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甘愿 年少時的愛是一場滂沱大雨,來得……
這一天, 江雨濃從開心激動、到痛心疾首。
那時北安的上空陰沉了一整日。雖然沒有下雨,但喪魂落魄的江雨濃早就被獨屬于她的暴雨傾注濕透。
可沉澈的這句話,讓江雨濃內心的那場雨停了。
她聞言睫毛輕顫了下, 手也下意識抓緊衣服。
心里那道緊閉著的門,好像真的被沉澈敲開了一條縫。
“江雨濃, 放心往每個地方打,哪怕擊中了冰川也不用怕,因為我會在你身后。”沉澈說, “雖然你跟我說過, 你是一個涼薄的人。”
“但沒關系,我會在你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著,會讓你再次感受到溫暖。”
“我的溫暖, 這個世界的溫暖!”
內心深處的大門被人敲開, 對于江雨濃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盡管這個人是沉澈。
所以她轉頭看向沉澈,仍想狠心把這扇門關上。
“沉澈, 有些感受, 只有親身體會到才知道是什么樣的感覺。”她目光薄冷,神情寡淡,“我們連看到同一片天空的心情都是不一樣的,你憑什么覺得你能給我溫暖?”
沒雨的天, 此時卻刮起了風。
陣陣涼風吹過, 江雨濃并沒有在沉澈眼中看到一絲動搖,又或者退縮。
他側過身, 從一旁的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透明盒子。
江雨濃垂下眼皮看過去, 盒子里裝了一塊橘色的蛋糕,上面還擺了一圈橘子瓣。
“憑愛。”沉澈抬眸看向她,嗓音輕柔, 眉目含情,“憑我對你的愛。”
他又把蛋糕往江雨濃面前捧了捧,鄭重又真誠,單純又熱烈。
被厚重云層遮擋住的星星,在此刻盡數跑進沉澈那雙飛揚的桃花眸中。
“江雨濃,我會用我赤誠坦蕩的愛,拯救深陷泥潭的你,給你溫暖。”
這話動聽嗎?
當然。
尤其是在18歲這個年紀,這是一句多么動聽且偉大的情話。
以至于江雨濃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臟仿佛已經不再是她的,跳動的頻率驚動了四肢百骸,連同呼吸和血液都急促了起來。
他們在喧囂狂吠,激動終于有人愿意用全部身心來愛自己。
江雨濃漠然注視著沉澈,悄無聲息地攥緊了指尖顫抖的雙手。
沉澈看了她一會兒,低頭把盒子拆開,清新的橘子氣和濃郁的奶油香瞬間襲擊了江雨濃的鼻腔和大腦。
這香氣甚至讓她有種眩暈感。
夜空下,少女少年并排坐著,中間是6寸大小的奶油蛋糕。
風吹過,甜絲絲的香氣隨風將兩人圍在中央,像一道無形繩索,把他們拴在了一起。
“江雨濃。”沉澈抬眸,眼睫略顫,他有點緊張。
“我喜歡你的全部,所以你不用那么完美。不喜歡說話就不說,不想去的聚會就不去,不想搭理的人就不搭理。”
他又往江雨濃身邊移了移,靠她更近,“我不知道你今天發生了什么,但我就在這里,你永遠可以來找我。”
“我愿意傾聽你的所有,也接受你所有的一切感受,不管是好是壞,是歡喜是憂愁。”
“你的愿意出現,總能使我特別高興。最重要的是——”
說到這里,沉澈頓了頓。
他把蛋糕放在自己腿上,然后拿出盒子里造型是“18”的蠟燭,點燃后插在蛋糕正中央,重新舉起蛋糕,看著江雨濃,特別認真地說。
“江雨濃,你的出生對我來說,是最大的幸運,我很慶幸你出生了。”
說完,沉澈換上一臉燦爛笑容,“所以18歲的江雨濃,生日快樂!”
江雨濃回想起不久前,也是在這里,她曾跟沉澈說,在自己年幼時,江淑嫻無數次指著自己罵,“你的出生是這個家里最大的不幸!”
但現在沉澈卻告訴她,自己的出生對他來說,是最大的幸運。
或許是剛剛那很長一大段的表白,又或者是這個燦爛的笑容。
江雨濃覺得自己被蠱惑了。
明明是想關門的,可佇立在門口的她,卻怎么都無法狠心關上那道門。
她無法拒絕沉澈。
江雨濃沉默不說話,沉澈也不覺得尷尬,他甚至還頗有儀式感地要給她唱歌。
“我給你唱首歌吧,過生日都要唱歌的。”沉澈‘嗯’著想了兩秒,又說:“我們不唱生日歌,唱首別的。”
他挺了挺后背,清了兩下嗓子,“聽好了啊,我唱歌很好聽的。”
“看著天上的小星星,心里想著我的秘密。”
“算不算愛我特別確定,而且知道我在想你。”
……
“我們之間的距離每天一點點靠近,”
“這是種別人無法理解的特殊感情,”
……
“我心里的秘密,是我會一直深愛、深愛著你。”
這首被沉澈改了些許詞的歌,江雨濃越聽唇角勾得越翹。不好的心情似乎也開始被好心情一點點替代,堅硬的鱗再次有了要軟的預兆。
這絲毫的變化沉澈自然也察覺了,他深吸一口氣后又沉沉吐出。
“江雨濃,沒有兩個靈魂會無緣無故相遇的。我確實沒有經歷過你所經歷的事,也無法真正感同身受,就像你說的,我們連看到同一片天空的心境都不是一樣的。”
“可正是因為這樣,人才是獨立的個體,兩個人的相愛才有意義。”
“在我這里,你可以不再是把自己賣給八中的江雨濃,可以是卸下偽裝的江雨濃,可以是鮮活的江雨濃。”沉澈說,“你就只做你自己,那些好的或者不好的,我甘愿跟你一起承擔。”
他看著江雨濃,那雙眼睛里盛滿的,是要溢出來的愛。
“江雨濃,不要怕,我們的結局一定是在一起。”
江雨濃看著他,沒忍住問出口,“那如果不是呢?”
沉澈聞言,忽地笑了。
他說:“如果不是,那就還沒到結局。”
年少時的愛是一場滂沱大雨,來得洶涌且猛烈。
一旦被淋,便再也無處可躲。
江雨濃看著沉澈,
她想,她應該是被這大雨淋到了。
“沉澈,你接過吻嗎?”
這沒由來的問題把沉澈問懵了。
他身子瞬間僵直,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啊……”
“我也沒有。”江雨濃說。
沉澈臉頰緋紅,“你、問,問這個干嗎……”
江雨濃唇角一扯,從沉澈手里接過蛋糕放到旁邊,隨后勾過他的脖子就親了上去。
她不會親人,本來就想輕輕一下。
但在觸碰到沉澈嘴唇的時候,涼涼軟軟的感覺特別像果凍,于是沒忍住,嘬了一口才松開。
沉澈直接被江雨濃著突如其來的強吻弄愣了,白皙的耳尖在黑夜下都能肉眼看出瞬間變紅,而且紅暈甚至連到了脖子。
“江雨濃你!你……”沉澈看著江雨濃“你”了半天,最后扔了句,“我去拿刀子切蛋糕!”
隨后匆忙逃跑了。
江雨濃看著沉澈慌亂的背影,抿唇笑了。
她覺得自己是了解沉澈的,這個大男孩平時放肆到沒邊,但面對愛情,純情得很。
他是被自己親害羞了,不做好十足的準備,是不會再上來的。
這么想著,江雨濃收拾好東西,端著蛋糕往樓下走。
果不其然,她在大廳前臺看到了雙耳透紅,在面壁的沉澈。
察覺到江雨濃下樓,沉澈立馬站直,極力做出一副跟江雨濃一樣淡定的神情。
他盯著江雨濃,看她路過自己,然后把蛋糕放桌子上,然后又放下紙袋。
咽了好幾次口水,沉澈才開口說:“江雨濃,你剛剛親我了。”
“嗯。”江雨濃十分淡定。
“你不是,不喜歡我嗎?”沉澈越問聲音越小,“不是說,不會跟我在一起嗎……”
江雨濃轉身,看著他,認真地說:“沉澈,我一直跟你說的都是不會跟你在一起,但從來沒有否認過喜歡你。”
“沉澈,喜歡你是一回事,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從前我不能,也不敢。”
江雨濃垂眸,抿了抿唇,又說:“不過現在,我想試試。”她抬眼,“試著大膽一點。”
這段話讓沉澈懵了,但更多的是感動。
他眸底不自覺溢了一層水光,仔細回想,江雨濃一直強調的,好像確實是不會在一起。
她確實沒有說過不喜歡自己。
想到這里,沉澈倏地笑了,一個箭步沖到江雨濃面前,攔腰把她抱了起來,開心地在屋里轉圈大喊:
“江雨濃,我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會特別特別特別好!”
昏黃燈光下,兩人喜悅的笑聲回蕩在屋子里,
也回蕩在胡同里。
……
思緒收回的時候,飛機已經處在平飛期了。
江雨濃看著舷窗外的藍天白云,覺得自己此時的心情跟那時很像。
那時候的她選擇跟沉澈在一起,其實帶了些孤注一擲的想法。
奶奶去世了,她唯一的親情不在了。
眼前這個耀眼如星辰一般的少年,是不是可以彌補內心缺失的那份柔軟呢?
她想去感受,想去試,哪怕明知道差距。
但如果可以,如果能夠。
她愿意付出所有,然后盡可能跟沉澈走得遠一點,深一點。
現在,也是如此,
她要去主動解決自己一直顧慮的問題。
然后跟沉澈走下去-
飛機平穩落地后,沉澈第一時間打來電話。
機艙內的大多數人都在收拾東西準備往外走,只有江雨濃握著手機盯著屏幕看,一動不動。
其實哪有那么多巧合,哪有那么多剛好呢?
所有的所有,分明都是因為沉澈的用心。
她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了懶懶的聲音。
“落地了?”
“嗯。”
“怎么辦江雨濃。”沉澈開始撒嬌,“我有點后悔沒跟你上飛機了。”
現代高科技的產物,將沉澈的思念穿過兩千公里,傳進了江雨濃的耳中。
她垂眸淺笑了一聲,說:“明天就見了,我得拿行李下飛機了沉澈。”
“哦。”沉澈不依不舍,“那你注意安全。”
“嗯,拜拜。”
“拜拜。”
掛了電話,江雨濃看著手機頁面。
兩人重逢到現在,通話的次數其實很少,但時長卻越來越久。
她勾勾唇,開始迫不及待要見李子豪,迫不及待從他這里作為突破口,然后處理家里的事情。
第一次,
江雨濃第一次在想到那幾個人的時候,不是惆悵,而是期待。
而且她也更期待,自己跟沉澈說出要和好時,沉澈的反應。
他一定很開心。
有了這個想法,江雨濃歸心似箭。
先是去研究院報道,還給每個人都帶了禮物,雖然是臨時在華川買的,但是她的心意。
然后緊急處理了離開這兩天遺留下的工作,等她忙完,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原本葉夢迪和趙明陽要給她接風,她拒絕了。除了確實累以外,她要回去規劃一下如何通過李子豪,解決家里的問題。
因為心情好,回去的路上甚至跟著出租車上的音樂輕點著頭,下了車也飛速往家里走。
但好心情只維持到進單元門。
因為她前腳剛邁進去,后腳就被人捂嘴拖進了陰暗處……
第42章 攢局 “是不是有什么事兒瞞著我,心虛……
送江雨濃上了飛機后, 沉澈直接驅車回了北安公司。
秘書早就等在了公司門口,沉澈下車后,保安去停車, 他跟秘書往辦公樓走。
“沉總,鼎堯那邊一直在施壓, 如果不按合同時間履行約定,我們可能要面臨違約責任。”
沉澈面上沒有什么起伏神色,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冷靜下達自己的命令, “通知所有高層,二十分鐘后頂樓會議室開會,所有人不得缺席。通知鼎堯負責人徐曄成, 我今天會去見他, 親自洽談合作事宜。”
“是。”秘書說,“您跟鼎堯會面的時間是……”
沉澈邁入電梯, 偏頭看著秘書, 輕聲道:“沒有時間,想合作就等著。”
“是。”秘書點頭。
電梯門緩慢關閉,沉澈也扭頭看向前方。
隨著電梯門越關越緊,他眼里流露出的鋒芒便越來越烈。
是銳利的殺氣。
……
他這樣做, 并不是因為董玉娟那句模棱兩可的話, 而是因為他得知了明確的事情,雖然沒有那么具體。
昨天, 江雨濃在臺上演講分享的時候, 他收到一條信息。
內容是當年江雨濃跟他分手,確實是因為徐曄成,但具體原因只有當時班上的同學和老師知道。
當然, 江雨濃本人也知道。
但沉澈絕對不可能去問江雨濃。
她因為徐曄成跟自己分手,除了為自己好,沉澈想不出其他理由。
所以在收到信息后,沉澈給鄒明盛打了個電話,以自己來北安了,想請高中同學吃飯為由,讓鄒明盛組個高中同學聚會。
但他說只邀請當年跟自己關系好的,鄒明盛沒往深處想,覺得只是沉澈不想大張旗鼓,于是答應了。
聚會約在今天晚上,班上幾個當年跟沉澈關系好的聽說他回來了,有事的也推了,答應過來。
沉澈預定了北安最好的飯店,同時還預定好了二場。
等他忙完去到餐廳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到齊了。
剛走到包廂門口,沉澈就聽到了此起彼伏的笑聲和談話聲。
他推門進去,包廂休息區的幾張沙發上,那些曾經一起在食堂排隊打飯,一起在操場上熱血打球的幾個高中鐵哥們兒,正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所有人都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但又比記憶中成熟了許多,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重逢的喜悅。
屋里的人注意到有人進來,紛紛轉過頭看向門口。
“哎呦,這是誰來了!”有人大聲喊道。
“是啊,都看看這是誰來了!”另一個人說。
一屋子人看到沉澈進來,連連起身寒暄歡呼。鄒明盛走過去,沖著沉澈的肩膀就是一拳。
“真是不容易啊沉總,這么忙,還能惦記著我們這幫人。”
沉澈瞥了他一眼,笑著嫌棄道:“你有病吧鄒明盛。”
說完,他回頭看向其他人,揮了揮手,回應著大家的招呼。
其中一個叫周立地說:“沉大少爺,你這帥氣不減當年啊?”
