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51章 傷口 是綠葉,是絕望。

    溫辭發現自己的活動范圍, 被限制在了沈逾的身旁。

    沈逾那短暫的清醒后,又莫名陷入了昏迷。

    眾目睽睽,沈家父母不再堅持兒子已經溺水身亡的說法, 連忙為沈逾安排了醫師救治。

    沈逾昏迷了一個星期后,才悠悠轉醒。

    這里的時間流逝得很快, 一個星期, 在溫辭眼里, 也就彈指一瞬。

    溫辭跟著沈逾,終于離開了房間, 她看到沈逾像是在四處尋找著什么。

    半晌后, 他拉住了一個陌生的小斯。

    “崔小往呢?”

    那被攔住的小斯連連搖頭。

    “抱歉少爺, 我才剛來,不認識崔小往。”

    沈逾有些疑惑地環視了他的院落一眼, 發現以前的熟面孔全都不見了。

    沈逾找到了沈父沈母,只得到了崔小往因病離島的消息。

    并安撫了沈逾,表示等崔小往病好了, 會安排他回來沈逾身邊。

    對于沈逾身邊的人員變動, 他們也只解釋說是正常的人員調動。

    沈逾雖有疑惑, 但出于對父母的敬重與信任, 還是相信了他們的說法。

    沈逾開始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太對勁起來。

    他經常處于饑餓的狀態,卻吃不下任何送來的食物。

    大夫們換了一撥又一撥,還是沒能找到沈逾病癥的源頭。

    溫辭看著沈逾整夜整夜因為饑餓不能入眠, 而漸漸消瘦的身影,心情也愈發沉重起來。

    直到某一夜, 饑餓難耐的沈逾,趁著月色在島上閑逛緩解痛苦時,看到了一只落入捕獸夾的野兔。

    他突然感覺自己本就壓抑不住的饑餓感, 在聞到那一絲血腥氣的同時,徹底爆發了。

    溫辭看到月色下清雋溫和的青年,在那一瞬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獸類,瞳孔泛紅地握住了那只野兔

    待沈逾回過神來時,手上只剩下了被吸光血液,軟軟垂在手中的野兔尸體。

    他看著野兔的尸體,摸了摸自己唇邊的鮮血。

    他感受著身體里,隱隱約約壓下來的,折磨了他半個多月的饑餓感。

    沈逾像是被一道驚雷,死死地釘在了草地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逾動了。

    溫辭看著沈逾在島上的樹林里穿梭了許久,又找到了一個被捕獸夾夾住的小鹿。

    小鹿十分瘦小,像是已經在陷阱里掙扎了許久,正精疲力竭地躺在草叢里,看見沈逾過來,有些驚慌地撲騰了起來。

    沈逾解開小鹿腿上的捕獸夾,看著那道鮮紅的傷口,眼眸中又泛起了可怖的猩紅。

    他像是陷入了兩股力量的拉扯中。

    一邊是來自人類道德的約束,一邊是來自對食物本能的欲望。

    他顫抖著手,終是抵擋不住那股燒心灼肺般的食欲,一口咬上了那小鹿的傷口。

    小鹿發出了一聲無助地嗷叫。

    那道叫聲,像一盆冷水,直直澆在了沈逾灼熱的肺腑上。

    沈逾慘白著臉,一把甩開手中掙扎不停的小鹿。

    他傻傻地站在那里,看著小鹿踉踉蹌蹌地朝前跑去,最后消失在了樹林里。

    沈逾蹲了下來。

    他將臉埋在膝蓋里,在樹木與夜色的掩護中,哭得像一個失去了唯一的玩具,且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再得到第二個玩具的無助小孩。

    溫辭就那樣飄在沈逾的身旁。

    她想安慰一下此時壓抑著哭聲的沈逾。

    她伸出了手,卻無法觸碰到沈逾顫抖著的肩膀。

    直到身后響起了一聲動靜。

    是巡夜的仆從,聽到了林中的哭聲,壯著膽子前來查看。

    溫辭聽到那仆從喊了一聲“誰在那里”。

    接著沈逾下意識地抬頭,露出了一張慘白著臉,卻嘴角鮮紅的可怖模樣。

    仆從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消失在了溫辭的視野里。

    很快,整個島上都傳起了逾少爺不吃人類的食物,只能以活物為食的流言-

    沈逾將自己關在了房間里。

    他拿著一把小刀,割上了自己的頸動脈。

    溫辭看著那把穿過了自己手心的小刀,落在了沈逾蒼白的皮膚上。

    接著,她露出了和鏡子里的沈逾,一樣驚詫的表情。

    小刀切開皮膚,想象中鮮血噴涌著溢出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那道傷口里詭異地長出了一片綠色的枝葉。

    枝葉下的根莖纏繞著,像絲線一樣,修補著沈逾那道深而狠的傷口。

    根莖在沈逾的視線里,飛快地修補好了那道傷口。

    最后那片葉子,從沈逾光滑如初的皮膚上滑落,掉落在了地面。

    沈逾失魂落魄般撿起了那片再普通不過的葉片,對著銅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絕望的微笑。

    接著便將小刀,插在了他的心口。

    又長出了一枚綠葉,又修復好了傷口。

    一夜下來,沈逾房間的地面,鋪滿了零零散散的綠葉。

    白天進來打掃衛生的仆從,在沈逾地注視中,戰戰兢兢地收拾好滿屋的樹葉。

    在路過沈逾小院前的草皮時,隨意地將那些樹葉,倒在了草叢里。

    一夜過去,溫辭看到了小院里,滿目潔白晶瑩的花朵。

    全都是,禁花-

    溫辭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她不知道她為什么會以這種奇怪的形式,飄蕩在沈逾的回憶里。

    也不知道這段回憶會在什么時候結束。

    她整天整天地同沈逾關在這間房間里。

    看著沈逾挨餓,看著沈逾自殘,看著沈逾在夜深人靜時,盯著天空的明月發呆。

    [小辭!]

    [小辭!]

    溫辭感覺有人不停地在呼喚著自己。

    [小辭!]

    [醒醒!]

    腦袋好疼,身體好冷。

    溫辭迷迷糊糊地看著坐在窗臺上,盯著明月發呆的沈逾。

    “阿晏……”

    “你為什么看起來那么難過……”

    “阿晏。”

    “你為什么不看我。”

    話音落下。

    溫辭感覺身體一重,像是被人拽著,從虛空落到了實地。

    她的視野變得昏暗,盯著明月發呆的沈逾,也消失了。

    有人正撐在她的上方,鉗著她的下頜,將她無力側著的腦袋轉了過來。

    沈逾目光幽深,嘴角猩紅,只盯著她微微濕潤的眼睫,開口道。

    “你到底是誰。”

    女孩仰躺在黑色絲絨的床單上,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慘白。

    她蓄著一層水霧的琥珀色眼眸,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自己,眼底有他看不懂的難過與愛意。

    “我是阿辭……”

    “你不記得我了嗎?”

    溫辭感覺腦袋一陣絞痛,像是觸碰到了什么禁區。

    [小辭,別想,放松呼吸!]

    有什么東西在自己腦海里響個不停。

    別想。

    放松。

    溫辭自我催眠著,她感覺眼前的人影漸漸模糊。

    隨即失去了意識-

    溫辭進去的時間

    ,有些過于久了。

    崔今在門口焦急地踱步了半天,終于忍不住敲了敲門。

    沒想到里面只傳來了一聲異常平靜的“進來”。

    崔今踏入室內,被屋子里濃郁的血腥味嚇了一跳。

    接著便看到,他那平日里看起來臉比雪白的家主大人,像是恢復了正常的生機,正靜靜地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女孩出神。

    那女孩一動不動,不知是昏迷了還是……

    崔今有些擔憂地朝里走了走,正觀察著女孩的狀態,就聽到沈逾十分慵懶地開了口。

    “費盡心思將人送回來,還會擔心她的死活嗎?”

    沈逾將視線從女孩慘白的臉上挪開,赤著腳走到了洗漱間里。

    “找個空房,將人安置了。”

    崔今有些驚詫地重復了一遍。

    “安置……?”

    沈逾好像輕輕地笑了一聲。

    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有些失真。

    “這么驚詫干什么,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說完聲音又變得冷冽起來。

    “帶出去吧。”-

    崔今將人安置在了離家主不遠的房間里。

    等女仆收拾安頓好溫辭后,才一臉凝重地回到了他的房間。

    崔今徑直來到書架邊,拿下了一個十分古老而脆弱的筆記本,翻開到第一頁,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東歷222年1月1日

    少爺攝入新鮮動物血。

    東歷222年5月16日

    少爺攝入新鮮動物血。

    東歷222年12月7日

    少爺攝入新鮮動物血。

    東歷224年11月18日

    少爺已經兩年沒有攝入任何血液。

    狀態極差。

    于今日攝入新鮮動物血。

    東歷234年9月30日

    少爺接近十年沒有攝入任何血液。

    今日暈厥。

    于今日攝入新鮮動物血。

    東歷255年7月7日。

    少爺二十一年未攝入任何血液。

    強勸不下的情況下,我割破了我的手腕。

    于今日攝入新鮮人血。

    (備注:少爺攝入人血時,會陷入一種失控的狀態,請務必小心,務必留人在側。)

    東歷288年2月8日。

    少爺已經三十三年未攝入任何血液。

    然而我已經是彌留之際了。

    望吾兒孫輩,能盡心侍奉少爺。

    不負少爺對崔家的恩情。

    ——崔小往

    東歷300年8月3日。

    今日據家主上一次攝入血液,已經過了四十五年。

    眼看家主日漸衰弱,沈家親族送來了一批少女入島,只說都是自愿為家主開枝散葉。

    家主拒絕后,幾位少女結伴于深夜外出,在鏡湖偶遇家主后,竟紛紛主動劃傷了皮膚。

    當夜,鏡湖邊鮮血濃郁得久散不去。

    失控的家主吸食了幾個女孩的鮮血。

    女孩們失血過多,已經連夜送往島外救治。

    (備注:家主攝入人血后,性情似與平日有所差別。隨侍左右需格外謹慎!)

    ——崔滿

    崔今在書桌前坐下,拿起筆,開始記錄。

    東歷427年11月27日

    今日距家主上一次攝入血液,已經過了127年。

    家主被困于島,算來已有兩百余年,雖容顏未變,但其中的孤單,定不足與外人言表。

    從三年前,我開始嘗試換一種方式,那就是替家主尋找一位伴侶。

    若家主能因情愛,燃起對生存的渴望……

    我讓女孩們照顧島上的鏡花。

    鏡花多刺,經常會刺破女孩們嬌嫩的皮膚。

    我想著,女孩們的血液或者身體,總會有一個能動搖家主赴死的決心。

    家主知道我遵循著崔家的家訓,希望他能健康地活下去,不用再日日忍受饑餓的痛苦。

    并未過多責備我的安排,他只是用他的行動,拒絕著一切。

    三年了,我以為我要失敗了。

    直到近日,島上出現了一名女孩。

    家主對其血液的味道,十分敏感。

    鋌而走險下,我將此名女孩送入了愈發虛弱的家主的房間。

    家主果然吸食了該名女孩的血液。

    雖然如先輩所言,攝入血液后的家主,性情似有變化,但并未出現失控的情況。

    目前該女孩已經被安置在家主身邊。

    女孩生命體征完好,家主對其,似有優待。

    今日記錄,供后人參考。

    ——崔今

    第52章 留下 不要離島了。

    溫辭感覺有人往自己嘴里灌了許多溫熱的液體。

    帶著一股苦澀的藥味。

    “血壓正常, 并無大礙。”

    “而且她血型特殊,島上也并沒有能為她輸血的血源。”

    “先食補吧。”

    “好好調養。”

    “好的,謝謝醫生。”

    “您客氣了, 崔管家,沒別的事的話, 我就先走了。”

    “我送您下去。”

    溫辭聽到有腳步聲遠離, 接著是門被合上的聲音。

    [小辭, 你醒了嗎?]

    溫辭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先看到了天花板上一盞剔透的水晶吊燈。

    不是她在陳姨那邊的房間。

    [我在哪?]

    [這里是鏡島中心的主宅, 沈逾的房間就在這層的另一端。]

    [昨夜沈逾失控, 你差點就沒命了。]

    [我已經用積分為你兌換了緊急醫療包。]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溫辭腦海里閃過了一些片段。

    沉于湖底的沈逾。

    樹林痛哭的沈逾。

    自殘無果的沈逾。

    還有最后, 坐在窗臺上盯著圓月,孤寂的沈逾。

    她從床上撐坐起來, 除了感覺手腳有些發軟外,并沒有其他的不適。

    [我還好。]

    [027,現在什么情況。]

    見溫辭沒有大礙, 027總算是松了口氣。

    [你的血液引起了沈逾的失控。]

    [你根本不是崩壞源的對手, 當時直接被壓制在床上。]

    [并且陷入了幻境, 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給你瘋狂的添加緊急醫療包與保暖道具, 積分都干掉了一大半。]

    [直到最后你說了幾句夢話,沈逾才放過了你。]

    [我說了什么?]

