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坦白 天空始終都霧蒙蒙的,就連空……
天空始終都霧蒙蒙的, 就連空氣中似乎都充滿了水汽。走了不過幾步路,草葉上的露水就沾濕了人的褲腳。
一個穿著有點像少數(shù)民族的女子,背上背著一個背簍, 手中拿著一個鐮刀, 正走在雜草叢生的路上。
在發(fā)現(xiàn)一株薄荷葉的時候,她用鐮刀割了下來,然后輕輕地聞了一下。
清涼的味道讓她整個人都清醒了一些,原本疲憊的身體也重新有了力量。而就在她打算采完藥回家之際,耳邊突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少女警惕地轉(zhuǎn)過身, 將鐮刀舉在身前,小心翼翼地看著前方。
茂密的樹叢突然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與此同時她聽見了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就如同某種兇猛的野獸, 正在樹叢之后看著她。
少女嚇得臉色煞白,身體顫抖不止, 在那可怕的喘息聲越來越近的時候,她轉(zhuǎn)身就跑。
身后傳來了一陣迅疾的風(fēng)聲, 一個巨大的生物已經(jīng)快要追上她。
那生物擁有高達兩米五六的身體,渾身皮膚漆黑, 雙目赤紅,牙齒尖利,在山林中奔跑的速度極快。
少女用力地在林間跑著, 卻突然被腳下的樹枝絆倒,整個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眼看著那只巨大的成年夜叉朝她撲了過來,她的眼中逐漸漫上了絕望,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然而想象中的危險卻并沒有來臨。
她只聽到了一聲慘叫, 接著一股溫?zé)岬囊后w就潑灑在了身上。她愣愣地睜開眼睛,就發(fā)現(xiàn)方才還十分兇猛的夜叉,此時已經(jīng)尸首分離,身處異處。
她有些迷茫地看著眼前這一切,接著似乎有個聲音在呼喚著她。她轉(zhuǎn)過頭,拿著自己的鐮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在扒開一個灌木叢后,她于草縫間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金黃色的東西。
少女將那個東西撿了起來,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有些破舊的鈴鐺。鈴鐺顏色暗沉,上方用有些破舊的紅繩系了一個平安結(jié)。
她猶豫了一瞬間后,就將鈴鐺帶在了身上。
——
夜晚,阮嫻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終于有了一點困意的時候,房門卻又突然被敲響。
她一個激靈地睜開眼睛,好不容易積攢的睡意一瞬間就沒了。她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了一下之后,掙扎著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云惜,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她打了個哈欠,打開門后卻
發(fā)現(xiàn)站在門外的不是云惜,而是神樂宮的一個侍女。
“阿阮,宮外有人找你。”
“找我?”這都多晚了,還有誰會找她?
她穿好衣服走出神樂宮外,發(fā)現(xiàn)那里站著一個小廝打扮的人,正是今日帶她去見宿寒芝的人。
······這又是叫她做什么。
又走了許久之后,阮嫻走到了一個熟悉的院子。只是這次屋頂上再沒有人影,只有一個點了燈,大開著門的房間。阮嫻走到門口往里面望了望,卻發(fā)現(xiàn)里面沒有一個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個院子四處都陰森森的。她伸出手搓了搓手臂,走進房間,小聲地喊道:“宿寒······宿公子,你在嗎?”
她四處望了望,卻沒有看到宿寒芝的身影。她有種這里與世隔絕了的感覺,聽不見一點聲音。
阮嫻覺得身子都冷了起來,猶豫著后退了兩步,然后就轉(zhuǎn)過身想離開。
結(jié)果她剛轉(zhuǎn)過身,就看見了一張雪白雪白的臉。
那人還穿著白色的衣服,雪膚黑發(fā),瞳孔漆黑,阮嫻驟一看見他的身影,嚇的差點叫出聲來。
宿寒芝的身影看起來如鬼魅一般,而這場景,怎么莫名有種熟悉感······
“阿阮姑娘,你怎么了?”
阮嫻仍有些驚嚇地看著宿寒芝,她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說完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實在是有些奇怪,這本來就是宿寒芝住的地方,他在這里才是應(yīng)該的。
所以,她又接著問了一句:“你去哪兒了?”
宿寒芝卻垂下眼睛,面色頹唐。他伸出雙手,阮嫻看著他手中的東西,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阿阮姑娘,我睡不著。”
宿寒芝拿著手中的東西走到了院子外,在大樹下有一個座椅,還有一個鐵盆。
阮嫻慌里慌張地跟著他走出去,就看見宿寒芝坐在坐位上,拿出了打火石。
“我一入睡,就會做噩夢,總是夢見她被夜叉抓走的模樣。”
聽到這個“她”字的時候,阮嫻心里咯噔了一下。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她也不會出事。”
打火石擦出了一點火花,阮嫻看著放在他身邊的那些紙錢之類的東西,有些頭皮發(fā)麻,她趕緊動作迅速地將打火石搶了過來。
宿寒芝看著自己空了的手,有些疑惑地看著她:“阿阮姑娘,你這是做什么。”
阮嫻看著手中的打火石,又看著那些滲人的紙質(zhì)的東西,手就像是被燙到了一般,將打火石扔到了一旁的池塘里。
“你這是做什么?”她問。
“今天是她離開的第一百天,我只是想為她祭奠一下。”
祭奠?
阮嫻就像是第一次認識宿寒芝一樣,這行為太奇怪,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答話。
她還活著呢!
“你不能那么做。”
“為什么?”宿寒芝好像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阻止。
“皇宮不能祭祀。”阮嫻想了想后就接著道,“而且,而且她也不一定就是死了啊。說不定她運氣好,從夜叉手逃了出來,對不對?”
“那既然都不確定,你燒這些做什么?”阮嫻看著那一堆東西,心里就有些毛毛的。
可誰知道,她的話說完后,原本還滿面頹唐的宿寒芝眼神卻突然變了。
“你說她可能還活著?”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危險而具有侵略性,阮嫻的直覺讓她感受到了一種危機感,但是此刻她也只能點了點頭。
“那她為什么不回來?”
“這······”
見阮嫻有些支支吾吾,宿寒芝繼續(xù)道:“她是自己選擇走的,是她自己要離開?”
眼看著宿寒芝突然走過來,離她越來越近,阮嫻只能往后退了兩步,伸出雙手搖了搖,說:“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指······她可能遭遇了一些困境。”
“所以當(dāng)時沒有辦法去找你。”
“是嗎?”
阮嫻點了點頭。
而她話說完后,宿寒芝似乎沉思了一會兒。就在她的心高高提起的時候,宿寒芝就沉吟著道:“你說的對。”
還沒等阮嫻松一口氣,就聽見他接著說:“那我應(yīng)該去找她。”
“好看看她是真的陷入了某種困境,還是“偷跑”出去,樂不思蜀了。”
“······那如果,你真的找到她了,你會怎么做?”
宿寒芝的眸色似乎在一瞬間深沉了許多,他眼中含著濃稠的情緒:“當(dāng)然要好好問一問,她這些天過的好嗎。”
“她和誰呆在一起。”
“為什么要走。”
“以后,還要看的再緊一點才行。”
“當(dāng)然······”宿寒芝的聲音一轉(zhuǎn),道,“如果她能自己回來······”
宿寒芝沒有將后面的話說完,而阮嫻總覺得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幾乎是意有所指。
想到這里,在有些害怕的同時,她眼神有些古怪地看著宿寒芝,說“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宿寒芝卻好像不懂她的意思,只是看著她沒說話。
阮嫻壓下那種奇怪感,突然想到自己本來就是自由身,想去哪里都可以,他那么不開心做什么。
關(guān)鍵是,她自己怎么也在心虛。
所以阮嫻開口道:“但是你憑什么說這些話,你們兩個人之間又沒有什么關(guān)系,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所以······所以你說的這些話,實在是沒有道理!”
她的話說完后,就感覺宿寒芝的眼神更深沉了一些。
“沒有道理?”
他的目光就好像要將她整個人吞食入腹一般,在這樣的眼神下,阮嫻瞬間就慫了。
在她猶豫著要不要解釋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巨大的響聲。
她反射性地捂住耳朵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見院子里幾人合抱之粗的大樹竟然被欄腰折斷,粗壯的樹干倒向一邊。在接觸到屋頂?shù)臅r候,又發(fā)出一道響聲,隨即瓦片嘩啦啦地墜下,就連墻壁似乎都有一些搖搖欲墜。
阮嫻嘴巴微張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她愣了愣,才有些失神地道:“說歸說,好端端的,你打樹做什么?”
就那么一句話,不至于讓他那么生氣吧。
可誰知道,宿寒芝聽了她的話后,卻輕飄飄地收回掌。他做出了這么一個破壞自然的舉動后,什么也沒有解釋,就回到了房間里。
阮嫻看著院中的慘狀,又看著宿寒芝的背影,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
反應(yīng)過來后,阮嫻幾乎都驚呆了,會有這種行為的,是怎樣神奇的一個人。
沒有道理。
他為什么突然對樹下手?因為沒有道理。
他就是一個自大狂妄,沒有道理可講的人。用這一個舉動,就堵住了阮嫻方才的話。
阮嫻站在原地跺了一下腳,她轉(zhuǎn)身就要走。然而才剛走到門口,原本已經(jīng)踏出一半的腳又收了回來。
她轉(zhuǎn)頭看著宿寒芝的房間,又想到了他剛剛說的那些話,猶豫了一會兒后,還是轉(zhuǎn)身進了那個房間。
她剛走進房間,就看見宿寒芝坐在書桌后,手中拿著一副像是畫像一樣的東西。
阮嫻走了過去,走到了書桌對面,道:“你早就認出我了對不對?”
然而,聽了她的話后,宿寒芝卻沒有什么反應(yīng)。
阮嫻深吸了一口氣,她也懶得管宿寒芝是真裝傻還是假的了,她不想再隱瞞了。
宿寒芝實在太折騰,一會兒又是噩夢又是睡不著又是滿臉疲憊現(xiàn)在還要給她燒紙,方才還來了一通沒有道理的發(fā)瘋,阮嫻真憋不住了。
“我當(dāng)初真的不是故意走的,當(dāng)時實在太危險,你又昏迷不醒。”
宿寒芝將目光從畫上抬了起來,轉(zhuǎn)而看向了她。
阮嫻一鼓作氣繼續(xù)道:“當(dāng)時情況太危險,我必須離開。離開你之后,我就陰差陽錯地進入了神樂宮。”
“至于易容,只是因為覺得在皇宮里,鋒芒太露不是好事。”
就像云惜,因為自己的容貌,就遭到了蘭貴妃的針對。
“我沒有想到能再見到你。”
她說話時,也不敢直看宿寒芝的眼神,只能從眼角的余光中,發(fā)現(xiàn)宿寒芝已經(jīng)從桌后走了出來,走到了她的身前。
她有些緊張地想聽宿寒芝會說出什么話,結(jié)果宿寒芝卻只是開口說了一句:“阿阮姑娘,你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
阮嫻瞪大了眼睛看著宿寒芝,她一肚子話都被這一句疑問給堵住了說不出來。
她看著宿寒芝那張完美的臉,深吸了一口氣后,道:“我姓阮,我叫阮嫻,行了吧!”
“你就一定要我主動說出來是吧。”
阮嫻咬了咬牙道,這都是什么臭毛病。
聞言,宿寒芝終于彎起了嘴角。
他伸出手摸了摸阮嫻的腦袋,就像是在撫摸一只小貓一樣,安撫著她不要生氣。
是啊,主動回來的小貓,才再也不會跑走了。
第32章 第 32 章 阮嫻被他擼貓似的摸……
阮嫻被他擼貓似的摸著頭發(fā),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立刻腦袋一低,身子往旁邊一轉(zhuǎn), 就脫離了宿寒芝的手。
宿寒芝的手停留在空中, 他看向阮嫻,眼底似乎隱隱黑沉起來。
阮嫻見狀,立刻道:“你還沒洗手。”
宿寒芝原本因為阮嫻對他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而陰沉下來的神色,微微愣住,“嗯?”了一聲。
阮嫻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頭發(fā), 然后又指了指屋外,說:“你剛剛摸了那些東西, 還沒有洗手······不要摸我的頭發(fā)。”
她看宿寒芝站在原地不說話, 就拉著他走到一旁洗手的水盆處, 說:“我不是嫌棄你。”
宿寒芝看了她一眼,看著阮嫻努力解釋的模樣, 乖乖地凈了手。
“你是什么時候認出我,又是怎么認出來的?”趁著他洗手的時候, 阮嫻有些疑惑地問,“我的易容術(shù)雖然比不上永言, 但也不差吧。”
至少和她一起同寢了三個月的云惜,就從頭到尾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易了容。
而誰知道,聽了她的話后, 宿寒芝原本還算和煦的臉就像六月的天一樣,一瞬間又沉了下去。
他看著阮嫻道:“你叫他什么?”
“啊?”阮嫻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這里的“他”是誰,她道,“永言, 你們不是認識么?”
“果然,你的易容術(shù)是他教的。”宿寒芝卻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阮嫻聞言后點了點頭,她也沒必要隱瞞,宿寒芝認識青永言,自然也知道他的易容術(shù)舉世無雙。
然而,這個時候的阮嫻還不知道,前方有一個坑在等著她。
她看著宿寒芝抬起頭,似乎是冷笑了一聲,說起話來也陰陽怪氣、奇奇怪怪。
“我還當(dāng)真如某人所說的有苦衷,所以必須離開,可現(xiàn)在看來卻并非如此,原是因為認識了新人。”
“嗯?”阮嫻幾乎是滿頭問號了,她說,“你什么意思?”
“三個月前,你就和青永言認識了,對嗎?”
聽到這里,阮嫻的警覺性終于上線,她雖然不知道宿寒芝想說什么,但直覺告訴她沒什么好話。
三個月前?
出于謹慎,阮嫻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就靜靜地看著宿寒芝還能說出什么。
“三個月前,原來并非我的錯覺。”
宿寒芝緩緩道:“那日我在城中遇見青永言時,你也在馬車上,對嗎?”
阮嫻的記憶隨著他的話逐漸回攏,她想起三個月前,她在青永言的馬車上,隨他一同前往東曙城時,好像是偶遇過宿寒芝······
那個時候她藏了起來,還拜托青永言不要把她的存在說出去。
這、這都三個月前的事情了,怎么還記得。果真是不崩睚眥必報的人設(shè),一點點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目光,什么都不說,決定最好的應(yīng)對方式就是裝傻。
宿寒芝見她不回答,卻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而是進一步質(zhì)問:“這就是你說的困境?”
他向前走了幾步,阮嫻迫于巨大的壓力,下意識后退了兩步。
直到她的身體抵上了身后的桌子,退無可退后,才硬著頭皮道:“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不要總看著以前的那一點點小事情,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不是嗎?”
“現(xiàn)在?”宿寒芝幾乎已經(jīng)距離她只有一個手掌的距離,他看著低著頭的阮嫻,問她,“那你覺得,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什么?”
阮嫻大腦飛速轉(zhuǎn)了轉(zhuǎn),接著她拿出了一根短蕭,說:“現(xiàn)在很晚了,我們該睡覺了。如果你睡不著,我可以給你吹曲子。”
睡覺?
聽了她的話后,宿寒芝有些微怔,一時間也問不出話了。
阮嫻見他一直沒有說話,就大著膽子看向他,結(jié)果竟然發(fā)現(xiàn)宿寒芝原本冷白的皮膚,似乎泛上了一點嫣紅,就連原本有些陰沉的眼睛,都鮮活了一些。
在她疑惑著還想要更仔細地觀察時,宿寒芝卻一甩袖子轉(zhuǎn)過身體,說了一句話:“以后不準叫他的名字。”
說完這話后他就走了,走進了里間,一會兒后,阮嫻才聽到了他的聲音。
“睡覺吧。”
阮嫻試探性地問:“你不要聽搖籃曲、不、安眠曲嗎?”
“不用。”宿寒芝高冷的聲音傳了出來。
聽了他的話后,阮嫻就將短蕭插在了腰間。她見宿寒芝走進了里間,在原地站了站之后,竟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她本來想回神樂宮,只是她有一種直覺,如果她敢離開這里回神樂宮的話,宿寒芝今天晚上肯定還會來折騰她。
回去也睡不好,她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墻邊有一個臥榻的時候,就走了過去。
她合衣躺在臥榻上,蜷縮著身子,打算就先在這里將就一晚。
疲憊的一晚,她躺在臥榻上,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迷迷糊糊睡著了之后,有一個人從里間走了出來。他站在阮嫻身邊看了她一會兒后,就彎下腰,將她抱了起來。
他的身材瘦削卻高挑,而睡著了的阮嫻柔弱無骨,輕輕松松地就被他抱在懷里。
然后他走進了里間,將阮嫻放在了床上。他似乎很不熟練照顧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后,才知道打開被子為她蓋上。
見阮嫻在睡夢中無意識地翻了個身,衣服有些錯位,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脖頸。
他扭過了頭,僵在原地半天之后,才走了出去。
如果這時阮嫻清醒著,她就會聽到一個克制的人,無法控制的心跳聲。
阮嫻做了一個夢,一個十分離奇的夢。
夢里她好像變得小小的,變成了一個毛絨絨的生物,正被宿寒芝抱在懷里。宿寒芝輕柔地順著她的毛,讓她趴在他的膝蓋上,舒服地瞇起了眼睛。
她好像還聽見了盛萱蘭的聲音,那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些不真切的回音。但很奇怪的是,阮嫻又能將那些話聽得清清楚楚。
“師兄,這只貓不是跑了嗎,怎么又回來了?”盛萱蘭問道。
宿寒芝沒有抬頭,他依然將手搭在阮嫻的后頸上,道:“她回來了。”
盛萱蘭似乎有些驚訝:“我還以為她很怕你,這一次跑了之后,就不會再回來了。”
說完之后,她又接了一句:“很奇怪,有時候我覺得你很關(guān)心她,有時候又會讓她害怕。我不明白,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你?”
