份便是凌氏分支一脈創辦的云上客。
云上客可以說是一個組織,以探查信息為第一,大小商客都要從她們手里買信息,后來就連朝廷大臣的齟齬也存有痕跡。
十幾年前就歸屬于朝廷了,但與北鎮撫司還是不太相同,大臣們大小秘辛還是能夠流通一二,朝廷并沒有多加干涉。
就好像完全不歸朝廷管著一樣。
姜眠當初偽裝即便再稚嫩拙劣,路上的盜寇也不敢招惹,畢竟沒人能想到大名鼎鼎的云上客也會有人假扮。
當初她瞧中的就是這一點,畢竟沒有錢過的苦日子更慘烈,別說報仇,可能會死在路上,所以才冒險拼一把。
如果是凌氏一族,也能說清楚君后為什么一直無所出,但能穩定住后宮之主位置的原因。
至于皇帝表現出來所謂的感情以及關心,姜眠并不在意。
在這個世界上,真心是最難相信的,更別說她的皇姐皇弟一大堆,唯有利益牽扯才長久。
這不乏是個好消息,她之前時刻提防凌氏與皇女勾搭在一塊,現在貌似也不需要有這個顧慮。
“這很重要。”姜眠對著他笑了笑,“知久心細,幫了我大忙。”
她的笑真心實意地感染著許知久。
天色漸晚,許知久想起來什么,開口問道:“今日怎么沒有見到桓公子?算算時間,學堂這時間應該也到了。”
他沒有那段記憶,自然不清楚桓雨早就離開了京城。
“已經回平慶了,你不記得了?”姜眠這才意識到白切黑占據了很長的時間。
許知久沒有多過問,之前桓雨曾表達過思念姜側夫的想法,所以離開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還有一事要問妻主。”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之前白切黑的話時不時冒出來,就跟刺一般扎得他忍不住細細思量,那些零碎的話始終左右思考,許知久決定索性直白問清楚。
情緒沉穩許多,溫柔只是一方面,少年露出許小公子的原本面貌。
他摸了摸肚子,問道:“我是不是生不出來。”
即便那一位性格再惡劣,但他也相信對方不會空口無憑說出那樣不能生育的話。
沒必要欺騙他,也沒必要撒謊。
等來的是一片沉默,心尖翻涌著破碎的心慌,酸澀難忍,勝雪潔白的容顏已經失去了溫度。
不回答本身就是回答。
許知久垂了眼睫,“本身病弱,也不該強求這些,妻主就當我從未問過……”
他詞窮,顯然是想不出更好的話來掩蓋自己肉眼可見的失落情緒。
“能生的,你從哪里聽到的話?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就讓知久愁眉苦臉,以后生出來,磕了碰了你豈不是要哭鼻子。”
姜眠安撫他的情緒。
就算是百分之一的概率,那也是能生,更別提這個封建的地方要是生不出孩子會有多大的心理壓力。
許知久視線變得迷茫起來,但他最相信的就是姜眠的話,于是松了一口氣,“許是聽錯了。”
他莞爾地笑著,眉眼清淺,弧度不大,卻依舊晃眼,與那故意勾勒保持的笑容截然不同。
姜眠覺得生孩子是件不必要的事情。
更別說生不出來又不是他的錯,哪里能見得他失落的小表情。
原本健康健碩的身體被折磨成這樣,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夠養好的,更別提常年饑寒交迫,能保住性命都是需要慶幸的。
“真好看,知久要多笑笑才是。”
她最不吝嗇夸贊,即便現在是白切黑恐怕也會被哄得心花怒放。
許知久不例外地又臉紅了些,許是好久沒見,他原先的敏感羞澀又恢復原貌,一碰就覺得陌生和不適應,但還要強撐著害羞給她觸碰。
姜眠倒是沒有做太過分,她更希望許知久能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祈福大典如約而至。
階梯足足九百九十九玉階,兩邊除開柱臺典雅地飄蕩紅綢,都有著身高相似的人站立在兩側。
即便是再看不對眼的兩位皇女,都認真跪著地上祈福,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欽天監更是在臺下齊齊說著生澀難懂的祈福語。
順理成章地進行。
儀式才開始,四皇女回頭看向臺下階梯,卻毫無動靜,不敢再打攪儀式,她隱忍不發,繼續低著頭。
祈福大典這天很是熱鬧,先不說皇帝注重,就連百姓也都參與其中。
這一天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
四皇女回到府上氣得捏碎了茶盞,聽聞安排的人被查出來不對,咬牙對著下面的人道:“第二個計劃,安排人去,越快越好,至于查出來的那些人,通通滅口,不要留下人證。”
即便是人證,那也是指向二皇女,只是這么快被發現,四皇女很難不懷疑自己的人里面出現了奸細。
還是最好全部清掃干凈,省得落下來話柄。
而姜眠這邊,收到的信件也是國師壓著人在趕回來的路上,雖然中途有些問題,但有張拓在,那些陰謀詭計也能一一化解。
云上客也得到了國師押著一行人回京的信息,探查到國師詭異奇怪的行蹤。
尋常國師出去偷跑,她們不甚在意,但偏偏在大典時間里,快馬加鞭去往西州,里面沒有點隱秘私事是不可能的。
沒過兩天,姜眠就從在九安的暗衛信鴿里得到了消息。
九安來了一群奇怪的人,描述的狀況與國師信中所言相符,姜眠頓感不妙,和才趕路回來的白羽對了下信息。
白羽一拍腦袋:“這家伙是真陰,路上要不是有人幫忙,恐怕那些人也都死在路上,現在她還不死心?”
