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 181 章 清漪園做為皇家園……
清漪園做為皇家園林, 比之暢春園大的多,又與皇城獵場相臨,地勢更顯得開闊。
宴席擺在九州清晏,地勢開闊不說, 面朝頤陽湖, 長五丈, 寬五丈的擂臺就擺在湖面上。
雖然沒有明說, 但懂的都懂,這意味著, 輸的人直接落水。
不好直接打死,搞成落湯雞,更落對方面子。
“皇上駕到。”
隨著一聲高喝,眾人站起身來,齊聲跪拜。
顯慶皇帝身著常服, 身后跟著同樣常服的薛遲。
至于關太后,昨晚宴會后,就病了。
畢竟年齡大了, 顯慶皇帝一天一場的宴會, 硬是把她累倒了。
“眾卿平身。”
顯慶皇帝高興極了, 這種萬國來朝的感覺,多少次都覺得很爽。
眾人起身, 各自歸座。
蘇家依然是C位, 蘇鈺坐在谷夫人身側,視野非常好。
慕容弦己到了,北齊的人也在。
南魏的位置竟然是空著的。
蘇鈺正疑惑著,一陣詭樂響起,奇奇怪怪的音調, 帶著攝人心魄的魔力。虧得現在是白天,要是晚上,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就在眾人疑惑之時,四人抬著轎攆,古怪的儀仗隊,以前平常裝束的南魏使者們,全部穿上古怪的衣衫。
而在轎攆之上,坐著一個用純白色面具遮臉的人,儀態悠哉,過于寬帶的衣袍,完全看不出男女。
“這是……”
顯慶皇帝驚呆了,他認得南魏的裝束,但是轎攆抬到他面前,對方如此囂張讓他意外。
“這是南魏國師府貴人。”夜燼陽站在轎攆旁邊,神態恭敬。
羅星并不在南魏使團的名單中,但她突然間要參加,也沒人敢攔著她。
顯慶皇帝皺眉,剛想斥責,薛遲小聲解釋著,“皇上息怒,南魏以國師為尊,這位是國師的愛徒,唯一親傳弟子,比之皇太子身份更為貴重。她親來京城,是對和談的看中。”
顯慶皇帝怒氣稍緩,又看向羅星臉上的面具,面見帝王竟然不露真容。
“國師從不在人前露臉,他的弟子亦是如此。”薛遲小聲說著。
南魏國師自稱神邸,認為凡夫俗子不配看到他的臉。
所有公眾場合,國師出場從來都是帶面具,做為親傳弟子的羅星亦是如此。
“見過周朝皇帝陛下。”
羅星從轎攆上下來,卻沒有跪下,略稍躬身見禮。
她的語調比平常不同,有點像男音,語調中帶著一絲絲詭異感。
顯慶皇帝心中十分不爽,本以為自己最牛逼了,結果來了一個跪都不跪的。
但看到羅星時,嘴邊的話不自覺得咽了下去。
他是相信玄學存在的,對南魏這種神權國家,尤其是面對國師親傳弟子時,心里多少有些敬畏。
尤其是這樣一身裝束的羅星,感覺十分詭異。
“既是南魏國師的親傳弟子,請坐。”顯慶皇帝笑著說,把責怪的話語壓了下去。
羅星點頭,到屬于南魏的席面上坐下去。
而在她坐下后,其他南魏人,包括太子夜燼陽內,皆跪在羅星身側,匍匐著身軀,十分虔誠。
皇太子夜燼陽唯一的優勢,比其他人更靠近羅星。
饒是席上眾人對南魏國師的地位有所耳聞,此刻親眼所見,依然有些震驚。
蘇鈺震驚之余,看向羅星的神情,更有些意味不明。
蘇略說過,羅星在南魏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一直以為是形容詞。
直到今天親眼見了,這是一點水份都沒有。
號角聲響起,擂臺賽正式開始。
因為是多方競技,后期肯定有變化,前期上場人員卻是有安排的。
總得先有人上場熱熱場子,調節一下氣氛。
首先上場的是謝無衣,他一身勁裝,身姿挺拔,只賃著身量長相驚了一眾人等。
顯慶皇帝對于這個效果十分滿意,擂臺賽雖然比的是武力,但大周的首發人員,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上的。
武力值得驚艷,樣貌也得驚艷。
“我北齊勇士愿意一較高下。”北齊首先有人站出來,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看著謝無衣時,眼露鄙夷之色。
這樣的小白臉,細胳膊細腿的,能打過誰。
鼓聲起,第一場比試合適。
就在眾人興致勃勃想看個分明時,比武就己經結束。
三拳兩腳,北齊的壯漢被謝無衣踢下水。
勝負己分。
謝無衣卻沒有下去,而立于臺上,一副擂主的模樣,等待挑戰。
很快的,慕容氏派出高手對戰,謝無衣依然勝的簡單。
連戰三場,謝無衣連頭發都沒凌亂。
“好,好。”顯慶皇帝大喜,“賞,重賞。”
“謝皇上。”謝無衣說著,從臺上下來。
蘇鈺默默看著,漂亮的開場,把謝無衣安排在這個位置,不管是薛遲的意思,還是薛遲的意思,都十分討巧。
顯慶皇帝擺下這樣的擂臺賽,為的大周能贏,主場作戰要是輸了,那就太丟臉了。
正常情況下,以謝無衣的身手贏上幾場沒問題,但這回場上有個一個巨大的變數。
羅星。
她會不會下場,什么時候下場都不好說。
而擂臺上只看輸贏不問理由,萬一謝無衣撞上羅星,沒人會覺得羅星不可戰勝,只會記得謝無衣輸了。
與其這樣,不如提前上場,在顯慶皇帝面前討個巧,頂著三戰全勝的戰績下臺。
功勞說不上多大,但至少無過。
上午的時光很快過去,擂臺上一直打的很熱鬧,但都知道這只是熱身。
畢竟慕容弦,蘇天華都在臺下坐著,南魏更是一個人都沒有派出來。
午宴開始,宮人上菜時,蘇鈺的目光不自覺得向南魏那邊看過去。
整整一上午,除了羅星調整了一下坐姿外,跪著的南魏眾人,一動都沒動,保持著最開始時的模樣。
看那架式,羅星不發話,他們能跪到天荒地老。
菜上齊,午宴開始,所有人都在吃飯,只有南魏的人,保持著原樣。
羅星戴著面具,肯定不可能摘下面具吃飯。
而且她來的時候,就沒打算吃大周的飯。
至于她身邊跪著的南魏眾人,她都不吃了,他們更不需要吃。
南魏這邊異常的情況,讓顯慶皇帝連連皺眉,他總覺得羅星的譜擺的比他還大,這讓他很不爽。
只是剛想開口訓斥,薛遲就小聲說,“南魏國師詭異莫測,自有他們的國情在,不需理會。”
他也有點好奇,羅星到底想做什么。
顯慶皇帝覺得有道理,其實也是這樣一身份打扮的羅星,給他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做為玄學大師,顯慶皇帝一直覺得自己的第六感很靈敏。有些不好招惹,不能招惹的,就會本能的回避。
也是靠著直覺,讓他在前朝復雜的宮斗中活了下來,最終成了皇帝。
中午的宴席結束,下午的擂臺賽開始。
“夜燼陽。”羅星突然開口。
一直跪著的夜燼陽會意,“定不負小主子厚望。”
話完,夜燼陽從地上起來,一步躍于擂臺之上。
終于有大角上臺了,眾人頓時打起精神。
也是有些意外,南魏的太子也這么能打嗎。
結果,有些意外,也不太意外,夜燼陽被打下了臺。
對手是蘇邑,蘇邑厚道,又想到他到底是南魏太子,只是打敗他,并沒有把他打落水中。
羅星皺起眉頭,有些不可思議看向夜燼陽,“廢物。”
因為對手是蘇邑,她并不指望著夜燼陽贏,但輸也不能輸的太難看。
結果,蘇邑明顯放水,放他一馬。這種輸法,比勢均力敵,一招落敗窩囊多了。
夜燼陽一直表現的很努力,結果就這點武力值,到底努力到哪里去了。
“請小主子責罰。”夜燼陽臉如死灰。
不是他不努力,他一國太子,治國學習策論都來不及,哪有功夫學成武林高手。
“臣愿出戰。”
南魏侍衛里馬上有人說著。
羅星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誰,只是點點頭。
一連三敗,南魏收獲兩只落湯雞。
羅星雖然戴著面具,但周身氣壓卻很低。
若是換成平常,北齊使團,大周禮部官員肯定要嘲諷幾句,此時卻沒人出聲。
因為都知道,南魏大角還沒出手。話說的太早了,會被打臉。
氣氛差不多了,只見慕容弦一躍而起,出現在中間擂臺上。
羅星看著慕容弦,眼睛瞇了起來。
幾乎是瞬移一般,羅星出現在擂臺上,嘴上卻說著,“這樣打沒意思,我們換個玩法。”
說話間,就見羅星右腳抬起,跺向臺面時,原本四平八穩的擂臺竟然出現了一道道PMDUJIA裂痕。
“破。”
隨著羅星的一聲喝,就聽爆破聲響起,平平整整的擂臺頓時四分五裂。
無數木屑散落于湖面之上,連稍微完整一些的木板都沒有。
饒是慕容弦早有防備,此刻也有些措手不及。
