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雖然得了件有用的工具,卻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何宴禮注意到黎安已經雙臂環抱著蜷縮了起來,臉上仍舊掛著笑,可身體在瑟瑟發著抖。
這還幸虧那些人掂量著黎安特等貨的價值只是小小懲罰了一下,要是換成旁人,非得打個皮開肉綻不可。不過在這樣冰涼如水的夜晚,濕衣服貼在身上,恐怕會生病。
何宴禮想喊人,張了張嘴又放棄了,那些人會有什么善心,很有可能這樣大晚上來了也會臭著臉罵他一頓。
他想到了從會所順手牽羊拿回來的浴袍,但是他又立馬想到黎安會穿別人穿過的衣服么?當時他沐浴的時候衛生間置物架上就只剩這么一套,要還有他肯定會給黎安拿一套。
他回來的時候牽掛著黎安的安危,浴袍就給他隨便扔到了一邊。何宴禮這時拿起來,將浴袍裹成一個易扔的球狀,說道:“黎安哥,這衣服是沒有穿過的。”
不等人回應,他就將浴袍塞過鐵籠子準確無誤地拋到了黎安所在的籠子邊上。
黎安的長睫輕眨,顫巍巍的,似是疾風驟雨中的蝴蝶。其實他早已冷得牙齒打顫,就像是置身冰天雪地一樣,渾身都要被凍僵了。
視線有點飄搖,但他卻能清清楚楚捕捉到一個身影,在關切地跟他說:“趕緊換上吧,別感冒。”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說完就很懂事地背轉過身去。
黎安沒有拒絕,如果他生病了他們想出去就更難上加難了。他扶著鐵籠子起身,瞥了一眼何宴禮,臉不自覺的地紅了,他可沒在別人跟前換過衣服。可這個念頭很快又一閃而逝,心想人家小beta或許更羞澀呢,那耳朵尖是不是都紅了。
為了讓這種尷尬趕緊過去,他盡量快地脫下濕衣服,裹上了松松軟軟的浴袍。呼吸間,有一股清新的香氣,只是很淡,再聞又沒了。
“好了,可以轉過來了。”黎安笑著說道,連他自己都很詫異,他怎么這么愛笑了。可讓他又怎么忍心對這么個懂事可愛又貼心的小beta冷冰冰的呢。
“那黎安哥你好好睡一覺吧,晚安。”何宴禮回了個微笑。
不過明明都很疲乏了,一時半會兒的,兩人誰也睡不著。黎安是因為浴袍上的香氣,由于浴袍只到膝蓋,為了遮住全身,他抱著膝蓋把自己裹成了蠶蛹。這樣臉貼著綿軟的浴袍,一股莫名的若有似無的香氣就繚繞上他的鼻尖。
卻又是實在分辨不出來是什么味道,不是花香,卻比花香醉人,不是草香,卻比草香清新。
令人著迷,令人神魂顛倒,那昏昏沉沉的頭腦都被刺激得清醒了些。這香氣像是能把人沉睡的欲望勾出來,讓人化身貪婪的饕餮,想要把這味道吸個心滿意足。
而何宴禮是在發愁,他在腦海里翻越了一下書的內容,發現拍賣會是在黎安被抓進來的第三天舉辦的。黑皮不會讓好貨留在手里太久,因為怕夜長夢多,拿到實實在在的錢才是他這個黑心人販子最想要的。
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天,也就是說還有兩天的時間留給他。
他想從書中尋找看看有什么辦法,但可惡的是作者對主角受被關這一段描寫很簡略。大概就是主角受醒來后發現身在籠子里,黃毛用懲治路人角色的原主嚇了嚇了他,后來有買家也就是祁淵凜要這里最好的貨,黑皮來了招偷天換日給的是個中等貨。
主角受都沒有出這個房間,直到三天之后被帶出去拍賣。作者把更多的筆墨放在了主角攻上,寫他怎么焦頭爛額地找這個逃跑的未婚妻,找不到又怎么借酒澆愁。
總之,他指望不上,得自己想辦法。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何宴禮腰酸背疼,感覺渾身骨頭都要斷了,他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不過能在這種環境下睡著,除非是困到了極致。
“早。”他見黎安動了動,揉著惺忪睡眼問了聲好,嗓音微微沙啞。
“早。”黎安的感覺卻還不錯,晚上竟然還做了場迤邐春夢。心想自己很賤么,住著豪華別墅睡著好幾百萬的床都沒感覺這么好。
一醒來就聽到小beta的聲音他覺得好聽極了,貓一樣懶洋洋睜開眼,朦朦朧朧看過去,就發覺小beta雖然穿的不怎么樣,卻像是一片潔白晶瑩的雪花,在燈光下散發著夢幻般美麗的色彩。
是他的生活圈子里見不到的人,那些人雖然衣著光鮮亮麗,可內心不知道多骯臟齷齪,哪怕是對你笑得溫柔的人,也許下一秒就會對你捅刀子。
黎安覺得被抓到這里來是他的不幸也是幸運,要不然他們在兩條平行線上的人不可能遇到。
“吆,都醒了,該吃飯了。”黃毛這時推門大搖大擺進來,他就像是一條餓得發慌的狗,目光永遠那么猥瑣。他瞇起眼打量著黎安,露出邪淫來,因為黎安穿的是雪白的浴袍,可比昨天有風情多了。
但這家伙又永遠嘗不到一口肉,哪怕是肉渣,只能舔了舔嘴唇想象那是什么味道。
而黎安又比昨天從容很多,他已明白對這些邪惡的家伙在胳膊擰不過大腿的情況下得忍耐著。
“哥,求你個事唄兒。”何宴禮看黃毛的心情還算不錯,開始實施他昨晚醞釀好的事情。
“什么事兒?”黃毛彎下腰把幾個包子還有用一次性杯子裝的小米粥放到籠子里。
“能不能讓我去個廁所?我憋不住了。”何宴禮一臉的討好。
黃毛站起來,目色冷幽幽地看了他一番,擲地有聲地說道:“不行,就在這里解決!”