“什么叫不減當年?”楊嘉文不認同,“你會不會說話周立,我們沉大少爺分明是比當年更帥了啊!”
沉澈知道大家是在調侃自己,并無壞意,所以也沒有生氣,只是糾正道:“我說你們幾個就別一口一個少爺的叫我了吧?聽得我耳朵難受。”
鄒明盛哈哈一樂,攬著沉澈的脖子讓他坐下,然后看向眾人,“行,那我們幾個還跟當年一樣,直呼大名。”說完又看向沉澈,故意道:“這下滿意了吧,沉大少爺?”
“你有事沒事!”沉澈拿手肘倒了下鄒明盛的胸口,笑罵他。
兩人一鬧,一屋子人又樂了起來。
加上沉澈,一共來了七個人,都是當年跟他關系不錯的。
八年過去,所有人臉上多少都有了些歲月和職場精英的痕跡。但因為相聚在這里,這七個大男孩好像又在這一刻變成了17、8歲時,無憂無慮的少年人。
眾人在沙發區聊了一會兒后,所有人在鄒明盛的帶領下去餐桌落座。
菜上齊,七個人共舉酒杯,鄒明盛帶頭起哄,“澈子你攢的局,你說兩句。”
“你還是班長呢,你說。”沉澈道。
周立同意:“就是鄒明盛,你是班長,你講兩句。”
其他人聞言紛紛也紛紛附和,“對啊,你講你講。”
鄒明盛也不怯場,利落答應,“那行,那我講兩句。”他起身看了眾人一圈,一副要發表小作文的架勢,結果舉了舉酒杯開口道:“開吃!”
“……”
“有病啊你!”楊嘉文罵他。
其他人也笑了,七嘴八舌說著“快坐下吧”“還不如不讓你講話”之類的。
玩鬧過后,大家共同碰杯,整個房間其樂融融。
多年不見,除了工作,聊得最多的就是愛情。
有人結婚了,有人快結婚了。
總之除了鄒明盛和沉澈外,都有了另一半。
雖然沉澈沒說,但大家都默認他還是單身。因為他家的條件,如果沉澈戀愛或者結婚,不用他親自說,他們也能通過其他媒體渠道知道。
“周立,你呢?”鄒明盛問。
周立高中時學習成績也很好,
一直保持在A班前五名。
高中時他戴著眼鏡,皮膚略黑,又高又瘦。現在皮膚還是如此,只不過沒有那么瘦了,壯實了許多。
他聞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個,我也快結婚了。”
“哦呦!”鄒明盛開始八卦,“可以啊立哥,不過你臉紅什么啊?”
周立說:“我媳婦大家都認識,趙可。”
趙可這個名字一出,像是在水中扔了個炸彈,整個房間瞬間掀起千層巨浪。
“真的假的!”
“牛逼啊,你倆什么時候搞到一塊去的?”
鄒明盛更是激動地放下筷子,探著頭說:“可以啊立哥,能把趙可那么潑辣的人拿下。”
趙可是他們高中同學,但兩人高中的時候可沒什么往來,所以大家才會如此激動。
“就是后來工作遇到了,挺合適的,就在一起了。”周立說完,見沉澈一直沒搭話,好心補了句,“澈子你可能沒印象,她是咱班音樂委員。”
沉澈確實一副沒想起來的模樣,但仍舊禮貌點了點頭。
等到大家吃得差不多,沉澈說定了K,一塊去唱唱。
沉澈唱歌是出了名的好聽,所以其他人也沒有拒絕,甚至特別興奮和期待。
一行人早就知道今天是酒局,所以都帶了司機。
到地方后,沉澈象征性要了些精釀,剩下全是果汁飲料。
包廂照樣是他的風格,大且豪華。而他也跟重逢江雨濃那天一樣,除了最開始被迫上去唱了一首歌,剩下時間都在下面坐著聽。
等到所有人唱累了,已經是三個多小時后了。
期間沉澈手機響過幾次電話,都是徐曄成打來的,但他一個沒接。
歌停了,所有人都坐到了沙發上聊天歇著。
這時,沉澈開口問:“怎么樣哥兒幾個,今天我這安排還滿意嗎?”
鄒明盛沖他豎了個大拇指,“當然滿意。”
周立也說:“還得是澈子。”
沉澈又看向其他人,“你們呢?”
“滿意啊自然是。”
“對啊,很好。”
“超嗨的!”
見所有人都很滿意,沉澈點點頭,忽地轉移話題,看著周立問:“周立,剛剛飯桌上,你說你媳婦是誰來著?”
周立:“哦,趙可。”
沉澈雙眉輕抬,“她啊,我記得。”
這話一出其他幾個人紛紛睜大雙眼看向沉澈。
要知道,高中那幾年,沉澈可是對任何女生都不感興趣。
除了江雨濃。
“你記得?”鄒明盛好奇,“你為什么記得?”
沉澈看了鄒明盛,淡定地說:“因為她跟雨濃坐過一星期同桌。”
“……”
這句話后,整個包廂更安靜了。
楊嘉文甚至沒拿住話筒,“嘭”的一聲掉到了地上,隨后發出音響對流的刺耳聲。
所有人愣在了原地,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除了因為沉澈主動提起江雨濃以外,還因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對江雨濃的稱呼。
雨濃。
而始作俑者沉澈靠坐在沙發角落里,蹺著二郎腿,雙手交疊放在大腿上,姿態慵懶悠哉。
他像是不明白大家為什么都不說話了,于是環視著眾人,裝作不明地輕聲問:“怎么了?怎么都不說話了?”
鄒明盛見狀立馬出來打圓場,“哎那個什么,”他看向沉澈,“哥幾個這不是知道你高中的時候,是吧,所以沒想到你會主動提。”
“哦。”沉澈臉上一副明白了什么的表情,特懂事地問鄒明盛,“我是不是破壞氣氛了?”
鄒明盛以為他是真的這么想的,連忙點頭,“對,主要怕戳你當年的傷心事。”
沉澈聞言冷哼一聲,那雙好看的眼睛沒有半絲情緒。
他點了兩下頭,說:“那正好,今天我好吃好喝好招待了高中時關系最好的你們,既然吃好喝好了,不如你們說說,為什么怕戳我傷心事?”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氣氛不對。
沉澈今天攢的,好像不是同學聚會。
見沒有人說話,沉澈笑了,又問:“怎么都不說話?”話落,他收了笑,目光逐漸銳利,“是不是因為有什么瞞著我的事兒,心虛了?”
他這么一說,更沒有人說話了。
因為他們確實有事瞞著他。
這些人中,鄒明盛跟沉澈關系最鐵。
別人不說話,他只好硬著頭皮再次站出來。
“我們哪里有事瞞著你啊,澈子你別——”
“是嗎?”沉澈打斷他的話看向他,聲音高了一些,語氣表情也冷了下來,“確定沒有嗎?”
房間內再一次陷入寂靜。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沉澈既然這樣問,那他就是知道了,但沒有人敢說。
十幾秒后,楊嘉文把手里的啤酒瓶猛地往桌上一磕,“艸!也踏馬憋了這么多年了。”
他看向沉澈。
“澈子你要是這樣問,那還真就有。”
第43章 危機 他希望自己被需要,被江雨濃需要……
黑暗中, 窸窸窣窣的聲音打破寂靜。
破舊居民樓的頂樓,某戶房門被人從外面緩緩慢慢地打開,動作輕到甚至沒有驚動玄關的感應燈。
披頭散發, 一身狼狽的江雨濃悄步進屋,輕聲關上門后, 躡手躡腳地往室內走。
輕步走到客廳后,她先把包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幾上,然后緩慢脫下外套, 彎腰一點點送它躺進沙發里, 俯身在沙發旁的柜子里拿出醫藥箱,轉身往臥室走。
從進門到現在,她始終不敢開燈, 擔心剛剛那人仍舊蹲在樓下, 害怕他看著亮光找上門來。
走進臥室,借助微弱的月光走到窗邊, 就那樣挨在臥室窗戶慢慢坐在地上。
江雨濃身上多處淤青和擦傷, 其中兩個膝蓋傷得最為嚴重。
她小心翼翼擼起褲腿,原本白皙的右腿此時在微弱的光線下,都能看出來膝蓋紫黑一片,還冒著殷殷鮮血。再擼起左腿褲腳, 這邊受傷程度沒有那么嚴重, 除了淤青,只有零星血絲。
看到傷口后, 她松了口氣。
還好是冬天, 穿得多。受傷最嚴重的膝蓋也并沒有多嚴重,其他地方的擦傷更輕微。
不過后腰和肩胛骨應該也摔得不輕,這會兒動起來一牽扯, 整個后背一片酸疼。
江雨濃把兩條褲腿挽起固定在大腿,然后騰出手打開醫藥箱,從里面拿出醫用棉簽和碘伏。
旋開碘伏瓶蓋,白色的兩根棉簽插進去全部浸濕后再將棉簽拿出來。
觸碰到傷口的剎那,冰涼感瞬間熄滅了傷口上的灼燒感。
并不刺痛,相反,十分舒服。
江雨濃一點點清理著傷口,等到兩個膝蓋都清理完,她又小心翼翼地收起醫用垃圾和醫藥箱。
只是還不等她起身放回原位,門在這個時候被人敲響了。
她倏地抬頭看向大門的位置,耳鳴聲瞬間貫穿大腦,空曠安靜的房間內,江雨濃如擊鼓般跳動的心臟聲清晰嘹亮。
她不敢出聲應答,更不敢起身開門。
“篤篤篤”的鋁合金門板聲再一次響起的時候,她睫毛不自覺抖動了幾下,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有人嗎?警察。”
聽到“警察”這兩個字的時候,江雨濃的心稍稍放下。
因為她很肯定,這個聲音不屬于剛剛那個人。
她起身拎著醫藥箱和垃圾往外走,輕聲回應道:“來了。”
路上隨手把垃圾扔掉,醫藥箱放在茶幾,然后走到門前打開門。
門外是兩個身著制服的警察,見江雨濃打開門,便說明來意。
“你好,剛剛是你報的警?”
江雨濃點頭,“是。”
“我們來了解情況,方便詳細說一下嗎?”
江雨濃把門打開一些,說:“方便。”
“你剛剛說被人搶劫了?人沒事吧?”
“沒事。”
江雨濃搖搖頭,隨后抿了下唇,才又繼續道,“準確點說,我并不知道對方的動機,只是剛拐進單元門就被那人拖到了角落,掙扎下手機掉落,我利用Siri報了警,然后那人就跑了。”
對面兩個警察一人認真聽著江雨濃的敘述,另一人則認真記錄著案件情況。
“有看到那人的長相嗎?”
“沒有。”
“知道那人跑去哪個方向了嗎?”
“事發突然,我只看到他跑出來單元門。”
情況了解得差不多,兩個警察簡單溝通了一下,然后跟江雨濃說:“行,我們會立案調查,如果后續有需要你配合的,會再聯系你。”
江雨濃點頭,“好,辛苦了。”
“那麻煩這里簽一下字。”另一個警察說。
江雨濃接過他遞來的材料,簽上自己的名字后又遞了回去。
這時,剛剛那位了解情況的警察卸下嚴謹,一臉關切地溫聲道:“女生一個人住很危險,許多不懷好意的人會專門留意蹲點。建議買雙男士的皮鞋擺在門口,再買幾條男士內褲,沒事往陽臺晾一晾。”
這是非常用心且實用的叮囑,江雨濃看著他,心中的恐懼一下被撫平許多,整個人也放松了些。
她笑著沖兩位警察點頭,然后道謝:“謝謝,我知道了。”
“那早些休息,我們就先走了。”
“辛苦。”
送走兩位警察,江雨濃輕聲關上門。她背靠在門板,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還在因為剛剛發生的一切無意識地發抖。
她蹙眉閉眼,極力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后,這才起身換了衣服往洗手間走。
因為膝蓋受傷,江雨濃沒敢洗澡,只拿毛巾濕了水,簡單擦了擦。
收拾完自己剛出洗手間,放在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突兀的鈴聲使江雨濃的心驀地僵了一瞬,她站在原地,盯著手機的方向愣愣看了好一會兒,才抬步走過去。
在看到屏幕顯示來電人是沉澈后,又倏地松口氣。
她接起來,“喂。”
“江雨濃,你還好嗎?”那頭沉澈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急躁。
江雨濃當然確信沉澈并沒有在自己家里安裝監控,從前那樣說也都是開玩笑的。
但現在他突然這樣問,江雨濃一時還真有些心虛。
“我很好啊,就是沒休息直接工作一下午,有點累。”她強裝淡定,“怎么了?”
沉澈聽她聲音跟平時確實沒有區別,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他說:“沒事,就是問問你。吃飯了嗎?”
“準備吃呢,你呢?”