到底是見過世面經過事的,慕容弦腳踩到一塊飄浮的木屑之上,提氣運行輕功,勉強穩住身形,不至于狼狽的落入水中。
抬頭卻見羅星,同樣腳踩在木屑之上,卻是舉重若輕,仿佛立于水面之上。
“要比武,就該這樣比。”羅星說著,看向慕容弦,“請。”
第182章 第 182 章 請字出口,眾人只……
請字出口,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羅星動了。
腳踏在湖中飄浮的木屑之上,仿若行走于水面之上,羅星動作優雅看似緩慢, 卻幾乎是瞬間到慕容弦面前。
慕容弦全身戒備, 長刀祭出, 卻連羅星的衣角都沒沾到。
轉眼間兩招己過, 對于羅星好像是前奏曲,慕容弦應對起來卻己手忙腳亂。
“這也太弱了。”羅星嘲諷笑著。
她的聲音并不大, 詭異的是,卻全遍會場四周,別說臺上坐著的,遠處侍侯的宮人都聽到了。
慕容弦全然不為所動,此刻與羅星對戰, 他能感覺到羅星身上的殺氣。
羅星是真想殺了他。
多年戰場練歷出來的本能,讓慕容弦下意識就想認輸。
只是不等他張口,只見羅星右手輕揚, 一個鈴鐺賃空而現。
古怪而悠揚的鈴聲響起, 因為在水面上, 以水為媒介傳音,鈴鐺聲仿佛從四面八方而來。
眾人只覺得有點恍惚, 鈴聲也越發顯得悅耳動人, 仿佛成了天籟之音。
本欲認輸的慕容弦,腦中思緒被打斷了,只覺得血氣上涌,莫名的躁意瞬間彌漫全身。
他雙眼泛紅,想都不想便提刀上前, 那模樣恰似一頭被激怒的猛獸。手中之刀揮舞,虎虎生風,帶起陣陣凌厲之氣。
羅星見慕容弦沖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身姿輕盈,如飛燕般靈動,單手面對慕容弦的長刀。
一個身材壯碩,大刀橫劈,看著就力量感十足。
但在身量看著轎小的羅星面前,卻是優勢全無。
壓倒性的實力差距,逼得慕容弦左支右絀。
三招,不過三招,慕容弦口吐鮮血,身形踉蹌,再也無力站立,直接落入水中。
眼看著慕容弦重傷吐血,一直被鈴聲控制的慕容寧乍然清醒。
她美目圓睜,滿臉驚恐之色。當看清場上局面,
她大聲喊著:“我們認輸。”
那聲音尖銳而急切,帶著無盡的擔憂。隨即她一躍而起,顧不得一對一的規矩,沖入場中。她發絲飛揚,臉上滿是焦急與決然。
慕容寧一把拉起落水的慕容弦,并不與羅星對峙,而是直接返回臺上。
慕容弦被慕容寧拉扯著,終于清醒過來。
他背上冷汗直流,心中滿是疑惑。明明就想過認輸的,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竟然變得如此沖動。
悠揚的鈴聲不知何時停止了,臺上的眾人也隨著鈴聲的消失,清醒過來。
眾人都覺得有些恍神,有點像白日做夢的感覺,但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沒人在意。
薛遲笑著說,“以武會友,慕容大人既己認輸,南魏獲勝。”
羅星心中不悅,蘇略一直在挑唆她殺了慕容弦。
她不想如蘇略的意,但要是就此放過慕容弦,她心里也不舒服。
不過,就是要殺慕容弦,她也要殺的光明正大,當著所有人的面,讓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現在被慕容寧攪了局,慕容弦己被帶走,再沖下去斬殺慕容弦,就顯得她失禮了。
慕容寧向顯慶皇帝行禮說著,“阿弟失儀,我先帶他下去更衣。”
慕容弦一身落湯雞的模樣,著實狼狽,顯慶皇帝揮揮手。
慕容寧再次行禮,這才扶著慕容弦離開。
此時羅星依然沒有返回坐位,只見她負手而立,腳尖踩著碎落的木屑,立于湖面之上,看向臺下眾人,“下一個是誰。”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鴉雀無聲,更沒人敢上前。
就算是不懂武藝的文官,這等差距,也是能看出來的。
羅星語氣中透著不耐煩,目光環視眾人,“那就齊上吧。”
那神情仿佛在說,我不是針對誰,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依然沒人作聲,連原本得意洋洋的顯慶皇帝都不作聲了。
以武會友,這個武,得是武力值差不多。
羅星的武力值,與眾人何止不是一個量級,根本就不是一個體系,大家都還在武俠世界,她己經去修仙了。
“父親,我若是一直努力,到四十歲時,能到如此境界嗎?”蘇邑突然小聲問蘇天華,語氣中透著不自信。
他與羅星交過手,當時的感覺,他打不過羅星,但差距并不大。或者說只要他努力一下,也是可以的。
直到現在,他生平第一次知曉,什么叫做差距。
蘇天華并不想打擊蘇邑的信心,但是有些話還是要說出來,免得他盲目自信,“好好努力做你自己,不用去想這些。”
不管是學堂的夫子,還是演武的教習,都會說勤能補拙,只要努力就能拿到想要的。
這話并沒有錯,努力確實有用,勤奮確實能彌補天資的不足。
但能補的天資,本身就不是天資。
在真正的天才面前,努力沒有任何意義。
羅星就是這樣的天才,她的存在就是告知世人,天才與普通人差距的。
普通人以她為目標,追逐這樣的存在,只會誤入岐途。人時候需要自知之明。
因為羅星的出現,擂臺賽就此結束。
幸好禮部,或者說薛遲考慮周全,計劃方案準備了好幾套。
下午的活動改成了常規的歌舞表演,又增加了晚上的花船游湖。
千畝湖面,燈盞如繁星散落,五彩斑斕。花船之上,各種點綴極盡奢華,那銀子花得恰似流水一般。
在準備預案時,戶部與薛遲說過,預算過高,有些過份奢靡了。
薛遲心知此般鋪張確有不妥,但顯慶皇帝好大喜功。若擂臺賽大勝倒也罷了,倘若輸了臉面,必須得有補救之策。
武力值比不過,便只能以錢財找補,彰顯大周的國力強盛,天朝大國的威嚴。
不然這差事辦的再好,顯慶皇帝也會翻臉。到時候就不是奢靡不奢靡的問題了。
果然顯慶皇帝十分滿意,看著這一片繁華之景,心中甚是得意。
單人武力值高又有什么用,大周地廣物博,豈是他國可比。擂臺賽輸了就輸了,這樣的排場氣度,方顯大國之威。
尤其是身邊的大太監,不停的夸獎贊嘆,還不忘踩南魏一腳。
南魏貧窮,比慕容氏還要窮,窮山惡水,吃的喝的都沒有。只能在一些在奇巧淫技上鉆研,都看不得臺面。
國師弟子那么能打,南魏還不是輸給了大周,還是大周厲害。
如此一通輸出,顯慶皇帝終于把擂臺賽的那點不快消除,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如此一天過去,蘇家眾人直到亥時才回到別院。
從早上鬧到晚上,別說谷夫人了,連蘇鈺都覺得有些疲憊。
葉氏比谷夫人好些,身體疲憊,精神卻是格外的好。
小丫頭侍侯著洗臉更衣時,忍不住對蘇天華說著,“南魏的那位,我怎么覺得那么眼熟呢。”
蘇天華神情一滯,隨即笑著說,“她都沒露臉,你怎么就眼熟上了。”
葉氏有些恍然,有幾分自言自語說著,“也是,我怎么就覺得眼熟了。”
臉上戴著面具,身上的衣服古怪又寬大,唯一能看出來就是身高,倒是與蘇邑差不多。
這種情況下,她能看著眼熟才是活見鬼了。
蘇天華笑著說,“時候不早了,早點歇著,明天還得早起。”
葉氏聽得點點頭,卻還是忍不住說,“你領兵與南魏征戰多年,可曾見過她的真面目?”
“沒有。”蘇天華說著,他要是見過,早就知曉了。
“南魏國師府行事詭異,不常在外人面前露出本來面目,見過她臉的人,應該不多。”
這也是南魏的特殊習俗,國師要保持神秘性,普通凡人不能直視。
“那她叫什么名字,你總該知道。”葉氏繼續問著。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與蘇天華說說羅星。
蘇天華嘴唇微動,好一會才說著,“好像叫羅星。”
“羅星啊,這名字挺好聽的,像女孩兒的名字。”葉氏說著,想了又想,找蘇天華確認,“我都忘了問你,她是女娃嗎?”
遮著臉,衣服過于寬大看不出性別,聽聲音也是雌雄莫辯。
但她看到羅星時,就覺得是個女娃,應該還是個好看聽話乖巧的女娃。
哪怕是后來的羅星,展現出了不可思議的武力,她依然這么覺得。
“是個女娃。”蘇天華說著。
葉氏又問,“那她今年多大,可有定親,還是己經成親了?”
