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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第 111 章 蘇玫因在席上說了要回……

    蘇玫因在席上說了要回賀家, 哪怕是明天回去,后天再回來,樣子總是要做的。

    次日早飯后,蘇玫便辭了蘇家眾人, 坐車回賀家, 打算后天回來。

    蘇鈺也起個大早, 喬遷之喜, 自然不能去晚了。

    早飯過后,小丫頭侍侯更衣時, 綠川笑著說,

    “我聽小子們說,就在國公府后頭,說是一條街,其實就隔了一條小巷。”

    因為離的太近, 因好奇還特意打聽了一下。國公府的老仆多,許多往事都曉的。

    這處宅子還是當初蘇家分家時,分給蘇震岳的。因為蘇震岳無故休妻, 谷夫人改嫁時, 蘇震山便做主, 把蘇震岳分得家產一半給了谷夫人當嫁妝,其中就有這套宅子。

    “那好啊, 連車都不用坐, 走著過去更方便。”蘇鈺笑著說。

    說話間蘇鈺更衣完畢,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

    先去了樂道堂。

    除了綠川外,還帶了兩個婆子。

    恭喜喬遷,自然不能空手來。與見面禮不同, 喬遷禮是要擺設的。

    再加上蘇略的一份,蘇鈺開庫房挑出了四樣禮。不知道楊云娘的喜好,那就挑貴的送。

    谷夫人和楊云娘、程采藍母女己經收拾妥當,蘇震岳,蘇天佑,蘇越也都在了。

    至于二房眾人,從葉家直接過去,就不過來國公府。

    因為只隔一條胡同,連車都沒坐。蘇震岳早就吩咐小廝今天把胡同前后封路,不準外人進出,免得沖撞了。

    四進的宅子沒有花園,多寬敞說不上,楊云娘母女倆住足夠了。

    因為一直有租憑出去,宅子保養的還好。

    劉順家的得知楊云娘要過去住后,就帶著人收拾整理,此時全部安排妥當。

    門匾也換掉了,“程府”的門匾掛在大門上。

    房舍不大,收拾的卻很整齊。

    楊云娘住了后頭三間正房,前頭三間是程采藍住,因為要準備婚事,東西廂房當做備嫁之所。

    繡嫁衣的所需之物,己經準備上。就等繡娘來了,程采藍就開始動手。

    看了一圈,后頭正房坐著休息,蘇鈺就隨著眾人一起把賀禮送上。

    喬遷之喜送的東西都大差不差,不過是長輩給的貴重些,晚輩隨心意。

    “看著你住進這里,我也放心了。”谷夫人對楊云娘說著。

    當年蘇天佑和楊云娘交往,是她默許的。

    要是她沒有默許,在有苗頭時就大力阻止,也許就沒有后面的悲劇。

    錢夫人說她偏心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沒說錯。當年是無奈之舉,但她這個養母對楊云娘確實不好。

    養父都官至閣老了,養女被欺負到吃絕戶。若是楊云娘嫁在京城,何至于如此。

    楊云娘心情復雜,高興是真高興,眼淚差點落下來,笑著說,“我這個歲數了,還要母親照顧,實在不孝。”

    “我老了,只想兒女都在身邊,你常來看看我,我就高興了。”谷夫人說著。

    蘇天佑覺得宅子小了些,但想到將來程采藍出嫁后,楊云娘一個人住也足夠了。

    重要的是離國公府也很近,有事可以照應,不至于一個人在外頭被欺負了都沒人知道。

    “以后有事,就讓人往府里傳話。”蘇天佑吩咐著管事。

    管事也是原本國公府里的,劉順家的挑的,問過本人的意見,身契轉給了楊云娘。

    連帶著侍侯的丫頭婆子,二十幾個,也是從國公府家生子里挑的。

    蘇家主子太少,下人太多,根本使喚不完。

    “是,三老爺放心,老奴定小心侍侯。”管事說著。

    劉順家的笑著說,“后罩樓里擺了酒,老太太,老爺,哥兒姐兒們都過去吧。”

    “走,我們都去。”谷夫人笑著說。

    因為地方小,也沒請戲班,因沒有外人在,男女同席擺了兩桌。

    楊云娘不善酒力,讓程采藍代她敬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葉氏與楊云娘一直在商量蘇邑和程采藍的婚事。

    按葉氏的想法,最遲年底就把婚事辦了,婚后住在國公府。

    至于婚事操辦,不用關氏操心,她回到國公府后,就親自操辦。

    蘇天佑旁邊聽著有些愧疚,看向葉氏道:“二嫂搬回來后,還要勞你辛苦,管家理事。”

    最開始是慕容寧管家,長媳又是國公夫人。

    后來慕容寧改嫁,葉氏也搬走了,才到關氏管家。

    現在葉氏要搬回來了,關氏連給云棠辦接風宴席都不愿意,還得在葉家辦。

    接下來就是蘇邑娶妻,親家是楊云娘,葉氏又提出自己張羅。

    都這樣了,關氏這個家就沒必要管了。

    葉氏連連擺手,笑著說,“管家那么麻煩的事,我可干不來。三太太管了這么多年,兩府上下順順當當,十分難得。”

    她是獨女,葉峰過繼后,葉家上下都是她打理的。就是搬回國公府住,葉家的事還是要她操心的。

    而且關氏都管家這么多年了,她回來就要奪關氏的管家權,別說妯娌沒得做,只怕家宅都不寧了。

    蘇震岳突然插嘴,“我也覺得老二媳婦管家挺好,葉家那么一大家子,都料理的過來。”

    葉氏驚訝的看著蘇震岳,連蘇天佑都有些驚訝,一直以來蘇震岳是不管家務事的。

    就是對關氏有不滿,也只會把關氏叫過去罵一頓,不會拿管家權說事。

    “老太爺太抬舉我了。”葉氏驚訝之后笑著說,“眼下我還得娶兒媳婦呢,以后再說。”

    關氏到底做了什么事,讓蘇震岳都覺得她管家不合適。

    谷夫人笑著道:“大喜的日子,這些煩瑣的事以后再說。”

    吃完散席,己經是下午了。

    眾人要走的時候,蘇鈺突然叫住蘇邑和蘇越,“有時間嗎,去東山打獵?”

    薛遲約了她,要是以前,單獨去沒什么。

    現在的薛遲是有未婚妻的,單獨約見就不方便。叫上家中兄弟姐妹一起,打獵嘛,人多熱鬧。

    “好啊。”蘇邑笑著說,又看向程采藍,“我們一起去。”

    程采藍看向楊云娘,詢問著,“母親,我能去嗎?”

    楊云娘心里有些猶豫,程采藍不會騎馬,擔心掃興。但看程采藍如此期待,便笑著道:“去吧。”

    蘇越也很想去,他最近讀書讀的頭都要炸了,但想到要請假,要跟關氏解釋,他就覺得還不如去讀書。

    至少教書先生只是正常上課,而不是問東問西,說一通大道理。

    蘇天佑看出蘇越心思,笑著說,“一起去吧,正值春天,出門走走也挺好的。”

    蘇越頓時高興起來,“是。”

    沒被邀請的葉峰,突然對蘇鈺說,“你不會約了人吧。”

    蘇鈺心中警鈴大作,她沒叫葉峰同行,就是擔心葉鋒會說她,笑著道:“打獵人多熱鬧。”

    葉峰皺眉,有心想問是約了薛遲,還是謝無衣。轉念又想,這兩個約誰都不好。

    只要不是兩個一起約就好。

    約定好時間,各自回家。二房回葉家還需要做車,蘇家眾人走回去即可。

    先是趕了五天路,又連著兩天吃席,蘇鈺回到聽雨軒,也覺得累了。

    脫外衣剛想躺一會,就有小丫頭拿信進來,“大爺的小廝送來的,說是給姑娘的。”

    綠川接過來,奉給蘇鈺。

    己經約好了十天后相見,竟然還這么快寫回信。

    蘇鈺有點點高興,拆開信,依然是薄薄的一張紙。情話寫的跟邸報公文似的,沒有語法錯誤,也品不出什么情味。

    算是另一種情書吧。

    “研磨,我回……”

    蘇鈺下意識說著,隨即道,“算了,不回了。”

    上一封回信,她糾結了那么久,最后只寫了一個見面談。

    現在再回信,她更不知道要說什么。

    綠川想了想,小心翼翼說著,“姑娘,薛大爺……”就要尚主了。

    與有未婚妻的來往太多,會被說閑話的。

    蘇略很奇怪,為什么要幫薛遲送信。

    按理說,薛遲都要尚主了,蘇略應該阻止他們見面才是。

    “有件事,我想問問他,也想跟他說件事。”蘇鈺說著。

    問薛遲為什么那天會出現在東山,也想告訴他,自己其實是認錯了人。

    綠川不敢再問,做為貼身丫環,她知道蘇鈺糾結,卻有些好奇,一直以來蘇鈺與薛遲交往的很好。

    就是因為指婚之事,蘇鈺打斷與薛遲了斷。但也不該像現在這樣,好像很迷茫的樣子。

    轉眼到了約定當天,蘇鈺,蘇邑,蘇越三人騎馬,程采藍坐車。

    另外還有六騎,因為要打獵,考慮到安全,帶的都是護院。

    全部會騎馬能打獵,就是遇上老虎,都能上手打的練家子。

    另外還有一輛小車,坐著四個小廝,四個丫頭,這是專門侍侯的。

    角門出去,剛到拐角處,就見薛遲在路口等著,與蘇鈺這邊的情況相同,身邊也是大隊人馬。

    更神奇的是,薛雨梓竟然同行,她坐在馬車上,看到蘇鈺過來,打起車簾朝蘇鈺招招手。

    “薛姑娘。”蘇鈺有些意外,不管真假薛雨梓可是跟謝無衣定了親的。

    薛雨梓笑著道:“得知姑娘要去打獵,我特別請求大公子同行。”

    第112章 第 112 章 一起打獵,當然不……

    一起打獵, 當然不是薛雨梓請求來的。她在公主府人微言輕,請求也沒有用。

    是晉陽長公主得知薛遲約了蘇鈺打獵,生怕出事,死活讓薛雨梓同行。

    理由是, 東山在京郊, 要是打獵, 怎么也得呆幾天。要只是白天出去玩, 一男一女出去玩什么,要宿到外頭, 必須得有女子跟隨。

    薛雨梓就被打包出現在隊伍里,不過她能與蘇鈺見面,她也挺高興的。

    而且難得有機會出來打獵,總是在家里,也挺煩的。

    “打獵就是要人多。”蘇鈺笑著說, 指指身邊的蘇邑和蘇越,“我的兩個弟弟,蘇邑和蘇越, 車里是我未來的弟媳程采藍。”

    “蘇三爺, 蘇四爺, 程姑娘。”薛雨梓笑著說。

    因為是在路口,不是寒暄的地方。

    薛遲看向蘇鈺, “走吧。”

    這么一大隊人馬出行, 自然引人注目,幸運的是,很快出城了。

    薛遲策馬到蘇鈺身側,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唇角勾起一抹笑。

    只是看到蘇鈺,他就覺得很開心。

    蘇鈺被看的有點不自在,卻又忍不住看向薛遲。

    上次見面是蓮花庵里,薛遲來找她。

    當日情形還歷歷在目,幾個月過去,成年男子的樣貌不會有變化,蘇鈺卻總覺得他有點點不同。

    筆友的濾鏡去掉,因誤會而搞錯的形象得到修正。眼前的薛遲,在她心中又變成她第一次見到的模樣。

    身材高大,氣宇軒昂,劍眉斜飛入鬢,雙眸似寒星,緊抿著唇帶著嚴肅與威嚴。

    與同齡人相比,薛遲更像是長輩。

    回想當初的的一見鐘情,是覺得他像蘇天翊,不像樣貌,是感覺像。

    現在想來,蘇天翊那種性格的人,怎么會跟人當筆友,性格更不會像信中那般跳脫。

    只是當局者迷時,所有的破綻她都視而不見。

    “你能過來我很高興。”薛遲說著。

    他和昭華公主的婚約還沒解決,蘇鈺不接受他的邀約也正常。

    蘇鈺來了,他更高興。

    蘇鈺心情復雜,“為鄭家脫籍之事,多謝你。”

    雖然蘇略也可以辦妥,但薛遲辦了,還讓陳平親自跑一趟,這聲謝她是要說的。

    “不用道謝。”薛遲說著,“再有幾日,陳平會帶程喻進京。”

    “啊?”

    蘇鈺十分意外,“程喻和陳平一起進京?”

    她離開直隸時,給程喻送了辭行信,程喻回信了,人卻沒有過來。

    只要信上說,山水有相逢,沒想到逢的這么快。

    “我的吩咐。”薛遲說著,“能為從未蒙面的親友,放下前程奔波四年,難得的忠義之士。又與你關系交好,我起了惜才之心。”

    程皇后僅剩的嫡親侄子,也是他表弟。

    陳平既然去了直隸,處理完鄭家之事,就順道把他也帶回京城。

    只是這個理由,現在還不能對蘇鈺言明。

    理由看似很充足,蘇鈺卻覺得另有原由。

    但看薛遲的神色,他若是想說,自然會接著說下去。若是不想說,問也沒有用。

    “等他來了京城,我得盡盡地主之誼,給他接風。”蘇鈺笑著說。

    薛遲道:“我來安排。”

    蘇鈺本意是自己給程喻接風,但帶回程喻竟然是陳平,薛遲來安排也合適,笑著說,“好,我等你消息。”

    薛遲語氣溫和,“我不喜歡你與程喻單獨見面。”

    這么短的時間內,蘇鈺不可能對程喻有什么感情。但年輕男女見多了,沒事也會有事,最好就是別見。

    蘇鈺微微皺眉,欲言又止,又實在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她跟薛遲現在是什么關系?