“我吃完了,現在在外面,有些工作上的事。”
“那你趕緊忙吧。”江雨濃說,“注意休息。”
雖然很不舍得,但沉澈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電話不可能一直打。
他柔聲答應:“好。”
掛了電話,沉澈盯著手機,緊了緊后槽牙,臉頰兩側咬肌隨之繃起。
五分鐘前,他收到了消息,說李子豪去找江雨濃了。但兩人進單元門沒多久他就出來了,現在正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跑著。
沉澈聽到消息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渾身猛地一顫。
于是他立馬從包廂出來,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給江雨濃打電話。
聽到她沒事后,沉澈并沒有放心,他莫名覺得這次李子豪找她一定有什么樣的目的。
同時,他心里還有些失落。
雖然他很理解江雨濃不想自己因為她家里的事操心,但這種不愿意被托付、不愿意把自己當作依靠的感覺其實很不好。
他希望自己被需要,尤其被江雨濃需要-
這邊掛了電話的江雨濃走進廚房,準備下一碗面。
燒水的功夫,她回想起了自己剛剛的遭遇……
……
被人捂住嘴拖進單元門的剎那,江雨濃無疑是害怕的。但當那人開口,江雨濃心里的害怕瞬間變成了憤怒。
“江雨濃!帶老子去你家!”
“嗚嗚嗚”
江雨濃被捂住嘴說不了話,她拼命拍打著身后的人,見那人還是不放手,用盡全部力氣拿自己右胳膊肘搗了一下那人的肋骨,這才被松開。
江雨濃轉過身,看清楚是誰后,憤怒至極,“李子豪你瘋了!”
李子豪聽見她大聲呼喊,又一個箭步沖過去,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鎖在墻上。
“給老子閉嘴!”李子豪咬緊牙關,壓低聲音怒吼,“住幾樓?趕緊帶老子上去!”
說完,拽著江雨濃開始往樓上帶。
這種情況,江雨濃自然不可能帶他上去。但她力氣沒有李子豪大,被挾持著往上走了大半層樓梯后,她伸手扯住了樓梯的鐵藝欄桿扶手。
李子豪見拖拽不動,松開捂著她嘴的手,去掰江雨濃的手。
江雨濃竭力不讓自己離開欄桿,同時拼命掙脫李子豪的束縛。
“李子豪神經啊你!干什么呢?”
李子豪聞聲,轉頭瞪著江雨濃吼道:“江雨濃,老子說了閉嘴!再說話別踏馬怪我不客氣!”
“你要怎樣?”江雨濃看著面部因憤怒而變形的李子豪,不明白他這是在玩兒哪一出,“要發瘋滾回你家去,別在我這里——”
“嘭”的一聲,不等江雨濃把話說完,李子豪沖著她的頭就是一拳。
江雨濃沒想到他會打自己,整個人都被打得身體往右偏,但手下仍死死攥著欄桿。
“老子說了別踏馬說話!聽不懂是吧!”李子豪明顯沒了忍耐力,語氣重了不說,聲音也比剛剛高了幾分,“趕緊帶老子回家,別踏馬把我惹怒了!”
他說完,又去掰江雨濃的手。
江雨濃強忍著頭上的痛,奮力抵抗,兩人爭執下,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機掉了出來,順著樓梯滾了兩級臺階。
李子豪沒搭理,心想她沒了手機對自己更有利。
江雨濃看見手機想到了報警,于是她張嘴沖著李子豪的胳膊用力咬了一口。李子豪吃痛松手,江雨濃借機往下跑,卻被身后的李子豪用力推了一把,她整個人從半層高的樓梯上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時候,手機也被連帶著滑到了更遠的地方。
李子豪見狀快步跟過來,左手一把薅起江雨濃,同時右手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伸縮刀,打開后刀尖直指江雨濃的眼睛,整個人都在抖。
“江雨濃我說了別把我惹怒了!”他瞪著江雨濃,鋒利冰冷的刀尖幾乎就貼在江雨濃的瞳孔前,“趕緊上樓!”
看到刀子后,江雨濃剛剛壓下去的害怕瞬間又立起來幾分。
李子豪從小被嬌生慣養,被鎮上的人稱作“惡霸”。因為沒接受過幾天教育,所以他對生命嗤之以鼻,并沒有認識到好好活著、享受生命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江雨濃知道他是個亡命徒,如果自己硬剛,生命威脅先放一邊,她一定會受傷。
她看著他,喘了兩口氣,假意膽怯服從,“好好好,我帶你上去,你先扶我起來。”
李子豪以為她是真的要帶自己上去,收了刀子連忙把她扶起來。但心里的防備還在,仍鉗制著江雨濃的肩膀。
江雨濃注意到他把刀子收了起來,所以在兩人上到剛剛位置的時候,她一個轉身,拼力抱住李子豪的胳膊不讓他再去拿刀子,緊接著把比自己高了十幾公分的他抵在樓梯上,努力拽住,然后沖著手機大喊了一句,“嘿Siri!”
“我在。”
“撥打110!”
這下李子豪慌了,想掙脫江雨濃的束縛去搶奪手機。
但江雨濃怎么可能松手,她忍著剛剛摔下樓梯的疼,死死抱著李子豪的胳膊。
“江雨濃!你踏馬給老子松手!!”
江雨濃不說話,就死死抱著。
幾秒后,電話被接通。
“你好,這里是楓木街道派出所,有什么可以幫你?”
“我被人搶劫了!位置在——”
見電話通了,李子豪抬起手又給了江雨濃一拳。這回江雨濃沒受
住,松了手,整個人也再次摔在了樓梯上。
掙脫開后,李子豪連忙跑出了單元門,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去管江雨濃的手機。
……
第44章 游戲開始 “她是我的愛人,不是什么……
KTV里, 沉澈聽完了楊嘉文的講述,整個人一言不發。
他本就坐在角落,昏暗的燈光只給了他右邊臉光線。一明一暗下, 臉部線條明朗鋒利,五官格外立體的同時, 氣場也更加壓抑。
楊嘉文講述完后,沉澈深邃眉眼蒙上了一層晦暗,臉頰兩側的咬肌也明顯繃到了極致, 以至于原本就利落緊致的下頜線和下巴, 棱角被牽扯得更加分明。
雖然沒有任何動作和言語,但他的臉陰沉得可怕,那是其他人從未見過的神色表情。
只是沉澈仍舊維持著剛剛的姿勢。
他沒有動, 更沒有多余的反應。
甚至在聽完以后, 也只是沉了幾秒鐘,而后就像是聽了個普通瑣事一樣, 立馬翻篇, 再也沒提。
鄒明盛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覺得這次聚會該結束了,于是號召大家舉杯,喝了散場酒。
他要送沉澈回去, 沉澈沒讓, 說自己還有事,鄒明盛也沒再堅持, 只是拍著他的肩膀說:“澈子, 哥兒幾個不是有意要瞞你,是江雨濃不讓說。而且她那時候……那時候她簡直變了一個人,那個氣場對那個年紀的我們來說, 確實有點大……而且我們又覺得她說得確實有道理……”
“后來長大了,就都沒把年輕時候的事再當成事,所以……”
沉澈看著他,回拍了一下他的手,“我知道,先走了。”
“……”鄒明盛說,“那行,那你慢點。”
回到車上,沉澈冷聲跟司機說了三個字,“去鼎堯。”
“好的沉總。”司機答。
汽車駛離,沉澈擰眉坐在后排,雙手緊握成拳。
半晌后,他閉上雙眼,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胸口憋悶成一片,心痛得要死。
是比被人硬生生扯出來千刀萬剮后,再割破胸膛放進去還要痛千萬倍的程度。
他放下手,睜開眼看向窗外。
眼眶泛了紅,眼底一片氤氳霧氣。
他的江雨濃,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一個人是怎么在那樣的流言蜚語中,度過漫長高三的……
……
鼎堯,總裁辦公室內,徐曄成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讓秘書打電話,詢問沉澈那邊到底什么意思了。
之前到了合同約定日,那邊不按條款履行職責。不管詢問多少次,都是東拉西扯一些無關緊要的。
好,他等。
至少對面沒說違約,甚至還賠付了未按合同履行義務的違約金
好不容易等到了沉澈那邊有動靜,要親自來見自己,可是自從接到他會來的通知到現在,整整一天了。
人呢???
“徐總,那邊還是說,沉總在路上……”
“他踏馬剛學會走路嗎?”徐曄成氣炸了,把火全撒在了秘書身上,“這理由你也信?那我要你干什么用?”
秘書站在原地低著頭,不敢說話。
見她這反應,徐曄成更氣了。
“再去催!”
“是。”這句話簡直就是釋放令,秘書一刻不多留,立馬出了辦公室。
等他出去,徐曄成左手叉腰右手扶額,在辦公室轉了半圈,手足無措。
沒多久,秘書慌慌忙忙走進來,“徐總!”
“又怎么了?!!”徐曄成轉頭看向她。
“法務那邊說,公司收到了行政處罰通知……”
“行政處罰通知?”徐曄成聞言瞬間皺緊眉頭。
“是。”秘書點頭,“而且……創世那邊剛剛說、說我們是具有法律風險的公司,存在合同隱瞞欺詐,會依法追究我們的責任……另外……”
“另外什么!”
“另外,有兩個獨立董事剛剛遞交了辭呈……”
一條條信息猶如晴天霹靂,一道道直擊徐曄成眉心。但還不等他反應,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沉澈在另一位秘書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見他來,徐曄成仿佛沙漠中看到了綠洲,“我的沉大少爺啊,您是從美國步行過來的嗎?”
沉澈沒有理會他的調侃,冷聲道:“讓你秘書出去吧。”
徐曄成沒多想,沖著秘書擺擺手,“都先出去吧,我不叫不用進來。”
“是。”
兩個秘書應聲出門,徐曄成看著沉澈,神色復雜,但顧慮到合作,還是第一時間連忙上前解釋。
“沉澈我跟你說,行政處罰這件事其中一定有誤——”
不等他說完,沉澈抬腿沖著他肚子就是一腳。徐曄成悶哼一聲,被踹得后退了好幾步,險些跌坐在地上。
他沒想到沉澈會給自己來一腳,還那樣用力。他抬頭,怒視著沉澈,僅緩了兩秒回去快步走過來,“你踏馬有病啊沉澈?”
雙手插兜站在門口的沉澈見徐曄成走過來,神情自若,然后抬腿又是一腳。
這一腳他用了全力,作用力原因,他自己的上半身也向后傾斜了一定角度。
這次徐曄成直接被踹出去五六米,整個人摔在了辦公室的沙發上。
如果不是有這個沙發做阻攔,他估計還能再出去幾米。
腹部劇烈的疼痛迫使他蜷縮成一團,這回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他緩慢起身,深吸幾口氣后強撐著又朝沉澈走來,揮拳就要反擊。
“臥槽!你踏馬發什么瘋呢!!”
拳頭直直沖沉澈的臉過來,帶起一陣涼風。
沉澈仍插兜站在原地,在徐曄成拳頭即將到達自己臉頰的時候,伸出左手冷靜接下的同時,側身靈活躲過他的進攻,緊接著右手從口袋抽出來,反手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直接把徐曄成的鼻血打了出來,然而沉澈仍覺得不夠,拽著徐曄成拳頭的左手,將徐曄成的胳膊逆著方向向外繞過他自己的頭頂,纏在脖子上,迫使他整個人翻轉半圈。沉澈松開手的同時,沖著徐曄成的后腰又是一腳。
慣性使然,徐曄成被踹得趴到了自己辦公桌上,胸口的位置剛好卡在桌沿,桌面上的東西因為沖擊力散落一地。
胸口卡上去的瞬間,窒息感直沖大腦。
徐曄成睜大了眼,下意識張嘴求生。可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一個音節,說不了任何聲音。
沒幾秒,整張臉通紅一片。
沉澈甩了兩下手,頭也左右轉動了幾下,簡單活動了筋骨,明顯做好了要大戰一場的準備。
可惜徐曄成太菜了,幾下就被沉澈撂倒。
他整個人緩慢往下滑,最終雙膝跪地,雙手死死扒著桌子,上半身靠在上面,很久都沒緩過來。
終于能正常呼吸,臉色也稍微恢復后。
等他轉動身子,靠在辦公桌上想維護自己最后的體面時,不遠處的沉澈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仍舊雙手插兜,筆直站在原地。
“沉澈……你踏馬的……發什么瘋……”徐曄成這話說得斷斷續續,因為稍用力,肋骨和腹部就劇烈疼痛,所以他聲音也沒了氣勢。
沉澈聞聲慢步走近,停在他面前,昂起下巴歪頭,耷拉著眼皮睨他。
“徐曄成,我回國后你第一次見到我時,不心虛嗎?”
徐曄成蹙眉,“我踏馬,為什么要心虛?”
“不心虛……”沉澈彎腰,盯著他的眼睛,冷聲問,“那上次提到江雨濃,你害怕什么?”
聽沉澈這樣說,徐曄成心里咯噔一下,但還是嘴硬著問了一句,“你想說什么?”
沉澈那雙毫無情緒的雙眼盯著他看了幾秒,隨后直起身,走到他旁邊,屁股抵著辦公桌,從他桌上的煙盒里取了一支煙拿在手里把玩,輕聲道:“我想說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所以你要違約嗎?”徐曄成問,“你不打算跟鼎堯合作了嗎?”
沉澈垂下眼皮,用眼角余光不屑地斜了徐曄成一眼,漠然反問:“不然呢?”
“沉澈你想好,鼎堯是你們創
世最好的選擇!”