“這些人能夠扳倒她嗎?”姜眠問。
白羽沒說話了,看向一旁的張拓,對方一身黑袍遮掩,連頭都被蓋住了。
張拓搖頭:“這些人追根溯源都與二皇女有關,沒有有利的條件指向她。”
如果不是知道幕后黑手是四皇女,恐怕真要以為是二皇女所為了。
姜眠思索片刻道:“那就去九安抓人,這次匆忙下手,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準備,應該能找出來破綻。”
四皇女不知道她之前是在九安生活,所以去得匆忙,沒有太遮掩行蹤,以為這里沒有她的人便肆無忌憚地實施瘟疫所行。
——
尸體緊貼鐵皮,潰爛的生銹,堆積成小山的尸體已經發出奇怪的味道,就連看守在門口的手下也都覺得難聞作嘔。
但她們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仍堅守著這破敗的房屋。
只要完成任務,她們就不必再當這種賣命的死士,而四皇女的密令絕不可能背叛,不過是燒掉幾具惹人煩的尸體罷了。
巷子門口卻傳來了幾聲劇烈的拍打聲,“開門,你們是哪里來的人,里面怎么這么臭。”
難聞的氣味,又因為多發的雨變得潮濕黏膩,在空氣里附著在任一的物品之中,暗衛們都被毒啞,口不能言。
第84章 第84章 你能勸她納侍
門口的暗衛雙雙對視一眼, 打開門就將這叫喚的人給拉了進來。
四皇女要求在九安人最密集的地方做這種事情,被發現的風險很高,但好在九安城門口這處地方住著許多人。
門口領頭的人正咋舌, 與身后的人拿著棍棒要收取日常的份額, 卻被突然打開的門嚇了一跳。
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被掐斷了脖子, 像是一塊破布般隨手扔在了尸堆上。
“大膽, 你做什么?”后面的人瞬間貼住門叫囂。
里面的黑衣人來路不明,按理來說,她們不敢招惹,但領頭的人在九安城里也是有些關系的,在她們的地方白住可沒有這么容易。
只是可惜她們用棍棒肆無忌憚敲著門,又上手拆卸砸著門框, 引得黑衣人不得不把門打開。
五個人就這樣被拖進了破敗的地方, 還是明顯的一劍封喉,沒有引來其他人。
換了身輕便的衣物, 她們隱秘在九安城內, 正要去地點領取解藥,卻發現原本半月后才會發作的藥效提前。
倒在了九安城內。
高熱驚厥,身體莫名不適起來,但四皇女吩咐她們要在九安待滿十日方可離開,盡管渾渾噩噩地發病, 也只能掏空錢財去九安鋪子里買藥強撐著。
狹小的屋子堆著她們護衛一行人,每一個都忍痛地在地上翻滾, 但因為啞掉的嗓音卻無法發出呼救的聲音, 更別說屋子里的人都已經不太清醒。
如同當初在邊關的疫病一樣擴散,而這種難忍的癥狀和當時的疫病也如出一轍,她們即便是知道解藥是什么也沒辦法再有力氣去呼救。
無力反抗, 只能看到自己被棄之敝履的命運。
一開始,四皇女就沒有想過讓她們活著離開,她們也不過是可以隨時舍棄的棋子。
鼻尖隱約有著燒焦的味道,火光在瞳孔里搖曳,而冒出煙的地方正是她們身后堆著尸體的地方。
來人包裹得緊,瞧著她們的模樣便強行將她們束縛住,往嘴里喂了什么東西,她們只知道要回去,因此并沒有抵死反抗。
畢竟這一次的任務就是她們最后一次,原本就是一個個自告奮勇要來,沒想到成了催命的開始。
