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凜再次醒來的時候昏頭轉向,背后輕微的刺痛早就不被在意了,可昏沉的頭腦緩了一會兒才回憶起先前的經歷。
他頂嘴了,還反抗了,然后事情變得很糟糕,沈淵沉著臉地下令把他關在房間里,接下來整整一個月不允許外出和做任務。
他竟然真的把自己當成小狗一樣栓在家里!
齊凜怒火中燒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手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但是已經很好地包扎過了。發熱的身體也已經退燒,桌上甚至擺放了一份盒飯。
齊凜很清楚做這些事的是誰,他早就厭煩了來自師兄弟的庸俗關心,自顧自起身推開門往門外望去。
在前面站崗的果然是他的師兄辛永望,明明才二十多歲,但是眉宇間總籠罩著一股惆悵和老成,溫吞軟綿的性格也一向讓齊凜覺得合不來。
現在辛永望就慢吞吞地對齊凜說:“你醒了?先吃飯吧,藥也放在旁邊了,醫生說你可能快經歷第一次易感期……”
“知道了。”齊凜不耐煩地回答著,想要往外走。
但辛永望側身擋住了他,帶著抱歉的笑容:“大宗師命令你在房間里休息。”
大宗師。
齊凜不易察覺地磨了磨牙,將這三個字放在唇齒間咬碎了。
他現在的表情想必有些可怕,才會讓辛永望嚇了一跳地問:“我聽說大宗師生氣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齊凜,你要是道個歉就好了,大宗師從來不會把人關這么久……”
“我沒有做錯,憑什么道歉?”
齊凜嘲諷地笑著反問,他非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地盯著自己名義上的師兄,高挑的身高讓他能居高臨下地俯視對方的眼睛,烈酒般狂妄濃烈的信息素一涌而出,將這個同為alpha的男人壓制得一時間噤了聲。
不,他并非刻意使用信息素,只不過他也從來不掩飾自己的優秀。他就是生來能夠俯瞰別人,并覺得天經地義,沒什么好謙虛的,他一向不屑于做那些虛偽的事。
是沈淵一直很不滿意他不合群的態度罷了。
想到這里,齊凜的氣勢收了回去,他后退一步,滿臉不爽地靠在墻上。
辛永望幾乎是立刻松了一口氣,他也意識到這回齊凜也是真的生氣了。他的性格使然,說不出什么強硬的話,只好干巴巴地說:“大宗師總是對的,他一定有自己的考慮……”
可他話還沒說完,因為剛剛防備松懈了一瞬間,齊凜就已經錯開了身位,坐到了窗臺上,抬起一條腿就作勢要跳出去。
辛永望嚇得大叫起來:“齊凜!”
他的靈能力量在剎那間沖向了齊凜,而后者對此的反應是一個興奮的、不屑的、充滿惡作劇味道的壞笑。
接下來是齊凜的靈能更洶涌地出現,宛如無形的巨手般直接將辛永望掀飛出去。整個走廊都在狂風中嘎吱作響,每一扇玻璃都在同時乒的一聲碎裂了。
等辛永望頭痛欲裂地從地上坐起來時,有些呆滯地看著滿地的碎片,就會知道齊凜完全是故意的——他是沈淵最好的學生,他對靈能的操控程度早在十歲那年就精細到了頭發絲,現在弄成這滿地狼藉的樣子根本就是為了示威或者發泄。
就像一個離家出走的壞孩子,出門前一定要狠狠地甩上門那樣!
而齊凜本身早就跨坐在窗戶上,比了個“再見”的手勢,整個人向后仰倒——摔向了25層樓的高空中。
跳樓的緊張感讓他發出了“woohoo”一聲愉快的大叫,臉上也終于再次露出放肆的笑容。
直到最后十米,齊凜才動用了自己的靈能,翻身曲起修長的長腿,像只貓兒那樣輕巧地落地,甚至沒有驚起地上的灰塵。
他就是沈淵最好的學生,沒有之一。
齊凜的喉嚨里哼出了一些他喜歡的小調,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雙手插兜不可一世地往外走去。
他有自己的目的地,那是一個叫做《亞空間》的小酒吧,他已經很熟悉了。
每次任務過后,沈淵都會給他們留下適當的休息和調整時間。師兄弟們都有著各自的娛樂,也會定期地聚在一起娛樂,他們管那叫做“團建”——團建是什么鬼東西?齊凜嗤笑,他才不要和牛羊一樣成群結隊,他要像猛獸一樣獨行。
沈淵總是冠冕堂皇地要求他合群,但是他自己不也孤軍奮戰,從沒有組建起團隊的意思?