    好像沒關系,又好像有點關系。

    而程喻,真的只是她的一個朋友。

    蘇鈺索性不回應,揚鞭策馬,又對身后的蘇邑和蘇越說著,“要不要賽馬,看誰先到。”

    薛遲笑著,策馬追了上去。

    要往常,蘇邑肯定也得追上去比一比,只是此時與程采藍同行。

    馬車跑不了那么快,也沒有必要。

    蘇越下意識追上去參加比賽,坐在車上的薛雨梓突然道:“四爺。”

    薛遲都追上去了,人家小情侶有話說,蘇越追上去干嘛,是覺得自己夠亮嗎?

    蘇越下意識勒住韁繩,看向薛雨梓。

    瓜子臉,眉若彎月,不描而翠,一雙眼眸清澈如水,顧盼之間,靈動可人。

    客觀的說,薛雨梓說不上大美女,跟蘇鈺,程采藍都沒法比,蘇玫也比她好看。

    但薛雨梓給他的感覺很舒服,聲音很溫柔,尤其是看著人時,似乎把對方格外放在心上。

    “薛姑娘有什么事嗎?”蘇越問著。

    薛雨樣笑著說,“我從來沒有去過東山,更沒打過獵,不知規矩怕鬧笑話,想請四爺提點幾句。”

    蘇越連忙說,“薛姑娘太客氣了,我也甚少出門,也不常出來打獵。提點不敢當,姑娘若是有什么想問,多大概還知道些。”

    薛雨梓笑著,“那就請四爺指點。”

    東山山脈連綿不絕,東山的獵場在京都郊外算是大的。

    因常有貴族子弟過來打獵游玩,山里又涼快,是夏天的避暑勝地。

    京城多數貴族之家皆在山上建有別院,只是有錢卻不夠貴的,都沒資格建。

    因為蘇鈺要來玩,早在幾天前就有管事帶著小廝丫頭過來,打掃整理,一應鋪陣全部收拾妥當。

    因不是夏天,春天出來打獵的也不多,東山上的別院多閑置著,看起來荒無人煙。

    蘇鈺和薛遲一路奔狂,把隨從護院都甩在了身后。

    蘇鈺一馬當先,先進了獵場。隨即勒住韁繩,回頭笑著看向薛遲,“我贏了。”

    “果然是來自西北的寶駒,我愿賭服輸。”薛遲笑著說,“想要我做什么,盡管開口。”

    蘇鈺的騎射來自慕容寧,名師出高徒。西北的寶馬也是名駒,但憑這樣想贏他并不容易。

    他沒必跟蘇鈺爭輸贏,蘇鈺開心就好。

    “沒什么想要的。”蘇鈺說著,“想要什么,大哥會給我的。”

    現在蘇略就在京城,天上的星星都能給她摘下來。

    “下次可以跟我說。”薛遲笑著說。

    兩人正說著,就有公主府的管事迎上來,“大爺,蘇姑娘。”

    薛遲來東山打獵,護衛人手除了跟在薛遲身邊的,還有一批早就在獵場等著。

    排查隱患,等待薛遲到來。

    “你帶了這么多人。”蘇鈺有點意外。

    薛遲笑著說,“正值春季,草木旺盛,會把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遮蓋,萬一有意外,多些人手沒有壞處。”

    蘇鈺沒再說什么,蘇略也這么建議過她,是她覺得人多麻煩才沒帶來。

    早有小廝上前接過韁繩。從京城主城區到東山,策馬狂奔其實有些累。

    管事早把帳篷搭好,引著兩人進入。

    打獵時的帳篷向來簡單,尤其是薛遲的風格,蘇鈺本來是沒指望的。

    沒想到進入后,竟然有幾分精致,桌椅鋪陣都很上檔次,臨時的帳篷里竟然還有不俗的擺件。

    丫頭奉茶,蘇鈺接過留意茶碗,竟然是名家之物。

    一段時間不見,薛遲生活品質提升很大啊。

    或者,是因為她?

    “你穿了男裝。”薛遲突然說著。

    蘇鈺有些莫名,“男裝方便。”

    打獵的時候,男裝真的很方便。

    薛遲語氣古怪,“西北少民的服裝也很方便。”

    蘇鈺和謝無衣去摘星樓那次,穿的就是女裝,很有異域風情。

    蘇鈺呆了一下,自然想到了薛遲這么說的原由。

    她是真的沒想到,薛遲竟然會把著裝這種小事放在心上。

    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不回答,低頭喝茶。

    薛遲也沒繼續說,以后有的是機會讓蘇鈺穿。

    騎了這么長時間馬,喝了半碗茶,休息一會蘇鈺精神恢復過來。

    因其他人還沒過來,她也不著急現在就去打獵,趁著其他們還沒來,好奇問薛遲,“你到底是怎么說動我大哥的,讓他的小廝幫你傳信?”

    谷夫人阻止她與薛遲來往,肯定是為她好。

    蘇略卻在明知薛遲要尚主的情況下,主動幫助倆人傳信,必然有原由。

    “他知道我跟昭華公主的婚事成不了。”薛遲說著。

    蘇鈺并不意外,蘇略不可能讓她與有未婚妻的男人拉扯不清。他會幫忙傳信讓他們通話,至少薛遲與昭華公主的親事肯定成不了。

    這也是她原意與薛遲見面的主因。

    蘇鈺繼續問,“那你與我大哥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蘇略今年一直在京城,但與薛遲認識,她不相信是偶遇。

    蘇略因為她的緣故,對薛遲好奇才去了解,也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蘇略根本就不是會是把情情愛愛,男女這點事,放在心上的人。

    對她的婚姻,態度比慕容寧還隨意。想成親就成親,不想成親就算了。

    估計就是成親之后要和離,他也無所謂。

    “初六,在品花樓。”薛遲說著,“我知道他是你兄長,上前招呼。閑聊喝茶,還聊了會史書,甚是投緣。”

    至于是不是真的偶遇,并不重要。

    蘇略是不是因為蘇鈺找他,也不重要。

    遇到才重要。

    蘇鈺臉年迷茫幾乎要壓不住,品花樓偶遇,還聊史書?

    蘇略解元出身,文化人肯定能聊史,但這么兩個人聊史書,這場景怎么想都詭異。

    但要說這兩個人能聊的來,蘇鈺竟然覺得很合理。

    “熟識之后,就常有往來。”薛遲繼續說著,“不愧是蘇先生的長子,做事妥貼不著痕跡。”

    收養蘇略時,蘇天翊不過十六歲,就如此慧眼如炬。

    都說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其實特別優秀的千里馬也不好找,太過于優秀的人才不容易忠心。

    忠心不二,可以為主人去死的超級優秀千里馬,真的很難找。

    蘇天翊眼光很好,挑到蘇略這種養子。

    “你認識我父親?”蘇鈺更驚訝了。

    而且蘇先生這個稱呼……

    用先生稱呼蘇天翊,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這應該是蘇天翊離京之后的稱呼,而且稱呼先生,這個解釋就很多種。

    是一種尊稱嗎?

    畢竟蘇天翊離京后,沒有官職在身,以先生相稱倒也合適。

    “京城沒有人不認識吧。”薛遲笑著說,“哪怕己離京十年。”

    蘇天翊是京城的傳說,而一個傳說能傳十年,除了蘇天翊這個天花板實在太高之外,也少不了蘇略的功勞。

    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替蘇天翊宣傳,不是大肆宣揚而是潤物細無聲。

    在營銷宣傳上,沒人搞得過蘇略。

    “也是,京城怎么會有人不認識父親。”蘇鈺笑著說,語氣中充滿自豪。

    就是蘇天翊離京前與薛遲見過,那時候的薛遲不過九歲。

    九歲的孩子,大概類似于看到別人家的優秀小孩,例行夸獎幾句,也說不了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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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第 113 章 快到中午時,蘇邑……

    快到中午時, 蘇邑和程采藍,蘇越和薛雨梓終于到了。

    坐了半日車,程采藍和薛雨梓進帳篷休息,兼換衣服。

    大周的女裝不方便騎馬, 卻不禁女性騎射, 自然有專屬的騎射服。

    只是款式實在不講究, 蘇鈺更喜歡男裝。

    每人一個帳篷, 各自休息完,己經臨近午飯時間。

    飯前蘇鈺決定活動一下, 打兩只野味加餐。

    “一起。”薛遲說著。

    接過小廝奉上的韁繩,蘇鈺翻身上馬,朝薛遲招招手,“讓你見識一下我的騎射。”

    薛遲只是笑。

    蘇鈺一馬當先,薛遲緊跟在后, 看著蘇鈺彎弓射箭。

    回想第一次見面時,蘇鈺也是這樣,騎在馬上, 做著與閨閣女兒完全相反的事, 卻格外的英氣逼人。

    而后來每次看到她, 都能從她身上感受到深刻的生命活力。

    她活的灑脫,也活的肆意。

    箭矢劃破空氣, 兩箭射出皆沒落空。

    跟隨的護院趕緊上前去拾撿獵物, 一只山雞,一只野兔。

    蘇鈺笑著對薛遲說,“怎么樣,我的箭法還不錯吧。”

    “不是不錯,是很好。”薛遲說著。

    蘇鈺笑的更開心了, 薛遲夸人從來不吝嗇。

    兩人騎了幾圈回去,午飯己經準備好。

    山雞和野兔上了餐桌,六個人一邊吃一邊說下午行程。

    程采藍不會騎馬,蘇邑早讓管事準備了溫順的小母馬。打獵以后再說,他要先教程采藍騎馬。

    讓蘇鈺意外的是薛雨梓,她竟然會騎射,自告奮勇的與蘇越同隊。

    “小時跟著父親學過,這么多年了,應該沒有生疏。”薛雨梓笑著說。

    薛駙馬對外說,她是他的侄女,其實不是。

    她父親是薛駙馬的副官,正好也姓薛,為救薛駙馬死了。

    薛駙馬感念恩情,把她接到公主府里照看,對外說是侄女。

    她的騎射還是少時跟著武官父親學的,這些年在公主府的生活也算養尊處優,偶爾騎馬,打獵就更生疏了。

    蘇越笑著說,“薛姑娘不嫌我笨,愿意與我同行,我十分高興。”

    兩人都十分高興,蘇鈺隱隱覺得有點不妥。

    薛雨梓與謝無衣定親可能是假的,但蘇越是有未婚妻的。

    雖然大周對男女大防并不在意,但有未婚妻等于己婚,男女之防是道德之防。

    薛雨梓似乎看出蘇鈺的擔心,笑著說,“蘇姑娘就放心和大公子去打獵,我會照顧好四爺的。”

    程采藍只是學騎馬,與蘇邑只在外圍玩,怎么都不會有危險。

    蘇越年齡小,雖然有護院跟著,但要是野起來,只怕下頭的人勸不住他。

    獵場不比其他地方,山東林子也深,若是胡亂走,萬一遇上陷阱或者猛獸,出意外就不好了,還是得有人盯著點。

    更重要的是,蘇越不懂看眼色,總是想著往上湊當電燈泡。

    難得薛遲與蘇鈺見面,雖然出門前,晉陽長公主叮囑她,一定要她多留個心眼,防備著薛遲與蘇鈺有什么事。

    在她看來卻沒有必要,她很喜歡蘇鈺,希望她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如此也好。”薛遲說著。

    蘇鈺見薛遲也如此說,想到又有一大堆護院跟著,薛雨梓做事向來周全,才不會犯糊涂,笑著說,“也罷,你們倆一起,記得多帶幾個護院。”

    六個人分三組,各玩各的。

    如此到了半下午,考慮到是山里,天黑前要到別院,走前就約定了匯合的時間和地點。

    蘇邑和程采藍來的最快,或者說根本就沒離開。蘇邑一直在教程采藍騎馬,程采藍學的也認真,己經可以不用幫助就上下馬,偶爾還讓馬走幾步。

    薛遲和蘇鈺準時回的,玩的高興,滿載而歸。

    尤其是薛遲,他太長時間沒有放松過,尤其是蘇鈺離京后,更添了一份相思之苦。

    現在蘇鈺回來了,兩人感情恢復如初,他是真的高興。

    “我家的別院好像是在那邊山上。”蘇鈺不太確定的說著。

    她上次來東山的別院好像是十幾年前,年齡太小,再加上山上樹木太多,別院仿佛是山上零星的點綴。

    從山下往上看,辯認哪里是自家的別院,確實有點難度。

    不過不要緊,有管有護院,肯定能找到別院。

    薛遲笑,蘇家別院在另一個方向,并不說破,只是說,“我們倆家的別院挨的很近,正好有個照應。”

    公主府的別院與蘇家別院在反方向,想到以后少不了一起打獵出來玩,他就把蘇家別院的隔壁買了下來。

    只有幾天時間收拾整頓,收拾的不會太好,先將就一下,以后有時間了再慢慢整理。

    “那太好了。”蘇鈺高興說著。

    山里的路不好走,一個山的東西,一個山的西邊,是挺麻煩的。

    兩人正說著,程采藍騎在馬上,小心翼翼騎著往這邊走,旁邊跟著老師蘇邑。

    程采藍看到蘇鈺,笑著揮手,“姐姐,我學會了。”

    “太厲害了。”蘇鈺豎起大姆指,笑著說,“阿邑也厲害,教的好。”