聞言,宿寒芝似乎輕笑了一聲。半晌后,阮嫻才聽見他的聲音。
他道:“貓是最不可信的生物,她可能這一刻還在你膝頭撒嬌,下一刻就會偷偷跑出去。”
“對她,就要軟硬并施。”
“對她太軟,她不放在心上,太硬,她又會因為害怕而逃離。”
宿寒芝的手撫摸著阮嫻的后頸,他似乎稍稍沒能控制住力氣,在阮嫻掙扎著叫了一
聲之后,他才松了手。
“既讓她害怕,又要她貪戀。要她心甘情愿地留下來。”
“那如果,她還是會跑呢?”盛萱蘭的聲音再次響起。
宿寒芝停頓了一瞬,阮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有些不安地“喵”了一聲,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
宿寒芝的嘴角微微彎起,他道:“不會再有機會了。”
再跑,就拿鏈子拴上,籠子困住,讓這只貓再也沒有機會跑出去。
阮嫻趴在宿寒芝的懷里,隨著他最后的話語落下,不知道為何,原本那種舒適愜意的感覺就開始逐漸消失。
也許是動物的本能讓她感覺到了不舒服,她掙扎地“喵”了一聲,想要離開這里。然而那只原本輕柔撫摸她后頸的手卻突然用力,就像一道無法掙脫的鎖鏈一樣,牢牢困住了她。
阮嫻有些害怕,她用力地掙扎了起來。見實在是無法掙脫,她就扭過頭朝著那只手用力咬了下去。
“阿阮,醒醒。”
遠遠的似乎有一道聲音傳來,阮嫻猛地睜開眼睛,她看著眼前有些模糊的人影,整個人還沒有從剛剛的夢中清醒過來,直接傻愣愣地“喵”了一聲。
那一聲之后,那個人似乎愣在了原地,半天沒有再說話。
阮嫻的意識逐漸清醒,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方才發(fā)出了什么聲音,臉色在一瞬間變得通紅。
“不是的,你別誤會,我剛剛做了一個夢,人還沒有清醒。”
宿寒芝見她慌亂解釋的模樣,嘴角帶了一絲笑意,他道:“我聽見你好像在掙扎,所以進來叫醒你。你剛剛是做了噩夢?夢見了什么?”
夢見了什么?
阮嫻隱隱約約還能回憶起夢中的情景,在夢里她似乎變成了一只貓,好像還夢見了······
想到這里,她神色有些古怪地看向宿寒芝。也不知道宿寒芝知道自己就是她的噩夢時,會有什么反應(yīng)。
不過她夢見什么了來著?宿寒芝好像說了一些話,好像還有盛萱蘭的出現(xiàn)。
阮嫻的記憶出現(xiàn)了斷片,好多東西都記不清楚了,就記得自己最后抓著什么東西一直咬。
想到這里,她莫名覺得腮幫子有些疼。
“阿阮?”
阮嫻回過神來,見宿寒芝還站在原地,就伸出手搖了搖,說:“沒什么,一個夢而已,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
宿寒芝有些懷疑地看著她,接著他的目光落到了另一個地方,阮嫻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枕頭上全是濕漉漉的牙印。
“······”阮嫻低著頭,耳朵發(fā)紅。
宿寒芝似乎笑了一聲,他道:“那你收拾好后出來吃早餐,我先出去了。”
等他出去后,阮嫻才捂住有些發(fā)熱的臉,又在床上窩了一會兒后,才下了床。
洗漱好,換好衣服后,阮嫻走出房間,就看見宿寒芝坐在桌子旁,而桌子上則擺好了各種各樣的早餐。
阮嫻走到了宿寒芝對面,想找個位置坐下。結(jié)果只聽見了“吱呀”一聲響,宿寒芝拉開了身邊的一個椅子。
阮嫻:“······”
她只能乖乖地走了過去,在他的身邊坐下。
她看著一桌子的早餐,各式各類還分量滿滿,心里竟然有了點感動。
跟在宿寒芝身邊至少有一點好的,那就是他不嫌棄她吃得多,她總算能開開心心地吃,而不用在乎別人的目光了。
本來睡了一晚上起來就餓,她如果不吃多一點,不吃飽一點,在神樂宮都是細皮嫩肉的漂亮小姐姐的情況下,對她的嗅覺和胃都是煎熬。
而在一群神仙似的女孩子中,一個飯量很大的人幾乎可以吸到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了。她也有一些不好意思,有點尷尬,所以每次都吃的不盡興。
“那我吃了。”阮嫻拿起筷子,試探性地問道。
宿寒芝正在看一本書,阮嫻不知道里面寫的是什么內(nèi)容,她只看見宿寒芝點了點頭:“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
阮嫻笑了笑,露出了幾顆整齊的小牙齒。她舔了舔嘴唇,就夾了一個軟糕放進碗里。
在她將桌上的食物吃了約一半時,院子里突然來了兩個人。
阮嫻看見她們兩個人走進來的時候,因為太驚訝,不小心被粥嗆到,整個人都咳了起來。
宿寒芝立刻放下書,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還拿了一杯茶水遞給她。
“怎么了?”他微微蹙起眉,語氣擔(dān)憂,“喝點水,怎么喝個粥也能嗆到。”
阮嫻被他批評,也有些委屈地看著他。她也不想啊,實在是那兩個走進來的人來的太突然,嚇到了她。
等阮嫻終于不再咳嗽的時候,宿寒芝才看向不告而來的兩人:“你們來做什么?”
阮嫻也跟著看過去,只見盛萱蘭和云惜站在門口,都神情微怔地看著他們。
而看著他們兩人的盛萱蘭,眼睛微微睜大,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見她們兩人都不說話,阮嫻只能自己站起來,打破這沉默的氛圍。
她嘴角帶了一抹笑意,語氣和善地道:“盛小姐,云惜,你們怎么會來這里?”
不管怎么樣,笑總是沒錯的,態(tài)度好一點也是沒錯的。
聽了她的話后,盛萱蘭勉強地笑了笑,道:“我來找······師兄。”
說完后,她的眼神就放到了宿寒芝身上。
見宿寒芝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她的表情有些落寞。
見她這般模樣,云惜安撫性地抓著她的手臂,替她道:“陛下讓我們來請宿公子過去,有要事相談。”
宿寒芝聞言后皺了皺眉,接著緩緩點了點頭。
然而尷尬的是,點頭之后,他卻依然穩(wěn)穩(wěn)地坐在原地,沒有一點起身的意思。
阮嫻看了看宿寒芝,又看了看依然站在門邊的盛萱蘭和云惜,她伸出手小心地在她們兩人看不見的角度戳了戳宿寒芝,小聲說:“你怎么還不去啊。”
誰知道,她說的聲音夠小,宿寒芝卻用正常音量的聲音道:“我等你吃完,再去。”
他這話一說完,盛萱蘭和云惜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她身上。
阮嫻有些尷尬,她也干脆直接對宿寒芝道:“我已經(jīng)吃飽了,你快去吧。”
知道你是男主天不怕地不怕,可這里是皇宮,是皇帝的地盤。而且皇帝還是一個權(quán)力欲旺盛,聽不得別人忤逆的人,好歹也要尊重點吧。
見阮嫻催促,宿寒芝才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書,看著她。
“那好吧,聽你的。”
就在他們兩人對話的時候,盛萱蘭卻突然走了進來。她走到阮嫻的身邊,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臉后,突然開口道:“阿阮姑娘總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聽了她的話后,阮嫻有些心驚,心跳都開始加快。
她的易容術(shù)宿寒芝看穿也就罷了,總不至于盛萱蘭也能認出來吧!那她的技術(shù)得有多不好。
不過她顯然是多慮了,因為盛萱蘭并沒有認出她來。
她看著她的臉后,只是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用一種有些惆悵的語氣說:“難怪師兄會對你那么好,你的眼睛和她的眼睛太像了。自從她走后,師兄就一直很思念她。”
“我真羨慕你,如果我也能擁有你這樣的一雙眼睛,也許師兄也會對我這么好吧。”
說完之后,她就轉(zhuǎn)過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聽了她一番話后,阮嫻還沒有從這樣的替身語錄中回過神來,就看見云惜先是驚愕地看了她一眼,接著就憤怒地看向宿寒芝。
阮嫻見她似乎誤會了什么,剛想要解釋,卻看見云惜給她使了一個眼色。那意思分明是有話要對她說,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機,之后再和她談。
接著云惜就出了門,跟著盛萱蘭的身影而去了。
徒留在阮嫻呆呆地站在原地,接著她就看見宿寒芝走到了她的身邊,留下了一句“現(xiàn)在知道我是怎么認出你的了么?”后,就離開了這里。
宿寒芝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阮嫻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方才宿寒芝說話時貼的太近,讓她耳朵有些熱。
大早上經(jīng)歷這么多事情,阮
嫻從自己成為了自己的替身卻被別人告知的事實中回過神來后,她想著盛萱蘭的語氣,想著宿寒芝,還想到了莫名跟在盛萱蘭身邊的云惜,有些苦惱地抓了抓腦袋。
太復(fù)雜了。
無論是男女主之間的人物關(guān)系,還有云惜為什么會跟在盛萱蘭的身邊。
而就在苦惱的同時,她看著桌上還未吃完的早餐,心里想著不能浪費糧食,于是一瞬間就丟掉煩惱,投身美食中去了。
阮嫻不知道皇帝青永易找宿寒芝是為了什么事,只是那天早上走了之后,宿寒芝一整個上午都未再出現(xiàn)。
阮嫻便一個人回了神樂宮,而用過午膳之后,就被人通知有一個人來找她。
她本以為這次來的又是宿寒芝身邊的人,結(jié)果她走到神樂宮大殿處時,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
那是一個熟悉的人影,他穿著淺色系的綢制衣衫,上方用同色系的線繡著暗紋,頭發(fā)被整齊地束冠,身量挺拔,看著頗為貴氣。
聽見阮嫻的腳步聲后,他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帶著一如以往的溫潤笑容。
“阿阮,你來了。”
“王爺。”阮嫻笑著走了上去,“你怎么突然來找我了。”
聽了她的稱呼后,青永言微怔了一瞬,接著他道:“不是說過,你可以叫我名字嗎?”
聽了他的話后,阮嫻有些尷尬地笑笑。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剛剛正要開口的時候,耳邊突然想起了宿寒芝的話,還是3D帶回聲的。
他說:“不準叫他名字。”
所以原本已經(jīng)要脫口而出的“永言”二字硬生生被她咽了下去,轉(zhuǎn)而喚出一聲王爺。
“畢竟我們身份有別,現(xiàn)在又是在宮里,我還是尊稱您為王爺?shù)暮茫悦馊侨讼釉挕!比顙惯@般解釋道。
聽了她的話后,青永言的眼中閃過一抹失落,不過他很快就將那點情緒隱藏了起來,轉(zhuǎn)而狀似平常道:“我來找你,是因為當(dāng)初你讓我打聽的事情,我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
聞言,阮嫻眼睛一亮:“真的?”
青永言看著阮嫻清亮的眸子,像是春日里的湖泊一般純澈,他看著那雙眼睛,微笑著點了點頭。
之前,阮嫻和青永言熟悉起來之后,就請求他幫自己打聽一件事情。
這件事和夜叉皇姬漣有關(guān),當(dāng)初阮嫻將鈴鐺扔下懸崖,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不見天日,至少近年來掀不起風(fēng)浪。
可是后來仔細想想,她還是有些后怕,覺得當(dāng)時因為過于緊張,所以行事過于沖動了。
那懸崖雖然有萬丈之深,從上方往下看,只能看到皚皚云霧,但是誰能確定懸崖下方就是荒郊野嶺,就一定是無人之地呢。
萬一懸崖下方正好有人家居住,鈴鐺剛剛好落在人前,不小心被人撿到了怎么辦。
那到時候等夜叉皇韜光養(yǎng)晦、卷土重來,她不是得第一個上他的暗殺名單么。
想到這里,阮嫻就有些緊張,所以她就請青永言幫她辦一件事情,查一查那懸崖底下是什么地方,是何地貌,又有無人類居住。
只是那懸崖實在是太過陡峭,崖底不知道有多深,因此就算有青永言幫忙探查,也花費了許多時間。
在這期間,阮嫻一直在暗暗祈禱著,希望那懸崖之下最好有一條湍急的江流,或者是一個深潭,又或者只是無人路過的荒郊野嶺。當(dāng)然,最好的情況是那個鈴鐺懸掛在了懸崖間的某棵突出的樹上,或者落到了懸崖的縫隙間,再也不會有機會被人撿到。
也許是她的希望有了效果,青永言今天終于為她帶來了好消息。
“那懸崖下是無人荒山,一百多年前有一些采草藥、捉獨蟲以煉制蠱毒的南疆人居住,但是許多年過去,他們早已經(jīng)搬離了那里。”
“如今那里已經(jīng)雜草叢生,樹木茂盛,其中蛇蟲鼠蟻多不勝數(shù),早就已經(jīng)無人居住。甚至普通人如果不小心走進去,都會死在山中的瘴氣里。”
說完后,青永言看著阮嫻道:“阿阮,這下你該放心了。”
雖然他不知道阮嫻要探查那個地方的原因,但是他能看出來阮嫻因此事而擔(dān)憂著,如果能減輕一點她的憂心,就很好了。
果然,聽了他的話后,阮嫻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她終于可以放下心了。
夜叉皇被困的鈴鐺肯定落在了不知道哪個草葉縫隙里,那么一個小物品,還落在那樣的地方,阮嫻就不信這鈴鐺還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她看著青永言,感激地道:“王爺,謝謝你。”
她很感激青永言,對方不僅在她困難時幫了她,現(xiàn)在還一直在幫她查她想查之事。而阮嫻,甚至沒有告訴他原因。
聽到了“王爺”二字,青永言眼中帶了些許落寞。但盡管如此,他臉上依然帶著和煦的笑容,道:“能幫到阿阮,足矣。”
阮嫻笑著點了點頭,此時她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放下。
這下她終于不用再擔(dān)心會不會有一天在夜叉皇的暗殺名單上了。
真好。
——
“呸,真難吃。”
一個少女的聲音突然響起,她的聲音有些怪異,一會兒聽起來像個女性的聲音,一會兒聽起來又像個男人的聲音。
而正在她埋怨著什么東西難吃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
“啊!怪物,有怪物!”
一個青年男性在看見她的時候,發(fā)出了恐懼的尖叫聲,他往后退了幾步后就不小心地跌倒在了地上。
他的腿軟的發(fā)抖,逼著自己站起來,卻怎么也使不上力。
他只能看著那個像惡魔一樣的女孩子逐漸朝他走來,她的嘴唇上還沾染著鮮血,雙目赤紅,衣服和袖子上也沾了一些零碎的血肉,那是人身上的肉。
青年的眼中充滿了驚恐,他立刻轉(zhuǎn)過身,狼狽地往前爬。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怪物,怪······”
隨著利器入體的鈍聲,男人徹底沒了氣息。他的雙眼睜大,雙手還維持著向前爬的姿勢。
少女像是嫌棄似的看著他的尸體,她緩慢地蹲下身,肚子里饑腸轆轆,理智上卻極為排斥。
但是她現(xiàn)在太虛弱,必須要快速補充體力。
哪怕必須用這種她以前從來不屑的吃法。
少女的手化為利爪,勾了一塊最好的肉下來,有些嫌棄地放在嘴中,咔嚓咔嚓咬了幾下后,就吞進了肚子里。
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成了她口中那些野蠻的低等種,實在是太不美觀了。
她看著眼前未經(jīng)處理的肉,看著看著,那塊肉似乎就發(fā)生了變化,變得滋滋冒油,外焦里嫩。肥瘦相間的肉被精心烤制過后,摸上酸果的汁液,香味就散發(fā)了出來,不停地刺激著人的味蕾。
她就靠著這樣的想象,再次吃下了那一塊生肉。
真可惜,這人的肉質(zhì)不錯,就這么吃掉真是糟蹋了。
她像是有些可惜地想著,這肉應(yīng)該好好烹飪一番。上等的食材,一定要精心料理,小臂、腿肉還有細嫩的臉頰,都應(yīng)該用不同的烹飪方式。
只可惜,食材在,烹飪食材的人卻沒有。
少女抹了抹嘴角的鮮血,站起身來看著一個方向。她嘴唇動了動,像是自言自語似的,有些古怪的地說出了兩個字。
“快了。”
——
阮嫻正準備送青永言離開神樂宮的時候,突然間打了個噴嚏。
青永言見狀,立刻問她:“阿阮,你怎么了,可是身體不適?”
阮嫻皺了皺鼻子,說:“沒事,可能是有些受涼。”
說完她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宿寒芝一番,她覺得肯定是因為昨晚自己被他叫著跑來跑去,還在臥榻上睡了一會兒,才會受涼的。
第33章 真面目 阮嫻剛送青永言出了神樂宮,就……
阮嫻剛送青永言出了神樂宮, 就看見宿寒芝從遠處走了過來,跟在他身
后的還有云惜。
青永言看見宿寒芝的時候,想起阮嫻之前一直躲著他, 說是和宿寒芝之間有一些私人恩怨, 因此他上前一步,擋在了阮嫻身前,隔開了她和宿寒芝。
“王爺這是什么意思?”宿寒芝已經(jīng)走了過來,看著青永言道。
青永言坦誠道:“我知道你和阮姑娘之間有一些私人恩怨,或許那都是一些誤會, 你又何必與一個女孩子計較。”
“哦?”宿寒芝聞言,卻似笑非笑地看了阮嫻一眼, “我們之間有過恩怨嗎?”
阮嫻有些尷尬地從青永言身后走出來, 說:“沒有······”
“阿阮, 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青永言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和煦, 他并不相信阮嫻的話,只以為她是迫于壓力才這么說。
阮嫻聽了他的話后, 偷偷地瞟了一眼宿寒芝,就看見宿寒芝臉上帶著笑意, 眼底深處卻一片黑沉,這種表情的他阮嫻再熟悉不過,分明就是要有些生氣的表現(xiàn)。有些人, 笑的越開心,下手越狠。
她見狀立刻道:“王爺別擔(dān)心,真的沒事,我們之間的恩怨已經(jīng)解決了。”
“真的?”
“真的!”
聽了她肯定的聲音后,青永言才終于信了她。他看了看阮嫻, 又看了宿寒芝一眼,說:“你們之間的恩怨如果真的解決了,自然是一件好事,阿阮以后也不用再躲你。”
聽了他的話后,阮嫻的笑僵硬在了臉上。如果不是宿寒芝還站在一邊,她真的想讓青永言別說了!
“哦?”宿寒芝走到阮嫻身邊,看著她道,“阿阮在躲我?”
還沒等阮嫻開口,青永言就接著開口道:“那都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了。正如我所說,有什么誤會說清楚就好,在我心中的寒芝,也并非不講道理的人。”
宿寒芝聽了之后,卻笑了一聲。那聲音幾乎就響在阮嫻耳邊,讓她的耳朵都跟著顫了顫。
“是啊。”他順著青永言的話道,“阿阮以后如果對我有什么誤會,不如和我聊一聊,畢竟······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阮嫻就看著他睜眼說瞎話,明明他就是一個最不講道理的人!不過在宿寒芝的視線下,她迫于對方的淫威,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宿寒芝見她點頭后,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說:“跟我走吧。”
阮嫻突然被他拉著往前走了幾步,有些疑惑地抬頭看著他:“你要帶我去哪兒?”
而見他要帶走阮嫻,青永言立刻走上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等等,你要帶阿阮去哪兒?”