“這我怎么會知道。”蘇天華笑著說,再次催促葉氏,“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有什么想知道的,等回去后再說。”
連哄帶騙,葉氏總算肯睡了。
勞累一天,葉氏很快睡去,蘇天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
半個月前,蘇天翊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兄弟倆十年未見,高興是真高興,拉著蘇天翊好一番說,都是他的在說。
說家里的事,這些年的變故,蘇天翊只是默默聽著。
直到蘇天翊開口,先是致歉,這么多年了,他隱瞞了蘇辰的下落。
蘇天華當時就震驚了,蘇天翊繼續往下說時,震驚變成了憤怒。
原來他的女兒,是南魏國師的愛徒,現在叫羅星。
原來他的女兒,根本就不是走丟,從頭到尾都是陰謀。
強壓下心底的憤憤不平,他相信蘇天翊的安排,他的女兒會認祖歸宗。
第183章 第 183 章 第二天的活動,改……
第二天的活動, 改成了騎射。
清漪園本就與皇家獵場挨著,原本的活動安排中并沒有騎射這一項。
只是擂臺賽打不下去,又挨著皇家獵場,騎射就成了現成的活動項目。
騎射是男人的活動, 女眷沒有硬性出席要求, 想參加當然也沒問題。
谷夫人昨天累了一天, 今天索性在別院休息。蘇天華也想葉氏能留在別院休息, 葉氏卻堅持要去。
她本來就會騎馬,雖然騎的少, 但這種大型活動,女子只要出現在現場就是參加了,并不需要真的去打獵。
“怎么不見南魏的人?”葉氏四處張望著,尋找著羅星。
她堅持要與蘇天華同路,并不是對騎射有興趣, 而是想看看羅星。
一個遮著臉的南魏人,她就是很想見見。
蘇天華安撫她,“可能還沒到吧。”
夫妻倆正說著, 蘇鈺和蘇邑一前一后牽著馬來了。
大周的官員陸陸續續來了, 北齊的使者來的倒是很快。
慕容寧和慕容弦也到了, 身后跟著慕容氏的使團成員,蘇鈺把馬交給小廝迎了上去。
“母親, 舅舅。”
蘇鈺上前見禮, 留意到慕容弦的臉色,蒼白至極,一副大病在身的模樣。
看來是被羅星傷的不輕,要不是慕容寧中途清醒過來,羅星是打算當場擊殺慕容弦的。
所謂藝高人膽大, 這才是藝真高,人也真膽大。
慕容寧叮囑她,“外頭逛逛就好,別進林子。”
獵場范圍大,一旦進入,就是有人跟著,也保不齊有人會下黑手。
畢竟南魏也好,北齊也罷,都恨蘇天翊入骨。
“女兒曉的,不會四處亂走。”蘇鈺說著。
出趟門就會被刺殺,打獵這種危險行為,她更不會做。跟眾人混在一起,混到結束。
母女倆說話間,南魏的人也到了。
與昨天大排場不同,羅星是走著出現的,臉上依然戴著面具,很自然的C位。
身后跟著南魏使團,手里牽著馬,一個個低眉順眼小媳婦的模樣。
昨天的古怪服飾也換成了騎服,只是南魏的騎服,與大周和北齊的騎服不同,南魏的騎服宗教特色更鮮明。
這樣一行人出現,在獵場上格外顯眼。
“還活著呢。”羅星說著,走向慕容弦。
語氣中毫不掩示的殺意,以及聲音中的陰冷,讓慕容弦下意識退了一步,眼神不善的看著羅星,忌憚之意明顯。
他與羅星交過手,清楚知道羅星身上的邪門。一個鈴鐺就能讓全場所有人著道,若是單獨面對她,他都擔心自己會被控著自殺。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慕容弦甚是不解。
一直以來與南魏交戰的是大周,慕容氏從來沒有對南魏出過兵。
甚至還有些私下的交情,羅星卻想致他于死地,這就顯得很沒道理。
羅星沒有回答他,卻是看了一眼慕容寧。慕容寧神情凝重,似乎在斟酌著什么。
“愿你長命百歲喲。”羅星語調詭異,卻不欲再說,轉身離開。
蘇鈺看著羅星離去的背影,心情復雜之余,也有些疑惑,羅星為什么要殺慕容弦。
本以為是慕容氏與南魏有恩怨,但連慕容弦都是一臉莫名,情況就顯得有些詭異。
“皇上駕到。”
一聲高喝,顯慶皇帝騎著馬到場了,依然是薛遲跟在身后。
關太后依然病著,大皇子秦錚侍疾。至于三皇子,據說還在照顧關貴妃,成了徹底的小透明。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跪地見禮。
顯慶皇帝顯得十分高興,揮手讓眾人起來。
帳篷早就扎好,坐次排場也早安排妥當,因為不是宮中,露天而坐多少顯得有些隨意。
顯慶皇帝例行開場,眾人入席落坐。
“既然要狩獵,不如按照獵物多少,比個彩頭。”北齊使者起身說著。
顯慶皇帝也有此意,卻是留了個心眼,“那就幾個人一組,相互照應,一起去吧。”
論單兵作戰,肯定打不過南魏,那就組團上。
北齊使者也覺得如此妥當,卻話音一轉,目光看向蘇天華,“早聽聞蘇將軍英勇神武,卻總是無緣沾見其風采。”
蘇天華微微皺眉,起身說著,“過譽了。”
客套幾句之后,鼓聲響起時,幾方人馬皆入場。
大周是蘇天華帶隊,蘇邑隨行,帶著十幾個親隨,人手裝備皆充足。
昨天的擂臺賽,羅星在蘇天華出場前就技壓全場,都沒上場,自然談不到輸贏。
而現在北齊直言要跟他比,同臺競技就有輸贏,這個時候要是輸了,丟臉丟大發了不說,顯慶皇帝肯定不會輕饒他。
北齊使團早有準備,馬匹皆是戰馬,數十人組隊。個個看著兇神惡煞的模樣,看樣子是知道單兵比不過南魏,打算多人上陣。
慕容弦有傷在身,只派出幾個可有可無的手下,連得利戰將都留在身邊,這擺明了就走個過場,擺爛不爭了。
南魏人員出列時,最讓人驚訝,只有夜燼陽帶著兩個侍從,比慕容氏還擺的徹底。
羅星就沒下場。
“出發。”
隨著蘇天華一聲令人,幾十騎奔向獵場,場面十分壯觀。
蘇鈺有些擔心,蘇天華的實力沒什么擔心的。但北齊使者主動提出要競技,皇家獵場那么大,樹林那么多,估計會半路埋擊。
就看北齊和南魏不停派出刺客,不顧不管的行事。趁著打獵之機圍殺蘇天華,肯定干的出來。
“你二叔行軍打仗那么多年,這點小場面還不放在眼里。”
似是看出蘇鈺的緊張,蘇震岳出聲,安撫著她。
自家地界,皇家獵場里,要是北齊的使者能把手伸這么長,這都能設下埋伏,大周早被滅國了。
“祖父說的是。”蘇鈺說著,心下稍安。
環顧四周時,卻突然發現,關楚河竟然不在。
關太后年齡大了,大皇子侍疾,三皇子要照顧關貴妃,這都可以理解。
但關楚河,做為朝中重臣,這種時候他怎么可能會缺席。
“祖父。”蘇鈺不敢妄動,連臉上的表情都控制的很好,卻是小聲問蘇震岳,“關楚河關大人好像不在。”
蘇震岳愣了一下,環顧四周,不止沒看到關楚河,連關家人都沒看到幾個。
蘇震岳眉頭擰了起來,抬手喚來隨侍的小廝,蘇鈺看清小廝的臉,竟然是太安。
兩人低聲交談幾句,太安又低頭退到一邊。
蘇震岳對蘇鈺小聲說著,“沒什么事,不用擔心。”
蘇鈺隱隱覺得有大事發生,但此時此刻也不好詢問。
蘇震岳既然說了沒事,應該是旁人有事,不會牽連到他們。
與此同時,慈寧宮里,一波又一波太醫進出不停。
奉命侍疾的大皇子秦錚跪在慈寧宮外,連進入的資格都沒有。
秦錚臉上帶著焦急之色,心里卻是很清楚,如此安排是壓根不信任他。
不讓進入,是不想他知道關太后的狀況。就這么讓他跪著,其實是限制他離開,避免他再出狀況。
關太后那只老狐貍,哪怕是要死了,還是精明的要死。
“太后到底是怎么了?”海公公立在床前,滿臉焦急之色。
此時關太后臉色煞白,剛換過的枕頭己被鮮血滲透。
接連赴宴,關太后年齡大了,身體疲憊勞累本在情理之中。
但從今天早上起,關太后的情況急轉直下,突然間就嘔血了。
“太后娘娘,好像是中毒了。”
診脈的是太醫院院判,身旁兩個助手也是太醫院里頂級好的太醫。
三人輪流診脈,商議一會之后,終于得出結論。
關太后是中毒了。
關太后的身體一直是院判在照看,常年診脈看診,對關太后的身體情況再熟悉不過。
關太后雖然年齡大了,身體比之年輕人衰老許多,但身體是很健康的,正常情況下,再活個十年問題不大。
突然間身體異變,只有一個可能性中毒。
“中毒?”海公公臉色難看至極,己經顧不上調查毒是如何中的,對院判大聲說著,“那還不快調制解毒的湯藥。”
院判照顧關太后身體多年,乃是關太后心腹中的心腹,小聲對海公公說著,“這毒不似大周之物,更像是南魏的巫術,此毒兇猛,慢慢調配解藥根本來不及。”
所謂醫毒不分家,南魏的醫學就是神學,同樣的南魏的毒,那也是相當神。
院判對于南魏神學有所涉獵,才敢如此判斷,但要說如何解,他就真不知道了。
解綾還需系綾人,這解藥只怕得問南魏要了。
“南魏的巫術?”匆匆趕來的關楚河,正好聽到這一句。
海公公看到關楚河到來,直接說著,“我去找南魏人,太后勞煩大人照看。”
關楚河來了,慈寧宮有人主持大局。他就可以問南魏人拿解藥,其他事情都可以往后拖,眼前最重要的,拿到解藥。
關太后撐不了多久了。
關楚河眉頭擰緊,叮囑著,“海大人一定要小心,南魏國師親傳弟子也來了,此人不容小覷。”
海公公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若是羅星不在,海公公哪怕是沖到南魏使團去殺人,問題都不大。
但羅星在,海公公就是去送死。
而關太后危在旦夕,通過正常途徑質問南魏使團,根本就來不及。
軍隊部分,羽林軍在薛駙馬掌握中,就是關楚河能調動其他部隊,到時候起了沖突,也只會耽擱救治時間。
顯慶皇帝更是巴不得關太后現在就咽氣,只要拖字決,就能拖死關太后。
這是陽謀。
第184章 第 184 章 臨近中午,打獵的……
臨近中午, 打獵的四支隊伍陸陸續續回來。
首先回來的是夜燼陽和兩個侍從,夜燼陽還好,只是衣服劃破了一點,其中一個侍從就很慘了, 腿都斷了, 另一個手臂也滲著血。
帶回來的獵物不多, 但有一頭野豬, 特別長臉。
獵物擺好放到正中間的位置,夜燼陽向顯慶皇
帝見禮后回到坐位, 先向羅星深深行了一禮。本欲解釋幾句,他也想多打些獵物給南魏增光,但只有三個人,路上又遇到野豬,殺死野豬后, 斷腿體力耗盡,又擔心回來的太晚,這才轉回來的。
“別礙眼。”羅星懶得看他, 不耐煩的揮揮手。
夜燼陽不敢多言, 退回到一旁, 規矩站好。
蘇鈺一直留意夜燼陽,不管昨天, 還是今天, 羅星對夜燼陽的態度都不太友好。
再聯想夜燼陽極力促成,南魏公主嫁到蘇家。夜燼陽這是打的什么主意,打算揭破羅星的身世,把她踢出南魏?
