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道路,其實要自己尋找踏腳石。且那道路寬度并不大,又零星分散,細細算來,竟只能容納一人勉強站立。
體積頗大的騶吾自然是無法行走,便回到了書中乾坤。柳煙煙倒是想跟著孔銜枝,但他們二人現(xiàn)在可以說是“綁定”的狀態(tài),小小的玉磚兩個大男人站著本來就費勁,更容不下她了。沒法,她只得繼續(xù)抱著安明,從它毛絨絨的手感上來獲取一些力量。
墊腳石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似乎是柳天霸為了防著人,將附近的樹木都砍光了,最近的樹林,也得一百里開外,草地上連石頭都沒有。
但,孔大公子,財大氣粗。
玉磚化作一塊塊墊腳石,落在污臭的泥潭里,按照柳煙煙的指示,鋪出一條長長的道路。
“清梧商行不愧為天下首富,果然有錢。”玉蘭衡半只腳踏在那玉磚上,垂眸看著躍躍欲試往自己這里跳的孔銜枝,難得好心伸手拉了他一把。
“我家的錢都在明面上,看著多而已,若真的算起來,哪兒比得上那些隱世大族?”孔銜枝悄咪咪的把雙手往人家勁腰上搭,被毫不留情地拍開。
“那些鳳族、龍族之流,多得是金山銀山,我們小門小戶的,哪兒能和人家比。”孔銜枝看柳煙煙繼續(xù)向前,順手拉著玉蘭衡的腰帶示意他跟上。
前面那塊玉磚的距離有些遠,超過了紅繩半臂長的距離。孔銜枝率先跳躍,腳尖剛挨上那玉磚,右手手腕便傳來一陣巨大的拉力,那拉力扯著他向后仰,眼看就要落入那沼澤中了,一只有力的手臂摟住了他的腰,將他抱著轉(zhuǎn)了半圈,生生又拉回了玉磚上。
“呼。”孔銜枝翠眸中劃過一絲驚色。他雙手下意識搭在了玉蘭衡的胸口,然后,風流的孔大公子順勢捏了捏,“好硬!”
他倒是沒想到玉蘭衡竟然會這樣拉住他,在他看來,拎自己的衣領(lǐng)就算是這狐仙心善了。
“孔銜枝!”玉蘭衡雙目幾乎噴火,恨不得剁了輕薄自己的那雙手。
孔銜枝這次倒是識相的很,不等他動手,就乖乖將手放了下來。當然,放下來之前,那雙手還順勢拍了那堅硬的胸口兩下,口中還說的理直氣壯,說是給人家蹭上了臟東西,他拍拍!
動作非常迅速的“拍”了兩下后,孔銜枝話題轉(zhuǎn)換的更加迅速。
“不過我聽說,最有錢的還是青丘。其下狐族分支眾多,是我們清梧商行的大客戶呢。”
孔銜枝一邊看著下一個落腳點,一邊隨口道:“我還小的時候,聽說狐族族長還要給少族長選妃,若是選上了,狐族出的聘禮別說是百里、千里了,那得綿延萬里去!”
“不過我覺得,那狐族少族長一定沒有你好看。”孔銜枝跳到相鄰的一塊玉磚上沖玉蘭衡伸手,“我們家雖然不一定出得起萬里聘禮,但大幾千還是沒問題的。”
狐族少族長本狐冷淡地掃了一眼孔銜枝那白嫩的掌心,抬腳輕跨,二人幾乎貼在一塊兒。
垂眸,挑眉重復道:“聘禮?”
孔銜枝眨眼,“嫁妝也成~”
他孔大公子不在乎這些虛名,具體如何,床上才是真的。
玉蘭衡沉默,上下掃了他一眼,半響后,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微笑。
“你什么眼神!”孔大公子不樂意了,踮起腳來湊近他,義正嚴詞道:“比你矮一些,不證明我不能干!”
“是是是。”玉蘭衡懶得跟他廢話,因為他的湊近,二人的站姿都輕微調(diào)整,有些搖晃。
“你孔大公子最能干了。”大手掐在腰上,眼含警告,“安分點,在亂動我把你丟下去。”
孔銜枝被他掐的有些癢,背著人偷偷翻白眼兒。
“啊!”
一聲短促的尖叫,伴隨著柳煙煙的求救,“兄長救我!”
柳煙煙方才邁步到下一個玉磚上,那玉磚本來好好的漂浮著,但在她腳踏上去的一瞬間,竟立刻下沉,連帶著柳煙煙和她懷中的安明一齊下落。
“唰”的一聲,白綢從孔銜枝眼前飛過,將柳煙煙和安明一齊裹起,朝他們之前走過的玉磚上甩去。
孔銜枝速度也很快,手中羽扇一揮,便有一股勁風拖住柳煙煙,助她站得更穩(wěn)當。
簡單安撫幾句驚魂未定的柳煙煙,孔銜枝蹙眉道:“出錯了?”