一直沉默不語的云惜也走上前來,她拉住阮嫻的另一只手臂,對宿寒芝說了一句:“你放開她。”
說完之后,她又對阮嫻道:“阿阮,你別和他走。”
阮嫻有些懵地看著眼前的情景,宿寒芝突然拉著她讓她跟他走,青永言擋住了他們的路,云惜也攔住了他們,這情景怎么看怎么古怪,就好像她下一刻要和宿寒芝遠走高飛了似的。
宿寒芝沒有理會他們二人,而是對阮嫻道:“去哪兒?”
“不是你突然拉著我讓我跟你走嗎。”阮嫻心想著,怎么還來反問我呢。
可她不知道的是,宿寒芝的那句話根本不是反問。
“你問我去哪兒?”
“所以,你從來都沒有想著離開神樂宮。”
他的話音落下后,阮嫻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來宿寒芝一直默認為,阮嫻主動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后,就應(yīng)該回到他身邊,和以前一樣,與他待在一起,而不應(yīng)該呆在神樂宮了。甚至他以為阮嫻也應(yīng)該是這么想的,可現(xiàn)在看來,她顯然并沒有這樣的意識。
阮嫻確實還沒有想到這一點,說實話,如果真要選的話,比起宿寒芝身邊,她更愿意呆在神樂宮。
當(dāng)然,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
她只是試圖抽出自己的手,道:“我還需要留下來處理一些事情,其余的事,不如等狩獵大賽之后我們再談。”
見阮嫻明顯在逃避這個話題,宿寒芝的眼神突然就變得有些陰沉,但很快,他就掩藏起了那一絲有些森冷的情緒,轉(zhuǎn)而點了點頭。
他語氣平緩,甚至給了阮嫻一種他還是可以講道理,還是挺善解人意的錯覺。
他說:“好,我聽你的。”
宿寒芝的話說完后,云惜就將阮嫻往后拉了拉。等阮嫻的手脫離宿寒芝的桎梏后,她瞪了宿寒芝一眼,接著就帶阮嫻進了神樂宮。
“阿阮,我們走。”
阮嫻能感受到云惜似乎頗有怒氣,雖然不知道她的怒氣從何而來,不過現(xiàn)在她正好給了阮嫻一個離開這里的理由。
阮嫻對著宿寒芝和青永言簡單告別后,就跟著云惜回了神樂宮。
而宮門外,此時就只剩下了宿寒芝和青永言兩個人。
青永言親眼看見阮嫻和宿寒芝的一番相處,眼中帶了些落寞,因為他能感受到二人之間相處時,相互之間有一種特殊的熟稔感。
但是,他也不會就此灰心,因為從阮嫻的表現(xiàn)來看,她對宿寒芝更多的還是無奈和畏懼,而并非是男女之情。
反倒是宿寒芝······
青永言看著他,而被他關(guān)注著的宿寒芝卻并未將目光放在他身上,只是在看不見阮嫻身影后,就轉(zhuǎn)過身準備離開這里。
見此,青永言立刻叫住了他。
“寒芝。”
宿寒芝停下腳步,他半轉(zhuǎn)過身體看著青永言,沒有說話。
青永言接著道:“寒芝,你和阿阮是什么關(guān)系,你是不是對她······”
他的話沒有說完,宿寒芝雙眼陰冷地看著他,他看見他朝著他走了幾步。
而隨著他的靠近,青永言心臟的跳躍速度開始變慢,就好像時間都在此刻被凍結(jié)。
他肌肉緊繃,身體僵硬,好像有一陣屬于凜冬時節(jié)的冰雪氣息朝他撲面而來。
那冷如冰霜的氣息裹挾著駭人的殺氣,幾乎化成了一道道冰刀,刺進了每一個骨頭縫隙里。
他的臉色煞白,只覺得自己從深秋步入了滴水結(jié)冰的冬季,整個人像是被凍成了一座雕像一般無法動彈。
就在此時,他耳邊似乎遠遠地傳來了一道聲音。
“如果沒有了一雙手,易容術(shù),還能使用嗎?”
隨著宿寒芝的聲音落下,那股仿佛要將他凍僵的氣息瞬間消失。他忍不住大聲地喘著氣,心臟也極速地跳動起來,手臂微微發(fā)抖,手指都不受他控制。
他睜大了雙眼看著宿寒芝,腦海中一直回想著他的那句話。
而他只看見說完這句話后的宿寒芝,也不管他會不會回答,也不在乎他是什么反應(yīng),說完之后,他就離開了這里。
青永言看著宿寒芝逐漸遠去的背影,半晌后,垂在衣袖下依然在顫抖的手,用力地緊握了起來。
宿寒芝的話和行為承認了他的猜想,而且,他知道宿寒芝方才做的那一切,是在恐嚇他。
不,與其說是恐嚇,不如說是警告。
宿寒芝在警告他離阮嫻遠一點,因為他與阮嫻過近的距離,已經(jīng)讓他感到了不適。
想到這里,青永言垂下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緊,直到指甲都嵌進了肉里。
他想到了幼年時的宿寒芝,他只知道宿寒芝是國師的養(yǎng)子,第一次被國師帶回來的時候才六歲。
事實上,他與宿寒芝的見面次數(shù)也少得可憐。雖然是國師之子,但宿寒芝卻很少出現(xiàn)在人前。除了一年到頭偶爾會見一次,這個國師養(yǎng)子,更多時候就像是從來都不存在一般。
后來,宿寒芝在十二歲的時候,突然進入無恨山修行,成了無恨山弟子。自那之后,他們見面的次數(shù)就更是屈指可數(shù)了。
但是,僅憑那少得可憐的年少時的認知,青永言也一直覺得對方是一個藏了很多秘密的人,一個極為奇怪的人。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宿寒芝的時候,他就曾恐懼于對方的眼神。他始終不明白,一個幾歲的小孩,怎么能擁有那樣的眼神,森冷、陰鷙、充滿仇恨,眼中還帶著冷冷的殺意。
這才是青永言對宿寒芝的第一印象,后來他對他的印象為什么會改變?
或許是逐漸成長的宿寒芝,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外露,他學(xué)會了偽裝,這也讓青永言漸漸忘了,原本的他是什么模樣。
方才仿佛要被凍僵、四肢百骸都被冰刃穿透的感覺,讓青永言認識到了宿寒芝的真面目。完美的光環(huán)和外表下,隱藏的是一個行事瘋狂,手段殘忍的真正的他。
這樣的話,他絕對不能讓阿阮和他走。阿阮定是被他的外表欺騙,她溫柔善良,又怎么會是宿寒芝的對手,又怎么能看得清他的真面目。
就在青永言經(jīng)歷一番心里掙扎的時候,神樂宮中的阮嫻對這一切卻一無所知。
她被云惜拉到了房間里,然后就看見云惜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她,對她說:“阿阮······你沒事吧。”
阮嫻的眼中充滿了疑惑,她能有什么事情。
“我沒事,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怎么會和盛萱蘭在一起?”阮嫻想到了那日二人受蘭貴妃的欺負之后,云惜對她說的話,她看著云惜和盛萱蘭頗有些相似的臉部輪廓,皺著眉道,“云惜,你可千萬別做傻事。”
云惜卻避開了這個話題,說:“我能做什么傻事,倒是你,你別難過。”
難過?
云惜又拉住了阮嫻的手,道:“阿阮,你聽我說,這個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我們只能靠自己。”
“所以你別難過,男人算什么,這個世界上比他好的人多的是,我們沒有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
“我看王爺就不錯。敬王爺為人溫和,而且尚未娶妻,最重要的是,我能看出來,他對你絕對有意思。”
眼見云惜說的越來越離譜,阮嫻終于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你在說些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云惜見她一臉疑惑的樣子,還以為她在故意裝傻,只以為阮嫻陷入了那個男人的陷阱里,連理智都沒有了。
“我承認,宿寒芝無論是外貌還是家世都很好,但是他人品不行。”
阮嫻不知道云惜是從哪里得知宿寒芝的人品不行的,但是聽了她這話,她也忍不住跟著點了點頭,附和著道:“就是就是。”
“既然你知道,那為什么還非他不可。”
“我沒有非他不可啊。”
“沒有,那你為什么明知道被人當(dāng)替身的情況下,還要和他在一起?”
“替身?”
“今日盛萱蘭說的話,你沒有聽見嗎?”
“她說了······”
“她說你的眼睛和宿寒芝認識的一個人十分相似,所以宿寒芝才會對你那么好!”云惜像是恨鐵不成鋼似的大聲道,接著她有些生氣地說,“哼,那個盛萱蘭明顯就是故意當(dāng)著你的面說的。她一看就對宿寒芝有好感,見到你和宿寒芝關(guān)系親近,心生嫉妒,所以故意當(dāng)著你的面時說出那些話,就是想挑撥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讓你難過。”
就在阮嫻被她一串話說的愣神的時候,云惜又接著道:“不過我現(xiàn)在覺得這也不是什么壞事,至少可以讓你看清楚宿寒芝的為人,及時止損。”
聽到這里,阮嫻可算是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因了,她看著云惜這么護著她而心生感動,但也忍不住笑著道:“你誤會了。”
阮嫻解釋道:“我和宿寒芝并不是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所謂替身,也不過是一場誤會。我和他早在我進宮之前就認識了,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
“真的?”云惜本來還有些不相信,不過看著阮嫻信誓旦旦的樣子,猶豫了好一會兒后,也只能選擇相信她。
“那好吧,是我多慮了。總之,你不要被他欺騙了,像他們那種什么都不缺,金尊玉貴的公子哥,最喜歡玩弄人的感情。”
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能聽到別人叫宿寒芝公子哥,阮嫻怎么聽怎么怪異,還有些奇怪的搞笑,讓她忍不住笑了一聲。
不過她的事情說完后,就是云惜的問題了。
她怎么會突然跟在盛萱蘭身邊,她對阮嫻做別人的替身那么排斥,那她又會不會讓自己成為盛萱蘭的替身呢?
然而,對于阮嫻的話,云惜卻一直閉口不談。
在阮嫻多次詢問后,她才看向阮嫻,道:“阿阮,你相信我嗎?”
阮嫻點了點頭。
“相信我,就不要再問。”
阮嫻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后,才拉起了云惜搭在膝蓋上的手,道:“云惜,我問你,不是因為我不相信你。而是因為,我當(dāng)你是朋友,我擔(dān)心你。”
聽了她的話后,云惜的眼眶有些發(fā)紅。只是她依然閉著嘴,不發(fā)一言。
見此,阮嫻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她繼續(xù)道:“你不想說也沒關(guān)系,但是如果以后你有什么困難,你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聽了她的話后,云惜的眼眶漸漸有些濕潤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后,聲音有些沙啞:“好,我答應(yīng)你。”
她看著阮嫻,心里想著,等到有一天她真的成功了,有了尊貴的身份,再也不會任人宰割之后,她唯一的朋友,也絕對不會受別人欺負。
就算那人是國師之子,也不行。
很快時間就逐漸過去,夜晚降臨,為狩獵大賽而準備的宴會,也即將開始了。
然而,神樂宮這里卻出了一點問題。
原本一名奏樂的女子手指突然受傷,無法正常表演。而那一首祭山神的神樂必須要五個人一起演奏,所以現(xiàn)在必須在神樂宮中臨時拉一個人。
這個人選落在了阮嫻頭上。
本來阮嫻之前不想去參加宴會,就是不想和宿寒芝撞上。結(jié)果現(xiàn)在不僅早就已經(jīng)和宿寒芝見面,身份也早就已經(jīng)曝光了,關(guān)鍵還是她自己主動說出來的。
既然沒有了宿寒芝這個威脅,那她去參加也無妨,還可以順便去湊湊熱鬧。
等她換好特定的衣服之后,有一個宮女打扮的人來通知她,說有一個人在門外等她。
阮嫻也猜到了是誰。
她撩起有些長的裙子,跨過神樂宮的大門,在屋檐的燈籠光芒下,看見了一個人影。
宿寒芝長身玉立,穿著一身白衣,整個人都格外惹眼。
阮嫻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他今日穿的白衣和以往不同,衣服上有精致的刺繡,加了一些細節(jié)性的裝點,襯的他十足矜貴。
聽到阮嫻的聲音后,他轉(zhuǎn)過身來,橙色的燈籠光芒下,是他精致的眉眼。
第34章 波動 阮嫻走到了他的身前:“你怎么來……
阮嫻走到了他的身前:“你怎么來了?”
宿寒芝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她穿了一件漂亮的綠色長裙,長裙外面是紗制的布料,正隨著晚風(fēng)微微飄起, 看起來飄飄欲仙。這樣特殊的打扮讓她就像是林中神女, 好像下一刻就會乘風(fēng)歸去了。
如果是林中與鹿嬉戲、與蝴蝶共舞,腳踏之地花草叢生的女山神,或許就是這般模樣吧。
宿寒芝看著阮嫻澄澈的雙眼,她從未變過,反倒是他, 早已經(jīng)面目全非。
宿寒芝伸出手放在阮嫻的臉上,他的目光深沉, 其中又糅雜了許多阮嫻看不懂的情愫。
阮嫻莫名覺得臉有些熱熱的, 還有些癢, 于是她一縮腦袋,躲過宿寒芝的手后, 才說了一句:“你別摸。”
說了后怕宿寒芝誤會,她又接了一句:“有點癢。”
宿寒芝卻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就好像不放過她的每一根發(fā)絲,每一處細節(jié)。
半晌后, 他才道:“狩獵大賽結(jié)束后,你和我回?zé)o恨山。”
阮嫻見現(xiàn)在她也沒有別的選擇,而且距離狩獵大賽結(jié)束還需要好些時日, 這期間說不定就會生什么變故,到時候還可以想想辦法,可能就會多一個選擇出來,所以她點了點頭。
說完之后,宿寒芝又繼續(xù)道:“到時候, 把易容卸了。”
阮嫻摸了摸自
己的臉,手下的觸感十分真實,讓人很難相信那是一張假面。
她又點了點頭,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頂著一張不屬于自己的臉。很多時候她看見鏡子,都會產(chǎn)生懷疑,鏡中的人是她嗎?
她乖乖地點頭,換來了宿寒芝嘴角的笑意。那股清清冷冷的冰雪氣息淡淡地圍繞在她身邊,而就在那一刻,她有了冰雪消融的感覺。
“我來這里,是想帶你一起去參加宴會。”
聽了宿寒芝的話后,阮嫻搖了搖頭,說:“今晚我得和她們一起去。”
阮嫻說著就半舉起自己的手臂,看著輕盈的綠色紗裙在晚風(fēng)下微微飄起,她很久沒有這樣打扮過了。
“好看嗎?”說完她舉起自己的短蕭搖了搖說,“祭山神的時候,我也會在。”
宿寒芝點了點頭:“嗯,很好看。”
聽了他直白而毫不掩飾的夸獎后,阮嫻反而微微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了。
宴會開始時,會先舉行祭山神的慶典,慶典結(jié)束后,才是宴會正式開始的時候。
于是宿寒芝道:“等表演完,你到我身邊來。”
“可以嗎?”阮嫻問。按理來說,表演完后,她就應(yīng)該跟著一眾師姐們退下了。
宿寒芝沒有回答,只是面含微笑地看著她。
好吧,可以。
宿寒芝說可以,就肯定可以。
阮嫻點了點頭:“好。”
接著她回頭看了神樂宮的大門一眼,然后對宿寒芝道:“時間快到了,我得先進去了。最后演練一遍,就要出發(fā)去宴會現(xiàn)場。”
宿寒芝卻開口道:“我等你,陪你一同過去。”
阮嫻笑著搖了搖頭,她淺笑的時候有兩個不明顯的小酒窩,她說:“不用了,到時候我們好多人一起呢。那······宴會見?”
宿寒芝竟然也聽了她的話,他點了點頭。
“那我先進去了。”阮嫻指了指大門,見宿寒芝點頭之后,就提著裙子,走幾步回一次頭地走進了神樂宮。
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她才沒有再回頭。
等她進入神樂宮后,一個師姐突然走了過來,看著她道:“阿阮,你臉怎么紅紅的,不會是生病了吧。”
說完后她皺著眉頭,有些嚴肅地道:“現(xiàn)在緊要關(guān)頭,你可別給我出岔子。”
“啊?”阮嫻聽了她的話后,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是有些熱熱的。
“你還笑的出來,還不趕緊去練習(xí)一下。”師姐語氣嚴厲地道。
“我有笑嗎?”
