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老太爺來了……”……
“老太爺來了……”
劉順家的高聲喊著, 都快喊破音了。
蘇震岳是收到消息來的,他不放心谷夫人,一直讓小廝留意樂道堂的動向。
聽小廝說,關(guān)氏來了, 還把下人都屏退了, 蘇震岳當(dāng)時就急了。
關(guān)氏不是受氣包性格, 這個時候來找谷夫人, 肯定是報仇來的。
“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著房門被大力推開。
冬日的暖陽隨著敞開的大門泄進(jìn)來, 一個高大的背影立于處于逆光之中,看不清五官。
本來就有些疲憊的谷夫人,只覺眼前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許多年前。
當(dāng)年的蘇震岳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绔子弟,老國公為這個次子傷透了腦筋。他提出要娶親, 可謂是求之不得,連門第出身都不在意了。
這樣紈绔的子弟,對她卻是極好的。有時候外頭回來尋來了好玩意, 著急送她, 就這么猛然推開門, 快步跑進(jìn)來抱住她。
“你老了……”谷夫人怔忡間喃喃自語著。
蘇震岳離京后,他們再沒見過, 二十幾年了。
住進(jìn)國公府后, 她知道肯定會與蘇震岳再見,但沒想到見的如此匆忙。
“呵~好像你……”很年輕似的。
蘇震岳下意識想如此說,但看著谷夫人,他說不出來。
因為谷夫人真的很年輕,完全就是他記憶中的樣子。
蘇震岳與谷夫人的初見是在京城大街上, 谷夫人隨繼母逛集市買東西,他騎著馬與同伴閑逛。
那是個秋天,陽光明媚,他正與同伴商議組織一次秋獵。
兩廂交會之時,手上大包小包的谷夫人被路上撞到,東西散了一地。
因為動靜頗大,坐在馬上的蘇震岳看了過去,驚鴻一瞥,就這么落在心里。
他當(dāng)時就想下馬追上去,奈何集市上人太多,馬根本就停不下來,人潮涌著走。
只能吩咐隨從跟上去,一定弄清楚是哪家的女兒,是否婚配。
當(dāng)天晚上隨從就帶來了消息,谷家女,未婚配。
蘇震岳向來是行動派,這回動作更快,馬上找父母要派媒婆去谷家提親,恨不得馬上把谷夫人娶進(jìn)門。
婚事進(jìn)行的很順利,娶到谷夫人是他這輩子最開心之事。新婚時谷人夫?qū)λ有點生疏感,有些沉默寡言,蘇震岳認(rèn)為是正常的。
畢竟谷夫人對他是陌生的,沒關(guān)系的,只要他愛她一切都會好起來。
一年兩年,蘇天佑出生,一切都慢慢的好起來。
直到……
“好久不見了。”谷夫人極力平復(fù)心情,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
曾經(jīng)的夫妻,愛也好,恨也好,都過去了。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些年,竟然又同住一府,是緣份也是命。
放下過往的愛恨,像故友一般敘敘舊,偶爾閑聊幾句也挺好。
“我一直想見你,是姓楊的不讓我見。”蘇震岳說著,不用谷夫人發(fā)話,徑自坐了下來。
谷夫人愣住了。
不可能吧,楊閣老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若是蘇震岳有事尋她,他定然會說的。
劉順家的早就帶著丫頭進(jìn)來,吩咐小丫頭去倒茶,卻是不著痕跡的走向關(guān)氏,想帶她離開。
關(guān)氏依然站在原處,蘇震岳進(jìn)來的瞬間,她恨不得挖個地道原地消失。
而接下來的內(nèi)容,更讓她想原地去世。
“等等。”蘇震岳突然說著。
正欲悄悄離開的關(guān)氏只得站住,頭恨不得埋到地里,“老太爺……”
蘇震岳霍然站起身來,關(guān)氏嚇了一大跳,不由的退了一步。
谷夫人微微皺眉,正想著說點什么,就聽蘇震岳問關(guān)氏,“你來做什么?”
我來做什么?
關(guān)氏也想問自己,她來做什么。
聽了一段不該聽的狗血八卦,又親眼看到,公公對前任婆婆舊情難忘。
她都恨不得穿越回到幾個時辰前,連扇自己幾個耳光。
“是我喚她來的。”谷夫人說著,又對關(guān)氏說,“這里沒你事了,回去吧。”
蘇震岳明顯不信,卻看一眼谷夫人,朝關(guān)氏擺擺手,“以后少過來。”
連住處都沒給谷夫人收拾好,指望她會盡孝就算了,少來少生氣。
關(guān)氏不敢作聲,做為兒媳婦真的少來婆婆這,只怕蘇震岳又能挑出錯來。
蘇家人的戀愛腦,她是見識過的。
這種送命題,應(yīng)不應(yīng)都是錯。
“把這個帶回去。”谷夫人說著,把畫軸卷好,交給劉順家的,劉順家的轉(zhuǎn)給關(guān)氏,“還是你收著吧。”
關(guān)氏不解其意,但這個時候哪里敢說,“是。”
“媳婦告退。”關(guān)氏小心翼翼說著,逃命似的走了。
從樂道堂大門出來,強撐著一口氣的關(guān)氏,腿頓時軟了下來,下意識扶住墻面這才站住。
因為所做之事過于忤逆,關(guān)氏過來時連洪婆子都沒有帶,此時身邊一個丫頭婆子都沒有。
也幸好沒有,不然都得死。
“太太……”
洪婆子迎了上來,她知道關(guān)氏來了樂道堂,卻不讓她跟隨。
因為心虛,洪婆子一直在樂道堂門口等著,倒是不怕關(guān)氏吃虧,谷夫人不敢拿關(guān)氏怎么樣。
她是擔(dān)心谷夫人向關(guān)氏告狀,說下人怠慢云云,那就全是她的錯了。
“回去吧。”
關(guān)氏扶著洪婆子,聲音帶著疲憊,腳步都有些虛浮。
洪婆子心知是有事,也不敢多問,喚婆子拉車過來,扶著關(guān)氏上車回去。
回到玉粹堂,洪婆子扶著關(guān)氏進(jìn)屋里坐下,小心翼翼說著,“太太,可是老太太難為您了,以后日子這么長,這口氣可不能忍。”
管家權(quán)很重要,雖然關(guān)氏出身好,也有子女傍身。但是上頭有了婆婆,又夫妻不和,若是再沒了管家權(quán),只怕日子不好過。
更重要的是,關(guān)氏丟了管家權(quán),她們這一干下人的好日子要也到頭了。
“什么難為不難為的。”關(guān)氏苦笑不己,“根本就不重要。”
谷夫人這一生,從來不缺男人的真心喜愛,別說管家權(quán),連兒子孝不孝的都無所謂。
楊閣老給她求來的旨意,凡事都有蘇震岳替她出頭料理,誰敢對她不孝,誰敢忤逆。
洪婆子聽得疑惑不解,“那……老太太可是說什么了?”
關(guān)氏沒作聲,谷夫人說的話,要爛死在肚子里,說了就是害人害己。
“我看到老太爺急匆匆進(jìn)去了……”洪婆子還欲再說。
“好了。”關(guān)氏打斷她,“長輩們的事,豈是我能議論的,打水來,我要洗臉。”
洪婆子不敢再說,連忙吩咐小丫頭備水。
洗了臉,關(guān)氏覺得自己冷靜多了,心里卻依然覺得悶悶的。
喝了口茶,把四個管家大娘子叫進(jìn)屋里,一通叮囑,大概就是以后樂道堂的差事一定要優(yōu)先,出了差錯,她也保不了。
蘇震岳要發(fā)顛,別說她了,蘇天佑都沒有辦法。
照常管家理事,一直忙碌到掌燈時分,晚飯后,關(guān)氏借口打發(fā)丫頭婆子們出去,把找出來的三張畫卷拿出來,直接扔到碳火盆里,親眼看著燒的渣都不剩下。
谷夫人把畫給她,她不知其意。
但不管谷夫人什么用意,這三張畫絕不能在她手里流出去。
一把火燒干凈,才能絕了所有后患。
“孫子都要娶親了,還……”
關(guān)氏自言自語著,卻沒有絲毫嘲諷之意。只是想到那句話,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在娘家時,母親一直在教導(dǎo)她,要如何成為一個正妻。至于丈夫是不是真愛自己,有沒有小妾,并沒有那么重要。
關(guān)氏也是一直如此相信的,畢竟身邊太多的例子,直到嫁進(jìn)蘇家。
蘇家多情種,或者說個個都是情種。
戀愛腦上頭,凡事不管不顧,為了真愛什么都能干出來,發(fā)起顛來攔都攔不住。
不夠理智,為了一段虛無的情緒,什么都不在乎了。
三副畫燒完,火苗漸漸滅了。關(guān)氏又檢查一遍,確定渣都燒干凈了,這才喚人進(jìn)來收拾。
“太太,您吩咐往樂道堂送的東西都送到了,劉順家的收的。”洪婆子說著。
下午關(guān)氏吩咐的,這種時候她哪里還敢怠慢,都是撿最好的往樂道堂送。
“嗯。”關(guān)氏隨口應(yīng)著,并不太在意。
今天這一番接觸,她算是知道了,谷夫人這個婆婆好侍侯也難侍侯。
好侍侯是因為谷夫人活的太明白,只要能過的去,絕不會為難。
不好侍侯也是因為活的太明白,太明白了也就討好不了。
關(guān)氏心情沉悶,喚來丫頭侍侯更衣睡覺。
帳幔放下,小丫頭吹了燈,關(guān)氏躺在床上,看著拔步床頂,突然想起,她與蘇天佑正式?jīng)Q裂那天。
那是十年前的中秋節(jié),她張羅了家宴,說是家宴,其實就她和蘇天佑,以及年幼的蘇玫,蘇越。
雖然不久前,她給蘇天佑張羅納妾之事,與蘇天佑大吵了一架,關(guān)氏心里卻是高興的。
蘇天佑拒絕了納妾,雖然當(dāng)時話說的不好聽,但哪個女人會喜歡丈夫納妾呢。
因為心情好,關(guān)氏難得陪蘇天佑喝酒。蘇天佑喝的很快,一杯接一杯,眼看著就要喝醉了,關(guān)氏正要出言相勸。
蘇天佑竟然己經(jīng)醉了,并且發(fā)起了酒瘋。
向來溫和,至少看著很溫和,發(fā)脾氣也就是聲音稍微有點大的蘇天佑,重重按住關(guān)氏的肩膀,酒氣伴隨著眼淚,讓關(guān)氏有些炫暈。
“母親對我說,百年修得共枕眠,既有如此緣份,就該好好珍惜,讓我好好愛你。”
“我真的好想愛你,愛上你我就不用痛苦了。但我試過了,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你。”
“為什么,到底為什么!”
“我喜歡云娘,我想娶她。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你為什么非得嫁給我。”
“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卻要來害我,你為什么要恩將仇報。”
一字一句的控訴,她知道蘇天佑醉了,但醉了才會說真話。
五年夫妻情份,就被這么幾句話擊碎,也徹底擊碎的關(guān)氏自尊。
她一直覺得愛不愛的不重要,給丈夫納妾也沒什么。但當(dāng)蘇天佑把心底的怨恨說出來后,她受傷了,傷的很重很重。
五年夫妻,生下一兒一女,原來在蘇天佑心里,她是罪人,毀了他好姻緣的罪人。
那天如何收的場,關(guān)氏己經(jīng)想不起來,她只知道那天之后,她與蘇天佑徹底撕破臉。
話既出口,覆水難收,誰都無法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她繼續(xù)住在玉粹堂,蘇天佑搬去養(yǎng)云軒,倆人正式分居。
蘇天佑沒提過和離,她知道,那是蘇天佑知道和離對女子傷害太大。要是她想和離,他一定會同意。
“被人愛著……”關(guān)氏喃喃自語著。
就像谷夫人那樣,哪怕因情生波,被休改嫁守寡,這樣一通折騰,卻是一直被小心翼翼呵護(hù)著。為她考慮,為她出頭,安排好她的一切。
若是蘇天佑……
不,應(yīng)該在最初的時候,擇婿之時選個愛自己的男人。她是不是就不用如此痛苦,至少不用一個人面對這樣的冰冷雪夜。
***
樂道堂里,劉順家的侍侯谷夫人梳洗睡覺。
蘇震岳并沒有在樂道堂里呆多久,在關(guān)氏離開后,很快也離開了。
或者說,蘇震岳落荒而逃。
感情上的事,是非對錯,無法論斷。
但當(dāng)年蘇震岳休妻離京,對谷夫人和蘇天佑的傷害都是實打?qū)嵉摹?br />
愛情是愛情,婚姻是婚姻,責(zé)任是責(zé)任。
蘇震岳因為情,放棄了婚姻,拋下了責(zé)任,就是他的錯。
“其實,我不怪他。”谷夫人緩緩說著,像是對劉順家的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與其彼此磋磨下去,成為怨偶,不如早點分開,還能念點舊情。”
“他剛走的那段日子,我反反復(fù)復(fù)的想,我若一直等著他,他知道了。他是不是會回來,還能不能和好如初。”
現(xiàn)實是谷夫人等不了,父親過世,兄長不在京城,娘家無靠,丈夫離開,兒子太小。
要是與她有舊的不是蘇震山,她多少還可以依靠點前婆家。至少能把蘇天佑送過去讀書,讓大伯多照看。
偏偏是蘇震山,瓜田李下,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
她唯一能讓蘇震山做的,就是讓蘇震山幫忙把她嫁出去。
這樣才能明正言順的把蘇天佑留在蘇家,接受國公府的照顧。
“都過去了,老太太,就別想了。”劉順家的看谷夫人落淚,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她是谷夫人的陪房,谷夫人經(jīng)歷的這一切,她都在身邊。
向死而生的命運,總是把谷夫人推到刀尖上,每一步都要走得鮮血淋漓,痛楚萬分。
“是啊,都過去了。”谷夫人說著,哭干了眼淚,剩下的就是笑容。
又想到關(guān)氏,不禁感慨,為關(guān)氏,也是為了蘇天佑。
“當(dāng)年,我以為關(guān)氏是喜歡天佑的。”
以當(dāng)時兩人的條件來說,蘇天佑是配不上關(guān)氏的。
只因一場意外,關(guān)氏決定嫁給蘇天佑,從谷夫人的角度說,應(yīng)該是有感情在其中。
“救命之恩,三爺那樣的樣貌,如何會不喜歡。”劉順家的不禁說著。
“是喜歡,只是還不夠。”谷夫人說著。
關(guān)氏對蘇天佑也許有過春心萌動,但更多的,是輿論壓力,以及她性格自帶的墨守成規(guī)。
男女落水,肌膚相親,被傳的滿城風(fēng)雨,當(dāng)然可以不嫁。就像和離,過不下去可以離。
關(guān)氏當(dāng)年沒有不嫁的勇氣,正如現(xiàn)在她也沒有和離的勇氣。
關(guān)氏的人生規(guī)劃,公婆慈愛,夫妻相敬如賓,兒女懂事孝順。
外人提起她,夸贊一句賢良貞婦。
至于自我,是可以往后放的。
而蘇天佑的人生,少時的變故,對他的影響太大太大。
他對感情的需求,自我的滿足是放在第一位的。
他需要一個堅定的愛人,用盡全部心力去愛他,用愛去治愈他的傷痛。
雖然不承認(rèn),谷夫人也不禁要嘆一句,蘇天佑與關(guān)氏的婚姻,從一開始就配錯了。
關(guān)氏那僅有的一點點春心萌動,滿足不了蘇天佑的感情需求,只會在生活一點點被消磨掉。
蘇天佑也會因感覺不到愛而痛苦不己,最后全部變成了折磨。
“雖然這話不該說,有時候和離,也是一種解脫。”劉順家的說著。
谷夫人搖搖頭,關(guān)氏不會和離,“這都是命。”
第52章 第 52 章 君子遠(yuǎn)皰廚,謝無衣不是……
君子遠(yuǎn)皰廚, 謝無衣不是君子,他進(jìn)廚房。
這也是與謝無衣太挑嘴有關(guān)系,對廚子的手藝總是不滿意,堅持要自己改良。
“爺, 這都第五鍋了……”墨硯小聲說著。
一份點心, 做五次了依然不滿意, 搞得下人都迷茫了, 不知道謝無衣到底要做什么。
“你懂什么!”謝無衣冷哼著,語氣不悅。
這是做給蘇鈺的, 他在信上寫過的糕點,特意做給她吃,是想告知她……
告知她……
雖然她無情無意,但他謝無衣是舊念的人。而且,而且兩年筆友, 蘇鈺必須給他一個說法。
墨硯神色古怪的看一眼謝無衣,想說又不敢說。
做為主子的貼身小廝,他最為了解謝無衣, 明明是想求和, 那就拿出來求和的姿態(tài), 怒氣沖沖做點心。然后一臉施恩的送過去,只怕……
那位蘇小姐脾氣看著就大。
“我聽下人說, 大公子一直往國公府送東西。”墨硯小心說著。
尤其是送吃的, 連廚子都送了,蘇鈺沒收。
“切,就薛遲那個老古板。”謝無衣不屑。
就蘇鈺的性格,會喜歡薛遲那種老古董才是怪事,就是一時覺得新鮮, 很快也會乏味。
“大公子,優(yōu)點挺多的。”墨硯忍不住說著。倒不是唱反彈,而是想提醒自家主子,薛遲這個情敵很有威脅性,一定要謹(jǐn)慎對待。