但羅星的身世,只要看到過她和蘇邑的, 都會起疑。
南魏的國師不可能不知道,上頭的大佬無所謂,夜燼陽揭破了也沒用。
“噠噠……”
一陣馬蹄聲響起,是慕容氏的人回來了。
以騎射稱霸的慕容氏,這回只帶了幾只野雞和兔子。去的幾個人,衣衫整齊,頭上連汗都沒流。
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們只是在外圍轉了一圈,隨便打了幾只湊個數。
北齊的人回來的也很快,卻無比狼狽,幾十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
北齊人出發時,蘇鈺特意數過,去時三十二人,回來卻只有二十八人。
折損了四個人,卻只帶回了兩只野雞。
這樣的戰績,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以打獵為名,打人為實。
估摸著進入獵場之后,北齊就開始跟蘇天華打架。只死了四個,雙方應該都有留手。
蘇鈺并不擔心蘇天華,只是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著就要末時,依然不見有人回來。
蘇震岳眉頭皺起,正想招手喚來太安,就聽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卻不是來自獵場的方向。
眾人目光隨著聲音看去,就見海公公騎馬狂奔而來,直到進入營地范圍,這才下馬狂奔而來。
顯慶皇帝看到海公公,眉頭皺起。
剛想詢問,就見海公公跪了下來,顧不上向顯慶皇帝見禮,而是轉向羅星的方向,“太后中了南魏奇毒,求大人出手相助。”
海公公最初的目的是驛館,就是今天有活動,一般來說驛館總有人留守。
沒想到羅星帶走了所有人,連一個隨從都沒有留下來。
關太后身上的毒中的詭異,去驛館又撲了空門,擺明了有詐,但他全然顧不得。
“太后中毒,關我南魏什么事。”羅星聲音中帶著詫異,語調卻是冰冷的,“還是說,大周要找借口與南魏開戰?”
帽子扣的雖然大,但道理卻是沒有錯。
南魏使團受邀來了,和談剛談完,大周的人突然大聲說關太后中了南魏的毒。
這就是典型的,尋借口挑釁,欲再起戰事。
顯慶皇帝對于眼前的變故,顯得十分茫然,本能的,臉上甚至露出笑容,歡喜說著,“太后中毒了?”
死了嗎,今天能咽氣嗎?
薛遲神色凝重,上前一步,臉上帶著擔憂,道:“皇上,太后竟然在宮中中毒,此事非同小可。不管此毒是誰所下,此刻皇宮安全堪憂。”
原本還很歡喜的顯慶皇帝,在薛遲的提醒下終于想起來。
關太后是在皇宮被下毒的,對方能給關太后下毒,也就能給他下毒。
薛遲又道:“皇上,此時皇宮不安全,請陛下暫留清漪園,調羽林軍保護,再由建章騎營調查關太后中毒之事。”
“如此安排甚妥。”顯慶皇帝連忙說著,又看向薛遲,目光中滿是信任,“此事交由你去辦。”
薛遲鄭重應道:“是。”
“太后中毒,危在旦夕。”海公公大聲說著:“皇上,太后是您的嫡母,如此不孝,會被天下人笑話。”
眼前的情況他早就料到,現在只希望在眾人面前,顯慶皇帝能在意一下臉面。
顯慶皇帝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又想到北齊和南魏的使者都在看著,自己是要當明君的,不能落下不孝的罪名。
強壓下心中的不耐,面露憂色道:“太后中毒,朕甚是憂心。但空口白牙說是與南魏使者有關,這可如何是好?若無證據,貿然指責,恐引起兩國紛爭。”
海公公再次說著,“太后生命垂危,找出兇手雖然重要,但太后娘娘的性命更要緊。還請南魏的醫者出手,為娘娘診治。”
說著,海公公朝著羅星磕頭,態度之謙卑,是他此生沒有過的。
怎么中的毒,誰下的手當然重要,卻不是眼前最重要的。
薛遲張口就是調查原因,就是想拖死關太后。
羅星并不吃這一套,或者說她己經習慣旁人卑躬屈膝。戴著面具的臉,旁人看不到表情,語氣卻是不悅的。
“太后久居深宮,一直身體強健,南魏的使團來了,就說中了南魏的奇毒,這還真是湊巧。”
夜燼陽上前一步,小聲說著,“兩國即己和談,為了雙方友誼,正好隨行的李大夫向來善毒,不如讓他跟著去看看。”
“這里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了。”羅星怒聲喝斥,“五十鞭刑,馬上執行。”
不管關太后的毒是怎么中的,是不是與南魏有關系,但只要南魏醫者診脈了,沒關系也有關系了。
南魏的醫術又成神學,雖然也有奇跡發生,但死的更多。
關太后身份尊貴,若是死在南魏醫手里,南魏有口難言。若是大周以此借口尋事,只會徒生枝節。
至于關太后死不死,與南魏有什么關系。看顯慶皇帝的反應,巴不得關太后早點死。
隨著羅星的一聲令下,兩個南魏侍衛迅速上前,緊緊按住夜燼陽的肩膀。
夜燼陽只覺雙肩如同被鐵鉗夾住一般,動彈不得,不禁開口求饒,“臣知錯,要打要罰,還請……”
五十鞭刑雖然重,他不是受不起。
只是這種場合下受刑,情何以堪。
一語未完,嘴卻被一塊臟兮兮的布團粗暴地堵上。侍衛們毫不留情地將他拉到旁邊,緊接著,一個侍衛從腰間抽出一條長長的鞭子。
“啪!”
