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信介準時在鬧鐘響起前五分鐘睜開眼睛。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的星星,那些星星在黑暗里散發出柔和的光,照到他手邊的泰迪熊上。
北信介下意識摸向桌子上的手機,但卻空空如也,身體慣性地摔到地上。
“嘶。”他揉了下肩膀淤青的地方,突然卡殼住,手指緩緩地從肩膀滑向胸口。
北信介沉默了。
觸感是真的。
他在做夢嗎?
整個房間里昏暗漆黑,只有天花板上那些星星照出一點微弱模糊的光。
他扶著墻壁走,手指碰到開關,“啪”地一下,白熾的燈光照亮整個房間。
北信介正對著一面鏡子,也看清楚鏡子里的自己。
一頭長長的微卷的黑發胡亂地垂在腰間,慘白如灰的皮膚仿佛常年見不到陽光的吸血鬼,身形纖細消瘦到有些病態。
鏡子里的女孩面色陰郁,兩顆大大的眼睛藏在長發下,像是黑暗里生長出來的小獸,帶著天真和敏銳。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孩。
北信介敢保證自己從來沒見過她。
他掐了把自己的胳膊,很疼,這不是在做夢。
北信介一時沒有搞清狀況,他記得他昨晚一如既往地認真吃飯、完成作業、閱讀書目,怎么一覺醒來會變成這樣?
他仔細環視了房間一圈,房間里到處都是毛絨玩具,堆得滿地都是。
書本書包還有各種雜物被胡亂地堆放在角落沙發上,墻上還掛著兩套校服,一套是深藍色外套加黑色毛衣襯衫jk裙,另一套是紅色的運動服。
整個房間被簾子遮得嚴嚴實實,厚重的窗簾將光嚴嚴實實擋在外面。
北信介拉開窗簾,一片高樓林立的現代都市映入眼中,東京塔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昭示著這座現代大都市的繁華和活力,也告訴了北信介他現在在哪里。
托角名高強度上網沖浪的福,北信介也多少知道一些自己網絡潮流詞匯。
他現在這個狀況應該是穿越了。
穿到了東京某高中女生身上。
北信介沉默兩秒接受了這個現實,然后準備去找一下通訊設備,看是否能和“自己”取得聯系。
可是北信介翻遍整個房間都沒有找到任何通訊設備,只有客廳桌子上有一沓日元和一張字條。
[空子,我要去歐洲出差,這個月就不回來了。如有缺錢,請打這個號。]
原來她叫空子。
北信介放棄在家搜尋線索,準備出去找一下固定電話。
只是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又看了眼墻上的校服,閉上眼睛迅速換上運動裝,一下也不敢多停留。
換完衣服,北信介還不忘合手道歉,“空子小姐,我無意冒犯,請原諒我。”
鑒于那頭長發太礙眼,北信介又翻出一根頭繩,利落地扎在腦后。
女孩細瘦的臉徹底露出來,看著眼下烏黑的黑眼圈和微凹的臉蛋,北信介推測空子小姐應該營養不良,還喜歡熬夜等一系列不健康作息。
作息習慣需要整改一下。
雖然北信介曾經來過東京比賽,但他也并不完全了解東京。
比如現在,他好像地鐵線坐錯了。
下地鐵后,北信介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湖邊,但他明明是按照上次去東京體育館的路線換乘的。
不過在沒有手機指示的情況下,要求一個兵庫人明白東京那層層復雜的地鐵線還是太過困難。
北信介只好硬著頭皮沿著湖邊走,希望能找到一名路人問清楚。
幸運的是,不遠處就有一群人正在做熱身活動。
北信介一眼便看出來他們腳下穿著的鞋是排球鞋,不僅如此,北信介發現他們的運動服似乎很相似,運動褲都是鮮艷的紅色。
一見到他,那邊的人停止了交談,齊齊瞪圓了眼睛看他。
“呦,白井同學,這里!”黑尾鐵朗率先朝她招手。
白井空子,北信介記下了這個名字,朝他們跑去。
如果說白井同學換的發型只是讓他們驚訝,那現在她精神地朝他們跑來則直接震撼了音駒眾人的心。
那個每天死氣沉沉,恨不得天天和蘑菇一樣蹲在角落里的白井同學,居然會跑著過來,臉上似乎還有表情的輕微變動。
黑尾鐵朗神色復雜地看著她,“白井同學,我知道你想逃避今天遲到的懲罰,不過你也不用勉強自己活潑。”
“不,我并沒有勉強。”
黑尾鐵朗更沉默了,“白井同學,你什么時候學會說關西話了?你昨天還在祈禱大家都變成啞巴,省掉說話這個麻煩事。”
北信介:……看來空子小姐不僅作息不健康,心靈也不太健康。
突然背上被拍一下,山本猛虎哈哈笑著,“不過這樣感覺還不錯哇,扎起頭發來沒有那股貞子味,人就是要這么精神才對嘛!”