火勢吞噬掉房屋,包括那些尸體,連帶著灰燼也沒有留下,一直燒了幾宿,而她們的病卻是被調養好。
她們現在被救的唯一用處,除了四皇女敵對的勢力恐怕沒有別人。
國師和姜眠趕過來的時候,被抓住的暗衛病已經開始好轉,嗚咽著說不出話,連打出來的筆畫也不像是專門學習過的,毫無章法順序可言。
她們主動地讓人覺得有詐。
表達的意思無非是在求能給她們一個活命的機會而已。
殺了這么多人,做了這么多錯事,還妄想能夠金盆洗手,安穩度過余生。
“殿下,她們說是不知情的,若是知道會是瘟疫,絕對不會下手,那些人也都是她們主子吩咐要殺掉的,只是一直不肯松口告訴幕后之人。”花修道。
白羽抱著胸看著,“沒關系,說不說我們都知道,之前在西州的那些人已經拼命自證去她府上找關鍵東西了。”
有劇本的白羽對這種的戲碼不陌生,但還是忍不住嘆了一聲:“她也真夠狠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人命都可以不顧。”
“檢查下九安是不是還有隱患,以及放了東西的動物尸體被她們埋到了哪里。”姜眠繼續吩咐著,盡管出發時間快,但飛鴿傳書還是需要時間。
“封城,不許外出,我給陛下寫信,白羽,辛苦你現在去以國師身份去穩住九安的民眾,九安城外的那些人我已經轉移了地方看守。”
九安城里原本姜眠就見過一次那些官職,如今只是拿了令牌便輕松叫城池關上。
信傳回京城,哪怕是大皇女都不敢信這件事情是四皇女所為,一個勁地在皇帝面前磕頭求情,說是栽贓陷害,但隨著呈上來的人證物證像是接受不了打擊地昏迷過去。
皇帝干脆讓大皇女閉門思過。
四皇女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完成超出所有人的預料,被瞬間扣下馬車,同時因為西州的一例,連帶著將二皇女也壓入大牢。
她知道四皇女不安好心,但沒想到對方會先拉自己下馬,想以此一箭雙雕,簡直是可恥至極,哪怕事情成功,其余人也只會懷疑是大皇女做的。
時疫病急,鐵鏟埋土。
傳播速度快,即便剛開始可能只是細小的咳嗽,但隨著時間過去,會越來越嚴重,好在之前邊關時這種疫病國師處理過一次,九安的民眾聽聞前來的還有太女,這才定心。
太女可是六皇女,之前九安水患便是讓六皇女查明真相,還了她們愛戴卻已經逝去的官員一個清白。
有北鎮撫司的人守著,九安城內的官兵也不敢多耽擱,日日防守著城門。
一個月后。
姜眠這些天都待在姜側夫府上,瞧見桓雨也不怎么說話,對方像是刻意保持著距離,說話時常也說不了兩句。
沈眾無奈:“許是學堂里教得難,他心情不太好。”
“嗯,阿父在九安待著可好?”姜眠回復著。
“還行吧,里里外外都有事情要做,如今我的木工更是精巧,之前給你做的木蝶可還喜歡?”
姜眠點頭:“喜歡。”
一聽夸贊他精心設計的木雕,沈眾心情都好了幾分,“我又做了些新鮮玩意,你晚些時候回京,也可以一起帶回去。”
“好。”
倒也沒有推拒的理由,更別說姜側夫心靈手巧,東西就算是與上好的木匠師比,也是能得別人青眼。
話音剛落,花修便輕敲了下門,將手中的信件遞上來,又開口說著京城的局勢,“現在四皇女貶為庶人,擇日問斬,二皇女也被罰到東陽就職。”
“二皇女,她做什么了?”