阮嫻問出這句話后,就接收到了師姐古怪的眼神。
她的手在臉上摸了摸,終于意識到自己確實在笑,而且笑的弧度還不小。
一瞬間她的臉就變得更紅了,在師姐發(fā)作之前,她立刻用雙手捂住臉揉了揉。她讓自己不笑了之后,就尷尬地朝師姐點了點頭,然后落荒而逃似的離開了那里。
她邊走邊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她覺得自己有些怪怪的。好像這樣做,就能將那種奇怪的感覺趕出去。
等她們終于到達宴會現(xiàn)場的時候,阮嫻震驚于現(xiàn)場的熱鬧。許多人井井有條分門別類地坐在相應(yīng)的位置上,而宴會中間,則是一個焚香的香爐。
香爐之中正插著香,旁邊的桌子上放著新鮮的漿果、草葉、鮮花、以及一只籠中鳥。
狩獵大賽的地點在一座深山里,那山巍峨陡峭,其中存在著無數(shù)的夜叉。
整座山的山腳處都被官兵層層包圍,豎立起了高墻和箭網(wǎng),每日都有人把守,就是為了防止里面的夜叉逃出來。
如此勞民傷財?shù)呐e動,只是為了滿足皇族的一己私欲。強大的夜叉被視為玩弄的對象,被當(dāng)做普通的畜牲一樣來狩獵、虐殺,這滿足了皇族傲慢的掌控欲。
而將一整座高山圍起來,所花出的金錢和人力成本,將會是一個驚人的數(shù)字。狩獵大賽的存在,可以說是惡劣至極。
但盡管如此 ,阮嫻現(xiàn)在也不得不為這些即將上山的人祈福。鮮花、蔬果、飛鳥都是獻祭山神的祭品,在上山之前,先祭拜一下山神,得到山神的庇佑后,就可保狩獵大賽順利進行,保在座諸人平安。
當(dāng)然,究竟有沒有用,就不得而知了。
宴會中,五個神樂宮少女穿著綠色的紗衣,清新靈動。阮嫻吹著短蕭,空靈而又充滿生機的曲調(diào)中,綠色的光芒逐漸匯成了一道河流,所過之處花草叢生,綠意盎然。
她沉浸在音樂中,因此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宿寒芝一直在看著她。
她這般飄然出塵的模樣,讓宿寒芝有些驚艷,亦有些失神。
這個時候的阮嫻,給了宿寒芝一種無法觸摸的感覺。她好像總是飄忽不定,像是下一刻就會化為鮮花,化為蝴蝶,化為林間的風(fēng),遠遠地飛走,而后消失不見。
他想起阮嫻平時的模樣,她總是乖乖地順著他,眼睛清澈,臉頰偶爾帶著點緋紅。她表面上看來一直順從,卻又在害怕他。明明害怕,卻又在他危險的時候救他。她可以對他笑,但如果有機會,她又會毫不留情地走掉。
他不會讓她再有這樣的機會。
宿寒芝手中的酒杯被他逐漸握緊,平靜的液面上蕩開了一陣陣的波紋。而這一點點動蕩,卻不為阮嫻所知。
祭山神的中途出了一點問題,蘊養(yǎng)生命的河流幾乎要干涸,充滿生機的鮮花、蔬果也幾乎要枯萎。不過在察覺到這一點問題的一瞬間,神樂宮的女子們就巧妙地化解了這一現(xiàn)象。
于是,幾乎要干涸的河流再次流淌,鮮花綻放,蝴蝶翩翩起舞。
在演奏結(jié)束后,阮嫻有些不安地握著手中的短蕭。
她跟著幾人一起離開時,突然被一個人拉住了手臂。她從怔忪中回過神來,就看見宿寒芝已經(jīng)來到了她的身邊。
“怎么了?”宿寒芝問道。
看見他的那一刻,阮嫻心中的不安逐漸退去。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宿寒芝讓人忌憚的同時,他也給人帶來了強烈的安全感。
阮嫻四處看了看,然后拉著宿寒芝去到了一個角落,小聲對他說:“剛才出了點問題。”
她將奏樂中途出現(xiàn)的異常情況和宿寒芝說了一下,然后繼續(xù)道:“這是不詳?shù)恼髡祝f明這次的狩獵大賽肯定不會順利。但是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就算得出了不好的結(jié)果,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
應(yīng)該說,所謂祈福不過是走個流程,不論結(jié)果是吉是兇,狩獵大賽都會如期舉行。
不然,就是徹底駁了皇族的面子。
因此,就算知道這次狩獵大賽必定不順,神樂宮的人也要裝作無事發(fā)生,完成這場表演。
宿寒芝看著阮嫻有些擔(dān)憂的模樣,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就安慰性地對她道:“別擔(dān)心,有我在。”
阮嫻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她看著宿寒芝道:“我不擔(dān)心,反正我又不去,倒是你要好好擔(dān)心一下自己。”
阮嫻也不知道她在擔(dān)心什么,按道理來說,宿寒芝是不會出事的。
不過,他可是書中的男主角,自帶吸引事件的buff。所以在知道這次狩獵大賽會有意外發(fā)生時,阮嫻就猜想這意外肯定和宿寒芝或者盛萱蘭有關(guān)。
其實她又不會去參加狩獵大賽,就算狩獵大賽中途出了事,也和她無關(guān)。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在知道這一點的時候,她竟然還是有些憂心忡忡的,還把事情第一時間告訴了宿寒芝。
怪了,阮嫻心想,和她又沒有關(guān)系,她在擔(dān)憂些什么。
然而就在她這樣想的時候,宿寒芝卻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直讓阮嫻眼睛微微睜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她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說:“你是說,我要和你一起去參加狩獵?”
見宿寒芝點了點頭,阮嫻立刻雙手都用上了,同時還用力地搖了搖頭,說:“我不去!我為什么要去?”
宿寒芝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沒有解釋,而在他的目光下,阮嫻一瞬間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宿寒芝的眼神明顯就是不相信她,他怕她趁他參加狩獵大賽期間跑掉,畢竟阮嫻有前科······
但阮嫻覺得冤枉的是,她
真的沒有這么想過!
不過······現(xiàn)在想想,趁著宿寒芝去參加狩獵大賽時偷偷溜走,好像是個好主意,她怎么就沒想到呢。
反正她來神樂宮,就是為了修行,為了壓制自己身為夜叉的本能,塑造更強的人性。但現(xiàn)在她在這里呆的已經(jīng)夠久了,該學(xué)的也學(xué)會了,之后也沒必要一直留在這里。
眼見著阮嫻的眼中逐漸出現(xiàn)了沉思的表情,宿寒芝幾乎可以看穿她的那些心思。不過他也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而是如平常般問道:“想好了嗎?”
阮嫻被他的聲音驚醒,她看向宿寒芝,發(fā)現(xiàn)對方的雙眼,好像能輕松地將她整個人看透。
她一瞬間就掐滅了腦海中的那些想法,但是她還是不死心,掙扎著說:“我真的不想去,都說了這次狩獵大賽會有意外出現(xiàn),如果到時候我受傷了怎么辦。而且我一個弱女子,到時候肯定會扯你后腿,影響你發(fā)揮。”
可誰知,她說了這么一通話后,宿寒芝卻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弱女子?”
一個能多次在夜叉手里逃生,在深山之中如履平地,學(xué)會了易容術(shù),還能順利進入神樂宮的弱女子嗎?
對此,阮嫻有些無言以對。但她自認為在不能變化為夜叉的時候,確實只是一個力氣大一些,動作靈敏一點,吃的比較多的弱女子呀。
不過此時阮嫻已經(jīng)看清了宿寒芝心意已決,他不可能任由她一個人呆在宮里。可能是因為有了前科,所以現(xiàn)在他總是走哪兒都想把她帶在身邊。
因此阮嫻也放棄了浪費口舌的舉動,可是宿寒芝過于強硬的態(tài)度,一點也不聽她的意見的行為,還是讓她有些不開心地扭過頭,沉默地垂下眼睛。
宿寒芝見此,也沉默了片刻。一會兒后才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聽了他的話后,阮嫻不說話,還是只默默地點了點頭。
宿寒芝見她還是有些不開心的模樣,他站在原地,微微蹙眉,第一次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拉著阮嫻的手,帶著她走到了一個位置處,拉著她做了下來。
眼前的矮桌上擺放了琳瑯滿目的食物,食物的香氣不停地刺激著阮嫻的胃。
她小聲地說了一句:“別想用吃的收買我。”
宿寒芝聽了她的話后竟然也沒有生氣,他只是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將魚刺都細細地剃干凈了之后,就放到了阮嫻的嘴邊。
阮嫻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做了什么,只是下意識地張開嘴。當(dāng)細膩的魚肉在口中入口即化時,她才意識到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她竟然被宿寒芝投喂了!他還幫她去掉了魚刺。
就在阮嫻懷疑事件真實性的時候,就看見宿寒芝又夾了一塊魚肉要喂她。
一瞬間,她的臉有些發(fā)紅,她急急忙忙地拿起了自己的碗和筷子,自己隨便從桌上夾了一個東西喂進嘴里。
她的眼神飄忽不定,竟然不敢放在宿寒芝身上,她說:“我自己吃!”
宿寒芝見她這般模樣,笑了笑,也不強求,卻還是將方才那塊魚肉放到了她的碗里。
阮嫻一個人默默地吃著,她的心跳有些快,很多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夾了什么東西,就囫圇吞棗地吃著,逐漸就將桌上的東西吃了一大半。
而就在這個時候,宿寒芝卻突然對她道:“阿阮,你看那里。”
阮嫻的視線隨著他所看的方向看去,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那個人看著約莫三十出頭,面無表情,冷若冰霜,非常的缺少人味。如果不是他留著頭發(fā),看起來倒真像是一個四大皆空的和尚。
那人便是神樂宮主,而在那個人的身邊,竟然還圍繞著兩個女子。其中一個穿著妖嬈,身體像蛇一樣攀著他的手臂。他剛要把手臂抽出來,那女子卻又纏了上去。
而那男子的另一邊,則是一個眉眼英氣的女子,她看著那個妖媚的女子,眼中充滿的怒氣。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桌上的酒杯都跟著晃了晃。
兩個女子雖然風(fēng)格完全不同,暗里針鋒相對,但眉眼間竟然頗有些相似。而被她們兩個人圍在中間的神樂宮主,卻緊閉著眼睛,依然是面無表情的,好像這樣就能當(dāng)那兩人不存在一般。
然而從他額頭冒出的汗,以及偶爾的蹙眉,還是顯示出了他此時的局促不安。
“那兩位就是潮音閣的閣主?”阮嫻想起了她曾經(jīng)聽到的八卦,她有些興致勃勃地看著平時一直高高在上的神樂宮主此時的另一番模樣,就好像是第一次看見他似的,眼中充滿了驚奇。
潮音閣的閣主有兩位,她們是一對姐妹花。阮嫻看著像是誤入妖精洞里的神樂宮主,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們肯定沒有見過師父這個樣子。”這里的她們是指神樂宮的女孩子們,阮嫻已經(jīng)可以想到,之后神樂宮的弟子間,又可以有新的關(guān)于師父的八卦流傳了。
宿寒芝見阮嫻終于笑了出來,他也終于是松了口氣,說:“你開心就好。”
聽了他的話后,阮嫻一愣。接著她反應(yīng)過來,臉有些發(fā)熱,她收回目光,也不再看師父被調(diào)戲的八卦了,就小小地“嗯”了一聲,然后就默不作聲地開始吃東西。
好像,宿寒芝也沒有那么糟糕。他竟然會帶她看八卦,這和阮嫻以為的他完全不同。
這是為了安慰她嗎?
然后,就在阮嫻悶頭吃東西的時候,宿寒芝卻突然又道:“敬王爺身邊的是丞相家的大小姐。”
阮嫻投了一個眼神過去,見青永言身邊果然坐了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
“聽說他們青梅竹馬,不日便會成親,乃一段良緣。”
阮嫻現(xiàn)在心里亂糟糟的,哪里還聽得進別人的事。
因此在聽了宿寒芝的話后,也沒有心思去細想,只是敷衍性地說了一句:“挺好的,兩個人郎才女貌,王爺是個好人,他能有一段好姻緣是再好不過了。”
聽了她的話后,宿寒芝的嘴角微微彎起。他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遮掩不住他的笑意。
“是啊,等他們大婚,我們也應(yīng)該準備一份大禮,就當(dāng)他這些日子來對你的“幫助”。”
阮嫻點了點頭。
而心思起伏不定的她沒有注意的是,有一個目光一直落在他們兩人身上。
以師妹身份坐在皇帝身邊的盛萱蘭,有些怔愣地看著角落處的宿寒芝和阮嫻。看了他們之間的相處后,她的神色中都染上了落寞。
坐在她身邊的云惜自然也看見了,她看著目光不曾從宿寒芝身上移開的盛萱蘭,倒了一杯茶水后,笑眼盈盈地對盛萱蘭道:“喝點東西吧。”
她的聲音驚醒了盛萱蘭,讓她有些慌張地收回目光,接過了云惜遞給她的茶水。
而一直看著盛萱蘭的青永易,則目光中帶了些許興味地看著宿寒芝所在的方向。他一直知道小師妹對宿寒芝有不一樣的情感,而如今宿寒芝和另一個女人呆在一起,對他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之后他再度看向盛萱蘭,卻猝不及防與她身邊的云惜對上了目光。
這個神樂宮的女子和小師妹的關(guān)系似乎很是要好,但盡管如此,他也從未注意過她。
這個時候仔細看去,他才發(fā)現(xiàn),這位叫云惜的女子竟然和師妹有幾分相似,她有一副出色的相貌。
青永易看著云惜的眼睛,卻發(fā)現(xiàn)對方不卑不亢地對他行了一禮后,就轉(zhuǎn)過了身。
沒有恐懼,也沒有特別的對待,仿佛她只是不經(jīng)意間看到了一個普通人。
青永易看著移開了目光的云惜,拿著手中的酒杯,眼中逐漸有了興味。
宴會結(jié)束后,阮嫻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她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床上躺了許久之后,突然從床上爬了起來,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個錦囊。
將袋子打開,里面卻空空如也。
是啊,她怎么忘了,宿寒芝給她的糖早就已經(jīng)吃完了。
阮嫻放下袋子,側(cè)身躺在床上。奇怪的是,這個時候明明沒有吃糖,她嘴里卻好像還殘留著那種甜甜的感覺。
她又爬起來喝了一杯水,然后再次躺到了床上。
就這樣折騰了許久之后,她才終于沉沉地睡了過去,睡之前她還想著,明天要讓宿寒芝再給她一些糖。
第35章 被抓 第二天,阮嫻和宿寒芝一起去參加……
第二天, 阮嫻和宿寒芝一起去參加狩獵大賽,在進山之前,阮嫻還看見了不少熟悉的人。云惜依然跟在盛萱蘭的身邊, 同樣在他們身邊的還有皇帝青永易。
阮嫻看向盛萱蘭, 卻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一直都若有若無地落在宿寒芝的身上。
她又將目光轉(zhuǎn)向宿寒芝,卻發(fā)現(xiàn)宿寒芝對此像是毫無察覺,反而在她看過去的時候,就立刻低下了頭,看著她道:“怎么了?”
“呃, 沒什么。”阮嫻立刻收回視線。
狩獵大賽很快開始,阮嫻跟著宿寒芝進入了深山之中。這座山巍峨高聳, 寒風(fēng)料峭, 一群人進山后逐漸分開, 到最后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他們走在崎嶇的山路上,阮嫻看著茂密的樹林, 以及身邊宿寒芝的身影,恍惚間還覺得他們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回到了最初由母夜叉占據(jù)的瓊槐山上。
這給了她一種一切都還未發(fā)生的錯覺。
只是,那個時候她還在宿寒芝的手底下逃命, 現(xiàn)在卻和他走在一起。
一路走來都很順利,他們早已經(jīng)走入了深山之中。他們一直往深處走,四周沒有別的身影, 就好像整座山上都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跟在宿寒芝身邊確實很有安全感,這一路上,他們也受到過夜叉的襲擊,卻都死在了宿寒芝的劍下。
本來阮嫻還以為自己會害怕,會在看到那些夜叉尸體的時候產(chǎn)生兔死狐悲的感覺, 但意外的是,她卻能平靜地看著那些夜叉的死亡。
也許是因為他們都是沒有智慧的一階種,兇殘嗜血,就如同兇猛的大型野獸一樣,讓阮嫻難以生出同族感。
然而,就在她以為她和宿寒芝一路上都會如此順利的時候,事實卻給她帶來了沉重的打擊,讓她和宿寒芝好不容易和諧的關(guān)系再度出現(xiàn)了裂痕。
她遇到了一個三階種,一個有智慧的,甚至可以和她溝通的三階種。
在山中走了一段時間之后,宿寒芝就拉著阮嫻到一旁粗壯的樹根處坐下。阮嫻伸出手錘了錘自己的腿,然后接過宿寒芝手中的水壺喝了一口。
而就在這個時候,遠處有一個影子閃現(xiàn)了過來,阮嫻一驚,宿寒芝則擋在她身前。
在他的劍要揮出去的時候,阮嫻用力抱住了他的手臂,說:“等等,先別動手。”
隨著她的話語落下,一只奔跑十分迅速的兔子就從草叢中鉆了出來,然后撞在了樹上。
阮嫻有些興奮地跑了過去,她抱起那只撞暈了的小兔子,對宿寒芝道:“你看,是只兔子,它竟然自己撞到了樹上。”
宿寒芝看著阮嫻逗弄小兔子的模樣,本來也是笑了笑,可接著他在看清一個身影時,雙眼驟然間就冷了下來。
阮先抬起頭,只覺得眼前閃過了一抹銀光,下一刻,耳邊傳來了一聲刀劍入體的聲音。
還沒有等她回頭看,就有一個人摟住了她,帶著她一個轉(zhuǎn)身,遠離了那里。
阮嫻從宿寒芝的懷里冒出頭,朝她方才所在的位置看去,才發(fā)現(xiàn)竟然有一只夜叉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宿寒芝的劍砍下了他的腦袋,在原地灑了一片紅色的鮮血。
而她被宿寒芝及時護住,身傷連一點臟污都不曾沾染。
就在她有些后怕的時候,她突然感受到從四面八方傳來了監(jiān)視的目光。她皺著眉頭往四處看了看,竟然發(fā)現(xiàn)以他們二人為圓周,四周的樹木深處,隱藏著大大小小許多的夜叉。
他們都雙目赤紅,嘴角流涎,皆在暗處看著他們。
有些隱藏在草叢中,有些懸掛在樹上,密密麻麻的身影數(shù)不勝數(shù)。阮嫻不知道他們周圍是什么時候集齊了這么多夜叉的,只是這么多數(shù)量的夜叉,看著就叫人心驚膽戰(zhàn),頭皮發(fā)麻。
雖然宿寒芝很強大,但是還有一句話叫蟻多咬死象。數(shù)不勝數(shù)的夜叉如蝗蟲一般襲擊的時候,就連宿寒芝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脫身。
阮嫻發(fā)現(xiàn)周圍的情況后,就有些緊張地扯了扯宿寒芝的袖子。
宿寒芝淡漠的眼神掃了四周一眼,下一刻他就一手緊握阮嫻,一手拿著劍。
而被他這樣緊握著,阮嫻心里的慌張也終于恢復(fù)了安定。她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后,就看向那些夜叉。
而下一刻,阮嫻終于知道這些夜叉是從何而來,又為什么會圍在他們身邊了。
“師兄!”