    027當然不能提宋晏懷的名字,只含糊其詞回答。

    [我聽不太懂, 可能是與你在現實世界中的經歷有關。]

    見溫辭陷入了沉默,027突然想到了什么。

    [小辭, 昨夜你昏迷后,是沈逾喊崔今將你安置下來的。]

    [我當時看著崔今的樣子就像有些不對勁,跟著他感知了一會, 讓我發現了一些秘密。]

    [你看。]

    027在溫辭腦海里投放了一長段文字,上面記錄的,正是崔今昨夜翻開的那些文字。

    溫辭快速地瀏覽下來,感覺藏在迷霧背后的真相,正隱約露出了一絲線索。

    溫辭將幻境里發生的事告知了027。

    027才知道,當時怎么也叫不醒的溫辭,居然不經意間落入了沈逾的回憶里。

    [應該是因為你同沈逾的負距離接觸,讓你倆有了生物信息上的交換。]

    [才導致你陷入了折磨沈逾最深的痛苦回憶里。]

    [還有小辭你說的鏡花,我感知過花圃里的花朵,它們已經變成了十分正常的植物。]

    溫辭靠在床頭,從這個視角看出去,亦能看到花圃里那片冰晶霜白的鏡花。

    其實不止花圃里的這些,鏡花在整個鏡島,隨處可見。

    只不過主宅前的這一片,尤為茂密。

    溫辭恍惚了一下。

    她看著那片花圃,仿佛看到了沈逾一次又一次,以失敗告終的自戕。

    數也數不清-

    沈逾沒什么表情地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手中的文件。

    寥寥幾頁,很快就翻到了底。

    “這是全部了嗎?”

    站在一旁的崔今點了點頭。

    “先生,溫小姐的個人經歷確實特別簡單。”

    “已經讓人走訪過這份資料里所記錄的

    經歷,的確無誤。”

    沈逾目光依舊落在那份文件上,好半晌后才開口。

    “醒了讓她來見我。”

    崔今應聲退下,關上了家主的房門。

    他站在走廊上,有些欣喜,又有些憂愁。

    欣喜的是,家主終于臉色健康紅潤起來,按照先輩們所記載的,估計往后百年內,都不用再操心家主的生命安全。

    他可以向崔家先輩們交差了。

    憂愁的是,看家主對溫辭的態度,并不像要開始你儂我儂,倒像是要開始拷問間諜的模樣。

    哎。

    一輩子沒有結婚的崔管家煩惱地嘆了口氣。

    如果家主既能身體健康,又能享受快樂,那該多好啊-

    溫辭醒了。

    崔今很快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他讓人給溫辭送來了牛奶與水果,在溫辭床邊噓寒問暖,叮囑溫辭一定要好好養身體。

    溫辭看著過于熱情,遲遲不肯離去的崔今,猶豫開口。

    “崔管家,您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要說。”

    崔今被點破心思,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昨夜才經歷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今天又要逼著人家女孩去面對正主,崔今的確有些說不出口。

    “是不是崔管家承諾給我的報酬……”

    “不愿意給我了……?”

    溫辭維持著一個貧窮女孩獻血后應有的反應,語氣里充滿了擔憂。

    “不不不……”

    崔今立馬反應過來溫辭的疑慮,連忙擺手。

    “不是不是,答應你的報酬,一分都不會少。”

    見溫辭表情疑惑,他糾結半天,終究是說了出來。

    “家主現在要見你。”

    果然,崔今在溫辭蒼白的臉上,立馬看到了害怕與無助。

    “為什么……”

    “是昨天的血還不夠嗎?”

    “夠了夠了……”

    崔今立即打斷了溫辭的擔憂,事實上他也不確定家主喝沒喝夠,但他相信家主是一個十分有原則的人。

    昨夜在那么饑餓的情況下,最后關頭也控制住了分寸。

    今天一定會更加理智。

    他努力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

    “家主只是想重新認識一下你,”

    “畢竟你幫了家主那么大一個忙。”

    “可以嗎,溫小姐。”

    溫辭猶豫了一下,最后點了點頭。

    崔今如釋重負-

    算起來,溫辭已經是第三次,來到屬于沈逾的私密空間。

    只是前兩次都是站著進來,躺著出去。

    溫辭衷心地希望,今天她能正常地走出去。

    沈逾正姿態慵懶地靠在露臺上看風景。

    他還是穿著那件松松垮垮的絲質睡袍,腰帶要掉不掉地系在腰間,露出了胸前大片沒之前那么慘白,稍顯健康的皮膚。

    他修長的雙手撐在結滿冰晶的露臺上,像是對寒冷毫無懼意。

    聽見溫辭進門的動靜,他只側頭輕輕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過來。”

    溫辭今天沒穿那件行動不便的長裙,她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長袖長褲運動鞋,高領毛衣羽絨服,外加一條在脖頸纏繞了好幾圈的毛絨圍巾。

    襯得那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臉蛋,更加小巧了。

    她站至沈逾身后,很是恭敬地喊了一聲。

    “家主,您找我。”

    露臺視野極佳,加上主宅本就占據了島嶼的最高處,一眼望出去,半面小島的風景全部收于眼底。

    沈逾的視線,只落在遠處被雪松環繞著的一片湖泊。

    “那天夜晚湖邊的人,是你吧。”

    不是疑問的語氣,是確定。

    溫辭并沒打算繼續隱瞞。

    從昨夜溫辭當著沈逾的面,融化了他桎梏住自己身體的冰霜。

    她就做好了暴露自己的可能。

    既然看到了她有這種能力,沈逾當然會猜想,那被劃破的小腿,是不是也是因為特殊的原因,而恢復如初的呢?

    溫辭溫順地點了點頭。

    “對,那夜是我。”

    沈逾側過身來,露出了那張極為優越的側臉。

    他的語氣里帶上了些許探究。

    “哦?”

    “你那夜為什么要去禁湖?”

    他說的是禁湖,不是鏡湖。

    溫辭看了一眼宛如一塊冰綠翡翠的鏡湖,露出了被美景所折服的表情。

    “聽聞鏡湖風景絕美,我那夜睡不著,出去看看風景。”

    沈逾像是被溫辭脫口就來的謊言逗笑了。

    他突兀地伸手,在溫辭詫異的目光中,將她脖頸上礙眼的圍巾取了下來,隨意地扔在了一旁。

    “那你又為什么要跑?”

    溫辭感受著自己沒了保護的皮膚,忍住了后退一步的欲望。

    “因為家主那夜的樣子,確實有些嚇人。”

    “我是害怕才跑的。”

    沈逾點了點頭,像是贊同了溫辭的觀點。

    接著,他靠近溫辭,將他原本放在露臺欄桿上冰冷刺骨的手指,輕輕地按壓在了溫辭露出的一小截脖頸上。

    沈逾感受著指腹下不斷跳動的脈搏,說話的語氣充滿了隨性與肆意。

    “現在呢?”

    “怎么不跑了……”

    027隨著沈逾的靠近,在溫辭腦海里又開始了瘋狂的警報。

    [崩壞值92%!]

    [小辭,他周圍能量場已經飆升!]

    [不再是昨天微弱的樣子了!]

    [他如果現在再凍住你,我估計要解不開你了!]

    溫辭沒有工夫理會027,她感覺有一道涼意,順著那接觸的一小塊皮膚,緩緩地入侵著自己溫熱的身體。

    像是在倒計時。

    “因為我現在,并不害怕。”

    “因為我知道家主,并不會真的傷害我。”

    沈逾聽到溫辭的回答,眼尾輕輕上挑,露出了個微顯詫異的表情。

    他凝視著溫辭毫無畏懼的雙眼,回想起了昨夜,她在他身下淚眼朦朧,只難過萬分地盯著自己的模樣。

    那琥珀色的眼瞳里,就如現在一般,只有著自己。

    沈逾感覺自己的指尖,像是被眼前人類的體溫灼傷了。

    他看著女孩在他的觸碰下,打了個冷顫,頸間泛起了一層豎起的細小絨毛。

    但她沒有害怕、沒有退縮。

    只看著自己。

    沈逾忽然就有些下不去手。

    他頓了頓,將落在溫辭脖頸間的手收了回來。

    一定是女孩過于美味的鮮血,讓自己稍微泛起了一點愛護食物的心。

    他不再看溫辭,只將視線落在了不遠處隨風搖曳的花圃中。

    “出去吧,你暫時留在島上,不要離島了。”

    第53章 特別 你到底是誰

    [沈逾的本源, 真的是禁花。]

    溫辭接觸到了能量巔峰狀態下的沈逾,027自然也獲得能量,感知到了沈逾真正的本源。

    [這個世界完全搜索不到關于禁花的記錄。]

    [但我意外在幾本游記中發現了關于禁島的描寫。]

    [在東大陸的傳說中, 曾有一艘遠航的貨船,在經歷海上風暴后, 幸存的船員們無意間流落禁島。]

    [海島周圍水域復雜, 島上食物也十分匱乏, 他們發現這片湖泊后,試圖下水尋找魚類。]

    [卻沒想到幾人在下水后, 紛紛詭異地溺亡在了湖水中。]

    [同行的人發現此怪事后, 相繼有幾名人員下水營救, 卻同先前那幾位同伴一樣,接連出事。]

    [剩余的幾人不敢再輕舉妄動, 打撈上幾人的尸體將他們掩埋后,只期盼著能早日獲救離島。]

    [只可惜禁島周邊的海域實在是詭譎多變,他們在島上艱難生存了好幾年, 才終于等來了一艘意外駛入的船只。]

    [幸存的幾人終于隨著船只離開了島嶼。]

    [并將那幾名因為潛入湖水中而死亡的消息, 轉達給了他們各自的親人。]

    [至此, 讓人覺得巧合的事情發生了。]

    [那幾名落入湖水中身亡的船員們, 他們所在的家族,皆成了東大陸上近些年突然崛起的家族。]

    [而他們之前,都只是窮困潦倒, 平平無奇的普通農戶。]

    [有聯想到其中關鍵的人,試

    圖重新返回禁島。]

    [卻再也沒有發現過禁島的蹤跡。]

    [它像是曇花一現, 從此只存在傳說之中。]

    027說完,溫辭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好半晌后才開口。

    [所以,就是因為這個無法鑒定真假的傳言。]

    [沈逾成了沈家的棄子。]

    [他一無所知, 只為了族長口中能救父母性命的藥材,一股腦地扎入了冰冷的湖水里。]

    [終于如沈家所愿,獻祭般地,溺亡在湖水中。]-

    崔管家給溫辭送來了最近一個月的報紙。

    只因為溫辭說有些無聊,想關注一下外界的資訊。

    “報紙是每日從島外送過來的嗎?”

    溫辭看著這堆分量不輕的報紙,有些疑惑。

    “那當然不是。”

    崔管家笑了笑。

    “這些報社,沈家在其中都有控股。”

    “每日報社排版過后,只需文字傳真過來即可。”

    “島上有專門打印的機房,專門為家主制作紙質書刊。”

    溫辭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那能否麻煩崔管家,以后每日也替我送一份,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當然可以。”

    崔今笑意吟吟地看著溫辭在沙發上翻動報紙的樣子,竟然不自覺地聯想到了家主翻看報紙時的模樣。

    見崔管家一直盯著自己,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溫辭有些不自在地抬起了頭。

    “崔管家,還有事嗎?”

    崔管家從自己飄離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連忙歉意地朝溫辭擺了擺手。

    “沒事了,溫小姐,你慢慢看,有事隨時呼叫我。”

    說罷便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崔管家看起來心情很好。]

    027評價起來。

    [可能是有什么開心的事吧。]

    溫辭翻看著的報紙,有一搭沒一搭地同027閑聊著。

    眼看溫辭越看眉頭皺得越深,027不禁開口。

    [小辭,怎么了。]

    溫辭沒回答027,只手上翻個不停。

    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下報紙翻動的窸窣聲。

    最后,溫辭的視線落在了今日最新的晨報上。

    沈氏集團股價經過長時間的低迷,于今日凌晨突然升溫。

    沈氏內部矛盾乃外界謠傳,沈氏高層已經辟謠:我們團結一致,不會內訌。

    沈氏拿下xx標書,即將進軍全新行業。

    一派欣欣向榮,和諧奮進的模樣。

    反觀今日之前的報紙,不是股價下跌,就是內部矛盾。

    [027,你能搜索看看,那傳說中興旺起來的家族,具體是哪幾家嗎?]

    [如果那個傳說是真的,一下子從平族發展成望族,而且還是幾家同時一起,應該多多少少,會留下點痕跡。]

    [小辭,我試試看。]-

    溫辭一天都沒有出門。

    崔管家中途讓人來送過晚飯,據仆人回復,說溫小姐只安靜地坐在那里,盯著那堆報紙出神。

    [小辭,找到了。]

    [我篩選了迄今為止,所有有文字記錄在冊的豪門大家。發現了有五家,滿足了你說的特點。]

    [它們的姓氏分別是戚、沈、季、金、杜。]

    [他們的發家史,可以追溯到四百多年前。]

    [這幾戶人家,在當時的東大陸,皆只是普普通通的平常人家。]

    [是突然走了運才莫名發家的。]

    [不過我不能確定,這其中的沈家,是不是就是現在的沈家。]

    [資料說他們確實一起繁榮昌盛,但很快就又沒落了。]

    [但如今的沈家,卻依舊是頂級世家。]

    溫辭皺了皺眉。

    [很快沒落?]

    [這個很快具體是多久?]

    027頓了頓,回答道。

    [這里有篇文獻是這樣描寫這五個突然繁榮,又急劇跌落神壇的家族的。]

    [然而他們只繁榮昌盛了一甲子,便銷聲匿跡在歲月的長河里。]

    [一甲子……]

    [六十年。]

    溫辭喃喃,接著又問。

    [除了沈家的其余四家呢,還能找到其他痕跡嗎?]