“她與四皇女在牢獄里針鋒相對,兩人鬧得很不愉快,四皇女在臨死前拖了她下馬,將罪證直接送到圣上手里。”花修道。
她的語氣里有些感慨,不過更多還是為自己主子松一口氣,二皇女本就是有力的競爭對手,現在被拉下來,得益的就是自家主子了。
姜側夫不免一臉擔憂,好好一個皇女,被貶成庶人,還有被斬頭,顯然是做了天大的壞事,但實在沒想到陛下會如此圣明公正。
這畢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會忍心處死,想來也做了很多心理斗爭吧。
那將來眠兒犯了錯,豈不是……
姜眠不知道他的擔憂,抬手讓花修退下,這才拿起信站起來,“那就不叨擾阿父,我回房了。”
“嗯,這又是知久給眠兒的信件吧?你們分開這么久,他肯定很擔心你,這信從未間斷。”沈眾一時莞爾,覺得她們妻夫的感情當真不錯。
姜眠情緒也放松了些,捏著信紙邊緣的手輕輕摩挲了下,想起來他夜里聽她要走一臉擔憂卻也支持她離去的眸子。
就是白切黑在信里情緒不佳,黏黏糊糊的像極了熱戀期,完全沒有當初與她放狠話的模樣。
她現在還要猜是誰寫的信,日日一封送過來,還真是要累死傳信的鴿子。
話是這樣說,姜眠卻還是拿著信回了房間,等四下無人后才拆開。
倒是出乎她的意料,里面夾著兩張紙,差異的字跡一個娟秀工整,一個飄逸隨性。
大同小異,都在關心她的狀況,溫柔系人格讓她多待會也沒關系,但白切黑卻是在細細數著她離開的日子都已經超過一個月了。
奇怪的平衡。
之前她陪著許知久身邊的時候,他還沒有這么和諧相處,白切黑總要整出些幺蛾子,可現在她不在府里,他居然一點歪門邪道都沒有弄。
難不成這個不定因素是她自己?
姜眠困惑一瞬。
信里還交代了許知久大半個月都在君后身邊,他要瞞著自己的病情,不被君后發現異常。
白切黑忍不住抱怨其中的艱辛,好長時間都不敢出來。
只要相處時間一長,就會很容易發現他身體上的問題,所以白切黑干脆躲了起來。
委屈得叫人憐惜,盡管之前還張牙舞爪的,但姜眠也還是讓張拓先出發回京城,讓他能從中替許知久周旋。
但君后什么時候和許知久關系這么好了?還要他在宮里住這么久。
——
開誠布公。
君后這次請許知久入宮,沒有再旁敲側擊,而是點明了他身體上的問題。
“你很難生育,所以本宮希望你能夠勸囡囡廣納夫侍,生下來的孩子可以放在你名下來養。”
他的嗓音溫柔和善,但字句里的意思卻是不容推拒,“現在囡囡做太女,更需要一個女兒,往后你的正君之位,本宮可以保你坐穩。”
無非是怕囡囡真沖昏了頭腦,只在一棵樹上吊死,守著這棵不會結果的樹一輩子。
他給的條件如果能夠作真,那也不差,畢竟女子納侍本就是天經地義,而一個正君之位卻是遙不可及。
以許知久的身份,他現在做太女正君已經是高攀不來的福分,而君后又保他一世無憂,往遠了說,是保了他未來的君后之位。
是常人都不敢奢求的庇護。
許知久卻是搖頭,垂眸道:“臣侍知道其中不易,并不奢求正君之位,殿下若是要納侍,臣侍不會阻攔。”
他懂事溫順,一副任由敲打的模樣,完全讓君后說不出下一個條件。
君后嘆氣,委婉了些:“囡囡對你歡喜,但若是一直不納侍,沽鳳不能沒有后繼無人,所以我想讓你勸勸她。”
第85章 第85章 再見許小公子
連本宮的自稱都沒有, 最后拋下了君后的身份,只以家人的身份去懇求對方。
許知久能理解。
但出人意料,才被君后請回家里, 六皇女府邸的醫師就瞧出來許知久已經有了身孕, 要好生調養。
這不可避免傳到了君后的耳朵里, 他頓時喜笑顏開, 把人特意接進宮中照料。
跟護眼珠子似的,走到哪里就安排人照顧到哪里,補氣補血的東西不要錢地往桌上端,不間斷地精心看護。
許知久受寵若驚。
先不說肚子里是女是男尚不可知,君后前后腳的態度變化,完全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 讓他不免覺得突然。
并沒有安排人通風報信給還在九安的六皇女, 許知久搖頭否決了貼身小侍的提議,君后也是同樣的想法, 讓他安心養胎。
溫順無所依, 蒲草一般飄零,在吃人的后院會連渣都不慎,夫家氏族,沒有倚仗,只唯獨有這一份的恩寵。
他本分乖巧, 眉眼溫和,君后莫名憶起當初滿懷期許嫁入王府的自己。
真是個好孩子。
君后屏退眾人, 握著茶杯輕聲道:“本宮雖同意你的位置, 但往后大臣,乃至陛下,都會對太女施壓另擇良配, 你明白嗎?”