謝無衣撇他一眼,卻依然嘴硬,“我跟蘇鈺只是筆友,薛遲有沒有優(yōu)點,與我何干。”
墨硯無話可說,只希望自家主子能一直這么嘴硬下去。到薛遲娶蘇鈺那天,千萬別哭。
又一鍋點心出鍋,謝無衣嘗了一口,終于滿意了。吩咐墨硯裝盤,他開始寫信。
這封信他己經(jīng)醞釀許多,不能開口就質(zhì)問,約定那天你為什么沒去,這樣會顯得自己特別在意。
而是先聊些別的,再主動道歉,因為種種原因約定那天他沒去赴約,只派了小廝前往。蘇鈺沒去的事,只字不提。
最后,是這封信的重點,他是謝無衣。
以前是沒表明身份,現(xiàn)在是直接自報家門,把所有可能的誤會全部消除。
兩年筆友,他相信蘇鈺不是真渣女。
“你親自送去。”謝無衣吩咐墨硯。
點心裝盤放盒子里,信在盤子下面,只要蘇鈺打開盒子就能看到。
墨硯重重的點點頭,“爺放心,我一定會親手交到綠川手上。”
以蘇鈺的身份,不會接見一個外頭來的小廝。
都打聽清楚了,蘇鈺的貼身大丫頭叫綠川,是一等可用之人,東西交給她,蘇鈺一定會看到。
“去吧。”謝無衣說著。
墨硯做足了功課,早就派人到國公府門后盯著,確定蘇鈺今天沒出門。
坐車到國公府后門,正想使錢托關(guān)系把綠川叫出來,婆子笑著道:“是公主府的吧,您稍等,我馬上喊人來。”
薛遲每天送,國公府上下都習(xí)慣了。看到公主府的車馬,就知道怎么回事。
墨硯生怕搞錯,喊住婆子,塞給婆子一吊錢,“麻煩您幫我喊綠川姑娘過來。”
婆子看著錢,十分歡喜,卻不敢把話說太滿,“綠川姑娘忙,我盡量喊她來。”
婆子急匆匆忙聽雨軒走,也是運氣好,半路遇到綠川,連忙拉著她來了。
綠川此時正無事,跟著來到后門,墨硯看到她,連聲喊姐姐,還送上一個荷包,金銀都嫌俗氣,直接裝首飾。
“你的嘴倒是甜。”綠川笑著說。
“都是爺教的好。”墨硯笑著,生怕弄錯,格外聲明,“我家主子是謝……”
不是薛遲,不是薛遲,千萬別搞錯。
“綠川姑娘在這呢,可讓我好找。”管事媳婦走過來,打斷墨硯的話,徑自對綠川說著。
“這回要進(jìn)府的家生子,小丫頭總共二十個,己經(jīng)在議事廳了,姑娘去看看吧。”
蘇家常住的主子少,但家生子一直不少,一波又一波的生,到年齡就得進(jìn)府侍侯,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塞。
常規(guī)操作,小丫頭進(jìn)府,先讓聽雨軒挑。
“我就過去。”綠川笑著說,隨手接過墨硯的食盒,“我知道了,一定會跟姑娘說的。”
墨硯不好再說,想著食盒里頭還有信,便笑著道:“勞煩姐姐了。”
綠川跟著管事媳婦往議事廳,路上遇到小丫頭,便招手喚她們過來,把食盒交給她們,“送到聽雨軒去。”
這段時間,薛遲不停的送東西,吃的喝的玩的,根本就應(yīng)接不暇。
這是薛遲的策略,不知道蘇鈺具體喜歡什么。就全方位送,以數(shù)量取勝,總能送到蘇鈺喜歡的。
小丫頭十分聽話,把食盒送到全聽雨軒。婆子接過來,也沒太當(dāng)回事,送到蘇鈺面前時,只說是公主府送來的。
“怎么又送,我這剛吃完。”蘇鈺都無語了,“算了,先放著吧,晚上再說。”
一個時辰前剛送的食盒,說是宮里御廚的手藝,味道確實不錯,她剛吃完,這又送。
在薛遲眼里,她是那么能吃的人嗎。
婆子把食盒收起,也沒太當(dāng)回事,主要是收到的太多了。
“得跟薛遲談?wù)劇!碧K鈺自言自語著,進(jìn)西梢間開始寫信。
薛遲送她東西是有心,她自然喜歡。但流水一般的送禮,什么都送,尤其是吃的,實在吃不下。
信很快寫好,喚婆子送過去。
給公主府送信是美差,多少人搶著干。薛遲出手極大方,打賞都是十兩起步。
連著下雪,天冷又臨年關(guān),薛遲沒約她出門,她也不想出門。不出門也可以溝通,通信。
蘇鈺閑下來就寫,自己都不知道寫了多少封,奇怪的是薛遲,只是派人傳話,卻不回信。
據(jù)傳話的人說,臨近年關(guān),薛遲事務(wù)太多太多,抽不出空來。
“姑娘,剛才葉府派人送來貼子,這個月十三是葉老太爺壽辰,不是整壽不打算大辦,只請家里人過去。”綠川進(jìn)來說著。
葉老太爺,葉氏的父親,六十九歲,明年七十整壽肯定要大辦,今年就湊和了。
蘇鈺想了想,“壽禮得好好準(zhǔn)備。”
時至臘月十三,蘇天佑騎馬,關(guān)氏帶著蘇越坐一輛車,蘇鈺單獨一輛車。
至于谷夫人,楊閣老孝期未過,只送上賀禮并不同行。
葉府離國公府不遠(yuǎn),都在京城勛貴地界上。
葉家是世襲三代的侯府,傳至葉老太爺這一代,雖沒了爵位。但憑著科舉,葉老太爺官至禮部尚書。直至十年前大病一場,從朝堂退下來當(dāng)了富家翁。
葉老太爺說起來也是一代風(fēng)流人物,唯一憾事,子嗣艱難,年近四十才有一女,也就是葉氏。
葉家是大族,當(dāng)年為了過繼子嗣之事打破頭,葉老太爺棋高一招,過繼外孫為嗣孫。
為此葉家打的更兇,但葉峰實在爭氣,今年考了頭名狀元,葉家的宗親們終于消停了。
車駕行至葉府二門,蘇鈺扶著丫頭下車,只見蘇玫也從車上下來,卻不見賀英。
蘇玫瘦了,不是女兒家愛美的瘦法。而是精氣神被抽空了的干瘦,眼窩都凹了下去,雖然涂了粉,依然掩不住臉上的蒼白。
“玫姐兒……”
關(guān)氏看到女兒,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谷夫人進(jìn)府,再加臨近過年,事務(wù)繁瑣,她沒辦法天天往賀家跑,蘇玫委屈了。
“姐姐,怎么不見姐夫。”蘇越問著。
蘇家與葉家是姻親,這種時候,賀英怎么能不來。
蘇玫抿了一下唇,沒好意思說出來。
賀英為什么不來?因為不敢,葉峰可是真打過賀英的,打的下不床。
以葉峰的脾氣,今天賀英敢來,只怕要抬著回去。
“先進(jìn)去吧。”蘇天佑說著。
眾人正欲往里面走,就見管事引著謝無衣進(jìn)來。
看到他,蘇天佑都愣了一下,只是家宴而己,葉家與公主府可沒交情。
“蘇大人。”謝無衣見禮。
蘇天佑拱手回禮,“沒想到謝大人來了。”
“葉老壽辰,做晚輩的自該來拜賀。”謝無衣說著,卻是看一眼蘇鈺。
蘇鈺一臉莫名,看她做什么,他們可沒有交情。
因為是家宴,葉家只派了管事來迎客。
一行人從二門進(jìn),蘇天佑理所當(dāng)然的與謝無衣同行搭話,當(dāng)陪客。
謝無衣雖然出身不光彩,但前程著實好。建章營騎,天子近侍,不是一般人能當(dāng)?shù)摹?br />
“謝大人年少有為,早就聽聞大名。”蘇天佑客氣說著。
他二十六中榜眼,雖有楊閣老這個繼父,也是一路熬資歷,現(xiàn)在也不過三品侍郎,離朝堂中心遠(yuǎn)著呢。
謝無衣不同,隨時可以見皇帝的天子近侍,天家一句話,潑天富貴就來了。
“蘇大人過譽了。”謝無衣笑著,態(tài)度謙遜,“蘇大人才名出眾,乃是朝堂學(xué)子們的表率。”
蘇天佑聽著有點高興又有點驚訝,被恭維總是開心的事。驚訝的是傳聞中高冷的謝無衣,竟然會如此客氣好說話。
看著相談甚歡的倆人,落后一步蘇鈺著實覺得很迷。
看起來那么高傲的謝無衣,竟然也是場面人。
也對,看著是同齡人,人家己經(jīng)是建章騎營的老大了。
宴席擺在后花園的大花廳里,葉氏張羅的,說是家宴,但因為葉峰中了狀元,師長同窗來的也不少。
男客五桌,女客三桌,花廳位置小,中間連屏風(fēng)都沒放,直接擺一起。
眾人正欲落座,就見管事引著陳平進(jìn)來。
陳平七品小官,在京城芝麻綠豆都稱不上,但在場的男人幾乎都認(rèn)得他。
薛遲的文書,隨著薛遲的升遷,陳平官職再小,也沒人敢小看。
“薛大人公務(wù)在身,不能前來賀壽,特派我前來給葉老送上賀禮。”陳平恭敬說著,“祝葉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話間,陳平把手里的畫軸打開,竟然是前朝名家的《八仙賀壽圖》。
葉老太爺微微笑,禮貌又客氣,“薛大人太客氣了,陳大人也辛苦了,特意跑這一趟。”
蘇邑上前接過賀禮,正欲請陳平入席,陳平連忙拒絕,“下官還有公務(wù),就不打擾了。”
蘇邑欲留,陳平卻是堅持離開。
其實他也沒那么忙,但看到謝無衣也在席上,直覺告訴他,再呆下去肯定沒好事。
一直都有傳聞,說謝無衣和蘇鈺不和,甚至在公主府大打出手,鬧到被關(guān)禁閉的地步。
陳平常年出入公主府,對他謝無衣了解。侍才傲物又高冷。看不上誰一眼都不會多看,能讓多看一眼的,就表示有興趣。
跟蘇鈺如此打鬧,與其說是不和,不如說是歡喜冤家。
今天葉老太爺大壽,與謝無衣本無關(guān)系,他卻來了,多半與蘇鈺脫不了關(guān)系。
這種情況,哪能坐下來吃席,要趕緊回去報信。
第53章 第 53 章 陳平走了,宴席繼續(xù)……
陳平走了, 宴席繼續(xù)。
眾多賓客中,謝無衣很是另類,跟所有人都不熟。
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貴客,葉峰親自作陪, 言語間客氣又好奇。
好奇謝無衣到底為什么要來葉家。
“葉兄乃新科狀元, 京城弟子的表率, 我也有心向之。”謝無衣義正言辭說著。
總不能說, 他給蘇鈺寫了信,卻等不到回信。
心里早就著急了, 感情上又別拗,不想去國公府找蘇鈺問,就想著迂回一下。
正好葉老太爺壽辰,蘇鈺肯定會來。
“是嗎,在下惶恐。”葉峰笑著說。
狀元是讀書人的表率, 但謝無衣這種,走勛貴路子,科舉壓根不想, 竟然敢說是因為看中他這個狀元。
這是當(dāng)他傻呢。
“我敬葉兄一杯。”謝無衣轉(zhuǎn)移話題, “薛遲也真是, 又沒請他來,巴巴派人送來賀禮。”
葉峰看一眼謝無衣, 神情古怪。
京城上下皆知, 蘇鈺和薛遲走的近,以蘇葉兩家的關(guān)系,薛遲派人送賀禮也正常。
謝無衣才是來的奇怪,現(xiàn)在還說薛遲的壞話,這……
兩杯酒下肚, 兩人很快熟起來了。不管真熟假熟,至少看著很熟。
男女席擺在一起,蘇鈺就在旁邊席上,看著相談甚歡的倆人,只覺得詭異。
謝無衣與蘇天佑那是客套,大家都是場面人,客套話誰都會說。
但謝無衣和葉峰不同,看起來要拜把子了。
酒過三巡,戲臺上唱的正熱鬧時,就見一個身著建章騎營官服的青年走過來,在謝無衣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謝無衣皺眉,臉色難看,小聲說著,“這么一點小事還要我出面。”
青年又說了幾句。
謝無衣只得起身,先向葉峰告罪,又向葉老太爺辭別。
公務(wù)在身,葉老太爺哪里會留。
葉峰起身相送,謝無衣臨走之時,卻是看向女席坐上的蘇鈺。
蘇鈺也正看著他,四目相對時,蘇鈺莫名有種心虛感,下意識別過臉。
不對,她心虛什么,她跟謝無衣有恩怨沒交情。
小小的插曲很快過去,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更衣的更衣,串席的串席。
蘇鈺席上喝了幾杯,帶著綠川去更衣,也想透口氣,地龍加碳火盆,有些悶。
葉家的更衣處安排在退舍,出了大花廳,穿過假山就是。
單行道進(jìn)入,抬頭就見蘇攻迎面走來。
四目相接的一瞬間,蘇鈺有點想退開,蘇玫流產(chǎn)的事,府里都知道了。
蘇家多情種,情種男人們各種慘,現(xiàn)在換成女孩做情種,更慘了。
男人至少不會懷孕流產(chǎn)。
“你……”蘇玫看到蘇鈺也愣了一下。
蘇鈺后退一步,把路讓出來。
“我,我……”
連著兩個我,卡在喉嚨里的話,蘇玫還是沒辦法說出口,也沒道理對蘇鈺說。
她對蘇鈺的怨念,己經(jīng)放下了。
她曾怨念蘇鈺與賀英訂過親,怨念賀英對蘇鈺很好,怨念婚后賀英還跟蘇鈺說過話。
因情生怨,單方面的怨,蘇鈺估計都不知道。
無情即無怨,蘇鈺從來沒喜歡賀英。現(xiàn)在滿京城皆知,蘇鈺現(xiàn)在跟薛遲來往甚密。
愛情糊住腦子的時候,什么都看不到,只想得到賀英的愛。
賤太久了,被算計,被無視,甚至仇恨,情種戀愛腦都會醒。
蘇鈺看著她,心里嘆口氣,“先把身體養(yǎng)好。”
蘇玫這么瘦下去,她都擔(dān)心會出事。
幸好,娘家夠給力能給兜底,怎么都不至于出大事。
“我會保重自己。”蘇玫聲音很輕,態(tài)度卻意外的剛強。
交身相錯,蘇鈺自去更衣,只是心情復(fù)雜。
回想當(dāng)初的蘇玫,雖然行為可惱,但至少是有生命力的。
為了愛情,不顧一切,過份執(zhí)著是傻,但她本人是心存希望的。
而現(xiàn)在,希望破滅,連生氣都被吸走了。
聽?wèi)蜃焯炖洌胂挛鐣r,眾人就要告辭回去。
行至二門處,就見賀英正在侯著。
他確實不敢見葉峰,但蘇玫來了,他要是不來露個臉,只怕葉家上下更煩他。
最佳方案,散席過來接蘇玫,既不給葉峰添亂,又能在蘇家人面前露個臉,表示他己經(jīng)盡到心了。
“拜見岳父,岳母。”賀英態(tài)度無比恭順。
蘇天佑有多恨他,他心里有數(shù)。
娶了蘇家女,不但沒得到蘇家的任何資源,還有一個岳父在給他添堵。
必須得改變策略,不然他的仕途,只怕要走不下去了。
“哼!”蘇天佑冷哼一聲,徑自上馬,理都不理賀英。
關(guān)氏臉色也不好看,雖然不像蘇天佑那般表現(xiàn)出來,但也只是勉強點點頭。
蘇越想說話,都被關(guān)氏攔住了,兩人上了車。
蘇鈺緊跟著上車,只當(dāng)沒有看到賀英。
賀英對于蘇家的冷待全然不當(dāng)回事,摸摸鼻子,態(tài)度殷勤的扶著蘇玫上車。
蘇玫看著他,神情冷然。
最初的愛意己然冷淡,再看到賀英的小心殷勤時,竟然無悲無喜。
車駕緩緩行駛,狹小的空間里,對坐的兩人,誰都無法再回避對方。
“你故意的。”蘇玫突然開口,聲音冷咧,“你不想這個孩子出生。”
每天吵鬧不休的賀二太太,怎么都打不走的孫憐娘,全部都是賀英的棋子。
折騰,鬧氣,只有一個目的,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以前是被愛情糊了眼,給賀英加了厚厚的濾鏡,以為他是被蒙蔽的。母親糊涂,表妹倒貼,他沒辦法。
現(xiàn)在想,賀英怎么可能沒辦法,風(fēng)流場上的急前鋒,對付女人最有一套。而且堂堂探花郎,怎么可能會拿后宅女人沒辦法。
理由只有一個,他與她們的目標(biāo)一致。
孩子不能生下來。
賀英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意外蘇玫竟然變聰明了。
既然知道了,賀英坦言,“是我對不起你,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對你,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
這個孩子不能生下來。
月份不對,生下來,他偷小姨子,與蘇玫私通的事就會被訂在恥辱柱上。
沒有孩子,沒有鐵證,時間可以磨掉一切。
但孩子生下來,私德有虧的烙印就會打到他身上,這輩子都洗不掉。
他中了探花,還有大好前程,他不想留下一輩子的把柄。
蘇家是因為這個孩子才把蘇玫嫁過來的,蘇玫性情又格外偏執(zhí),商量是肯定不行的。
蘇家沒有妾室,自然不曉得后宅手段的厲害。就是蘇玫身邊有厲害的陪房,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哪里曉得厲害。
一切都如他預(yù)期的那般,孩子沒了,蘇玫崩潰,關(guān)氏幾乎要指著他鼻子罵。
但是他也知道,關(guān)氏不會同意和離。
關(guān)家是大族,各種講規(guī)矩,他與蘇玫成親己經(jīng)鬧的這么難看。
和離再鬧一出,關(guān)氏丟不起這個臉。
“對我好?”蘇玫冷笑,眼中似乎有淚,心卻硬了起來,“你是對蘇家女兒好。”
她有一個武將侯爺祖父,榜眼父親,出身名門的母親。還有大伯,二伯,兄弟……
有這樣家世的女子,賀英怎么可能不愛,必須愛得要死要活。
“婚姻本就是結(jié)兩姓之好。”賀英說著。
他和蘇玫這門婚事本就是這么來的,賀大老爺極力主張。娶不到蘇鈺,退而求其次也得娶蘇玫。
重點是,與蘇家的姻親不能斷。
開始時他是不情愿,但想開了,想明白了。跟前程比,女|色算什么。
只要蘇玫能在仕途上助他,那就他的心肝寶貝。
“呵~”
蘇玫笑了起來,花枝亂顫,卻帶著悲涼。
“竟然如此簡單,男人的心~”
為什么會喜歡賀英?