    護院把蘇鈺和薛遲打的獵物整理好,拿到眾人面前,問怎么安排。

    主要是問蘇鈺,薛遲讓她來分派。

    “這部分送到公主府,這些送到蘇家,還有這些給葉家送去。”蘇鈺說著。

    獵到的都是普通動物,沒有皮草,全是加餐。

    把自己要吃的,晚上和明天早上要加餐的部分留下來。其他的分為三份,讓護院們跑一趟送過去。

    每一家都有,平均分派,都不落下。

    一切都安排完,四人帳篷里閑話時,不知不覺的早到了約定時間。天都黑了,卻依然不見蘇越和薛雨梓。

    “派人去找了嗎?”蘇鈺問管事。

    蘇越素來聽話,薛雨梓更是懂事,又有一堆護院跟著,不可能是因為玩耽擱到現在。

    不會真出意外了吧。

    管事連忙說著,“能派的人都去了,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薛遲安慰蘇鈺,“不用擔心,那么多人跟著,不會有事。”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著就半夜了,蘇鈺坐不住就要親自去找時,管事匆匆進門,高聲喊著,“四爺和薛姑娘回來了。”

    帳篷內四人聽到這話,連忙出了帳篷。

    只見所有保鏢護院手持火把,把營地照成白晝。

    薛雨梓和蘇越皆是一身狼狽,蘇越腿上還有傷口,雖然簡單的包扎過,傷口卻還在滲血。

    因為是來打獵,專治外傷的大夫也是跟著的,此時正給蘇越包扎傷口。

    薛雨梓半身泥濘,頭發也亂成一團,看到薛遲和蘇鈺卻是連忙上前道歉,聲音中透著哽咽以及擔憂,“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四爺。”

    正被大夫包扎傷口的蘇越,馬上說著,“與薛姑娘無關,是我不聽勸,誤中了獵人的陷阱。要不是薛姑娘照顧,只怕真要死在山上了。”

    這些日子以來,讀書太憋悶,難得出來一趟,又是打獵這種野外活動,他有點興奮過了頭。

    追趕獵物追到深山里,跟隨的護院沒跟上都沒注意。

    倒是薛雨梓,一直在溫和的勸他,奈何他沒聽。

    誤中陷阱,傷到了腿,也是薛雨梓第一個找到他的。

    薛雨梓先幫她包扎了傷口,因為傷到腿不能移動,就想著等救搖。

    結果一等二等,薛雨梓多次去找也沒找到。無奈之余,也是薛雨梓扶著他上馬,牽著馬往外走,才被護院找到。

    薛雨梓是他的大恩人,一點錯都沒有,全是他的錯。

    蘇鈺看兩人慘狀,此時哪里還會責罰,“人沒事就好,先讓大夫看過再說。”

    大夫查看傷口,卻十分不樂觀,“好像是傷到骨頭了。”

    蘇鈺聽得頭皮發麻,傷筋動骨一百天,有蘇越受的。再者蘇越傷重,又是跟著她出來的,她要怎么跟關氏交代。

    薛遲問大夫,“還能移動嗎?”

    大夫顯得十分為難,要是平地還可以抬著,但這是山路,又是晚上,平常人行走都難,更何況一個傷了骨頭的病人。

    再者,山上的別院是暫住的,今晚上去了,兩天不到又得下來,這一來一回的折騰,對骨折病人是相當折磨。

    薛遲吩咐管事,“送蘇四爺回府。”

    這個時間雖然城門己經關了,但想開城門并不難。

    “我也得回去。”蘇鈺說著,“四弟跟著我出來,我得跟三嬸說一聲。”

    薛遲點頭,“我跟你一起。”

    “那我也回去吧。”薛雨梓跟著說,心情惴惴不安。

    她說了要照顧蘇越,結果蘇越骨折了,她內心甚是不安。

    蘇邑和程采藍相視一眼,蘇邑說著,“那我們也一起回吧,一起出來的,也該一起回去。”

    打獵什么時候都可以,堂弟都傷到腿了,哪里還有玩的心情。

    “不用,不用。”蘇越連忙說著,心中十分愧疚,“本就是我魯莽,害得眾人為我擔心。若是再掃了大家的興,我就更自責了。”

    都是他的錯,不聽薛雨梓勸告。若是再害得他們也跟著回去,打獵活動就這么中止,那就更不好了。

    蘇邑笑著拍拍蘇越的肩,“想打獵可以隨時來,還是兄弟更重要,你傷著腿,我們也沒心情玩。等你傷好了,我們再一起出來。”

    第114章 第 114 章 說走就走,程采藍……

    說走就走, 程采藍和薛雨梓同乘,她來時坐的車讓給了蘇越。

    大夫與蘇越同乘,隨時關注蘇越的傷口情況。

    大半夜的回去,最大的障礙是城門。京城主城區雖然沒有宵禁, 但是每日城門關閉后, 想再開就要明天。

    蘇鈺并不擔心敲不開城門, 要是敲不開, 就直接留在營地等天亮了。

    只是沒想到開的那么快,本以為怎么樣都要磨嘰一番的, 結果公主府的管家上前,城門就開了。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府上。”薛遲對蘇鈺說著。

    活動是他組織的,蘇越摔傷了腿,責任肯定在他, 登門探望也是應該的。

    蘇鈺想想也沒拒絕,她自己也在頭痛,如何跟蘇天佑和關氏交代。

    路口分開, 薛遲帶著薛雨梓回了晉陽長公主府。

    因為是半夜, 蘇鈺不想驚動太多, 蘇邑和程采藍就不回去了。

    都回國公府,蘇邑隨便找間書房睡一晚, 程采藍睡在聽雨軒。

    至于她自己, 估計今晚是難睡覺了。

    “誰呀,這大半夜的。”門房被打擾了睡覺,語氣十分不善。

    敲門的管事臉色難看,“快開門,大姑娘, 三爺回來了。”

    門房頓時醒了,連忙開門。

    車駕駛進二門,管事把門房都喊起來,又吩咐著,“趕緊往里頭給三老爺和三太太傳話,四爺傷了腿。動靜小些,莫要驚動了老太爺和老太太。再派個人去請大夫來。”

    “送我到書房。”蘇越說著。

    他住的敬思閣離玉粹堂太近,雖然受傷了需要人照顧,但想到關氏,他情愿在書房養著。

    “先去書房倒也方便。”蘇鈺說著,沒想太多。

    大晚上的,國公府一層層門禁,只是開門把人抬進去就特別麻煩。

    書房離二門近,傷了腿不方便。再有一會大夫過來,進內院又是一重麻煩。

    不如先在書房養著,至少大夫進出都方便。

    門房人少,下人還沒叫起來。蘇鈺便讓跟隨的護院,在大夫的指導下,把蘇越抬到前書房。

    小廝扶著蘇越到床上,蘇越見驚動如此大,越發內疚,對蘇鈺說著,“大姐姐,我真的沒事。”

    蘇鈺道:“先歇著,等大夫過來再說。”

    帶著去打獵的大夫,基本都是半調子,還是護院兼職。常來蘇家走動的御醫,有事能請來,但不可能跟著去打獵。

    蘇鈺叫來一個沒留頭的小廝,吩咐他,“送程姑娘去聽雨軒,讓綠川好好侍侯她睡覺。”

    程采藍馬上道:“我留下來幫忙。”

    “己經在家里了,人手是足夠的,你先去睡吧。”蘇鈺說著。

    蘇家大管家就有四個,管事就更多了。

    現在是半夜,小廝得去現叫,等一會他們過來了。別說不需要程采藍幫忙,就是她和蘇邑在旁邊圍觀即可。

    小廝們也去請大夫,一會大夫過來,要給蘇越診治,程采藍在這里也不方便。

    再者,關氏對楊云娘母女一直都有隔閡,看到程采藍只怕也不高興,不如早點去睡覺。

    蘇邑也覺得如此安排合適,對程采藍說著,“我和阿鈺在,你就去睡吧。”

    又說幾句,程采藍跟著小廝去了聽雨軒。

    一柱香后,蘇天佑和關氏一前一后來了。

    蘇天佑來的更快些,他的住所離前書房更近,關氏更衣整理,行動稍慢。

    “我的兒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關氏看到蘇越傷著的腿,當即哭了出來,又是心疼又是焦慮。

    原本該去讀書的,蘇天佑卻讓蘇越跟著蘇鈺去打獵,現在好了,摔了腿也不知道會怎么樣。

    舞刀弄槍的,就不如讀書穩妥。

    蘇鈺低頭致歉,“三太太,都是我的錯,是我帶著越哥兒去打獵的,卻沒有照顧好她。”

    關氏心疼蘇越,語氣中不自覺得就帶著指責,“好好的,怎么就摔了呢。”

    “是我不好。”蘇越搶著說,“是我不聽話,誤中了獵人的陷阱,才傷到的。與阿姐阿兄無關。”

    關氏強忍著抿唇不語,怎么可能無關,姐兄帶著弟弟去打獵,要是他們肯上心,弟弟怎么會傷成這樣。

    蘇天佑對蘇鈺道:“你也別太自責了,越哥兒也成年了,出門打獵不聽話,傷到就當買個教訓。”

    蘇鈺和蘇邑不比蘇越大多少,蘇越又不是幾歲稚子還需要抱著,那么大一個活人,哪里能時時盯相著他。

    “總是我不好。”蘇鈺說著,打獵是她的提議,責任是推不了的。

    “大夫來了。”

    管事領著御醫進來,眾人讓開路,讓御醫上前診治。

    御醫先診了脈,又讓女眷回避,剪了衣服看傷勢。

    一番檢查診治之后,御醫說著,“開始時處理的很好,傷口己經止了血。小腿骨雖然斷了,緊急處置的很妥當,沒有受到二次傷害。”

    “小公子年輕底子好,只要聽話不亂動,按時吃藥敷藥,在床上躺上三個月也就沒事了。”

    眾人不禁松口氣,蘇天佑向御醫致謝,“勞大人半夜過來,多謝了。”

    御醫笑著說,“蘇大人太客氣了,我留下藥方,一天一服,按時服用。還有涂抹傷處的膏藥,我回府制成后,會派小廝送來,也是一日三次,按時敷。我保小公子無事。”

    “多謝大人。”關氏也在旁邊說著。

    蘇天佑引著御醫去梢間寫下藥方,藥方送給小廝們去抓藥,又親自送御醫出門去。

    等他忙完回到前書房,關氏坐在床邊落淚,蘇鈺和蘇邑在旁邊站著,也有些手足無措。

    蘇天佑對蘇鈺和蘇邑說,“錯不在你們,無須自責,都回去歇著吧。”

    蘇鈺和蘇邑本欲留下來,蘇天佑堅持讓他們去睡覺。

    “你們在這里又幫不上什么忙,這么多小廝婆子圍著,都去睡覺。明天還要見老太爺,老太太。”蘇天佑說著。

    半夜不好打擾蘇震岳和谷夫人,等天亮了,肯定要說的,到時候蘇鈺和蘇邑還得再解釋一遍。

    眼前即沒什么事,不如讓他們去睡覺。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蘇鈺說著。

    蘇邑道:“我就睡在隔壁,三叔有事只管叫我。”

    蘇天佑點點頭,揮手說著,“都去吧。”

    ***

    薛雨梓跟著薛遲回府,心里卻是惴惴不安。

    雙親亡故后,她被薛駙馬收養,雖然物質生活得到質的改善。

    寄人籬下的生活,也讓她缺少安全感,生怕做錯了事,惹得府里的主子不快。

    這回跟薛遲出門,是晉陽長公主的意思,讓她盯著薛遲和蘇鈺別出事。

    她卻與蘇家四爺同路,蘇越還摔斷了腿,明日晉陽長公主問起,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回到自己住處,薛雨梓的丫頭都十分驚訝,這怎么大半夜回來了,尤其還是一身狼狽回來。

    “讓廚房燒水,我得洗個澡。”薛雨梓有氣無力說著。

    丫頭見薛雨梓這一身實在狼狽,趕緊去了。

    薛雨梓正欲換衣服,就聽院門口傳來婆子的驚呼聲,“謝大爺,姑娘睡了,天大的事,也要明天再說。”

    謝無衣卻顯得有些煩燥,在門口喊著,“我只是問她幾句話,在院子里問就成。”

    一個在屋里,一個在院子里,都看不到人,也就不唐突了。

    薛雨梓心知謝無衣的脾氣,衣服都顧不上換,直接從屋里出來。

    因為薛雨梓半夜歸來,院里的燈早就點上,丫頭婆子手里也有燈籠。

    謝無衣看到薛雨梓的一身狼狽,連忙問,“這是出什么事了?”