對夜叉來說,如同一頓行走的美食的盛萱蘭有些驚惶地叫道,她手里拿著劍,身上看起來有些狼狽。
阮嫻順著聲音看去,就發(fā)現(xiàn)盛萱蘭朝他們跑了過來。她身上受了傷,鮮血直流,鳳凰血脈的誘惑力吸引了源源不斷的夜叉到來。
盛萱蘭突然摔倒在地上,圍在四周的夜叉立刻像是剛被放出籠子的饑餓野獸一般,猛地撲了出來。
阮嫻有些驚慌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對宿寒芝道:“你快去救她。”
宿寒芝皺了皺眉:“可你······”
“我沒事的。”
宿寒芝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他深深地看了阮嫻一眼,下一刻他就握緊手中的劍,在盛萱蘭幾乎要喪生在夜叉口下時,飛身上前,暫時擊退了那些夜叉。
那些夜叉雖然都是沒有智慧的一階種,卻極為兇猛,每一只都有兩米二三左右,牙齒尖利,其中還掛著一些血肉。
在成群結(jié)隊的一階種的圍攻下,宿寒芝也暫時被困住了手腳,尤其是他還要保護盛萱蘭。
反而是阮嫻身邊,因為她身上有夜叉同類的氣息,所以暫時沒有被當(dāng)成食物,因而幾乎沒有夜叉圍在她身邊。
但這只是因為目前有盛萱蘭這頓大餐吸引了他們的全部注意,如果夜叉真的處于極度饑餓到要喪失生存能力的時候,他們也可以吃除了人以外的生物充饑。
而在最極端的情況下,他們甚至?xí)愊嗍场?br />
夜叉的生存法則很簡單,那就是無論如何,活下去。
阮嫻看著被低等夜叉纏住的宿寒芝,她身形靈活地閃開那零星的幾個夜叉,正想過去幫忙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一道風(fēng)聲,有一個迅速而高大的身影接近了她。
她剛想回頭,嘴巴卻被一只手牢牢地捂住,就連身體也被一根粗壯有力的手臂摟著,讓她完全動彈不得,還發(fā)不出聲音。
她被牢牢地束縛著,整個人用力地掙扎,卻完全沒有能夠掙開的力量。
這不是屬于人的力量,阮嫻意識到了抓住她的是一只夜叉,而且是一只非常強大的夜叉。
她完全無法掙脫,而宿寒芝的身影已經(jīng)被淹沒在了夜叉群里,她就只能看著不遠處宿寒芝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遠。
她被那只手的主人帶離了那里,幾個跳躍之后,就已經(jīng)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被帶走之前,她還在心里想著,當(dāng)初果然就不應(yīng)該聽信宿寒芝的話,她就不應(yīng)該來參加狩獵大賽。
當(dāng)初祭山神的時候都說了此行不順,結(jié)果還真是應(yīng)驗了,她覺得自己最近是真的不走運。
阮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失去了意識,等她再次清醒,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雙眼的縫隙間,出現(xiàn)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她本來有些不清醒的意識,在聞到了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后,終于徹底清醒。
阮嫻睜開了眼睛,睜開眼后,目之所見就是一片濃重的血紅色。
她呆呆地睜著眼睛,看向身前不遠處的地上。一具新鮮的尸體正血淋淋地倒在那里,他身上穿著黑白相間的衣服,這種服飾阮嫻有印象,正是來參加狩獵大賽的門派之一,
古棋閣的弟子。
而此時,那弟子黑白的衣服已經(jīng)被染成了血紅色。他的胸膛處破了一個大口,里面沒有了心臟,只留下了一個空空的大洞。
而他的四肢只剩下了一只左手和左腿,斷口處流出的血幾乎將土地都染紅了。
濃重的血腥味,加上面前這殘忍的一幕,讓阮嫻張了張嘴,幾乎是在心底無聲地尖叫了聲。
沒有真的叫出聲來,完全是因為她在這個世界受到了太多刺激,心理素質(zhì)得到了一些鍛煉。
阮嫻臉色煞白,因為恐懼而心跳加速。她實在是難以控制自己的生理反應(yīng),忍不住扶著墻不停地干嘔著,幾乎要吐了出來。
而就在這時,山洞口突然投射了一大片陰影。阮嫻轉(zhuǎn)過頭,就看到了一個身高足有二點五米高的成年高大夜叉,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雙目赤紅,牙齒尖利,粗壯的手臂上肌肉逑起,黝黑發(fā)亮的皮膚看著十分堅硬。鋒利的爪子和高大的身體,都無一不昭示了這是一只強大的公夜叉。
一看見他,阮嫻的危機意識就達到了頂點。
她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來,然后閃到了一個離他最遠的距離。
阮嫻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因為太過緊張,手指已經(jīng)半化成利爪,眼睛也變得赤紅,隱隱做出了戰(zhàn)斗姿態(tài)。
“你別過來。”
她看出來了,眼前的這只公夜叉不是普通的一階種,而是一只有智慧的三階種,他能聽懂他的話。
那只公夜叉卻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山洞中安靜的讓他的喘氣聲都清晰可聞,而就在阮嫻戒備了半天,就連心臟都因為過于緊張而隱隱作痛的時候,那只三階種夜叉終于有了動作。
阮嫻的雙眼緊緊地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旦那只夜叉有異常的舉動,她就立刻殺了他。
夜叉渾身的皮膚都堅硬無比,刀槍不入,他們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脖頸和眼睛,所以對付夜叉最常見的方式就是劃破他們的喉嚨,或者穿透他們的眼睛。
阮嫻看著那只夜叉逐漸靠近,她背靠著山洞的墻壁,整個人已經(jīng)半夜叉化。然而就在那夜叉越來越近,她幾乎要恐怖不知動手的時候,那夜叉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伸出寬大的手掌輕輕松松地掐住了地上那具尸體的脖子,將尸體提了起來后,朝阮嫻伸出了手。
猝不及防與那具尸體近距離接觸,阮嫻眼睛微微睜大,她的后腦勺幾乎都要貼在墻上了。然而,那夜叉卻只是抓著那具尸體放在她眼前,還對著她搖了搖,除此之外,就沒有什么別的動作了。
阮嫻看著那具尸體,又看了看那只夜叉的臉,她心里突然閃過了一個荒謬的猜想。
她控制自己冷靜下來,手上的利爪也漸漸退去。她看著那具尸體,強忍著惡心,試探性地道:“你能不能,先把他拿開?”
那只高大兇猛的夜叉面目猙獰,看起來十分恐怖。而阮嫻的話語落下后,他卻歪過頭,好像不懂阮嫻的意思。
他再度將手上的尸體往前伸了伸,眼見那尸體近在眼前,阮嫻終于忍不住了,她低下頭跑到了另外一邊。
而就在這時,她看見了山洞入口處透進來的光亮,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往那個方向跑去。
阮嫻幾乎發(fā)揮了自己作為夜叉的所有優(yōu)勢,只在一瞬間就來到了山洞口,然而還沒有等她跑出去,一個巨大的身影就突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前,如同一座小山一樣擋住了她的出路。
阮嫻后退了兩步,她知道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她和他都不是一個力量級的。
認識到這一點后,阮嫻就逼著自己冷靜下來,不要惹急了這只夜叉,最好能堅持到宿寒芝找到她。
她看著那只無意傷害他的夜叉,又看了那具地上的尸體,她想到自己方才的那個猜想,猶豫著開口:“你把他給我,是為了······”
后面那個字她實在說不下去,她只覺得恐懼又惡心。
那只夜叉聽了她的話后點了點頭。
他張了張嘴,聲音有些沙啞,卻發(fā)出了到現(xiàn)在為止的第一道聲音:“吃······餓······”
阮嫻那個荒謬的猜想成真了,這只夜叉并沒有想殺她,而地上的尸體,只是他眼中的食物。
或許是因為他聞出了阮嫻身上的同類氣息,所以他在給她分享“食物”。
三階種的夜叉擁有一定智慧,卻終究不是人類。他發(fā)音的方式也有些奇怪,聲音沙啞,甚至還有些刺耳。
他們擁有一定智慧,卻沒有人類的思維,從心計上來看完全無法和人類相比。而真真正正完全像一個人類的,只有那個唯一的九階種。
就在阮嫻思考這些的時候,那只公夜叉又拖著他的食物,想給阮嫻分享。
阮嫻見狀,立刻搖了搖頭,她說:“不用了,我不······不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她說完這句話后,那只公夜叉似乎朝著她笑了笑。然后他就埋下頭,以一種殘忍血腥的方式享用起了那具尸體。
阮嫻看著這幅場景臉色又白了些,但好在不像最初那般吐出來,她只能扭過頭不去看那副場面。
然而,即使她不看,身后傳來的咀嚼聲和肌肉的撕裂聲卻傳入了耳中,讓人毛骨悚然,仿佛在經(jīng)歷恐怖片現(xiàn)場。
阮嫻只能伸出手用力地捂著耳朵,試圖阻擋那些聲音。這簡直就是一場精神折磨。
等身后終于安靜下來,有一道陰影投在了阮嫻身前,接著一個身影坐在了她的身邊。
阮嫻幾乎是立刻就往旁邊挪了挪。
那只夜叉竟然也沒有生氣,他只是看著她,用一種遲鈍而不熟練的聲音道:“他、危險。”
阮嫻聽了一會兒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只公夜叉嘴中的他是誰,他是說宿寒芝很危險。
阮嫻心里又浮現(xiàn)了一個荒謬的猜想。
“所以,你是因為覺得他很危險,所以才把我抓來這里?”
那只成年的三階種身材高大,坐在地上宛如一座黑色的小山,聽了阮嫻的話后,他竟然點了點頭。
“你是同類。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他說完后鼻子嗅了嗅,說:“你很、特別。”
阮嫻看見他的眼中漫上了疑惑,似乎不明白她為什么明明是夜叉的氣息,看起來卻又是人類的模樣。
果然,阮嫻猜對了。這只夜叉不是想殺她,而是想救她。他知道宿寒芝很危險,所以他才帶她來到了這里。
這個理由聽起來如此荒謬,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阮嫻卻覺得,這或許是一件好事。
這至少說明這只夜叉沒有傷害她的打算,她暫時是安全的。
“謝謝你將我救出來,那我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她試探性地伸出手指了指山洞口,那只公夜叉卻突然站了起來,擋在她身前,道:“不行。”
“很多人,危險,不能出去。”
他伸出手指了指身后的那具已經(jīng)只剩下骸骨的尸體:“他闖進山洞,要殺我,我殺了他。”
“外面有,很多人,要殺我們。”
“我不怕。”阮嫻依然不放棄地道,“我現(xiàn)在是人類的模樣,他們認不出來,更不會傷害我。”
那只夜叉沉沉地盯著她,似乎在心底糾結(jié),然而最后他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行。”
“為什么!”
“除了人,還有低階種。”他伸出利爪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說,“低階種不會保護雌性,你很弱,我很強大。”???她聽到了什么,阮嫻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
“不能,出去。”那只夜叉又強調(diào)了一聲。
夜叉族同族相殘幾乎都發(fā)生在沒有智慧的低階種身上,只有有了智慧的三階種,才會在權(quán)衡之下,不會對同族動手。
那些低階種,餓極了后什么都做得出來。
說完之后,他竟然從洞口搬了一個巨大的巖石,將山洞的出口徹底堵住。
直到最后一
點光明消失,因為公夜叉的話而震驚到說不出話的阮嫻終于回過神來,她跑到了洞口,用力地推著那塊大巖石,卻無法將巖石推動分毫。
她不死心地用腳踹了踹,除了讓自己痛的“嘶”了一聲我,什么都沒改變。
她有些憤怒地等著那只公夜叉,卻還是忍著,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緩地說:“我不弱,我不需要你的保護。”
那只公夜叉卻看著她,又看了那巖石一眼,沒有說話。
那眼神分明是指她連一塊大石頭都推不開,還不弱嗎?
阮嫻抬頭,看著那只夜叉道:“你說你很強,我很弱。那我能化成人形,你行嗎?”
那只公夜叉聞言后,就沉默了。
他用利爪撓了撓腦袋,腦袋上雜草一般的毛發(fā)似乎變得更加凌亂。半晌后,他才搖了搖頭。
他似乎很困惑,不知道阮嫻為什么能化成人形。
第36章 鮫人 “不能。”那只公夜叉說完后就垂……
“不能。”那只公夜叉說完后就垂下頭, 好像有些泄氣,“為什么,你可以, 我不行?”
阮嫻見狀, 說:“這是個人技能。”
她也不打算能憑自己說服對方了,于是就伸出手拍了拍那塊大巖石,打算拿宿寒芝來嚇一嚇他。
“方才那個人有多厲害你也看見了,你覺得自己是他的對手嗎?”
聽見阮嫻的話后,那只公夜叉卻沒有如她所想的害怕, 反而好像被激起了斗志。
他突然就喘起了粗氣,開始在原地走來走去。走了幾圈后就伸出手用力地錘在墻上, 直把墻上都錘出了一個大坑。
巨大的動靜讓阮嫻嚇了一跳, 她有些怔地看著那只好像生氣了的夜叉。她沒想到只是一句話, 就能讓這只夜叉這么激動。
然后她就看見那只公夜叉突然就朝著她走過來,在距離她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來。
他的聲音似乎有些惱怒, 他惡狠狠地道:“一個人類,弱小。我一口, 就能吞了他。”
“我很強。”
“他很矮,還瘦, 不能,保護你。”
阮嫻聽了他的話后,才后知后覺地意識道, 原來這夜叉之所以那么生氣,是因為她的話傷到了他的自尊心。
他希望自己在阮嫻眼中是強大的,更不愿意承認自己比那個矮小的人類弱的事實。
意識到這一點后,阮嫻極為驚奇。原來只要是雄性生物,都會有這么奇怪的好勝心嗎?她難以理解。
不過這一點倒是挺好的, 她可以用語言刺激一下他。
“既然你覺得他很弱小,那你抓我來做什么?你不正面對上他,不就是因為不敢么?”
“你說那個人類又矮又弱。”說著這里時阮嫻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才沒有讓自己的嘴角彎起來,因為她實在是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竟然能聽到有人這樣形容宿寒芝。
她繼續(xù)道:“可你卻在面對他的時候落荒而逃。”
“這樣看來,你也沒有多強,還不如趕緊放了我。”
說完后,她又柔和了一些語氣,用商量性的語氣道:“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很強大,那你就應(yīng)該和那個人面對面地比試一場。如果你贏了,我就安分地留下來,如果你輸了,就放我走,怎么樣?”
阮嫻以為這只雖然是三階種,但是看起來卻不怎么聰明的夜叉會輕易被她挑撥,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只夜叉聽了她的話后,卻沒有立刻答應(yīng)。
他只是站在原地糾結(jié)了一會兒,然后就轉(zhuǎn)過身,跑到墻邊默默地坐下了。他也不說話,從頭到尾都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他黝黑的皮膚幾乎融入了山洞的暗色里,壯碩的身體坐在地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塊不動的大石頭。
阮嫻見他就這么突然跑到角落里面壁坐下,一聲也不吭。這不合常理的動作她都有些懵懵的,一時之間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些什么。
氣氛就這樣沉默了下來,她看著那只坐在角落里不說話的公夜叉,半晌后,才走了過去。
“我知道你沒有想傷害我的意思。”
“但是我不需要你的保護。”阮嫻走到他身邊,說,“你最好放了我。”
“這是我的要求,也是為了你好······”
她的話說完后,一直埋著頭的公夜叉就抬起了腦袋,雙眼看著她。
“聽著,我現(xiàn)在不是夜叉,我是人,所以不會有人傷害我。”她用有些殘忍的語言道,“跟在你身邊,我反而會更危險。”
聽了她的話后,那只夜叉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中卻露出了有些受傷的意思。
阮嫻卻狠下心腸,說:“你還不肯放我走嗎?”
那只公夜叉的耳朵動了動,比起一般的三階種來,他似乎頗有靈性。聽了阮嫻的話后,他的情緒有些低落,然而盡管如此,他還是低下了頭,坐在原地不動,堅持著不放她走的意思。
他低著頭,嘴中傳出來了沙啞而不清晰的聲音:“危險······很多人······”
阮嫻見他軟硬不吃,皺了皺眉,終于忍不住道:“我和那個人本來就是一起上山的,他不僅不會傷害我,還會保護我。”
“現(xiàn)在我不見了,他一定會來找我。等他找到了我,你知道自己會有什么后果嗎?”
宿寒芝一定很快就會找到她,而等宿寒芝找了過來,這只三階種必死無疑。
也許是因為同為夜叉,對面這個還是一個頗具靈性的同類,阮嫻也不希望看見他就這么死去。
就算這只夜叉之后可能也會死于其他門派的弟子的手下,可能幾天后就會變成一具尸體,但至少不應(yīng)該是因為她。
然而,這只夜叉簡直就像是一個銅墻鐵壁一樣,更形象點來說,就是一顆銅豌豆,是一個頑石,任由阮嫻如何言語輸出,依然當(dāng)做耳邊風(fēng),巋然不動地坐在那里。
阮嫻看著他這般軟硬不吃的模樣,無奈至極。她終于放棄了,不想再做無用功,干脆就盤腿靠著墻坐在了地上。
她抬頭看著洞穴的頂端,思考接下來該怎么辦的同時,手摸向了腰間,那里有一支短蕭。
如果她吹響這蕭,或許宿寒芝就能聽到她的聲音,然后就會趕過來。
然后呢?
她微微轉(zhuǎn)過頭,看著依然埋頭坐著不動的高大夜叉。如果宿寒芝來了,他一定會被宿寒芝殺死。
她將手放在蕭上,正在猶豫不決時,眼前突然閃現(xiàn)了一點點的光芒。
她朝那閃光的方向看去,就看見那只夜叉朝著她伸出了手,而在他野獸一般的利爪中央,是幾顆晶瑩剔透,閃著亮光的白色珠子。
三階種夜叉將手伸到她眼前,在阮嫻試探性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時,他點了點頭說:“好看,給你。”
阮嫻于是伸出手拿起了那幾顆珠子,發(fā)現(xiàn)每一顆珠子都渾圓光滑,表面瑩潤潔白,有一定的分量,看著像是珍珠。
可是這深山里,又怎么會有這么大的珍珠。
而且,這珍珠看起來還不是普通的品種。一般的天然珍珠,很少能像這般的毫無瑕疵,這般圓潤,更別說這么大顆的了。
漂亮的珠子落在阮嫻瑩白的手心,而就在她專注地看著手中的幾顆珠子時,沒有注意到身邊的那只公夜叉站了起來。
一會兒后,阮嫻只覺得眼中光芒閃閃。她疑惑地抬頭,在看清楚眼前的場景時,她幾乎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只見那只公夜叉的雙手之中,正捧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恼渲椋切┤榘咨恼渲殚W閃發(fā)光,每一顆單拿出來都是至寶,可現(xiàn)在卻像是不值錢的珠子一樣,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爻霈F(xiàn)在她的眼前。
三階種的公夜叉雙手捧著珍珠,遞到了阮嫻眼前。
“都給你。”
阮嫻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只能下意識地伸出了雙手。
然而她的手對比夜叉來說實在是太小了,那只公夜叉將珍珠放到阮嫻手中,漸漸地她的手已經(jīng)接不住。多余的珍珠溢了出來,紛紛地落在了地上,在地上彈跳了幾個回合后,就朝遠處滾去。
阮嫻幾乎是坐
在珍珠堆里,她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看著這些珍珠彼此之間反射著亮光。
憑這些珠子的大小和色澤,隨便拎出一顆都價值千金。所以她感覺自己現(xiàn)在不是被珍珠包圍,而是被金子包圍。
她看向那只公夜叉,心里突然浮現(xiàn)出了一個很荒謬的想法。這只公夜叉如果是人的話,高富帥三個字中就已經(jīng)占了兩個。
“不要,生氣。”那夜叉將珍珠都交給她了之后,就開口說道。
聽了他的話后,阮嫻閉了閉眼睛,讓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消失后,才睜開眼睛看著他道:“這些珍珠,都是從哪兒來的?”