沒有人知道,三年前她就喜歡賀英了。
那年秋獵,她并不善于騎射,跟著家長一起去玩。關(guān)氏沒來,蘇天佑向來不太管孩子,她與蘇鈺不熟,也不一起玩。
獵場太大,她與平日交好的小姐妹走散了。
蘇玫當(dāng)時年齡小,有些害怕,騎在馬上強撐著走。
遠(yuǎn)遠(yuǎn)的聽到馬蹭聲,因不知道是誰,也不敢喊人,想著先看看是誰。
箭矢劃破長空,蘇玫驚訝之余,只見一個紅衣少年騎著馬彎弓射箭。
帥氣,儒雅,略顯稚氣的臉上甚至還帶著天真。
連著幾箭,箭箭不落空,一時間收獲破豐。
回去之后,蘇玟才知道,他是自己的準(zhǔn)姐夫賀英。
賀英下馬撿獵物,看到一只暈倒的兔子。沒有被箭矢射中,卻因聽到弓箭而嚇暈了。
“你這小東西,也是可憐。”賀英笑著,把兔子往前方一甩,“逃命去吧。”
被丟出去的兔子,飛一般的跑了,賀英見狀,不禁笑了起來。
秋日的陽光就這么落在這樣一張笑臉上,蘇玫看的不禁有些癡了。
好溫柔的人,一定很會體貼人。
懷著這樣的憧憬,她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嫁給賀英,哪怕是手段下作。
她也想過,用正當(dāng)一點的手段,與賀英相愛,自己提出退婚,他們再成親。
但都失敗了,賀英玩歸玩,對待與蘇鈺的婚事卻非常認(rèn)真。
直到后來……
終于如愿以償,婚后卻是生死不如。
就在她徹底絕望之后,賀英卻對她說,因為你的出身,你的背景,我會好好愛你。
何其諷刺,何其悲涼。
“玫兒……”賀英有點擔(dān)心蘇玫,握住她的手,“以后我們就好好過日子。”
蘇玫甩開他,卻說著,“好啊。”
不能和離,那就過下去。
至于過成什么樣,就看她的能耐了。
第54章 第 54 章 “明日午時,大公子……
“明日午時, 大公子想與姑娘同去品花樓。”婆子說著。
蘇鈺笑著道:“好,我準(zhǔn)時到。”
“大公子會來國公府接姑娘。”婆子笑著說,“哪能讓姑娘一個人去。”
“這樣太麻煩他了。”蘇鈺說著,“你轉(zhuǎn)告他, 我午時準(zhǔn)時到。”
薛遲過來國公府, 蘇天佑就得招呼, 蘇家上下就都知道了, 谷夫人也會知道。
婆子面色猶豫,這與薛遲交代的不符, 笑著道:“容我回去稟告大公子。”
蘇鈺點頭,“這么冷的天,我實不想他多跑一趟。”
“是姑娘體恤公子。”婆子笑著說。
半個時辰后,婆子又來回話,薛遲堅持要來國公府接她。
蘇鈺也沒堅持, 她只是覺得有點麻煩,他既然想麻煩,那就隨他。
“薛公子是為了姑娘好。”綠川笑著說,
從府里接走, 就是過了明路。
各自過去, 跟偷情似的,名不正言不順。
蘇鈺當(dāng)然知道是為她好, 但是……
綠川看蘇鈺神情, 有心想勸一句,“姑娘還是……”想想成親之事。
蘇鈺和薛遲雖然來往的時間不長,但交往過密。
薛遲要是正經(jīng)人,肯定會說提親的事。
今天約蘇鈺見面,弄不好就要旁敲側(cè)擊, 回避是回避不了的。
蘇鈺微微皺眉,心情正糾結(jié)著,就有婆子拿著貼子進(jìn)門,“公主府送來拜貼,指名給姑娘的。”
綠川接過拜貼,轉(zhuǎn)給蘇鈺。
蘇鈺一臉莫名的接過來,“婆子不是剛走嗎,怎么還送……”
翻開拜貼,上面清楚寫著,是謝無衣約見。
“他?”
蘇鈺驚訝不己,謝無衣昨天莫名其妙去葉家拜壽,今天就正式送上拜貼約她見面。
這是有事,還是挺重要的事。
要是沒跟薛遲約好,倒是可能見面,但己經(jīng)有約了,只能拒絕。
“明日我己有約,不能相見。”蘇鈺對綠川說著,“讓帳房的文書擬封書信,回了吧。”
謝無衣如此正式的寫拜貼,她要拒絕,也得正式擬信函。
她雖然善于文字,但對于這種正式文書卻很不在行。文書是專門做這個,專業(yè)不出錯,也省得謝無衣挑毛病。
“是。”綠川應(yīng)著,拿著拜貼親自去前頭找文書吩咐。
等綠川出門去,蘇鈺自言自語說著,“謝無衣的字跡,與薛遲的竟然一模一樣。”
與“薛遲”當(dāng)了這么多年筆友,她對“薛遲”的字跡自然熟悉的很。
難道是因為共同生活在公主府,一個老師教的?
但字跡一模一樣,很是奇怪,有找機(jī)會問問薛遲。
半時辰后,謝無衣收到回信。
接到信的時候,謝無衣是高興的。雖然是他先寫的拜貼,但蘇鈺總算給他回信了。
應(yīng)該是道歉信,嗯,只要她寫的誠懇些……
“混蛋!”
謝無衣只看了一眼,立時變了臉色。
這根本就不是蘇鈺的字跡,掃一眼內(nèi)容,竟然是標(biāo)準(zhǔn)制下的拒絕文書。
蘇鈺這是敷衍都懶得敷衍,直接讓文書給他回信。
乒乓之間響起,憤怒之中的謝無衣把書桌都砸了,依然怒火難消。
渣女,蘇鈺是真渣女。
兩年時間,他是真的瞎了眼。
“爺……”墨硯聲音顫抖,想說又不敢說。
謝無衣氣到心肺炸裂,“說!”
“我剛收到消息,大公子打發(fā)婆子去了國公府,與蘇姑娘約定,明日午時品花樓見面。”墨硯聲音顫的厲害。
這種火上澆油的消息,他不想說,但也不敢不說。
“她倒是逍遙快活。”謝無衣氣憤之余,并不意外。
滿京城皆知,蘇鈺與薛遲相交甚密,只差談婚論嫁。
對,也是因為這個,蘇鈺才會一直裝死。
馬上就要嫁給薛遲了,卻被暴出來,與公主府另一個公子私下書信來往了兩年。
先不說名聲,婚事是肯定會受影響。晉陽長公主,宮里的圣人,怎么可能會同意婚事。
索性裝死到底,反正沒見過面,只要死不承認(rèn)。哪怕他把信件拿出來,信上也只是閑聊,并無私情。
想通其中關(guān)竅,謝無衣憤怒之余又添幾分悲涼。
因為薛遲,蘇鈺放棄了他。
“我就這么不如薛遲嗎!”謝無衣大聲吼著,似要把心中的怨念不平全部發(fā)泄出來。
“爺……”
墨硯嚇的幾乎要哭出來,雙膝跪下,卻不敢說話。
這種送命題,哪是他一個下人能回答的。
“也對,我這個私生子,哪里如他。”謝無衣自言自語著。
墨硯恨不得把頭埋到地里,晉陽長公主待謝無衣極好,私生子這種話,沒人敢提起。
現(xiàn)在謝無衣自己提起,他恨不得變成聾子,只當(dāng)沒聽到。
“不能這么算了,我決不放過他。”
憤怒之下,謝無衣心中己有決斷。
及至次日,薛遲早早來了,這回見到的,不止是蘇天佑,還有蘇震岳。
薛遲去過邊關(guān),與蘇震岳,蘇天華,蘇邑交情都不錯。
“是個好孩子。”蘇震岳說著。
但谷夫人沒看上,說不是好姻緣。
他倒不覺得有什么,婚姻好不好,與喜歡不喜歡不相關(guān)。
蘇鈺喜歡,那就喜歡。
至于姻緣,以后再說。
稍等片刻,蘇鈺來了。
一身男裝,俊秀瀟灑,與女裝的模樣全然不同,薛遲看的微微一呆。
“我們走了。”蘇鈺辭行。
蘇震岳點頭,例行叮囑,“早些回來。”
坐車至品花樓,吳德全早在門口侯著,看到倆人下車,連忙迎了上來。
薛遲邀約,自然會提前安排好。
吳德全正欲拱手見禮,就聽里面一聲怒吼,“蘇鈺!!”
吳德全只覺得眼前一花,似有什么人沖到自己面前。
薛遲和蘇鈺的反應(yīng)卻極快,蘇鈺下意識防備,薛遲直接擋在蘇鈺面前。
“蘇鈺,你憑什么這么對我!!”謝無衣怒聲吼著。一身酒氣,好像剛從酒缸里撈出來。
因為太生氣,一夜沒睡,天剛亮就去砸品花樓的大門。
吳德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這樣的大神,他也得罪不起,只能小心侍侯。
從進(jìn)門開始,謝無衣就喝酒,不停的喝,喝到現(xiàn)在都沒停下來。
吳德全一直交代下人仔細(xì)侍侯,怕的就是謝無衣突然鬧事。
果然,鬧起來了,鬧的還是蘇鈺。
“我?”蘇鈺一臉莫名,想到他昨天的拜貼,看在他醉酒的份上,解釋著,“我收到拜貼時,己經(jīng)答應(yīng)了薛遲的邀約。”
總得有個先來后到吧,她先答應(yīng)了薛遲,自然要推了謝無衣的邀約。
更重要的是,她跟謝無衣沒那么熟。
“所以你就讓文書隨便寫封信糊弄我!”謝無衣想到這里,眼圈都要紅了。
通信兩年,不想承認(rèn)了,信都不自己寫了。
“啊?”
蘇鈺很不理解,一封平常的拒絕書信,文書寫的,自己寫的,有差別嗎?
她跟謝無衣真的不熟,他這一臉被拋棄的小媳婦樣,到底從何而來。
她初戀就是薛遲,都沒有前任。
薛遲皺眉,上前一步走到謝無衣面前,聲音冷漠,“你喝醉了。”
謝無衣話語間的暖昧,讓他十分不舒服。
“你給我走開!”