    這些日子以來,謝無衣被晉陽長公主和薛駙馬死死按在家里,還強行給他定下與薛雨梓的親事。

    因為要是定別人家的千金,他肯定會去鬧騰一通,非得跟人家退親。

    與薛雨梓定親,他再鬧騰也沒有用。因為都知肚明,這親事就是做給外人看的,將來再尋個借口把親事退掉,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至于姑娘家的花期耽誤不得,薛雨梓自己都不在乎。

    她心里明白的很,像她這種孤女,想出嫁很容易。公主會叫來官媒婆給她說親,門當戶對,出嫁時薛駙馬給她一筆嫁妝。

    只是以她的身世,門當戶對的多半是庶子,或者是寒門進士。在婆家出了事,公主府也不會給她出頭。

    現在在公主府是正經主子,丫頭婆子圍著叫姑娘,不用侍侯誰,也不用被婆婆立規矩。

    婚后生活肯定不如現在的日子,晚婚挺好,不婚也行。

    蘇鈺回京的消息,謝無衣是知道的,奈何被管的太緊,實在抽不出身來。

    薛遲約了蘇鈺打獵的事,他也知道。本來想知道的,但得知薛雨梓同行,他也沒鬧騰。

    薛雨梓同行,自然會跟蘇鈺搭話,想知蘇鈺的現狀就很容易。

    想到蘇鈺與薛遲出去玩,謝無衣半夜都沒睡著,結果突然小廝就來說,薛遲和薛雨梓回府了。

    京郊打獵,有事提前回來也平常。但半夜回來,肯定是有大事。

    問薛遲肯定問不出什么,只會打架,那就只能來問薛雨梓。

    “蘇姑娘無礙,是同行的蘇四爺摔傷了腿,怕延誤治療,才連夜回來的。”薛雨梓說著。

    謝無衣長長舒口氣,才算放下心來,又看薛雨梓一身狼狽,“你沒事吧。”

    薛雨梓搖搖頭,“我無事,只是摔了一下,沾了泥巴。”

    她與蘇越同處半夜的事,絕對不能說。

    “沒事就好。”謝無衣說著,轉身就往外頭走,又揮手說著,“早點睡覺吧。”

    那么多丫頭婆子在旁,他也不好意思問她蘇鈺的情況。人沒事,就明天再問。

    “謝大人也早些休息。”薛雨梓嘴上說著,心里卻是無語,要是謝無衣不來折騰她,她現在己經在洗澡準備睡覺了。

    第115章 第 115 章 鬧騰大半夜,蘇鈺……

    鬧騰大半夜, 蘇鈺起了個大早。

    蘇震岳和谷夫人睡醒了,下人就得回報蘇越斷腿之事,她還得再去解釋一通。

    程采藍也跟著起來,幾個丫頭圍著侍侯著更衣梳洗。

    程府就在國公府后頭, 天亮后綠川就派人去程府跟楊云娘說了昨日之事, 又拿了程采藍的衣服以供更換。

    匆匆吃了早飯, 蘇鈺與程采藍正欲往樂道堂, 就有婆子來報,“薛家大爺來了, 說是來賠罪,正在前頭書房,看望四爺。”

    蘇鈺意外又不意外,昨天薛遲說過要來一趟賠罪,沒想到來的這么早。

    “我這就過去。”蘇鈺說著, 又對程采藍說著,“你先去老太太那里。”

    “好。”程采藍說著。

    蘇鈺去了前頭書房,薛遲己經從蘇越休息的房間出來, 正在堂屋里和蘇天佑說話。

    “小孩子頑皮, 大夫說了, 躺一陣子就好了。”蘇天佑十分客氣,笑著說, “大清早的, 勞薛大人跑一趟。”

    蘇鈺提出要去打獵時,他真不知道蘇鈺是和薛遲有約。

    薛遲有婚約在身,與蘇鈺出去玩,算什么事,說出去也不好聽。

    薛遲道:“是我的疏忽, 沒有照顧好蘇四爺,登門致歉是我當為之事。”

    蘇天佑笑著,心中卻十分感慨,要是沒指婚,薛遲確實是合適的成親對象。

    正說著,蘇鈺進來,“三叔。”

    蘇天佑看到蘇鈺,欲言又止,便對薛遲說,“招呼不周,還望莫怪罪。”

    說著就要端茶送客。

    蘇鈺道:“三叔,我想跟薛大人說幾句話。”

    按她原本想的,打獵的時候,找個合適的機會問,結果光顧著玩了,還沒找到機會就打道回府。

    蘇天佑有些無奈,但蘇鈺向來有主意,他也不再說什么,起身出去。

    “三叔不喜歡我與你來往。”蘇鈺說著,在薛遲對面坐下來。

    “是我不好,一直沒處理與昭華公主的婚事。”薛遲說著。

    再給他一點點時間,很快就有結果了。

    “其實,我有件事想問你。”蘇鈺說著。

    這個問題應該在一個恰當的場合,比如打獵的時候,兩個完全放松的狀態下。

    而不是現在這樣,坐在堂上,好像老師問作業一樣發問。

    “你問。”薛遲說著。

    蘇鈺看著薛遲,直視著他的眼,“那天我們第二次見面,你為什么會出現在東山?”

    薛遲不自覺得笑了起來,那是他與蘇鈺緣份的開始,也是他們戀愛的開端。

    “那段時間太累了,想放松一下,就甩開下人們騎馬出門。我也不知怎么得就跑到那里的,大概是風景太好看,或者那一瞬間的陽光太美,我留下來欣賞美景。”

    然后就看到了,他今生最美的風景。

    果然是意外,蘇鈺頓時沉默。

    “你呢,你為什么會去那里?”薛遲問著。

    蘇鈺問起來了,仔細想來,蘇鈺當時的表現更奇怪。

    突然出現,看到他,十分驚訝的模樣,什么都沒說就離開了。

    然后,主動來找他,與他交往。

    “那天……”蘇鈺頓了一下,突然間很猶豫。

    本來都己經決定把話說清楚,但看著薛遲,她又說不出口了。

    “那天怎么了?”薛遲問。

    蘇鈺輕聲笑著,聲音有些低,“那天我約了一個朋友見面,他沒去,卻遇上了你,也是緣份。”

    “朋友?”薛遲聲音微微上挑。

    什么朋友約在荒山野嶺見面?

    蘇鈺不欲再說,再說就太過于隱私。

    她自己都沒想好,要不要去找找這個未曾蒙面的筆友,問問他失約的原由。

    此時再告訴薛遲,只是憑添一份煩惱。

    “時候不早了,我得去給老太太請安。”蘇鈺說著。

    谷夫人不喜歡她與薛遲來往,今天薛遲來了,谷夫人肯定己經知道,她不能與薛遲說太久。

    而且下面的話題,她不想聊下去。

    薛遲心有疑惑,但蘇鈺不想說,他也不再問,“我該告辭了。”

    “我送你。”蘇鈺說著。

    蘇鈺送薛遲到二門,薛遲剛走,蘇玫的車駕正巧進二門。

    蘇越斷了腿,那么大的事,天剛亮洪婆子就派人給蘇玫送了信。

    早飯都沒顧上吃,她就連忙過來。

    “大姐姐?”

    蘇玫從車上下來,看到蘇鈺十分意外。

    “三妹回來了。”蘇鈺笑著說,“越哥兒在前書房呢。”

    “好,我先去看他。”蘇玫笑著說,“一會再去看老太太。”

    蘇鈺先行去了樂道堂,蘇震岳,蘇天華,葉氏帶著云棠己經在了,蘇邑是一直沒走。楊云娘和程采藍也在。

    葉峰因為早上有公務,實在脫不開身,來不了。

    早上得到消息就都過來了,傷到腿不算是小事,半夜都要開城門回來,只怕傷的不輕。

    至于蘇略,不在家。

    “沒什么大事,大夫己經看過了。”蘇天佑笑著說,“還勞煩二哥,二嫂跑一趟。”

    蘇天華道:“傷了腿不是小事,要謹慎些,一定要好好養著。”

    “我們也去看看吧。”葉氏說著。

    谷夫人道:“一起都去。”

    正房里眾人動身時,蘇鈺正好進來,索性混在人群里,跟著眾人一起又去了前書房。

    剛才與薛遲見了面,她有些不好意思見眾人。人多混一起,就沒人注意她了。

    此時前書房里,關氏一夜未睡守著蘇越,哭的眼晴都腫了。

    蘇越一直勸她去休息,關氏執意守著他,蘇越心有愧疚,也跟著一晚上沒睡。

    蘇玫剛到,顧不上問蘇越事情經過,先安慰關氏。

    “我們娘倆的指望全在越哥身上,他要是有個好歹,可讓我怎么活。”關氏哭泣說著。

    丈夫指望不上,兒女就是她的命。

    蘇天佑說的輕松,沒事就好,但斷腿那么大的事,休養的時間又長,要是出點紕漏,若下病根那就是大事了。

    蘇玫不禁道:“大夫都說了沒事,母親也不用太擔心了。”

    “老太爺,老太太來了……”

    門口婆子傳話進來,關氏趕緊擦了淚,只見婆子打起簾子,浩浩蕩蕩一群人進屋。

    蘇家上下能來的都來了,連楊云娘和程采藍母女也在,關氏格外看了一眼楊云娘。

    只見楊云娘滿臉關切,就算是裝樣子,至少裝的挺像那么回事。

    “老太太。”蘇玫上前扶著谷夫人坐下,又親自奉茶,笑著說,“越哥兒沒什么大礙,讓老太爺,老太太操心了。”

    蘇震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蘇越說:“男子漢大丈夫,打個獵也能摔斷腿,你是真給我長臉。”

    蘇家雖然出了兩個狀元,但武將起家,親爺爺,親伯父,堂兄都是能上陣殺敵的。

    現在他的親孫子郊外打個獵,都能摔斷腿,被人抬回來。心疼有之,無奈生氣也有之。

    這也證明蘇越在騎射上確實沒有多大天份,關氏送他學堂讀書,就讓他讀吧。

    蘇越羞的滿臉通紅,低頭小聲說著,“給老太爺丟人了,是孫兒不孝。”

    谷夫人接話說著,“你祖父是心疼你,好孩子,好好養傷,這些天一定要聽大夫的吩咐。”

    “我會的,謝祖母關心。”蘇越說著。

    葉氏面帶歉意,對蘇越說著,“跟你二哥一起出門,他沒看顧好你。”

    說著葉氏又訓斥蘇邑,“以后要多照看弟弟。”

    跟著姐姐兄長出門,弟弟出了意外,肯定是要擔責任的。

    “二太太快別這么說,是我自己不小心的。”蘇越連忙說著。

    一屋子人把蘇越小小的臥房擠的水泄不通,各自安慰幾句,留下禮物,一人一句都要到中午。

    谷夫人有些乏了,蘇震岳便道:“我們回吧,別打擾小四休息。”

    浩浩蕩蕩一群人離開,蘇鈺混在人群里,散場各自回去的時候,也跟著回了聽雨軒。

    蘇天佑送眾人離開后,又回到屋里,先問了侍侯的婆子。

    藥在按時吃,膏藥也在貼,蘇越精神看著有些不好,但傷筋動骨必然如此。

    “好好歇著,有什么事讓婆子傳話給我。”蘇天佑對蘇越說著。

    蘇越點頭,“讓父親擔憂了,是兒子不孝。”

    “說什么孝不孝的。”蘇天佑說著,又看向蘇玫,“扶著你母親回去休息,她在這里熬著,越哥兒也不好休息。”

    因為關氏擔心,御醫不能在這里守著,又讓管事請了坐館的大夫來,就在隔壁房間,隨叫隨到。

    屋里侍侯的丫頭婆子一大堆,有事管事會馬上過來料理。

    這種時候,不需要關氏在這里守夜,守著也沒用。

    “是。”蘇玫應著,“我這就扶母親回去。”

    蘇天佑先走了,蘇玫這才對關氏道:“母親,你扶您回去歇著。”

    熬了一夜,關氏也有些撐不住了,卻是擔憂的看著蘇越。

    蘇越道:“兒子好的很,母親不用擔心。”

    關氏這才離開。

    坐車回到玉粹堂,蘇玫得知關氏一晚上沒睡,正想勸她睡會,就聽關氏對洪婆子說,“把昨天跟著去的人,叫一個過來,我仔細問問是怎么回事。”

    雖然蘇越一直說,是他不好,自己不小心誤入獵人陷阱。但那么多人跟著,怎么會那么巧,就蘇越受傷了。

    第116章 第 116 章 跟著過去的管事,……

    跟著過去的管事, 護院,小廝一大堆,想找個知曉具體情況的,一點都不難。

    洪婆子親自去叫的, 是蘇越的小廝, 跟著一起過去的。

    “四爺與薛姑娘同行去山上打獵, 護院和小的們也是跟著的, 但四爺的馬快,一不留心就跟薛姑娘一起不見了。”小廝說著。

    關氏聽得皺眉, “薛姑娘?哪個薛姑娘?”

    “公主府的薛姑娘。”小廝說著,“與薛大爺一起來的。”

    蘇玫聽得十分茫然,“薛雨梓是謝無衣的未婚妻。”

    薛雨梓是公主府的養女,薛駙馬的侄女,在京城貴女圈里屬于小透明的存在。

    最大的存在感, 是謝無衣,薛遲,蘇鈺三角鬧的最兇的時候, 晉陽長公主突然給謝無衣定親, 對象就是薛雨梓。

    薛遲要跟蘇鈺一起打獵, 卻帶著謝無衣的未婚妻,這是什么組合。

    關氏這才想到薛雨梓是誰, 眼中也十分迷惑, 不明白這種組合是如何出現的。

    “你接著說。”蘇玫放下疑惑,對小廝繼續說著。

    小廝有些猶豫,卻還是把知道的全說了。

    其實他被管事叮囑過,這回打獵的事,不能與外人說, 尤其是薛雨梓與蘇越共處半夜的事。

    但現在問的是關氏,蘇越的親生母親,也就沒什么好隱瞞的。

    “這,這怎么能行……”關氏震驚不己。

    大周再開放,也沒有開放到,不是夫妻關系的男女共處半夜。

    蘇玫道:“只是一起打獵而己,越哥兒出了意外,多虧薛姑娘機敏,救了越哥兒。”

    蘇越早就定親了,薛雨梓與謝無衣也定親了。

    而且以晉陽長公主府的門第,不至于讓養女下作到這樣去討婚事。

    應該就是個意外,只要雙方都不提,這事也就過去了。

    關氏本來就一夜未眠,又聽到這樣的消息,頓時驚魂不己。

    當初她與蘇天佑不得己成親,就是因為鬧出丑事來,不得不成親收場。

    要是蘇越也……

    不行,絕對不行,蘇越與關靈靈的婚事是她千挑萬選的,絕不能出錯。

    蘇越更不能犯與她當年一樣的錯。

    蘇玫勸慰關氏,“這事只要不外傳,沒人知道自然就掀過去了。”

    關氏覺得有理,連忙把小廝唬了一番,叮囑他絕不可往外說。

    “三太太放心,奴才就是全身都是膽,也不敢亂說話。”小廝指天為誓說著。

    這話都不用關氏吩咐,管事都就叮囑過了,事關主子的名聲,絕不能胡說八道。

    “下去吧。”蘇玫對小廝說著,又給洪婆子使了個眼色。

    洪婆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緊進里間拿出幾兩碎銀子給小廝,“出了這個門,敢亂說話就割了你的舌頭。”

    小廝接了銀子,謝了恩典,趕緊走了。

    “母親不用擔心,此事又沒有外人知曉,鬧不出事來。”蘇玫說著。

    就是當初蘇天佑和關氏,也是因為遇到一個多嘴的八婆,把事情傳的京城皆知,關氏不得己才嫁的。

    要是沒人知道,關家悄悄的向蘇天佑道了謝,事情也就過去了。

    “是啊,只要外不曉得,就沒事。”關氏說著,心卻還是懸著。

    蘇玫又勸了關氏幾句,關氏終于梳洗睡了。

    關氏一覺睡到半下午,起身時依然覺得有些頭疼。

    小丫頭們侍侯關氏更衣梳洗,洪婆子就在旁邊說著,“四爺跟著大姑娘,三爺出去玩,他們倆自己玩的開心,都不管四爺,而是讓不知道哪來的薛姑娘與四爺同路。”

    關氏聽得皺眉,卻沒有說話。

    洪婆子這話雖然有遷怒成份,卻是在理的,弟弟跟著兄姐出去玩,兄姐只顧自己玩,不管弟弟,本就是失職。

    蘇鈺和蘇邑一直在道歉,連蘇天華都覺得有責任,也是因為此。

    “太太,你說會不會是故意的。”洪婆子突然說著。

    關氏愣了一下,“什么故意的?”