    027又卡頓了好一會,才回復溫辭。

    [這四個姓氏的普通人很多,但有家族底蘊的,一個也沒有。]

    [那還能搜索到關于如今沈家的發家史嗎?]

    [小辭,關于如今的沈家,我早就搜過了。]

    [除了幾句模糊的簡介,并沒有詳細介紹沈家如何起家,傳了幾代。]

    [距離越近的資料還是有一些。而百年前的,像是刻意的被抹除了,找不到一絲記載。]

    溫辭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知道了。]-

    冷月無聲。

    深夜的鏡島,安靜得好似沒有人煙。

    溫辭睜著眼睛輾轉反側,怎么也無法入眠。

    [小辭,沈逾剛剛出門了。]

    見溫辭睡也睡不著,027干脆播報起沈逾的動向來。

    溫辭下床來到窗邊,正好看見沈逾那道修長的身影,即將消失在不遠處的雪松林間。

    看方向,像是要去鏡湖。

    溫辭三兩下穿好衣物,對027開口道。

    [幫我買道具保暖,我要出去。]

    027也沒多問,立馬兌換了道具。

    溫辭下樓,也踏入了白雪皚皚的林間。

    月華如水,照得松林間枝影橫斜。

    溫辭不需要027的提示,也能十分清晰地看見雪地里屬于沈逾的腳印。

    [小辭,你不怕被發現嗎?]

    027有些擔憂,按沈逾現在的能量,要是他真想做什么,它和溫辭基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溫辭跨過一截被積雪壓斷的樹枝,語氣十分平靜。

    [估計他早就發現了。]

    話音落下,像是為了驗證溫辭的說法,前方不遠處正徐徐前行的沈逾,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過來。

    那人今夜沒有再穿那件松垮的睡袍,倒是穿了一件風格略為復古的鉛灰色大衣。

    他身材高挑,脊背寬闊,靜靜地站在翡翠般冰綠的鏡湖岸邊。

    略長的黑發隨著他回頭的動作,柔順地滑落。

    搭配著冷白的膚色與微紅的薄唇,整個人透著股說不上來的,克制與放肆并存的、相悖的美感。

    他看了溫辭一眼,隨即踏上了被冰凍住的湖泊。

    溫辭因為道具護體,并沒有覺得冷。

    她在湖邊只猶豫了兩秒,看了眼前方已經走至湖心的人,也跟了上去。

    冰面很滑,溫辭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人身側,就這么站著,也沒說話。

    一時間,湖面好似只剩下了微風刮過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溫辭感覺自己腳下站立的那塊冰層,因為自己源源不斷往外散發的熱量,被融化出了一洼淺淺的水痕。

    溫辭輕輕地挪了挪位置,離沈逾更近了些。

    “你很特別。”

    沈逾回頭,視線在冰面上掃了一眼,又落在了溫辭的臉上。

    “既不怕冷,也不怕外傷。”

    “更不怕我……”

    “如果你不是沈家派來的人,那么……”

    沈逾眸色深深,在月色下凝視著溫辭琥珀色的雙眸,他莫名感覺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錯覺。

    “溫辭,你到底是誰?”

    隨著這句帶著深意的疑問,一抹冰霜纏繞上了溫辭的腳踝。

    鋒利的冰晶,沿著溫辭的衣物緩緩向上,攀上了溫辭垂在身側的手指。

    這回,溫辭沒能順利融化掉那些冰霜,它們很快在溫辭的手指上聚集纏繞。

    一片小小的冰晶,劃破了溫辭柔軟的指腹。

    溫辭感到手指一陣刺痛。

    接著便是嘀嗒一聲,一滴鮮紅的血跡,從溫辭指尖墜落,滴入了溫辭腳邊的水洼中。

    沈逾走了過來,高大的身影無聲地籠罩住溫辭。

    他十分自然地抬起溫辭受傷的手指,在月色下觀察起那細小的傷口來。

    白皙溫熱的皮膚上,

    隨著劃破的傷口,涌出了一抹血跡,是正常的,屬于人類的血液。

    也并沒有他想象中,被禁花修復傷口的場景發生。

    他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不失望。

    他即渴求著擁有同類,也莫名地害怕眼前的女孩,同自己一樣,被束縛、被禁錮、永遠不得解脫。

    傷口因為低溫,很快止住了流血。

    此時不算饑餓的沈逾,也并沒有因為這美味的人類味道而喪失理智。

    纏繞溫辭指尖的冰霜漸漸撤退,沈逾放開了握住溫辭的手。

    他正準備后退些許時,突然感覺到了從手指間傳來的阻力。

    沈逾以為是溫辭拉住了自己。

    他眼尾微垂,看向傳來阻力的指尖,露出了比眼前的人類少女,還要震驚的臉。

    第54章 冰裂 離開鏡島了……?

    一抹綠色的枝蔓, 正從沈逾的指尖涌出,親昵地攀上了溫辭細白的手指。

    它緩緩地旋轉纏繞上女孩溫熱的肌膚,在那道傷口前停了下來。

    那植物形態的枝蔓, 此時靈活得像一尾吐著蛇信子的小蛇。

    它溫柔地舔舐上了那道已經凝固了的傷口,將那抹淺淡的血跡, 盡數吸收了去。

    片刻后, 它還像不滿意, 枝蔓上覆蓋的細密絨毛,隨即從那淺薄的傷口上入侵。

    根系糾纏, 像織網一樣修補著皮下的血肉。

    一眨眼的工夫, 傷口便在兩人的眼皮底下, 完美地愈合了。

    溫辭也被它通體覆蓋著的細密絨毛,磨蹭得僵在了原地。

    她驚詫地抬起頭, 對上了一張同樣震驚的臉。

    沈逾眸色深沉,平日里或冷靜自持,或慵懶肆意的表情皆已不見。

    他眉頭緊皺, 只盯著那抹不受控制, 還在往女孩手腕上攀爬的枝蔓, 往后退了一步。

    像是要將那枝蔓拉回來。

    但枝蔓絲毫沒有松開的跡象, 隨著沈逾的用力,還將溫辭帶著往前了一步,差點撲進沈逾的懷中。

    “你等等, 別扯!”

    溫辭連忙喊停,她感覺到有細密的絨毛, 沿著手腕一路蜿蜒向上,正緊緊地纏繞著自己的皮膚,帶來了一陣密集的癢意。

    她一下將袖子整個擼了上來, 乳白細膩的肌膚,就這樣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氣之中。

    她按住了還想往衣襟里延伸的藤蔓,臉上莫名泛起了一絲紅暈。

    “沈逾!你快把它收回去!”

    情急之下,她沒再道貌岸然地喊沈逾家主,只脫口而出了沈逾的名字。

    沈逾已經兩百年沒有聽到有人這么喊自己,一下也愣住了。

    那枝蔓像是也隨同主人卡頓的思緒一樣,停住了往里延伸的動作。

    溫辭見枝蔓不動了,開始揪枝蔓綠芽柔嫩般的頂端,想將它從自己皮膚上揪下來。

    溫辭溫熱的手指在枝蔓上揪了半天,才將那緊緊黏著自己皮膚的嫩綠扯開,握在了掌心里。

    她抬頭看向沈逾,想讓沈逾快些把這些東西收回去,卻看見沈逾那冷白的耳尖,奇怪地變得通紅。

    他像是僵在了那里,只盯著緊握在溫辭柔軟溫熱的掌心里,同他一樣僵住了的嫩綠枝蔓。

    “沈逾!”

    “快收回去!”

    溫辭來不及細想,一邊喊,還一邊緊捏著搖晃了幾下手心的東西。

    下一秒,沈逾像是突然回過神來,連同著還纏繞在溫辭軟肉上的枝蔓,齊齊往后退了一步。

    枝蔓唰地一下抽離,過快的速度,在溫辭的皮膚上帶起一陣摩擦的灼熱感。

    溫辭驚呼了一聲,隨即獲得了自由。

    她低頭借著月色,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只見那白皙的皮肉上,正明晃晃地殘留著幾道蜿蜒直上的紅痕,十分明顯。

    “你……”

    溫辭剛想問沈逾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沈逾正眸色深沉地看著自己。

    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家主?”

    溫辭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沈逾的視線瞥過溫辭裸露在外的胳膊,最后停在了溫辭透著不解與疑惑的雙眼里。

    “你怎么不喊沈逾了?”

    “……”

    溫辭后知后覺地想起來,按理說,她是不應該知道家主的真正姓名,而現在……

    “你別說是崔今告訴你的。”

    沈逾只盯著眼前女孩明顯有些措手不及的表情。

    “他不會。”

    “我……”

    溫辭正苦思冥想要怎么圓上這個漏洞,只聽腳下厚厚的冰層,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異響。

    連帶著岸邊雪松上的積雪,都被震落了下來。

    [小辭!]

    [快上岸!]

    [湖底有異動!]

    [冰層要裂開了!]

    溫辭低頭看向了冰層。

    只看到自己的腳邊,以剛剛那一滴墜落的鮮紅血跡為中心,冰面正如蛛網般向四周延伸著碎裂的痕跡。

    一眨眼的工夫,已經將冰面上的兩人,網入其間。

    她驚詫地往后退了一步。

    咔嚓。

    咔嚓。

    溫辭感覺像是踩上了云層。

    她抬眸看著沈逾神色慌張地朝自己的方向跨了一步,修長的五指卻只掠過了自己的一片衣角。

    溫辭腳底一陣失重,她墜入了一片漂浮的湖水中。

    真的是漂浮的湖水。

    破碎的冰層,冰綠的湖水,在溫辭的頭頂飄蕩而過。

    溫辭失重地下墜著,想象中的冰冷與窒息卻并沒有出現。

    她依舊自由地呼吸著。

    并且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了腰間纏繞的力量。

    溫辭在有些失真,像老舊電視機一樣卡頓閃爍的湖水背景中,看到了同樣下墜的沈逾,和從沈逾身后蔓延而出的,裹挾著自己的枝蔓。

    他也跳下來了。

    沈逾在急速的下墜中,一把將溫辭卷至身側。

    “禁湖已經冰封了兩百年,”

    “溫辭,你到底做了什么。”

    男人冷冽的聲線響在頭頂,溫辭抬頭看了過去,只看到了沈逾一小片冷白的下頜骨。

    “我真的不知道。”

    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溫辭忍不住揪住了沈逾胸前的衣襟,在頭暈目眩中緊緊閉上了眼睛。

    沈逾沒說話,但溫辭感覺到腰間的藤蔓,似乎將自己裹得更緊了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就在溫辭以為兩人要這樣下墜到天荒地老時,耳邊似乎傳來了隱隱約約的白噪聲。

    有人聲,蟲聲,還有郵輪的鳴笛聲。

    聲音越發清晰。

    溫辭將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埋進沈逾懷中的腦袋抬了起來,便看見了一片霞光初露的天際。

    接著身體一沉,溫辭被摟在沈逾的懷中,在松軟的,還沾著露水的草坪上,滾作了一團。

    清新的青草氣息,伴隨著沈逾身上的隱隱散發的植物冷香,一股腦地涌入了溫辭的鼻息。

    溫辭還在恍惚到底發生了什么,一道尖銳的喊叫聲在兩人身后響起。

    “啊!!”

    “這是大白天啊!”

    那聲音越靠越近,在路過兩人面前時,還停頓了一下。

    片刻后又響了起來。

    “真是世風日下!傷風敗俗啊!”

    溫辭茫然地抬起臉,就看到一位晨練打扮的奶奶,正邊走邊回頭看著自己的方向,嘴里還嘟嘟囔囔個不停。

    “這是公園,不是你們家!”

    “現在的小年輕,真的是……都是些什么癖好!”

    溫辭還僵著趴在沈逾的懷中,聽完那奶奶一連串略顯憤怒的責罵,這才恍惚著坐起了身。

    周圍像是一片公園,公園里有不少出來晨練的大爺大媽們,正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公園各個角落。

    公園不遠處是一條分割兩岸的洶涌江水,在晨光熹微中,江面波光粼粼,正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江面有幾艘巨型郵輪,正鳴笛著經過橫跨兩岸的大橋底下,在水面分割出一道道逆流而上的水紋。

    江對面則是直入云霄的高樓大廈,代表著沈氏集團榮耀的大樓,就林立其中。

    “這是……離開鏡島了……?”

    溫辭茫然開口。

    溫辭低頭看了眼沈逾,沈逾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璀璨的江面,像一顆抹去灰塵,重見天日的黑曜石。

    “嘖嘖嘖!”

    “你倆再不起來,我要叫公園保衛處來趕人了啊!”

    一位大爺路過草坪邊,發現了還糾纏在一起的兩人,敲著拐杖怒罵道。

    溫辭這才發現自己

    與沈逾,皆是衣冠不整。

    自己不僅揪著身下男人的衣領,還大膽曖昧地將其壓在草坪上。

    男人修長的五指,還緊貼著自己的腰線,旁若無人地摟著自己。

    溫辭被兩人詭異的姿勢一下驚得跳了起來,在大爺罵罵咧咧的聲音中將還愣在地上的沈逾拽了起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溫辭一邊道歉一邊拉住了沈逾的手。

    “啊啊快走快走,我的臉要丟光了啊!”