謝無衣看到薛遲,更是怒火中燒,伸手就要推開他。
薛遲早己不悅,抬手擋了回去,“放肆。”
“呵~放肆~”
醉酒加上情緒上頭,謝無衣早忘了薛駙馬和晉陽長公主的叮囑,“要動手啊,好啊,我早就想跟你打一架了。”
說話間,謝無衣直接動手,薛遲早己動怒,此時自不會退讓。
你來我往,兩人皆是高手,尤其是謝無衣醉酒中,下手沒有分寸,薛遲自然不會太客氣。一時間桌椅酒具,全部飛上天。
此時正值中午,是客人最多的時候,早在謝無衣大鬧時,就有無數(shù)賓客悄悄圍觀了,現(xiàn)在打起來了,圍觀的人就更多了。
眼看著場子都要被揚了,抱頭鼠竄的吳德全小心翼翼走到蘇鈺跟前,“蘇姑娘,您要不勸勸……”
“要怎么勸……”蘇鈺都迷茫了。
謝無衣到底發(fā)什么酒瘋,既然是酒瘋,薛遲何必跟一個醉鬼較真。
越打越烈,下人們各自找地方躲了,圍觀的賓客雖然也是抱頭鼠竄,卻都堅持不走。
在品花樓大打出手,這種事情幾十年都遇不到一個,當(dāng)然得看到底。
就在吳德全快哭出來的時候,就聽一聲怒吼,“監(jiān)察寮辦案,閑人回避。”
馮決帶隊,兩隊人馬直沖了進(jìn)來,列隊站好。
原本就亂成一團(tuán)的大廳,此時更亂了。謝無衣醉酒之中,除了打薛遲,己經(jīng)無知無覺。
他不停手,薛遲也沒辦法停。
“這是……”
一臉殺氣沖進(jìn)來的馮決驚呆了,什么情況,他們還沒抓人呢,店就被砸了。
茫然中的蘇鈺,看到馮決,心中驟然一驚。
正欲上前阻止薛遲和謝無衣,就見慕容寧緩步走進(jìn)來,疑惑的目光落到蘇鈺身上。
蘇鈺頭發(fā)都要豎起來,恨不得捂住臉大聲喊,我不認(rèn)識薛遲,更不認(rèn)識謝無衣。
監(jiān)察寮暗探走至馮決身側(cè),用不大不小,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著,“薛大人和謝大人因為蘇家小姐打起來了。”
第55章 第 55 章 架終于被拉開,醉酒……
架終于被拉開, 醉酒的謝無衣被監(jiān)察寮送回了公主府,薛遲倒是想送蘇鈺回國公府,卻被慕容寧拒絕。
蘇鈺不用回國公府了,直接回楚王府。
至于被砸了的品花樓, 吳德全手里握著公主府的巨額賠償, 含淚重裝, 沒有絲毫怨言。
蘇鈺覺得自己很冤, 謝無衣發(fā)酒瘋,關(guān)她什么事。
天地良心, 她真的什么都沒干。
當(dāng)然,這話她得讓慕容寧相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楚王爺笑著,努力圓場,“鈺姐兒這般人物, 被人愛慕理所當(dāng)然,何錯之有。”
青春年少,為愛大打出手, 多好的一段佳話。
蘇鈺下意識想捂臉, 雖然很想裝死, 但在品花樓大打出手,半時辰內(nèi)沒能傳遍京城, 都是對長舌男的侮辱。
“只怕宮里的娘娘們都知道了。”楚王爺笑呵呵說著。
蘇鈺頭垂的更低了, 想死。
“幸好倆個都是公主府的,一家人,打完了關(guān)上門自己解決,倒不用擔(dān)心家長們鬧騰。”楚王爺一臉慶幸說著。
一家人,不是兄弟, 類似兄弟,這明明問題更大。
楚王爺?shù)哪X回路果然很異常。
蘇鈺心中吐槽,求死之心欲發(fā)強烈。
“前些日子我還擔(dān)心鈺兒的婚事,現(xiàn)在終于能放心了。”楚王爺笑著看向慕容寧,“謝無衣出身到底差了些,薛遲更好。”
“不如就此選定了,年前訂親來不及,出了正月就合適。”
怎么就能說到親事上,兄弟相爭,公主府能同意才有鬼。
為了家宅和睦,兩個都不娶才是最優(yōu)選擇。
蘇鈺心中狂吐槽,要不是太失禮,她都想堵住楚王爺?shù)淖臁?br />
這哪里勸架,根本就是火上澆油,再說下去,她都要擔(dān)心慕容寧當(dāng)場動手。
“好了。”慕容寧終于開口,聲音冷然。
楚王爺馬上閉嘴,蘇鈺把頭壓的更低,努力減少存在感。
慕容寧目光落到蘇鈺身上,“折騰半日我也累了,晚飯后到書房尋我。”
“是。”蘇鈺老實答應(yīng)著,“女兒告退。”
不等楚王爺再開口,蘇鈺趕緊跑了。
回到聽雨軒,沒人在耳邊嘮叨了,蘇鈺覺得松口氣之余,想到晚飯事去找慕容寧,又覺得胃疼。
“謝無衣到底發(fā)什么瘋啊!”蘇鈺忍不住吼出來,她恨不得凌空抓人,把謝無衣揪到自己面前,搖晃著問他,你到底瘋什么!
“謝大人是不是喜歡姑娘啊……”綠川忍不住說著。
喜歡才會在意,謝無衣沒有表現(xiàn)出來喜歡,但他表現(xiàn)出了在意。
酒瘋子發(fā)顛,但醉了說的才是實話。
尤其是昨天,謝無衣送了拜貼,邀約蘇鈺,蘇鈺拒了他,轉(zhuǎn)身跟薛遲約會。
這才是謝無衣發(fā)瘋的原因吧。
“他喜歡我……”
蘇鈺呆滯,下意識就想反駁。
謝無衣喜歡她?
那為什么總找她麻煩,她完全感覺不到喜歡。
“這只是奴婢的小見識。”綠川說著。
做為貼身丫頭,她實在不好意思說。
蘇鈺只想談戀愛,不想成親,也挺渣女的。
謝無衣都為了蘇鈺,跟薛遲大打出手了,這喜歡的還不明顯嗎?
蘇鈺久久不語,她一心一意愛慕薛遲,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過謝無衣。
現(xiàn)在綠川點出來了,她又不傻,仔細(xì)想來就能感覺到謝無衣對她的不對勁。
“他喜歡我什么,我跟他又沒交情。”
半晌后,蘇鈺冷靜下來,開始思考。
“憑姑娘的家世樣貌人品,宮里的娘娘都當(dāng)?shù)谩!本G川小聲說著。
這不是拍馬屁,這是實話。
京城貴女那么多,甚至把郡主都算上,蘇鈺的條件都是拔尖的。
男人都現(xiàn)實的很,能娶到一個對自己有助益的正妻,還能兼顧美貌,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謝無衣雖然住在公主府,到底是私生子,還是養(yǎng)子,一直身份不明。
最大的優(yōu)勢,自小進(jìn)宮,宮廷混的熟,又得天家喜歡,年紀(jì)輕輕成了建章騎營的老大。
單純以門當(dāng)戶對的角度看,謝無衣求娶蘇鈺有點勉強。
就如楚王爺說的,謝無衣的出身到底差些。
“謝無衣,他應(yīng)該不是那種人。”蘇鈺說著。
前不久有謝無衣和昭華公主的八卦,她不過隨口提一句,謝無衣就一臉被侮辱的模樣。
單純沖著女方背景,他該去尚公主。
綠川把鏡子拿到蘇鈺面前,“憑姑娘的美貌,誰喜歡姑娘都不奇怪。”
蘇鈺看著鏡中的自己,假模假樣的點頭,“有道理。”
不再糾結(jié)為什么,蘇鈺決定風(fēng)頭過去之后,找謝無衣談?wù)劇?br />
她雖然還沒想過跟薛遲成親,但現(xiàn)在她喜歡的人是薛遲,不打算談著一個吊著一個。
有話說清楚,類似品花樓大打出手這種事情,就不要再發(fā)生了。
晚飯過后,蘇鈺再不愿意,也只得換身衣服去書房。
慕容寧的書房在前院,跟王爺?shù)霓k公區(qū)在一起,也是慕容寧處理公務(wù)的地方。
蘇鈺進(jìn)來時,慕容寧正在看卷宗,看到蘇鈺進(jìn)來,臉色驟然一沉。
“母親。”蘇鈺規(guī)矩站好。
慕容寧看著她,輕嘆了口氣,語氣柔軟了許多,“也是我的錯,沒有提前告知你,不要與薛遲來往。”
“啊?”蘇鈺愣住了。
慕容寧喚她來,不是因為謝無衣和薛遲打架嗎,為什么特意提到薛遲?
“年輕氣勝,大打出手,本就是平常事。”慕容寧說著。
男未婚,女未嫁,二男爭一女,本就是平常事。
有優(yōu)質(zhì)男為蘇鈺大打出手,是她的魅力,值得表揚,而不是責(zé)罵。
蘇鈺眨眨眼,這意思,好像是在夸她。
“薛遲不行。”慕容寧斬釘截鐵說著。
蘇鈺呆在當(dāng)場,“母親,為什么?”
這話谷夫人也說過,她不好詢問緣由,但她可以問慕容寧。
“我與你爹都不希望你介入朝堂紛爭,我甚至對你說,可以不成親,就是不想你嫁錯人。”慕容寧神情嚴(yán)肅。
“我不明白……”蘇鈺說著。
吃喝玩樂這些年,許多事情她不知道,并不表示她傻。
薛遲并不是科舉出來的,如此年紀(jì)就入官場,好像刷履歷一般,奔著內(nèi)閣首輔去的。
要說沒有天家愛護(hù),那是不可能的。
公主之子,薛駙馬還是圣人的心腹,多重身份加持下,得這份榮寵也不算太意外。
當(dāng)然得了這份圣寵,就要為天家分憂。
當(dāng)今圣上顯慶皇帝最大的憂患,關(guān)家女人把持后宮,關(guān)家男人占領(lǐng)朝堂。
這也是有原由的,顯慶皇帝七歲登基,嫡母關(guān)太后攝政,直到顯慶皇帝十六歲才還政。
關(guān)太后今年六十五歲,身體硬朗,不管前朝還是后宮都要抓在手中。
關(guān)太后與顯慶皇帝的矛盾是顯而易見的,而在這場較量中,大部分朝臣還是站在顯慶皇帝這邊。
年齡在這里擺著,顯慶皇帝三十七歲正值壯年,看起來再活三十年都沒問題。
關(guān)太后就是長壽,雖然精力不濟(jì),如何斗的過正值壯年的皇帝。
薛駙馬是顯慶皇帝的心腹,鐵桿帝派,他的兒子自然也是。
蘇鈺不覺得公主府的站隊有問題,身在京城,官宦人家,怎么可能不站隊。
只求富貴,不如南下經(jīng)商,徹底脫離京城。
“我本來還想,你與謝無衣倒是般配。”慕容寧惋惜說著,“算了,都算了。”
“謝無衣也出身公主府。”蘇鈺說著,“薛遲不行,為什么他就可以。”
明明同樣的出身,同樣得了圣寵,為什么謝無衣就可以。
“謝無衣心性單純,對權(quán)勢并無野心。”慕容寧說著。
謝無衣是游俠,對功名富貴都不太放在心上,重點是自己活的開心。
性格雖然有些不羈,人品卻很好,與這樣的人成親,活的不累。
蘇鈺無法反駁,她雖然與謝無衣不熟,但也看的出來,謝無衣心思是挺單純的。
“薛遲只是顯得成熟穩(wěn)重。”蘇鈺找著理由,“其實他心思很單純的。”
她與“薛遲”通信兩年,深信其品性。
“這種話也只有你能說出來了。”慕容寧說著。
戀愛讓人頭腦發(fā)暈,蘇鈺這是疊了多少層濾鏡,才能說出這種話。
面對慕容寧的堅決反對,蘇鈺依然不甘心,“我沒想過與薛遲成親,只是想……”
慕容寧愣了一下,“沒想過成親?”
這意思是,吊著薛遲玩一玩?
“我真的很喜歡他。”蘇鈺大聲說著。
慕容寧看著堅定不移的蘇鈺,知道少女的心事強壓是沒用的,聲音中透著無奈,“你和他注定沒有結(jié)果。”
“但是……”
慕容寧道:“更重要的是,我都無法確定,他對你好,是因為你自己,還是因為你爹。
“我爹?”蘇鈺愣住了,“爹爹早就辭官了。”
蘇天翊是刷下了本朝最厲害的官場履歷,但因抗旨辭官,又離京多年。在京城是傳說,也只是傳說,并無實際影響力。
慕容寧沒作聲。
“爹爹到底在做什么?”蘇鈺問。
“你不需要知道。”慕容寧看著她,“你只知道,薛遲不合適你。只是喜歡,不想將來的想法更不能讓薛遲知道。”
不管薛遲對蘇鈺是什么想法,蘇鈺只想跟薛遲玩玩的想法,絕不能讓薛遲知道。
“還有,準(zhǔn)備一下,明天見宮。”慕容寧說著,“太后和貴妃要見你。”
第56章 第 56 章 謝無衣酒量很好,少有醉……
謝無衣酒量很好, 少有醉酒的時候,發(fā)酒瘋更是第一次。
要是以前發(fā)過酒瘋,喝的時候多少會注意些。
監(jiān)察寮把人送回來后,幾個力氣大的小廝把他扶回住處, 墨硯貼身侍侯。
中午睡到晚上, 酒勁終于過去, 謝無衣哼哼嘰嘰睜開眼, 就看到……
薛駙馬的熊臉,或者說, 狂暴熊臉。
“孽障,你都干了什么!!”
巨大的“熊掌”撲面而來,謝無衣當(dāng)即打了個激靈,一個鯉魚打挺,飛快起身躲開。
“老頭子, 你瘋了!”躲過一劫的謝無衣,沖著薛駙馬怒聲吼著。
“我瘋也是被你氣瘋的。”薛駙馬怒不可謁,“與其等我連累我, 不如我現(xiàn)在就打死你。”
怒吼伴隨著巨掌, 憤怒之中根本就不留手, 是真想把謝無衣暴打一頓,打服為止。
“打死我?你也得有這個本事啊。”謝無衣冷笑, 邊躲邊挑釁, “薛老頭,看看自己的歲數(shù),你根本就打不過我。”
謝無衣并沒有還手,只是閃躲而己,卻顯得游刃有余。
薛駙馬拳頭大, 力量重,破壞力是很挺強,把臥室都快拆了,卻沒摸到謝無衣一根頭發(fā)。
“我說你,不好好在屋里吃飯,跑我這里發(fā)什么瘋?”謝無衣疑惑說著。
喝酒斷片,他根本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一覺醒來,薛駙馬成狂暴熊了。
“跟薛遲打架,你不想活了吧。”薛駙馬怒聲吼著,越想越氣,越氣下手越重。
謝無衣呆了,“我跟薛遲打架?好好的,我跟他打什么架?”
因為氣不過,他忍不住去品花樓堵蘇鈺。
堵到之后,要說什么要做什么,他全然沒有頭緒。但心里憋著的那口氣,讓他坐立不安,一定要做點什么。
因為氣憤,到了品花樓后,他就開始喝酒。
再然后……
完全不記得了。
“裝失憶啊,全京城都知道了,你為了蘇鈺和薛遲在品花樓大打出手。”薛駙馬越說越氣,下手越發(fā)重了。
“什么!!”
謝無衣呆滯,閃躲都忘記了。
薛駙馬并無留手,一拳直擊面門,謝無衣捂著臉連連后退。
“你怎么還真打啊!”
聽到下人回報,晉陽長公主匆匆來了。
進(jìn)門就看到謝無衣挨打,而且是打到臉上,血流成河,看著十分嚇人。
晉陽長公主頓時怒了,指著薛駙馬大罵,“你瘋狗啊,下這么重的手!”
說著,晉陽長公主快步走到謝無衣跟著,想看他傷勢,“讓我看看,傷到哪里了。”
隨即又罵身邊的人,“你們是怎么侍侯的,也不知道攔著。”
下人們跪了一地,駙馬爺打人,哪里是他們敢攔的。
“還不快去叫大夫來。”晉陽長公主急切說著,又關(guān)心謝無衣,“有沒有傷到哪里,讓我看看,快讓我看看。”
薛駙馬雖然嘴上喊的兇,其實是留手了的。聽到晉陽長公主罵他,冷哼著,“都是你寵壞的,無法無天,早晚有一天,把自己小命搭進(jìn)去。”
“那你來管啊,天天人都不見,現(xiàn)在倒來說我。”晉陽長公主怒氣說著。
謝無衣全然感覺不到疼痛,對薛駙馬與晉陽長公主的例行爭吵也全然不在意,只是看著薛駙馬,“我為了蘇鈺,打架?”
“是跟薛遲打架!”薛駙馬說著重點。
為什么打架不重要,跟誰打架是重點。
謝無衣全然沒有記憶,卻是莫名心虛。
他真這么干了?
為了蘇鈺,跟薛遲打架?
“我打贏了嗎?”謝無衣下意識問。
蘇鈺是什么反應(yīng),看到他倆打架,會幫他嗎?
“你還想贏啊!”