許知久原本因為懷里的小生命彎起來的嘴角此刻也平直了些。
往常他可以不爭不搶,但自己的孩子,將來如若是庶出,恐怕日子會不好過,即便是為孩子考慮,他也不得不去爭取。
可目前的他,除了一身寵愛,好像當真什么也沒有。
許知久抿唇輕笑,但終歸是比剛才淺了許多,“臣侍不會讓殿下為難。”
君后大約是在敲打他。
畢竟再親近的關系也敵不過血親的緣分,到那時,即便他想做什么,恐怕也無力違背。
“你上次送的畫,本宮倒是喜歡,既如此,便讓你搭上凌氏一脈,只是你需要替本宮做些事情。”
天大的餡餅,傳聞中的凌氏居然當真與君后有所聯系,只是這樣神秘的存在,怎么能讓他搭上?
許知久不解。
君后瞧出他眼底的疑惑,扯唇溫柔的笑笑,“也不算白給,只是給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個倚靠罷了。”
——
信件遞得快,得知六皇女即刻返京,許知久不安的心這才落回肚子,翹首以盼等著人回來。
君后見了都不免打趣兩聲:“讓張拓回來才兩天,倒是一點都等不得。”
尋常的帝后早就會覺得許知久擅長蠱惑人心,穢亂后院,但出谷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君后并沒有挑剔審視,而是以平和的態度接受。
姜眠是從宮里把人接回來的,也是在回京的路上才知道自己夫郎有喜。
北鎮撫司嘴把門,不代表國師也能不控制去說,她們對國師了解不深,只當國師與六皇女關系好,因此國師問起并沒有遮攔。
白羽忍了許久,這才在回京的路上跟姜眠一股腦倒了出來。
她被瞞得緊,花修心虛的借口出去駕馬車,讓姜眠更是一口氣吐不出來。
君后把人養得不錯,情緒穩定,眉間富有詩書之氣,好似在這段時間里也沒有落下功課一般。
不是,他哪里的功課?
姜眠正要問,但瞧見許知久困倦地在馬車上閉了眸子,也只能給他多蓋上一層襖子。
久違的氣息滿滿撲在她的身上,他手指的傷口早就連傷疤都消失不見,就好像連那段過往也一同抹去。
她趕路也疲倦,抵著他的頭,也跟著睡了過去,耳邊只有車輪轱轆滾動,以及石子碰撞的風聲。
即便是在短暫的時間里,人也是可以做夢的,甚至是一個完整的夢。
四面的紅綢恭賀之聲,門上貼著大喜的紅紙,來往賓客都是朝堂上熟悉的面龐,嗩吶聲沒有間斷,還能瞧見自己被灌了幾杯熱辣的酒入腹。
第一視角的門被推開,桌旁的身影已經拿著合歡酒一飲而盡,銀制的杯具從蓋頭下被隨手放在桌上。
面容被覆蓋,但他的氣質卻難以言喻地讓姜眠升起幾分熟悉。
“不挑開嗎?”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就好像這場婚事他是被強取豪奪逼迫所致,語氣里的不愉快都落在不守規矩的行為里。
姜眠聽話把那紅紗一挑。
露出漆黑冷硬的視線,眉骨立體,他的嗓音帶著幾分距離感,忽遠忽近,不真實感填充在畫面里。
視野里總是隱約模糊。
“怎么,覺得不滿意?”那人輕聲埋怨,又不耐煩地將那蓋頭全部扯下,露出一頭簪花。
美人一動,卻是接地氣起來。
他的動作說不上溫和,倒是有幾分情緒差,滿是疤痕的指骨朝她勾了勾,然后壓低聲音,“做你的春秋大夢。”
姜眠不解,按照她的理解,貌似是娶了位心意相通的夫郎來著,怎么會是這樣的態度?
他的視線冰冷卻覆滿陰霾,轉身旁若無人地上了床榻,一臉不客氣地道:“你打地鋪,不許上來。”
他的面頰沒有傷口,但脖頸處卻是青紫,傷痕沿著領口往下,讓人覺得他定是遭遇了某種慘烈的欺凌。
畢竟那些傷口,不是簡單的磕碰就能解決,更像是被人故意所為。
姜眠沒忍住問他:“你身上的傷,是怎么了?”
“現在裝不知情,未免太好笑,哪一處不是你親自動手的?”