第一聲鞭響如炸雷般在空氣中爆開,沉悶的聲音回蕩在眾人耳畔。
小主子的話就是神旨,不打一點折扣。
皮鞭狠狠地抽打著夜燼陽的脊背,他的身體猛地一顫,仿佛被電擊一般。
身體疼痛并不算什么,他緊咬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心中的恨意如洶涌的潮水般不斷上漲。
眾人面前,尤其是在別國皇帝和使臣面前,一國太子被這樣無情地抽打。
夜燼陽的雙眼布滿血絲,目次欲裂,那眼神仿佛能噴出火來。
此仇此恨,來日必加倍奉還。
海公公全身顫抖,眼中陰冷幾乎化為實質,直瞪著羅星。
倒不是因為夜燼陽,而是夜燼陽只因為建議給關太后救治,就挨了鞭刑。
羅星這是擺明了告訴他,不管關太后中毒之事,與南魏有沒有關系,她都不會派人給關太后診治。
“這位公公,看起來不太服氣。”羅星語調微揚,嘲諷意味越發明顯。
海公公心知求饒無用,緩緩從地上起來,向羅星行了一禮,又向顯慶皇帝說著,“太后身體有恙,奴才要趕回去侍侯。”
顯慶皇帝心里高興,說著,“去吧。”
“奴才告退。”海公公說著,轉身離開。
挨過五十鞭的夜燼陽被扶進帳篷里上藥,羅星勾勾手,梁沐馬上上前。
“盯緊些。”羅星說著。
雖然沒具體說盯什么,梁沐何其精明,馬上明白說的是夜燼陽,“請小主子放心。”
如何一出插曲,眾人幾乎忘了狩獵比賽之事。
蘇家人卻顯得有些焦急,因為直到此時,打獵的蘇天華眾人還沒有回來。
只是剛才海公公在,關太后中毒事大,不好開口。
現在海公公走了,蘇震岳馬上站起身,“皇上,天華還沒回來,我想帶人去尋。”
顯慶皇帝這才注意到蘇天華至今未歸,臉上閃過不悅之色。
昨天的擂臺賽輸給了南魏,今天比狩獵,蘇天華竟然超時未歸,這己經輸了。
在自家的獵場上,堂堂大將軍帶著人去打獵,還需要人接應,著實丟人。
“回來了,蘇將軍回來了。”小太監眼尖,看到樹林里走來的身影。
蘇震岳,葉氏,蘇鈺三人連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拖到現在才回來,這肯定是有變故。
羅星也看了過去,神情意味不明。
顯慶皇帝難堪的臉色消了幾分,臉色依然不太好看。
幾十騎遠遠而來,蘇天華一馬當先,臉色看起來蒼白至極,身上多處傷痕破洞,衣袍也有些殘破,在風中微微飄動。
蘇邑緊跟其后,雖然精神還好,但身上的小傷口也不少。
跟著的親兵們更是個個帶傷,大傷加小傷,雖無性命之憂,卻也盡顯疲憊之態。
眾人走進營地,緩緩下馬。
幾個侍衛抬著獵物放到正中央,狼鹿之類的獵物堆積在一起,好不壯觀。
正在眾人驚嘆之際,竟然還有一只老虎被抬了上來。
就在顯慶皇帝驚喜之時,又有侍衛抬著一只白色老虎尸體上前。
蘇天華強打精神,上前拱手道:“陛下,這只白虎是回途的路上遇到的。臣等見其實在珍貴,想著獻于皇上,這才耽擱了回來的時間。還請陛下恕罪。”
顯慶皇帝滿臉喜色,大笑道:“蘇愛卿何罪之有。你等獵得如此珍貴之物,朕心甚喜。這白虎世間罕見,你等辛苦了。”
第185章 第 185 章 蘇天華雖然回來晚……
蘇天華雖然回來晚了, 但帶來的獵物,比其他三家加一起的還多。
兩只老虎,甚至還有白虎。
白虎珍貴,白虎皮越發顯得珍貴。
原本就高興的顯慶皇帝, 頓時笑得合不上攏嘴, 連聲說, “賞, 所有人重重有賞。”
“謝陛下。”蘇天華說著,這才回到坐位。
如此一通耽擱, 早過了中飯時間。
顯慶皇帝興高彩烈的宣布傳膳,只是吃飯的眾人心思各異。
關太后中毒,調動羽林軍,建章營騎查案,皇帝以及三品以上大臣卻不在京城。
數條訊息疊加, 除了傻樂的顯慶皇帝,在場的官員哪能不明白。
要變天了。
羽林軍來的很快,一餐飯沒吃完, 薛駙馬領著兵來了。
整個清漪園被包圍起來, 薛駙馬更是隨侍在顯慶皇帝身側。
顯慶皇帝看著體魄健碩的薛駙馬, 覺得安全感很足,心情越發好了。顧不上嫡母中毒還躺床上, 堅持要夜宴。
薛遲臨走前跟他說, 關太后肯定活不了了,可以提前慶祝了。
想到這些年被關太后壓制,顯慶皇帝心情大好,要通宵暢飲。
最心驚膽顫的,當屬關太后一黨。
顯慶皇帝窩囊了這么多年, 怎么突然就掘起了,而且還是選在使團進京這個關鍵時候。
唯一讓他們有點底氣的,關楚河沒有被困在這里,應該還有轉機。
“二老爺,您忍著點。”軍醫對蘇天華說著。
趁著吃飯的空檔,參加打獵的眾人回帳篷更衣治傷。
蘇家出門是帶著隨軍醫生的,其他人的傷勢都好處理,小傷而己。
蘇天華的傷勢格外重,只是衣袍寬大,再加上他善忍耐,一直沒有表現出來。
遇到白虎是運氣,打死白虎是實力。就是中間過程辛苦,但身受重傷的事,若是說了就顯得弱了。
顯慶皇帝那么要臉面的人,臣子是不能給他丟臉的。
“北齊借著打獵之名,卻暗算我們,這個仇,一定要報。”蘇邑怒聲說著。
他素來脾氣溫和,此時卻恨北齊使團入骨。
進入獵場時,蘇天華就提醒眾人一定要小心,北齊使者突然提出要競技,肯定憋著壞。
他卻沒想到,北齊能那么壞。一直悄悄跟隨,在他們遇到老虎時偷襲,更暗暗下毒。
下三濫手段使盡,終于傷到蘇天華,他欲去追,卻被蘇天華叫住。
正事要緊,與北齊使團的帳,可以以后算。
蘇天華當時己受傷,情況還好,本來也能準時回去。結果又路遇白虎,狹路相逢,躲都不好躲。
蘇震岳臉色凝重,擔心蘇邑年齡小行事沖動,訓斥著他,“眼前你父親身體要緊,其他事情以后再說。”
蘇邑強壓怒意,低聲說著,“是。”
軍醫正給蘇天華上藥,傷口觸目驚心,憂心忡忡地說著,“二老爺的腹部被虎爪抓傷,傷口實在太深。往后這幾日一定要小心養護,切不可大意。若有半點差池,恐生變故。”
蘇天華身上傷口不少,最重的卻是腹部這一爪,受白虎臨死一擊,這也虧得蘇天華身體強壯,不然只怕要抬著回來了。
蘇天華躺在榻上,面色雖有些蒼白,卻依然強打精神。
葉氏站在床邊,看著丈夫這般模樣,心疼不已,眼淚簌簌落下,聽著軍醫的叮囑,連連點頭,哽咽著說:“多謝,我會小心照料。”
蘇天華見她哭的傷心,強忍著疼痛,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安慰葉氏,“一點小傷罷了,養上些時日便好。看看你臉上的妝都哭花了,快去洗把臉,都快成大花貓了。”
“都這樣了,你還跟我說笑。”葉氏又是氣又是笑。
葉氏和蘇邑留在帳篷里照顧蘇天華,蘇震岳出了帳篷,神情凝重。
蘇鈺迎了上來,蘇天華治外傷要寬衣解帶,她不方便進去。
“你二叔沒事,不用太擔心。”蘇震岳說著。
蘇鈺舒口氣,神情欲言又止,卻還是小聲問出口,“二哥沒跟著過來,是早知道……”
清漪園的宴會,葉峰雖然是文官,也可以跟著蘇家眾人一起來,但他沒來。
蘇鈺開始時也沒多想,但眼前的情況,她不能不多想。
蘇震岳搖搖頭,“我老了,小輩的事,管不了了。”
雖然這話說的有點喪氣,但也是事實。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關太后中毒,也不知道葉峰沒來是巧合,還是他在城中另有事務。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
在蘇震岳看來,蘇家的權勢己差不多到頂峰,再往上走,就是第二個關家。
可能真是年齡老了,上進心沒那么多了,他覺得現在的蘇家就好,沒有敗家的紈绔子弟,子孫多上進。
直到今天,關太后中毒,薛遲一通操作,明晃晃的陽謀。
他這才意識到,蘇略為什么會派太安過來,葉峰為什么不過來。
“薛遲是你未來夫婿,你也不知道嗎?”蘇震岳反問蘇鈺。
蘇鈺搖搖頭,不管是薛遲,還是蘇略,都致力于瞞著她。
“女孩子家,不摻和這些也挺好。”蘇震岳說著。
這倒不是寬慰蘇鈺,而是如此危險之事,告知了蘇鈺,她也幫不上忙,不如不說,徒增她的擔心。
兩人正說著,就有小太監過來傳旨,顯慶皇帝臨時起意,晚上要再加一場。
營地不安全,要回清猗園,請各家準備赴宴。
眾人齊齊無語,就沒見過顯慶皇帝這樣的,就是早有準備,覺得十拿九穩了,關太后畢竟還沒有死。
哪怕是在外國使團面前裝個樣子呢。嫡母還中毒床上躺著,他既不過問,也不擔心,反而在這里歡樂的開宴會。
眾人不知道的是,顯慶皇帝心里也是擔心的,但飯后他連卜三卦,皆是上上簽,可以確定關太后必死無疑。
心里實在歡喜,這才要開宴會提前慶祝。最好宴會到一半,聽到關太后的死訊。
酉時一刻,清漪園的燈火再次亮起來。
悠揚的樂聲回蕩在空氣中,舞姬們身姿輕盈,一片歌舞升平之象。
除了顯慶皇帝高興之外,也就北齊使者高興。
夜燼陽剛剛遭受鞭刑,羅星臉色難看,南魏使團眾人皆噤若寒蟬。
禮部的官員連基本的熱場都要忘了,都變天了,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明天,實在顧不上。
顯慶皇帝依然傻樂著,北齊使者突然起身,大聲說道:“早就聽聞蘇將軍的大名,我國劍士十分仰慕,想向蘇將軍討教一二。”
此言一出,場上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指名一對一單挑,拒絕的話那便是認輸,大周的顏面蕩然無存。
顯慶皇帝卻顯得十分高興,蘇天華的勇武他是知道的,都能打死白老虎,跟北齊的使者一對一肯定沒問題。
轉頭看向席上時,卻只看到了蘇震岳和蘇鈺,并不見蘇天華。
顯慶皇帝微皺起眉頭,剛想詢問,就見遠處一道身影緩緩而來。
由遠至近,那身影所過之處,肅殺,冷寂,仿佛把天地間都染成紅色。
保護顯慶皇帝安全的侍衛被震住了一般,連喝斥詢問都忘記了,只是呆呆看著。
一點點靠近,搖曳的燈光灑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愈發深邃。
露出熟悉的臉,正是蘇天華。
他沒穿官服,而是一身玄色勁裝,整個人好像一柄出鞘的劍,又似乎能隨時隱身于黑暗中,瞬間消失不見。
蘇鈺不自覺得雙手握拳,緊盯著蘇天華,心仿佛被揪住了一般。
下午她才見過蘇天華,重傷在榻,以至于都不能出席宴會,早早回了別院休養。
眼前的蘇天華,一模一樣的臉,連聲音都是一樣的。
那只能是……
“臣來遲了,請皇上恕罪。”蘇天華語調平和,卻末尾處卻微微上挑。
北齊使者看著蘇天華,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根據他得到的情報,蘇天華重傷,根本就無力再戰。
這時候提出比試,占的就是這個便宜。要是蘇天華接受了,打敗蘇天華,狠出一口惡氣。
要是蘇天華避戰,那更可以借此宣揚一番,讓大周在各國面前丟盡顏面。
顯慶皇帝見蘇天華到來,臉上露出笑容,說道:
“蘇愛卿來得正好,北齊使者有意與你切磋,你可敢應戰?”