沉澈哂笑一聲,嗤之以鼻,“你們只是較優選擇,不是唯一選擇。”話落,他又說:“況且,現在是你們違約了……”
這下徐曄成明白了,為什么突然有了行政處罰,為什么獨立董事會突然離職。
他閉眼靜了幾秒,努力支撐自己直起身子辯解道,“沉澈,誰上學的時候沒干過幾件蠢事啊?誰17、8歲的年紀還沒有個250的時候?”
緩得差不多了,徐曄成轉動身子面向沉澈,聲音放大,“多大了?多少年了?你為年少輕狂時那點破事公報私仇破壞事業?”
“破事?”這兩個字再一次把沉澈激怒了,他停下轉動香煙的手指,偏頭看徐曄成,忽然開始后悔,特別后悔。
徐曄成家庭條件不差,相比其他八中的同學,他家條件甚至可以說是很好,而且他父母跟沉澈家有一些生意往來,雖然不多。
徐曄成長得也不錯,是那種清秀陽光型的帥哥。
但他下面還有個弟弟,自從弟弟出生后,父母逐漸開始忽略他,甚至初中也沒有給他安排一個好學校。
初中不夠好,所以哪怕那時候他名列前茅,考進八中時的名次依然不理想。
可是徐曄成是一個不服輸的人,他只用了半年就讓自己沖到了A班,沖到了班級第一。
對于他來說,所有的所有他都可以拔尖別人,不論家庭還是長相。
但在沉澈這里,他永遠低一頭。
所以當他進了A班,并且名列前茅的時候,他就開始有意無意的,跟沉澈還有其他人論兩人成績的差距。
他靠近沉澈,跟沉澈稱兄道弟,其實多少摻雜了一些其他因素,這些沉澈都知道,也清楚他心里的不服。但他覺得無所謂,那個年紀的男生有這種心理太正常,在說徐曄成沒壞心。
而且那時候他確實算不上討厭徐曄成,只是玩不到真心,所以他默認了徐曄成的一切行為,但也從來沒有親口承認過他是自己關系好的兄弟,班上的同學也都心知肚明。
但現在,他覺得當初的自己就是個傻逼,為什么要任由一個跟自己關系壓根就不鐵的人,那樣光明正大地跟自己稱兄道弟?
沉澈起身,鷹一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殺人誅心。
“徐曄成,你就是不如我,當年不如現在更是!家世背景不如、身高長相不如、金錢能力不如、各個方面都不如! ”沉澈說,“我知道你當年背后對我做得那些小動作,但我不計較,生意場該合作合作。”
說到這里,沉澈彎腰一點點逼近,最終停在徐曄成面前不到半米的位置,咬牙切齒道:“但是徐曄成,你萬不該碰我喜歡的人!就算是年少輕狂的時候,也應該明白我知道了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他頓了幾秒,直起身后退兩步,耷拉著眼皮,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他。
“當年沒給你的下場,現在加倍奉還。”
“我就公報私仇了,有本事就來弄我!”
說完,沉澈轉身離開。
那根夾在手里的香煙兩指輕輕一彈,準確無誤地丟進了垃圾箱。
站在他身后的徐曄成還不死心,拼盡全力吼了一句。
“沉澈!一個高中時的前任,至于嗎?”
沉澈聞言頓住腳,他抬了抬頭,但沒有回身。
“前任?”他輕笑,停了幾秒才又說:
“她是我的愛人,不是什么前任。”
第45章 想見你 “你虎牙咬到我了。”……
接到沉澈電話的時候, 已經接近12點了。
江雨濃沒有睡。
除了不敢睡,還因為確實沒睡意。
她一直在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切。
因為不想跟李子豪有過多的牽扯,更不想因為他去派出所, 所以江雨濃沒有跟警察說認識他。
只是現在靜下來回想,自己報警后他的反應過于激動, 加上極力讓自己帶他回家,還不讓出聲說話,由此推斷, 他應該是在家里犯了事, 逃到了自己這里。
或許,還瞞著江淑嫻和李建山。
不過他殺人放火都跟自己都沒有任何關系,來這里估計也是沒有想到自己會報警。那既然已經報了, 短時間內李子豪應該不會再來了。
江雨濃思索的時候, 手機響了。
她看著手機,不可思議沉澈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
“喂。”
從鼎堯出來后, 沉澈很想江雨濃, 特別想。
他知道江雨濃晚上有設置勿擾模式的習慣,所以才敢打,只是沒想到打通了,他也很驚訝。
“你怎么接了?”沉澈說, “為什么還沒睡?”
江雨濃不想讓沉澈察覺自己的不對勁, 于是故意帶了些不清不楚的語氣說:“你猜呢?”
果然,沉澈被她這語氣撓得心里癢癢的。
“我猜?”他笑, “江雨濃, 你該不是想我想得睡不著吧?”
轉移注意力的話題,萬不能在一個來回就斷了,不然對方還是會懷疑。所以江雨濃又說:“我可沒這樣想, 我就是突然想看星星而已。”
“看星星?”沉澈聞言抬頭,問,“睹物思人啊?”
江雨濃靠在床頭,沒說話。
雙方靜了幾秒后,沉澈說:“江雨濃。”
“嗯?”
“想見我嗎?”
“明天不就見到了。”
沉澈站在鼎堯辦公樓天臺,望著滿天星空,柔聲道:“我說現在。”
“現在?”江雨濃問,“要跟我視頻啊?”
沉澈笑了,沒再打啞謎,“再過大約兩個小時,你就能見到我了。”
江雨濃聞言立馬坐直身子,因為她知道這種事沉澈從來不開玩笑。
“現在?”
“嗯,現在。”
江雨濃拿下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后重新貼回耳邊,有些擔心地嗔怪道:“沉澈你是瘋了嗎?現在都幾點了你怎么過來?”
沉澈并沒有說他怎么過來,他只是輕聲重復,“我想你了,江雨濃。特別想你。”
重復的“想你”仿若一支支烙得通紅的利箭,穿越時間空間,直直刺入江雨濃胸膛。
那顆一向堅硬冰冷的心臟被燙到,止不住顫抖。
但江雨濃無暇顧及,因為她覺得沉澈有些不對。
“你怎么了?”她蹙著眉問,“沉澈你最近有些不對”
沉澈沒答,懶懶地倒打一耙說:“沒怎么啊,你要我今天早點回去的。”
“……”江雨濃說,“我讓你早點回來,也不是凌晨十二點就往回走啊?”
不遠處,直升機已經往沉澈這邊來了,噪音聲也隨之增大,逼迫沉澈快些結束話題。
“睡會兒吧,”沉澈輕語,“留著力氣一會兒見了我再罵。”
“我哪里還睡得著?”江雨濃沒好氣。
沉澈悶悶地笑,“那我給你發個電影,電影看完,我就到門口了。”
“不用,”江雨濃罵他,“你真的很無聊沉澈!”
沉澈還在笑, “一會兒見。”
“掛了。”
江雨濃盯著手機,有點怔愣。
沉澈要來,不開心是不可能的。
但她現在這個狀態,實在很不適合在只穿了睡衣的情況下見他。
這么想著,江雨濃從床上起來,拿著化妝包進了洗手間。
她得遮一下可能會被看到的淤青-
私人飛機航線需要至少提前一天申請,但沉澈動用了人脈,申請了緊急救護航線。
直升機離開停機坪升空后,他垂眸俯視著大樓上的“鼎堯”兩個字,舌尖略微掃過左腮,眼底盡是唾棄。
他在思索,
游戲是結束,還是繼續。
直到那棟樓徹底消失在沉澈視野里他才收回視線,打心底覺得剛剛打得太輕了。
起
飛后不久,沉澈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囑咐對面一些事情后,給手機充了電。
從國外回來到現在,他其實沒有好好休息過幾天。
尤其最近,為了讓自己能定居在華川,能跟江雨濃好好穩定,他華川北安來回跑。
現在已經很晚了,可是他一點都不困,甚至特別清醒。
他轉頭望向窗外,看自己快速掠過北安上空,距離華川越來越近,距離江雨濃越來越近。
看著漆黑的夜空中,點點亮光的城市燈火,沉澈在心里一點點算著到達江雨濃家的距離。
一個小時十七分鐘后,直升機平穩落地在華川大學附屬醫院的停機坪上。沉澈下了飛機后快步往樓下走,迅速上了一早等在那里的車。
幾乎是關門的瞬間,汽車飛速駛離醫院。
助理早早等在了停機坪,現在跟他上車后,一一匯報華川這邊的工作以及他剛剛交代的事情-
而在家里等著沉澈的江雨濃,還在跟遮瑕膏戰斗。她并不擅長化妝,尤其遮瑕又是一件并不算容易的事情。
睡裙露出的淤青較多,于是她換了件寬松的圓領毛衣和長褲,兩件衣服一上身,淤青全部被遮住,最有可能露出來的,是右側鎖骨下方大約五厘米的位置。
其實圓領毛衣蓋住了這里,只要不拉扯,看不出來。
但江雨濃不敢賭,她不知道沉澈大半夜跑過來會不會發瘋,所以還是決定遮住。
最開始她自己拿著遮瑕膏試,結果并不理想,后來她上網搜教程。
這種時候聰明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她并不是那些評論中“眼睛會了手不會”的人,她一次成功,甚至覺得遮瑕跟做實驗還有些像。
但一來一回也折騰了挺久,等到她收拾好東西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時候,距離沉澈給她打電話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
回想剛剛沉澈說的,要兩個小時才能到。江雨濃放下手機,隨意從旁邊書架上拿了一本書來看,打發時間。
半個多小時后,手機響了,沉澈打來了電話。
江雨濃放下書接起來,“喂。”
那頭笑,“等著我呢?”
“……”
沉澈不鬧她,輕聲說:“開門。”
江雨濃轉頭看向門口,手里的書無聲跌落在沙發,“你真的來了?”
她知道沉澈從來不騙她,也為了見面做好了準備。
可當那個人告訴自己他真的就在門口的時候,還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他凌晨穿越兩千多公里,只因為想見自己。
“嗯。”沉澈柔聲應。
江雨濃沒掛電話,就那樣舉著快步到玄關。
防盜門“呼啦”一聲打開。
那個還在跟自己通話中的人,真的就站在門口。
他的電話也在耳邊,但人卻笑著望向自己。
匆忙趕來,可他身上卻沒有一點風塵仆仆的感覺,甚至連頭發絲都像是剛精心打理過的。
奔赴千里,終于見到江雨濃,沉澈止不住開心。
他放下手機揣進大衣口袋,彎腰抬手輕輕捏了一下江雨濃怔住的臉,“什么表情?”
江雨濃也反應過來了,掛了電話的同時拍開他的手,“你還真大半夜過來啊?”
“嘶”沉澈假意吃痛,“疼啊江雨濃,這就是你送我的見面禮嗎?”
“對。”江雨濃環起雙臂瞪他,“這就是我送你的見面禮。”
沉澈聞言,輕哼了一聲,把自己手里的袋子遞給江雨濃,有些委屈地說:“那看看我的吧。”
江雨濃接過來,沒動,只說:“趕緊滾進來。”然后自己先轉身進了門。
她一邊走一邊打開袋子,看清里面的東西后又轉身望向沉澈,“橘子?”
“嗯。”沉澈關上門就留在了玄關的位置,沒往里走,“跟高中時是一個品種。”
高中,
那三個,被剝得很干凈的橘子瓣。
江雨濃挑眉,假裝不懂,“什么高中?”
沉澈笑,接著江雨濃手里的袋子放到她身后的玄關柜上,順便圈住江雨濃,低聲呢喃:“嘴硬。”
袋子放下,沉澈順勢把江雨濃抱進了懷里,臉蹭著她的頭發,柔聲喚她,“江雨濃,”
“嗯?”江雨濃輕聲應著,她沒掙扎,任由沉澈抱著自己,因為她真的覺得沉澈這段時間確實很不對。
“……”沉澈糾結許久,最終還是說了句,“沒事,就是想叫叫你。”
江雨濃覺得有些奇怪,從兩人在北安碰到起,沉澈就很不對勁。
“你到底怎么了?”她問。
“沒事。”
“沉澈別騙我,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沉澈覺得如果自己不說出點什么,江雨濃一定會刨根問底。于是謅了個借口,“公司確實出了點事。”
“嚴重嗎?”江雨濃問。
“有點。”
“……”江雨濃聞言抬手,回抱住他,輕拍著他后背溫聲道,“嚴重,我也幫不了你。”
沉澈忽地笑了,又低了低頭,把自己整張臉都埋進江雨濃肩窩,悶悶地說:“江雨濃,哪有你這么安慰人的?”
江雨濃抿唇,“我沒在安慰你,實話實說。”
沉澈沒再說話,在她肩膀上靜了幾秒,然后抬起頭,依舊弓著上半身,保持跟江雨濃平視的姿勢。
“那你安慰安慰我唄。”
“怎么安慰?”
江雨濃話音剛落,沉澈一個靠近,輕吻了她一下,然后離開。
江雨濃沒有想到他會親自己,瞪著他問:“干嗎呢?”
她顯然沒有意識到兩人現在緊緊抱在一起,呼吸交織,就連自己瞪沉澈的眼神在他看來,都是黏糊帶著勾引的。
“親你啊。”沉澈說完,又低頭親了一口。
“這就是你要的安慰?”