齊凜甩了甩頭,將討厭的沈淵的臉拋向腦后。
他很快找到了酒吧臟兮兮的led牌匾,隨手丟了一把錢給保安之后,側身往里面走去。
《亞空間》里的音樂并不算震耳欲聾,但酒吧該有的昏黃斑斕的燈光、濃郁刺鼻的酒味和嘈雜模糊的說話聲一如既往。
大咧咧跨坐到了吧臺前,齊凜無疑很快吸引到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就像一顆無比璀璨的星辰突然被點亮在黑夜里。那些目光或帶著驚艷,或帶著妒忌,或帶著蠢蠢欲動的心動,竊竊私語聲甚至停了有幾分鐘才逐漸變大,然后超越了原本的分貝。
齊凜并不在意自己被矚目,或者說他很享受這種眾星拱月的感覺。他抬起一只手示意酒保:“今日份推薦雞尾酒?”
“theunusualnegroni,亞空間的大明星。”酒保當然認得出他,笑著搖晃起雪克壺,“真是蓬蓽生輝啊,看來今天的營業額又可以翻倍了。”
在等待雞尾酒的過程中,齊凜放肆地翹起二郎腿,手指擺在腿上順著音樂的節拍輕輕敲著,看著舞臺上的美好肉-體們陷入在狂歡中。
才幾分鐘的時間,來搭訕他的人已經足以組成一支增強連。他的面前也擺起了很長一支雞尾酒隊伍,贈酒的人里甚至有alpha的存在。
而齊凜會用他精致但刻薄的酒紅色雙眼,睥睨著每一個來搭話的人,漫不經心地、傲慢如斯地吐出一個“滾”字。只不過他實在生得太好看,頂級alpha的信息素又恣意放縱,讓人只記得垂涎或者崇拜,而完全忘記了惱怒這種情緒的存在。
酒保問他:“你既然不喜歡被搭訕,為什么選擇來這里喝酒?喝酒有很多地方,很多方式。”
齊凜勾起嘴角,笑容壞壞地:“我就喜歡看他們垂涎三尺又吃不到的樣子。”
“真不知道什么樣的omega才能降服的了你這么壞的家伙。”酒保擦拭著他的玻璃杯,然后借著抹布的遮掩湊上前來,打了個眼色,“那邊那個omega,你看怎么樣?”
齊凜挑起眉,目光順著看了過去。
酒吧里的omega可不多見。他們是種天性膽小而敏感的家伙,數量比alpha還稀少,體質卻比beta還孱弱,萬一在酒吧這種混亂的地方不小心泄露出一點omega信息素的味道,恐怕這里頃刻間就會被饑渴的alpha們變成犯罪現場,足以判死罪的那種。
今天的角落里竟然真的坐著一名小巧的女性omega,她看起來落寞又無助,守著一張小桌子,桌面上的無酒精飲料沒怎么動過。但她身邊可不平靜,居心叵測的alpha們就像禿鷲一樣守在旁邊,不懷好意地等待著這塊嫩肉掉進自己嘴里的那一刻。
“嗤。”齊凜譏笑了一聲,不怎么感興趣地回過頭來,懶洋洋把玩著自己的酒杯,“太弱了,沒勁。”
“拜托,你居然這么形容一位可愛的omega小姐?”酒保很震驚,“誰會用強弱來評價omega啊,他們生來就是用來被寵愛、被呵護的,然后為一個足夠強大——最好是像你一樣強的alpha占有并誕下孩子。”
齊凜頗為無聊地聽完了這番話,用手指彈了一下玻璃杯,看它搖來晃去的脆弱樣子,然后說:“太輕易占有的戰利品,我可沒有興趣。”
“也許你只是還沒到年齡。”酒保于是咕噥了一句,繼續擦拭起了他寶貝的高腳杯們。
半小時后,齊凜也喝完了他的興致,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眼眸深邃,臉上帶著一抹微醺的薄紅。這讓他看起來更加誘人了,像一頭正待酣睡的猛獸,也許正缺一場睡前運動。
現在來搭訕他的人將有幸聽到一個聲調更華麗的“滾”字。
齊凜從后門離開酒吧,夜晚的涼風吹散了里頭駁雜不堪的信息素味道,那股紙醉金迷的奢靡感也隨之消減。
他暫時不知道要去哪里,于是稍稍站了一會兒,低頭拿出一根剛被塞進來的煙,又想起上次沈淵禁止他接觸這些神經興奮制品的場景。這根煙于是在他手指間轉了一圈,還是被靈能點燃了。
但齊凜還沒來得及享受這難得的自由時刻,就聞到了這條巷子里的其他味道。
一個omega的味道,三個alpha的味道,還有骯臟的罪惡味道……誰都能猜出來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事情。
“嘖。”敗了興致的齊凜將煙頭摁滅在墻上,雙手插兜走了過去。
酒吧里獨自喝酒的那個嬌小omega正被堵在巷尾,而幾個醉醺醺的alpha正不懷好意地接近著:“小妞,你自己一個人出來喝酒,不就是缺alpha疼愛了嗎?過來讓我們好好看看你,別表現得好像個處-女一樣……”
“喂。”
齊凜出現在拐角后,暗紅色的雙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不耐煩和暴戾:“快滾,別給小爺的地盤增加犯罪率,一群能被基因本能支配的廢物玩意。還強占omega?你們搞清楚,有些垃圾基因就活該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