美人被她的話氣笑了,從床板下把那些用來凌辱的工具全部扔了出來。
他指著這些血跡斑斑的罪證,咬牙切齒道:“看看你做的好事,別以為我會原諒你。”
虛情假意的家伙,在外面推杯換盞,惺惺作態,別人還以為她有多深情。
姜眠莫名,對這些東西很是生疏,只能眼睜睜看著東西被一個個丟出來,連帶著她自己。
原本還能打地鋪來著。
這下好了,一晚上都要關在屋外。
過往的小廝問她要不要去書房和廂房休息,姜眠不明所以,卻下意識搖搖頭,她明明能抱著溫香軟玉入睡,為啥要一個人吃苦。
“許公子,你聽我解釋,這里面肯定是有誤會……”
姜眠也不知道她在說什么,但心里卻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勸她要挽回對方。
屋內的人隔著門,沒理會她的聲音,只覺得證據確鑿,不想聽她狡辯。
冷風灌入,外面風聲陣陣,格外清晰,許知久甚至能瞧見少女倚靠在門口的聲音。
他的指尖也跟著一點點下垂,似乎也不解為什么當初許了真心的人會這般對待他。
從一開始的相見,到現在的頹敗。
身在商賈之家重于利益的許小公子也能被真心打動,或許對方觸碰的從來都不是那珠玉的算盤,而是他心里早已貧瘠死寂的妄念。
悲鳴難忍,不死不休。
可看見對方在門口等候,心尖還是忍不住塌陷一塊,忍不住回想起當初被細心認真教算盤的曾經。
或許她真的變好了。
又或者那些齟齬只是一場誤會。
“最后一次。”他低聲說著話,像是在勸服自己一樣,可他早就不知道自己說過這句話多少次了。
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他想。
門被打開,少女一瞬間把他抱住,似乎想不起那些過往和剛才的強硬,只一臉擔心地問他是不是原諒自己了。
他的指尖稍微收力,頭也跟著埋在對方懷里,緩慢地吐字,“沒有下次。”
于是滿懷疑惑地姜眠問:“剛剛你說我親自動手,我是做了什么讓許公子不開心的事情嗎?”
“沒有,你沒有。”
就當做什么也沒有發生。
美人垂眸,指尖輕輕搭在少女眉眼之上,里面的真心讓他沒辦法移開視線,視線里還能看見對方唇瓣微動,可再怎么仔細聽,也難聽見她的聲音。
說的是什么呢?
他想。
一定不會是刺耳難聽的話,這雙漂亮好看的眸子,向來對他寬容。
如同解開郁結,馬車上許知久的緊皺的眉也松開了些,周身縈繞的都是讓人安穩的氣息,讓他忍不住再昏沉睡過去。
姜眠醒了。
剛才的夢她全部都記了下來,卻覺得里面的人分外熟悉,但卻和現在的溫柔系人格以及白切黑都不太相同。
馬車停了。
許知久也清醒了些,他披著襖子,與身側的少女對視一眼,彎了彎眸子,“妻主,我們下去吧。”
“剛才許知久有夢見什么嗎?”
聽到她的話,許知久回想了下,卻是沮喪地搖了搖頭,“好像是有,但想不太起來了。”
“既然這樣,先下去,知久,我扶你。”姜眠馬上投身于照顧對方,語氣關心,“小心一點。”
她來不及去細想,顧著眼前人的安危,握著對方白皙的指尖一同下了馬車。
“妻主,還沒到這種程度,我自己可以。”許知久懂事地說著。
現在不仔細看,他的身子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問題,根本不需要這么精細的照顧。
之前在許府里,哪怕是正君,都是在臨產時期才會多加關照。
“好,知久,我們小心點。”姜眠不聽,繼續牽著他慢慢走回去。
這到底是怎么生的?
姜眠也不避諱,索性找來醫師,惡補了下這方面的知識,得知這期間會大量情緒波動。
這就相當于敏感期,姜眠懂得,但許知久情緒穩定得可怕,完全不需要姜眠多操心,日日賞花品茶,也不出門。
省心的不得了。
但這種情緒波動似乎只加注在白切黑身上,白切黑原本就喜歡指使人,姜眠也已經習以為常,倒是她覺得和以往無異,頂多是更黏人了些。
白切黑一醒,就是纏著她問當初離開的一個月里做了些什么事情,遇見哪些人,尤其還問了桓雨在九安的狀況。
第86章 第86章 游刃有余,不會有事
一路的青石板都鋪上了軟墊, 尤其是廊道的紅木也里里外外墊了三層,夕陽的余溫還停留在上面,過往的鞋都統一換成軟底。
府邸上下都沒有留下半點尖銳的地方, 全部被包好尖角, 不至于磕撞到。
耳房里堆放著金銀首飾, 都是凌氏一族給那未出生孩子特意準備的, 手鐲頸圈應有盡有,足足堆滿一整個房間她們才肯罷休。