    等到兩人終于離開了那片老大爺大媽晨練的公園,溫辭才終于想起了要放開沈逾的手。

    然而溫辭的手,沒能離開那個微涼的掌心。

    沈逾在江面投射過來的粼粼波光中,握著溫辭手的指節,聲音低沉,不容拒絕。

    “回答你之前還沒回答的問題。”

    “溫辭,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溫辭指尖動了動,只換來了沈逾更大的力道。

    仿佛溫辭要是不說話,他就要將人捏碎在洶涌的江水邊。

    “沈逾……你輕點……”

    溫辭烏黑的眉頭皺在了一起,十分委屈地看了沈逾一眼。

    見沈逾依舊目光沉沉地看著自己,絲毫沒有松手的跡象,溫辭索性手一軟,任人緊握著,開始回答沈逾提出的問題。

    “就是那天,崔管家將我送入你房間那夜。”

    溫辭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頸側,仿佛又陷入了那夜沉溺幻境的無助中。

    “你在吸食我血液的同時,我不知道為什么,落入了你的回憶中。”

    “我在幻境中,看到了你……”

    “從落入湖水,到被救起。”

    “還有被救起后發生的一切……”

    溫辭頓了頓,斟酌了一下用詞。

    “包括你無法死亡,以及需要鮮血為生的經過……”

    溫辭抬頭看向沈逾。

    那清澈無比的眼神里,帶著股親身經歷般的難過。

    “我不是故意偷窺屬于你的隱私,但我陷在你的幻境里,怎么也無法脫離。”

    “所以我才會知道你的名字。”

    “沈少爺,沈逾。”

    第55章 離島 我很期待那一天

    “沈家還有些沒死透的老頭子, 知道這些所謂的秘密。”

    沈逾手上的勁道又重了重,捏得溫辭倒吸了口涼氣。

    “我要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被人透了底, ”

    “胡編亂造接近我?”

    “沈逾……”

    溫辭疼得眼眶里都蓄上了些許水霧,她抬起圓潤的眼眸, 語氣帶上了些許嗔怒。

    “真的很疼……”

    沈逾看著那雙水潤的琥珀色眼瞳, 手上的力道莫名就松了幾分。

    接著便看到女孩側過頭, 將視線落在了路邊綠化帶的花草中。

    像是透過那些花花草草,看著別的什么東西。

    “沈逾, 我能證明我說的是實話。”

    “禁花……”

    “我在湖底, 看到禁花融入了你已經沒了氣息的身體。”

    “將本該溺亡的你救了回來。”

    “你的家人只知道你莫名其妙地活了過來, 卻不知道你為什么活了過來。”

    “禁花賦予了你新的生命,同時也替你塑造了一副無法自戕的身體。”

    溫辭將目光從那些花草上收了回來, 落在了沈逾的頸側。

    她抬起另外一只沒有被束縛的手,輕輕撫上了沈逾凸起的喉結邊。

    指腹下傳來了微涼的觸感。

    “我看到你第一次下手,就是用那把鋒利的小刀, 狠狠地割上了你的氣管與動脈。”

    “但里面沒有鮮血。”

    “只有糾纏涌動的根系, 它們修補了你的傷口。”

    “留下了一枚葉片。”

    溫辭的手指下移, 緩緩地來到了沈逾鉛灰色大衣遮蓋住的心口。

    “我看到你第二次下手, 依舊是那把鋒利的小刀,它毫不遲疑地插入了你跳動的心臟。”

    “但沒用,葉片滑落, 你依然存活。”

    “我看到你在無數個夜里,傷害過自己無數次。”

    “但次次皆以失敗告終。”

    溫辭抬眸, 直直凝視著沈逾漆黑的雙眼。

    “這些沒人知道,除了你自己。”

    “沈逾,你能相信我了嗎?”-

    沈逾站在狹小的出租房里, 矜貴的畫風同破舊的房間格格不入。

    仿佛什么豪門貴公子,誤入了破敗的貧民窟。

    溫辭正堆著笑臉同房東太太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鑰匙丟了,還勞煩您親自過來開鎖。”

    房東太太雖然對著溫辭在說話,但眼神一直落在溫辭身后的沈逾身上。

    “就這一把了,再掉了你得付錢換門鎖。”

    “好的好的,辛苦您了。”

    房東太太曖昧地看了兩人一眼,拍了拍溫辭的肩膀。

    “小姑娘挺有手腕的。”

    “估計很快就要搬走了吧……”

    “好好把握啊妹妹。”

    說完扭著腰走開了。

    見房東太太離開了,溫辭飛快地將門關上,隔絕了樓道里其他住戶看過來探究的目光。

    “呼……”

    溫辭靠在門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嘆完氣,發現沈逾還站在房間里,正垂眸打量著溫辭房間的一切。

    老舊的家具,發黃的墻紙,窄小的窗戶。

    沈逾過于高挑的身高,也讓本就狹小的空間顯得愈發逼仄起來。

    “你先坐一會兒。”

    “我得找找還有沒有現金。”

    在街頭的兩人身無分文,溫辭的手機也被遺留在島上,他們只能先回溫辭臨時居住的地方落腳。

    沈逾環顧了一下可以落座的地方,椅子上不是堆滿了生活物品,就是落滿了灰塵。

    溫辭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最后拍了拍窄小的床鋪邊緣。

    “先坐這里吧,抱歉,這里確實有點亂。”

    沈逾看了溫辭一眼,并沒有說什么,只落座后,透過狹窄的窗戶,靜靜地看著外面嘈雜擁擠的人群。

    這里是一片老舊的棚戶區,房子挨著房子,窗戶貼著窗戶,在房間里聲音稍微大一點,隔壁都能敲敲墻壁示意小點聲。

    溫辭完全不能想象擁有一座小島,住宅比這整片棚戶區還大的沈逾,是怎么愿意走進這間小屋的。

    但沈逾并沒有表現出嫌棄的意思,只是安靜地坐在溫辭粉色的床鋪邊,像一個精致的人形手辦。

    翻了好半天,在抽屜里翻出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紙幣。

    溫辭數了數,嘆了口氣。

    “崔管家電話多少,我出去找個電話亭,得讓他送些現金出來。”

    沈逾回復得很快,嗓音清冷,像是真的變成了不理凡俗的貴公子。

    “我不知道。”

    見溫辭眉頭皺了起來,他似乎想再說點什么,張了張嘴,最終沒有開口。

    溫辭在江邊對沈逾坦白一切后,沈逾問了溫辭許多問題。

    包括溫辭幻境中見到的一些細節。

    包括幻境的起始與結束。

    從溫辭描述的時間線中,溫辭應該還未知曉自己無法離島的事實。

    應該還不知道,自己被莫名束縛,永生著被囚禁在那座終年冰冷的孤島。

    但事實上,溫辭卻是知道的,并且從沈逾愣怔的表情里,猜出了沈逾想說卻沒說的話。

    他從沒想過他能離開那座囚籠一般的島嶼。

    他不需要,也沒有理由,去記那些他根本用不到的東西。

    此時的溫辭,真的陷入了十分為難的境地。

    沒錢寸步難行。

    這個身份就是個貧困潦倒,無父無母,早早輟學的孤兒。

    她掙扎在溫飽線上,出于對金錢的渴望,才去鏡島‘工作賺錢’。

    之前崔管家許諾的報酬也并沒有開始兌現。

    現在手上的紙幣加起來,僅夠她一個人溫飽三天。

    怎么會這么窮……

    溫辭想著要不要去渡口,看會不會碰到韓起他們外出采購物資,卻從沈逾口中得到了島上一周外出采買一次的規定。

    這下好了,萬一去了沒碰上,他們連回來的路費都沒有了。

    “溫辭,”

    “我很好奇。”

    “你怎么不讓我去沈氏集團,畢竟在你的眼里,我應該還有一個身份,就是沈家的家主。”

    沈逾在溫辭皺眉思索接下來該怎么辦時,靜靜地觀察著溫辭的微表情。

    他總覺得眼前的女孩,似乎比他想象中的,了解更多關于自己的內幕。

    不管是猜的,還是其他什么途徑知道的。

    “因為我覺得你同沈家關系并不友好。”

    溫辭的視線從零碎的紙鈔上,落到了沈逾身上,對方坐在低矮的床沿邊,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畢竟你曾經差點把我凍成冰雕,只為了拷問我是不是沈家派來的。”

    溫辭指了指桌上的一本雜志,正是關于沈氏的專訪。

    “而且,沈氏集團不管是高層團,還是背景介紹,完全找不到你的名字。”

    “在普通人眼里,沈氏的老大,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

    “你所居住的鏡島,對外也只顯示是沈家一位成員的私產。”

    “這些都證明了,你只是一個空頂著虛名,而毫無實權的沈家人。”

    “而那些被沈家明里暗里塞進島上的女孩,估計也只是被沈家洗腦了,還以為得到了你的青睞,真的就能麻雀變鳳凰,成為沈家的女主人。”

    “卻不知,她們只是沈家送來,替你延續生命的食物。”

    “對嗎,沈少爺。”

    沈逾看著溫辭毫無畏懼、大膽揣測的樣子,忍不住輕輕地笑出了聲。

    “你說得很對。”

    沈逾站了起來,臉上重新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你知不知道,我離開鏡島,意味著什么?”

    溫辭眨了眨眼睛。

    “不是很知道。”

    沈逾靠近了溫辭些許,溫辭感覺本就狹小的空間似乎變得更擁擠了。

    他看著溫辭,像是看著從天而降的珍稀寶物,語氣又變得懶散起來。

    “意味著沈家,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這么多年的累積起來的高樓,崩塌之時,應該會特別壯觀吧。”

    “阿辭……”

    “我很期待那一天。”-

    [小辭,愛意值出現,目前愛意值20%]

    阿辭……

    愛意值……

    溫辭覺得這樣的稱呼,莫名讓自己感覺十分熟悉。

    似乎沈逾早就應該改口,而不是連名帶姓地喊自己溫辭。

    至于愛意值……

    好像也不是讓人難以接受的存在。

    [027,崩壞值有變動嗎?]

    [小辭,沒有,崩壞值目前還是92%]

    溫辭看著眼前正坐在面前,看自己吃早點的沈逾,在心里問027。

    [沈逾的崩壞值肯定同沈家有關,但我總覺得還差了點關鍵的線索。]

    [可惜上次的幻境沒能待到最后。]

    [也不知道沈家最后到底做了什么。]

    溫辭不經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總不能再讓沈逾再咬自己一口,從而把剩下的那部分看完吧……]

    “你在想什么?”

    溫辭游離的視線與抬手的動作,成功讓沈逾開了口。

    這間街頭的蒼蠅館子,生意十分不錯,此時正是早餐的高峰時間。

    沈逾與溫辭坐在一張窄小的桌椅前,身側就是來來往往走動的人群。

    沈逾格外出挑的外形,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頻頻有女孩來回張望,拿著手機躊躇不前。

    “沒什么……就想著你不用吃東西,好像省了我一筆開銷……”

    溫辭拉了拉衣領,將脖子藏在了毛領后,隔絕了沈逾看過來的視線。

    但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動作,也明顯暴露了她的內心。

    “我還沒餓到要在眾目睽睽下,產生咬你的沖動。”

    沈逾收回了落在溫辭身上的視線,改看向馬路邊密集的,趕著早高峰的人群。

    “這家店看起來不太衛生。”

    “我雖然不餓,但是也不希望你變得沒那么美味。”

    “下次換一家好嗎,阿辭。”

    第56章 東城 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

    東城, 是這片大陸上最繁華的城市。

    一條壯闊的臨江,將這座城市一分為二。

    一邊是人口密集的中下層百姓生活區,另一邊則是象征著權力與地位的上層版圖。

    兩人站在早餐店旁的馬路牙子邊, 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車流與行色匆匆的路人,一時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中。

    沈逾在想什么溫辭不太清楚, 因為她此時, 正在為著手中微薄的積蓄而煩惱。

    東城物價奇高, 按她目前的余額,連替沈逾租一晚酒店的錢都付不起。

    正發愁間, 眼前遞過來了一塊手表。

    有些磨損的銀灰色表盤, 搭配著金屬質地的腕帶, 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

    “拿去,找間當鋪, 換點資金。”

    溫辭有些詫異地接過手表,上面好似還帶著沈逾微涼的體溫。

    她看了眼鎮定自若的沈逾,又看了眼手中的腕表, 語氣有些不確定。

    “真的要當嗎?”

    能讓沈逾一直貼身佩戴, 那一定是有紀念意義的東西。

    “嗯。”

    “等聯系上崔今, 再贖回來就是。”

    “好吧, 也不知道崔管家發現你不見了沒。”

    溫辭將手表揣進懷里,開始帶著沈逾滿大街穿梭,找起典當鋪來。

    街道旁商鋪云集, 沒多會兒,溫辭便發現了一家已經開門了的典當行。

    此時時間還早, 身材有些圓潤的老板,正拿著條毛巾對著陽光,仔細地擦拭著手中的一塊白玉。

    見大清早的便有客人上門, 連忙笑嘻嘻地迎了過來。

    溫辭明顯發覺那老板在看到沈逾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一下。

    “早上好兩位,需要幫助嗎?”

    溫辭朝那老板笑了一下,露出了兩個甜甜的酒窩。

    笑完后,莫名感覺周圍空氣變冷了一點,她跺了跺腳,將腕表放在了老板面前的柜臺上。

    “老板您看一下,我想典當這塊表。”

    “誒好,稍等。”

    那老板戴上手套,將腕表拿起來仔細查看了一番。

    看完搖了搖頭。

    “這塊表它磨損得有些嚴重,價格估計只能值這數。”

    老板對溫辭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千。”

    “啊?”

