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洲大陸,大周的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地處大陸西南角,西面與南面均臨海,不與國家接壤。東北部從北部向東,接壤的國家分別是北齊、召國、大渝、東遼。
而大周皇城璃都,正處于整個國家的東北部,離北齊和召國都很近。
裴寂此行北齊,快馬加鞭,三日便一個來回。
待他回到太子府時,天色已晚,張伯和一眾下人皆候在府外,就連李蓮生也難得的被張伯拎來了。
這不是李蓮生第一次見太子殿下,卻是頭一次這么近距離、這么仔細地見。平日里他見了太子殿下都要么跪著、要么低頭,最多只能看見一雙大步流星踏過的官靴。
而今日,他有幸在府外候著,只見銀月長空之下,這位手掌大權的未來儲君踏馬而來,一襲黑袍裹身,面容俊挺如天神。翻身下馬,長身而立,氣度非凡,李蓮生直接就跪下了。
后來張總管將他扯起來,跟著太子殿下入了府,又將他領到書房前,跟他關照要好好說話。
李蓮生當然知道要好好說話,可一邁進書房,見到那張冷峻的臉,那雙漆黑的眼睛,撲面而來壓迫感只讓他雙腿打顫。
“見、見過太子殿下!彼俅喂虻搅说厣。
裴寂只在他進來時掃了他一眼,手里翻開一本案牘,開口道:“說說吧,側君近幾日有何異常?”
“回、回殿下。”李蓮生咽了咽口水,“側君他這幾日上午都睡到巳時起,起床后便用午膳。用完午膳在院中走幾圈散步,然后回屋泡茶看書。天氣好些也會搬把椅子在門邊曬太陽,下雪的時候就在院子里堆雪人。晚上用過晚膳,就……”
“啪”一聲響,案牘被裴寂擱到一旁,李蓮生心一驚,立即閉了嘴。
“你接著說!迸峒欧_下一本案牘。
“是,殿下。用過晚膳,側君繼續在院子里走幾圈散步,而后回屋中寫字,小的不識字,不知道寫了些什么。待到了亥時,便睡下了!
裴寂單手抵著下巴,面無表情道:“本王是問你有何異常,不是要聽這些流水賬。”
李蓮生要哭了,剛剛您也沒阻止我說啊。
“異、異常,異!彼目陌桶停皠e院只有一間屋子,一張床,側君的陪嫁小廝夜里沒地方睡覺,側君心腸好,就將那張床分一半給小廝睡!
裴寂從案牘中抬起頭,眸色微冷:“你剛剛說什么?”
李蓮生又要哭了,該不會是和小廝同睡這事讓殿下心里不痛快了吧!早知道他就不多嘴了。
他哆哆嗦嗦:“殿下不用擔心,側君和小廝是分兩床被褥睡的!
“本王是說前一句!迸峒盼⑽⑻袅讼旅。
“啊、啊?”李蓮生盡力回憶著,“前一句……側君他心腸好?”
“對。”裴寂雙眸瞇起,“為何這般說。”
李蓮生總算舒了心,侃侃道:“側君他待小的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會給小的留一份。小的不小心犯錯也不會責罰,還會安慰小的。有次小的掃雪扭到了腰,側君還給小的藥,讓小的早些回去養著。還有……”
“夠了!迸峒糯驍嗨]上眼,手指撫上額間。
又是一個被鬼迷了心竅的。
“你出去吧!彼渎暤,“以后不用去別院了。”
“?”李蓮生不禁發出一聲疑問。裴寂冷眸掃來,他立即噤了聲,哆嗦著迅速逃出書房。
趁著書房無人時,一位青衣帶刀侍衛進入書房,半跪于地:“殿下!
“說!
侍衛道:“彭大人的馬車即將進入大周國界,目前有六名暗衛盯防,預計兩日后抵達璃都。屆時是直接帶來府中,還是……”
裴寂道:“在城東給他租個宅子住,記得給彭羽易個容,別讓他被任何人看出來!
“是,殿下!
“曲嵐,你這兩日找個機會,去趟別院,試探一下側君身邊那小廝的身手!迸峒懦谅暤。
侍衛垂首:“屬下遵命!