蘇天華微微一拱手,從容說道:“臣愿應戰。”
北齊使者看著蘇天華,心中隱約覺得有點不對,但此時戰約已下,容不得反悔。
北齊劍者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來,向蘇天華微微見禮示意。
“此處狹窄,施展不開,不如換個寬敞的地方。”北齊劍者說著。
蘇天華神情平淡,“不用,此地足矣。”
北齊劍者也不再說別的,“請。”
只見他右手猛地握住劍柄,長劍出鞘,一道寒光閃過,如閃電般迅速。身形如鬼魅般一閃,瞬間欺近蘇天華身前。
蘇天華原地站定,臉色都不變,不知何時長劍己經在手。輕輕格擋間,只見他手腕一抖,長劍如切豆腐般輕松斬下劍者的腦袋。
剎那間,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地面。那顆人頭滾落一旁,在地上滾動著,觸目驚心。
周圍的人都傻了,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果然如蘇天華所說的,不需要換地方,這也太快了。
第186章 第 186 章 全場寂靜,眾人皆……
全場寂靜, 眾人皆驚。
北齊使者徹底傻了,瞪大雙眼,沖著蘇天華大聲喊著,“你不是蘇天華。”
蘇天華重傷在身, 就是沒重傷, 也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手。
倒不是說蘇天華武力差, 而是蘇天華是領兵打仗的將軍, 更善于兵法操練。一對一單挑,反而沒那么強。
此言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蘇天華”身上。
顯慶皇帝身邊的侍衛們個個神色緊張,手迅速搭在劍上,一步跨出,站在顯慶皇帝面前,將他牢牢護住。
警惕地看向“蘇天華”, 眼神犀利,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立刻拔劍相向。
“蘇天華”神色如舊, 淡定從容之態波瀾不驚。
他微微抬眸, 看向顯慶皇帝, 語調平緩,“臣蘇天翊拜見皇上。”
蘇天翊三個字好像一枚核彈, 因為威力過大, 瞬間抹平了一切,反而讓現場一片死寂。
還是顯慶皇帝最先反應過來,眼中閃過驚喜之色,高興說著,“蘇愛卿回朝, 喜事,大喜事。”
占卜時,他就算出有大吉星突然出現,當時他還想著這吉星從何而來。
蘇天翊就出現了,他肯定就是這個吉星。
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知道占卜之事,連忙附和道:“皇上洪福齊天,蘇大人歸來,實乃我朝之幸。”
北齊使者臉如醬色,心中懊惱不已。
蘇天翊不在時,他嘴上罵得歡快,仿佛自己天下無敵。
可如今蘇天翊站在他面前了,他真不敢罵了。
背著蘇天翊的罵可以過嘴癮,但當著面罵他,很有可能人頭落地。
不自覺得別開眼,不敢與蘇天翊對視,心中暗自盤算著,眼下情況要如何應對。
大周的臣子們也是面面相覷,關太后中毒躺床上,政變一觸即發時,蘇天翊回來了。
這能是巧合?這怎么可能是巧合。
蘇鈺嫁給了薛遲,薛遲是晉陽長公主的兒子,薛駙馬是顯慶皇帝的心腹。
帝后之爭,蘇天翊這是站隊了皇帝。
怪不得顯慶皇帝這么開心的開宴會,這把穩了。
“父親……”
蘇鈺站起身來,走到蘇天翊跟前,聲音微微顫抖,壓抑不住的激動神情溢于言表,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她直盯著蘇天翊,十年了,整整十年。
她終于再次看到自己的父親。
蘇天翊朝她笑著,與十年前一樣,笑容清雅淡然,神情中帶著欣慰,“我的鈺兒,都長這么大了。”
蘇鈺又是哭又是笑,心知此處不是敘舊的時候,速速擦了眼淚。
蘇震岳也是一臉震驚,隨后化為喜悅,大聲笑著,“老大,你可算是回來了。”
慕容寧雙手握拳,指甲幾乎扎進肉里,緊緊盯著蘇天翊。
眸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驚喜,痛苦,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眷戀。
出現的一瞬間,她就認出了他。明明與蘇天華一模一樣的眉眼,她卻能一眼看出區別。
那是一種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即使十年不見,她一點都沒有忘記。
“王妃。”楚王爺嚅嚅的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安。
他與慕容寧的婚姻,始于蘇天翊的離開。
蘇天翊回來,他不知道這段婚姻,還能不能繼續。
“賜坐。”顯慶皇帝高興說著。
吉星歸于,大事定然能成。
“謝皇上。” 蘇天翊嘴上說著,卻沒有落座,目光看向羅星。
羅星面具下的神情凝重,直視著蘇天翊,警告意味十足。
“請皇上恕罪,臣想借此機會,處理一件家事。”蘇天翊緩緩說著,聲音沉穩有力。
顯慶皇帝既意外又好奇,看著蘇天翊說,“蘇愛卿到底是什么家事,需要在這里處理?”
“京城人盡皆知,蘇家丟過一個姑娘。”蘇天翊目光看向羅星,“現在終于找到了。”
此言一出,別說大周的臣子們,就連顯慶皇帝都愣了一下。
唯有羅星,目光深邃,直盯著蘇天翊。
蘇家二姑娘丟了,本來十幾年前的往事,很多人都不記得了。
眾人會記得,是因為丟了的二姑娘進了勾欄,當過外室,據說還生過孩子。
蘇家依然大張旗鼓的把她迎了回來,還辦了宴席。
幼時走丟,落得如此境遇雖然可憐。但這樣不堪的過往,蘇家依然迎回來,完全不藏著掖著,完全不在意自家臉面,也是十分罕見。
也因為太罕見了,蘇家這位二姑娘,讓人不知道都難。
只是蘇二姑娘早己找回來,蘇天翊卻說現在才找回,難道前面找回來的是假的,現在找回真的了?
就是找回真的了,也沒必要在這種場合說。
“當年蘇辰并不是走丟,而是被拐走的。”蘇天翊說著,看向慕容弦,“是不是啊,慕容大人。”
慕容弦臉色難堪至極,卻是站起身來,深吸口氣說著,“我是拐過蘇二姑娘,卻沒有加害她,而是把她和奶媽放到國公府的后巷。”
發現抓錯人后,面對一個四歲稚子,慕容弦再怎么喪心病狂,也不至于加害于她。
他雖然記恨大周人,但慕容寧嫁給蘇天翊,被蘇家庇護,才能在大周京城過上安穩的生活。
要不是迫不得己,他不會跟蘇家翻臉。
只是公然把人送回去又會顯得太奇怪,索性把奶媽和蘇辰打暈,送到國公府后巷。
后巷緊挨著國公府外院,是下人們的住所,人來人往,只要有人出門,就能看到。
這樣的安排,在慕容弦看來很安全了,結果蘇辰還是丟了。
他承認他拐過蘇辰,但把這個鍋全扣到他頭上,他會覺得自己挺冤。
慕容弦講完,在場眾人皆驚。
連北齊使團都傻住了。實在沒想到,來趟大周,還能吃到這么大的瓜。
當年蘇天翊堅持與慕容寧和離,甚至一言不發離京。其中原由眾說紛紜,但多是指責蘇天翊的。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那蘇天翊沒說,真是厚道人。
不管什么原因,慕容弦試圖拐蘇家孩子,這親家肯定做不了了。
“我知道把她帶走人不是你。”蘇天翊說著,看著慕容弦繼續說著,“你不好奇嗎,你向南魏求醫,南魏為什么給出你那樣的藥方?”
