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阮在做beta的時候雖說也不愛喝酒,但也并不是從來沒碰過。
逢年過節時他會和家人一起喝一點點紅酒,除了臉紅一點也不會有太多癥狀。
一小杯酒就能喝成這樣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的。
第二天醒來時,家庭醫生早已走了,夏時阮手腕上還留著置留針,頭還隱隱有些疼。
摸了摸床褥知道是自己房間,他安下心來,清了清嗓子,喊了一聲“媽媽”。
高秋蕓的腳步聲很快傳來,她推開門,見夏時阮醒了,表情先是擔心,隨后又變成責備。
夏時阮坐起身來,“媽媽。”
高秋蕓過來到床邊坐下,摸了摸他額頭,“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夏時阮乖乖搖頭:“沒有了。”
高秋蕓嘆了口氣:“你已經是omega了,怎么還可以喝那么多酒?醫生說過的話你都沒有放在心上。”
“下次不會喝了。”夏時阮笑了笑,安慰媽媽,“是同學聚會,沒辦法,所以喝了一口。”
高秋蕓責備的看了他一眼:“沒有下次。”
“昨天多虧了小跡送你回來的,”高秋蕓想起了什么,說,“你倆昨天在一起?我問他他也沒說明白。”
聽到謝跡的名字,夏時阮身體突然僵了一下,連帶著嘴角淡淡的笑意也頓了頓。
“謝跡送我回來的?”
“是啊。”高秋蕓說:“送到了門口,也沒打電話,按了門鈴我才看到他。多虧了這孩子了……你先前還說什么不是一個年級,這不是挺好的。”
夏時阮手緊緊的揪著被子角,含糊的應道:“唔……這樣。”
夏時阮腦子里開始有一點發麻。
謝跡?謝跡!
其實他對于昨晚的事情基本上都記得。
他記得去聚餐,記得自己被黃昀他們灌酒,也記得自己不是很舒服的在沙發上躺了躺,甚至也記得一股無比熟悉的甜味。
可是,問題是,他一直覺得后面那些事情是在做夢啊!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是怎么摟著那一大塊甜甜的糕點,說盡了好話想要嘗嘗舔舔,但那塊大甜點卻一直拒絕他,所以夏時阮沒能嘗到。
這股失落他連睡著之后在睡夢中都還一直記著,醒來之后還有一點點不開心。
但如果不是因為覺得是在夢里的話,他絕對不會放任自己那么放肆,更何況對象還是謝跡。
夏時阮想起自己做過的動作和說過的話,臉龐有點熱。
他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又揉了揉臉,使勁眨了眨眼睛,還是沒能把臉上的溫度降下來。
一向老實安靜、循規蹈矩的孩子,做了出格的事情,就是會比常人更容易害羞的。
喝酒害人。
高秋蕓看他這一連串動作,還以為他又有哪里不舒服了,連忙問:“怎么了,頭疼?”
“沒有。”夏時阮低聲說,“媽媽,我的手機在哪里?”
“哦!”
高秋蕓幫他把手機拿過來,又多叮囑了幾句。
夏時阮向來不需要大人過多操心,知道做的不對便會自己改,高秋蕓也不想多責備他什么,沒坐多久就準備出去了,臨走前,想起什么,補了一句。
“上回你在醫院,是不是也是小跡給我打的電話?”高秋蕓說,“這次又麻煩了人家。你可得抽空給人家道個謝。”
夏時阮拿手背貼了一下臉,小聲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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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是周末,沒有必要非得去實驗室。
夏時阮在家休息了一天,按家庭醫生的叮囑吃了藥,很快就沒什么不舒服了。
他實際上并沒有發情,只是抑制劑失效后敏感的腺體對氣味的應激反應,癥狀看起來的確跟發情有點類似。
家庭醫生后來又來了一趟復查,看到夏時阮恢復的很好,還有些驚訝,笑著說:“我以為你還得掛一瓶水,這看起來不用了。”
“酒以后是不能沾了,帶酒精的最好也不要碰。”他給夏家當了快十年的家庭醫生,夏時阮從小有個什么發熱都是他來看的,因此高秋蕓也給了他上回夏時阮在醫院的病例,醫生對夏時阮目前的狀況心中有數,說:“分化初期抑制劑失效是很危險的,你這次是多虧了alpha信息素的安撫。”
這里的alpha信息素,想想也知道不會是指實驗室里那些人的,什么鲅魚味,或者西藍花味。
醫生走后,夏時阮自己安靜的呆了一會兒。
他拿出手機,想了想,給易君雅發了個消息。
【夏時阮:君雅,我想問你,如果說,我是說如果,你特別特別喜歡一個alpha的信息素味道,這代表什么?】
易君雅的消息回復一如既往的快。
【易君雅:?你還知道回我。】
【易君雅:我昨天問你要不要出來玩你干嘛不說話。】
夏時阮剛要打字回復。
【易君雅:算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說!!!昨晚跟誰在一起??哪個alpha讓你覺得特別好聞??還特別、特別好聞?】
【夏時阮:……】
夏時阮硬著頭皮打字回復:“就是一個不太熟的普通朋友,但是他的信息素味道……挺甜的,跟別人的都不一樣。”
話發出去第二秒,易君雅那邊直接打了語音通話過來。
夏時阮按下通話鍵。
易君雅不知道在哪里,那頭聽起來吵吵嚷嚷的,他嗓門也扯的特別大,有點激動:“很不一樣是多不一樣啊?我怎么感覺你形容的特別像遇到契合度高的alpha了……不對啊!你為什么可以聞到他的信息素,還知道跟別人的不一樣?!這都什么人啊,出門都不噴阻隔劑的?!”