“就明日吧。”裴寂睜開眼,翻開一道新的案牘,“明日你隨本王一起過去!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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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生不再來別院的消息,和裴寂回府的消息,宋北遙是第二日上午知道的。
當時他正躺在床上,咳得肺都要破了。
“你看看!你看看!!讓你不積極蹭氣運值吧,現在好了,又只剩-197,一朝回到解放前!你這樣身體就不難受嗎?”系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難受,很難受!彼伪边b奄奄一息躺著,也不反駁,語氣依舊淡淡然,“不著急嘛,放長線釣大魚。”
“還釣?等會兒命都給你釣沒了!”系統要急死了,“我也知道裴寂這人難搞,尤其他某些行為有些脫離原劇情,但是你平時偶爾碰下他的手,這還是能做到吧!”
“你說的碰手,目前也很難做到,你別忘了我現在連院子都出不去,裴寂對我戒心太重了!
宋北遙無奈笑了下,“況且碰一下手才1分,負分階段每天倒扣2分,每天碰兩下才不過不加不減。這樣太慢了,沒意思!
“那你要怎樣有意思?”系統驚了,“你不會是想除了最高分值外的事都做吧?沒可能的,你也看到裴寂對你那態度,能碰下手都是好事了!”
宋北遙笑了兩聲,沒再說話。
他心中深知,越是難度高、挑戰大的事,越得穩住,急不來的。
當年為了塑造好一個角色,他可以三個月暴瘦到98斤,半年封閉式訓練演技,再花了半年時間拍攝。
最開始,很多人覺得他不該接這部電影,太耗時,沉沒成本太大。而他最終卻憑借這個角色,一舉拿下影帝。
所以這一次,他也一定能搞定那塊硬骨頭。
……
中午用過午膳,宋北遙在紙上寫下一些食材,遞給凌風。
凌風粗略掃了眼,沒看懂,眉一擰:“這是干嘛的?”
“做梨花酥的方子。”宋北遙從木匣中取出些銀子,笑著道,“你去和侍衛說說,讓把方子送去膳廚,晚上做一份端來,我想吃了!
“你還懂這些?”凌風難以置信地瞅一眼宋北遙,“估計送不出去,那群侍衛基本不聽我說話,就只會死守著個院門!
宋北遙將銀子遞給他:“總有辦法讓他們聽話,你去找一個眉骨有刀疤的侍衛,給他銀子讓他幫忙辦事。只是一份吃食而已,不會怎么樣的!
凌風震驚:“你怎么知道有個眉骨有刀疤的侍衛?”
因為書中寫過,這個侍衛因貪錢好賭沒經受住誘惑,做了別的皇子的間諜,后來暴露被裴寂殺了。
宋北遙笑得妖孽:“因為我是神啊,神當然知曉萬事萬物。”
凌風無語,翻了個白眼,拿上銀子出去了。
炭火燃得正旺,屋外飄起了小雪,宋北遙圍在炭火旁,慢條斯理地打開一包茶葉,用茶鑷子將一些色澤好的茶葉挑出,放到一旁。
龍山毛尖的茶葉細而長,這個過程很枯燥無趣,凌風把事情交代好了,入了屋,見宋北遙在挑茶葉,也坐下幫忙。
坐了沒多久,他就坐不住了,一會兒到院子里跑兩圈,一會兒拿起掃帚將院里的積雪清掃一遍。等他再返回來時,宋北遙還在挑茶葉。
“不是,你就一直這樣,不覺得無聊嗎?”凌風忍不住問他。
“不無聊啊!彼伪边b頭微微低垂著,頭發散落兩側,聽到凌風問話,他揚起脖子左右動了動,放松一下肩頸。很快再次垂下頭,“茶葉采摘后質量有差異,翻炒過后質量也有差異。我不過是將那些劣質的剔除出去。”
“干嘛要這樣,又喝不出來差別。”凌風難以理解。
宋北遙微微一笑:“你喝不出來,不代表別人也喝不出來!
尤其對于裴寂這種喜飲茶的,細微的不同,茶水顏色、氣味、入口口感都不同。
他說完,捂著唇悶咳幾聲。凌風見了,沒好氣的:“你看你,身體都沒養好,還做這些!
宋北遙咳嗽完,抬眸瞧他:“凌風,你幫我個忙!