    洪婆子道:“下午我特意出門去打聽,那個薛姑娘只是薛駙馬的侄女,被收養在公主府。與謝大人說是定了親,但公主府上下都知道,是拿她當幌子,謝大人不可能娶她。”

    “但婚事己定,就不能再另尋親事,這姑娘的花期就這么幾年,要是拖大了,一個孤女,誰還管她死活。”

    關氏聽得心中一驚,錯愕的看著洪婆子。

    洪婆子繼續說著,“我向公主府的下人打聽了,是薛姑娘執意與薛大人同行,薛大人才帶上他的。”

    “女兒家的心思很好猜,不過外乎是想尋門好親事。成了公主府的棄子,把目標放到外面也正常。”

    “我們四爺生的那般好看,能文能武,家世門第更不用說了。要是兩人獨處半夜的消息傳出去,為了名聲,這四爺的婚事……”

    “夠了。”關氏打斷洪婆子的話,語氣中透著煩燥。

    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洪婆子卻還說個不停。

    “讓婆子們長點心,小心侍侯,別出了岔子。”關氏說著。

    要不是大夫交代了不好移動,她一定不會讓蘇越住在外書房。

    年輕男子,尤其是蘇越這種剛成年的,最是經不起女子引逗。

    薛雨梓怎么想的她管不了,但她管得了蘇越。只要盯死了不給她機會,薛雨梓想什么都沒有用。

    “太太,關家送來貼子,關太太和靈靈姑娘明天來探望四爺。”婆子進門說著。

    關氏高興起來,“好,讓管事寫個回貼,親自送過去。”

    “是。”婆子應著去了。

    關氏想到關靈靈要來,心情舒暢了許多,喚來管事媳婦吩咐一通,要好好招待未來親家母和兒媳婦。

    “老太太那里還是得去的。”關氏有幾分自言自語說著。

    谷夫人不喜歡關靈靈,卻也沒有強行干涉。長輩就是長輩,該拜見還是要拜見。

    及至次日,關氏早早起床,早飯之后,關太太帶著關靈靈來了。

    關氏和蘇玫到二門去迎,雖然蘇越就在前書房,離二門很近,卻沒先去看蘇越。

    客人進府先拜見長輩,先去拜見谷夫人,來的是女眷,不用拜見蘇震岳。

    “給老太太請安。”關靈靈上前請安。

    谷夫人笑著,對關太太說著,“是個齊整姑娘。”

    十八無丑女,關氏精挑細選的兒媳婦,樣貌肯定是不錯的。

    舉手投足之間也帶著貴女該有的氣質,挑不錯來,標準的世家貴女。

    關靈靈沒什么不好,與蘇越也般配,要是不姓關,這門親事也做得。

    劉順家的把見面禮送上,荷包裝好,一對寶石簪子,一對絞金鐲子。

    “謝老太太。”關靈靈接過來,禮貌說著。

    關太太笑著道:“早就該來拜見老太太,這時候才來,是我們失禮了。”

    一品誥命,夫死隨子,不管關氏對谷夫人有什么看法。總是長輩,蘇越的親祖母。

    蘇越與關靈靈定親這么久,她是第一次帶著關靈靈來拜見谷夫人,是有些失禮了。

    “親家太太,太客氣了。”谷夫人笑著說,語氣越發的客氣。

    閑聊幾句,因為實在沒什么話題,關氏便借口告辭,要去看蘇越。

    “你們去看越哥兒,正好把這些帶上。”谷夫人說著。

    劉順家的把東西拿出來,都是對腿傷好用處的滋補品,是谷夫人花重金買的。

    關氏上前接了過來,笑著道:“謝老太太。”

    從樂道堂出來,關氏帶著關太太和關靈靈坐車到了前書房。

    蘇越昨天就知道了,雖然心里并不情愿,依然早早起床,吃了早飯后就更衣收拾妥當,等待關太太和關靈靈的到來。

    “太太來了……”

    門口婆子傳話進來,關氏領著關太太和關靈靈進門。

    蘇越人在床上坐著,連忙見禮,“不能起身給太太請安,還望恕罪。”

    關太太笑著道:“快別動彈,傷到了腿,要多休養才是。”

    “謝太太體恤。”蘇越說著。

    “好好的,怎么就傷到腿了。”關太太這才問著。

    對蘇越這個女婿,她是相當滿意。

    生的好看,懂事聽話,性格也溫和,比那些紈绔子弟不知道好多少倍。

    就是書讀的不好也不要緊,祖父有爵位,早晚都是他的,前途不用擔心。

    京城貴族子弟多,像這樣四角俱全的也不好找。

    昨天蘇家的婆子來報信,說蘇越傷到了腿,她擔憂得不得了。

    要是傷得重了,萬一將來留下病根,瘸了一條腿,這門親事就做不得了。

    送走蘇家的婆子,她就是趕緊讓管事寫拜貼,要來親自看看情況。

    “跟著大姑娘和三爺去東郊打獵,護院失職沒看顧好越哥兒,從馬上摔下來。”關氏笑著說,“沒什么大礙,傷筋動骨一百天,得躺一陣。”關太太聽得放下心來,笑著道:“沒事就好,靈靈昨天知道后,擔心的不得了,今天親眼看到,也放心了。”

    “母親。”關靈靈有幾分害羞,輕輕拉了拉關太太的衣袖。

    關太太笑著,“這是害羞了。”

    關氏也十分高興,對關太太說著,“不如讓他們倆坐著說會話,我們到我屋里坐會。”

    正好也談談親事,定親的時候就說過,今年就要成親,現在蘇越摔了腿,肯定要等傷好,但其他的事宜可以先商量了。

    “對,讓他們說話。”關太太笑著說。

    第117章 第 117 章 關氏和關太太走了……

    關氏和關太太走了, 連帶著丫頭婆子都帶走了,屋里只剩下蘇越和關靈靈。

    蘇越知道兩人定了親,關太太帶著關靈靈來看他。做為男方,此時應該主動一點, 但他真的不知道要說什么。

    以蘇家的整體顏值, 關靈靈的長相只能說一般, 全家都是大美人的情況下, 對一般美女都不太感冒。

    更重要的是,關靈靈太賢良淑德, 完全不知道跟她說什么。

    蘇越不知道說什么,關靈靈更不知道說什么。

    在她所受的教育中,蘇越是父母給她挑選的夫婿,各種條件都很好。

    因為定了親,蘇越傷了腿她來探望, 就兩人這么共處一室是可以的。但要說什么,該由蘇越開口。

    兩人就這么呆坐了一會,終于蘇越開口, “多謝你今天來看我。”

    關靈靈道:“應該的, 傷口還疼嗎, 大夫怎么說的?”

    “還有些疼,大夫只說好好休息就沒事了。”蘇越說著。

    “傷筋動骨一百天, 是需要好好靜養。”關靈靈說著, “以后再出門時,多帶些人手,讓他們仔細些。”

    “嗯。”蘇越隨口應著。

    話說到這里,關靈靈沒接話,蘇越也沒再說, 兩個人就這么坐著。

    眼看著就要尷尬了,外頭傳來婆子的聲音,“四爺,您該換藥了。”

    蘇越長舒口氣,總算沒那么尷尬了,卻是看向關靈靈。

    “我去尋母親。”關靈靈馬上說著。

    敷藥不同于吃藥,敷藥是要脫衣服露肌膚的,她再這里著實不方便。

    “好。”蘇越說著,又揚聲對外頭的婆子說著,“送關姑娘到玉粹堂。”

    “是。”

    關靈靈起身去了,婆子這才進門上藥。

    斷了腿,那么重的傷,嘴上總是說不疼,怎么可能真不疼。

    幸好御醫自制的藥膏效果很好,至少止痛效果不錯,每次換完藥總會好些。

    關太太和關靈靈呆了半日,午飯前回去的。

    蘇越不能動彈,飯食一律端到前書房吃,剛吃完丫頭收拾了,蘇玫來了。

    “今天感覺怎么樣?”蘇玫問著,在旁邊榻上坐下來。

    “也不是神藥,能怎么樣,還不是疼。”蘇越有力無力說著。

    蘇玫道:“上午關太太過來,與母親在商量婚期,這門親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商量婚期?”蘇越想到上午與關靈靈相處,就覺得十分窒息。

    他答應了關氏,聽從她的安排娶關靈靈,他也想當個孝子。

    但是,就這么跟關靈靈過一輩子嗎?

    他真的不愿意。

    蘇玫看出蘇越的不愿意,嘆口氣說,“你要是實在不愿意,不如跟母親說清楚。早點把婚事退掉,不要耽擱人家姑娘的花期。”

    做為一個婚姻失敗者,又有蘇家其他人的案例在前,她是深有感悟。

    與賀英的婚事是她自己找的,全是自己作死,她不怨任何人。

    但蘇越的婚事是關氏安排的,她也勸過關氏,關氏聽了又好像沒聽。

    都開始與關太太商量婚期了,再這么下去,總不能等娶親當天再鬧吧。

    “我跟母親說過的,母親讓我聽話,讓我孝順。”蘇越苦悶極了,“我不想違逆母親。”

    從小到大,蘇天佑沒怎么管過他,關氏的痛苦他看在眼里,他真的很想當個孝順兒子。

    在最初關氏跟他說親事時,他不愿意也同意了。

    但是想到剛才與關靈靈見面的情景,他又覺得,這么一輩子,活著又有什么意思。

    “雖然這話大逆不道,我還是覺得,你要是實在不愿意,不如把話說明白了。”蘇玫說著,“實在不行,可以求求祖父和父親,看看怎么收場。”

    這也是家底夠厚的體現,兒女惹出麻煩來,當家長的總能兜住。

    而且長痛不如短痛,眼前是不孝順了,但要是不能孝順一輩子,還不如早點忤逆,后果更小,母子關系也更容易修復。

    蘇越低頭沉思,“讓我想想。”

    蘇玫看著蘇越思索的模樣,不禁嘆口氣。

    關氏時常夸蘇越聽話懂事,但在她看來,太過于聽話懂事,也就是沒主見。

    關氏對蘇越真是管太多,也管的太嚴。

    “還有一件事,你跟薛雨梓……”蘇玫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出來。

    蘇越連連擺手,“真的就是一起打獵,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不過,要是結婚對象是薛雨梓,他可能不會如此痛苦。

    雖然只有半天的接觸,但薛雨梓給他的感覺十分鮮活。雖然不像程采藍那樣活潑,也沒有絕世的容顏。

    關鍵是兩個人有話說,薛雨梓說話行事,得體之中又透著幾分俏皮。

    不管他說什么,薛雨梓都能接的上。

    尤其是他被陷阱所傷,傷到腿骨動彈不得,又沒有救援時。

    他當時都要絕望了,是薛雨梓給他包扎傷口,帶著他走出困境。

    這份恩情,他永遠都記得。

    “沒事就好。”蘇玫說著。

    不管真假薛雨梓都是謝無衣的未婚妻。

    薛遲,蘇鈺,謝無衣的大三角剛剛扯清,要是再鬧出來,蘇越與薛雨梓的八卦,都不敢外頭人會怎么說。

    己經夠亂了,不要再添亂了。

    “讓姐姐操心了。”蘇越說著。

    “我就你這么一個弟弟,當然要操心的。”蘇玫說著,“你歇著吧,我去看看母親。”

    也是想跟關氏再說說蘇越的婚事,就像蘇越的反應,要是強壓著他娶了關靈靈,只怕是禍不是福。

    ***

    關氏招呼了關太太與關靈靈半日,覺得有些乏了,午飯后,正想睡個午睡。

    就婆子進門傳話,“三太太,老太爺請您過去說話。”

    關氏好奇問,“老太爺可有說什么事?”