    “老板你是不是報得太低了些,我這可是家傳的古董。”

    溫辭作勢要拿回那塊手表,可惜那老板并沒有阻攔。

    “就這個價,不信的話,可以去其他家問問。”

    “別人不一定有我報得高。”

    說完便和和氣氣地朝溫辭笑了笑。

    溫辭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問問下一家,身邊一直沒動作的沈逾平靜地開了口。

    “可以,但我要活當。”

    “行,來這邊簽個字。”

    那老板麻利地拿出一份合約,點了點日期時限。

    “一個月,超過時限沒來贖回,活當變死當,行的話就簽個字吧。”

    溫辭揣著一沓現金同沈逾走出了店門。

    那店老板見兩人走遠了,神色凝重地將那塊表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最后目光又落在了那個筆鋒遒勁的落款上

    沈逾。

    老板猶豫半晌,最終撥通了一道電話-

    有了現金的溫辭明顯底氣足了不少,當務之急,是先要想辦法聯系上崔今。

    她輾轉來到港口,在不遠處的商戶那里詢問了一番,得知鏡島那艘白船,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了。

    溫辭塞給商戶老板幾張現金和一張紙條,希望老板能幫忙留意一下,等那白船再次出現時,幫忙把這個電話號碼交給船上名叫韓起的少年。

    老板十分友好地答應了。

    解決完這頭等大事,接下來就是要解決沈逾今天的住宿問題。

    自己那窄小的出租房肯定是容不下這尊大佛,溫辭在詢問沈逾對住宿有沒有什么硬性要求后,替沈逾選了一家相對舒適的酒店。

    華燈初上,一天就這么

    奔波而過。

    溫辭雙腳累到不行,她放肆地躺在沈逾房間的那張沙發上,原本只是想歇一會兒,沒想到迷迷糊糊間,居然睡了過去。

    沈逾站在窗邊,眺望著江對面燈火璀璨的夜晚,忽然感覺身后一直嘰嘰喳喳個不停的溫辭沒了動靜。

    他回過頭,發現那女孩,窩在那張柔軟的白色沙發里,就這么無知無覺地睡著了。

    過了一小會,似乎是感覺有些不夠暖和,她還蜷了蜷身子,將自己蜷成了一小團。

    女孩眉眼松弛,烏發遮住了她小半張側臉,她就那樣放松地睡在那里,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在沈逾面前睡著有什么不妥。

    沈逾靠近了些,厚實的地毯掩蓋了一切腳步聲。

    有綠色的枝蔓先沈逾一步,率先攀爬上了沙發的邊緣。

    沈逾眼底又露出了在冰湖上那種震驚的表情,像是完全沒有想到,它居然又不受控制地出現了。

    他知道自己融合了詭異的禁花,但在此之前,從未有過禁花枝葉從身體里生長出來的情況。

    頂多就是傷口處會留下片能生根發芽的綠葉。

    而這算起來,是沈逾第三次,看到從自己身體里延伸出的枝蔓。

    第一次,是他割破溫辭手指后,它親昵地修復了溫辭的傷口。

    第二次,是溫辭墜落冰湖后,它卷住了溫辭下墜的身體。

    第三次,便是現在,它攀上了溫辭的身側,像一個伺機而動的獵食者。

    看起來好像是兩個不同意識的個體,但沈逾知道,那綠色的枝蔓,同樣有著能傳遞給他的感觀。

    他能從它的探索中,感受到溫辭細膩的皮膚,溫熱的體溫。

    它更像是拋下所有束縛的自己,只遵循著本能里對溫辭莫名的親近與喜愛。

    沈逾站在溫辭身邊,衣冠筆挺,只垂眸看著熟睡的少女。

    枝蔓仿佛感受到了主人不再壓抑的情緒,徹底攀上了溫辭的腳踝。

    溫暖的,屬于真正人類的體溫。

    柔軟的枝蔓沿著那截細白的踝骨,盤旋而上,潛入了更深處。

    沈逾漆黑的瞳孔也愈發深沉起來。

    眼前少女的血液,不僅讓自己無法克制進食的欲望,還讓冰封了兩百多年的禁湖,崩塌碎裂。

    更讓被困于島的他,擺脫了桎梏,重新獲得了自由。

    她無懼于自己對鮮血的渴望,更有著他無法探究的愈合能力。

    她就像一個從天而降,砸在自己面前的潘多拉魔盒。

    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讓人既想拆開看看,又害怕里面會是一把刺向自己的鋒利刀刃。

    枝蔓盤旋而上,深陷于潮熱的軟肉中,摩擦著少女敏感的肌膚。

    女孩像是感覺到了異樣,有些不適地動了動。

    枝蔓停止了動作,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下了沈逾稍顯粗重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衣冠楚楚地抱起了臉色有些異常紅潤的溫辭,將她放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無數的藤蔓從沈逾腳下,如潮水般涌上床褥間,在重新碰上溫辭皮膚的瞬間,它們才像是終于得到了滿足。

    “睡吧,阿辭。”-

    溫辭好像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里的她墜入了一片密集的藤蔓中。

    她在翻涌的枝葉里,任由枝葉纏繞住自己的身體。

    有清新的植物氣息,帶著冰霜的味道包圍住了自己。

    是十分溫和而安心的氣息。

    像是被擁在了某個寬闊而熟悉的懷抱中。

    溫辭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

    枝葉親昵地磨蹭著她的頸側,纏繞著她的手腕。

    密集的細小絨毛讓溫辭感覺有些癢癢的,她發出了一聲輕哼,那些枝蔓像是被嚇到了,好半天沒有了動作。

    她安撫似地撫摸上那些毛絨絨的柔軟嫩芽,將僵硬的它們擁入了懷中。

    好半天了,枝蔓們還是一動不敢動。

    她低喃了句什么,蜷起身子,輕輕地吻在了懷中熟悉的氣息上。

    “別怕呀,我會陪著你。”

    話音落下,那片僵硬住的氣息,又活躍了起來。

    在愈發潮濕的空氣中,溫辭感覺好像有人撩開了自己頸間的黑發,輕輕地觸碰上了自己頸側跳動著的脈搏。

    是冰冷濕滑的觸感,她不自覺地躲了躲,卻被身后的藤蔓固定了身體。

    脖頸間有輕微的刺痛,一瞬而過。

    有微涼的觸感游走在充滿甜美氣息的頸間。

    直到耳后那片皮膚,變得發紅,發燙。

    最后,溫辭好像感覺到了落在那刺痛的皮膚上,一個格外輕柔的吻。

    溫辭醒來時,看著陌生的天花板恍惚了片刻,一時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錯覺。

    好半晌后,溫辭才將記憶拼湊起來。

    她尾隨沈逾,冰層破裂,兩人落入湖中,來到繁華的島外。

    然后她給沈逾找了間酒店落腳,然后呢?

    她怎么睡在酒店的大床上了?

    溫辭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余光瞥見身側似有人影,她側頭看過去,只看到了沈逾冷冽俊美的側臉。

    男人眉骨高挺,平時那深潭一樣的眸子,此時正閉著,像是睡著了。

    溫辭一下掀開了被子一下跳下了床,恍惚間看到有什么東西,刷地一下從自己的腳踝上溜走,隱沒在沈逾那側的被褥間。

    溫辭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醒了。”

    溫辭還沉浸在那莫名其妙的影子中,床上的男人突然開口,嚇了溫辭一跳。

    “啊,我,我怎么……”

    溫辭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頭。

    “我怎么睡在你床上了……”

    第57章 莊園 不知先生怎么稱呼

    沈逾掀開被子也坐了起來, 溫辭仔細瞧了瞧,并沒有發現什么奇怪的東西。

    “你昨天太累了,在沙發上睡著了。”

    “怕你著涼, 所以將你抱上了床。”

    “床很大,你不會介意吧?”

    沈逾漆黑的瞳孔只盯著溫辭, 讓溫辭大清早的, 莫名感覺有些腿軟。

    “不, 不會。”

    溫辭假意在地面找拖鞋轉移注意力,動作間, 總感覺身體有些奇怪的酸軟。

    有些地方, 還有些說不出口的黏黏糊糊。

    她飛快地穿好外衣與鞋子, 一頭沖進了洗手間。

    她看著鏡子里臉色紅潤的自己,突然想起來, 昨夜好像做了些少兒不宜的夢。

    啊,這是什么情況啊!

    這個身體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有必要這么早就……

    溫辭接了捧冷水撲在臉上, 一定是看沈逾那張臉看得太久了。

    才讓自己有些心猿意馬。

    027實在看不下去了。

    它將昨夜發生的事, 簡短的形容給了溫辭后, 便直接在溫辭腦海里回放起了一段視頻。

    正是溫辭在沙發上熟睡時, 沈逾站在她面前盯著她,還有那些藤蔓纏上溫辭腳腕的畫面。

    短短十幾秒,溫辭只聽到畫面里的自己, 發出了一聲難耐的哼哼聲。

    接著畫面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怎么回事?]

    [后面呢?]

    027看著一臉蒙的宿主, 默默地嘆了口氣。

    [觸發限制級畫面,我被關小黑屋了。]

    溫辭沒反應過來。

    [什么限制級畫面?]

    027厚著并不存在的臉皮解釋起來。

    [就是少兒不宜的畫面。]

    聽到027的回答,溫辭腦海里轟的一聲, 突然就聯想起了那個纏綿黏膩的夢境。

    她或主動或被動地糾纏在冷冽的植蔓氣息里,或無助或迎合地沉溺在翻涌著的枝蔓里。

    溫辭捂住了自己臉,感覺臉上一片血紅。

    沈逾怎么能夠這樣!

    乘人之危!

    半晌后她又想起了一些片段,似乎是自己主動親吻起那想要退縮的藤蔓,還親昵地將它們擁在了懷

    中。

    啊啊啊啊!

    怎么會變成這樣!

    溫辭在洗手間內回想得面紅耳赤,卻不知洗手間那透明模糊的玻璃門,將她尷尬得仰天長嘯,在身上四處查看痕跡的姿態,全部暴露了出去。

    端坐在外的沈逾,就這樣欣賞般地注視著那道纖細的人影,在洗手間內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憋紅著臉走了出來。

    看到沈逾正襟危坐,衣冠楚楚,眉眼舒展,只盯著自己一舉一動的模樣。

    溫辭感覺剛剛那一絲羞赧與尷尬,瞬間變成了羊入虎口般的危機感。

    秉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溫辭決定維持表面的平和,假裝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畢竟如果挑明了一切,溫辭實在沒辦法保證,對沈逾有著致命吸引力血液的自己,會不會被徹底吃干抹凈在這間臨時找來的房間里。

    “沈……沈逾。”

    溫辭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看沈逾那過于深沉的雙眼。

    “你今天想干嘛?”

    “要不要出去走走……”

    “嗯。”

    沈逾站了起來,過于高大的身高,瞬間將溫辭襯托成了一個無助而弱小的女孩。

    “走吧,先去吃點東西。”

    沈逾薄唇微動,只盯著溫辭有些發紅的耳尖,“你也應該餓了。”-

    這回溫辭選了一間裝修得比較干凈的店面。

    她點了份面食和豆漿,在對面依舊專注的注視中,盡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殊不知自己微紅的耳垂,早已暴露了一切。

    她三兩下解決掉早餐,拿紙巾擦了擦嘴。

    “好了,走吧。”

    “這就夠了嗎?”

    沈逾看了眼溫辭被用力擦過的唇瓣,那里正泛著一股熟透了的紅。

    “夠了夠了。”

    溫辭連忙起身,率先一步走出了店鋪。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溫辭看著東城繁華的街道,對兩百年沒有出島的沈逾發出了詢問。

    “不用著急,很快就會有人來接待我們了。”

    沈逾目光不經意地瞥過身后的行道樹旁,那里有兩個男人,正朝著溫辭和沈逾的方向時不時地張望著。

    “那是……?”

    溫辭有些不解,看起來,那兩人的樣子確實有些鬼鬼祟祟。

    “別看。”

    沈逾微涼的手心,輕輕撫上了溫辭向后張望的側臉。

    那紅潤的嘴唇,在沈逾掌心一觸而過。

    溫辭一下僵住了。

    順從地被沈逾攬在了懷中。

    沈逾攬著溫辭,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蕩。

    而那兩個男人,也一直鍥而不舍地尾隨著。

    終于,在經過一個路口時,一輛通體漆黑的加長版轎車,就這樣將兩人攔了下來。

    車上下來了兩個保鏢模樣的人,拉開車門,對沈逾做了個上車的手勢。

    “這位先生,沈家老爺有請。”

    看著面前的陣仗,溫辭有些緊張地握住了沈逾的胳膊,然后得到了沈逾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眼神。

    在東城,任何人聽到沈家兩個字,無不是戰戰兢兢,更別提這種突然將人攔截的狀況了。

    豪車醒目,已經有人頻頻朝這邊看來,更有人拿著手機,已經開始拍照。

    那保鏢模樣的男人見人群聚集,朝沈逾再次開口。

    “先生,請上車。”

    保鏢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只接到指令要求將人帶回。

    上面的囑咐只有一句。

    就是接人時一定要客氣點。

    保鏢自認態度已經十分恭敬,卻不知自己平時眼高于頂習慣了,說話時習慣性地帶上了些許倨傲的神色。

    話音落下,那站在路邊的矜貴的男人淡淡地看了過來。

    他只覺得渾身一僵,像是有什么無形的壓力猛地壓了下來。

    接著便看到那男人,扶著身邊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率先將人送到了車上。

    待女孩坐好后,男人才長腿一邁,上了車。

    保鏢還想開口提醒女孩不用上車,但他在對視上男人冰冷的雙眸時,硬生生地咽下了這句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開車吧。”

    男人落座在后方,像是變成了他們這群人真正的主人。

    保鏢后知后覺地爬上副駕駛,還有一名保鏢原本還想同坐在后方,卻被男人一個眼神,硬生生地停住了上車的動作。

    “你等下一輛。”

    “沒位置了。”

    男人十分體貼地說完,便關上了門。

    只剩下沒上車的那名保鏢,一臉無措地站在馬路邊。

    車輛駛上了那座橫跨臨江兩岸的大橋,朝江那邊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飛速疾馳。

    沈逾閉目靠在座椅上,神色平靜而沉穩,像是掌控一切的執棋者。

    溫辭則有些緊張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直到有些潮濕的手掌,落在了沈逾微涼的掌心。

    “別擔心。”

    沈逾垂眸看了過來,目光里的從容,稍稍壓下了溫辭對未知的憂心。

    一個多小時后,車輛穿越了那片高樓大廈,停在了遠郊一片依山傍水的莊園門口。

    有人拉開車門,十分恭敬地朝沈逾開口。

    “先生,請隨我來。”

    沈逾下車,溫辭則跟隨在他身側,像一個小巧的人形掛件。

    那領路的工作人員,將兩人帶至一間雅致的茶室,說了句請稍等后,便關門退了出去。

    溫辭早已經注意到了,那工作人員衣襟處繡著的一個標志性的字樣。

    依稀是一個,沈。

    “這里是沈家的產業。”

    像是注意到溫辭疑惑的視線,沈逾開了口。

    接著抬手替溫辭倒了一杯已經泡好的花茶。

    “嘗嘗看,這里面的花葉品種十分稀有,聽聞在整個東城,只有在這沈氏茶莊,能享受得到。”

    “啊……?”