而在這樣問的時候,阮嫻還不忘盤起腿,將手中的珍珠都放到攤開的裙子上。
然后她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塊布,將那些珍珠都放了進去。
“里面。”
公夜叉伸出手指了指一個方向,阮嫻這才發(fā)現(xiàn)山洞盡頭處還有一個拐彎的口,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fā)現(xiàn)。
她幾乎立刻就想要去查探,可是她看著落了一地的珍珠,還是先做了一個非常現(xiàn)實的動作。
她開始撿地上的珍珠,還不忘抬起頭使喚那只看起來有些傻傻的夜叉,說:“你也幫我撿,撿好后放到那塊布里。”
三階種夜叉有些不解地看著阮嫻,好像不知道她為什么要一個一個地撿。
因為如果她喜歡的話,里面還有很多。
不過他還是聽話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尖長的爪子夾著珍珠,放到了阮嫻撕下來的那塊布里。
終于將地上的珍珠都撿完之后,阮嫻將布包了起來。她抱著被布包好的珍珠,嘴角沒忍住帶了笑意。
而看出她喜歡這些珍珠的公夜叉,則伸出手想拉著她的手臂,帶她到洞穴的深處看看。
阮嫻卻下意識地閃開了。
回過神來后,她看著有些受傷的夜叉,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然后她走上前問:“你想帶我進去看看?”
那只夜叉點了點頭,阮嫻見此就跟著他往洞穴的深處走去。
走到洞穴的盡頭,有一個拐彎的口,那個口一直往下延伸。阮嫻看著黑漆漆的洞口,猶豫了一會兒后,看著回頭看向她,像是在疑惑她怎么不走了的公夜叉,咬了咬牙,抱緊了自己裝滿珍珠的布包,就跟著走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她在這個黑黝黝的洞里走了多久,只記得她們一直在往下走,感覺已經(jīng)到了地底深處。
又走了一段時間,前方終于寬敞了起來,隱約還傳來了一點亮光。
阮嫻走了過去,發(fā)現(xiàn)路的盡頭是一個圓形的洞穴,洞穴中央有一個水潭,水潭表面也黑沉沉的,泛著死氣。
等她走進之后,終于知道了那些泛著亮光的是什么東西。
那里竟然滿滿一地,都是珍珠。珍珠的光芒相互反射著,在黑色的水面上映出了點點波光。
而除了那些珍珠,更令阮嫻驚訝的是,水潭邊竟然躺著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靜靜地趴在水邊,一半身體沒在水下。他的身上十分的臟污,還有許多泛白的傷口,傷口處甚至有些腐爛了。
阮嫻捂住嘴,才沒有讓自己驚呼出聲。而那只夜叉卻像是對眼前的場景已經(jīng)十分熟悉了一般,他沒有看那具尸體,而是從地上撿起了幾顆珍珠,獻寶似的遞給阮嫻。
而看到眼前這樣一番場景,想到這些珠子之前都和這樣一具尸體呆在一起,阮嫻的臉色一時間極為精彩,她拿著珍珠的手抖了抖,差點就沒有拿穩(wěn)。
眼見夜叉為她遞上珍珠,她卻是搖了搖頭,還退后了兩步,說什么也不要了。
那只夜叉歪了歪頭,他好像搞不明白,為什么阮嫻方才還那么的喜歡這珠子,現(xiàn)在卻又不要了。
他順著阮嫻的目光看去,見她一直看著潭邊的那具尸體,以為她是對那尸體感興趣,就幾個大步走到潭邊,伸出手就將那具尸體往上提了提。
隨著那人的下半身浮出水面,阮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個人的下半身不是雙腿,竟然是一條粗壯的魚尾。
那是······鮫人。
阮嫻看著那具鮫人的尸體,終于知道手下的珍珠是從哪里來的了。
傳說鮫人滴淚成珠,果真不假。
阮嫻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那夜叉見她過來,掀開鮫人的長發(fā),露出了他的脖頸,對她道:“魚肉,不好吃,血,好喝。”
說完他拽著尸體往阮嫻身前湊了湊,阮嫻見狀立刻伸出手制止他:“你別動。”
聽了她的話后,那只夜叉果然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不動彈了。阮嫻見此,慢慢地湊了上去,同時她指了指水潭邊的空地,說:“你把他放在那里。”
公夜叉聽話地將鮫人的尸體放在一邊,整具尸體就都暴露在了阮嫻眼中。
這應(yīng)該是一個成年鮫人,魚尾粗壯有力,看起來有兩米多長。如果單看長度的話,這個男性鮫人甚至比夜叉還要高大。
這只鮫人有著深藍色的長發(fā),此時上方已經(jīng)纏上了許多的泥土和雜草,原本俊美的面孔也已經(jīng)臟污不堪。身上傷痕累累,往外翻的傷口上有些泛白。
阮嫻半蹲下來,仔細觀察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只鮫人的脖頸處像是被野獸咬了似的,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傷口。
她聯(lián)想到這只夜叉方才所說的話,想來這鮫人脖頸處的傷口就是拜他所賜,他不吃肉,只喝血。
想到這一點后,阮嫻的腦海中隱隱約約閃過了一點東西,待要仔細回想的時候,卻總想不清那是什么。
“是你殺了他?”阮嫻指了指那個鮫人。
可夜叉卻搖了搖頭:“不吃,魚。不好吃。”
“······”阮嫻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沉默了一會兒后她才繼續(xù)問,“那他是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的?又是怎么受傷的?”
夜叉卻再次搖了搖頭:“不知道。”
阮嫻聞言頗有些無奈地看著他:“那你知道什么?”
夜叉指了指鮫人的尸體,說:“血,好喝,你也喝。”
“······謝了,我不喝血。”阮嫻見無法和他交流,也不能從他身上問出些什么,就轉(zhuǎn)過頭再次觀察那個鮫人。
而下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阮嫻的錯覺,她感覺鮫人的手中隱隱有光芒閃動。
仔細一看,那里面似乎有一個珠子。
阮嫻伸出手,想將那個珠子拿出來。然而還沒有等她的手碰到那顆珠子,就聽到身邊的夜叉發(fā)出了一聲憤怒的吼聲。
下一刻,那只鮫人就被夜叉撞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到了墻上,然后滾落下來。
而他粗壯有力的魚尾,似乎輕輕動了動。
阮嫻有些后怕地看著這一幕,她一直以為那鮫人早已經(jīng)死去,可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活著。
而如果不是那只夜叉及時救了她,她可能已經(jīng)死在了那鮫人的手下。
“你、你站我前面。”
阮嫻伸手指了指,讓公夜叉站在自己的前面后,就小心翼翼地躲在他后面,將他當(dāng)成個盾牌似的,走到了那只鮫人的身前。
“你聽得懂我說話嗎?”阮嫻從夜叉高大的身體后面探出了一個腦袋,小聲問道。
那鮫人的雙眼隱藏在蓬亂骯臟的頭發(fā)下,正陰鷙而兇狠地看著她。
“我不是壞人,如果你需要幫助,我可以幫你。”
阮嫻又試探性地說了一句,然而那鮫人卻依然只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就在阮嫻思考接下來要說什么的時候,那鮫人卻做了一個讓她意外的舉動。
他朝阮嫻伸出了手,他的手掌打開,手中是一個晶瑩圓潤的藍色珠子。隨著珠子的出現(xiàn),珠子產(chǎn)生的光芒就將整個地下空間都照亮了。
藍色珠子產(chǎn)生的光芒溫潤如水,就像是流淌了一地的月光。在那樣的光芒下,擋在阮嫻身前的公夜叉好像受到了誘惑一般,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然而,在靠近那顆珠子一定距離的時候,他卻發(fā)出了憤怒的吼叫聲。
第37章 鮫人之死 藍色的光照向夜叉的眼睛,一……
藍色的光照向夜叉的眼睛, 一瞬間他的雙眼如同被火灼燒一般,這種強烈的刺痛感讓他痛苦地嘶吼著。
阮嫻見狀,知道那珠子不對勁, 她立刻繞上前, 下意識地將手中裝滿珍珠的布包放到了鮫人的手上,擋住了他手中藍色珠子發(fā)出的光芒。這種詭異的東西,她可不想用手直接接觸。
見那詭異的光芒被布包遮住,夜叉也不再發(fā)出痛苦的吼叫聲,阮嫻才松了口氣。
而那鮫人藏于亂發(fā)之下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驚訝, 他看著被放在手中的東西,好像完全沒有想到阮嫻會做出這樣的動作。
“為什么······你不受影響。”那只鮫人終于發(fā)出了聲音, 他的喉嚨被夜叉咬過, 導(dǎo)致他說話的時候幾乎都是氣流聲。
無論是夜叉還是人類, 都會受其誘惑。
可眼前的女子,卻好像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不受滄溟珠影響的人, 原來是她······
阮嫻還沒有理解到他的話是什么意思,所以她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你說什么?”
然而那鮫人卻不再說話了, 他只是沉默地看著阮嫻。
半晌后,阮嫻才見他咧起嘴角, 露出了嘴中細細密密足有三排的尖牙。他的眼神如此邪惡,渾身都陷在污濁之中,如同深淵里的魔物, 而非傳說中生于大海泣淚成珠的鮫人。
他似乎在笑,卻因為喉嚨受傷而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氣流聲。
阮嫻猝不及防間與他半隱藏在頭發(fā)下的雙眼對視,一瞬間,她就好像是魔怔了一般,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整個人好像都被他的雙眼吸引, 陷進了那雙幽藍色的眼眸里。
她雙眼無神,無意識地松開手,裝滿珍珠的布包滑落到了地上,里面的珍珠也都嘩啦啦地掉了出來,灑落了一地。
而阮嫻對此,卻像是毫無所覺。
布包挪開的一瞬間,藍色的光芒再次充滿了整個地下空間,雙眼受傷的夜叉再次狂躁。而下一刻,那顆藍色珠子逐漸變小,它旋轉(zhuǎn)在空中,周身圍繞著瑩瑩的藍光。
阮嫻微微張開嘴,下一刻,那顆珠子就進入了她的嘴里。
等耀目的光芒消失后,她就像是大夢初醒一般,身體退后了兩步,人也終于恢復(fù)了意識。
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雙眼下意識地看向那只鮫人。
半晌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意識到自己吃下了不明物體之后,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第二反應(yīng)就是立刻扶墻干嘔,想要將那顆珠子給吐出來。
然而,她做了一系列的操作,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她的臉都變青了,那顆詭異的藍色珠子怎么會進了她的肚子里,會帶來什么后果?而最重要的是,那只被鮫人握在手中的珠子,根本就·······就連洗都沒洗過。
意識到這一點的阮嫻臉色更難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舒服了起來。
見實在是什么都吐不出來,她只能走到那鮫人身邊,厲聲問:“你給我吃的是什么東西?”
然而,那鮫人卻半天沒有回答,也沒有多余的動作。阮嫻仔細看去,卻發(fā)現(xiàn)那鮫人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竟是已經(jīng)死去了。
······所以她吃了一個將死之人手里握的東西,還沒有洗。
阮嫻的臉色都苦了,偏偏這個時候眼睛好轉(zhuǎn)的夜叉走到了她身邊,阮嫻看著這個罪魁禍首,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
眼睛還有些痛的夜叉正在揉眼睛,被阮嫻瞪了一眼后,停了一下,然后又繼續(xù)揉眼睛。
阮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她不想再呆在這個空間,轉(zhuǎn)身就想離開。
然而走到一半后,她又回頭看向那具鮫人的尸體。猶豫了一會兒后,她皺著眉對夜叉道:“你把他的尸體,放回潭水中吧。”
那只夜叉很聽她的話,他走過去將那具鮫人尸體提了起來,然后嘴巴一張,尖牙就陷進了對方的脖頸里。
“你在干什么!”阮嫻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夜叉用手臂擦了擦嘴巴,然后才將那具尸體放回了潭水里,他說:“魚血,好喝。不要,浪費。”
“······”
阮嫻深吸了口氣,也懶得再和他說話了。她看著鮫人的尸體逐漸沉沒,當(dāng)潭水恢復(fù)平靜之后,原地就只剩下了一地珍珠。
只是一個鮫人,也能產(chǎn)生這么多珍珠么?
阮嫻有些想象不到,那樣一個強健的青年鮫人,是經(jīng)歷了怎樣的痛苦,才會流那么多的眼淚,產(chǎn)生這么多的珍珠。
甚至她發(fā)現(xiàn),有些珍珠隱隱泛著血色。
這下樣的情況下,看著一地的珍珠,阮嫻是一顆也不想要了。
將鮫人的尸體送回水中之后,她就開始往回走,夜叉則跟在她身后。
往回走的時候,阮嫻也放棄了將那顆珠子吐出來。因為她有一種隱隱的感覺,那顆珠子已經(jīng)和她融為了一體,不是她輕易就能吐出來的。
想要將珠子取出來,還需要出去之后,另想別的辦法。
而在這一路上,阮嫻都在思考這一系列事情,一邊想一邊回憶劇情,她在想那顆奇怪的藍色珠子。
突然,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她好像知道那珠子是什么東西了。
阮嫻猛地回頭看向那只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夜叉,問:“你叫什么名字?”
那只夜叉停下腳步,他好像思考了一會兒阮嫻的問題,然后搖了搖頭,說:“沒有,名字。”
阮嫻還想再問,四周卻突然劇烈地搖晃了起來,上方也傳來了巨大的響聲。
她抬頭往上看,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她也不再詢問那只夜叉了,而是加快了回程的速度。
一定是有人來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宿寒芝來找她了。
阮嫻逐漸加快了速度,而在即將離開這條長長的地下通道時,她的腳突然踩到了一個圓潤的東西,這讓心情有些激動的她冷靜了下來。
她停下來一看,發(fā)現(xiàn)那是一顆圓潤的白色珍珠。即使陷在了塵土里,也絲毫不掩其光芒。
她頓了頓,轉(zhuǎn)而神情有些復(fù)雜地看著身后一直跟著她的三階種夜叉。
她對他最后說了一句話。
“他來找我了。你想活命的話,就留在這里,別出去。”
她只說這一句忠告,說完之后,她就自己轉(zhuǎn)過身,繼續(xù)朝前走。
而那只公夜叉聽了她的話后,則呆呆地站在原地,目視著她離開的身影。
等阮嫻終于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山洞,剛好看到擋住洞口的巨大巖石被人打碎。陽光從外透了進來,照射在了她的身上。
這段時間,她身上沾染了許多塵土,頭發(fā)也有些凌亂,看起來頗為狼狽。而站在洞口處的另一個人,看起來情況也不太好。
他身上的白衣沾染上了許多污漬,向來纖塵不染的衣服上也沾上了紅色的血跡,他持劍背光站立,阮嫻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見他的頭發(fā)隨風(fēng)飄起。
雖然無法看清他的容貌,但只是在看見他身影的那一刻,阮嫻心中一直以來的不安就徹底消失了。好像只要宿寒芝持劍站在那里,就什么也不用怕。
她有些激動地跑了過去,然而在走進看見宿寒芝如今的樣子時,她卻停住了腳步。
“宿寒芝?”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宿寒芝聞言,雙眼機械似的轉(zhuǎn)動著看向她。
此時阮嫻眼中的宿寒芝,神色陰冷,面無表情,雙目赤紅,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修羅。
阮嫻看著宿寒芝如今這幅不正常的樣子,喉嚨無意識地做了一個吞咽的舉動。
宿寒芝現(xiàn)在······好像不正常,現(xiàn)在看來,跟在他身邊反而更不安全
了。
然而她知道,面對這個時候的宿寒芝,就算再害怕,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因為這個時候的宿寒芝就是半個瘋子,一旦她有了害怕或者想要逃離的舉動,反而會進一步刺激他,事情就會真的走向不可控。
原書中有一段劇情,女主因為看出了宿寒芝完美的大師兄外表下隱藏的瘋狂,嚇得要離開他。她的這種行為進一步刺激了宿寒芝,讓本就不理智的他更加瘋狂,從而導(dǎo)演了一出強制愛的戲碼。
阮嫻雖然不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對宿寒芝會有那么重要,但是她也不想進一步刺激宿寒芝,于是她壓下了心中的不安感,若無其事地走上前,抬頭看著他道:“我一直在等你。”
她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有些委屈:“你來的怎么這么晚。”
“我就說了我不想來吧,你一定要我來。”
“這不就出事了嘛!”
將過錯推到宿寒芝身上之后,她試探性地拉了拉宿寒芝的袖子,說:“我們走吧,先離開這里。”
然而宿寒芝卻站在原地,他的視線默默地從上到下掃遍了她的全身。在阮嫻有些不自在的時候,宿寒芝的手一松,手中的劍“哐當(dāng)”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那聲音讓阮嫻的身體都顫抖了一下,然而,還沒有等她說什么,身體就被宿寒芝給抱住了。
他的身體一如既往的冰冷,如同山上的一棵雪松,只是此刻那清冽的氣息之中,還夾雜了許多血腥味。
阮嫻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他抱進了懷里,宿寒芝的抱得很緊,幾乎讓她動彈不得。
兩個人靠的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口處傳來的心跳的震動聲。她抬起頭,就看見了宿寒芝線條干凈的下巴,還有他半垂著的雙眸,以及眼下略顯疲憊的烏青。
阮嫻就這么靜靜地被他抱著,她本來還有許多話想說,可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她感到宿寒芝的身體似乎有些顫抖,于是雙手有些猶豫地伸出,然后松松地摟住了他的腰。
而在她的雙手放上去的時候,宿寒芝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瞬。
阮嫻小聲地道:“我不是沒事么,你別擔(dān)心。”
她看著宿寒芝疲憊的模樣,以及他眼底的烏青,還有此時的顫抖,用力地抱緊了她,就好像再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寶物一樣。
阮嫻的心情一瞬間就變得極為復(fù)雜,心里有點感動,她沒有想到宿寒芝竟然這么關(guān)心她。她只是被一只夜叉抓走了,宿寒芝就擔(dān)憂到了這個地步,甚至還這么快就找到了她。
他很關(guān)心她的安危。
心里浮起淡淡的感動,這樣看來,宿寒芝還是很重視她的。只要她的身份不暴露,他就不會傷害她。
這樣的話,跟他回?zé)o恨山,也不是不可以。
阮嫻這般想著,嘴角浮起了一點點笑意,她繼續(xù)道:“下次可要看好我。”
然而等她這句話落下后,宿寒芝卻松開了她,轉(zhuǎn)而用力地伸出手握著她的手腕。雙眸赤紅如血,陰鷙而狠戾地看著她道:“我當(dāng)然會看好你。”
“你別想再有逃跑的機會。”
嗯?
阮嫻嘴角的笑意還僵硬地掛在那里,跑?她什么時候跑了?
第38章 夜叉之死 阮嫻的眼睛微微睜大,看著眼……
阮嫻的眼睛微微睜大, 看著眼前這不按她設(shè)想發(fā)生一幕。
這和她想象的怎么完全不一樣。
原來宿寒芝不是擔(dān)心她受到傷害,才來找她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被抓走了,他以為是她自己又找機會逃掉了!
所以現(xiàn)在的情況時, 他不是來救她的, 而是來抓她的?
阮嫻一時間只覺得心里情緒復(fù)雜無比,她竟然還自作多情了那么久。
不過她還是開口解釋道:“你誤會了,我是被夜叉抓走了,不是要逃走。”
宿寒芝卻依然看著她,沒有說話, 眼神中卻明晃晃地寫著他不相信。
阮嫻見他依然是不信的樣子,就拉著他走進山洞, 指著洞中的那一具死在公夜叉手里的骸骨, 說:“他就是被夜叉殺死的。而且堵住洞口的巨石, 僅憑我一個人怎么能搬得動?”