慕容弦愣了一下,南魏給出的治療方案確實很離譜。但南魏的神學,能給正出正常的藥方,那就不正常了。
蘇天翊繼續往下說,目光卻看向羅星。
眾所周知,南魏國師府的傳承方法,十分特別和古怪。
一般人收徒弟,要么是親友,要么是有緣人,再不然就是重視根骨天資,花數年遴選徒弟。
而南魏國師找徒弟,與所有的派別都不同。
大概就是,某天國師突然做了一個夢,接收到了上天的旨意。夢境不是給出體的指示,而是給出一些奇怪的符號。
破解符號后,根據符號的提示,抽絲剝,有時候甚至要花幾年時間才能找到徒弟。
至于這個徒弟是男是女,年齡幾許,根骨如何,是否原意當這個徒弟,全部不重要。
總之,找到了,就是她了。
理論依據,科學道理是全然沒有的。
但南魏國師府卻是靠這套收徒方案,傳承下來。
“南魏國師府的傳聞,我自是知曉。”慕容弦疑惑,甚是不解的看向蘇天翊,“這與南魏給我的藥方有什么關系?”
這么多年了,蘇辰走丟這事,他也回想過,但從來沒往南魏的方向想過。
求助南魏神學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藥方更多。血祭什么的,在別國覺得詭異,在南魏就是常規操作。
“南魏國師接到了神喻,根據神喻找到了傳人。”蘇天翊說著,目光轉向羅星,直直看著她,“正是我的侄女,蘇家二姑娘蘇辰。”
一枚重型炮彈落下,眾人懵逼之后,乍然清醒過來。
南魏國師的傳人不就正在眼前嗎,這位就是真正的蘇二姑娘?
慕容弦這才如夢方醒,原來從一開始,南魏國師就算計了他。
按照神喻找到了徒弟,但蘇辰身份特殊,國公府不是那么好闖的,蘇天翊更不是好惹的。
冒然去偷,打草驚蛇只怕再無機會。
忽悠他去拐人,不管是拐對了還是拐錯,抓到的是蘇鈺或者是別人,南魏只要跟著混水摸魚抓走蘇辰即可。
就是抓到的是蘇辰,直接從他手里搶人,也比直接從國公府手里拐人容易。
“呵!”一聲冷笑,羅星站起身來。
話說到這份上,雖然心情翻騰起伏,但逃避不是她的性格,索性摘下面具。
一張與蘇邑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
眾人皆知,蘇邑與蘇辰是雙胞胎,這樣的一張臉,做實了蘇天翊所說。
頓時議論聲更大了,本來只是悄悄說,現在都是忍不住指指點點。
唯獨沒有反應的,竟然是南魏使團。
雖然也有驚訝,也有不可思議,但羅星是國師弟子,能決定她身份只有國師本人。
她就是蘇家人,也不是他們能置喙的。
“蘇先生說的都沒錯,但既然說了,何不全部說完。”羅星冰冷的眸子看著蘇天翊,“比如,慕容大人為何會拐我,或者說,他真正想拐的是我嗎?”
第187章 第 187 章 “他真正想拐的是……
“他真正想拐的是我嗎?”
一語出口, 眾人又是一懵。
仔細想來,慕容弦會拐羅星本身就很奇怪,拐完還放人家后門上,更顯得沒道理。
羅星眼中含怒, 下巴微揚, 直視著蘇天翊, 卻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蘇天翊當著所有人的面揭了她的底, 也是絕她的退路。
大周的滿朝文武,慕容氏, 南魏和北齊使團,這真是當著全天下人的面。
讓世人皆知,南魏國師府唯一傳人不但是大周人,還是領兵與南魏打了這么久的蘇家人。
這對南魏是一個重大打擊,她就是回南魏, 老頭子能接受她,她也不好呆下去。
想想北齊,被蘇天翊搞死了繼承人, 誅心了現任皇帝, 連打仗都無力了。
對統治者用攻心計, 確實是歹毒又無解。
慕容弦神情緊繃著,眼中透著復雜之色, 有慌亂, 有愧疚,雙手微微顫抖,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羅星冷笑一聲,厲聲道:“是你自己說, 還是我來說。”
慕容弦深吸口氣,話己經說到這了,無路可退,他看一眼蘇鈺,隨即別開臉,“是因為南魏國師給我的藥方,需要…… 需要血親血祭。”
隨即又大聲說著,“此事是我的主意,與我阿姐無關。”
“血祭?”
眾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只覺得腦子都要不夠用的。
南魏的神學,搞血祭是常事,并不意外。
但與慕容氏有關系的血祭人選,那肯定不是蘇辰,而是……
蘇鈺呆立當場,滿臉的不可置信。
前面的內容,她是知道的。
但血祭……
慕容弦把蘇辰送回去,是因為抓錯了。那慕容弦想抓的,應該是她,也只能是她。
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她的親舅舅,不止不喜歡,還曾想要她的命?
蘇鈺目光不自覺得,從慕容弦轉向慕容寧,直直盯著她,好像要盯出一個洞來。
甚至有沖動想去質問她,“你真的不知道?”
就是當時不知道,后來肯定是知道的。
在明知慕容弦的所作所為后,慕容寧依然原諒了,繼續與慕容弦做好兄妹。
十九年母女之情,仿佛瞬間傾塌。
慕容寧身為質子,一直想回家,對她這個女兒的感情并沒有那么深,她雖然接受的有點痛苦,事后想想,也覺得可以理解。
而現在……
她做為一個女兒,到底要怎么理解自己的母親。
慕容寧默然坐著,微微閉眼,沒有看向任何人。尤其是蘇鈺的方向,更不敢看去。
事情真相就是如此,任何解釋都是無力的。
紙包不住火,所有真相都會被知曉,只是她也沒有想到,蘇天翊會這個時候,在這么多人面前,把事情說開。
楚王爺突然站起身來,鼓起勇氣說道:“王妃疼愛女兒之心,我是知道的,她是真的不知情。”
向來懦弱,任何公開場合都不敢說話的楚王爺,竟然公然為慕容寧辯解。
大周的官員驚訝之余,覺得此話可信。
南魏血祭很常見,但舍得拿親骨肉血祭的還是少數。
蘇震岳早就傻眼了,在得知羅星就是蘇辰時,整個人就怔住了。
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轉頭看著蘇鈺,心中滿是心疼。
他想要安慰孫女,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伸手拍拍她的肩。
蘇家的女兒,自有蘇家人疼,其他人想什么做什么,不用在意。
“我沒事,祖父不用為我擔心。”
蘇鈺感受到蘇震岳的安慰,蒼白著臉,卻是對蘇震岳笑笑。
雖然心都要裂開,但蘇天翊當眾說破此事,肯定有其用意。
現在事情才說一半,還有另一半在等著,這個時候牙咬碎也得撐住。
“蘇大姑娘,就沒什么想說的嗎?”羅星看向蘇鈺。
自己的舅舅想殺她,也許自己的親媽還有參與。
現在被親爹當眾說破,她也想知道蘇鈺的心情。
被點名了,蘇鈺緩緩站起身來,看向羅星,“二妹妹,這一聲我終于能喚出口。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是我連累了你。”
“多謝。”
說話間,蘇鈺鄭重的向羅星行禮道謝。
回想當年的細節,慕容弦送她東西,被羅星拿去,后來羅星就被抓錯了。
雖然這樣說不好,但羅星確實替她擋了這一災。
“這是救命之恩,一句多謝可是不夠的。”羅星說著,看著蘇鈺。
臉色雖然蒼白,一雙眼眸卻明亮如星,堅定而剛毅。
起身的動作,說話的語氣,那般淡然自若,仿佛一點都沒被影響到。
要不是蘇鈺乍然聽聞時,臉上閃過的那過的驚詫,都要以為她早己知情。
不知情還能應對的如此得體,沒有絲毫失態,真不愧是蘇天翊的親生女兒。
“自家姐妹,我做為姐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自該鼎力助你。” 蘇鈺說著,平靜的目光直視著羅星。
“我可沒打算跟你當姐妹。”羅星微微皺起眉頭。
蘇鈺笑笑沒說話,目光轉向慕容弦。
慕容弦下意識別開臉,完全不看蘇鈺。
“舅舅。”蘇鈺喚著,聲音沉穩中帶著斯啞,語氣卻十分堅定,“大周有句俗話,娘舅親,輩輩親,打斷骨頭連著筋。我是母親唯一的女兒,您與母親姐弟情深,不到不得己不會想要犧牲我。”
一字一句的話,讓慕容弦表情一點點龜裂,又一點點黏起來。
錯愕,驚訝,不可思議,再到歡喜。幾乎是下意識的轉過頭來,看向蘇鈺。
蘇鈺神情依舊,繼續說著,“過往如何,我不想再提起,您永遠都是我的舅舅。”
慕容弦神情再無法自制,眼淚都落了下來。對蘇鈺原本的芥蒂全部消除,內疚歉意血脈相連的感情,全部涌了上來。
“好,好,鈺兒,舅舅以后定會護你周全,絕不再讓你受一絲傷害。”
慕容寧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就算蘇鈺是裝的,為了將來得到慕容氏的庇護,或者利用慕容氏。
但這種時候,能說出這樣的話,她這個母親依然是高興的。
她只有這么一個女兒,也只有一個弟弟,不管什么時候,她都希望他們能和睦。
羅星無言看著,實在沒想到,蘇鈺的應對如此的巧妙。
以前慕容弦當這個外甥女是空氣,那以后就是實打實的會為蘇鈺出生入死。
這真是蘇天翊的親生女兒,攻心計學了個十成十。
連大周的朝臣看著都是贊嘆不已。
如此突變之下,面對羅星的追問,蘇鈺應對的何止是好,簡直是太妙了。
至于顯慶皇帝,因為信息量太大,此時反應不過來,更是說不出話來。
蘇天翊默然看著,欣慰之余又有點難過。
所有的成長都是在風雨中,溫室里只能養出嬌花,卻養不出大樹。
蘇鈺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堅強,適應能力也更強。
感情,情緒是在利益之下的,只是單純的人前發泄情緒,是弱者的行為。
把情緒轉化為工具,在最恰當的時候說最合適的話,發泄最合適的情緒,將無往而不利。
這也讓他放心不少,既然要當皇后了,將來肯定是要當太后的,這一路的風雨,最終要靠她自己走下去。
蘇天翊目光看向羅星,“你就沒有想過,南魏的國師為什么收一個大周人為徒嗎?”