“嗯,這就是我要的。”
江雨濃沒再說話,沉澈見她狀,低頭又是一下,怕她拒絕又再一次離開,反復了幾次后,他右手護著江雨濃的頭,左手攬著她的腰,深吻了下去。
從前的時候,江雨濃說她不需要約會,只需要占有。
那時候沉澈不明白,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會只需要占有。甚至很多時候,他都覺得江雨濃沒有想象中那么喜歡自己。
可是幾個小時前,在他親耳聽到江雨濃高中時的遭遇,在他動手打徐曄成的時候,沉澈有點明白了。
他迫不及待地要見到江雨濃,迫不及待地要抱她、親吻她。
像現在這樣。
最開始,吻還只停留在雙唇交融。
后來兩人的呼吸漸漸急促,沉澈便開始不滿足于唇齒之間的甜蜜。他的舌溫柔撬開江雨濃的牙齒探進去,與她溫軟的舌尖糾纏在一起。
手也不滿足于江雨濃的后腰,不自覺地順著她的腰,隔著毛衣往上游移。
在撫摸到肩胛骨位置的時候,江雨濃突然偏頭,皺著眉頭“嘶”了一聲。
這句小聲地驚呼瞬間拉回沉澈大半理智,他離開江雨濃一點距離,低頭柔聲問她,“怎么了?”
他剛剛其實碰到了江雨濃的淤青,但江雨濃不可能說自己受傷了,于是抬頭看他,打馬虎道:“你虎牙咬到我了。”
沉澈挑眉,樂了,“江雨濃你碰瓷呢?我怎么可能咬到你。”
“你從前就咬到過,現在怎么沒可能。”江雨濃開始理直氣壯地轉移話題。
她這樣一說,沉澈直接被氣笑了。
他雙手捧著江雨濃的臉,頭又低了幾分,假意惡狠狠地說:“那是因為從前不會親人,而且你那時候也咬到過我呢!”
“那行,扯平了。”
“!”
這小插曲一出,沉澈理智完全回來了。
他抬手揉了下江雨濃的頭,嗓音放到極致柔,寵溺道:“好了,快去睡覺吧。”
“那你呢?”
“我回去了。”
已經很晚了,不論沉澈住哪里,都很耽誤時間。
江雨濃看著他,幾乎沒有猶豫。
“留下吧。”
第46章 蘇醒 “如果是她離開了,我這輩子都找……
這三個字的誘惑力太大了, 盡管沉澈知道自己留下來也不會對江雨濃做什么,江雨濃當然也清楚。
但,不可以。
尤其是在知道那些事情后的他, 他真的不敢保證如果自
己留下來,會不會還能像現在一樣君子。
他俯身, 額頭抵在江雨濃的額頭上,捧著江雨濃臉頰的雙手輕輕蹭著,幾乎是用氣聲在說。
“江雨濃, 別給我機會。”
說完, 他又溫柔含住江雨濃的唇,淺淺吮吸了下,然后松開, 抱著江雨濃向后退了一步, 反手打開門,自己退出去, 把江雨濃留在了屋內。
“快睡吧, 我走了。”
江雨濃看著他,張了張嘴,有點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應了句, “注意安全。”
“好。”
關上門, 兩人都沒有動。
門外,沉澈握著冰冷的門把手僵著, 整個人仿佛定格在了剛剛關門的剎那。
門內, 江雨濃垂眸回想剛剛跟沉澈的甜蜜,良久后,唇角淺淺揚起。
跟沉澈在一起, 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沒有之一。
她頓了幾秒,打開客廳一角的門,走出北陽臺,趴在欄桿上往下看。
沒多久,沉澈果然出現在視野中。
仿佛預料到一般,走出單元門的剎那,沉澈抬起頭,然后沖著江雨濃微笑招手,用口型和手勢無聲示意她:
快進去。
樓上的江雨濃看懂了他的手勢,擺了兩下手后,轉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沉澈盯著江雨濃消失的位置看了幾秒,繼而低頭快速離去。
很晚了,打擾母親休息并不好。
但有件事,他想立刻確認,一秒都不要等。
李嫂敲門的時候,馮曼君其實剛睡下沒多久。丈夫沉啟林今天出差回來,折騰了她許久才罷休。
也是沉啟林先聽見的敲門聲,他起身輕聲開門走出房間,問李嫂:“怎么了李嫂?”
李嫂:“先生,小澈回來了,說有急事找太太。”
“好,我知道了。”沉啟林說。
兩人下樓的時候,沉澈就站在樓梯口等著。
馮曼君睡眼惺忪,還迷迷糊糊的。
她也沒聽懂沉啟林為什么把自己叫起來,光記得有急事。直到看到樓梯口自己兒子的瞬間,一下就醒了。
“寶貝!”她睜大眼驚呼,“你回來了!”
說著,她松開沉啟林的胳膊沖著沉澈跑過去,一把撲進沉澈懷里,“怎么不提前跟媽媽說啊?”她把頭抬起來,右手撫摸著沉澈的臉,“剛到嗎?”
沉澈先是接住自己母親瘋狂的擁抱,然后才沖沉啟林點頭,喊了聲:“爸。”
“嗯。”沉啟林笑著點頭。
然后又跟馮曼君說:“差不多剛到。”他說完,立馬進入正題,“媽,我又急事問你。”
馮曼君聽到剛剛那聲“爸”,還有這聲“媽”后,就知道兒子是真的著急,事也一定很重要。
因為家里從小跟他說的就是所有人平等,不需要拘泥于稱呼。
而沉澈向來也都叫自己馮女士,除了例外。
她從沉澈懷里出來,也換上正經的神情,“好,坐下聊。”-
窗外,院子一角的桂花樹剛剛從冬季的休眠中蘇醒過來,萌發了許多新芽,也長出了嫩綠的新葉。
成熟的紫黑色果實沉甸甸掛在樹枝,與嫩綠的新葉子交相呼應。
窗內,暖黃燈光下,沉澈與馮曼君和沉啟林坐在餐桌上,每人面前放了一杯李嫂剛倒的溫水。
“小澈,發生什么事了?”馮曼君問。
“媽。”沉澈看著馮曼君直截了當地問,“當初雨濃跟我分手的理由,真的就只是你當年說的那么簡單嗎?”
馮曼君有猜到大半夜兒子把自己叫起來的原因,也只能是跟江雨濃有關了。所以提前也有準備,只是沒有想到他的問題會是這個。
只是還不等她開口,沉啟林發話了,“雨濃?”他蹙眉,看著沉澈問:“是你高中時喜歡的那個姑娘嗎?”
“嗯,是她。”沉澈點頭。
沉啟林點點頭,沒再說話。
當年馮曼君被叫去學校,她雖然答應江雨濃什么都不說,但又覺得不說不可以。于是回來后,只跟沉澈說了兩人被發現,說了江雨濃家人有點接受不了,性格有些極端,讓沉澈自己決定怎么處理。
那時,江雨濃家里的情況,沉澈要比馮曼君知道得多,所以第二天在接受了江雨濃的分手,在同意立刻出國,在跟林雪淺說好一切后,他去了江淑嫻家。
現在沉澈這樣問,馮曼君知道瞞不住了,于是開口說:“那年我到學校的時候,雨濃母親已經到了。隔了很遠,我都能聽到她聲嘶力竭的聲音。原本只以為她性格偏頗,沒想到我剛進辦公室,就看到她打了雨濃一巴掌……”
這是沉澈不曾知道的事,他眉頭緊鎖,問:“然后呢?”
“那一巴掌太用力了,雨濃整個人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我就連忙過去接住了她。”馮曼君說,“后來就是爭執,她母親似乎不知道她在這里上學,對她也不關心,這些你都知道的。”
“再后來,雨濃說她一定會讓你出國,一定不會耽誤你。”馮曼君抿唇垂眸,有些心虛,“還讓我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
沉澈聽完,又問了一遍,“只是這樣嗎?”
這下輪到馮曼君納悶了。
她搭在桌子上的雙手又往上挪了挪,整個人也更靠近沉澈,眉心皺成一團,“還有別的原因嗎?”
沉澈看著她,交握著的雙手更加用力握緊,手背上血管肌腱凸出明顯。
他就知道,如果當年母親知道江雨濃遭受了那樣的事情,她一定不會那樣解決。
她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江雨濃跟自己一塊走。
“媽。”沉澈放低聲音,甚至帶了沙啞,那雙眼睛全是心疼和自責。
他顫聲道:“我們不是被老師發現了,才叫的家長。”
馮曼君聞言后,好看的眼睛一點點睜大,表情也越發沉重,“那是為什么?”
沉澈緊了緊后槽牙,把他知道的所有,把兩人當年分手的真相,一字一句,在這個普通的黑夜講述了出來。
馮曼君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聽到最后,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捂住嘴巴,不敢相信沉澈說的每一個字。
就連沉啟林聽完,臉側咬肌都十分明顯。
“所以,她都是為了我。”沉澈顫聲道,“她為了不讓我受影響,為了我前途坦蕩,自己承擔了所有。”
馮曼君放下手,身體泄了力一樣靠在椅背上,嘴巴微張著,但就是說不出話。
沉啟林見狀連忙側身過去攬住她的肩膀,一下撫摸安慰她。
“我……”馮曼君吞吞吐吐,“我、我真的不知道是這樣的小澈,我還以為就是普通的戀愛被發現,然后叫家長。只不過雨濃母親的反應,加上她的家庭條件,還有她固執的性格,讓她不會再跟你和好……”
馮曼君抬頭看向沉啟林,然后縮進他懷里,“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啟林,你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有多好……”她眼眶溢滿了淚水,哽咽道:“怎么會這樣……”
女人到底是感性的,沉啟林一邊安慰著妻子,一邊問沉澈,“小澈,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沉澈:“前兩天我陪她回了趟北安,我們就住在當年的那個賓館,老板娘給我看了一段雨濃母親去賓館鬧的視頻,我察覺不對,然后問了高中同學。”
沉啟林抬手拍了拍沉澈的肩膀,“既然人家小姑娘不想讓你知道,你就不要挑明。另外,你現在是跟人家和好了?”
沉澈搖頭,“還沒。”
“沒和好就住一個房間去了?”沉啟林語氣有點重,顯然是在責怪沉澈。
馮曼君聽了也從丈夫懷里起來,輕聲苛責道:“是啊小澈,你高中已經很對不起雨濃了,現在可不能再犯傻。”
“沒有。”沉澈有點無奈,連忙解釋,“兩個房間。”
聽到他說兩個房間,馮曼君和沉啟林才放下點心。
沉啟林又問:“有需要爸媽幫忙的嗎?”
“沒有,”沉澈搖頭,“我就是確認
一下。”
馮曼君伸手扶上沉澈的,柔聲道:“小澈,對不起啊,媽媽當年沒有弄清楚情況,間接導致你們分開這么多年。”
“沒事的。”沉澈搖頭,“就算當年你清楚,雨濃也會分手。”
話落,沉澈垂眸又輕聲一句,“她甚至,會離開北安。”
他抬眼,“所以媽,慶幸是我離開了,如果是她離開了,我可能這輩子都找不到她了。”
馮曼君沒再說話,她勉強笑了笑-
這晚江雨濃只睡了不到五個小時,但她睡得很好,特別好,幾乎都在深度睡眠。
起床后,她站在衣柜前打量自己的衣服。
往常上班她從來不會精心搭配衣服,向來抓到什么穿什么,簡單看一下配色和款式。
但今天她特意好好挑了一下,藍色高領毛衣,白色寬松牛仔褲,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大衣。
雖然沉澈并沒有說晚上一起吃飯,但萬一呢。
穿戴好,江雨濃在玄關的穿衣鏡前照了一下,然后拎著包下樓。
走到一樓的時候,江雨濃看到了站在單元門口的沉澈。
“你一晚上沒走?”江雨濃驚訝。
雙手插兜的沉澈敞了敞自己的大衣,“換衣服了,怎么可能一晚上沒走。”
他這樣一說,江雨濃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衣服身上。
兩秒后,江雨濃沒忍住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忽地輕笑了一聲,然后抬眼看著沉澈往下走。
“來干嗎?”
“送你上班。”
“你以后要天天送我上班嗎?”
“估計不行。”沉澈搖頭誠實道。
此時江雨濃也走到他跟前了,盯著他揚眉挑唇點了兩下頭,假意抱怨道:“沉大少爺現在連好聽的話都不說了啊?”
然后錯身,出了單元門。
站在原地的沉澈聞言揚起眉梢,在江雨濃自己走了以后也低頭笑了。
他舌尖抵了下唇角,
這件藍大衣,果然沒穿錯。
第47章 馮曼君 “阿姨,如果我想跟沉澈重新在……
路上, 沉澈又換了歌單。
一首首慢搖聽的江雨濃心情很好。
沉澈把車停在了距離研究院還有一段距離的位置,江雨濃很滿意。
下車前,沉澈跟她說:“江雨濃。”
“嗯?”
“我這兩天可能有些忙。”
他需要處理跟鼎堯的事。
江雨濃知道他說得可能是沒有辦法一起吃飯, 于是很自然地接了句,“我也很忙, 除了工作,還有論文答辯,還要準備吳瑞獎學金的面試, 最重要的, 是林雪淺的婚姻大事。”
沉澈聽了江雨濃逐條羅列,一股委屈莫名沖上心頭。
他皺眉撇嘴,不滿道:“江雨濃, 這么一看, 你比我忙啊。”
“彼此彼此,”江雨濃說, “回去注意安全, 我走了。”
說完,她利落下車,頭也沒回。沉澈看著她的背影,輕聲嘀咕了句, “狠心的女人, 也不跟我kiss goodbye……”-
今天江雨濃返工,最開心的莫過于葉夢迪了。
她早早就在研究室等著了, 看到江雨濃的瞬間, 立馬過去就要撲了個熊抱。
“學姐!”