而宿寒芝看著那句骸骨,情緒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雙眼的血紅色逐漸退去, 進而變成點墨般的黑色。
其實如果他足夠仔細一點,理智一點, 就會發(fā)現(xiàn)許多違和的地方。只是在發(fā)現(xiàn)阮嫻不見了的那一刻,過往陰影般的經(jīng)歷又浮現(xiàn)在眼前, 他幾乎立刻就喪失了理智。
那個時候他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她,帶回她, 守著她,再也不給她離開的機會。
“你、真的沒有想走?”他道。
阮嫻見他還在懷疑自己,指著地上的尸體說:“難不成,地上這個人是我殺的嗎?”
“而且,明明你也有錯。”
聽了阮嫻的話后, 突然被過錯的宿寒芝,有些怔忪地看著她。
“當(dāng)時夜叉有那么多,你要救盛萱蘭。”她語氣有些悶地說,“救人肯定是第一的,本來我也想上去幫忙,可我沒想到一群一階種中竟然有一個三階種,我又打不過他,他就把我給抓來了。”
“那個時候,你根本沒有注意我。”
“我也想叫你,可是我根本發(fā)不出聲音。”
“我也很害怕。”
“我一直在等你過來。”
“好不容易你來了,還誤會我。”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說到最后竟然感覺到自己的語氣中似乎帶了一絲委屈和埋怨,說著說著她自己都驚奇了起來,她在委屈什么,埋怨什么?她竟然在怪宿寒芝。
而聽她這樣說的宿寒芝一直沉默著,半晌后,阮嫻聽到了一聲布帛撕開的聲音,她有些疑惑地看過去。
“你在做什么?”
宿寒芝沉默不言,他從衣服上撕下了一條長長的布條,然后他的左手握住阮嫻的右手,用那根布條將他和她的手腕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你說的對,是我的錯。”宿寒芝抬頭看向她,一字一句地道,“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他的話好像沒有什么不對,也承認了自己的錯誤的,但是······
阮嫻看著自己和他相綁的手腕,她只要一動,就會連著宿寒芝的手臂也跟著晃動。
若只是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她,也不至于將兩人綁在一起吧。
他會這樣做,只會是因為······
“你不相信我?”
阮嫻終于想明白,她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她明明都已經(jīng)解釋的很清楚了,可為什么宿寒芝還不相信她。
他這樣做,保護倒是次要的,因為真遇到危險,二人綁在一起,反而會礙了宿寒芝的手腳。所以他這么做的主要目的,明明是怕她又一次跑掉。
“我就這么讓人不相信嗎?”
阮嫻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而宿寒芝卻只是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語。
這簡直就是默認。
這讓阮嫻都開始忍不住自我懷疑,她究竟做過什么事情,讓宿寒芝這般不相信他。雖然她有前科,可她真算起來也只跑了那一次,至于這么不相信她么?
而就在她自我懷疑的時候,宿寒芝朝洞穴內(nèi)走了幾步。阮嫻的手和他的綁在一起,整個人都被拉得向前走了兩步。
在她有些踉蹌的時候,就感覺眼前閃過了一道銀光。她順著光芒看去,發(fā)現(xiàn)宿寒芝之前掉落在地上的劍已經(jīng)重新飛回了他的手中。
宿寒芝在往洞穴深處走,阮嫻見狀,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臂,問:“你要去哪兒?”
宿寒芝的目光冷冷地望著洞穴深處,道:“里面有動靜。”
當(dāng)然有動靜,有一個兩米多高的夜叉。
這樣想著的阮嫻,脫口而出道:“或許是你聽錯了,我沒有聽見什么聲音。”
說完她看了洞穴深處一眼,然后就試圖拉著宿寒芝往外走:“我們還是
快走吧。”
然而宿寒芝卻像一尊雕像一樣站在原地不動彈,阮嫻自認為作為夜叉的自己力氣已經(jīng)挺大了,卻用盡了力氣也無法讓宿寒芝動一下。
“抓你的夜叉,在哪里?”
宿寒芝手中提著劍,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既傷你,我自然要取了他的性命。”
阮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想了想后說:“那只夜叉把我抓來可能是為了當(dāng)儲備糧,總之我被他抓來后,就被關(guān)在了這個地方。”
“他把我關(guān)在這里后就離開了,現(xiàn)在不在這里,我們還是出去找吧。既然要報仇,就得先出去找到他。如果拖延太久,萬一還沒有等到報仇,他就死在了別人的手里怎么辦,難道你不想親自為我報仇嗎?”
阮嫻說完后,怕宿寒芝不相信不答應(yīng),還猶豫著加了一句,“而且這里好黑,我被關(guān)了很久,我不想再呆在這里了。”
原本一直沒什么表情的宿寒芝,在聽到她最后一句話時,才眼神微動。他的目光深深地落在阮嫻身上,而就在阮嫻有些忐忑之時,他握住她的手更緊了一些。
“好。”
簡單地說出這個字后,宿寒芝就帶著她往外走。
阮嫻沒有想到他竟然就這么答應(yīng)了,原本還準備了許多的理由一時間都無法說出。二人的手相連,她被他帶著往前走,落后了大約半步的距離。
這個時候的她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他好看的下顎線。
他們一起走出了山洞,離開那個山洞后,阮嫻感受著林間稀疏的陽光,聞著清新的林中空氣,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而就在她以為事情就會如此順利的時候,意外卻來得猝不及防。
她聽到身后傳來了一陣窸窣聲音,伴隨著一聲野獸般的吼叫聲,一個巨大的身影就撲到了空中。
他的速度實在太快,只一瞬間,阮嫻就能清晰地看見,自己身前的地上,投射了一大片陰影。
一只夜叉躍到了空間,而他們便是那只夜叉襲擊的目標。
一切都都發(fā)生在一瞬間,無論是夜叉的速度,還是宿寒芝的速度,都快的讓阮嫻猝不及防。
她還沒有來得及回頭看,就先看見宿寒芝的長劍上銀光流轉(zhuǎn)。
劍身靈巧如風(fēng),在她的眼中留下了殘影。她的心臟迅速地跳動了起來,一瞬間,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按下了慢速鍵,她可以看清楚宿寒芝的劍是如何揮出,也聽清楚利物刺進身體的沉悶聲。
而她則是微微張開嘴,甚至來不及開口說話。下一刻,眼前就紅光一閃,宿寒芝的劍穿透了那只夜叉的身體。
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痛苦的嘶吼聲中,一具巨大的身體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眼見宿寒芝冷漠著眼,手中握著劍還要繼續(xù)給予致命一擊時,阮嫻想也不想地就抱住了他的手臂,讓他停了下來。
“你別殺他。”
宿寒芝的目光轉(zhuǎn)移到了她的身上,他的眼神如此冰冷,讓阮嫻感覺自己幾乎要凍死在他的目光下。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行為很不合理,也很不好解釋。可是她的行為已經(jīng)先于理智,在理智還沒有回攏的時候,就已經(jīng)先一步做出了這個舉動。
在一時沖動叫停了宿寒芝后,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出什么理由讓宿寒芝停手。她看向地上的那只夜叉,他的胸口被宿寒芝的劍穿透,正在不停地流著鮮血,但好在那傷現(xiàn)在看來并不致命。
“能不能先別殺他?”阮嫻有些猶豫地道。
可是,宿寒芝卻道:“你說,是夜叉抓了你。”
宿寒芝的聲音響起,阮嫻就閉上了嘴,靜靜地看著他。
“你說,他將你關(guān)了起來。”
宿寒芝的聲音越來越冷,連帶著他周身的氣息,都如寒風(fēng)般凜冽。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要放了他。”
“你不是說,山洞里只有你一個。”
宿寒芝舉起手中的劍,將劍柄放在她身前,道:“你不是希望能親手報仇嗎?”
“現(xiàn)在仇人就在眼前,阿阮。”宿寒芝逐漸靠近,他的聲音已經(jīng)低至呢喃。阮嫻卻感覺那聲音好像近在耳邊,而在他的話語下,她的臉色逐漸蒼白。
“不如,由你親自來動手,如何?”
阮嫻低垂著眼睛,她看著宿寒芝遞過來的劍,手顫抖著伸向前,卻最終又縮了回來。
她抬起頭,本來以為宿寒芝會很生氣,卻沒有想到的是,她看見宿寒芝冷如冰霜的眸子中,好像隱藏著許多哀傷。
她的心里瞬間就感覺堵堵的,有些悶悶的難受。她嘗試著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你為什么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
宿寒芝的聲音一落下,阮嫻就立刻接道。怕宿寒芝不相信,她還重復(fù)了一遍:“我真的沒有騙你。”
而在宿寒芝的目光下,她也知道了自己的話有多不可信,聽起來太過虛假。
她說自己是被夜叉抓走了,可實際上她不僅毫發(fā)無傷,現(xiàn)在還在包庇那只夜叉,這樣看來,她的話簡直是漏洞百出。
阮嫻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問題,她明明沒有說謊,可為什么看起來卻像是她在說謊一樣。
她看著那只受傷的夜叉,終于想明白了原因。
歸根究底,是因為如今她的身份不是人類。所以她解釋不清楚,為什么這只夜叉要抓走她,又為什么不傷害她。她也無法解釋,為什么要求宿寒芝放過他。
阮嫻咬了咬牙,一時之間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而就在她焦頭爛額想著應(yīng)該怎么說的時候,宿寒芝卻好像喟嘆了一聲。
阮嫻感覺到一股力量拉著自己往前走,她抬頭看著宿寒芝:“你······”
“走吧。”宿寒芝只是落下了兩個字,然后就帶著她往前走。
只留下他們身后的那只夜叉,依然倒在原地。
阮嫻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宿寒芝,一時間心緒混亂,萬般情緒涌上心頭。
宿寒芝竟然真的聽了她的話,放過了那只夜叉。而他也沒有再逼問她······
而就在他們走了一段路的時候,身后卻突然又傳來了一聲憤怒的嘶吼聲,那只高達兩米多的公夜叉有些顫抖地站了起來,下一刻,他的身體就一躍而起,手中的利爪揮出,襲向了宿寒芝。
“放開、她!”
伴隨著夜叉的怒吼聲,阮嫻的眼睛微微睜大,而下一刻,宿寒芝就將她護在了身后,舉起劍擋住了對方的利爪。
那劍刃纖薄鋒利,泛著寒光的利刃后是宿寒芝漠然的雙眼。
“我的。”
公夜叉張開嘴,嘴中是足以咬斷人骨頭的尖牙,他的另一只手隨之揮出。
而隨著他的話語落下,宿寒芝原本淡漠的眼中一瞬間就涌起了濃烈的殺意。那殺意幾乎化為了實質(zhì),讓他的雙眸都隱隱泛上了血色。
下一刻,一道血光閃過,一只黝黑粗壯的手臂有了一個整齊的借口,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阮嫻只覺得眼前全是血色,她的眼睛有些干澀,嘴唇微張,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半晌后,她閉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眼前的場景。
利刃劃破喉管的聲音傳來,清晰入耳。一道重物落地發(fā)出的聲音,讓阮嫻的心都跟著顫了顫。
她的眼睫閃了閃,而就在她忍不住想要睜開的時候,一只冰冷的手覆上了她的眼睛。
“別看。”
宿寒芝的聲音傳來,阮嫻咬著牙,閉著的雙眼隱隱有些發(fā)紅。她的身體有些顫抖,有溫?zé)岬难蹨I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那還帶著些熱度的液體觸到了宿寒芝的手掌,讓他整個人都僵硬了一瞬。
他看著阮嫻有些顫抖的肩膀,下一刻,他的手離開了她的眼睛,轉(zhuǎn)而將她摟在了懷里。
阮嫻的腦袋埋在他的胸口處,宿寒
芝能感受到胸前的那塊布料開始有些濕潤。他的左手和阮嫻相連,右手則緊緊地抱著她。
盡管心因為阮嫻而劇烈地波動著,他卻依然只是看著前方不發(fā)一言,只是抱著阮嫻的手臂越來越緊。
他不說話,是因為他不后悔自己的行為。
就算再來一次,他也會再殺他一次。
公夜叉的尸體倒在地上,喉嚨處有一道整齊的切口。死去的時候他依然雙目圓睜,僅剩下的那只手朝前伸著,像是要抓住什么。
第39章 欺騙 三階種的夜叉最會騙人了!
阮嫻的眼睛有些模糊, 她微微側(cè)過臉,用眼角余光看向了那只夜叉。
他正面倒在地上,喉嚨處被劃開了一道血痕。
而下一刻, 阮嫻的眼睛微微睜大。她的雙眼看著那只夜叉受傷的位置, 還以為是自己的眼中出現(xiàn)了幻覺。
在確認自己沒看錯后,她抽了抽鼻子,仰頭看著宿寒芝道:“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宿寒芝沉默地看著她,接著他伸出手抹了抹阮嫻的眼淚, 點了點頭。
阮嫻跟著宿寒芝離開的時候,微微側(cè)過頭, 余光落下了那只公夜叉的身上。在和一雙血色的眸子對視之后, 她就收回了目光, 跟著宿寒芝離開了那里。
而在他們身后,那只已經(jīng)看似已經(jīng)死去的夜叉, 喉嚨上的傷口正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復(fù)原。傷口處有新生的血肉涌動,逐漸粘合在一起, 而原本已經(jīng)瀕臨死亡的夜叉,瞳孔又再次有些僵硬地轉(zhuǎn)了轉(zhuǎn)。
他有些呆滯的眼睛向前看, 身體卻冰冷而僵硬,完全無法動彈。而在他的目光中,看見了兩個逐漸離開的人的身影。
他的瞳孔緩慢地往上轉(zhuǎn), 先是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背影。看見了她柔順垂下的長發(fā),然后是她半側(cè)過的臉。
他看見了一雙美麗靈動的眼睛。
夜叉嘴巴動了動,想伸出手往前爬,卻無法動彈,也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而在他有些絕望的視線中, 她卻收回了目光。任由另一個人拉著,逐漸離開了他的視野。
不要······
夜叉的雙目赤紅,只剩下一只手臂的他艱難地想要往前爬。而就在這時,進入他視線中的變成了一個白色的背影,還有一柄泛著寒光的長劍。
在看見那個背影,以及那柄長劍時,一種強烈的熟悉感如狂風(fēng)一般撲面而來。
一瞬間,他的大腦好像被什么東西刺激到了似的,開始劇烈地疼痛了起來。
熟悉的場景,他好像以前見過。
在那樣劇烈的疼痛之下,公夜叉的手無力地抓在地上,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他的眼中好像出現(xiàn)了許多陌生的畫面,狹窄而破舊的房間,暈黃的燭光,被縫補了許多次的衣服,頭發(fā)蒼白的婦人,以及行色匆匆的緊張氣氛。
突然,那些畫面都變成了刺眼的血紅色。
火,那是一場足以燃燒一切的熊熊大火。
不,火中還有一個人影,一個身穿白衣的人影。
他手中提著劍,如同地獄中的修羅。一瞬間,燭光昏暗卻尚帶溫馨的房間被血色填滿,白發(fā)婦人將刀插進了自己的腹部,那柄泛著寒光的劍也刺進了他的身體。
如同噩夢再臨,公夜叉的身體開始不住地顫抖。因為失血過多的身體僵硬而寒冷,他的雙眼大睜著,看著眼前的土地。
是他······
是他······
是他!
公夜叉眼中再沒有了阮嫻熟悉的那種傻傻的憨勁,他的眼神變得扭曲而怨毒。僅剩下的那只手用力地抓向了地下,幾乎徹底地陷進了土地里。
而對此毫無所知的阮嫻和宿寒芝被一根布條緊密地聯(lián)系在了一起,她回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前走。
剛剛,她明明見到了一副詭異的畫面。公夜叉喉嚨上的傷口就像是組織再生一樣長出新肉,傷口也開始凝合。
為什么會這樣?
阮嫻一直想著這些事情,導(dǎo)致她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而在山中心不在焉走路的后果就是她被一根凸出來的樹藤絆住,差點就要跌倒。
就在要摔倒的前一瞬間,她下意識地抓住了宿寒芝的手臂,想要穩(wěn)住即將摔倒的身體。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宿寒芝現(xiàn)在也心不在焉,猝不及防間被她用力抓住,不僅沒有穩(wěn)住她,反而自己的身體也被她帶的往下倒。
最后兩個人都狼狽地倒在了地上,阮嫻“嘶”了一聲,下意識地抱怨了一句:“你怎么不站穩(wěn)。”
她說完后,宿寒芝卻半天沒有聲音,她朝他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宿寒芝定定地看著她。
“你終于肯說話了。”
聽了她的話后,阮嫻沉默了一瞬,然后才從地上爬起來,連帶著也把宿寒芝拉了起來。
她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到的草屑,而在她這樣的沉默中,宿寒芝又開口道:“如果你還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阮嫻打斷了他的話,她抬頭看著他,“我知道,你已經(jīng)放過他一次了。”
而且,阮嫻想到方才見到的場景,或許那只公夜叉并沒有死。
她一直在想其中原因,現(xiàn)在想來,或許和那只鮫人有關(guān)。
其實在原書中,宿寒芝和盛萱蘭的故事,在作者的計劃中有好幾部要寫。像這種終點網(wǎng)的小說,大多都有幾百萬字的內(nèi)容,這本書自然也不例外。而目前這作者只寫完了第一部,就是阮嫻所看的《芝蘭盛放:夜叉族的覆滅》。
既然夜叉族在第一部的末尾就會覆滅,第二部自然不會再講夜叉的故事,而對男女主接下來將經(jīng)歷的故事,作者也在第一部中埋下了伏筆。
那是和夜叉相比起來,更進階一步的世界觀,引入了新物種,鮫人。
傳說鮫人渾身皆是至寶,食用鮫人肉可以延年益壽,飲鮫人血可獲長生。而那只公夜叉,幾乎喝干了那只鮫人全身的血。
當(dāng)然,鮫人的血肉肯定沒有民間傳說那么玄幻。如果宿寒芝不是顧忌了阮嫻,手下留情了,只是割破了夜叉的喉嚨而非砍下了他的腦袋,那他就算是喝下了十只鮫人的血也無法活過來。
又如果他并非一個成年的公夜叉,只是一個人類。身體脆弱至極,早在宿寒芝的劍割破他喉嚨的一瞬間就該死去了。而鮫人的血肉再厲害,也斷不可能擁有讓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也就是公夜叉的生存能力強悍,即使已經(jīng)瀕臨死亡,卻依然吊著一點氣,這才可以憑借鮫人血改造過身體后的強大恢復(fù)能力,幫忙撿回一條性命。
想到這里,阮嫻突然想到公夜叉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一時間,心情變得極為復(fù)雜。
她想到當(dāng)時的公夜叉舉起了成年男性鮫人的尸體,對她說“魚肉,不好吃。魚血,好喝,不浪費”。
誰能想到,正是這樣“不浪費”的舉動,幫他勉強撿回了一條性命。
或許也是冥冥之中注定,他現(xiàn)在命不該絕吧。
而這個時候的阮嫻還不知道,他們再次相見的時候,她會處于何種境地······
阮嫻一直低頭細思,因而忘記了開口。
宿寒芝看著沉默的她,伸出手摸上了她還有些紅的眼角。
其實他本來愿意聽阮嫻的話,放過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三階種。如果,他沒有說最后那兩個字的話······
宿寒芝不后悔,但他也不希望,阮嫻因此而難過。或者說,因為別人而難過。
他的手指撫摸著阮嫻有些發(fā)紅的眼角,阮嫻抬起頭,發(fā)現(xiàn)宿寒芝無聲的視線中,好像在問她,如果沒有生氣的話,她為什么會哭。
她的眼睫顫了顫,想到方才所見的場景,眼前好像又彌漫上看一層血色,她心里就難受至極。
一是因為那只看著兇惡,卻對她
抱有善意的夜叉,她做不到平心靜氣地看著他的死亡。
二是······阮嫻看著宿寒芝,想到了他下手時的眼神,冷漠無情,充滿殺意。而且一下手便是殺手,一擊斃命,讓她甚至來不及阻止,眼中只留下了一道劍光的殘影。而饒是矯健如夜叉,在他的劍下,也沒有一點逃脫的機會。
這只公夜叉和別的低級種不同,他更有人性,更能讓阮嫻共情。所以在看見他的結(jié)局時,她的心里不免就升起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她想到書中所寫,以及書中夜叉族最后的結(jié)局,問他:“你是不是一定會殺死所有夜叉。”
“是。”
幾乎是不帶任何猶豫,宿寒芝的聲音響起。
盡管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阮嫻的心里還是緊了緊。
“他們本來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
阮嫻呆呆地看著他,一瞬間,她想到書中描寫的畫面。
“為什么?”