“不幫。”
“你幫我去院子里找些干凈的雪,灌到茶壺里。”宋北遙眉眼含笑看他。
凌風一觸到那眼神,立即視線移開,嘀嘀咕咕:“煩死了,一天到晚就知道使喚人。”腳下一步不停乖乖拎著茶壺出去了。
入夜,梨花酥隨著晚膳一起送了過來,擺到桌上。
屋門關著,凌風也坐在桌旁用膳,拿起筷子,直接朝著梨花酥伸去。宋北遙當即一筷子阻斷他。
凌風一張臉立即垮下:“這又是干嘛?不肯我吃?我這么辛苦還幫你……”
“不是不肯你吃。”宋北遙將他的筷子拂開,親自夾起一塊,放到他碗里,“你吃完,說說口感如何!
“真麻煩!”凌風一口吞了,在嘴里嚼了一會兒,才咽下肚,“好吃,就是有點兒淡,不夠甜,梨花的味道也不太足!
宋北遙默默記下,想著下次的方子需改進一下。
梨花酥是裴寂最愛吃的甜點,書中有將方子一筆帶過。只不過文字寫的和真實做的、實際口感有區別,要不斷調試才行。
“剩下的都你吃吧。”他道。
凌風聲音拔高:“你不吃?”
“我不吃!彼伪边b眼睛彎起,“我對花類食材過敏!
“啊,這樣啊!绷栾L一邊面露同情,一邊將梨花酥一股腦扒拉到嘴里,“看在你給我做梨花酥的份上,勉強原諒你今日對我的使喚了。”
用完晚膳,宋北遙將雪水放到爐上煮開,靜靜放置一旁涼透,過濾一遍后,再放到爐上煮第二遭。
水燒開的時候,裴寂來了,一襲黑色錦袍,肩覆狐裘披風,身后跟著青衣侍衛曲嵐。
這間院子很小,一邁進去走不了幾步就到了屋門口。裴寂駐足稍遠處,透過開著的屋門,看到屋內圍爐煮茶的少年。
壺內的水看起來剛沸騰,白霧滾滾沖天,宋北遙穿著一身寬袖白衣,黑發簡單隨意的低束于背后,幾縷發絲垂下,整張臉就像隱在云霧中,美得不真切。
裴寂微微凝眸,提步邁了過去。
少年泡茶的動作看起來很是嫻熟,從罐中取出茶葉置于茶盅內,熱水倒入。再將頭遭的茶水倒出,第二次倒入熱水。
期間他許是不小心碰到了滾燙的茶壺,猛一下縮回手,疼得倒抽一口涼氣,將被燙到的指尖含入口中。
裴寂就是這時邁入了屋內,走到宋北遙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燭光:“四皇子果然閑情。”
宋北遙愣了一下,抬起眼眸,眼中片刻驚愕后,便是喜悅綻開,一雙眸子亮如辰星。
他纖白的手指緩緩從口中拿出,劃過唇瓣,很快勾唇笑了起來:“殿下回來了!
裴寂垂眸,盯著宋北遙通紅的指尖,視線再掠過染上一絲水色的唇瓣,微微瞇起眼眸。
即便穿著最素的衣裳,不作任何點綴,這張臉,都太過華麗、精致,就連眼尾的痣都生得那般妖孽,偏生又總做出一副天真無辜的神情,想來便是這般蒙蔽了別人的心吧。
不論是不是細作,都是個禍害。裴寂心中再下定論。
他再斂眸掃了眼那茶水,眸色微頓:“四皇子泡的什么茶?”
“是我從召國帶來的,龍山毛尖!彼伪边b笑盈盈泡上一杯,“殿下不嫌棄的話,可以品嘗一二!
裴寂微微抬眸,看向侍衛道:“曲嵐,你先出去吧!
“是,殿下!笔绦l隨即走了出去。
宋北遙很快明白了意思,也對凌風道:“凌風,你也先出去吧,我同殿下有話要談!
凌風也出了門,將門帶上。
裴寂拂開披風,坐在矮桌旁。很快,茶香味彌漫到整個屋內,他卻不動茶水。
“彭羽找到了。”他嗓音沉而冷,“本王今夜是來兌現對四皇子的承諾,合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