    “奴婢不知。”婆子說著,“老太爺還傳喚三老爺。”

    關氏不敢耽擱,趕緊換了衣服坐車去了知櫻堂。

    把倆人同時叫去,只怕是三房的大事。

    關氏到了知櫻堂正房,蘇天佑也是剛到。

    “老太爺。”關氏上前見禮。

    蘇震岳揮揮手,示意關氏坐下。

    “叫你們倆過來,是有件事要說。”蘇震岳說著,神情嚴肅。

    蘇天佑道:“請父親示下。”

    “我年齡大了,圣上再有征召,我只怕難當大任。”蘇震岳說著,“趁著現在天下太平,想著把爵位傳承的大事辦了。”

    關氏明白,蘇震岳這是想退休了。

    以蘇震岳的年齡,再出征確實辛苦,想退休回家安養天年也是人之常情。

    雖然是大事,卻沒什么好說的,蘇天佑是獨子,必然是他承爵。

    “我思來想去,決定把靖武侯的爵位傳給老二。”蘇震岳扔下重磅炸彈。

    蘇天佑和關氏皆是一愣。

    尤其是關氏,她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下意識說著,“侯府的爵位傳給二老爺?”

    兒子孫子都有,卻把爵位給侄子?

    蘇天佑驚訝過后,神情平淡的點點頭,“二哥跟著您常年征戰在外,爵位是該給他。”

    靖武侯是實權武職,他是科舉出身的文官,前程仕途也全在文職上,并不適合承武侯的爵位。

    倒是蘇天華,成年之后就跟著蘇震岳,他來承武侯的爵位,最合適不過。

    關氏不可思議的看著蘇天佑,又看向蘇震岳。

    他們是在說真的嗎?

    把爵位傳給蘇天華,而不是蘇天佑。

    她并不在意蘇天佑襲不襲爵,但要是蘇天佑不承爵,蘇越怎么承爵。

    “老太爺,為何做如此決定?”關氏強壓心頭的氣憤,輕聲細語問著。

    蘇震岳道:“邊關戰事不斷,靖武侯是要出征的,天佑是文官,領不了兵。越哥兒你也喊去讀書,將來也要走文官的路子,一樣領不了兵。無法領兵,就承不了爵。”

    大周武將的地位相比前朝那是相當高,主要原因是四周強敵環伺。

    不啟用能打的武將,有亡國的風險。

    這也造成了大周的武爵,兩極分化嚴重。

    一種是寧陽侯府那種,純粹吃祖產的,跟平民比是官家,但跟實權派武職比,啥都不是。

    同樣的實權武職要領兵上戰場,憑戰績說話。

    要是蘇越像蘇邑那樣,他還可以好好培養,再熬上幾年,越過蘇天佑直接把爵位給蘇越。

    但關氏不愿意,早早給他定了親,送到關家去讀書,根本就不讓他習武。

    兒子孫子都領不了兵,當不了武將,就沒辦法承爵。

    靖武侯這個爵位是他出生入死打下來的,并沒有打算留給兒孫養老。

    一代之后名存實亡,想想就摳氣。

    “京城里領不了兵的侯爺那么多。”關氏說著,“靖武侯可世襲五代,難道還要代代都要領兵嗎。三老爺是您兒子,越哥兒是您孫子,兒孫皆在膝下,您卻把爵位給了侄子,外人會怎么說三老爺,怎么說越哥兒。不孝的罵名,就要扣下來了。”

    蘇天佑奇怪的看著關氏,對她的說詞甚是不解,“這有什么好罵的。”

    蘇震岳當年拋妻棄子,京城皆知他們父子不和,孝不孝的,還不就是那么回事。

    只要蘇震岳不去衙門告他不孝,有人想說閑話,隨便他們說,蘇家天天被議論都習慣了。

    蘇震岳聽出關氏的意思,蘇天佑襲不襲爵不重要,重點是關氏想讓蘇越襲爵。

    “你既然想讓越哥兒襲爵,為什么又把他送到關家去讀書。你不讓他習武,又想讓他襲爵,你這心也太大了。”

    蘇越要是有蘇天翊的天份,能文能武,既是狀元又是國公,他會把爵位傳給蘇越。

    但蘇越天份挺一般的,要是專心一樣,十年二十年下來也許會有成就。要是兩樣兼顧,那肯定文不成武不就。

    “讀書與襲爵本就不沖突。”關氏說著,語氣顯得有些急燥。

    她問過先生,蘇越讀書就那樣,以他現在的成績,想中進士都很難。

    蘇家人的讀書天份挺高的,蘇越沒有遺傳到雖然可惜,但考進士本就很難,考不上也沒什么。

    只要承了爵位,頂著侯爺的名頭,可保一輩子衣食無憂。

    這是她為蘇越安排的,最好也是最穩妥的路子。

    “他不習武,不領兵就沒法襲爵。”蘇震岳說著,己有些不耐煩,直接說著,“靖武侯的爵位是我掙下來的,又不是祖傳的,我想給誰就給誰。”

    關氏頓時僵在當場。

    “叫你們來,是通知你們,不是跟你們商量。”蘇震岳說著,“現在我說完了,你們都走吧。”

    直接下逐客令,蘇天佑起身,“兒子告退。”

    說著,轉身走了。

    關氏一臉失魂落魄,但身為兒媳哪里能跟公公爭執,尤其是蘇震岳這種公公,也只得起身離開。

    丫頭扶著回到玉粹堂,剛到屋里坐下來,關氏就哭了起來。

    丈夫早就靠不上,她只有這一對兒女。

    她為蘇越規劃了最好的路,沒有危險沒有辛苦,平安富足的過完一生。

    結果現在蘇震岳告訴她,侯府的爵位他不打算給蘇越。

    她所有的規劃都落空了,不能襲爵,分家之后的蘇越,只是京城最平常不過的富家公子。

    考不上功名是白身,就是能捐官,捐的官也只名聲好聽而己。

    “太太,您這是怎么了?”洪婆子進屋,看到關氏獨自抽泣,連忙上前來問。

    關氏心中難受至極,邊哭邊說,把蘇震岳的話說了。

    蘇震岳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先通知她與蘇天佑,很快就開始行動,馬上全府皆知。

    “老太爺怎么能如此。”洪婆子一聽也急了,“要是越哥兒不能襲爵,再考不上功名,婚事只怕都要告吹。”

    當初關靈靈的父母會同意婚事,也是考慮到將來蘇越能襲爵。

    文不成武不就不要緊,只要有爵位,女兒是現成的侯府夫人,這是很大的加分項。

    提到蘇越的婚事,關氏越發覺得難受,哭泣說著,“老太爺做的決定,誰都沒有辦法。”

    洪婆子著急之余,突然道:“靖武侯的爵位給了二房,那大房英國公的爵位豈不是該給越哥兒。”

    大房和二房是親兄弟,二房得了叔叔的爵位,那就該還一個爵位給三房。

    一句話提醒了關氏,她止了眼淚,心中盤算著。

    大房只有一個女兒蘇鈺,蘇天翊離京多年,要是外面生了孩子,早就抱回來了。

    女兒不能襲爵,大房的爵位如何傳承,還沒定下來。

    從血緣上考慮,過繼嗣子的第一人選是蘇邑。

    但因葉峰己出繼葉家,蘇邑成了獨子,現在蘇天華又得了靖武侯的爵位,蘇邑出繼大房的可能性很小。

    大房的爵位后繼無人,蘇越做為侄子,本就可以過繼大房承爵。

    雖然把蘇越過繼非她所愿,但親手撫養大的孩子,總是跟她親的。只是名份上有別,為了兒子的前途,可以接受。

    如此盤算著,當天晚上關氏去了養云軒。

    蘇天佑正在看書,對于蘇震岳的決定絲毫不在意。

    他自幼得蘇震山撫養成人,蘇震山過世前分過家,家產一分為三,除了大房獨有的祭田外,他和蘇天華得到的一樣多。

    這是完全拿他是親生兒子看待。

    在蘇天佑眼里,蘇天翊和蘇天華就是他親兄弟,現在他親爹要把爵位給他的親兄弟,他沒意見。

    再者,就像蘇震岳說的,爵位是他掙下來的,他愛給誰給誰。

    “太太來了……”門口婆子傳話。

    蘇天佑放下書,看到進門的關氏,“有什么事?”

    從來都是有事說事的態度,關氏習慣他的冷漠,徑自坐下來,直入正題,“老太爺執意要把三房的爵位給二房,我無話可說。只是有一件事,大房的爵位一直也沒個說法……”

    不等關氏說完,蘇天佑猜出她的想法,頓時變了臉色,“你想把越哥兒過繼給大哥,襲英國公的爵位?”

    “越哥兒是獨子,本不該出繼,我也不舍得。”關氏說著,“但是為了越哥兒的前途……”

    “越哥兒的前途該他自己去掙,而不是總想著別人的。”蘇天佑打斷關氏,“英國公也是武爵,越哥兒一樣襲不了。”

    蘇震岳提出要培養蘇越,關氏不同意。早早給蘇越定了親事,還是關家女兒,還把蘇越送到關家去讀書。

    事情都做到這份上了,關氏竟然又想讓蘇越襲武爵,這到底是什么樣的腦回路。

    都說甘蔗沒有兩頭甜,關氏這何止是想兩頭甜,是想把所有能占的都占了。

    就蘇越與關靈靈定親之事,蘇天佑極力反對,關氏就是執意,甚至背著他下聘禮。

    既然定了這門親,那就要接受這個親家所帶來的后果。

    尤其是現在,這樣微妙的局勢下。蘇震岳就是把武靖侯的爵位給他,他也會考慮請旨立蘇邑為世子,而不是蘇越。

    “怎么不能?”關氏頓時急了,“兒子孫子都在跟前,都能把爵位給侄子。大房無子,當侄子的為什么不能過繼襲爵。”

    明明是蘇震岳更離譜,不管是按規矩還是律條,都沒有侄子越過兒子襲爵的道理。

    “因為那是他掙下來的爵位,他想給誰就給誰。”蘇天佑聲音不禁大了起來。

    蘇震岳的話是顯得不盡人情,細想卻有道理。

    自己掙下來的家業,當然是想給誰就給誰。不服氣的,就自己去掙。

    “天下間就沒有這樣的道理。”關氏氣的全身發抖,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口不擇言說著,“蘇家兩個爵位,孫子輩有三個,但葉峰己經出繼,爵位傳承怎么都該有越哥兒的。”

    蘇天佑愣了一下,突然間想到了,“你瘋了,想跟蘇略爭。”

    親的是只有三個,但還有蘇略,誰敢忽略蘇略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蘇鈺是大房獨女,可以招贅襲爵。

    這些關氏都不算的嗎。

    關氏臉色難看至極,“瘋的是你,蘇略只是養子,沒有承爵的資格。”

    “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的,蘇略為了大哥出生入死,他襲爵理所當然。”蘇天佑說著。

    蘇略雖然行事乖張,對蘇天翊卻是忠心耿耿。

    而且就蘇略的手段以及行事風格,他既己表現出對國公府的爵位有興趣,其他人想爭就得掂量掂量。

    “從來沒有養子襲爵的。”關氏說著。

    她算盤的時候沒有把蘇略算在內,就是覺得蘇略沒資格。

    養子為了養父出生入死,那不是應該的嗎,哪個當兒子的不對父親盡孝。

    “總之,這件事你想都別想。”蘇天佑說著,“你要是實在不想過了,我們可以和離。”

    第118章 第 118 章 一句和離噎住了關……

    一句和離噎住了關氏。

    她怔怔看著蘇天佑, 這么多年了,有很多次關氏都覺得蘇天佑會提出要和離,他都沒說出來。

    直到今天,蘇天佑終于把和離兩個字說出口。

    因為楊云娘守寡歸京, 他終于忍不住了。

    半生辛勞不知道為了誰, 悲楚后悔一起涌上心頭, 關氏卻沒有哭出來, 只是看著蘇天佑,“楊云娘守寡, 你終于可以明媒正娶她了。”

    蘇天佑臉色難看,“你在胡說什么,我要是有這個心思,云娘進京之前就會跟你說清楚。”

    在與關氏成親之初,他有努力過, 忘記過往種種,愛上關氏,好好過完這一生。

    蘇玫和蘇越也是那個時候有的, 但不管怎么努力, 他就是不喜歡關氏。

    幸運的是, 關氏也沒多喜歡他,倆個人就這么湊和著。

    早年確實各種意難平, 但年齡大了, 孩子也大了。己經沒了少年時的沖動,現在只希望楊云娘母女能過的好。

    拋開愛情,他是谷夫人的親子,楊云娘是養女,本就是親戚。

    就像現在這樣, 大家不同住一府。像普通親戚一樣走動,遇到了就敘敘舊說說話。

    其他的,他早就不想了。

    “那你為什么……”關氏不禁說著。

    夫妻相敬如冰己經這么多年了,這個時候蘇天佑提出和離,她能怎么想。

    蘇天佑道:“我與你無話可說。”

    關氏雖然自詡賢良淑德,但她的性格十分執拗,她決定下來的事情,就一定要辦成。

    先是蘇越的婚事,真順從的正妻不會不跟丈夫商量。

    現在又說到承襲爵位,公公做的決定,真孝順的兒媳婦不會反駁,更不會想著大房的爵位。

    關氏只是跟他說,關上門沒人知道倒也罷了。但以關氏的性格,她既己有想法,肯定要折騰的。

    若是任由關氏鬧騰,蘇天華怎么看三房,蘇略怎么看三房。

    關系融洽的一大家子,不能任由關氏攪和。

    而且蘇越的親事,隨著局勢變動,這門親事做不得。

    “呵。”關氏一聲冷笑,“你什么都不說,自然無話可說。”

    蘇天佑嘆氣,“我剛才跟你說的那么多,你能記住嗎?”