江雨濃還從來沒有被其他人這樣抱過,下意識躲閃開,“怎么了?”
沒有抱成, 葉夢迪不開心了,皺著小臉抱怨道:“吼,你不想我嗎學姐!”
“我哪里有空啊。”江雨濃說。
葉夢迪嘟嘴,不死心。
抱不成人,抱抱胳膊也行。
于是眼疾手快地抱著江雨濃一只胳膊,帶著她往更衣室走,“好吧。”
換衣服的時候,葉夢迪突然想起來什么,湊到江雨濃面前覷眼問:“對了學姐,那天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有些不對哦~快從實招來,那天真的是太累了嗎?”
她這個八卦女王八屬性不止強,還持久,竟然還能記得。
江雨濃心想。
她扭頭看著葉夢迪,決定實話實說。
“我那天確實跟男人在一起。”
“!”葉夢迪驚得立馬站直,倒吸一口涼氣捂住嘴,睜大眼睛問,“真的嗎?”
“嗯,真的。”江雨濃點頭。
葉夢迪頓了兩秒,再次湊近她,小聲問:“是,誰啊?”
江雨濃也特別配合地往她面前又湊了湊,同樣小聲回答:“交流會特邀嘉賓。”
“……”
葉夢迪聞言,眨巴兩下眼睛,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迅速拿下手,特認真地問:“你那時候在工作啊?那我豈不是搗亂了?”
江雨濃原本只想逗逗葉夢迪,讓她別再打聽了,沒想到嚇到了她。
于是拍了下她的頭,輕聲安慰,“沒有,放心吧。”
“真的嗎?”
“嗯,”江雨濃點頭,“真的,快換衣服吧,好多活兒呢。”
午休的時候,江雨濃給林雪淺打了個電話,說昨天回來后直接處理工作了,沒有及時聯系,問她求婚打算怎么做。
林雪淺聽了嬌羞一笑,然后說:“不用求婚了。”
“不求了?”江雨濃好奇,“為什么?想通了啊?”
“嘿嘿,沈重云給我求了。”
這話說得,江雨濃透過電話都能聽出來林雪淺的幸福。
她驚訝,更意外。
跟沈重云說林雪淺要求婚,是希望他能珍惜林雪淺,希望他好好對她。但他提前了求婚,江雨濃是真的沒有想到。
她笑,垂眸看著自己左手手心,“那挺好的。”
“嗯,我也覺得,不管誰求婚,目的都是一樣的,我們想一起走下去。”林雪淺視頻,“所以我們現在已經在籌備結婚了,你上周在忙,我就沒有跟你說。”
江雨濃問:“打算什么時候結婚啊?”
林雪淺說:“暫時定在下周六。”
“這么快?”江雨濃蹙眉,“是不是太倉促了?”
那邊笑,嗓音明媚燦爛,“不會啊,婚姻的意義是那個人,婚禮只是形式。”說完,林雪淺又問:“雨濃,你能做我的伴娘嗎?”
這話江雨濃聽了以后,皺著的眉心忽地舒展開,沒好氣地問:“不然你還想讓誰當?”
林雪淺聞言也笑了,然后又說:“那你周六有時間嗎?”
“有。”
“那陪我去試婚紗唄?”
江雨濃抿唇,看向窗外,終是也笑了。
她妥協了,向林雪淺口中的愛,還有婚姻。
她說:“好。”
晚上下班的時候,沉澈打來了電話,說今天很忙,沒辦法一起吃飯,之后兩人又簡單寒暄兩句,臨掛電話,江雨濃才跟沉澈說:“雪淺可能下周六結婚。”
“這么快?”沉澈也十分驚訝
“嗯,”江雨濃點頭,“是挺快。”
沉澈問:“她那個男朋友,就是你初中同學,靠譜嗎?”
不是沉澈不放心,畢竟能跟江雨濃維持聯系這么久的,人一定不錯。
只是當年沉澈拜托了林雪淺照顧江雨濃,而且她是江雨濃為數不多的交心朋友,當然希望她嫁一個靠譜的人。
“還行,不會辜負雪淺的,”江雨濃說,“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沉澈聞言,語氣慢悠悠,特欠地問了一句,“以什么身份啊?”
江雨濃余光瞥了下手機的位置,一邊走一邊不慌不忙道:“高中同學。”
“……”
那頭沒聲音,江雨濃勾了唇角,“掛了。”
拿下手機,江雨濃垂眸看著,屏幕好似在這一刻變成了魔法鏡子,她仿佛能看到那邊沉澈不滿的臭臉。
這么想著,笑容又大了些。
收了手機,江雨濃抬起頭,剛想往家走,就看到了研究院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
怡然自得,豐姿冶麗。
江雨濃確認了一下眼神,確定對方是在等自己后,連忙快走兩步到那人面前,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阿姨,你是在,等我嗎?”
來人是沉澈的母親,馮曼君。
她笑著點頭,語氣溫
柔,“嗯,沒有打擾到你吧?”
江雨濃搖頭,“沒有。”
馮曼君上下打量了江雨濃一圈,發現她除了比八年前更好看,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多了份堅韌的溫和。
是與上學時完全不一樣的堅韌,是那時候沒有的溫和。
獨屬于江雨濃感覺的溫和。
“方便跟阿姨吃個飯嗎?”她輕聲詢問,十分尊重的語氣。
對于馮曼君,江雨濃從來都不排斥跟她相處,盡管兩人只見過兩面。
既然不排斥,更不可能拒絕一起用餐的邀請。
她點頭,“方便。”
馮曼君沒有江雨濃高,但穿了高跟鞋的原因,兩人此時幾乎能平視。
她向江雨濃伸出手,邀請她說:“走。”
江雨濃垂眸,看著那雙白皙修長、嬌嫩到像是十幾歲女生的手,猶豫了。
她抬眼重新看向馮曼君,發現她又沖自己揚揚眉,唇角的笑容甚至更濃了幾分。
她又低下眼,右手蜷縮了幾下,才緩慢伸向馮曼君的手。
馮曼君沒給她后悔的機會,在兩人雙手還有幾厘米距離的時候,一把抓了過來放在自己掌心,甚至另一手還附在了江雨濃的手背上,拉過來后放在自己腰部的位置,笑意更濃。
“走吧。”她說。
馮曼君沒有帶江雨濃去很遠很貴的餐廳,讓司機就近去了一家精致小館,在靠窗位置落座。
點完菜后,馮曼君把外套脫下來放到一旁,長呼一口氣,說:“這都春天了,外面還是冷的。”
江雨濃看著她那并不怎么保暖的短款外套,再看看她內里這件白色薄襯衣,輕聲道:“阿姨你穿太少了。”
“美麗動人。”馮曼君一臉認真,“不凍人怎么美麗啊?”
江雨濃聞言笑笑,沒再說話。
馮曼君抬眼,認真看著江雨濃,說:“這么多年不見,你真的又漂亮了雨濃。”
“你也是,又年輕了。”江雨濃說。
“真的嗎?”馮曼君坐直睜眼。
“嗯,”江雨濃點頭,“真的。”
這下馮曼君開心了,雙手捂著自己的臉不好意思道:“錢沒白花。”
她看向江雨濃,說:“那倆人都說我年輕了,但我不信。不過雨濃你說的,我信。”
江雨濃聽了,笑容又大了些。
馮曼君開心完,把手放下,看著江雨濃認真道:“放心,我不是來給沉澈做說客的。只是他說你們兩個又遇到了,我今天正好路過,看到你了,就想跟你吃個飯。”
“我知道。”江雨濃相信她說的。
馮曼君抿唇,猶豫了幾秒,繼續道:“但阿姨,還是有些話想跟你說的。”
此時正好服務員開始上菜,給了馮曼君一些心理準備的時間。
等到菜上齊,馮曼君才又繼續說:
“雨濃,過去沉澈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情,或大或小,都算在內。他這樣,我這個做母親的有很大的責任。我不替他道歉,我只代表我自己,想跟你道個歉。”
江雨濃沒說話,她端坐在那里,安靜聽著。
“這個社會早就不是從前了,阿姨也不是什么傳統的人。”馮曼君說,“但對于女生來說,怎么都是吃虧的一方,所以阿姨要道歉。”
她說完,舉起一旁的杯子,伸向江雨濃,“抱歉雨濃,過去讓你受了很多委屈。”
說實話,跟沉澈在一起的日子里,江雨濃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受過委屈。
哪怕后來她真的遭受了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可是她從來不后悔,而且她也只是做了自己能想到的,每一個階段內最好的決定。
但別人如此誠心地道歉,不接受便是不禮貌。
于是江雨濃也拿過自己的水杯,說:“沒關系的阿姨。”
兩人看著彼此,發自內心的微笑,碰杯后,馮曼君收了正經,又恢復往日俏皮神態。
原本江雨濃沒有什么要說的,畢竟她沒有想到會這么早就再見到馮曼君。
但聽了馮曼君剛剛那一番話后,她心里有了想問的問題,也有了想說的話。
暗自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后,江雨濃在合適的時機,開了口。
“阿姨,如果……”
“如果我想跟沉澈重新在一起,但我只有我自己,你們這種家庭,可以嗎?”
第48章 曖昧 “江雨濃,林雪淺的手捧花,你接……
餐廳環境算不上多安靜, 但江雨濃這句話之后,馮曼君覺得四周倏地停了下來。
她其實沒有想到江雨濃會這樣說,正如她自己所說, 她不是來給沉澈當說客。
昨天聽了沉澈的講述后,馮曼君輾轉反側一晚上, 不能說沒睡,但也確實沒有睡好。
她很心疼江雨濃,特別心疼。
是長輩對晚輩的心疼, 更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心疼。
所以今天醒來后, 她想見見她,看看她。
但拋開這些,馮曼君骨子里還是希望自己可以解開江雨濃心中的結, 用另一種方式告訴她:
不論別人怎么看, 在我眼里,我們的眼里, 你很好, 特別好。
過去種種,是我和沉澈的原因造成,
未來如何,決定權一直都在你手里。
說白了, 她的確不是來做說客, 但卻是來打輔助的。
她看著江雨濃,笑了, 放下筷子, 柔聲道:“我們這種家庭,不也是一日三餐,一屋兩人嗎?”
“雨濃, 沒有區別的。我跟你,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你愿意跟沉澈和好——”她身子稍稍往前,極其真誠地說:“我只會很慶幸。慶幸那么優秀的你,在經歷了那么多以后,還愿意跟沉澈重新在一起。”
小的時候,江雨濃拼盡全力,用盡所有的一切想要得到父母的肯定。
她會走路起就開始做家務,哪怕那時候她還沒有桌子高。
五歲時,她踩在凳子上給父母做飯。
不會做、做不熟,她便會挨打挨罵。
八歲的時候,李子豪出生,江雨濃害怕極了。
她努力學習,努力做家務,努力照顧弟弟。
但生活從來沒有變好過。
父母嫌棄自己做的飯不好,親自給弟弟做,沒有她的份兒,她只好跟奶奶相依為命。
但年紀小的她仍固執地以為只要自己乖一點,聽話一點,父母就會愛她多一點。
可不管她怎么做,他們都看不見。
他們只能看到自己的性別,只能看到自己腿間少的那點東西。
所以后來江雨濃對任何人都不再抱有期待,因為她曾經那樣努力地讓自己的親生父母認可自己,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可是現在,面前這位優雅的太太,她高中時早戀對象的母親,今天跟自己是第三次見面。
第一次狼狽不堪,第二次脆弱不堪。
但盡管如此,她卻在今天跟自己說:
自己很優秀,她很慶幸。
過去江雨濃不允許自己流淚。
但最近,她有點想放過自己了。
眼淚而已,
想哭,就哭吧。
她紅了眼眶,她舉起酒杯,她發自內心跟馮曼君說:“阿姨,謝謝你。”
馮曼君笑,她說:“是謝謝你自己。”
……
周六,林雪淺約了江雨濃試婚紗。
下車走到婚紗店門口的時候,江雨濃發現就只有林雪淺一個人,那位準新郎官并沒有在現場。
“沈重云呢?你試婚紗他不來嗎?”江雨濃問,語氣里明顯有些不滿意。
林雪淺上前一步,笑著挎上江雨濃的胳膊,“我跟他說的是明天。”
“為什么?”