薛駙馬更生氣了,連晉陽長公主都生氣了,“京城沒閨秀了嗎,滿京城皆知,蘇鈺和阿遲交往甚密,你摻和什么。”
為了爭女人打架,她頭都裂了。
“我沒摻和什么,我又不喜歡蘇鈺。”謝無衣嘴硬。
他和蘇鈺只是筆友而己,通信再久也只是朋友,
他只是生氣蘇鈺翻臉不認(rèn)人。
“不喜歡最好。”晉陽長公主說著,“我馬上找媒婆來,明天就把你婚事定了。”
定了親,謝無衣也就收心了。
喜歡誰不好,非得跟薛遲爭。
“我不定親。”謝無衣大聲反應(yīng),“你敢定親,我就敢去鬧。”
晉陽長公主氣的都恨不得暴打謝無衣,正要大罵時,就見管事領(lǐng)著大夫進(jìn)來。
“先處理傷口。”薛駙馬心疼謝無衣,這一臉血,看著也是滲人。
薛駙馬是武將,公主府的大夫最會處理外傷。
三兩下包扎完,又例行叮囑幾句,正要走時,晉陽長公主突然道:“這么重的傷,怎么也得臥床一個月。”
大夫馬上反應(yīng)過來,“是,是,謝大爺傷的如此重,兩個月都難起床,我這就去開方子。”
說著,大夫到外頭開方子,飛奔跑了。
“有必要嗎?”謝無衣冷哼說著。
還搞裝病,閑的啊。
晉陽長公主也笑了,“就你這一臉的傷,沒有兩個月,讓你出門你也不想出門。”
傷到別處,衣服能遮掩,傷到臉上,蓋都蓋不住。
薛駙馬打的好,會選地方,不愧是打兒高手。
“無聊!”謝無衣大聲喊著,“我不會定親的。”
“這可由不得你。”晉陽長公主冷笑。
薛駙馬道:“蘇鈺和薛遲好著呢,自作多情就沒意思了。你還是歇歇心,老實定親。”
謝無衣快氣死了,“出去,都給我出去。”
這廂打打鬧鬧之時,臨流草堂里,薛遲書房坐著,公文擺在桌子上,一眼都沒看。面沉如水,似在想著什么。
陳平小心翼翼走進(jìn)來,頭幾乎要埋到地里,小心翼翼說著,“宮里傳來消息,太后和關(guān)貴妃召見蘇姑娘。”
又馬上補充,“慕容大人領(lǐng)了旨意,說會帶蘇小姐進(jìn)宮。”
“嗯。”薛遲應(yīng)了一聲,臉色依然難看。
陳平摸不準(zhǔn)薛遲的心思,慕容寧陪同進(jìn)宮,刀山火海都不用擔(dān)心,這個道理薛遲肯定懂的。
不敢多言,如實稟告,“駙馬打了謝大人,說是下手重了,要臥床兩個月。”
“哦……”
薛遲語調(diào)冷淡,聽不出喜怒。
陳平不敢再說,但薛遲沒讓退下,只得站立一旁。
雖然下人是這么說的,但他打心里覺得,薛駙馬不會把謝無衣打的那么重。
看薛遲的反應(yīng),只怕也是如此認(rèn)為的。
“謝無衣,你怎么看?”薛遲突然開口,神色嚴(yán)肅。
陳平心底微微一怔,薛遲和謝無衣算是一起長大的,類似兄弟。
薛遲這個問題,回答不好,是要送命的。
“謝大人行事灑脫,不拘小節(jié)。”陳平斟酌著用詞。
這話真不是恭維,謝無衣是看著傲慢,相處下來,人品真不錯。
建章騎營那種地方,他能打理的井井有條,手下跟兄弟似的,都打心里服他。
在朝為官,與上下同僚也都能相處和氣,說起他來都夸句好,這是非常難得的。
“這些還用你說!”薛遲話中含怒。
陳平頓時惶恐,雖然貼身跟隨有幾年了,自覺得看人很準(zhǔn),但對于自家主子,他是真的不明白。
心事藏的太深,外人都說薛遲老成,這話不太對。
這不是老成,這是老狐貍。
從品花樓回來后,薛遲就怪怪的。
謝無衣當(dāng)場打人當(dāng)然有錯,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薛遲的心胸,也不至于因此生氣。
尤其上回葉老太爺壽辰時,他就看出苗頭,暗示性的提醒。
薛遲馬上明白,立即找緣由把謝無衣叫走。
腦中百轉(zhuǎn)千回,陳平終于想到,“謝大人素來自負(fù)……”
謝無衣自負(fù),就是喜歡蘇鈺,會追求會告白。但絕不會一臉怨夫樣的沖著蘇鈺耍酒瘋,他不至于如此失格。
除非……
他跟蘇鈺真的有點過什么。
蘇鈺確實負(fù)過他,他接受不了,才開始發(fā)瘋的。
想到此處,陳平只覺得頭發(fā)都豎起來,要是這樣……
“下官告退。”陳平退下的時候,腿都是抖的。
有些私密事,薛遲是不會主動吩的,這就需要屬于自行揣摩。
薛遲肯定也是想到這點了,但又沒辦法明說。
自己的現(xiàn)女友,與自己的兄弟,可能有點什么……
這是送命的差事,查肯定要查,但要查出來什么了……
他要怎么稟告,更要擔(dān)心,薛遲會不會直接把他滅口了。
薛遲太冷了,比屋外的雪都冷。
除了權(quán)力欲外,幾乎沒有任何個人愛好,吃喝用度全都不在意。
陳平有時候都覺得薛遲是塊寒鐵,可以冰冷生硬的存在上千萬年。
而現(xiàn)在薛遲出門時,會在意打扮了,從來都擺放整放的書桌上,會放上亂七八糟的書信。
他在融化,這個PMDUJIA時候有人告訴他,融化你的那個太陽,其實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他不都不敢想,薛遲會怎么樣。
陳平逃命似的跑了,薛遲撐著的身體,有點點軟下來。
向來整齊的書桌,哪怕是堆滿公文,也會擺放工整一絲不亂。
而此時幾封拆開書信擺在桌面上,沒有用信封裝好,擺放的位置也很不合適,與整齊的公文比,顯得格格不入。
這都是蘇鈺寫給他的信,沒什么重要事情,好像日常一般,拉拉雜雜寫了許多,卻讓他忍不住翻了又翻。
他的人生一直是忙碌的,哪怕還是孩童之時,時間都擠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一個又一個目標(biāo),不停歇的往前跑,不能喊苦不能喊累,沒有娛樂,沒有安慰。
每天從案卷中抬頭時,他有時候甚至覺得世界是灰色的,直到蘇鈺出現(xiàn)。
鮮活而旺盛的生命力,連帶著書信中,字里行差都充斥著可以安撫他的能量。
“蘇鈺……”
第57章 第 57 章 早飯過后,蘇鈺開始……
早飯過后, 蘇鈺開始裝扮。
不是綠川,而是楚王爺?shù)膵邒撸M(jìn)宮的裝束是有講究的。
女子進(jìn)宮,有誥封的按誥封來。蘇鈺這種年輕小姐, 一般都是按父親的官職來。
然后, 嬤嬤們都犯難了……
太后指婚, 蘇天翊抗旨休妻, 當(dāng)時就被罷免了所有官職,連爵位都被奪了。
神奇的是, 奪爵的旨意下了,卻沒有后續(xù)操作。
既沒有收回冊寶,更沒有收回府邸,甚至國公府該有的年薪俸祿都一分不少。
京城貴族圈里,普遍認(rèn)為蘇家國公府的爵位還在, 只是英國公蘇天翊不在京城而己。
嬤嬤們眼前的難處是,眾所周知,昭華公主喜歡薛遲, 謝無衣求娶過昭華公主。
現(xiàn)在倆個人為了蘇鈺打起來了, 還鬧的京城皆知。
太后和貴妃這個時候召見, 多半不是好事。行事就要格外小心,不能被挑出錯來。
按什么規(guī)格打扮就成了第一要務(wù), 兩個嬤嬤商量來商量去, 鏡前坐著的蘇鈺都要無語了,“不用如此計較吧。”
她又沒有誥命在身,就是父親白身,祖父還是武靖侯呢,官府小姐的打扮, 大差不差的。
要是太后和貴妃連裝扮都不放過,可挑錯的地方就太多了。
終于,在蘇鈺的強烈要求下,嬤嬤們不再糾結(jié),給蘇鈺穿戴好了。
坐車到王府后門,慕容寧己經(jīng)在了。
“母親……”蘇鈺有點驚訝。
慕容寧穿的不是親王正妃的朝服,而是監(jiān)察寮正使的官服。
“走吧。”慕容寧說著。
楚王府邸就在皇城范圍,從后門坐車,一路直達(dá)慈寧宮。
蘇鈺不是第一次進(jìn)宮,既不覺得緊張,也不覺得畏懼。
她對皇宮的這四面紅墻十分無感。
天家的權(quán)勢和富貴,常人無法想像。
但蘇鈺不是常人,國公獨女,出身高門卻沒有權(quán)力欲。對于左手翻云,右手覆雨,掌控別人生死的生活無感。
至于富貴,所謂宮中之物,她想要就能得到,她沒覺得了不起。
無欲又無求,自然不覺得皇權(quán)有什么了不起。
“女子進(jìn)了這宮門,這輩子都要困死其中。”慕容寧突然說著。
蘇鈺認(rèn)同的點點頭,不好說可憐之類的話,心里卻是如此想的。
正常婚嫁,實在過不下去了還能和離,開始新的人生。
進(jìn)宮就徹底沒了回頭路,活不下去自殺都會連累家人。
“你知道程皇后嗎?”慕容寧突然說著。
蘇鈺搖搖頭,“不是一直沒有皇后嗎?”
目前顯慶皇帝后宮最大的是關(guān)貴妃,三皇子和昭華公主的生母。
三皇子是太子熱門人選,一直有消息說,關(guān)貴妃要封后了。
但說了好些年了,也不見關(guān)貴妃升位份。
“程皇后去世后,皇上思念發(fā)妻,不再立后。”慕容寧說著。
顯慶皇帝十六歲時選秀,關(guān)太后早就選定了娘家侄女為后,也就是關(guān)貴妃。
到了選秀當(dāng)天,為了面子上好看,關(guān)太后還是讓顯慶皇帝自己選。
沒想到,顯慶皇帝選了自己喜歡的程皇后,關(guān)太后當(dāng)時臉色就很難看。
但當(dāng)時己選定,也不好再改口,只封了娘家侄女為貴妃。
顯慶皇帝大婚后,與程皇后異常恩愛,不到一年程皇后有孕。
顯慶皇帝異常高興,各種小心謹(jǐn)慎,好不容易到足月,程皇后難產(chǎn)亡故,一尸兩命。
這其中是否有關(guān)太后的手筆,無人得知,只知道顯慶皇帝因此與關(guān)太后起了沖突。
顯慶皇帝怒中硬闖慈寧宮,后來當(dāng)時兩人吵了什么,說了什么,無人得知。
當(dāng)時慈寧宮當(dāng)值的宮人全死了。
皇帝太后冷戰(zhàn),前朝后宮亂成一團(tuán)。
直到幾年后,關(guān)貴妃誕下三皇子,健康又活潑,帝后關(guān)系終于緩合。
程皇后漸漸成了宮中朝堂的禁忌,沒人敢提起。
倒是關(guān)貴妃封后之事,幾次被人提起,卻又被顯慶皇帝壓下去。
沒人敢說,但知情人都知道,顯慶皇帝這是忘不了程皇后,不愿意再立后。
“原來如此。”
蘇鈺聽得感慨,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段悲劇。
明明都是皇帝了,選了自己心愛的女子當(dāng)皇后,天作之合,竟然一尸兩命。
慕容寧神情凝重,“帝后矛盾,不可調(diào)和。”
“哪怕三皇子是皇上膝下唯一健康的皇子……”蘇鈺不禁說著。
大皇子是宮人所生,是個傻子。
二皇子,應(yīng)該就是程皇后所生,沒活下來的那位。
“昨天有消息說,后宮有喜訊傳出。”慕容寧說著。
顯慶皇帝才三十七歲,想要孩子并不難。
后宮一直沒動靜,雖然有關(guān)貴妃的手筆,主要是顯慶皇帝自己也不想生。
現(xiàn)在想生了,后宮自然會有喜訊。
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
小太監(jiān)打開簾子,慕容寧和蘇鈺一前一后下車,只見關(guān)太后身邊的管事太大監(jiān)海公公己經(jīng)在等著。
“慕容大人。”海公公見禮。
慕容寧還禮,“勞煩公公帶路。”
海公公前頭帶路,蘇鈺跟隨慕容寧,不由的看一眼海公公。
看走路的姿勢,肯定是練家子,還得是高手。
皇宮內(nèi)苑,臥虎藏龍。
一道道宮門,終于進(jìn)入慈寧宮。
海公公引著進(jìn)入正殿,只見關(guān)太后正中端坐,關(guān)貴妃坐在她左下手的椅子上。
六十五的關(guān)太后,神色看起來好極了,看不出絲毫老態(tài)。慈愛更說不上,兩鬢的風(fēng)霜好似過往的功勛的展現(xiàn)。
哪怕是年邁了,也能看出當(dāng)年垂簾聽政時的風(fēng)彩。
“臣慕容寧,攜女蘇鈺,拜見太后,貴妃。”
蘇鈺跟慕容寧見禮,神態(tài)自若,落落大方。
“起來吧。”關(guān)太后說著。
慕容寧和蘇鈺起身,規(guī)矩站好。
“楚王妃這身打扮,我都要認(rèn)不出來了。”關(guān)貴妃笑著說,嘲諷之意明顯。
好好的親王正妃,去當(dāng)什么正使,尤其是這么一身官服,看著男不男女不女的,更是搞笑。
慕容寧神態(tài)自若,只是看向關(guān)太后,“得知太后召見,臣惶恐,不敢懈怠。”
關(guān)太后笑著,“監(jiān)察寮的差事你倒是當(dāng)?shù)茫庾暹h(yuǎn)嫁而來,監(jiān)察朝中官員,倒不用擔(dān)心結(jié)黨營私。”
“只是今天喚你來,是為了家事,你如此正經(jīng)的穿了官服來,倒讓我不知道要怎么吩咐了。”
“太后的家事即是國事。”慕容寧恭敬說著。
蘇鈺多少聽出了火藥味,又想到剛才慕容寧說的。
顯慶皇帝和關(guān)太后之間的矛盾,己不可調(diào)和。
慕容寧的官職應(yīng)該是顯慶皇帝封的,關(guān)太后多半是看不順眼。
要是慕容寧穿王妃朝服來,那就表示依然是宮廷女眷。慕容寧和楚王爺?shù)幕槭拢是關(guān)太后指的婚。
身著監(jiān)察寮的官服而來,就表示是顯慶皇帝的臣子,關(guān)太后管不著她。
“也罷,你執(zhí)意如此,我也不勉強。”關(guān)太后語氣中透著惋惜。
關(guān)貴妃不懂關(guān)太后在惋惜什么,慕容寧一個外族女子,就是破例當(dāng)了官,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
“過來,讓我看看。”關(guān)貴妃朝蘇鈺招招手。
蘇鈺走到關(guān)貴妃面前,規(guī)矩站好。
關(guān)貴妃上下打量著她,笑著說,“上回見你,還是十來年前了,轉(zhuǎn)眼成了大姑娘。這副模樣,倒是像你父親,是個大美人。”
“蒙貴妃夸獎,臣女惶恐。”蘇鈺說著官方套話。
關(guān)貴妃臉上笑著,拉起蘇鈺的手,又仔細(xì)看了看,確實是個大美人。
只憑樣貌,昭華公主輸太多,怪不得薛遲如此中意她。
要是換個別家的小姐,為了女兒的幸福,她肯定要說一句,不如進(jìn)宮來伴駕吧。
進(jìn)宮為妃,絕了一切后路。至于入宮之后,還不是任由她捏圓搓扁。
但對蘇鈺,關(guān)貴妃還真不敢。倒不是擔(dān)心爭寵,而是隱約有種感覺,惹不起。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不怪那倆小子打起來。”關(guān)太后看向蘇鈺,笑著說,“你看中哪一個,我給你指婚。”
蘇鈺看一眼慕容寧,對關(guān)太后恭順說著,“女兒家的婚事,該由父母做主,臣女不敢妄言。”
“回太后,四年前我尋蓮花庵的圣和師太給她看過,說不宜早嫁,克夫刑子,甚是不好。”慕容寧說著。
“圣和師太給看過啊……”關(guān)貴妃言語間透著意外,“沒想到楚王妃的人緣如此好,竟能請動她。”
慕容寧道:“是緣份,也是小女的造化。”
“就算不宜早嫁,今年都十九了,現(xiàn)在定親,明年出嫁,也二十了呢。”關(guān)貴妃不死心說著。
“她父親不在京城,我己改嫁,親事不好自己做主。”慕容寧說著,“我想著等她父親回京,再定婚事也不遲。我只有這么一個女兒,也想多留她幾年。”