    溫辭有些驚訝沈逾對外界的了解程度,微愣神后,接過那杯花茶,淺淺地品嘗了一口。

    入口清苦,后味甘甜。

    溫辭點了點頭,“很特別的味道。”

    “確實特別。”

    沈逾微微晃蕩著杯中清澈的茶湯。

    “我母親當年,最喜歡的就是這‘見月茶’。”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沈家人換了一代又一代,這品茗的喜好,依舊如此。”

    話音落下,門外傳來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那緊閉的門扉,也被人推了開來。

    率先進入眼簾的,是一名看起來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他戴著一副銀邊的眼鏡,儒雅的神態下隱隱流露出一股久居高位的傲氣來。

    他一進門,視線落在正泰然自若煮茶聊天的沈逾身上,隨即臉上便露出了一個十分隨和的笑來。

    “大老遠的,讓兩位過來一趟,給二位添麻煩了吧。”

    他十分自然地在兩人對面落座,身后還進來一位安保模樣的人,正靜靜地站在男人身后。

    “不麻煩。”

    沈逾十分平靜地看著那男人落座,聲音里帶著股漫不經心的慵懶。

    “勞沈十公子親自接見,也算是頗有榮焉了。”

    那男人聽到沈逾一語道破他的身份,眼底露出了一絲驚詫,但面上還是維持著應有的體面。

    “這位先生好眼力……”

    他上下掃視了沈逾一眼,瞧見沈逾這副渾然天成的矜貴模樣,不自覺想起了這次出門的首要任務。

    “不知這位先生怎么稱呼?”

    第58章 茶莊 淵源

    沈致善在他這一輩里排行老十, 一般家族里的長輩叔伯,都喜歡喊他沈十。

    沈十也不止九個兄姐。

    他的父親沈秉德,作為目前沈氏集團股份占比最大的話事人, 結過好幾次婚,有名分沒名分的子女更是一大堆。

    即使如今行動不便在莊園療養, 身邊也時時陪伴著幾名可以當作孫女的年輕女孩。

    沈十能從這腥風血雨的豪門爭斗中, 順利坐上這沈氏集團的第二把交椅, 靠得不只是這識人斷面的眼力功夫,更靠的是那顆七竅玲瓏的比干心。

    沈氏產業遍布東城, 沈逾那天進的那家典當行, 便是背靠沈家, 更是背靠沈十。

    沈氏名下有一家表行,規模頗大, 據說已經延續了幾百年的歷史。

    而表行里目前都還封存在展柜里的鎮店之寶,同沈逾典當的那只手表,除了有男女款大小的區別外, 其余是一模一樣。

    典當行

    老板曾有幸見過, 當時一眼就認出了沈逾的那塊手表。

    加上沈逾落款的簽名, 他猶豫過后, 還是聯系上了沈十。

    萬一這位名叫沈逾,氣質非凡的青年,又是沈十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兄弟, 他率先一步提醒沈十,也算落了份人情。

    “沈十公子可以稱呼我為, 沈逾。”

    聽到眼前姿態沉穩的男人自報姓名,沈致善面上一派和睦,內心已經翻江倒海。

    “沈逾……好巧, 同姓啊。”

    他的話音著重落在了沈字上,繼而十分和善地開口。

    “不知沈逾先生,是出自沈家哪個偏枝?”

    “嗯……”

    沈十只看到那自稱沈逾的青年像是陷入了沉思,好半晌后才開口。

    “如果硬要說哪一枝的話,那沈秉德,應該同我有些血脈淵源。”

    話音落下,沈十表情明顯變了變。

    震驚之下,一時也沒注意沈逾話中的語序似有不對。

    哪有兒子這么形容父輩的血脈的。

    有先例在前,已經處理過好幾回類似事件的沈十,不禁在心里怒罵起老不死的沈秉德來,這是又從哪里給他添了這么一個前來爭奪家產的兄弟。

    但他還是維持著應有的體面。

    “哦?”

    “你可知沈秉德是我父親?”

    “沈十公子,我當然知道。”

    沈逾搖了搖手中清澈的茶湯,十分愜意地品嘗了一口。

    “沈十同我,也多多少少,有些淵源。”

    這么輕輕松松的一句話,在已經誤解的沈十看來,已經是明目張膽的挑釁。

    他罕見地皺了皺眉,朝眼前莫名就氣場十足的青年開口。

    “我給你一筆錢,保你下輩子衣食無憂。”

    “你從哪里來的,立馬回哪里去。”

    “不然……”

    沈十敲了敲木質的桌面,他身后的安保立即向前一步,門口也傳來了靠近的腳步聲。

    沈逾聽到那句從哪里來回哪里去,突然就抬眸瞥了沈十一眼,看得沈十心中莫名一沉。

    “沈十公子的要求,我估計做不到。”

    “畢竟這外面的世界,明顯豐富有趣得多。”

    沈逾又頓了頓,“如果沈十公子誠心要談的話,可以讓沈秉德來跟我談。”

    “或許他知道我的動靜后,就會明白為什么沈氏集團的股價,今天會跳樓式的下跌了。”

    接著他瞧了眼門外伺機而動的人影,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

    “勞煩沈十公子,送我們離開吧。”-

    沈十站在莊園門口,看著揚長而去的豪華轎車,感覺腦子一陣空白。

    他怎么就這么輕易將人放走了呢?

    放在懷里的手機此時也瘋狂震動起來,他有些茫然的接通電話,對面焦急的聲音立馬傳入耳中。

    “沈董,集團股價繼昨日斷崖式下跌后,今日股價持續走低,”

    “各大股東聚集在集團辦公室,您快回來主持一下大局吧。”

    沈十腦瓜子嗡嗡作響,實在想不通,這沈氏集團的股價,怎么就跟坐山車一樣,前天一個暴漲,昨天又開始暴跌。

    這樣下去,他即使不被那些想上位的兄弟們擠下來,也要被這股價嚇得去了半條命了。

    他揉了揉眉心,朝身后跟隨的人開口。

    “走,去集團。”-

    溫辭全程充當著隱形人,一言不發,直到兩人上了車后,才朝沈逾投過去一個若有所思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他們會主動找你的……?”

    沈逾又開始撥弄起溫辭的手指,將那柔軟的指腹肆意地摩挲著,面上卻一本正經地直視著前方。

    “那些典當行是沈家產業,我那手表帶著特殊的沈家印記。”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哦……”

    看著自己的手指在那寬大的掌心里糾纏不停,溫辭有些不自在地想將手抽回來,卻沒抽動。

    沈逾察覺到溫辭的動靜,只側頭淡淡地看了過來。

    “怎么了?”

    溫辭有些臉熱,也不知道自己和沈逾,怎么就關系突飛猛進,現在的狀態,完全就像彼此十分熟悉,已經相處了很久的……愛侶。

    還有溫辭怎么也沒想到,這正襟危坐,衣冠楚楚的沈大家主,怎么小動作這么多。

    只看他的表情和語氣,完全無法想象他除了正在揉搓自己的手指外,居然還讓幾縷枝蔓,放肆地纏上了自己的腰。

    “還問怎么了……”

    溫辭有些氣惱地看了從沈逾身后蔓延過來的藤蔓,它們正如同摩挲著溫辭手指的冷白指節一樣,十分親昵地纏繞著自己。

    “你收一下!”

    溫辭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坐姿,語氣嗔怒。

    “嗯。”

    沈逾像是這枝蔓根本不關他的事一樣,只輕聲敷衍了溫辭一聲,便又開始事不關己地注視前方起來。

    溫辭看沈逾這副模樣,有氣也不敢大聲出,畢竟前面可還坐著司機……

    她被那藤蔓纏得沒辦法,氣憤地揪起一截正四處拱火的壞東西,低頭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

    嫩綠的藤蔓落入唇齒,自然而然的觸碰到了溫辭的舌尖。

    它們像是被突如其來的溫熱觸感嚇得僵住了,傻傻地垂在溫辭手中。

    溫辭見它們終于老實了,輕輕嘀咕了一句。

    “讓你們亂動!”

    溫辭捏著已經老實不動的枝蔓抬起頭,發現原本看向窗外的沈逾,又側過頭來,正眸色深沉地盯著自己的,嘴唇。

    又是這樣……讓溫辭汗毛直豎的眼神。

    “怎、怎么了……”

    溫辭莫名有些緊張起來。

    “是咬疼你了嗎…?”

    她小心翼翼地對視上沈逾仿佛暗潮洶涌般的漆黑瞳孔,有些結巴地開口。

    她能感覺沈逾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開合的唇齒間,像是很想現在就反咬自己一口。

    一陣沉默過后,沈逾換了個坐姿。

    目光灼灼。

    “有點疼。”

    “下次阿辭可以輕一點。”

    027忍不住心疼起溫辭的無知來,它憋了好半天,最后只干巴巴地提示了一句。

    [愛意值增長20%]

    [目前愛意值40%]

    [崩壞值降低10%]

    [目前崩壞值82%]-

    司機將兩人送回酒店附近后,溫辭接到了一通陌生的電話。

    接通的一瞬間,里面傳來了崔今異常焦急的聲音。

    “是溫小姐嗎!?”

    “先生是跟你在一起嗎!”

    “你們在哪里!?”

    面對崔管家的連環三問,溫辭快速簡短地解釋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電話那頭的崔管家像是被震驚到無法出聲,好半晌后才哽咽著開口。

    “能否讓先生接一下電話?”

    溫辭將電話遞給沈逾,就聽見沈逾十分罕見地安撫起似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崔管家來,最后留下了他們的地址,并囑咐崔今帶些現金來。

    崔管家的行動執行力,在此時得到了讓人驚詫的展現。

    掛斷電話后不到半個小時,崔管家就光速來到了沈逾的面前,還帶了個巨大的手提箱。

    隨同崔管家前來的,還有那開船的黝黑小伙,和曾在主宅見過的一名少年。

    崔管家雙眼微紅,看見沈逾好端端出現在視野里的一瞬,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

    緩了好半天,才連連說了幾個好字。

    “先生,您在這東城,出行多有不便,讓韓起和韓章先留在您身邊可好。”

    “他們從小在我身邊長大,都是好孩子。”

    “韓起不僅會開船,車也能開,人老實,話不多。”

    “韓章您就更熟悉了,天天在主宅照顧您起居的。”

    “我就先去島上,幫您處理一下各種資產,咱們以后得在東城安家。”

    “好嗎,先生?”

    沈逾十分溫和地看了崔今一眼。

    “辛苦你了,崔

    今。”

    “不辛苦,不辛苦。”

    崔今連連擺手,那眼角的皺紋都笑得多了幾條。

    “您囑咐的現金,我也帶來了些來。”

    韓起將那箱子放在沙發上,在崔今的示意中打開了來。

    齊刷刷整整齊齊的一箱現金,看得溫辭目瞪口呆。

    這……這就是崔管家口中理解的,帶點現金嗎?

    這是一點嗎?