門口的少年溫良乖順,身形日漸飽滿,發上隨意挽著垂云髻,用的簪子都是量身定做的軟玉,末端也被處理過, 覆了一層淺綠。
眉若春山, 不點而翠,眉眼帶了幾分被溫養的平和, 面頰紅潤, 唇瓣瑰色,不見疲倦。
他被養得很好,超出了大部分人認知,在這種情況下,他甚至比以往還要狀態更佳。
“在想什么?”姜眠放下手里的金鐲, 她方才比了大小,這一個貌似比小時候原主戴的還要大一圈。
許知久指尖往回輕縮了下, 搖頭:“沒什么, 不過許久沒見妻主處理公務,想著說這些東西可以晚些再看。”
“如今朝野上下,也沒有什么要緊的公務, 倒是你,平日里分明比我還要忙。”姜眠將手里的東西放下,輕嘆了口氣。
說他忙不假,君后安排人送過來的東西許知久一看就會看一整天,現在情緒穩定又健康,身體也變得更好了很多。
許知久解釋:“是阿父打算把云上客交由我打理,所以才沒有空暇,讓妻主擔心了。”
“哦。”姜眠點頭,“我知道了。”
云上客可是個利器,放在她手上指不定比北鎮撫司還要更快起來,不過給許知久也是一樣的,況且她現在手上不缺探查信息的人。
對許知久來說,這相當是一層保障,比起言語,實打實的東西其實才會讓他安心。
“這頸圈真好看,就是這些東西,我已經準備過一份了,到時候孩子帶著豈不是要壓壞。”
孩子還沒有出生,禮物就已經成倍增加了,更別說其他人買的還沒有全部統計全。
許知久淺彎了眸子,語氣溫和,“輪流戴著就好,怎么會壓壞。”
溫柔系人格沒有需要操心的地方,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過多的干涉,他自己就能夠處理好,連沐洗也是只需要牽著,其余的他自己能夠最好。
他沒有缺點,就連夜里被孩子鬧醒,也只是望著燭燈下熟悉的臉龐,無聲地忍耐。
姜眠也是在半夜才發現許知久一直忍著疼不說。
彼時深夜,萬籟俱寂,少年已經滿頭細汗,唇瓣咬緊,眉睫微閉,指尖搭在腹部,無聲地安撫著這份打攪。
習慣的疼痛仍讓他難受地蜷縮起指尖,觸及到對方的衣裳,以及鼻尖一直存在的香氣,這才心情安穩些。
他想著再等一會就會好,因此也沒有把身邊的人喊醒。
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副消瘦飄逸的身體,倒是更有了幾分不容觸碰的沉穩和飽滿,指腹下的皮膚微燙,原本漂亮流暢的線條倒是還能瞧見一些影子。
身姿略顯疲憊卻又無比堅定,并沒有埋怨的情緒,安然而又期許,只是這些疼痛帶來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不適,而是精神上的渴求。
需要被安撫,可妻主做得已經夠多了,實在沒必要半夜打攪對方。
許知久收緊指尖,試圖分散下注意力,他的動作有些遲緩,每一寸血液都在叫囂著需要慰藉。
倒是姜眠意外的醒了,身側的人動作輕柔,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似乎已經習慣獨自忍耐。
瞧見他的模樣,姜眠也瞬間清醒,指尖安撫地摸上他的后背,低聲道:“不舒服可以告訴我。”
先是疏解少年腰間的疲倦,又給人擦了身子,她細致入微,原本以為許知久白日嗜睡是出于身體原因,沒想到是夜里睡不好。
這樣想著,姜眠也更為心疼。
懂事的人不哭不鬧,只能得到口頭上的一句夸贊,如若沒有被發現,姜眠可能到結束也不會知道他夜里的狀況。
也難怪白切黑忍耐不住,一到夜里就鬧騰著,也不說緣由,只要她來回哄著,不是餓了就是渴了。
“……我沒事。”許知久有些虛脫地握著她放在腰間的手,臉頰異常的紅,呼吸也跟著起伏不定。
不像是疼得厲害,倒像是別的反應,他的喉結輕微滾動,有些不堪其擾地往她懷里埋著,全部的光景都被遮掩,姜眠也只好拉上被褥。
他的身體很燙,和暖爐的區別就是他摸起來是軟的。
稍微顯得黏人了些,姜眠安撫地繼續手中的動作,輕按了下他的腰。
被褥底下的身軀卻像是猝不及防地抖了抖,情不自禁的喘息從頸窩處溢出來,他像是被按住了敏感地帶般,裸露在外的耳垂即便被發絲遮掩,也如滴血般映紅。
許知久下意識地壓抑住口中的聲音,只是那氣息已經讓心口跳動的弧度也不受控制。
這么近的距離,已經暴露無遺。