關(guān)太后聽得點點頭,“也是,蘇天翊就這么一個親生女兒,婚事是得他點頭才行。”
關(guān)太后都如此說了,關(guān)貴妃心里不舒服,也不好再說什么,笑著道:“本以為還能做個紅娘,沒想到貼了個冷屁股,罷了罷了。”
這話說的不倫不類,蘇鈺低頭不語,慕容寧竟然也沒圓場,氣氛冷了下來。
關(guān)貴妃臉上越發(fā)掛不住,剛想發(fā)作時,關(guān)太后道:“見也見了,回去吧。”
“是,臣告退。”慕容寧說著。
蘇鈺也跟著道:“臣女告退。”
關(guān)太后給海公公使了眼色,海公公親送慕容寧和蘇鈺出去。
等兩人出門,關(guān)貴妃再也忍不住,“姑媽,您答應(yīng)昭華了的……”
“好了。”關(guān)太后打斷她,言語中帶著怒意。
這個娘家侄女,美麗卻也愚蠢。
關(guān)家女兒這么多,在最初挑人時,她最中意的并不是關(guān)貴妃,而是關(guān)貴妃的親堂姐。
美麗聰慧,進(jìn)宮能成為她的得力助手。
而就在選秀前一個月,堂姐失足落水。
朝堂后宮這么多年,關(guān)太后如何不懂。為了上位,自家人一樣下殺手。
關(guān)太后有些生氣,但人都死了,也就算了。
本想著關(guān)貴妃能有這種手段,也算是個人物,至少夠狠。
關(guān)貴妃確實有些手段,但行事過于極端,一言不和就下殺手。
殺的人多了,是容易立威,但朝堂后宮牽扯眾多,各方勢力盤雜。
殺人是可以解決問題,但許多人是殺不了,動不得的。
要是可以退貨,關(guān)太后早想把關(guān)貴妃扔了。奈何程皇后死后,顯慶皇帝對于關(guān)家女子格外排斥。
關(guān)貴妃生了一兒一女,都很健康。尤其是三皇子,格外聰慧,是儲君的熱門人選。
“后宮難得有喜訊,你就別插手了。”關(guān)太后說著。
因為關(guān)貴妃的操作,后宮多年無喜訊。
以前顯慶皇帝年輕,對子嗣也不太在意,現(xiàn)在他特意挑選年輕妃嬪,為的就是子嗣。
幾乎都打明牌的情況下,關(guān)貴妃的操作還要繼續(xù),只怕罪名就加身了。
關(guān)貴妃變了臉色,“若是再有皇子出生……”
其他的都是小事,兒子的皇位是大事。
進(jìn)宮為妃,為的是當(dāng)太后。當(dāng)不當(dāng)皇后都無所謂,只要兒子能當(dāng)下任皇帝就行。
這些年她嚴(yán)控后宮,不就是為了確保三皇子的唯一性。
“孩子夭折是常事,來日方常。”關(guān)太后說著。
關(guān)貴妃明白了,“謝姑媽提點。”
何必這時候跟皇帝打?qū)ε_,小孩子長到成人,時間長著呢。
“你啊,就是沉不住氣。”關(guān)太后說著,“吩咐內(nèi)務(wù)府,給昭華準(zhǔn)備嫁妝。”
關(guān)貴妃高興起來,“是。”
“退下吧。”關(guān)太后說著。
關(guān)貴妃見禮退下,送人的海公公回來,關(guān)太后神色幽暗,沉寂的眼眸顯得精光四射。
她想昭華嫁給薛遲,薛遲就跟蘇鈺搞這么大一個緋聞。
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值得推敲。
“你怎么想的?”關(guān)太后突然說。
海公公低頭道:“老奴看來,慕容大人疼愛女兒,應(yīng)該不會讓她卷入事非中。”
“呵~她都以身入局了,有什么舍不得的。”關(guān)太后冷笑。
海公公低頭不語。
“算了,有意也好,無意也罷。薛遲和昭華的這門婚事,一定要促成。”關(guān)太后說著。
只有這門婚事成了,她才能徹底放下心。
“是,老奴明白。”海公公說著。
關(guān)太后微微閉眼,臉上露出疲憊之色。海公公眼中透出幾分心疼,卻小心翼翼,“太后該歇著了。”
“嗯。”
第58章 第 58 章 蘇鈺本以為會被禁足……
蘇鈺本以為會被禁足在楚王府, 畢竟搞出這么大的事。
沒想到從宮里回來后,她就可以回蘇家了。
當(dāng)然,想在王府住也可以,只是慕容寧很忙, 沒功夫見她。
“太后跟前說的話, 就是我的意思。”慕容寧說著, “你知道該怎么做。”
“知道。”蘇鈺垂頭喪氣說著。
拒絕了太后指婚, 慕容寧還明確說了,要等蘇天翊回來再說親事。
無意成親, 那不管薛遲,還是謝無衣都不能再來往。
“成親未必是好事。”慕容寧欲言又止。
看看蘇家人的婚姻狀況就能知道,有些婚姻,不如沒有。
“太后真的是為昭華公主,才召見我的嗎?”蘇鈺好奇說著。
回來的路上就在想, 昭華公主是顯慶皇帝唯一的女兒,關(guān)貴妃心疼女兒有可能。
關(guān)太后……那樣一個強人。
當(dāng)年她親生女兒出事時,都能穩(wěn)坐朝堂, 可不像能為這點小事, 給孫女出氣的人。
“順便吧。”慕容寧說著, “這些事不是你該操心的,不想在王府, 就回國公府去。”
“我馬上走。”蘇鈺說著。
不是楚王府不好, 而是楚王爺太熱情。
她要是不趕緊走,楚王爺又得給她辦親相宴。
人菜癮大,沒有理事的能力,卻有一副熱心腸。
“馬上就過年了,天又冷, 少往外跑。”慕容寧說著,“有事就跟我說,我不在,就讓人去監(jiān)察寮傳話。”
以前她雖然忙碌,但都是短期事務(wù)。
現(xiàn)在是有差事在身,每天衙門忙碌,母女倆想見個面都不容易。
“母親不用擔(dān)心,大哥要回來了。”蘇鈺說著。
不管平常在忙什么,過年時蘇略都會回來,因為要祭祀。
蘇天翊不在京城,蘇略要代替他完成祭祀。
有蘇略在京城,她完全不用擔(dān)心關(guān)貴妃或昭華公主找她麻煩。
說到蘇略,慕容寧眉頭罕見的擰了起來,看著蘇鈺的目光有些復(fù)雜。
幸好,蘇鈺越長越像蘇天翊,而不是像她。
“蘇略疼你,你就當(dāng)個好妹妹。若是哪天家里提到國公府的爵位傳承,你就立挺蘇略襲爵。”慕容寧說著。
蘇略這種人,能當(dāng)親友,就不要當(dāng)敵人。
至少目前來看,他是真心疼愛蘇鈺。
這是蘇鈺的造化,好好保持,不能成為罪孽。
“大哥是養(yǎng)子,己經(jīng)被父親逐出族了。”蘇鈺不禁說著。
蘇天翊還不到四十歲,英國公府的爵位傳承,要考慮似乎還早。
就是真要考慮,第一選項是她這個獨生女招婿承爵。
這種前朝有過先例,蘇天翊想做肯定能做成。
第二選項,過繼蘇邑承爵。
不過二房總共二子,葉峰己經(jīng)過繼給葉家,蘇邑是獨子,獨子一般不出繼。
但不管怎么操作,己被逐出族的養(yǎng)子,承爵的可能性都很低,以至于蘇鈺從來沒有想過。
更重要的是,蘇天翊正值壯年,有再生育的可能,何必操煩未來之事。
“你只管支持他,成不了就是他的事。”慕容寧說著。
蘇鈺明白了,就是要她一個態(tài)度,支持蘇略的態(tài)度,其他不用管。
她從來沒有想過招婿襲爵,蘇略襲爵也挺好。
母女倆一起吃了中飯,慕容寧去了監(jiān)察寮,蘇鈺坐車回國公府。
車駕剛到國公府門口,不等進(jìn)二門,車夫就停了下來。
“姑娘,進(jìn)不去了……”車馬語氣微妙。
綠川打起簾子,蘇鈺看過去。
只見國公府角門被賀家的馬車堵住,賀英扶著蘇玫在門口站著。
管家接到蘇天佑的指示,面色尷尬的攔著倆人。
“我知道錯了,回來向父親請罪。”蘇玫哭泣說著。
衣衫單薄,本來就憔悴,這么一哭,更顯得柔弱可憐。
賀英就更直接,直接在角門處跪了下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任何責(zé)罰,我皆愿承受。”
管家頓時不知如何是好,正經(jīng)姑娘姑爺,強行趕人肯定不能。
以前也只是攔著不讓進(jìn),他們自己就走了。
現(xiàn)在賀英一副長跪不起的模樣,只能跟身邊的人使眼色,趕緊去衙門找蘇天佑。
蘇天佑有官職在身,非沐休日都要去衙門坐班,在家時候并不多。
“這是……”
綠川看的目瞪口呆,這是鬧哪出啊。
蘇鈺輕嘆口氣,徑自下車。
這么一鬧,肯定有圍觀看熱鬧的,她的車都在這里了,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躲在車上不下去,到時候只會更尷尬。
“大姑娘……”
管家看到蘇鈺,仿若看到救星,總算有個能做主的了。
蘇鈺神情復(fù)雜的看向蘇玫,“妹妹身子弱,不宜風(fēng)口里久站。”
“姐姐,都是我……”蘇玫哭泣。
蘇鈺打斷她,聲音頗高,卻十分冷漠,“當(dāng)年與賀家定親時,只說是蘇家姑娘,你是蘇家姑娘,嫁到賀家去,本就是應(yīng)該。”
“我們姐妹一同長大,你出閣時,我還送了大禮,陪著你哭了一場。”
“也不知道哪個爛舌頭的,在外頭胡說八道,要毀我們姐妹之情。妹妹該強硬些,聽到閑話就罵回去,我們不受這個閑氣。”
蘇玫與賀英的婚事,最大的問題,在于蘇鈺這個前未婚妻。
蘇天佑性格執(zhí)拗,要是打定主意不讓蘇玫再上門,蘇玫真的進(jìn)不來。
今天這么一出,是不是沖著她來的,蘇鈺不想細(xì)想。
但是他們想聽的,她倒是不介意大庭廣眾下說出來。
只有她說出來,蘇玫和賀英才能為自己的婚姻找到了合法性。
不會再被罵勾引妹妹,偷姐夫。
如此義正言詞的一番話,隨后蘇鈺扶著蘇枚往里面走,“祖父一直念著妹妹,我們?nèi)ヒ娮娓浮!?br />
蘇震岳脾氣大,但他對小輩是最好的。
不管犯下多大的錯,只要對著他哭一哭,他都能容過去。
至于蘇天佑,蘇震岳畢竟是他親爹,蘇玫的親祖父,就是事后生氣,也沒什么辦法。
只要父女常見面,蘇玫愿意花力氣軟磨硬泡,父女關(guān)系終會緩合。
“姐姐……”
蘇玫反握住蘇鈺的手,神色激動,眼中透著感激,恨不得給蘇鈺跪下。
從來就沒什么姐妹情深,是她硬搶了蘇鈺的丈夫,還拉著她一起落到如此難堪的地步。
今天也是,她知道了蘇鈺的行程,特意來堵她的。
她是真的沒有辦法,身后己無退路,再退即是萬丈懸崖。
她需要娘家的支持,她需要更多的資源,才能讓自己的生活有轉(zhuǎn)機(jī)。
與娘家和解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她需要蘇鈺這番話為自己正名,她要名正言順自由出入蘇家,她需要蘇家三姑奶奶的身份。
“進(jìn)去吧。”
蘇鈺說著,臉上笑著,語氣中卻帶著幾分嘆息。
看蘇玫這樣,她反而不氣了,只是有些感慨。
回想當(dāng)時蘇玫鬧著非嫁不可時,那個姿態(tài),那個氣勢。
再看現(xiàn)在,判若兩人。
婚姻讓人成長,錯誤的婚姻成長的更快。
蘇鈺扶著蘇玫進(jìn)府,管事也趕緊把賀英扶起來,“姑爺,外頭冷,快進(jìn)去吧。”
賀英松口氣,向管事的道謝。
跟著賀英一起過來的賀府管事,早就給府里眾人備好禮物。連帶著有頭有臉的下人,全都有份。
賀英跟上蘇鈺,蘇枚,賀府管事當(dāng)即拿出幾包銀子,散給了蘇家的管事。
從角門進(jìn)二門,抬頭就見關(guān)氏帶著丫頭迎了上來。
她剛才就到了,丫頭說蘇鈺的車駕到門外,她就沒露面,就是想著蘇鈺能出面。
她知道這樣不好,對不起蘇鈺。
但她就這么一個女兒,就是個孽障,那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蘇玫在賀英身上吃了大虧,現(xiàn)在是真心悔過,愿意低頭認(rèn)錯,與蘇天佑和解。
“大姑娘……”
關(guān)氏恨不得給蘇鈺見禮,外頭蘇鈺說的那番話,她都聽到了。
這份人情,不,是恩情,她會記得。
蘇鈺只是笑,對關(guān)氏說著,“從這里到老太爺那里,走著挺累的,正好坐您的車去。”
蘇天佑自小疼她,關(guān)氏也很好,知道記人情。
與蘇玫雖然說不上姐妹情深,但一筆寫不出兩個蘇字。
懷孕流產(chǎn)這一遭下來,蘇玫也是吃盡了苦頭。終于明白過來,還是爹娘最親。
這是好事,先緩和了家庭關(guān)系,親父女這么下去也不是事。
“好,我們坐車去。”關(guān)氏高興說著。
丫頭扶著關(guān)氏,蘇鈺,蘇玫上車,賀英步行緊跟其后,賀家管事跟在后面發(fā)紅包。
管事,婆子,丫頭,小廝,只要今天遇上的,全部都有份。
許多下人聽到消息,都趕緊湊了過來。
一行人到知春堂時,蘇震岳己經(jīng)收到消息。
“祖父。”
蘇玫在院子里就給蘇震岳跪下了。
至于賀英,知道蘇震岳的脾氣,連院門都沒敢進(jìn),只在院門口跪下了。
“我知道錯了,祖父,我真的知道錯了。”蘇玫痛哭流涕。
要是有后悔藥,她愿意用一切去換。
但世上沒有后悔藥,她只能這么走下去。
蘇震岳見狀,十分氣頓時消了八分,“地上那么冷,起來吧。”
關(guān)氏雖然心疼女兒,卻道:“她也得長長記性了。”
“人嘛,總有想歪的時候。”蘇震岳說著。
錯不錯的,人生哪有所謂的對錯。
只有時候一步踏偏了,就只能順著偏的了道走下去,再也回不去。
“妹妹,起來吧。”
蘇鈺上前去扶蘇玫,剛才拉著蘇玫手時,她就感覺到了。
蘇枚是真瘦,一陣風(fēng)都能把她吹走。
有兜底的娘家,可以讓她有更多的選擇,卻沒有辦法重新來過。
蘇鈺扶起蘇玫,眾人進(jìn)到蘇震岳正房。
蘇震岳活的粗糙,地龍都懶得燒,更不用說碳火盆。乍一進(jìn)去,如冰窯一般,不比外頭暖和多少。
蘇震岳不怎么講規(guī)矩,眾人各自尋尋了坐位落座。
至于上茶,更不用想了。
“去看過你祖母了嗎?”蘇震岳首先問著。
哪怕分開了這么多年,凡事他頭一個想到的都是谷夫人。
蘇玫搖搖頭,小聲說著,“聽母親說,祖母還病著。若是再因我生氣,添了病氣,我豈不是更添了一重罪。”
雖然是親祖母,但蘇玫與谷夫人見面的次數(shù)都有限,如何敢冒然過去。
“小孩子家犯了錯,你去找她,她只會高興不會生氣。”蘇震岳說著,“一會去看看她,也讓她高興高興。”
“是。”蘇玫應(yīng)著,只要谷夫人能接受她,她一定去的勤。
“以后好好過日子,想回家就回家,你那個爹,我來管。”蘇震岳又道,“還有,你那個夫婿,我看不上,少讓他在我面前晃。”
“是,我都記下了。”蘇玫小聲說著。
蘇震岳又看向蘇鈺,夸贊著,“你的心胸像你爹,是個能成事的。”
蘇鈺聽得笑了,“老太爺難得夸我一回,我可得好好高興高興。”
蘇震岳常罵人,夸人的時候少。
又說了幾句,蘇震岳不想聽女子話家常,便擺手道:“去看看你們祖母。”
說著徑自起身。
她們?nèi)ィ?dāng)然也得一起去。
第59章 第 59 章 眾人到樂道堂不久,……
眾人到樂道堂不久, 蘇天佑就回來了。
事情全過程,他己經(jīng)聽管事說了。官服都沒換,就直奔樂道堂。
賀英在知春堂門口跪完,緊跟著到了樂道堂。
谷夫人倒是沒讓他跪, 賀英極其有眼色, 進(jìn)屋后也不坐, 貓到角落里, 存在卻沒有存在感。
“孽障!”
蘇天佑怒吼著沖進(jìn)來,連蘇震岳和谷夫人都沒顧上見禮, 沖著蘇玫就來了,“故意在門口鬧這么一出,嘴上說著改過,真改過是你這樣改的!”