宿寒芝的人設(shè),注定他不是一個有蒼生大義的人。他對夜叉的仇恨,自然也不是為了受到夜叉?zhèn)Φ娜祟悺?br />
他之所以如此仇恨夜叉,是因為幼時的經(jīng)歷,還因為······
“因為一個人。”宿寒芝說這話的時候,雙眼看著阮嫻。就好像他的視線中,就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然而,此時心里有些慌亂的阮嫻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她想到了書中所寫,身為女主的盛萱蘭身負一絲鳳凰血脈,對夜叉一族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因此常常陷入夜叉襲擊的困境中。
一次,盛萱蘭在夜叉的襲擊下受了重傷。抱住她的宿寒芝雙目赤紅,眼中充滿了恨意,他抱著她,在她耳邊發(fā)誓,“終有一天,我會讓夜叉一族徹底覆滅。”
阮嫻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眶又有些發(fā)紅,這次卻干澀至極。可能是因為早就已經(jīng)對他的答案做好了準備,所以她在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好像也沒有那么的難以接受。
只是心里的感受也實在說不上好,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訴說。那種心里酸酸漲漲還有些發(fā)悶的感覺,是因為害怕有一天身份暴露,自己會死在宿寒芝的劍下,還是因為他的回答,因為他說的那一個人。
“就不能有特例嗎?”阮嫻道。
她本來只是隨口一問,可沒有想到的是,宿寒芝猶豫了一瞬后,竟然點了點頭。
阮嫻的眼睛微微睜大:“可你不是說······”
“已經(jīng)有過特例了。”宿寒芝道。
阮嫻愣了一會兒神,才回想起來,原來宿寒芝說的是,方才死在他劍下的公夜叉。
雖然那只三階種夜叉最終還是在宿寒芝手下喪了命,可事實是,宿寒芝確實放過了他一次。
如果他沒有再次襲擊的話,宿寒芝就會真的放過他。
而那時因為,阮嫻讓他,不要殺他。
這就是特例。
“可是,你還是殺了他。”
雖然可能也沒“死”,阮嫻想了想后決定,還是將這個秘密埋藏在心底。
她說完這句話后,宿寒芝卻微微垂下了眼睛。
他的聲音有些低:“所以,我當(dāng)時不應(yīng)該殺他。”
“我就應(yīng)該站在那里,任由他先殺死我,或許這樣,你就不會生氣了。”
阮嫻看著他低垂著眼的模樣,還有些低的聲音,聽著他語氣中的感傷,微微睜大了眼,解釋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宿寒芝聞言抬眼看向她,也不說話,阮嫻接觸到他的眼睛,竟然莫名被他看得有些心虛。
她垂下頭,想了想后,才有些示弱地說:“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好不好?”
宿寒芝卻道:“阿阮,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想庇護那只夜叉。”
“或許他因為一些原因,暫時沒有傷害你,所以你也不想傷害他,是嗎?”
阮嫻看著他,猶豫著點了點頭。
宿寒芝卻牽起了她的手,道:“阿阮,三階種的夜叉擁有一定的智慧,他們會說部分人的語言,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擁有一些人的劣根性。”
劣根性?阮嫻看著宿寒芝,手指動了動,下意識有點想止住宿寒芝,讓他不要說出接下來的話。
然而她沒有那樣做,然后她就看見宿寒芝漂亮的嘴巴張開,說出了一串不那么美麗的話。
“比如欺騙和謊言。”宿寒芝道,“或許你不相信,但三階種的夜叉很多時候和人類有相似之處。他們具有的智慧,讓他們更擅長用謊言和欺騙來捕捉獵物。”
“也許你覺得他對你沒有惡意,覺得他沒有傷害你,但這都可能是用來欺騙你的手段。”
“越是接近人類的三階種,越會欺騙。當(dāng)你以為他對你很好,和人類好像沒有什么區(qū)別,不會傷害你的時候,才真正走進了他們的陷阱里。”
“終有一天,他們會露出真面目。而當(dāng)他們朝你張開獠牙時,你就無法離開了。”
說完這些話后,宿寒芝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就好像怕她下一刻就會不見,又好像是珍惜這一次的失而復(fù)得。
說完之后,他最后問了一句:“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阮嫻看著宿寒芝的眼睛,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臉上是什么表情,但想來肯定是難看無比。她嘴角帶著僵硬的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點了點頭。
“是啊。”阮嫻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你說的對。”
三階種的夜叉,最會騙人了。
第40章 滄溟珠 宿寒芝的每一句話,都在扎阮嫻……
宿寒芝的每一句話, 都在扎阮嫻的心。
雖然她知道宿寒芝的話指的不是她,但是身為一個正在“騙人”的夜叉,她心虛。
“我就那么好騙嗎?”阮嫻看著宿寒芝, 然后又小聲地接了句, “誰更好騙還不一定呢。”
“什么?”她后面那半句話太輕,讓宿寒芝有些沒有聽清楚。
“我說我不會被騙的。”阮嫻重復(fù)了一句。
宿寒芝看起來雖然還是不怎么相信她的樣子,但好歹還是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就到此告一段落,雖然幾經(jīng)波折,但現(xiàn)在好歹也算是一個不壞的局面了。
“我們走吧。”
他們在這里也停留了一段時間了, 也該出發(fā)了。
“去哪兒?”宿寒芝問道。
“你來參加狩獵大會肯定有你的目的,我就跟著你唄。”阮嫻理所當(dāng)然道, “所以當(dāng)然要由你來帶路。”
目的?宿寒芝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阮嫻和他并肩走在路上:“因為在我看來, 你不是一個會對這種狩獵大賽有興趣的人。所以你會來參加, 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阮嫻說話間回頭看向他,卻見宿寒芝也同時看向了她。他嘴角帶著一點笑意, 點了點頭:“你猜的沒錯。”
二人就這樣并肩走在路上,宿寒芝的右手和她的左手綁在一起, 寬大的衣袖垂了下來,將其遮住了。
“你是不是應(yīng)該把這個解開了?”阮嫻邊走邊舉起手, 看著那根將兩人手腕綁在一起的布條。
“不行。”
“可是這樣很不方便。”
宿寒芝聞言,側(cè)眼看了她一眼:“那就,等到不方便的時候再說。”
“······”
阮嫻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 干脆也不提這件事了,任由兩人的手被綁在一起。
他們走在路上,阮嫻的心情也逐漸趨向平靜。但是她心里其實還有一件事情,始終像是一個結(jié)一樣杵在那里,很膈應(yīng)。
想了想后, 她還是決定不要太別扭,所以就直問道:“你方才說的人,是盛萱蘭嗎?”
宿寒芝聞言,卻好似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好像不明白她怎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搖了搖頭:“與她無關(guān)。”
與她無關(guān)?
聽了這句話后的阮嫻,心里竟然覺得有些開心。就好像那個一
直磨著她心的死結(jié),一下就被解開了。
對啊,現(xiàn)在劇情已經(jīng)改變了很多,雖然宿寒芝和盛萱蘭是書中的男女主,但實際上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太多交集了。
如果真按書中劇情所寫的話,宿寒芝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和盛萱蘭一起參加狩獵大賽,然后去取那樣?xùn)|西,而不是跟著她阮嫻。
既然宿寒芝和盛萱蘭如今沒有那種深刻的感情,自然談不上因為她一個人,而發(fā)誓要滅了一個種族。
阮嫻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想通了這一點后,她原本有些復(fù)雜的心瞬間就輕松了許多。
而宿寒芝的關(guān)注一直就只放在她一個人身上,他敏感地感受到了阮嫻的情緒變化,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但只要她高興便可。
得知宿寒芝說的人和女主無關(guān)后,阮嫻就不想再追根究底地問下去了。因為按照宿寒芝的人際關(guān)系,她猜想他說的人可能和他的家人有關(guān),或許是他因夜叉而死去的母親。
她怕再問下去會勾起他的傷心事,所以干脆就不再追問下去。
不過走了這么久,她才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盛萱蘭呢?她去哪兒了?”
在她被夜叉抓走之前,宿寒芝分明是去救盛萱蘭了。按理來說,盛萱蘭應(yīng)該和他在一起才對,可現(xiàn)在卻沒有盛萱蘭的身影。
“來了一群潮音閣的弟子。”宿寒芝說完之后看了阮嫻一眼,“然后我發(fā)現(xiàn)你不見,就來找你了。”
“哦。”阮嫻了解地點了點頭。
宿寒芝見她突然問起盛萱蘭的事,便問道:“怎么了?”
阮嫻搖了搖頭,說:“也沒什么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來,問問而已。畢竟她那么地吸引夜叉,一個人的話一定會很危險。”
“你怎么知道她會吸引夜叉?”
“······當(dāng)時她一出現(xiàn),我們身邊就出現(xiàn)了那么多夜叉,我猜的。”
宿寒芝聞言點了點頭,阮嫻則敲敲地松了口氣。
她說完后就搖了搖手,帶動著宿寒芝和她相連的那只手臂也搖了搖,說:“我們快走吧”
“早點做完你想做的事,我們就可以早點回去。”
這荒郊野嶺的,她不想再呆下去了。
宿寒芝點了點頭,然后他們就再次出發(fā)。
而走在路上的阮嫻,想到了她在山洞中的經(jīng)歷,在宿寒芝未曾注意的地方,輕輕地伸出手摸上了自己的腹部。
那顆珠子靜靜地呆在她的身體里,現(xiàn)在還沒有什么動靜。
她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這玩意兒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啊。這是原本應(yīng)該屬于女主的寶物,被她用來拯救蒼生的寶物,她一定要想辦法取出來,然后歸還到女主的手上。
那顆神秘的藍色珠子叫滄溟珠,傳說是鮫人族的圣物。而鮫人族和這顆滄溟珠,都是在劇情的后半段出現(xiàn)的。
而且劇情的后半段中,滄溟珠的第一次出現(xiàn),是在夜叉皇手中。
那個時候女主急需要滄溟珠,為了獲取這個寶物,她不惜親自涉險前往夜叉皇的領(lǐng)地,和夜叉皇一番交纏糾葛后,才終于得到了這顆珠子。
阮嫻之所以在洞穴中會問公夜叉的名字,就是因為她記得書中所寫,夜叉皇手中的滄溟珠,是一個名叫仇年的三階種夜叉進奉給他的,
阮嫻懷疑,那個將滄溟珠進貢給夜叉皇,名叫仇年的三階種,就是山洞里的公夜叉。
公夜叉從鮫人身上得到了滄溟珠,而后離開了這個地方,遇到了夜叉皇。他將滄溟珠交予夜叉皇,自己則成了夜叉皇手中的第一大將。
而那個名叫仇年的三階種,也是書中的反派之一。作為反派,他倒是不喜歡女主了,但卻無時無刻不想殺死女主。
只因為在他看來,女主的存在已經(jīng)迷惑了夜叉皇,會深深阻礙夜叉大舉殺戮人類的大業(yè),所以他多次私下暗殺盛萱蘭。
當(dāng)然,他的計劃從未實現(xiàn)過,反而給了男一男二男三英雄救美的機會,也加深了夜叉皇和女主之間的誤會。
如果那只公夜叉真的就是那只名叫仇年,兢兢業(yè)業(yè)搞著夜叉反派的事業(yè),以攻打人類為己任,致力于暗殺迷惑夜叉皇的女主的三階種夜叉······阮嫻想著公夜叉有些呆呆的模樣,實在是無法將他同那只叫仇年的夜叉聯(lián)系在一起。
說不定,那顆滄溟珠就是意外流落到仇年手中,而仇年,不一定就是那只公夜叉。
總之,不管公夜叉的身份如何,現(xiàn)在的情況時,阮嫻卻無意中被那只宮夜叉帶進了山洞,先一步從鮫人手中拿到了滄溟珠,就相當(dāng)于從源頭攔截了這個寶貝。
這之后自然也就不會有三階種將滄溟珠進貢給夜叉皇,女主則為求寶物而深入險地,與夜叉皇一番愛恨糾葛的情節(jié)了。
書中根本沒有詳細寫叫仇年的三階種具體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得到那顆滄溟珠的,只是一句話帶過。阮嫻沒有想到,她竟然就這樣誤打誤撞地得到了這顆珠子。
想到書中那顆女主千辛萬苦才得到的滄溟珠,現(xiàn)在正在自己的肚子里,阮嫻就心情復(fù)雜。
但······她想到那顆珠子的作用,頓時就不覺得擁有這個東西是好事······
書中女主之所以要取得滄溟珠,就是為了拯救世人。彼時夜叉皇徹底于深淵蘇醒,為禍人間,夜叉四處禍亂、尸橫遍野,就連無恨山也陷入了一片動蕩之中,而宿寒芝則為了保護她而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女主看著世人慘死在夜叉手中的模樣,想到當(dāng)初是自己讓夜叉皇蟄伏在了無恨山,后來又是自己無意間將困在鈴鐺中的夜叉皇的意識解救了出來,就將人間遭遇的動蕩都歸罪在了自己身上。
她不忍心看著世人慘死,不想看著師門覆滅,更不希望師兄宿寒芝為了救她而身受重傷。因此,她通過滄溟珠的力量扭轉(zhuǎn)了時間,將這一場由夜叉皇領(lǐng)導(dǎo)的對人族的血腥屠戮扭轉(zhuǎn)回了還未開始的那一刻。
時間逆轉(zhuǎn),死去的人一一復(fù)活,一切都回到了還未發(fā)生之時,而身受重傷的宿寒芝也徹底好轉(zhuǎn)。
然而,這樣做的代價卻是女主犧牲了自己的生命。當(dāng)宿寒芝悲愴地抱著她的尸體時,就是書中虐戀情深的高潮點。
當(dāng)然,雖然劇情頗為波折,但最后還是一個好結(jié)局。
女主為了拯救世人死了一次,卻意外激發(fā)了她身上的鳳凰血脈,涅槃重生,重新活了過來。
而經(jīng)此一遭,她的身體也徹底和滄溟珠融為一體,成為了滄溟珠的主人,由此留下了第二部故事的引子。
故事的結(jié)局就是宿寒芝抱著失而復(fù)得的盛萱蘭,兩人緊緊相擁。
而不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碧藍大海,水面上波光涌動,水面下則存在另一個世界。這里有巨大的鯨魚,還有許多在海里遨游的鮫人。
書中對滄溟珠的提及并不多,畢竟滄溟珠的設(shè)定甚至能逆轉(zhuǎn)時間,已經(jīng)過于玄幻。滄溟珠在書中出現(xiàn)的唯一功能,它存在的高光點,就是女主通過其逆轉(zhuǎn)時間,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拯救了在夜叉的入侵下幾乎要滅族的人類。
這也就是為什么,阮嫻并不想要這個東西了!
她才不要當(dāng)救世主!
更不可想犧牲自己的性命,她沒有盛萱蘭的鳳凰血脈復(fù)活甲,她只有一條命。
所以阮嫻覺得自己還是應(yīng)該想想辦法,要將滄溟珠取出來,不能讓它一直存在自己的身體里。
這樣的寶物,這般輕易地就讓她得到,她總覺得有些不安心,總覺得會不會有一天,就會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
阮嫻的手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肚子,她心里有些虛,畢竟書中所寫,滄溟珠在女主手中的時候,她也只是帶在身上,而沒有吃掉啊!
誰知道吃下去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而就在她這么想的時候,宿寒芝突然停了下來,他看著前方,道:“我們到了。”
阮嫻聞言抬頭看了過去。
她一路上跟著他穿過深山
,走在陡峭的山路上,許久之后,終于到了他要去的地方。
阮嫻看清了眼前的場景后,眼睛微微睜大。她看著遠方的皚皚白云,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云海之上。
眼前是一個小院,屋子是用古樸的木墻做的,看著已經(jīng)有些破舊。院子凌亂,雜草叢生,想來已經(jīng)許久無人居住。
而這個院子,處在高處的山腰間,院子的柵欄邊緣,就是一處高聳的懸崖。
站在柵欄邊向外往,就會看見深不可見的崖底,以及陡峭的山壁。而遠處視野開闊,是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不遠處有一座在云霧繚繞之間若隱若現(xiàn)的山峰。遙望遠方還有高山層層疊疊,讓人如同置身在仙境。
這里看起來,就像是高人隱居之地,又像道士修仙之所。
阮嫻跟著宿寒芝走在石板路上,看著他推開了木制柵欄的門。那門已經(jīng)許久不曾被人打開了,在宿寒芝的手下發(fā)出了有些刺耳的吱呀響聲。
院子中的布置十分簡單,一個石制的圓桌,幾個石凳,還有一個躺椅。最有特色的是院子中有一顆大槐樹,院中一切都蕭瑟寥落,唯有這棵槐樹茂密蔥綠,而它粗壯的枝干下,竟然還懸浮著一個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