噼里啪啦一頓機關槍似的叭叭,夏時阮連插嘴都沒找到機會。
等易君雅憤怒的指責了一通這個alpha真他媽沒社會公德出門不噴阻隔劑就好比出門光著腚遛.鳥,夏時阮才急忙小聲的解釋:“不是啦,不是他沒噴阻隔劑,是我的原因!”
易君雅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遛鳥”兩個字光天化日之下喊這么大聲真的可以嗎?聲音大到夏時阮都怕媽媽在樓下都能聽到了……
夏時阮一邊把通話聲音調小了一點,一邊心虛的朝門口望了一眼,然后給他解釋了一下自己腺體敏感的事情。
“哦,這樣啊……”易君雅那邊這才不罵了,語氣一變,又變得八卦兮兮起來,“真喜歡他啊?那人帥嗎?”
夏時阮糾正:“不是喜歡他,只是喜歡他的信息素而已。”
“這有什么區別?”易君雅說:“對于omega來說,喜歡一個人的信息素就等于喜歡他這個人啊,而且小阮,如果你真的覺得一個alpha的信息素和其他人都不一樣,是最特別的,那么他很可能和你契合度特別高,這很難得哎!唉,為什么我就遇不到……”
夏時阮默默的聽著,沒有表示贊同,但也沒出口反駁。
性別進化的確使得人類生產力有了大幅突破,社會也因此進步很多,但如果說是否喜歡一個人要靠頸后的那個并沒有思想的小小器官來判斷,而不是自己的心,那未免也太過不嚴謹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易君雅就說有事要掛了,夏時阮連忙在掛斷前多問了一句:“對了君雅,如果要感謝一個人的,送他點什么好?”
在這方面,夏時阮的確缺少經驗。
“哦~”易君雅尾音拉的特別長,“不是說普通朋友嗎,不是說不喜歡這個人嗎,怎么還要給人買禮物啊?”
夏時阮心想自己都還沒說是給誰呢你怎么就猜出來了,但仍答道:“他兩次幫了我的忙,我得謝謝他。”
易君雅沉思了一會兒,難得沒說什么不正經的話,只說:“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我不好給你推薦,你想一想他有可能缺什么,然后就送什么。”
掛上電話,夏時阮剛想了一圈,沒想到什么謝跡有可能需要的東西,手機上方就跳出來兩條信息。
一條是新好友添加申請。
另一條就是這個人打招呼的消息:小夏,劉與桐,通過一下。
夏時阮微微皺著眉頭,看了那人的頭像兩秒,點擊通過了申請。
上次的實驗室聚會,于夏時阮而言到底不算是個很愉快的回憶。
就因為這樣,他這兩天連實驗室的群都不是很想看,免得看到黃昀他們幾個在里面活躍的聊天的樣子,覺得不舒服。
可惜這些人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一直艾特他,一會問他酒醒了沒有,一會問他是不是認識那個軍工系的小學弟,夏時阮簡直煩不勝煩,干脆開了群消息免打擾。
這會兒劉與桐突然要加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但夏時阮記得上次聚會時,劉與桐并沒有跟著一起起哄勸酒,因此也便沒有拒絕好友申請。
隨手點了通過之后,劉與桐那頭很快發過來了消息。
【劉與桐:小夏,江湖救急!你那還有沒有信息傳動的大課筆記啊!】
【夏時阮:不記得了,得找找,怎么了?】
信息傳動是科大的一門公共選修課,學生們一般會在大一或者大二的時候選修這門課的學分。
在夏時阮的印象里,這門課應該是很好過的。
【劉與桐:那你可一定好好找找啊!全村的希望都在你這了!】
【劉與桐:今年開始本科生的培養手冊改了,這門課給改成了必修,三個學分!我他媽真是服了,這門課教材就幾頁紙,上課那教授不知道哪里的口音,誰聽得懂啊,以前都是選修,也沒人存過筆記和課件,現在這不是搞人嗎!】
夏時阮給他回了個“你等等”,然后便打開了電腦。
夏時阮有整理資料的習慣,整理的過程能使知識結構在他腦海里變的更清晰。
因此,從初中開始至今的學習資料,不管有用沒用,都被他分門別類歸納的好好的。
沒多久,夏時阮就在一個文件夾里找到了這門課的筆記掃描版,打了個包全給劉與桐發過去了。
劉與桐那頭千恩萬謝,給他狂發了十個跪地哭泣的表情包,說他救人于水火,自己代表一眾學弟對他表示崇高的敬意。
夏時阮說不用謝。
合上電腦的一瞬間,一個小小的燈泡在腦海里點亮了。
夏時阮回想著劉與桐說過的話,重新打開電腦,這次不僅是信息傳動了,夏時阮將自己能找到的的所有本科公共課程的筆記全部打了個包。
他拖出因為太久沒聯系又沉到通訊錄底端的某個對話框,將大禮包全部發了過去。
除了父母,夏時阮還是第一次主動給人送禮物。
在等待回復的一分鐘里,他心跳的很快,有些忐忑。
想了想,他又打了一行字:“謝謝你幫我,這是謝禮。”
又在后面跟了一個小小的微笑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