除蘇震岳和谷夫人,其他人連忙起身。
原本貓在角落里的賀英, 卻是沖到蘇玫面前,“岳父大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給我滾開!”
蘇天佑根本就不想搭理賀英, 又看賀英礙眼, 一腳踢了過去。
他對蘇玫生氣, 是因為他對蘇玫還有愛。
賀英這種女婿,因為沒有絲毫感情, 完全不想看到, 看到了順手砍死也行。
賀英雖沒有功夫,但年輕人挨一腳本沒什么,但也是踢的巧了,蘇天佑這一腳正好踢到臉上。
頭倒是沒破,鼻血卻開始流了。
“三叔……”蘇鈺上前勸著, “打死賀英也沒什么,只是別氣到自己了。”
正捂著鼻子的賀英,下意識抬頭看一眼蘇鈺。
這,還不至于吧。
他一直覺得,他跟蘇鈺關(guān)系挺好的,與男女之情無關(guān),只是交情。
蘇震岳皺眉,“你母親在呢,哪能動手見血,要打也要出去打。”
賀英連看都不敢看蘇震岳,索性順勢老實跪好,一言不發(fā)。
“唉……”谷夫人嘆氣,對旁邊劉順家的說,“帶他去里間上藥,止止血。”
“是。”
劉順家的帶賀英到梢間處理傷口,蘇玫哭著朝蘇天佑跪了下來,“爹爹,我知道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但你不能不要我。”
說到這里,蘇玫失聲痛哭,心里難過極了。
她從出生就是蘇家的三姑娘,理所當(dāng)然的享受著一切,從來不知道父母的愛護(hù)有多重要。
直到現(xiàn)在,她失去了,也明白了。
蘇玫說的真切,又這么一哭,蘇天佑心里頓時百感交集,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人這一輩子哪有不犯錯的,只要以后好好的,就是好孩子。”谷夫人說著,對關(guān)氏使了眼色。
關(guān)氏這才上前,把蘇玫扶起來。
蘇玫哭泣著,站到蘇天佑面前,哽咽著,“爹爹……”
蘇天佑長嘆口氣,“孽障就孽障吧,誰讓我是你爹呢。”
蘇震岳冷哼著,“還孽障,你自己不也是。”
兒女皆是父母的債,一輩接一輩,都得還。
谷夫人看一眼蘇震岳,蘇震岳不再言語。
“今天如此高興,晚上都在我這里吃飯。”谷夫人說著,看向關(guān)氏,“怎么不見越哥兒?”
“他去讀書了,我己讓人去尋他,一會就回來。”關(guān)氏說著。
蘇越依然不想讀書,讀書苦,誰想吃苦呢。
但書不讀不行,按著頭也得讀。
劉順家的早吩咐了廚房,樂道堂擺了兩桌,連止了血的賀英也跟著上了桌。
賀英十分乖覺,知道蘇震岳和蘇天佑皆不喜歡他,他就老實當(dāng)個倒酒的小僮,一口不吃,專心侍侯。
雖然同住一府,但難得齊聚,尤其是三房竟然三代人都齊了,更是第一次。
吃吃喝喝到晚上,散了席,谷夫人也乏了,各吩咐自回去。
蘇震岳最后走的,他要看著谷夫人吃了藥才走。
蘇鈺跟著小酌了兩杯,出了屋子,冷風(fēng)一吹,竟然有幾分寒意。
車駕己經(jīng)停在樂道堂門口,蘇鈺正欲上車時,關(guān)氏帶著蘇玫走了過來,認(rèn)真行禮道,“多謝大姑娘成全。”
蘇鈺連忙躲開,笑著說,“三太太這是折煞我了。”
“是我們娘倆欠了你的。”關(guān)氏說著,“但凡我能做到的,大姑娘盡管開口。”
蘇天佑和蘇玫父女大和解,蘇玫以后也能常家里,她這顆心也放下了。
蘇玫也跟著道:“大姑娘的大恩,來日我必將報答。”
“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蘇鈺說著看向蘇玫,意味深長,“姐妹總是姐妹。”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家族眾人的命運本就是綁一起的。
蘇家家庭成員簡單,沒有庶出這一條,就抹掉了七成以上的家族矛盾。
團(tuán)結(jié)一心就算了,人嘛,都有自己的心思。
內(nèi)斗就沒必要了,尤其是沒有重大利益沖突的情況下,沒什么好斗的。
蘇鈺希望蘇玫能明白這一點,她從來沒想過嫁賀英,搶婚什么的,就此翻篇。
以后蘇玫當(dāng)安心當(dāng)賀家媳婦,至于她想怎么當(dāng),都是她自己的事。
只要她還當(dāng)自己是蘇家女兒,大家擁有共同的利益,互相之間不要內(nèi)斗,能相互幫扶就更好了。
關(guān)氏聽得心中嘆服,“大姑娘果然有胸襟。”
“剛才老太爺才夸過我。”蘇鈺笑著說,伸手拉了拉大氅,“外頭太冷了,三太太和妹妹快回屋吧。”
蘇玫道:“等閑了,我去找姐姐說話。”
因為太晚了,蘇玫和賀英也沒回賀家。
蘇玫跟著關(guān)氏回了玉粹堂,至于賀英,隨便找間書房湊和一晚,沒讓他睡馬棚都是蘇天佑心情好。
蘇鈺回到聽雨軒,疲憊涌了上來。
這一天過的,可真是充實。
什么都不想了,喚來小丫頭打水洗臉,就要更衣睡覺。
“姑娘……”綠川走過來,小心翼翼說著,“剛才婆子來說,下午薛大爺派婆子來送東西,管事見的,東西沒要,都客氣的退回去了,說是老太太的意思。”
蘇鈺沉默,好一會才道:“退了也好,以后都不收了。”
綠川不敢多言,侍侯著蘇鈺更衣睡覺。
***
婆子提著東西回到晉陽長公主府,猶豫了好一會才敢進(jìn)臨流草堂。
“沒見到姑娘,是管事來接待的。”婆子低著頭,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
退回的食盒禮物,全部放到桌子上。
東西在這里,話也就不用說了。
薛遲并不意外,神色還是黯了下來,問,“現(xiàn)在國公府是誰主事?”
能被薛遲使喚的婆子,個頂個的精明,雖然主子沒有事先吩咐,該打聽的都打聽了。
“是楊家的那位老太太。”婆子說著,“特意吩咐了管事,但凡公主府的送來的,都不收了。”
薛遲聽出問題,“謝無衣也往蘇家送過東西?”
但凡公主府送的,就表示送的不止他一個。
另一個是誰,不言而喻。
“送過一次。”婆子小心翼翼說著,“是姑娘房里的綠川姑娘接的。”
往蘇家送東西一直都是她去,管事卻說,來過一個小子,聽描述應(yīng)該是墨硯。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薛遲說著。
婆子大松口氣,剛要見禮退下,就聽薛遲又道,“東西都拿走。”
“是。”
婆子哪里敢問要怎么處理,拿起東西趕緊離開。
等婆子出了門,薛遲平了平氣,回到書桌旁,繼續(xù)看卷宗。
他己經(jīng)收到宮里的消息,關(guān)太后說要指婚,都被慕容寧拒絕了。
這種情況下,哪怕是做樣子,蘇鈺也不會再收禮物。
短期之面,見面只怕都不能了。
心里早有預(yù)期,薛遲并不生氣,只覺得有些沮喪。
早知道這樣,前些日子他就不該忙于公務(wù),應(yīng)該多與蘇鈺見面。
“大人……”
陳平進(jìn)屋,上前見禮,說話卻不像以前那般痛快,顯得十分猶豫。
“下官打聽到一些,蘇姑娘與謝大人是監(jiān)察寮認(rèn)識,長公主大壽那天,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不管是蘇鈺還是謝無衣,行蹤都很好查。
兩人的交集非常少,只看表像很像是謝無衣在單相思。
“還有呢。”薛遲說著,目光凝重。
陳平猶豫起來,“蘇姑娘經(jīng)營過一家書店,叫文墨局,后因經(jīng)營不善轉(zhuǎn)手給了掌柜夏書和。”
“據(jù)店里的伙計說,蘇姑娘寫過不少話本,賣的也很好。經(jīng)常有讀者會寫信送到書局,蘇姑娘會撿著回信。”
薛遲有些意外,“她竟然還寫過話本。”
話本不像詩詞,在文人面前是不入流的。
蘇鈺一個國公府千金,寫話本,若是被人知曉,定會被議論。
“化名所寫,京城所知之人甚少。”陳平趕緊說著。
薛遲只是意外,并不會覺得寫話本不入流,“這與謝無衣有何關(guān)系?”
“謝大人也曾往文墨局遞過信。”陳平說著。
信件收發(fā)查起來十分費勁,尤其調(diào)查對象是謝無衣,準(zhǔn)確度就更低了。
建章營騎,天子近侍,謝無衣看著懶散,該干的活一點都不少。
他的行蹤一直有所隱瞞,身邊使喚的人也絕對忠心。暗探查到他身上,不等出結(jié)果就要先出人命。
再者,往書局送信這種事。謝無衣若是不想讓人知道,隨便找個下人,都不用說誰送的,送過去即可。
書局每天收到那么多書信,除非知道專門的聯(lián)絡(luò)暗號,想找出來宛如大海撈針。
“你是說,他們倆通過信?”薛遲目光不由的放到書桌上堆著的書信。
這樣的書信,蘇鈺也給謝無衣寫完?
這個想法,讓他十分難受。
他喜歡蘇鈺文字里的熱情,這該是他一個人的。
“下官并沒有找到確切證據(jù)。”陳平用詞十分謹(jǐn)慎。
是他沒有找到證據(jù),到底有沒有通信,他真不知道。
就是知道了,以薛遲現(xiàn)在的情緒,他也不敢說。
陳平繼續(xù)說,“謝大人涉獵頗雜,對市面上販賣的話本十分喜歡。不止文墨局的,其他書局販賣的,只要市面上有的,他都會買。”
謝無衣并沒有貴族矜持,覺得話本低級,反而一直沒有隱藏過自己的喜歡。
每期出書都買,不放過一本,這種反而不知道他是不是很喜歡蘇鈺寫的話本。
“這幾年來,除了往文墨書局遞信之外,其他書局也都遞過。”陳平說著,“下官認(rèn)為,謝大人出于對書籍的喜歡,會遞信到書局也在情理之中。”
“他倒是有時間。”薛遲說著。
雜學(xué)是非常花時間的,就比如看話本,隨便翻一翻兩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夠他看許多書卷了。
陳平不敢接話,他一直覺得薛遲把自己逼的太緊了,謝無衣的狀態(tài)反而比較正常。
“從兩年前,謝大人任職建章營騎的使揮使后,話本雖然還是按習(xí)慣買,書信卻少了許多。”
不過巧的是,其他書局都不送了,只給文墨局送信。
“除此之外,蘇姑娘與謝大人再無交集。”陳平說著,“下官有個猜測,謝大人可能是仰慕蘇姑娘的文學(xué)才華。”
書粉轉(zhuǎn)愛慕之情,這是最有可能的。
謝無衣像是在無理取鬧,蘇鈺才會一臉茫然。
薛遲神色緩和許多,“我知道了,此事不要再提起。”
“大人放心。”陳平說著。
調(diào)查出來這個結(jié)果時,他著實松了口氣,蘇鈺和謝無衣清清白白,不存在感情糾紛。
不然他都要擔(dān)心,匯報完,就會被滅口。
第60章 第 60 章 賀英在國公府書房遷……
賀英在國公府書房遷就了一晚, 第二天就回了勇毅侯府。
蘇家上下都不待見他,連下人都有些冷淡,賀英呆不住,只能走。
蘇玫在玉粹堂住了三日, 早晚給長輩們請安, 尤其對蘇天佑, 格外乖順。
“爹爹也就是嘴硬, 對我和弟弟都是極好的。”蘇玫笑著說。
父母的愛最無私,也最無感, 因為從小到大都能感受到,反而覺得不重要。
直到出了閣,有了對比后,馬上就知道爹娘的好了。
“親父女哪有隔夜仇。”關(guān)氏說著,“以后在賀家住著不舒服, 只管回家來,我把你的屋子收拾出來。”
蘇天佑雖然為愛發(fā)癲,但他重情。
重情的人, 比無情的人好, 有人情味, 對家人就不會壞。
“我也是如此想的,賀家現(xiàn)在窮了, 一個個都掉錢眼里, 煩死了。”蘇玫說著。
關(guān)氏寬慰她,“賀英是探花,將來前途還是有的。這回跟著你一起過來,倒是很乖覺。”
蘇家的家世背景在這里擺著,賀英想作妖, 難著呢。
蘇玫心頭冷笑不己,卻不想給關(guān)氏添煩,把話題岔開,“越哥兒書讀的怎么樣,先生怎么說?”
提到蘇越讀書,關(guān)氏不禁嘆氣,“先生說,越哥兒是有天份的,只是心思不在上面。”
蘇天翊是狀元,葉峰是狀元,蘇天佑是榜眼,如此強大的基因加成,教書先生都不敢說蘇越?jīng)]有天份。
問題是,蘇越不想讀。
母女倆正說話,就有婆子進(jìn)來說,“太太,三姑奶奶,三姑爺來了,說來接三姑奶奶。”
關(guān)氏估摸著也該來了,正想說請賀英進(jìn)來,蘇玫搶先一步說,“讓他在前書房等著,我就過去。”
“是。”婆子應(yīng)著,轉(zhuǎn)身去了。
蘇玫并不想回賀家,但賀英都來接了,也只得先回去。
喚來小丫頭侍侯更衣,梳洗穿戴好了,從蘇震岳起,谷夫人,蘇天佑,蘇鈺每處走一趟辭行。
等到蘇玫到前書房時,賀英己經(jīng)等了一個時辰,天都黑透了。
夫妻倆走到二門上車,洪婆子正吩咐小子們往車上搬箱子。
“這些是太太給三姑爺,三姑奶奶準(zhǔn)備的。”洪婆子笑著說,“這箱里的是藥材用品,另外一箱是今年的冬衣。”
藥材是給蘇玫補身體的,用品是供蘇玫日常使用的。
衣服是今年做冬衣時,關(guān)氏沒有裁蘇玫的用度,針線上依然做了蘇玫的份。
按關(guān)氏想的,就是蘇玫出嫁了,也不能受委屈。
還是按照在家里的慣例,四季的衣服首飾全都有。
箱子里也有賀英一件,原本是給蘇越做的大氅。因毛峰出的不好,一直白放著,便順手送給賀英。
“多謝岳母。”賀英鄭重致謝。
洪婆子笑著說,“姑爺太客氣了,太太只有三姑奶奶一個女兒,自然要偏疼些的。”
“那是自然。”賀英笑著,“我們就先告辭了。”
說話間,蘇玫己經(jīng)先一步上車,賀英也緊跟著上來。
馬車緩緩駛出二門,賀英拿出湯婆子塞到蘇玫手里,“車?yán)镞是有些冷,你暖暖手。”
蘇玫看著手里的湯婆子,又看一眼賀英。手是暖了,心卻更冷了。
“我還得謝謝六爺,要不是你的主意,我也不會跟父親和解。”蘇玫說著。
到門口堵蘇鈺這出,是賀英的計劃。
她雖然很想與娘家和解,但要怎么做,她是不知道的。
然后,賀英提供了計劃。
賀英笑著說,“我們是夫妻,夫妻一體,哪里需要說謝。”
他與蘇鈺相交一場,很了解蘇鈺。
蘇鈺能跟仕子們玩的好,才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大氣。
小事從來不放在心上,有容人之量,也有寬容他人的度量。
只要蘇玫是真心想和解,就算為了蘇天佑,她也會成全。
“呵~夫妻啊。”
***
臨近過年,各家各戶都十分忙碌,交際應(yīng)酬少了許多。
蘇鈺更是修身養(yǎng)性,在家搞創(chuàng)作,連關(guān)子燁遞的拜貼都沒去。
品花樓重新裝修好了,吳德全各種寫信,請京城的才子顯貴過去捧場。
關(guān)子燁就想著,趁機(jī)開個詩會,大家以文會友,熱鬧一番。
“我才不去,肯定會被說三道四。”蘇鈺說著。
只要想到品花樓為何重新裝修,她短期內(nèi)就不想去品花樓。
綠川在旁幫著蘇鈺整理書稿,笑著說,“剛才三姑奶奶送來貼子,三天后賀姑娘出閣,是姑爺?shù)挠H妹,希望姑娘能過去。”
蘇鈺并不想去,但剛與蘇玫和解,她的小姑子出嫁,又特意下貼,也不好不去。
“那就去吧。”蘇鈺隨口問,“許的是哪家啊?”