    就好像蘇越的婚事,他明確說了不同意,關氏聽了嗎。

    “越哥兒是你親生兒子,能不能襲爵,關系到他的一生。”關氏說著,心中氣憤不己。

    蘇天佑對她無話無話,她對蘇天佑一樣無話可說。親爹把爵位傳給堂兄卻沒給他,他絲毫沒有反應。

    當然,蘇天佑走了科舉的路子,仕途一片光明,襲不襲爵對他確實不重要。

    但蘇越呢,蘇越要是考不中進士,他的前程在哪里。

    蘇天佑不禁揉揉眉頭,話題又拐回來了,這也是他和關氏溝通中的常態。

    “和離吧,放過彼此。”

    ***

    收到慕容寧要出獄的消息,楚王爺高興極了,多少年沒干過活,此時親自張羅。

    先請了大師到家里,先看風水。

    有牢獄之災肯定是哪里的風水不好,先把不好的風水改了。再把王府里里外外打掃干凈,慕容寧回來看到也能開心些。

    “門口這些花全部換成杜鵑,王妃喜歡。”楚王爺己經換正裝,走到二門時,看到大門口擺著的花,便招手喚來管事。

    “是,馬上換。”管事連聲應著。

    長史小聲提醒,“王爺,該動身了。”

    從一個時辰前,楚王爺就換好衣服打算出門,但走幾步看到不妥就得改一番。

    再折騰下去,只怕要誤了接慕容寧的時辰。

    “對,對,不能耽擱了。”楚王爺連聲說著。

    馬車駛出皇城,一路直奔刑部大牢。

    到門口時,蘇鈺己經在了,看到楚王爺從車上下來,上前見禮,“王爺。”

    楚王爺笑著說,“一會你母親出來,你也回王府,陪陪你母親。”

    “我也有這個意思。”蘇鈺笑著說,“正想與王爺說。”

    慕容寧經此大劫,肯定是身心俱疲,做為女兒自然該陪在母親身邊。

    “好,好,一會我們一起回去。”楚王爺高興說著。

    說話間天牢大門打開,刑部尚書親自領著慕容寧出來。

    刑部尚書看到楚王爺笑著拱拱手,“王爺。”

    隨即又看向蘇鈺,客氣恭敬了許多,“蘇姑娘。”

    “大人。”蘇鈺回禮,目光轉向慕容寧,快步走過去,“母親。”

    坐了一個月的牢,雖然沒有受過刑,但牢房的環境肯定不好了。

    慕容寧身形消瘦了許多,精神看著還好,看到蘇鈺笑了笑,“我沒事。”

    楚王爺卻是十分心疼,“沒事就好,我們回家。”

    蘇鈺也跟著道:“嗯,回家。”

    正欲離開之時,慕容寧看向刑部尚書,“多謝照顧,以后定有回報。”

    刑部尚書臉都綠了,連忙說著,“慕容大人千萬別會,下官也只是奉旨行事。”

    本以為這回事件,慕容寧被抓后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沒想到只坐了一個月的牢,屁事沒有就回家當王妃了。

    慕容寧并不理會,徑自上了楚王府的馬車。

    楚王爺緊跟著上車,蘇鈺也上了自己的馬車,一起回楚王府。

    車駕駛進楚王府二門,楚王爺先行下車,指揮著管事,“火盆,快把火盆擺上。”

    管事早有準備,趕緊把點著的火盆端上來。

    慕容寧心情本就陰郁,看著火盆一腳踢了心都有,但看著旁邊一臉關切的楚王爺,心有不忍,一言不發的跨了過去。

    回到棲鳳樓,慕容寧梳洗更衣,一直到晚飯過后,楚王爺才傳世子秦昊,陳側妃,宜寧郡主過來拜見。

    哪怕慕容寧經過一場牢獄之災,被顯慶皇帝下令在府里禁足,三人對慕容寧依然十分敬畏。

    甚至因為慕容寧這一番作為,讓他們更敬畏了。

    秦昊又格外幸慶,慕容寧沒有被更罰,更沒有連累楚王府。

    磕頭問安,陳側妃開口時,嚇得都有些口吃了,“王妃萬福,定,定能,化險,不,富貴安康。”

    秦昊連忙找補,“王妃平安歸來,兒子欣喜萬分。特意讓廚房備了酒席,為王妃接風。”

    慕容寧心情不佳,只是揮揮手,“你們自己吃吧,我要休息了。”

    秦昊心里大松口氣,他年少得過慕容寧的教養,對其脾氣多少有些了解。

    慕容寧現在情緒極其不佳,可以說到厭煩透了的地步,偏偏又不能發作。

    當兒子的,準備酒席是份內之事,但要是真的一起吃,他也害怕。

    更不用說沒來之前陳側妃就嚇破膽了,要是再侍侯慕容寧吃飯,只怕筷子都要拿不住。

    陳側妃原本就懼怕慕容寧,后來慕容寧的一系列行為,就讓她更害怕了。

    甚至連帶著讓陳側妃對楚王爺都有點怕了,能喜歡這種女子的男人,也不太像正常人。

    “打擾王妃休息,兒子告退。”秦昊說著,帶著陳側妃和宜寧郡主離開。

    母子三人走了,蘇鈺才道:“母親,你也累一天了,好好休息,女兒告退。”

    “去吧。”慕容寧說著。

    等到蘇鈺也離開了,楚王爺這才上前,卻是心疼說著,“這些日子你受苦,回了府里,就好好休息。別管外頭那些事非,我們好好過日子。”

    不管旁人怎么說,他與慕容寧這樁婚事,他確實是因為真心喜歡才求娶的。

    婚后這些后,他也知道慕容寧并不喜歡他,那也不重要。他有自知之明,除了王爺的身份,他一無所有,慕容寧會喜歡他才奇怪。

    成親之后,慕容寧一直都很忙,各種忙碌。她有強大的野心,也有實現的能力。

    而他除了是個王爺,什么都沒有。

    這回的風波,初時他真要嚇死了,因為他沒有能力,幫不上忙,只能干看著。

    現在終于風波過去,慕容寧被禁足王府,他反而松了口氣。

    在自己家里,總比在牢里強。

    都過去了,以后就好好過日子。

    “世子十六了,也該議婚了。”慕容寧突然開口,“我看中一門親事,是周家的三女,親上加親,正合適。”

    楚王爺的前王妃是周氏女,一直沒有斷親,兩府之間經常來往。

    現在給秦昊再娶周家女兒,正是親上加親,未來的王妃又是周氏。

    “啊?”

    楚王爺愣了一下,沒想到慕容寧回府先說這件事。

    秦昊是該議親了,但眼下慕容寧剛從牢里出來,該好好休息后再說也不遲。

    “讓洪長史挑個合適的日子,把親事定下來。”慕容寧繼續說著。

    “哦,好。”楚王爺這才反應過來,“我會叮囑洪長史,你就好好歇著,別操煩這些。”

    慕容寧看著楚王爺不知所措的臉,不禁抿了一下唇,欲言又止的模樣。

    要是蘇鈺在場定能明白,慕容寧一直拿楚王府的事務當工作。

    這個時候突然給秦昊定親,是把王府最后的工作做完。

    工作做完了,她在王府的責任也就全部了了。

    交代的如此急,只怕是她己有離開的心思。

    “你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楚王爺被慕容寧看的手足無措,只能怔怔看著她。

    這么多年都是這樣,他就只能這么在旁邊怔怔看著。

    慕容寧嘆口氣,這么多年了,她也不知道跟楚王爺說什么。

    “我弟弟慕容弦要進京了。”

    第119章 第 119 章 做為西北少民的藩……

    做為西北少民的藩王, 慕容弦上次進京還是十五年前。

    蘇鈺對這個舅舅完全沒有印象,雖然偶爾也會在每年朝賀送歲貢時,讓西北官員帶禮物給她,就比如她的馬“雪影”。

    除此之外, 她對慕容弦完全沒有印象。

    “再有一個月, 你舅舅就進京了。”慕容寧對蘇鈺說著, 淡然的神色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欣喜。

    蘇鈺愣了一下, 笑著說,“那真是太好了。”

    怪不得這么大的案子, 就這么大事化小事了,應該是與慕容燁進京有關系。

    “你還記得他嗎,他抱過你。”慕容寧笑著,眼中閃過回憶,更多的卻是傷感。

    十五年了, 整整十五年。

    猶記得當年情景,本以為真要老死不相往來,沒想到還是要見面的。

    時間沖淡了矛盾, 卻沖不斷血緣。

    “記得。”蘇鈺笑著說, “舅舅很疼我的。”

    慕容寧笑著的臉淡了下來, 聲音很輕,“你長的太像你父親了。”

    小時候還看不出來, 長大之后, 蘇鈺與蘇天翊太過于相似的長相,慕容弦不會喜歡蘇鈺。

    蘇鈺有些不解,“舅舅不喜歡我像父親嗎?”

    或者說,慕容弦很厭惡蘇天翊?

    也是,蘇天翊無故休妻, 負了慕容寧,慕容弦做為弟弟,自然是看不上這個前姐夫的。

    “他比我小五歲,母親去世的早,父王忙于公務,他自小就跟著我。”慕容寧說著。

    慕容氏雄霸西北之地幾百年之久,投靠大周是因為前人大敗,不得以為之。

    跪地稱臣,每年繳納歲貢,甚至因大周天子的一句話,送質子入京都是有的。

    那一年慕容寧與父親一同上京,本該是慕容弦同路,關太后雖然沒有直接言明,暗示的卻很明白。

    西北需要交出嫡長子為質子。

    只有一子,即是嫡長子也是獨子,進京之后別說前程,生死都不好說。

    拒絕不能直接拒絕的,為了不讓慕容弦進京,西北王使了南魏的某種手段,讓慕容弦看起來重病。

    大周早有準備,防著慕容氏這一手,跟隨的就有御醫,結果御醫診來診去,也沒看出破綻。

    當時的慕容弦不過十二歲,若是拖著重病之軀強行入京,萬一死在路上。

    一個死了的質子,不但沒用,還會惹麻煩。

    西北王只有一兒一女,慕容弦不行,那就得慕容寧。

    慕容寧跟著父親出發那天,是瞞著的慕容弦的,姐弟倆連道別都沒有。

    再相見是蘇鈺四歲,慕容弦己成年,按例要入京朝賀,加封世子。

    “西北被舅舅治理的很好。”蘇鈺說著,“舅舅對您的感情一定很深。”

    這都不是聽說,是人所共知的。

    只是這個好,站在大周的立場是不是好,就不好說了。

    一般來說,質子也是有一定時效性的。

    慕容寧進京為質己有二十年,父母己經過世,與弟弟慕容弦分別二十年。

    慕容弦早己娶妻生子,妻妾成群,兒女一大堆,對這個分別二十年的姐姐還有多少感情,真的不好說。

    正常情況下,十年前蘇天翊和離之時,慕容寧就可以回西北。

    若是還需要質子,可以要求慕容弦的嫡長子入京,更換慕容寧。

    質子的本質目的是以感情牽制,讓對方投鼠忌器。若是感情淡了,根本就不在意對方死活了,質子意義也就不大了。

    像慕容弦這種,十五年未見過的姐姐,他還能為親上京城,感情不可謂不深。

    慕容寧緊抿著唇,似乎想到了什么,讓她有些窒息,幾乎強行轉開話題,“不說這個了,我這里也沒什么事,你想回國公府就回吧。”

    蘇鈺笑著道:“回國公府也沒什么事,不如陪著母親。”

    以前慕容寧總有忙不完的事,現在終于有時間呆在家里了,她也想多陪陪慕容寧。

    可能這回的經歷太過于波折,她明顯的能感覺到慕容寧的心緒不寧,時不時的就發呆,似乎在回想著什么。

    慕容寧笑著,突然伸手把蘇鈺摟在懷里。

    蘇鈺愣了一下,雖然是母女,慕容寧也很疼愛她,但像普通母女般的親密卻是極少的。

    尤其在蘇天翊離京后,慕容寧的心好像被割裂了一般,哪怕是她這個親生女兒都沒辦法治愈她。

    “你就那么喜歡薛遲嗎?”慕容寧突然說著。

    蘇鈺愣了一下,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就聽慕容寧繼續說著,“那就喜歡吧。”

    “人生一世難得有個自己喜歡的人,硬是攔著你,成了遺憾反倒要掛念一輩子。”

    人生很長,人生又太短,總有太多的不得己。

    是不是良緣,不是她說算的,得蘇鈺喜歡。

    “母親……”

    蘇鈺意外的看著慕容寧,可能是情緒低落的關系,這幾天慕容寧的情緒特別古怪。

    慕容寧笑著,“我好像從來沒跟你說過,我跟你父親是怎么認識的。”

    蘇鈺搖搖頭,慕容寧和蘇天翊分開時,她年齡還小。

    后來,她就再沒見過蘇天翊,更不會在慕容寧面前提起蘇天翊。

    “我跟著父王進京,第一次離開草原,到那么繁華的大都市,覺得一切都是新鮮的。”慕容寧緩緩說著,臉上帶著久違的笑意,似乎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