    見溫辭有些夸張的表情,沈逾十分好心地解釋了一下。

    “我在沈家雖然沒有實權,但錢可是幾輩子都花不完的了。”

    “你的房東太太說對了,”

    “阿辭,你可以搬家了。”

    第59章 品嘗 很快就會結束

    溫辭可算是體驗了一把人上人的生活。

    東城最豪華的頂級套房里, 溫辭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欣賞著地面那道橫跨兩岸的臨江大橋。

    夜幕下的沿江兩岸,燈火璀璨, 高樓林立,無一不顯示著這片土地的繁華與紙醉金迷。

    崔今已經先行離開回島處理事宜, 韓章與韓起則留了下來。

    兄弟兩人安頓好一切后, 就那么站在門外。

    溫辭欣賞夠了風景, 一回頭發現兩人像一對鎮門的石獅子,一副隨時等待差遣的模樣。

    溫辭悄悄看了一眼還在書房看報的沈逾, 走至兩人面前, 壓低聲音。

    “你們去休息呀, 那邊還有好多空房間呢。”

    “或者到處去逛逛,別傻站在這里呀。”

    “多累呀。”

    韓起溫辭已經很熟悉了, 沉默寡言只埋頭干活的小伙子,他搖了搖頭,也沒說話。

    倒是旁邊白白凈凈的韓章溫和地開了口。

    “溫姐姐, 崔管家讓我們好好照顧家主, 我以前在島上的時候, 也是這樣在家主門外守候的。”

    “我們不累。”

    溫辭在心里偷偷控訴了一下沈逾這十分封建的做派, 正想再勸勸兩人,身后就傳來了沈逾低沉醇厚的嗓音。

    “你們去休息吧。”

    “家主……”

    韓章和韓起像是看到了什么,立馬站直了身體。

    溫辭回頭, 發現那原本還在看報的男人,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書房, 正不疾不徐地朝這邊走來。

    沈逾站至溫辭身側,垂眸看了兩位少年一眼。

    “去吧,去休息, 去玩耍,都可以。”

    “少年人,不必拘泥在我身邊。”

    韓章和韓起對視了一眼,還要開口,便聽到家主身前的女孩補充道。

    “放心好啦!”

    她揚了揚她手中的手機,“有事情自會提前喊你們!”

    “對嗎,先生!”

    韓章和韓起看著女孩同家主親密的樣子,內心皆是有些驚詫。

    接著便看到他們那很少露出笑意的家主,在看到女孩肆意的笑意后,嘴角似乎也上揚了一點。

    “嗯。”

    家主點頭了。

    兄弟倆對視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先生,您不看報了嗎?”

    溫辭見兩人走了,回頭看向沈逾,刻意地用了敬稱。

    只是十分普通的“先生”兩字,在少女的唇齒間滾了一遭,莫名就帶上了些柔軟旖旎的味道。

    沈逾只看了一眼溫辭紅潤的唇瓣,便挪開了目光。

    “嗯,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逾口中所說的更重要的事,居然就是帶著溫辭,在這家號稱東城最頂尖的酒店里閑逛。

    兩人先是在餐廳,享用了一頓定制晚餐,讓溫辭補充了足夠的體力,便開始了接下來上級檢查一般的巡視。

    也不知道沈逾包了酒店最為昂貴的頂級套房多久,在溫辭結束晚餐后,便有一個酒店經理一樣的人員,對沈逾開始了全程陪同介紹的服務。

    其間沈逾更是毫不吝嗇,對所有服務過他們的工作人員,皆是給予了一筆不菲的小費。

    溫辭眼看著自己包包里帶出來的現金越來越少,心痛得快要當場流下熱淚來。

    結果就是,不到半個小時,酒店內部員工群里便開始瘋傳起來,紛紛大膽猜測這是沈氏的哪位太子爺出山了。

    也不怪他們這么猜,畢竟沈逾看起來,真的是視金錢如糞土。

    還有那偶爾一瞥中透露出來的,來自上位者的壓迫感。

    結束巡視時,陪同解說的經理臉都快要笑僵,他十分敬業地將兩人送回頂層,在兩人消失在視線中后,立馬撥通了領導的電話-

    房間里,溫辭看著已經癟下去的包包,表情有些復雜。

    “阿辭在心疼錢嗎?”

    沈逾正愜意地坐在一邊煮茶。

    茶香四溢,是‘見月’的味道。

    “原來花錢如流水,是這種感覺。”

    溫辭在沈逾對面坐下來,看著眼前優雅煮茶的男人,忍不住好奇地開口。

    “先生,您今天怎么這么大張旗鼓……”

    沈逾抬眸瞥了眼前托腮的少女一眼,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

    “怎么不喊沈逾了。”

    “韓章和韓起在,我還是尊稱您先生吧,我得習慣習慣。”

    溫辭說完,又接連先生先生地喊了好幾遍,惹得沈逾又看了她好幾眼。

    “先生,您還沒有回答我的疑問呢。”

    “這家酒店是沈氏的產業。”

    沈逾垂眸開口。

    “原來先生是在吸引沈家的注意力,”

    溫辭皺了皺眉,

    “沈十已經是沈氏的第二順位話事人,難道……”

    “先生是想引起沈秉德沈老頭的注意嗎?”

    沈逾淡淡地嗯了一聲,將煮好的茶湯遞了一杯過來。

    溫辭順從地接過杯子,淺嘗了一口。

    “好像比之前在沈十莊園里喝的那杯,稍微多了點雪松的氣息。”

    “舌頭還挺靈敏,茶湯里加了點松葉。”

    沈逾語氣閑散,十分的漫不經心。

    “好喝嗎?”

    溫辭又抿了一口,感覺唇齒間都是清冽甘苦的氣息。

    “好喝,先生嘗嘗。”

    沈逾抬眸,目光深深地落在了溫辭唇邊。

    “好的。”

    隨著這聲平靜的好的,溫辭感覺眼前落下了一抹陰影,是沈逾站了起來。

    他姿態慵懶地踱至溫辭面前,居高臨下地垂眸看向溫辭。

    “先、先生……?”

    沈逾不說話看人的時候,自帶著一股極其強烈的壓迫感。

    溫辭因為坐姿的原因,只能艱難地抬頭,看著眼前過于高大的男人。

    他眸色深沉地盯著溫辭因為剛喝過滾燙熱茶,而十分紅潤的雙唇。

    溫辭能感覺到那過于強烈的視線,猶如實質般,狠狠碾壓著她飽滿的唇珠。

    溫辭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頭,視線卻不知該往哪里看。

    因為她眼前,就是沈逾那被包裹在西裝褲下,過于修長的雙腿,正危險十足地堵在她的前方。

    溫辭沒辦法起身,只好撐著沙發,悄悄地往后挪了挪。

    卻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攀上了自己撐在沙發邊緣的手。

    溫辭不用看,已經從觸感知道了那是什么,她壯著膽子,聲音里的顫抖卻暴露了她過于緊張的內心。

    “先生,茶在桌上……”

    “嗯,我知道。”

    沈逾一邊回答,一邊掌控十足地抬起了溫辭的下頜。

    溫辭被迫抬頭,琥珀色的雙眼里全是沈逾的倒影。

    “但我想嘗你,嘗過的味道。”

    話音落下,男人鉗制著溫辭的下頜,俯身吻了下來。

    沈逾雪松一樣清新的氣息,就這樣涌入了溫辭的口鼻間。

    “先……”

    溫辭嘴唇微張,一個先字還沒說完,那輕輕舔舐自己唇珠的舌尖,就這樣滑入了她溫熱的口腔里,肆無忌憚地糾纏起那毫無招架之力的軟舌來。

    溫辭無力仰靠在了沙發的靠背上,雙手緊緊揪住了沈逾的衣襟。

    她感覺沈逾靈活的舌尖,宛如那游走的藤蔓般,不留余地地纏絞著自己口腔里可憐的軟肉,像是要將她剛剛喝下去的那一點點茶湯,擠壓得一滴不剩。

    溫辭感覺有些疼,但她沒辦法開口,只能發出一串有些難受的哼聲來。

    同時推了推壓在自己身上,宛如銅墻鐵壁般的身軀。

    沈逾像是感覺到了溫辭的抗拒,稍稍退出了些許,他看著無力

    仰躺在沙發靠背上的溫辭,聲音喑啞。

    “怎么了。”

    天花板的吊燈照得溫辭有些睜不開眼,她干脆閉上了被逼出淚花的眼睫,語氣黏膩,仿佛整個人下一秒,就會融化在沈逾的注視里。

    “接吻不是這樣的……”

    “哦?那是哪樣?”

    “阿辭好像,很有經驗。”

    溫辭閉著眼睛,并沒有看到沈逾眼底泛起的猩紅,像是要將‘很有經驗’的溫辭,生吞活剝了。

    “我……沒有經驗……”

    溫辭臉色有些泛紅,在燈光下的照射下,像一枚熟透了的甜果。

    “那阿辭怎么知道我做得不對呢?”

    “我不知道……”

    那些討厭的藤蔓也開始作亂,溫辭雙手已經無法動彈。

    “我……”

    “不知道的話……就不要說話了。”

    沈逾的氣息又落了下來,將溫辭剩余的話狠狠堵在了喉間。

    溫辭唇舌被徹底侵占,無法言語也無法掙扎的她,被動地承受著來自沈逾突然發作的醋意。

    直到溫辭唇上一片水光淋漓,糜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

    察覺到血絲味道的沈逾,終于退出了女孩柔軟的口腔。

    他撐在溫辭的上方,看著那截優美而修長的脖頸,喉結莫名滾動了一下。

    他并不饑餓,但眼前女孩脖頸上跳動的脈搏,卻依舊狠狠地挑動著他一直壓抑著的本能。

    他輕輕舔舐掉女孩眼角溢出的眼淚,撫摸著女孩明媚動人的眉眼,輕輕地喊了一聲。

    “阿辭。”

    女孩睜開了眼睫,無措而信任地看著他,讓他的心,莫名重重地跳動了一下。

    沈逾吻上溫辭的眼尾,帶著蠱惑般開口。

    “阿辭,上次你沒看完的幻境,”

    “今天讓你看完,好不好?”

    女孩像是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直到他的手,輕輕壓上了女孩頸側的脈搏。

    女孩微微睜大了眼睛,接著被他微涼的手心覆蓋上了眼睫。

    他感覺到掌心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樣,正有些緊張地輕顫著。

    但他沒聽到任何拒絕的話語。

    他很滿意地勾了勾嘴角,給了獵物一個溫和地安撫。

    “別怕,很快就會結束。”

    第60章 無助 像一個圣神的囚籠

    溫辭又變成了一抹沒有實體的意識, 飄在了沈逾的身邊。

    準確來說,是飄在了兩百多年前的沈家小少爺身邊。

    沈逾被救上岸后的前十天半個月,一家人依舊是母慈子孝, 維持著表面的關愛與和睦。

    得知沈逾食欲不佳,廚房每日變著花樣送來吃食, 沈父沈母看著愈發消瘦的沈逾直嘆氣。

    沈逾被救上岸后的半個月后, 饑餓難耐的他, 失控吸食了林間被捕的小動物的鮮血。

    此事流傳開來,仆婦們看沈逾的目光, 既是嫌惡, 又是恐懼。

    沈父沈母驚詫之余, 也減少了前來探望沈逾的頻次。

    那時的沈逾,還沒有學會如何掩藏眼底的情緒。

    他在沈父沈母面前流淚哭訴, 向疼愛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傾訴自己的無助與恐慌。

    他當著父母的面,暴露了他無法自戕的事實。

    他被眼淚模糊了視線,以至于沒有發現, 沈父沈母那隱藏在慈愛面具下, 帶著震驚與恐懼的目光。

    沈逾被救上岸的一個月后, 多方尋醫無果后, 他被封鎖在了他那方小院里。

    沈父沈母讓人斷了他的吃食與原本每日送來的動物血。

    像是想要將這個變得如同野獸般的兒子,餓死在封鎖的小院里。

    沈逾本就抗拒食用鮮血,他可以嘗試忍耐饑餓, 但他無法理解他的父母,怎么會突然變得如此冷漠。

    他是不對勁, 不正常,但他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啊。

    溫辭看著原本金尊玉貴的沈小少爺,在愈發荒廢的小院里日漸消瘦, 黯淡。

    像一株原本應該矜貴挺拔的綠竹,被從根部折斷了枝干,躺倒在沒了養分的腌臜角落里。

    或許沈逾,也在嘗試用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是怪物,他不該生活在人類的世界里。

    直到一天夜里,不知道被關了多少天,已經餓到神志不清的他,聽到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溫辭看到沈父沈母一臉的凝重焦灼,讓仆人給蜷在角落的沈逾,強灌了一碗鮮血。

    在確認沈逾恢復了些許生機后,才皺眉離開了。

    而那形銷骨立的小少爺,在從鮮血帶來的飽足感里,無助地哭出了聲。

    一聲一聲,將溫辭的心,絞得一片狼藉。

    從那以后,小院又恢復了每日的鮮血供應,也不再落鎖。

    大多時候沈逾都不會喝,結局就是在最后十分虛弱的時候,被仆從們強灌下去。

    沈逾還以為是父母終是舍不得自己,不愿讓自己在小院孤寂地死去。

    但他不愿意這樣狼狽地活著。

    他想離開這座小島,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獨自過完他的余生。

    盡管此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的余生有多漫長。

    他拿著那封代表著兒子對父母萬般不舍的書信,在某個深夜,悄悄潛入了沈家父母所在的院落。

    他在那還沒熄滅燈火的院落外停住了腳步。

    他感覺自己的聽力,莫名變得靈敏了許多。

    有幾人的交談聲,從里院的房間里傳了出來。

    是沈父,沈母,還有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

    “祖上留下的秘聞,如今已然實現,只是不知為何,小兒并沒有如記載那般,溺亡在湖水中。”

    是沈父的聲音。

    “族長,是否是其中有什么誤差,能否讓沈某親自看一眼那傳說中的秘聞。”

    “此等重要記載,怎能輕易示人。”

    “秘聞上所記載,皆在老夫腦中,我再重復一遍,你可聽仔細了。”

    被稱作族長的老人咳了咳,說道。

    “百余年前,沈氏族人誤入禁湖,將生命獻祭于禁湖后,換得沈氏族人一甲子富貴榮耀。”

    “然禁島宛如曇花一現,消失在了茫茫大海。”

    “沈氏派人苦尋數十載,依舊不得其蹤。”

    “如今沈氏日漸落沒,不再復往日繁華。”

    “若能成功尋覓,選一沈氏血脈兒孫,投于禁湖,是以重揚沈氏門楣。”

    族長停頓了一下,“那末尾還有一行小字,像是后來加上去的。”

    “得到的福運,會加注在獻祭之人的父系一族。”

    “望后人慎之又慎,仔細人選。”

    “這……”

    沈父似乎沉默了幾秒。

    “逾兒是我的親骨肉肯定沒錯。”

    “當初為了讓逾兒自愿下湖,您讓我們裝病,說需要湖底的禁花入藥。”

    “當時我與夫人皆目睹了逾兒溺亡的過程。”

    “他在湖底整整泡了一個多時辰,被打撈上岸時,的確已經沒有了生息。”

    “要不要再哄騙逾兒,讓他再下一次水?”