“貼子上說了,是馮家大爺,馮家的大房長子。”綠川說著。
馮家雖然沒有爵位,卻是是書香門第。馮大爺?shù)脑嬖僦灵w老,馮大爺?shù)母赣H也是進(jìn)士出身,是現(xiàn)任吏部員外郎。
馮大爺去年中了秀才,聽說樣貌生的也不錯。
與蘇小妹說不上天作之合,至少門當(dāng)戶對。
“馮家啊……”
蘇鈺想到了馮決,監(jiān)察寮二隊的隊長,慕容寧的心腹。
不過監(jiān)察寮與建章騎營不同,天子近侍都是貴族子弟,監(jiān)察寮應(yīng)該不講究出身。
京城姓馮的那么多,不可能這么巧。
“姑娘認(rèn)識馮大爺?”綠川好奇問。
京城子弟里臥虎藏龍,馮大爺一個秀才,蘇鈺應(yīng)該不認(rèn)識。
蘇鈺搖搖頭,“禮物準(zhǔn)備了嗎?”
“準(zhǔn)備好了。”綠川說著,放下書稿,到暖閣里。把自己挑好的四件禮拿出來,讓蘇鈺過目。
貼子來了,不管人去不去,禮都得到。
未出閣的姑娘送禮,不外乎首飾布料,意思一下就行,她都可以做主。
蘇鈺隨意看了一眼,“嗯,挺好的。”
蘇鈺點頭了,綠川這才叫來小丫頭,把四件禮物包裝好,等三天后帶過去。
“姑娘許久不寫書稿,終于又動筆了,夏掌柜肯定很高興。”綠川笑著說。
自從開始談戀愛,蘇鈺就封筆了。
現(xiàn)在不能談了,馬上又開始寫。
戀愛讓人懶惰。
“這本不出。”蘇鈺說著。
寫的是,她和薛遲的愛情故事,從當(dāng)筆友開始,又在現(xiàn)實相遇。
這樣的故事適合自己讀,絕對不能出書,她甚至都不想讓薛遲看到。
綠川會意,笑著說,“我一定幫姑娘好好收著,誰都不讓看到。”
蘇鈺敲了一下綠川的頭,“就是你聰明。”
“不聰明姑娘也不喜歡。”綠川說著。
三天后,賀小妹出閣當(dāng)天,蘇鈺與關(guān)氏同車去了勇毅侯府。
雖然與賀英訂過親,蘇鈺真沒來過勇毅侯府。
只是隱約知道,勇毅府大不如前了,要不是賀英中了探花,只怕還要再下一層。
三代侯府,人口繁雜,沒有一個能頂起門戶的能人。單憑著爵位和捐官的虛職,根本就撐不起侯府的門面。
車駕停到二門,丫頭扶著關(guān)氏和蘇鈺下車。
關(guān)氏來過賀家,知道賀家內(nèi)部管理凌亂。
賀大太太為了省錢,府內(nèi)通行沒有馬車,全憑兩條腿走。
有客來,別說主人來接,有時候連個管事媳婦都沒有。
“太太,大姑娘……”
一直在二門等侯的寶瓶迎了上來,“三姑奶奶有事在身,派我來迎太太和大姑娘。”
蘇鈺笑著道:“小姑子出嫁,當(dāng)嫂子的是要忙些。”
“怎么是你過來?”關(guān)氏問寶瓶。
寶瓶是蘇玫的貼身丫頭,就是蘇玫過不來,也該是張婆子過來。
派丫頭來迎,就顯得太怠慢。
她是蘇玫的親媽,不會計較。但怠慢蘇鈺,就顯得失禮。
寶瓶神情欲言又止,吱吱唔唔的說了。
蘇玫沒來,是真的來不及,被纏住了。
張婆子沒來,不是張婆子托大。而是賀大太太,賀二太太正跟蘇玫鬧著,實在走不開。
勇毅侯府守了三年孝,小一輩的婚事都耽擱了。
賀英娶親時,賀大太太都不太樂意,她想讓自己的女兒先出閣。
但蘇玫這邊等的急,不得己先娶了蘇玫。
賀大太太有些生氣,但也無可奈何。
終于蘇玫娶進(jìn)門了,蘇大太太想著,怎么也得輪到自己女兒了。
沒想到馮家那邊送來消息,說是馮老太太不太好了,想借著喜事沖一沖。
再就是不想再耽擱,不然再等三年,雙方年齡都太大了。
賀二太太本來就擔(dān)心馮家的親事黃了,當(dāng)然想著趕緊把賀小妹嫁過去。
賀大太太哪里會同意,哪怕是賀大老爺發(fā)話,她都不同意,公然吵鬧起來。
女兒現(xiàn)在出嫁,還是幾個月后出嫁,本沒有妨礙,根結(jié)點在于錢。
高門大戶嫁娶都非常花錢。
就比如賀英成親,哪怕辦的倉促,因為娶的是蘇家千金,單是聘禮就一萬兩。
再加上其他一起,總共花了一萬五千兩。
看著帳單的時候,賀大太太心都在滴血。
勇毅侯府是真沒錢了,一萬五千兩拿出去,掏空了半個家底。
現(xiàn)在侯府總帳上,也就一萬多兩。
要是再發(fā)嫁賀小妹,雖然不像賀英娶親那樣能花,但大幾千兩也是要的。
這筆再花出去,到她女兒出嫁時。她就是再想給女兒嫁妝,沒錢了,怎么都沒用。
為了誰的女兒先出嫁,或者說誰的女兒用這份嫁妝,大房二房吵鬧不休,連賀老太太勸解都沒用。
只用嘴勸,一點私房錢都不往外拿,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怎么都沒用。
本來這些與蘇玫是無關(guān)的,賀二太太卻在孫憐娘的慫恿下,找賀大太太說。
帳上沒錢,但蘇玫有錢。賀家給的聘禮,蘇玫的嫁妝全在自己手里,肯定是筆大數(shù)目。
同時賀二太太以婆婆的身份,向賀大太太保證,只要先發(fā)嫁賀小妹,她就向蘇玫借錢。
賀老太太趁機(jī)調(diào)解,賀大太太猶豫一下也同意了。
都知道蘇玫愛慕賀英,為了賀英各種倒貼,從蘇玫手里拿錢應(yīng)該很容易。
賀小妹和馮大爺?shù)幕槭麻_始張羅,賀大太太也開始催賀二太太,賀二太太每次都說在說了,不能太心急。
原本賀二太太想著,蘇玫如此倒貼賀英,自己拿出婆婆的款來,蘇玫怎敢不從。
再者,蘇玫不守婦道,本就有過錯。
因為此事,馮家都對賀小妹有點意見。
要不是馮老太太不太好,需要沖喜,又擔(dān)心兒子年齡拖大,婚事都有點懸。
蘇玫做為嫂子,不該補償一下小姑子嗎。
賀二太太想的很好,結(jié)果蘇玫進(jìn)門后,婆媳不和,各種打架。
賀二太太就是再傻,跟蘇玫吵鬧這么多回,也知道這個兒媳婦拿捏不住。
事己至此,賀二太太就想著,先把賀小妹嫁出去再說。
后來蘇玫流產(chǎn),關(guān)氏隔三差五的過來,一副不打算在賀家過下去的模樣。賀大太太急了,她不敢去找蘇玫,但她可以找賀二太太。
今天賀小妹出閣,今天再不鬧,就真沒機(jī)會。哪怕讓賀二太太拿自己嫁妝出來,也得咬下來一塊肉。
賀二太太哪里是賀大太太的對手,本性又慫,顧不上體面,直接帶著賀大太太去找蘇玫。
寶瓶過來時,賀大太太正在怒罵賀二太太,張婆子擔(dān)心蘇玫吃虧,不敢離開,便讓寶瓶過來接人。
“賀家竟然這么窮了……”
別說蘇鈺一個閨閣女兒,連關(guān)氏聽完都驚呆了。
女兒出閣雖然是小喜事,但相熟的親友也是會來的。
這種時候撕逼,還是兩個長輩跑到晚輩面前撕,嘆為觀止。
“我聽府里的老人抱怨過,說是大如從前。”寶瓶說著。
她是陪嫁丫頭,雖然也領(lǐng)著賀家的月錢。但蘇玫手里有錢,張婆子管事,對下人從來大方,他們這些陪嫁都不缺錢用。
關(guān)氏聽得都無語了,蘇鈺更不知道說什么好,索性什么都不說。
這一路走來,蘇鈺留意四周環(huán)境,哪怕今天有喜事,也有幾分破敗之像。
連帶著來往的下人,雖然衣衫整齊,臉上多少都帶著點怨氣。
寶瓶邊說邊走,剛進(jìn)蘇玫所住的院落,里頭就傳來賀老太太的嘆息聲,“大喜的日子,你們在這里鬧,也不怕親戚朋友笑話。”
賀大太太一直吵鬧,張婆子便打發(fā)人去請賀老太太,想著多少能管一管。
賀大太太話中含怒,十分不客氣,“老太太,當(dāng)日是你調(diào)停的,給二太太做了保。現(xiàn)在她女兒拿了嫁妝出嫁了,卻翻臉不認(rèn)帳。”
賀老太太嘴上說這么多,拿錢出來啊,其他都是虛的,錢拿出來才是真的。
賀二太太被賀大太太罵的沒處站,抹著眼淚對蘇玫說,“今天小妹出嫁,你當(dāng)嫂子的拿錢出來怎么了。”
蘇玫氣笑了,“太太們都有嫁妝,輪幾輪能輪到我。”
剛才賀大太太和賀二太太在她跟前鬧的時候,她覺得有點莫名,又有種看猴戲的奇葩感。
要剛進(jìn)門的嫂子貼錢給小姑子當(dāng)嫁妝,這種話竟然能說出口,是真不知道廉恥二個字是怎么寫。
一句太太們,是把賀老太太也包括在內(nèi),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賀大太太并不沖著蘇玫,她這個隔房的大娘,問侄媳婦要錢,實在張不開口,只是對賀老太太道:“老太太,您怎么說。”
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老封君,手里不可能沒錢,卻是死摳著,估計是想帶進(jìn)棺材里。
賀老太太一聲嘆息,卻是看了一眼蘇玫,正想開口時,就聽門口傳來小丫頭的聲音,“親家太太來了。”
小丫頭打起簾子,關(guān)氏和蘇鈺一前一后進(jìn)來。
看到關(guān)氏,賀老太太馬上住了口,賀二太太則有些怕了。
“親家太太來了。”賀老太太陪著笑臉。
“老太太,安好。”關(guān)氏笑容很淡,卻是看著賀二太太,“我剛才外頭聽到,什么嫁妝不嫁妝。賀家這樣的大族,怎么可能算計兒媳婦的嫁妝,想來是我聽錯了。”
幾乎明示的話,連賀老太太臉色都肉眼變得難看起來,賀大太太也低頭不敢吭聲。
關(guān)氏可是不好惹的,出身名門,貴婦社交圈里出了名的社牛。
說話溫和,手腕圓滑,卻從來不吃虧。
“怎么能呢,我是看媳婦病了,過來瞧瞧。”賀二太太一臉慌亂說著,“小妹那里快收拾好了,我得過去看看。”
說著,也不管在場眾人的臉色,急匆匆跑了。
賀大太太看她跑了,雖然生氣,但當(dāng)著關(guān)氏的面,不可能從蘇玫拿到錢,便笑著道:“親家太太跟六奶奶肯定有話說,我也先過去了。”
賀老太太趁機(jī)道:“我也去看看小妹那邊怎么樣了。”
三人齊刷刷走了,關(guān)氏頓時拉下臉來,“勇毅侯府,高門大戶,竟如此不知廉恥。”
以前只覺得賀英陰險算計,賀二太太糊涂又鬧騰。
直到今天,連賀老太太在內(nèi),都在算計兒媳婦嫁妝,這是從上到下爛透了。
“母親不必生氣,隨她們鬧去,當(dāng)猴戲看了。”蘇玫說著。
她以前還覺得關(guān)氏只陪嫁她莊子很不方便,現(xiàn)在是慶幸。
莊子田契動不了,她的嫁妝,誰都拿不了一分。
蘇鈺聽得笑了,“妹妹現(xiàn)在精神好多了。”
換成以前的蘇玫,太婆婆,婆婆在她面前鬧,肯定得先內(nèi)耗一番。
現(xiàn)在想開當(dāng)猴戲看了,精神狀態(tài)這是真好了。
“讓姐姐看笑話了。”蘇玫笑著說,“難得姐姐肯過來,我是真的高興。”
畢竟是賀家,要不要請?zhí)K鈺,她也猶豫了許久。
請了,擔(dān)心蘇鈺尷尬;不請,親小姑出閣,正常人際交往不送貼子,顯得失禮。
最后,她寫了貼,來不來由蘇鈺決定。
“我許久不出門了,正好透口氣。”蘇鈺笑著說。
“賀英呢?”關(guān)氏問。
自己老婆被欺負(fù),賀英這是又裝死了嗎。
“他估計在后頭,收拾小妹的嫁妝。”蘇玫說著。
賀大太太和賀二太太都直接在賀老太太面前撕,賀二老爺又是個廢物。
要是沒有賀英張羅,賀小妹的嫁妝只怕難抬走。
關(guān)氏臉色稍緩,卻是道:“沒想到賀家內(nèi)里竟如此不堪。”
出身名門,出閣前千金小姐,銀錢從來不放眼里。
出閣后,雖然與丈夫不和,蘇家的錢和勢是管夠的。
關(guān)氏人生里就沒有缺錢這個概念,對于落魄貴族也只是有所耳聞,接觸到的親戚里,賀家還是第一個。
蘇玫對于賀家落不落魄全然不在乎,她又不依靠賀家穿衣吃飯。
“既然來了,我們也去看看吧。”蘇玫說著。
賀小妹與賀二太太不同,溫柔識大體,雖然有些過份老實,卻招人疼。
她流產(chǎn)后,賀小妹還來看過她幾次,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看的出來是真心的。
賀小妹與賀二太太同住,住了東廂房三間,出閣備嫁也在此處。
全福娘子己經(jīng)在梳頭,說要來看賀小妹的賀老太太和賀二太太均不在,只有幾個旁支的婦人在旁邊,嘰嘰喳喳說著話。
賀家本家都那么窮了,旁支就更窮了,趁著有喜事想過來占點便宜。
“六奶奶來了……”
婦人們看到蘇玫,連忙起身問侯。
正在梳頭的賀小妹也欲起身見禮,蘇玫笑著道:“快坐下吧。”
蘇鈺第一次見賀小妹,果然如蘇玫所說,看著就很老實,招人疼。
賀家二房的基因也是真奇葩,父母那樣,兒女又這樣。
“蘇大姑娘……”
賀小妹看到蘇鈺時,明顯愣了一下。
蘇鈺可是京城名人,認(rèn)識她的太多。
因為太有名了,又是未來的嫂子,她曾偷偷看過蘇鈺。
“竟然認(rèn)得我。”蘇鈺笑著,“幸好帶了禮物來了,不然就尷尬了。”
關(guān)氏早有準(zhǔn)備,送了一套頭面添妝。蘇鈺也把禮物送上,賀小妹起身道謝。
全福夫人梳完頭,離迎親還有一會,便沒蓋上蓋頭。
片刻后,賀老太太,賀大太太,賀二太太也終于過來了。
賀大太太心情還不錯,賀老太太終于吐口,她從私房里拿錢,女兒嫁妝有著落,又不用自己補貼,自然開心。
賀二太太也高興,自己女兒拿著嫁妝出門了,賀大太太以后也不再找她麻煩。
賀老太太有點不高興,但老人成精,面上一點都不顯,乍一看婆媳三人還算和諧。
眾人閑話間,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著就到迎親的吉時了,卻沒聽到鞭炮聲。
有個旁支婦人小聲說著,“是有事耽擱了嗎?”
“有什么事能比迎親還重要的。”另一個婦人小聲說著。
整理好嫁妝的賀英也過來了,心里有些擔(dān)心,不會是馮老太太今天就……
就在眾人忐忑不安之時,就有小廝飛跑進(jìn)來喊著,“出事了,馮家被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