“哦,原來阿虎每天都覺得披著頭發像貞子啊——”研磨拖長聲音,幽幽道。
“喂,研磨,我不是那個意思!”
“阿虎的想法我差不多都了解了,只是好奇貞子味是什么味道。”
“研磨!”
“喂喂,你們兩個別吵了。”夜久衛輔笑著出來打和場。
灰羽列夫恍然大悟,“前輩,我知道!是那種下雨天蘑菇發爛的味道!前輩,我聰明吧!”
研磨:……
整個場面變得亂糟糟地,北信介不得不先隨便拉住一個男生,問,“同學,借我一下手機好嗎?”
這還是犬岡走第一次和經理說話,忙掏出手機遞上去,“白井前輩,您隨便用。”
“謝謝。”
北信介走到一個較空闊安靜的地方,按下自己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在響鈴幾秒后,那邊接通了。
“你好,請問你是?”
北信介聽出來了,這是阿蘭的聲音。
他道,“你好,我是北信介的朋友,找他有事情。”
“是個女孩子……”他聽見阿蘭在那邊嘟嘟囔囔,似乎在和什么人說話,還有亂糟糟的背景聲。
“啊,我就說北前輩是談戀愛了!阿治,你輸了!”是宮侑的聲音。
“阿侑,比起這個,還是先好好想想等會怎么給北前輩解釋排球的事吧!”是宮治的聲音。
“………”
“你好,可以讓北信介接一下電話嗎?”北信介不得不打斷宮雙子的吵鬧聲,他們吵起來會沒完沒了。
阿蘭道,“抱歉,北現在沒有辦法接你的電話。他被某對雙胞胎的排球砸中了腦袋,現在正躺在醫務室里。如果有要緊事,我可以代為轉告。”
“……不用了,等他醒來我再給他打吧。”北信介說,“另外,可以幫忙把手機給宮侑和宮治嗎?”
阿蘭心中雖然有些疑惑,還是把手機遞到宮雙子面前。
手機擴音器里傳來熟悉的語調,雖然聲音大相徑庭,但那平淡無波的音調卻讓宮雙子汗毛乍立。
“宮侑宮治,我記得體育館內是禁止打架的。用排球打架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打排球應該在合理范圍內進行,無論傷到身體哪個部位都是一種極其危險的事情。”
“如果排球可以隨時使用,那也不需要修建排球場了。”
宮侑和宮治乖乖地垂著頭站在聽訓。
兩個人默默對視一眼,猜測終于達成了一致。
這絕對是北前輩的女朋友!
不然怎么會連punch正論也一模一樣!
掛掉電話,北信介心中長嘆一口氣。沒有他在稻荷崎,他們怕是要瘋上天了,不知道空子小姐能不能應對好雙胞胎。
北信介將手機還給高一學弟,認真道謝,搞得學弟有些不好意思。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黑尾拉走,黑尾一邊走一邊笑,“白井同學,就算你錯過了早訓也要參加下面的訓練。既然成為了音駒排球社的經理,那就是我們的一份子。”
“嗯,我會努力去做的。”
聞言,黑尾鐵朗瞥了她一眼,女孩眼睛里似乎有了些神采,不再像以前那么空洞。他怔了下,隨即笑道,“既然說到那可就要做到啊,我們音駒可是要拿明天春高冠軍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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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井空子緩緩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刺鼻又熟悉的藥水味淡淡彌漫在鼻尖下。
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來晃去,見她醒了,頗為激動地握著她的手,“北,你終于醒了!”
“信介,你終于醒了!”黑須監督提著的心放下一半,又惡狠狠看向跪在病床前的宮雙子,“你們兩個,過來給信介道歉!”
宮侑哆嗦著身體,不敢抬頭看北隊的眼睛,張口就往兄弟身上潑臟水,“北前輩,這都是宮治的錯!是他拿球砸到您的!”
“阿侑,你也太不要臉了!”宮治急忙給自己辯解,聲音有些委屈,“北前輩,不是我扔的球,全是宮侑的錯!”
“蠢豬,你不要污蔑我!”
“是你先污蔑我的!北前輩,你不要相信他!”
“你們不用吵了,這其實沒什么。”白井空子一句話,讓醫務室陡然安靜下來。
額頭上還包著白紗布,新奇而又熟悉的疼痛感不時傳來。白井空子有一下沒一下按著紗布,體驗著疼痛的感覺。
她道,“其實受傷也是有益處的。只有在痛苦里才可以體會到活著的真切感,身體上的切實痛苦能戳破生活泡沫的虛無感。”
宮雙子考試年年不及格,根本聽不懂北前輩在說什么高深的詩句。
宮侑小心翼翼問,“北前輩,可以直白一點嗎?”
“用球砸頭也挺好的。”
宮侑和宮治宛如被雷劈了一樣抱頭痛哭,完啦,北前輩真的被他們砸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