“因為我想今天先挑出幾件好看的,然后明天給他驚喜!”林雪淺一臉幸福和開心。
江雨濃不知道這一刻是什么感覺。
她并不覺得林雪淺在這段感情中,是處于卑微或者劣勢的一方,但她又覺得林雪淺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所有,并不是她常遇見,或者理解中的愛情。
不過她沒有細究,只是淺笑了一下,說:“行吧,那進去吧。”
兩人進去后,在工作
人員的帶領下挑挑選選,最終拿了五件婚紗,兩套秀和,外加三件敬酒服去了更衣室。
這家店是沈重云選的,他說看款式和介紹,里面的婚紗很適合林雪淺。
林雪淺的長相有著北方姑娘典型的大氣,而且身材也很出挑,骨相絕佳。
店里所有婚紗走的是清冷仙氣風,重工的同時兼備輕盈,每一件婚紗都沒有厚重感,確實很適合林雪淺。
所以在她穿好第一件婚紗,在簾子拉開的瞬間,江雨濃不知道為什么,眼眶倏地紅了。
她覺得或許自己有點觸景生情了,又覺得是在替林雪淺幸福,又或者每個女生在看到自己閨蜜穿上婚紗的那一刻,都會下意識紅了眼圈。
總之,那一刻的她心里有一股難言的酸澀。
江雨濃低頭靜了一秒后抬頭,笑著抿唇,輕舔了一下唇角,點頭說:“好看,雪淺。特別美。”
“我也覺得!”林雪淺雙手提著婚紗裙擺來回轉動,身子也跟著一搖一搖的,“這五件里我最喜歡這一件了。”
江雨濃上前,拉著林雪淺的手來回看她,工作人員在一旁,也說著林雪淺跟這件婚紗是多么的匹配。
“再試試其他的。”她說。
“好。”
五件婚紗全部試完,兩人還是覺得第一件最好看。
確定好婚紗后,林雪淺又試了敬酒服和秀和。等到所有衣服確定好,已經一點多了。
定好衣服和婚禮時間,又約了明天的試妝,交完定金后,兩人才離開婚紗店,去吃午飯。
餐廳落座后,江雨濃還有點不敢相信林雪淺下周要結婚的事實。
“你們兩個見家長了嗎?”江雨濃問。
林雪淺看著菜單點頭,“嗯,見了,上周你出差的時候,我和沈重云一起回了北安。”她抬頭,“他先帶我見了他父母,然后第二天我帶他見了我父母,晚上兩家一起吃的飯。”
“那你倆結婚以后住哪里?”江雨濃又問。
“前段時間我倆看過房子了,是一個很溫馨的一居室,”林雪淺說,“雖然是二手的,但離我倆工作的地方都近,沈重云已經交完首付了。”
“貸款呢?”江雨濃接著問。
“我倆一起還呀。”
“叔叔阿姨沒意見?”江雨濃挑眉。
“沒有啊,”林雪淺搖頭,“他倆很喜歡沈重云,我媽說他一看就是那種踏實又疼人的男人。”
江雨濃聞言,不查地冷哼了一聲,“沒事帶阿姨去眼科看看。”
“雨濃!”林雪淺抬頭,她知道江雨濃沒惡意,于是假裝不悅道,“不許調侃我家重云!”
她決定回擊,“你呢,跟沉澈怎么樣了?”
江雨濃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說:“差不多和好了。”
這下林雪淺真的來了興致,把菜單往桌子上一放,上半身往前一探,如果不是桌子阻擋了她,她能整個人趴到江雨濃臉上問。
“什么叫差不多?”她好奇又激動地問,“是他問你了,你在考慮中?”
江雨濃搖頭,“不是。”
“那是什么?”這回輪到林雪淺問了。
“就是……”江雨濃沉思兩秒,“快了的意思。”
林雪淺收回身子,擰眉道:“快了是什么意思?曖昧中啊?”
江雨濃又想了想,然后點頭,“嗯。”
“他沒說要和好?”林雪淺又問。
江雨濃搖頭,“沒有。”
“我靠!”林雪淺不樂意了,“不說和好就跟你搞曖昧!他這是要奔著渣男的方向去嗎?”
江雨濃笑,“你就沒有想過,萬一是我先開始曖昧的呢?”
“你先開始的怎么了?”林雪淺一臉理所當然,仿佛上一秒說沉澈是渣男的那個人不是她,“我們可以主動,但他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接著啊?”
她越想越生氣,最后雙手往桌子上一拍,“不行,我得罵他兩句消消氣!”
說著,林雪淺拿起一旁的手機,打開微信找到沉澈的聊天框就要打字。
江雨濃見狀雙眉一抬,“別了吧。”
“你敢阻止我江雨濃!”林雪淺抬眼瞪她,“小心我跟你絕交!”
話都說到這里了,江雨濃哪里還敢說什么。
兩人吃完飯,沉澈跟江雨濃說他就在門口,出來就能看到他。
為了能跟林雪淺明天試婚紗,沈重云調了今天的夜班。江雨濃不想她自己回去,所以拉著她上了沉澈的車,給她送回去。
等在門口的沉澈在看到兩人一起出來后,十分自然地跟林雪淺打招呼,“好久不見。”
誰知林雪淺鼻孔朝天盯著他,哼了一聲后,直接上車,沒有搭理他。
沉澈收到林雪淺微信的時候,剛落地華川。
他盯著屏幕上那個【渣男!呸!】的表情包,有點不知所云。
現在見她對自己又是這種態度,轉頭看向江雨濃,十分無奈地問:“你倆剛剛都聊什么了?我怎么就成渣男了?”
江雨濃勾了下唇,故意道:“你問她。”
話落,她也上車了。
沉澈歪了下頭,她覺得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江雨濃,其他的女生都很難搞。
包括自己的母親馮女士在內。
他繞過車頭上車,人剛坐進去,車門甚至都沒關,就感受到了后座林雪淺冰箭一樣寒冷銳利的眼神。
關上門,他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從內后視鏡里看,有些不明白。
“林雪淺,咱倆這么多年沒見,你這是什么眼神看我?”
“沒什么?”林雪淺裝作若無其事,“我擔心我家雨濃被豬拱了。”
哦。
沉澈發動汽車,駛離的同時賤兮兮地來了句,“那要是已經拱了呢?”
“你!——”林雪淺一個上前,原本想爬到主駕駛座椅上動用武力,無奈沖力太猛,被自己提前系好的安全帶又拉回了原地。
“你別聽他的。”江雨濃轉頭安慰她,“他故意氣你呢。”
林雪淺當即解了安全帶,探身用力給了沉澈肩膀一拳,氣鼓鼓地說:“沉澈你最好對我們家雨濃好一點,不然小心婚禮上我把手捧花給別人!”
沉澈笑,沒說話。
四十分鐘后,汽車開到了林雪淺家樓下。江雨濃和沉澈下車送她,目送她走進小區后兩人才上車。
穩穩坐下后,沉澈一直沒走。江雨濃看他,問:“不走嗎?”
沉澈看著她頓了下,似是在思考。
幾秒后,他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側身看著江雨濃,一臉傲嬌,慢條斯理地問了句,“江雨濃,林雪淺如果把手捧花給你了,你接嗎?”
第49章 心思 “吃醋了?”“不然呢?”……
江雨濃知道沉澈想問的到底是什么。她也側過身子, 那雙看著沉澈的眼睛里,帶著可以攝人心魄的魅惑。
她反問:“那你希望我接嗎?”
沉澈聞言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不深的弧度, 眼里全是柔和。
“我希望你尊重內心的選擇。”
江雨濃笑了,她轉回身子坐直, “走吧,”
汽車一路行駛,江雨濃偏頭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
她從未覺得, 又或者從未注意。
華川的夜晚, 竟如此奪目絢麗-
到了小區后,沉澈把車子停在一邊,兩人步行往家走。
說實話, 江雨濃有些害怕碰到李子豪。
雖然覺得他近期應該不會再來, 但那天之后,江雨濃每次回家還是會有些心驚膽戰, 也怕自己推測錯了, 怕李子豪又在哪個位置埋伏自己。
她甚至還備了一瓶防狼噴霧在包里。
江雨濃不愿意去求證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她不愿意去深究李子豪為什么會變成那樣,為什么會要挾自己收留他。
又或者,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一個從小在錯誤溺愛中長大的孩子, 做出任何事, 都在預料之內。
她原本想以他為突破口,解決自己的問題。
但那天之后江雨濃覺得不行了, 李子豪無法作為突破口了。
她想等林雪淺結完婚回趟北安。
她去親自找江淑嫻和李建山。
因為有了這層
害怕, 江雨濃從下車起就一直提心吊膽。
慶幸,下車后的一路,李子豪都沒有出現。
兩人走到單元門的時候, 江雨濃還是有所顧慮,于是轉頭跟沉澈說:“就到這里吧。”
沉澈并不知道江雨濃的害怕,他也并不擔心李子豪和那兩個人會來找江雨濃,因為他沒有收到他們靠近的任何消息。
他只是單純想跟江雨濃待一起的時間久一點,單純想送江雨濃到家門口。
他偏頭,閑閑地說:“這次怎么不留我了?不僅不留,甚至樓都不讓我上了。”
江雨濃有些無語地扯了下唇角,“上次太晚了,這次不一樣。”
“哦。”沉澈跟沒聽懂一樣,自顧自地拉起江雨濃的手往里走,“我偏要留。”
如果這時候拒絕,沉澈反而會察覺不對,所以江雨濃只能祈禱今天李子豪也不在。
兩人走進單元門里,感應燈應聲亮起的瞬間。
松開手,一前一后往樓上走。
江雨濃眼角余光四下張望,沒有看到那個身影后,暗自舒了一口氣。
走到二層的時候,恰巧碰到鄰居出門。江雨濃原本想錯身讓位置,結果那人看上樓的人是江雨濃,立馬開口道:“雨濃呀,下班回來啦。”
“嗯,回來了阿姨。”江雨濃答。
那個鄰居八卦地看了一眼江雨濃身旁的沉澈,沉澈淺笑著點了下頭,鄰居緊接著露出一臉慈母笑,然后轉頭跟江雨濃說:“那你們趕緊上去吧。”
“好。”江雨濃說,“阿姨再見。”
三人錯身,還不等江雨濃邁上臺階,鄰居突然又把他們喊住:“哦對了雨濃。”等江雨濃回頭看她,她又繼續說:“我今天去四樓給我兒子和兒媳婦送東西的時候,好像看到你家門口有人呢,貌似是在等你哦。”
江雨濃聞言心頭猛地一緊,整個人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在瞬間死死攥住,呼吸幾乎都要停止。
然而鄰居的話還在繼續。
她說:“而且我剛剛上去的時候,那個人好像還在呢。”
這句話如同一顆炸彈,在江雨濃大腦中爆開。
她想鎮定,但身體本能地僵硬,每一塊肌肉都緊繃到了極點,心跳也如鼓點般急促,幾乎要跳出胸膛。
她大腦一片混亂,思緒飛轉,迅速思考要如何做才能支開沉澈。
又或者,如何才能不讓沉澈踩進這泥潭中。
“哦。”她強裝淡定,十分自然地說,“是我朋友,來找我商量他結婚的事。”
“這樣啊。”鄰居年紀大了,聽到結婚這種喜事就開心,哪怕跟自己沒有關系。
她沖江雨濃擺手示意,笑著說:“那你趕緊上去吧,人家的婚姻大事可不敢耽誤的。”
江雨濃點頭,“好,謝謝你啊,阿姨。”
“不要緊的。”說完,鄰居又意味不明地看了兩人一眼,這才轉身往樓下走。
空蕩昏暗的樓道里,只剩下了江雨濃和沉澈。
江雨濃咽了口口水,轉頭淡定地跟沉澈說:“應該是沈重云,他今天給我發信息說,會來家里找我問一下結婚的事。”
這話沉澈當然不會信,江雨濃永遠不可能讓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在她家門口等她,尤其還是晚上。
他垂眸端詳著江雨濃,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盡管對于江雨濃的隱瞞,沉澈心中難受,但他并不會揭穿江雨濃的謊言。
他唇角微揚,故意勾著尾音調侃著問:“不想我上去?”
江雨濃順著他給的臺階往下下,重新扯著他的手輕牽著,“主要你氣場太強大了,怕你嚇到人家。”
“還護上了?”沉澈挑眉,而后又賤賤地補了句,“不過我確實上次看他就不順眼。”
江雨濃反應了一秒,想起來了沉澈誤會自己跟沈重云去相親,于是輕笑著,玩笑道:“那更不能讓你見他了。”
這回沉澈沒再說話,他低頭,盯著自己被江雨濃輕觸著的手,大約兩秒后,反扣住她的,然后緊緊包裹在手心里。
盯著那兩只被自己保護得很好的手看了好一會兒,沉澈才重新抬起頭。
漆黑雙眸盯著江雨濃,沉澈彎下腰,讓自己能跟她眉眼平視。
嘴唇微動,然后輕言細語,耐心道:“江雨濃,有事一定要跟我說,任何時候都是。”
江雨濃是有一瞬的怔愣的。
她看著沉澈,不敢去推測自己內心的猜想正確與否,只是勾起唇,點點頭,“好。”
沉澈又看了看她,松開一只手揉了幾下她的頭,然后站直,沖樓梯揚了揚下巴,“上去吧。”
江雨濃抿唇,思考著什么。
兩秒后,她松開沉澈的手,轉身上樓。
沉澈在江雨濃身影拐過樓梯的瞬間掏出手機,轉身快步往下走的同時,迅速撥通了一個號碼。
他當然相信自己的手下,但還是想確認。
而往樓上走的江雨濃,其實能感覺到沉澈可能察覺到了什么,也感覺到了自己不讓他一起上樓時,沉澈心里的難過。
但他最終還是尊重自己的想法,沒有強行跟自己上來。
可江雨濃心里很清楚,沉澈不可能走,所以萬一在樓上的真是李子豪,她一定要想辦法穩住他,一定不能在樓上起沖突。
她一定要讓沉澈相信等著自己的人就是沈重云。
她一定、一定要讓沉澈放心。
兩人背道而馳,感應燈在警察來過后全部修好了,此刻正因為兩人反方向的走動,從三樓開始往兩邊逐一亮起。
江雨濃上樓的步伐很快,她甚至一步跨兩層臺階。
走到四樓的時候,樓上有人等著自己的感覺和味道便格外清晰。
心慌無法避免,但江雨濃沒有停留和猶豫,仍然保持剛剛的速度,只是放輕了腳步。
拐過樓梯口后,江雨濃果然看到了自己家門口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在等著自己。
那人戴了鴨舌帽,手里還拿著什么東西。
察覺有人上樓的瞬間,原本面對大門的那個人轉過身,看向江雨濃的位置。
感應燈就是在這個時候亮起的,雙方也在此刻看清了彼此。
“雨濃。”那人說。
“爺爺?”江雨濃詫異,“是你一直在等我?”