    慕容寧和蘇天翊認識的過程很話本,因為對京城太好奇,在驛站住下后,她晚上就偷偷遛出來逛夜市。

    雖然換了大周女子的服飾,但她的五官能看出明顯的不同。

    劇情很老套,她先是被攤主坑了錢,然后又被京城的紈绔子弟調戲。

    不知道哪里來的外族女子,還是美女,又無護衛跟著,那就是行走的肥羊。

    因為文化的差異,再加上勾通困難,慕容寧都沒反應過來她被調戲了。

    要是反應過來,她就會親自動手打爆對方的狗頭。

    這個時候蘇天翊出現了,特別老套的戲碼,英雄救美。

    蘇天翊以為的。

    慕容寧是很久以后,在了解大周文化后,才意識到當初蘇天翊救了她。

    接下來的劇情就更老套,俊男美女的相遇,交互了姓名,開始私下見面。

    西北的使團總共留京一個月,她與蘇天翊私下見了十幾面。

    使團臨走之即,蘇天翊請求指婚,關太后應允,成就姻緣。

    “你父親是個很好的人,對身邊的人都非常溫柔。”慕容寧笑著說,“我初來京城,連話都說不清楚,難為他耐著性子一點點教我。”

    “蘇家上下也都待我極好,現在想來,在蘇家那么年,是我在京城最快樂的日子。”

    “那……”那為什么要和離呢。

    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蘇鈺死死抿著唇。

    “我與你父親雖然婚姻不幸,但我從來沒有后悔遇到他。”慕容寧說著。

    人生一世,只要無悔,就可以不負當下。

    怕的是以后后悔了,又沒辦法回頭。

    她反對蘇鈺和薛遲,是因為蘇鈺要是以后后悔了,她無能為力。

    要是蘇鈺愿意承擔這個后果,她不再反對。

    “母親……”

    蘇鈺感傷之中帶著糾結,她和薛遲這段理不清的感覺,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慕容寧的話,確實讓她松口氣。

    她并不想忤逆慕容寧,不管怎么樣,慕容寧不再反對,她都是高興的。

    母女倆正說著私房話,就有婆子在外間說著,“王妃,周大太太帶著周三姑娘來了。”

    慕容寧并不想見客,但想到事關秦昊的親事,起身說著,“請客人花廳稍坐。”

    小丫頭侍侯更衣,慕容寧起身去了花廳。

    蘇鈺懶得回房,趁著春光正好時,去了王府花園。

    花廳里,周大太太和周三姑娘坐著,都有些緊張。

    對于這位楚王妃,要說不怕是假的。

    但怕歸怕,慕容寧從來沒對普通女子做過什么事,宅斗更是從來沒有過。

    楚王爺向來把慕容寧的話當圣旨,她說給秦昊定周家姑娘,第二天楚王爺就派管事給周家傳了話。

    周家大老爺聽到管事傳話時,很是高興,周家在京城勛貴圈里屬于中等偏上。

    跟關家,蘇家這種等級門第比,肯定沒得比,比一般勛貴還是強的多。

    只是家風穩鍵,行事低調,顯得有點小透明。

    中等勛貴人家里出個親王嫡妃,是件大喜事,比如楚王爺的前王妃。

    現在周家女又能嫁進楚王爺,成為親王嫡妃,尤其是秦昊不管長相還是性格都不錯,自家姑娘并不委屈。

    周大老爺當場就答應了,回后院跟周大太太說起來時,周大太太卻猶豫了。

    不是對婚事不滿意,而是擔心楚王爺私自做主。

    本來就是親戚,楚王爺有多不靠譜,都是知道的。

    慕容寧就是被禁足了,那也比楚王爺有份量,秦昊的婚事,只怕得她點頭才作數。

    周大太太既擔憂女兒丟了好婚事,又擔心楚王爺會錯了慕容寧的意,索性帶著女兒過來親自詢問。

    要是慕容寧答應親事,婚事就可以敲定了。

    “姑娘。”綠川拿著貼子尋到蘇鈺,“關公子派人送來的喜貼。”

    “子燁?”蘇鈺順手接過來。

    關子燁的喜貼,去年定親,十日后成親。

    第120章 第 120 章 關子燁成親,蘇鈺……

    關子燁成親, 蘇鈺肯定要去的。

    慕容寧被禁足,就是不被禁足,她也不可能參加關子燁的婚禮。

    蘇鈺決定回國公府,與關氏同路。

    未婚女子不好單獨去, 尤其是她與關子燁私交甚好, 還說過親事。

    與慕容寧說明原由, 蘇鈺坐車回蘇家。

    因為離二門近, 蘇鈺先去前書房探望蘇越,剛進院子就聽屋里傳來關氏近乎崩潰的哭喊聲, “我都是為了誰啊。”

    蘇鈺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出,頓時停住了腳步。偏偏守門口的婆子己經看到她,高聲往屋里傳話,“大姑娘來了……”

    蘇鈺只覺得頭皮發麻,要是婆子沒喊這一聲, 她還可以馬上退出去,當做自己沒來過。

    現在婆子喊的那么大聲音,硬著頭皮也得進去。

    腳步放慢, 給足關氏整理的時間, 蘇鈺這才進到屋里。

    蘇越床上半坐著, 關氏在床邊椅子上坐著,眼圈紅紅的, 整個人顯得憔悴了許多。

    “大姐姐來了。”蘇越勉強招呼著。

    蘇鈺更勉強, “我剛從王府回來,來看看你的傷勢,好些了嗎?”

    “好多了,勞煩姐姐掛念。”蘇越說著。

    蘇鈺笑著說,“那你好好歇著, 我就回……”

    “大姑娘。”關氏突然開口,紅著眼圈叫住蘇鈺,“都是一家人,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剛才越哥兒跟我說,他不想跟靈靈成親,要把親事退掉。”

    蘇鈺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在她看來,蘇越想退掉與關靈靈的婚事是正確的,堅持成親的關氏有些固執。

    “還有一件事,大姑娘只怕還不知道。”關氏繼續說著,“老太爺決定把侯府的爵位給二房,讓二老爺承爵。”

    “啊?”

    蘇鈺愣住了,爵位傳承越過兒子給侄子,這確實很離譜。

    但放到蘇震岳身上,又覺得很合理。

    畢竟一直跟著蘇震岳出生入死的是蘇天華,蘇天佑是文官,蘇越也要考科舉,走文官的路子,世襲武爵顯得很沒必要。

    怪不得關氏如此憔悴,三房丟了爵位,蘇越要退親,這雙重打擊。

    “還有蘇天佑,也要跟我和離。這個家,是容不下我了。”關氏哭泣說著。

    她來找蘇越,不止是想得到安慰,更想得到支撐。

    她希望蘇越站在她這邊,跟蘇天佑據理力爭,母親無過錯,憑什么休妻。

    更希望蘇越去找蘇震岳,表示他想要爵位,就是依然不行,蘇越至少也該表個態。

    結果,蘇越告訴她,他想跟關靈靈退婚。

    蘇鈺呆滯在當場,好一會才說著,“三叔惹三太太生氣,我替他向您賠不是。這都是氣話,千萬別往心里去。”

    都這個歲數了,蘇天佑要是想與關氏和離,早就和離了。

    會這時候提出和離,估計是因為爵位傳承,以及蘇越的婚事,與自身感情并不相關。

    只要這兩件事順了蘇天佑的意,他不會和離。

    但要是這兩件事,關氏依然跟蘇天佑唱對臺戲,蘇天佑會不會和離就真的不好說了。

    這么多年了,不管夫妻鬧成什么樣,蘇天佑都沒提過和離。

    早就夫妻不和,選擇了湊和過,沒把和離掛在嘴邊的人,突然提出要和離時,多半是真打算離了。

    “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他。”關氏說到傷心處,幾乎要放聲大哭。

    這個他,不止是蘇天佑,更多的是蘇越。

    丈夫那樣就算了,她對蘇天佑早就失望了。

    而蘇越,她親手養大的兒子,人生全部的指望,

    也來挖她的心,這一瞬間是真的萬念俱灰。

    她這一生,到底活了個什么。

    “母親……”

    蘇越見關氏哭的傷心,下意識就想說,不退親了。

    但又想到將來真娶了關靈靈,與關靈靈那么相處一輩子,自己難受,也耽擱了關靈靈。

    以前總是不想關氏傷心,始終壓抑著自己。這回既然開了這個口,就不想再改口。

    蘇鈺見關氏哭的傷心,心情也是復雜,偏偏這三件事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勸關氏。

    蘇天佑和關氏不和不是一天兩天了,蘇越不想娶關靈靈全家都知道。

    至于爵位傳承,誰能勸的動蘇震岳。

    終于,關氏哭累了,蘇鈺趕緊喚來婆子打水,丫頭們侍侯著關氏洗了臉。

    關氏止了眼淚,神情卻憔悴至極,似乎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蘇鈺擔心她,本想親自送她回玉粹堂,關氏卻是搖搖頭,大哭了一場,情緒理智恢復了一些,“讓大姑娘笑話了。”

    “三太太快別這么說,都是一家人。”蘇鈺說著。

    與關氏一府同住了這么久,她也希望關氏過的好,只是眼前這三件事情,沒一個是她能插嘴的。

    洪婆子扶著關氏上車回了玉粹堂,蘇鈺卻沒走,對蘇越說著,“老太爺寫折子了嗎?”

    爵位傳承要寫奏折的,先是禮部審,然后皇帝批準,一年半載才能敲定。

    絕大多數有爵位的人家都是先請封世子,擔心的就是萬一老爹突然暴斃,兒子承爵時有不必要的麻煩。

    請封世子就是把前頭的手續辦完,萬一有意外,世子可以馬上承爵,不至于手忙腳亂。

    蘇震岳一直以來沒有請封世子,他身體強鍵,父子倆又不和,蘇天佑是獨子,承爵理所當然,沒有爭議反而不著急了。

    沒想到蘇震岳沒請封世子,竟然是在考慮蘇天華。

    想蘇天華承爵,就需要蘇震岳寫奏折,因為是越過兒子傳爵位給侄子,禮部都要討論一陣,然后由顯慶皇帝批準。

    就算蘇家權勢滔天,這套程序走下來也得好一陣子。

    “應該寫了。”蘇越用不確定的口吻說著。

    蘇震岳做事向來雷厲風行,也從來不跟小輩們商量,最多就是通知。

    他既然說出來了,那肯定就做出來了。

    蘇鈺嘆口氣,“你多安撫三太太,這么多事全堆上來,她難受。”

    寫了折子就好,一番操作,快速把事情辦成。

    事情敲死了,關氏就是生氣失望,大局己定,也就那樣了。

    怕的就是磨嘰,來回折騰,讓關氏覺得還有機會,反而更磨人。

    蘇越心中十分愧疚,“是我不好,當初我就不該答應與關靈靈的婚事。”

    要是他當時就拒絕了,或者早與關氏說,把婚事早點退掉,也許就不是這個結果了。

    “唉,你確實不該選這個時間說要退婚。”蘇鈺不禁說著。

    換個時間,關氏不至于如此崩潰。

    蘇越卻是搖搖頭,“母親要我去找關老爺,也就是關靈靈的父親,以關家之勢強壓父親。”

    關氏姓關,關靈靈也姓關,說起來是一家人,但多個人向蘇天佑施壓,就多一分勝算。

    蘇越本來也不想這個時候,跟關氏提退婚之事。但關氏這個要求說出來后,他實在沒辦法接受,就直接說了想退婚。

    “啊?”

    蘇鈺又是有一驚,實在沒想到關氏竟然有這種想法。

    這么鬧下去,是要撕破臉啊。

    “我會好好勸母親,自己家的家務事,哪能讓外人摻和。”蘇越說著。

    不能承爵,失去了大好前程,他也是有些失落的。

    但要是因為一個爵位,就鬧得雞犬不寧,還讓關家摻和進來,他情愿不要爵位。

    蘇鈺有些擔憂,關氏精神崩潰,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三P.M. 獨.傢.癥.蠡妹沒回來嗎?”

    出了這么大的事,她應該回來照顧關氏的。

    “賀二太太病重,三姐回賀家了。”蘇越說著。

    蘇玫不想回的,但婆母病重,兒媳婦再怎么樣也得在病床前站一會。

    “這樣啊。”蘇鈺說著,賀二太太估計是病的不輕,趕到這個時候,也是巧了。

    “你別想太多了,家中事情自有長輩們料理,好好歇著,養好傷再說。”

    蘇越道:“我會的。”

    又說幾句,蘇鈺才起身回了聽雨軒。

    本來這趟回來是想跟著關氏一起,參加關子燁婚禮的。

    哪里想到,這么幾天功夫,家里就出了這么大的事。

    “我聽婆子們說,現在府里是老太太在管著。”綠川說著。

    蘇鈺嘆氣道:“幸好老太太管著,不然不知道會亂成什么樣。”

    關氏現在絕無心力管家理事,這么三件事壓下去,換誰都得崩一會。

    “那關公子的婚禮……”綠川說著。

    蘇鈺道:“一會派個婆子去葉府,給二嬸說一聲,當天我與她同去。”

    未婚女性不好單獨出門交際,除非是閨閣女兒的邀請,像參加婚禮這種大場合,還是要跟長輩同行的。

    葉氏肯定會去,云棠估摸著也會去,她們同路也合適。

    綠川應著,又把自己挑選的賀禮拿出來,讓蘇鈺過目。

    蘇鈺心情煩燥,大略看了看,就吩咐綠川打包裝好。

    “姑娘何必想太多,三房的事,你想也沒用處。”綠川不禁說著。

    要是其他事情,還能去勸慰幾句,這么三件事疊加在一起,哪里是蘇鈺能管的。

    “也是,想了也沒用。”蘇鈺不禁嘆氣,“晚飯后去看看老太太。”

    三房的事,唯一能管的就是谷夫人。

    但以蘇震岳對谷夫人的態度,要是谷夫人不愿意,蘇震岳未必會把爵位給二房,多半是兩人商議后的決定。

    這個決定,真不是關氏能扭轉的。

    要是關氏犯糊涂,讓關家參與其中,蘇天佑就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會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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