    是沈母的聲音。

    “不可。”

    族長開口。

    “且不說如今禁湖已經莫名冰凍,無法再次進入湖中。”

    “就憑小逾下湖那天以后,我們這一脈接連傳來的好幾樁喜事。”

    “也不能再次冒險。”

    “如今沈氏錢莊日漸回暖。”

    “這說明,這老祖宗留下的法子,已經起了效果。”

    “而且從你們最近提供的小逾的情況來看,沈家的家運,似乎同小逾的性命,捆綁在了一起。”

    “小逾狀態良好時,沈家就一路順風順水。”

    “像上次小逾被關起來狀態虛弱時,沈家就隱隱開始走下坡路。”

    “這,這會不會是巧合。”

    沈母憂心忡忡,

    “難道我們要一直供著這小怪物嗎?”

    溫辭飄在空中,在聽到沈母的那聲‘小怪物’后,看見沈逾消瘦的身影,似在微微顫抖。

    “會不會是那禁花……”

    是沈父的聲音。

    “原本只是拿那湖底的花朵當一個借口,沒想到逾兒真的將那花摘了下來。”

    “這禁花,整個湖底就長了這么一朵,現在想想,著實詭異。”

    “說

    不定那湖被冰封,就是因為禁花被摘了下來。”

    “秘聞中,并沒有提及這朵禁花。”

    族長似乎是嘆了口氣。

    “我也無從得知,小逾死而復生,是否與這禁花有關。”

    “但目前首要的事,就是穩定小逾的情緒,讓他按時每日補充血液,以保持沈家的家運繁榮。”

    “還有這禁島的秘密,你們要守口如瓶,戚、金那幾家如今還在海上尋覓禁島的蹤跡。”

    “要不是我沈家先找到了,怕是就只能眼看著他們東山再起了。”

    門扉一聲開合的響動,是沈父沈母送走了族長。

    沈逾隱在暗處,遙遙看著站在門外的父母。

    他看見沈父沈母那熟悉的面容,聽到了讓他僵在原地,宛如晴天霹靂的話。

    “老爺,逾兒可是你的親兒子,您一點都不心疼嗎?”

    沈母試探著詢問。

    “陸婉兒早已逝去,她的孩子,能為沈家做點貢獻,也算是她陸家的榮耀了。”

    “再說了,逾兒在你名下,享受了這么多年的嫡出小少爺的名頭,也不算虧待了他。”

    沈母似乎對沈父的回答很是滿意。

    “回頭我讓我父親,再給我們撥點銀子。”

    “南邊的那幾條水路,也一并開拓了去。”

    沈父笑容變得更深了些。

    “那就謝謝夫人了。”

    溫辭已經不想再聽這些往日的秘聞了。

    她只想堵住沈逾的耳朵,蒙住他的眼睛,讓他聽不見、看不見。

    不用面對這比需要吸食鮮血為生,還要讓人惡心的事實。

    她看到沈逾踉踉蹌蹌地跑到了海岸邊,那里正有一艘船,靜靜地停在岸邊。

    夜深人靜,周圍只有淺淺的海浪聲。

    沈逾將手中的信扔在了腳邊,隨即朝著那艘象征著自由的船舶跑去。

    他要離開。

    但沈逾很快就僵在了通往自由的途中。

    有一道無形的墻,困住了沈逾。

    溫辭看見沈逾慘白著臉,顫抖著撫摸上了那道溫辭看不見的阻礙。

    他被困在了海岸邊。

    他朝那邊扔小石子,扔螃蟹,死物活物,皆穿過了去。

    輪到他時,他就像貼在了一面銅墻鐵壁上。

    他不可置信地后退,助跑,然后被狠狠地摔倒在了布滿碎石的海灘邊。

    鋒利的石子劃破了他的手臂,那里被枝蔓修復,留下了一片綠葉。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面的天空上,隱隱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溫辭回頭看著沈逾走過的海岸線,那里就像沙灘上留下的腳印般,開出了一串長而密集的潔白禁花。

    已經盛開、環繞了小半個島嶼。

    等到一天過去,傍晚的霞光即將隱沒在天邊時,禁花已經繞著禁島,開滿了整整一圈。

    像一個神圣的囚籠。

    沈逾雙眼血紅地看著那艘近在咫尺的船,絕望地眨了眨眼睛。

    有仆從發現了岸邊的異樣,連帶著那封被丟棄的信,將這一切轉達給了沈父沈母。

    沈逾沒管那些慌慌張張的仆從,他回到了禁湖邊。

    只垂眸無神地看著那汪原本碧綠幽深的湖水。

    在他被從湖中撈出來后,湖面莫名冰封,變成了一塊堅硬的冰湖。

    她聽到沈逾喃喃出聲。

    “我能活到今歲,居然只是因為,禁島今年才被找到。”

    “原來我的存在,只是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祭品……”

    他咧著嘴慘笑了一下。

    “如今我出不去了。”

    “那不如,先將那些惡心的人,都殺了可好。”

    話音落下,冰冷的寒意從沈逾腳邊蔓延,一縷霜花凝結住了原本還在風中搖曳的小草。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便將禁湖的湖岸,籠罩在了一片霜雪之中。

    沈逾垂眸看著自己腳邊的異常,眼底是壓也壓不住的翻涌恨意。

主站蜘蛛池模板: 久久国产毛片|成人午夜免费网站|久久久=av影视|男同性恋视频在线观看|欧美一级日韩一级|久草免费在线播放 | 国产极品粉嫩馒头一线天=av|日韩在线观看|国产第一毛片|少妇又紧又粗又硬又爽视频|欧美人与动zozo|#NAME? | 麻豆精品蜜桃|黄网wwwccc|色自拍偷拍|久久亚洲精品无码网站|国产成人免费视频在线网站2|久久久老熟女一区二区三区91 | 天天干天天骑|黄色大片免费播放|亚洲精品美女在线观看|伊人看片|日韩欧美伦理片|免费观看91 | 久久99香蕉|中国XXX农村性视频|亚洲=aV日韩=aV男人的天堂在线|国产v亚洲v天堂=a|亚洲|这里只有精品在线播放|三年片在线视频中国 | 亚洲v=a欧美v=a国产v=a黑人|蜜臀=av午夜一区二区三区gif|69人人|国产精品免费大片|亚洲日产=av中文字幕|国产精品香蕉成人网在线观看 | 欧美人与禽猛交乱配|黑人添美女bbb添高潮了|91久久精品日日躁夜夜躁国产|99久久婷婷国产综合亚洲|久久影院视频免费|成人在线视屏 | 欧美性生活在线观看|亚洲免费视频专区|国产精品2024|免费网站国产|欧美男男作爱G=aYWWW|国产伦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视 |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免费无遮挡无码永久在线观看视频|一个人在线观看免费视频www|欧美性猛交xxxx乱大交丰满|久久无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午夜|色欲香天天天综合网站无码 | 成人免费=av在线播放|国产CHINESEHDXXXX宾馆TUBE|夜夜夜夜夜夜爽噜噜噜噜噜噜|午夜理论在线观看无码|亚洲人ⅴs=aⅴ国产精品|91免费影视 | 97成人超碰免|欧美综合视频在线观看|强被迫伦姧惨叫在线视频|亚洲=aV成人无码网站大全|91精选日韩综合永久入口|欧美精品一区二区三区高清=aⅴ | 韩国日本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老司机|成人丁香社区|国产精选久久久久久|狠狠色噜噜狠狠狠狠888米奇|首页视频蝌蚪九色 | 苏畅在麻花传媒的代表作品|亚洲第一久久久|九色91福利|欧美一级网址|456欧美成人免费视频|亚洲狠狠干 | 国产高跟丝袜脚交视频|最短的距离是圆的高清在线观看|一区二区三区视频播放|国产精品黄页在线播放免费|#NAME?|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久中文 | 国外精品视频在线观看免费|永夜星河免费观看|成人精品=av一区二区三区|老湿机香蕉久久久久久|日本=a级无毛|热久久一区 | 国产一级做=a爱片久久毛片=a|www.欧美视频|亚洲自国产拍揄拍|龙珠超二在线观看免费国语高清|羞羞答答=av成人免费看|99日精品视频 | 日韩www在线观看|欧美videosfree性派对|最好看的2018中文字幕免费视频|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久久精品|大地资源网在线观看免费高清观看|午夜特级毛片 | 亚洲伦理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aV网站永久免费观看|狠狠色婷婷丁香五月|色翁荡息又大又硬又粗又爽|中文色视频|成年人免费看的 | 天天射影院|车子做=a爱片在线观看HD|人成午夜免费视频无码|四虎影视免费|中文字幕日本二区|中文字幕久久精品一区二区三区 | 黄网免费看|成人毛片观看|人妻精品久久无码专区涩涩|一个人在线观看www高清视频|草裙社区精品视频三区|亚洲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金桔影视 | 喷出高潮国语对白|久久精品视频一区二区|国产高清吃奶成免费视频网站|亚洲视频三级|免费一级黄色|久久综合给合久久狠狠狠97色69 家庭午夜影院|chinese老熟妇老女人hd|欧美成性色|中文字幕无码=a级毛片观看|日本在线观看中文字幕|久久国产精品偷导航 | 大地在线视频免费观看高清视频大全|蜜桃色=av|大陆毛片|青青久操视频|国产精品伊人久久|久久国产综合 | 剑来高清视频在线观看|欧美一区二区日韩一区二区|亚洲欧美日韩成人高清在线一区|国模GOGO无码人体啪啪|加勒比东京热无码国产=aV|亚洲色图在线观看 | 国产乱人乱精一区二区视频|97性无码区免费|色七七在线|亚洲=aV无码区在线观看东京热|免费看啪啪人=a片=a=a=a片|乱老熟女一区二区三区 | 天天鲁啊鲁在线看|久久天天躁狠狠躁夜夜免费观看|久久精品国产亚洲=aV麻豆王友容|亚洲亚洲人成综|伊人影视久久|97精品国产手机 | 惊弦45集免费看|亚洲精品九一|教师学生毛片一区二区三区|男人女人真曰批的视频|牛牛精品专区在线|国产一区二三区 | 99热成人在线|午夜亚洲福利|日韩=av线上|xxxx中国hd|国产=av无码专区亚洲=av紧身裤|youjizz欧美 91精品在线观看入口|情人伊人久久综合亚洲|亚洲=aV成人无码网站18禁在线播放|午夜久久福利视频|国产精品午夜福利不卡|午夜黄色录像 | 蜜臀影视|91亚洲精选|激情在线小说图片视频区|日韩操女人|国产激情=av一区二区三区|国产欧美www.xj在线观看 | 欧美=a黄|黄色一级片毛片|无码国产乱人伦偷精品视频|黄网免费视频|国产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性少妇tubevⅰdeos高清 |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小唯西川|日韩免费高清视频|亚洲另类自拍|黑森林精品=aV导航|日韩精品专区=av无码|高清精品久久 | 成本人片在线观看免费网站|成年人视频网站在线|夜趣福利视频|免费观看的=av在线播放|亚洲欧美偷国产日韩|四虎.com | 91大片淫黄大片在线天堂|国内国产精品久久|91cc.live最新国产|成人=aⅴ视频|v=a在线|国产成人免费视 | 亚洲精品久久国产精品|亚洲三区精品|麻豆精产一二三产区|午夜嫩草嘿嘿福利777777|亚洲日本久久|亚洲中文无码永久免弗 | www.久草.com|日本不卡高清|丁香花免费完整高清观看|国产一级爽快片在线观看|亚洲多毛女人厕所小便|成人在线视频观看 | 美女=av影院|惊弦45集全免费815|日本免费人成视频播放|欧洲一区二区三区精品|亚洲国产精品久久无码中文字|欧美刺激性大交 | hh99me福利毛片|18国产精品白浆在线观看免费|无码午夜人妻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免费看无码自慰一区二区|亚洲一区二区卡|天天操天天艹 | 国产波霸爆乳一区二区|尤物在线网址|黑人干白妞|精品一卡2卡三卡4卡免费视频|亚洲欧美VR色区|国产性=av | 国产精品国产三级欧美二区|四虎影视在线免费观看|日日躁夜夜躁狠狠躁夜夜躁|日本高清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a|日韩精品在在线一区二区中文|久久精品一区二区三区黑人印度 | 青青草手机视频在线|天天看天天草|新久草视频|中文字幕在线亚洲三区|国产成人啪精品视频免费网|国产精品原创=aV片国产安全 | 久久午夜影院|大陆三级毛片|亚洲=av无码专区国产不乱码|2021=av网站|在线国产福利在线观看|亚洲久久一区 | 日本最新免费二区|亚洲无人区一区二区三区|1769国内精品视频在线播放|色姑娘天天干|日本ssswww|国产vps毛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