“哥,別呀,我知道你是怕我跑,可是就我的膽子你昨天也看到了,我根本不敢,我怕疼。求求哥了,以后我保證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會乖乖聽你的話。”
黃毛眉宇間的強硬松動了,顯然跟這一個小小的要求來比,他更希望何宴禮聽話。
“行吧,也就你個小beta嘴巴會說。”
“謝謝哥。”在黃毛低頭開籠子的鎖時,何宴禮朝黎安暗示性地擠了下眉。
這里是有他們森嚴的規矩沒錯,但他們可以嘗試著打破規則,這時候就是變被動為主動,變坐以待斃為隨機應變。
黎安立馬心領神會,他覺得小beta還真是聰明。
“還有我,我也想去。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昨天他們真是太可怕了。但是你要是讓我在這里解決,我可受不了。”
昨天的懲罰不會白挨,沒有那場懲罰這幫狡詐奸滑的人又怎么會相信他。
黃毛眉頭一擰,昨天的事情他聽說了,這omega可太能鬧了,他可不想惹這麻煩。
“你等一會兒,一個一個的。”雖然語氣嚴厲,但在這場較量中,他是服軟的那個。
何宴禮舒了口氣,這樣不僅把當前嚴峻的問題解決了,還可以出去這個大門。想想要在籠子里吃喝拉撒真是難受,昨天他是趁黎安沒醒用喝完水的瓶子解決的。
這樣兩個人都出去回來后對自己的發現做了信息分享交流。或許是共患難的兩個人更容易培養感情,現在黎安已經有點舍不得跟小beta分開了。
兩人商量著把逃跑的時間定在了明天,今天盡可能的收集信息,最重要的是多拿些工具,一個破啤酒瓶還不夠。
何宴禮知道,如果黎安跟著他成功出去了,就是提前擺脫苦難,就算被抓回來了也會按照劇情被拍賣,但是他alpha的身份不論是在這兒,還是被拍賣出去,一旦暴露就是死路一條。
他們精心謀劃著,在傍晚時分,也就是他們剛吃完黃毛第三次給送的飯,一天沒有露面的黑皮出現了。
他指尖夾著跟煙,神色隨著猩紅的點兒忽明忽暗,跟黃毛說,“咱們這有好貨的消息是不是走漏了,今天又有一個大客戶跟我要貨,還非要最好的貨不可,價格出的很讓我心動。”
“黑哥。”黃毛說道:“咱們兄弟都跟著你這么久了,相信誰也不會干這種事兒。”
黑皮不是計較這些,他當然相信兄弟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他還是像上次一樣不舍得就這么把特等貨出了。他已經安排好了,明天就辦拍賣會,既然是奇貨可居,他為什么不再多等一天看看呢。
黑皮吐出一個煙圈,落在何宴禮身上的目色輕輕流轉著,想了想拿定主意,“還是他吧。”
要是不滿意就讓買家退回來好了,反正特等貨他要留著。黑皮預感到最后他肯定能大賺特賺一筆。
黃毛于是笑嘻嘻地過來拿鑰匙開門,“小beta你命可真好,今天這個金主為了你可是花了頂天的價錢,你可得好好表現。”
何宴禮聽著心頭豁然一沉,他很是云里霧里,怎么會出現這種變故,書里可沒有。
“你們不能讓他去,非要去就讓我去。”黎安在瞬間出離憤怒,他們剛剛有了逃出去的希望,這些混蛋卻又要把小beta推入火坑。
”黎安哥,沒事的。”何宴禮見到黑皮氣勢洶洶正走過來,知道他下手狠,忙說道:“我得去,這可是我的機會。”
他不敢說的太直接,其實每一次出去是危機也是機會,就看運氣怎么樣了。又大聲沖黑皮說道:“哥你別發火,他就是把我當弟弟了。”
黑皮豁然止住腳步,哼了一聲,這里的規矩是他立的,他對觸犯規矩者向來嚴懲不貸,這次算是破了例,警告道:“別再有下次。”
何宴禮自己走出籠子,還沖黎安輕眨眼睛很調皮地笑了笑,“黎安哥,希望還能見到你吆。”
其實何宴禮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就當許個美好的愿望吧,要能見到黎安,就說明他還活著。
黎安雙臂緊緊抓著鐵籠子,他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嘴唇咬緊,嘗到了腥甜的味道。他會不知道什么叫自討苦吃么,只是當一件珍貴的東西一而再地被人掠走的時候,他就失去了理智。
這一次時間充裕,何宴禮被帶到了更衣間。那里掛著成排的衣服,有梳妝臺,浴室,是讓貨煥然一新的地方。
都是第二次了,他很平靜,隨便挑了衣服和鞋子拿著就去洗澡。雖然上次的阻隔貼還能用,但為以防萬一,他換了個新的。剩下最后一個放在新的鞋子里。
這樣換好衣服出來,黃毛就翹著二郎腿在更衣間坐等著。何宴禮見他一副不慌不忙地樣子有點疑惑,黃毛還跟他招招手,“小beta,你過來一下。”
何宴禮知道他沒憋什么好屁,但也走了過去,只見黃毛很狡詐地笑著,手里拿著噴霧,對著他的臉“呲”噴了一下。
嘴上說道:“這可是買家要求的。”
然后何宴禮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