在看到門口的人是樓下的房東后,江雨濃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落下去大半,腳步也慢了下來。
房東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是我。”然后迫不及待說出自己等她的理由,“是這樣雨濃,不曉得你方不方便,提前交一下下個季度的房租呀?”
這話老人家說得極其不好意思,甚至帶著些祈求的意味。
對于他等自己一天的理由,江雨濃有些意外,但她立馬答應了。
“可以啊,是發生什么事了嗎?”說這話時她人已經走到門口,就要掏鑰匙開門,“進來說爺爺。”
老人家拒絕了江雨濃的好意,“不用了雨濃,不麻煩。”他看著江雨濃,有些憂傷地說,“是你奶奶,她身體一直不好的,前兩天住院了。”
“我去取錢,太著急密碼忘記了,幾次失敗后,卡鎖了……工作人員說,要下周才能改密碼取出錢來。”老人家說到這里略微嘆了口氣,“你知道的,我們兩個年紀大了,孩子又都在國外,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就想著你要是方便,就先幫幫忙。”
江雨濃聽完以后,十分冷靜地問了句,“奶奶住在哪所醫院?”
“華川大學附屬醫院。”
江雨濃轉動身子,面對老人家的同時,她稍微俯了下上半身,輕聲安慰說:“爺爺,我有朋友在那里,他是醫院里很好的神經外科醫生,今天值夜班,我一會兒就問問他方不方便了解一下奶奶的情況,你不要擔心。”
“另外,房租我直接交一年的吧,爺爺。”
老人家聽了連忙擺手拒絕,“不用的雨濃,不用的!”
江雨濃輕笑,“反正我都要一直在這里住,交一季度還是交一年,沒有區別的爺爺。”
老人
家至此再也不知道說些什么。他看著江雨濃,那雙眼睛里是老人家獨有的渾濁感,但更多的,是感動和感觸。
“那爺爺就謝謝你了。”
“是我謝謝你,還有奶奶。”江雨濃抿唇,輕聲道,“你們讓我覺得華川很溫暖,真的。”
她這樣說,老人家拍了拍江雨濃的手,沒再說話。
把房東送回去后,江雨濃才回了自己家,進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沉澈打電話報平安。
接到電話的時候,沉澈就站在單元門口對面一棵樹下。
他把手機拿到耳邊,抬頭看著江雨濃家的位置,懶懶道:“這么快就聊完了?”
江雨濃靠在門板上,低著頭笑問:“吃醋了?”
“不然呢?”
江雨濃笑意更深,“是房東先生,他太太住院了,來問能不能提前交房租。”
“哦。”沉澈拖腔帶調應了一聲,“所以,那個沈重云沒來?”
“嗯,沒來。”江雨濃說。
沉澈冷哼一聲,“諒他也不敢來。”話落,他換了副認真的語氣,問江雨濃,“江雨濃,這段時間,你家里人有來找過你嗎?”
這個問題讓江雨濃整個人陡然一顫,但她仍自然回答道:“沒有啊,怎么了?”
沉澈聞言,喉結滾了滾,“沒事。”
江雨濃頓了一秒,然后連忙岔開話題,“林雪淺結婚,我是伴娘。”
沉澈:“所以?”
“所以沉澈,你準備穿什么出席?”
第50章 祛味 “耍什么流氓呢?”
婚禮在北安舉行, 江雨濃請了周五的假,周四又早走了一會兒,坐晚上的飛機過去。
沉澈有工作推不開, 不能跟江雨濃一起,他周五再晚上過去。
落地后江雨濃直接去了酒店, 第二天一早才去林雪淺家。
林雪淺從小在北安清湖區長大,大學跟江雨濃一起考去了華川,只不過不是同一所學校。
江雨濃見過幾次林雪淺的父母, 高考結束那天也來過一次她家。
如今八年時間過去, 她卻覺得時間好像回到了八年前。
那天林雪淺牽著自己的手走在前面,她的父母跟在身后。
烈陽當空,影子都是自由的。
江雨濃順著那時兩人走過的路, 一步步來到林雪淺家門口。按響門鈴后, 是林雪淺的母親施梅英過來開的門。
她在看到門外的江雨濃時,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喜歡和開心, “雨濃, 好久不見了。”
“阿姨好,好久不見。”江雨濃笑著點頭。
施梅英打量江雨濃,夸獎道:“真漂亮啊雨濃,怎么又好看了?”
江雨濃有些不好意思, 抿唇低頭, 繼而才抬起,“謝謝阿姨。”
“快, 趕緊進來, ”招呼江雨濃進屋后,施梅英又連忙說:“不用換鞋,直接進就行。雪淺在屋里呢, 你先過去,阿姨給你們切點水果。”
江雨濃聽了連連擺手,“不用麻煩了阿姨。”
“不麻煩,”施梅英笑著說,“快去吧。”
江雨濃沒再推脫,說了兩句后就輕車熟路地朝著林雪淺的房間走。
敲門進去,林雪淺在看到是江雨濃來了以后,原本坐在地上整理房間裝飾的她,連忙起身跑過去擁抱住江雨濃。
“雨濃!”她開心得不行,抱著江雨濃左右晃,“你終于來了。”
江雨濃回抱著她,笑著說:“在弄什么?”
林雪淺松開她,指著地上一堆裝飾物的半成品道:“準備裝飾房間的東西。”
江雨濃看了一圈,說:“一起。”
兩人一向默契,所以屋子很快弄好-
下午去酒店彩排的時候,沉澈到了。
江雨濃本來讓他去酒店,但沉澈不愿意,他說要看彩排。
江雨濃有些無語,“彩排有什么好看的?”
“當然有,”沉澈理所當然,“我要看看對面的伴郎是什么貨色。”
“……”
就這樣,半小時后,沉澈走進了宴會廳。
他進來的時候,里面的四個人正在彩排儀式結束后的謝場環節。
林雪淺和沈重云手牽手在前,江雨濃和另一個伴郎手牽手在后。
重點是,江雨濃和另一個伴郎手牽手在后。
沉澈沒有從宴會廳的正門進,他走了一旁的側門,進來后就縮在角落里,那雙瞳孔純黑的桃花眼微瞇,直勾勾地盯著江雨濃跟其他男人牽在一起的手。
來來回回,整整三次。
在司儀說:伴娘伴郎差不多可以結束的時候,沉澈原本環著雙臂的手立馬垂下來,快步往主舞臺方向走。
是沈重云先看到的他,但他并不認識沉澈,戳了一下林雪淺問:“那是誰?”
林雪淺轉頭,然后驚呼,“喲,沉大少爺來啦。”
江雨濃聞聲回頭看,一身筆挺西裝的沉澈正闊步朝自己的方向走來,他沒說話,但臉上也僅維持著教養和禮貌。
看到他這副表情,林雪淺就知道剛剛江雨濃和伴郎牽手被他看到了,于是故意調侃道:“這個點來這里,怎么著,來接人啊?”
說話的功夫,沉澈也走到幾人面前了。他沒否認,大方點頭應了聲,“嗯。”
聽了林雪淺的話,外加沉澈的反應,另一位伴郎立馬懂了。于是在沒人注意的角落,他連退三大步遠離江雨濃。
林雪淺笑著扭頭跟沈重云介紹說:“這位,就是大名鼎鼎創世集團的公子,沉澈。同時,也是我們雨濃的——”
說到這里林雪淺頓了頓,然后看了一眼沉澈,故意道:“同學。”
沈重云揚眉,他自然是不信,但也沒有多問什么。沖著沉澈伸出手自我介紹道:“你好,沈重云。”
“沉澈。”沉澈伸手輕握。
“行了,趕緊走吧。”林雪淺催促,看著江雨濃陰陽怪氣,“某些人都堵到這里來了,我可不敢再扣著你。”
她這樣說,但江雨濃并不打算在這種重要的時候,把時間分給沉澈,所以她說:“我去給你熨婚紗和禮服,收拾一下房間。”
“不好吧,”林雪淺揶揄她,“這活兒現在哪里還敢讓你做啊。”
江雨濃抬手拍了她一下,和沉澈跟其他人簡單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兩人走了之后,伴郎和司儀紛紛上前打探問,創世集團是他們知道的哪個嗎?那江雨濃不就是沉澈女朋友?
對此,林雪淺選擇不回答-
江雨濃和沉澈走出宴會廳后,沉澈像是一秒都等不及,低頭拿起江雨濃的手就開始蹭。
江雨濃蹙眉,“你干嗎呢?”
“祛味兒。”沉澈邊說著邊蹭,特別認真。
江雨濃聽了十分無奈地笑了,“沉澈,人家就輕輕捏了捏我的指尖。”
“指尖?”沉澈抬頭,像是抓到了什么關鍵性的信息,然后開始低頭著重蹭指尖。
“……”
江雨濃無語,但沒再說什么,任由沉澈幼稚的祛味行為。
她帶沉澈直接去了客房部頂層的總統套,沉澈看著門口的裝飾,一眼就知道這是林雪淺出嫁的婚房,于是沒有往里走,站在門外等著江雨濃。
一分鐘后,江雨濃從里面出來,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了張房卡,“你的房間,在我隔壁。”
沉澈垂眸看了一眼房卡,沒接,繼而又掀起眼皮看向江雨濃,眸光深沉,帶著意味不明。然后勾著尾音吊兒郎當地說:“故意給我留的?行啊江雨濃,看不出來你心思還挺——”
他故意停了停,然后又說:“細。”
江雨濃抬手把房卡拍在他胸口,“林雪淺留的,你愛住不住。”
沉澈迅速抬手,將房卡和江雨濃的手都護在自己心口,略帶失望地說:“哦,不是你啊。”
“趕緊滾下去,我要忙了,”江雨濃要抽回手,沉澈按著不讓,她瞪他,“干嗎?”
沉澈往前一步,抬起另一只手輕捏了下江
雨濃的腰,略微低頭,語氣帶了控訴,“這么兇?你這跟薄情女有什么區別?”
“?”江雨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我干什么了就薄情?”
“你趕我走。”
“那你跟我一起熨婚紗。”
沉澈被噎,他抿唇,發壞一樣又捏了把江雨濃的腰,這次真的用了力氣。
江雨濃腰側的肉本來就敏感,現在被她一弄,半個身子瞬間麻了。
她抬手想把沉澈往遠了推,但沒推動,只好擰著眉抬眼罵他,“耍什么流氓呢?”
“我干什么了就耍流氓?”沉澈用剛剛江雨濃的話反問她。
江雨濃愣住,隨后偏頭笑了,“行了,快下去吧,我真得給雪淺弄婚紗了。”
雖然很不舍,但沉澈懂分寸。
他把江雨濃送進屋里,手握著門把手說:“好好休息,明天要起很早。”
江雨濃點頭,“你也是。”
沉澈頓了兩秒,往前邁了一小步,低頭在江雨濃額頭印了一個很淺的吻。
“晚安。”
江雨濃笑著白了他一眼,晚飯還沒吃,晚什么安。
但她沒說什么,也跟了句,“晚安。”-
晚上,江雨濃跟林雪淺一起住在了套房里。敷完面膜整理好第二天的東西后,兩人一起躺下聊天。
林雪淺說:“真不敢相信,明天我就要跟沈重云結婚了。”
江雨濃笑,從被子里牽住林雪淺的手,“什么時候領證啊?”
“5月20號。”
“還挺浪漫。”
林雪淺翻轉身子面朝江雨濃,笑著問:“那一起唄?”
江雨濃側頭看她,“領證啊?”
“嗯,”林雪淺點頭,“我們一起去領證,多好。”
江雨濃笑,“看看吧。”
林雪淺沒有再繼續,她只是看著江雨濃,嘴巴抿了幾下,那雙明亮的眼睛在昏暗中閃動著光。
上次跟她這樣躺在一張床上睡覺,是在高考結束后的那個夏天。
一轉眼,八年了。
從前她只覺得江雨濃是個心思很重的人。
這個心思重不是說她有城府,而是很多事她都壓在心里,不跟任何人說。
可自從前段時間沈重云說了他們兩個的過去后,林雪淺便覺得江雨濃是個十分堅韌的人,同時她也開始心疼她。
或許是林雪淺的沉默太有故事,又或是江雨濃轉過頭看向她的時候,暖黃燈光下她的眼神太過于熱烈和直白。
江雨濃在這一瞬間突然想跟林雪淺說點什么。
她轉動身子,讓自己面向林雪淺,“雪淺,你知道一直以來,阻擋我跟沉澈和好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嗎?”
“知道啊,”林雪淺說,“不就是你的家庭嗎?但雨濃,我真覺得那不是問題。”
江雨濃笑,“其實,我家庭情況遠比你知道的還要糟糕些……”
這個夜晚,江雨濃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分享給了她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林雪淺聽著,從面無表情,到微皺眉頭,到五官擰成一團。
她太心疼了,她從來沒有想到江雨濃的童年還有過去,是這樣度過的。所以在聽了這一切后,她也理解了為什么一直以來,江雨濃能那樣狠心把沉澈推開。
如果沉澈是普通家庭,或者稍好的家庭,或許江雨濃的糾結和顧慮會少一些。
至少兩個人是在同一個階級。
但確實,如江雨濃所說,他們天生的差距太大了。
林雪淺在被窩里握住江雨濃的手,輕聲說:“雨濃,縱然如此,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跟著自己的心走。”
黑暗中,江雨濃笑了。
“當然,我會的,”她說,“我要謝謝你,是你的勇敢,讓我醒悟了許多。還有——”
江雨濃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輕輕揉了兩下林雪淺的頭,看著她,誠懇且認真。
“雪淺,我從來都知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