“沒、沒有出錯。”柳煙煙面帶懼意,顫聲道:“就應(yīng)該是這里,我絕對不會記錯的。”
在柳煙煙的前方,零星散落著幾塊玉磚,而距離柳煙煙最近的那一個,已經(jīng)沉入沼澤中。
玉蘭衡思索片刻,手中便捏了幾枚銀珠子。妖力控制著珠子打出,擊打在那些玉磚上,施加一個成人的重量。
無一例外,這些玉磚在被銀珠子擊打后,立刻墜入沼澤。數(shù)息后,面前便再沒有落腳點了。
“只怕是你們逃出去后,柳天霸更改了法盤的設(shè)計。”孔銜枝推測道:“不、不止是更改,他還增加了陷阱與偽裝。”
若是實力不足的人或妖來這里,就算知道路線,也會因為墊腳石猝不及防下落而喪命。
“前面的路斷了,我們來時的路呢?”
孔銜枝偏頭,只見身后走過的路上,那些玉磚只剩下零星一二。
“也沉下去了?”
正說著呢,突然,一枚玉磚飛速下沉,孔銜枝瞇了瞇眼,湊近玉蘭衡耳邊道:“你剛剛,有沒有看見什么東西。”
距離太近,呼吸都打在耳廓上。玉蘭衡側(cè)身避開一些,應(yīng)道:“有。”
那枚玉磚與其說是自己沉下去的,倒不如說是...是被人拽下去的!
這沼澤中,還有人或妖?
幾人收斂氣息,靜靜地看著身后那幾枚玉磚被一一拖入沼澤。頻率并不快,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小心翼翼。
越到跟前,孔銜枝越看清了那作亂之“人”。
每每都是玉磚下方搭上一雙綠色的手,然后飛速將其拽下。
半炷香后,那雙手拽到了孔銜枝二人腳下的玉磚。
第一下,沒拽動!
當然拽不動了,孔銜枝與玉蘭衡二人同時用妖力在拉扯這玉磚。
沒拽動后,那手的主人也是個貪心的,竟然又朝上伸了伸,扣住那玉磚死死往下拉。
銀白皂靴踩在那綠色的手背上,緩緩碾壓,玉蘭衡斥道:“什么東西裝神弄鬼,還不滾出來!”
“哎呦哎呦!”
哀嚎連連,一顆蟾蜍腦袋從沼澤里鉆了出來,異常丑陋。
“誰!誰敢踩你爺爺我!”
蟾蜍精還沒看清楚情況,張口就是一連串的罵聲。
“呦,膽子不小。”孔銜枝彎腰,笑瞇瞇道:“你是誰人的爺爺。”
這蟾蜍精修為和柳煙煙差不多,別說玉蘭衡了,孔銜枝一只手都能捏死。
蟾蜍精雙手被踩著,面色表情齜牙咧嘴,聽了腦袋上的聲音,好不容易將意識從疼痛中抽離,臉上的表情立刻凝固,綠臉上黑一陣白一陣,看得更讓人倒胃口。
玉蘭衡面色很差,松開踩著他手的腳,陰沉沉的目光落在銀白皂靴上,似乎是想直接丟了這鞋子一般。
“哎呦!”
施加在手上的力道突然松開,那蟾蜍精四仰八叉地倒在沼澤里,哼哧哼哧翻了個身游過來,丑臉上滿是諂媚。
“原、原來是狐仙大人,大人息怒,小的昏了頭了,這才冒犯了大人。”
玉蘭衡斜了他一眼后,立刻挪開目光,下意識落在孔銜枝那張臉上,還能養(yǎng)養(yǎng)眼。
“你認識我?”
“大人,我們前日才見過啊!”
蟾蜍精急了,雙手伸出來比比劃劃,做了個托舉的動作,“我!我啊!給您送兔子的那個,您還送了我十年的修為呢!”
“多虧了您那十年的修為,我身上的毒才能更進一層,來到這沼澤里尋寶。”
聞言,孔銜枝笑了,“原來是熟人。”
這蟾蜍精能在滿是毒液的沼澤里隨意穿行,看起來并不受那法盤的限制,不正好是送上門的“船”嗎?
思及此,孔銜枝蹲下身來,素白的手一翻,攤開的掌心中冒出了一座小金子山,金子成色上等,微微發(fā)著光,直接讓那蟾蜍精看直了雙眼,雙手也下意識伸出來,想要去接那金子。
“既然是熟人,我這兒有件事要麻煩你,事成后,不光方才的玉磚送給你,我手上的黃金,我再給你一堆。”
說著,孔銜枝微微側(cè)手,就要將小金山倒到蟾蜍精的手中。
“唉好、好!”蟾蜍精眼冒金光,手都在顫抖,“我蛤大一定聽兩位大人的安排!兩位大人就是叫我去死,去上刀山下火海,我蛤大也絕無二話!”
“別碰他。”玉蘭衡抬手拎著孔銜枝的后領(lǐng)將人給拎起來,目光不善道:“臟。”
這雀鳥到底有沒有一點自覺,平日里時不時就要摸自己,眼下竟然想讓臭烘烘的蟾蜍精從他手中接過金子,豈不是要間接讓自己觸碰這蟾蜍精?
對于玉蘭衡的嫌棄,蛤大沒有半分不適。人家狐仙大人嫌棄自己不應(yīng)該嗎?很應(yīng)該!很正常!只要有金子拿,誰在乎啊!
小心翼翼地將金子收好,蛤大殷勤道:“不知道二位大人要我做的是什么事。”
“放心。”孔銜枝搖了搖扇子,仗著玉磚范圍小,理直氣壯地靠在玉蘭衡身上,“用不著你上刀山下火海。”
唇角微勾,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在蛤大驚艷的目光中,孔銜枝笑道:“只是要勞煩你,做個船來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