即便以往再怎么過度,也能自我說服,他如今的狀況顯然不能再做那種事情,可身體卻不受控地去擷取更多的氣息,腿也緊緊壓住了對方。
這太過分了。
他不應該做出這樣不光彩的事情。
許知久往后退了半步,但身體隱約有了反應,他再動作恐怕會十足明顯。
這下進不是,退也不是。
姜眠的指尖輕輕觸碰到他的臉頰,擦過皙白如羊脂的肌膚,帶起一絲細微的顫栗和溫熱,讓他的呼吸不自覺加重幾分。
這無異于是攪亂了他的思緒,攪亂了一池本就焦躁的春水。
目光交匯,許知久下意識顫了睫毛,四周靜謐,只余下他紊亂的呼吸聲。
是他一個人的沉淪和渴求。
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緊密接觸,可妻主卻好像不需要親密的距離,與他始終保持著君子的分寸,以至于他對自己的渴求也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他舍不得移開目光,隱約還能從對方的瞳孔里窺見自己失態的面貌,曖昧緋紅的雙眸蠱惑人心,許知久不由慌亂幾分,低下頭。
他壓根就不知道白切黑之前的所作所為,不然就會立刻鉆進地縫里不肯出來。
姜眠見他的狀態,哪里還不懂,之前白切黑難受起來,即便是白日也不會理會,依舊我行我素的親昵,姜眠也只能順著他來。
“不舒服?”她的發絲也跟著動作往下蹭了蹭,碾壓了下他的唇瓣,將那難受的聲音輕輕撬開。
許知久有些推拒,指骨抵住她的肩頭,聲音都帶著喘息,“不行,妻主,還有……”
余下的尾音都被舔舐干凈,不知節制地將他唇瓣壓下,細細蒙蒙的雨飄浮在他的瞳孔里,一時間失聲不能言語。
“沒事,不會傷到。”
姜眠已經被白切黑教導過哪種可以哪種不可以,現在十足了解他的身體,游刃有余地探入他的里衣。
許知久本就無法抗拒親近,有了她的保證,也沒有再反抗,只是壓抑著不發出唇齒間的吐息。
實在是羞赧,他指節都泛著粉,之前胡來也就算了,怎么能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還如此不知羞恥。
一大堆譴責自己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只是還沒多久,就被快感沖散得支離破碎,只剩下黏膩的歡喜。
似痛苦又似歡愉。
這種程度已經遠超出他的預料。
姜眠倒覺得還行,畢竟眼前是溫柔系人格,她還收斂了點。
一夜長眠,也是許知久睡的最安穩的一晚,他比以往醒得也要早些。
姜眠已經起來了,就在床榻不遠處處理著公務,見他醒來便彎眸笑著:“醒了?”
他喉嚨一陣干涸,被喂了茶才穿衣裳,“嗯,妻主醒得好早。”
往常醒來都是在少女懷里,他沒想過中途對方會在處理公務,還一直守在他身邊。
姜眠給他系好寬松帶子,“還好,事情很快處理好,你等我一小會。”
白切黑出現的時間很隨機,姜眠也摸不準,但目前大多數時間也是面對溫柔系人格。
這期間其實能抽出來很多時間去處理公務,但想起來之前自己忽視過懂事的人格,所以干脆趁人沒醒來就處理完。
現在朝堂里大皇女也立為親王,她太女的身份已經是板上釘釘,無人能夠撼動,也沒有更多需要安排的事情,莫名覺得自己少做了一大堆的事情,可白羽卻覺得理所當然。
國師現在倒是跟著欽天監在星象圖冊里深耕,似乎是現在的生活讓她覺得厭倦,又或者是她想做一個真正的國師。
姜眠不打算干涉。
各有各的命,更別說白羽是她的盟友。
——
星象預兆,卦象本源。
白羽倚仗刻苦鉆研,窺探到一絲天機,書中也曾寫過七星連珠,天門大開這八個大字。
但這只是一筆帶過,那時女主迷茫不知該不該反叛,正是那七星連珠才叫她覺得是天命所歸。
原本劇情改變,白羽以為七星連珠也不會存在,但依照欽天監一同預測,過幾月會出現一次七星連珠。
這是為什么?
難不成別人要反?
白羽不由腦洞大開,但思來想去,還是不免沉重了些,她對著欽天監們道:“你們繼續觀測,我先出去一趟。”
國師大人急急忙忙出去,欽天監不由更慎重了些。
白羽第一時間就進了太女的府邸,門口的人都和她熟識,也不阻攔,任由她進門,只是才進去,白羽就意識到區別。
這府邸內的裝潢被大改,隨地可見的軟墊,任何危險尖銳的東西都沒有出現。
姜眠沒一會就來見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