國師府收徒是有一套特別的法責,但國師府的徒弟,從來不止一個。
有統計過,平均五年會托夢降下一個神諭。
畢竟南魏的神學一直充斥著各種不確定性,最鮮明的例子,每年死于神學之下的南魏病人,比大周和北齊多多了。
國師府對南魏太重要,傳承是大事,甚至是國事。
皇帝三宮六院生一堆兒子,那都是親生的,奪嫡之爭還你死我活。
國師府沒有血脈當做羈絆,只會更復雜,五年一個徒弟,慢慢甄選或者說是養蠱,才是常態。
“我這樣天才,百年未有一個。”羅星語氣堅定,對自己實力的自信,也是感情上的自信。
她是老頭子親自教養長大,常年累月的相處,有沒有感情她能感覺到。
“那你知道不知道,南魏國師一直在按照神諭尋找弟子。”蘇天翊說著,“雖然沒有正式收為弟子,卻都另給了身份,安置起來了。”
羅星神情微微變了,抿了一下唇卻沒說話。
蘇天翊隨即拿出薄薄一冊書卷,丟給羅星,羅星抬手接住。
“這上面記載著,國師府每一個通過神諭找回來的人,姓名,籍貫,以及目前居所。以你的能力,想查證很容易。”蘇天翊說著。
羅星手握著書冊,臉色難堪,沒有收起來,卻也沒有扔掉。
蘇天翊知道她相信了,繼續說著,“還有另一件事,我想你應該也不知道。南魏國師有間藏書樓,一樓書架,第十四排,第二層,第七本書。名字叫做《洗髓大法》,其中記載著一個南魏秘術,類似于吸星大法。可能吸取別人的功力為己用。”
“你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南魏國師養你,教你,在你身上花了無數心血。只是為了培養敵人的孩子嗎?就你這身功力,最后是不是你的,未必見得。”
羅星臉色難堪至極,周身氣勁迸發,直瞪著蘇天翊。
“辰姐兒,沒人會把自己的國家,拱手送給一個外人。”蘇天翊意味深長說著。
因為違反人性。
第188章 第 188 章 羅星握書卷的手緊了又……
羅星握書卷的手緊了又緊, 神情卻依然冷硬,“南魏密術數不勝數,只是因為南魏有這本書,就要挑撥離間。我若是信了, 豈不是對不起老頭子十來年教導。”
一個大周人成為南魏國師的傳人, 是不合邏輯, 但人與人之間, 除了道理利益,也是有感情的。
老頭子除了她之外還有弟子, 她會生氣,卻不至于因為翻臉。
但老頭子養她教她,是為了吸干她的武力,她不信。
蘇天翊并不意外,羅星個性雖然張揚, 性子卻是很像蘇家人,至親至情。
生恩,養恩, 到底哪個大, 向來都有爭議。沒有鐵證, 只憑幾句話否認不了生恩。
“最近一年,你的修行停滯, 國師教了你一門新功法。”蘇天翊說著, “你自修行之后,停滯的修為是有所突破,卻又總是在突破時,感覺力有不殆。”
羅星沒有反駁,因為她確實如蘇天翊所說。
每每修為看似有所突破時, 卻總是差臨門一腳。
蘇天翊繼續說著,又說出幾處羅星修行上的問題,“你修的就是《洗髓大法》,南魏國師換了一個名字教給你。再過幾年,等你修行大成時,你這一身功力就是別人的了。”
蘇天翊說的越多,羅星臉色越難看,突然厲聲打斷蘇天翊。
“蘇先生的情報工作,確實做的好,連我修行的私事都曉的。你就是全說對了,也只能證明情報到位,并不能說明什么。”
羅星說的如此大聲,這是說中了心事了。
蘇天翊輕輕嘆口氣,“我說的能不能證明,你心中有數。”
百年一遇的天才,對于功法的修練,是有獨到見解的。
一本秘籍練了一年,不可能沒有感覺,要是什么都沒察覺到,羅星未必會來京城。
羅星的怒意似有收斂,竟然沒有反駁。
心底涌起的憤怒不甘,快要壓抑不制的暴躁,想殺人。
做為一個強者,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挑戰,但她無法忍受感情背叛。
想要她的功力,呵,可笑。
她會殺了他。
蘇天翊知道羅星聽進去了,目光從羅星身上移開,轉向南魏使團其他人時,突然定住了。
他的眼神犀利,仿佛要把對方看透。
“你若是不相信我說的,可以當場對質。”蘇天翊說著,目光定定的看向某處。
眾人的目光也跟著看了過去,只見南魏使團的最后面突然多了一個人。
說是突然多的是,是因為他的裝束與使團其他人截然不同。
此人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僧袍,僧袍雖然有些破舊,但卻十分干凈整潔。
他個頭不高,身材削瘦,整個人仿佛融入了周圍的環境之中,完全不知道何時出現的。
“許久不見了,國師大人。”蘇天翊笑著說。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南魏的那位國師,據說十幾年前沒露臉,連南魏的皇帝都沒見過他。
據說都要修成神仙了,己經位列仙班,至少是眾人心中的仙班。
一直相當的淡定南魏使團,也都驚呆了。
國師來了?什么時候來的?
連羅星都變了臉色,直直看了過去。
真的是他。
這么危險的時候,他竟然來大周了。
就在眾人驚詫之時,對方掀開兜帽,露出一張格外年輕,也就是十六七歲那樣,臉龐格外秀麗,氣質內斂而溫和。
若是別處見了,必然以為是哪家的小公子。
“不可能!”蘇震岳脫口而出。
蘇鈺不禁看向他,“祖父認識他?”
蘇震岳搖搖頭,“我投軍的第一年,邊境大戰,南魏的國師現身過,雖然戴著面具,但絕不會如此年輕。”
按照時間推測,南魏國師的年齡只比他大,不會比他小。
蘇鈺也震驚了,在場的都是各國高層,對于南魏國師的年齡,多少都是知道的。
震驚之外,心底浮起一絲希翼。
尤其是顯慶皇帝。
南魏果然有秘法,還是能保持青春,甚至長生不老的秘法。
南魏的神學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國師可以修,他這個真龍天子也可以修。
到時候自己長生不老,千秋萬代,豈不是要成為真正的人皇。
羅星看到國師,憤怒的對象出現了,怒氣再無法壓抑。
她一步上前,揪住國師的衣領。
國師沒有躲閃,也沒有反抗,任由她扯著。
“我剛才說的,國師大人想必聽到了。”蘇天翊說著,又看向羅星,“可以現場對質。”
國師被羅星揪著衣領,緊抿著唇。
他的沉默,無疑激怒了羅星,她手上的力氣越發大了,“說話啊。”
“羅宗濤,你說話啊。”
羅宗濤三個字出口,讓眾人愣了一下,連南魏使團都愣住了。
南魏國師地位尊崇,連臉都不看,名字更不用提了。一直以來,都認為國師是沒有名字的。
直到此時,羅星喊了出來,眾人才知曉,原來南魏國師也是有名字的,叫羅宗濤。
羅宗濤別開臉,他生的俊秀乖巧,被羅星這樣拉扯著,竟然有種被惡霸欺負的小媳婦之感。
“國師大人,你該很清楚,我從來不說謊話。”蘇天翊說著。
言下之意,他敢說就有足夠的證據。
“唉。”
一聲輕輕的嘆息,被羅星揪著領子的羅宗濤,竟然消失不見。
這是要跑。
羅星想也不想追了上去。
蘇略一直帶著人埋伏著,見狀想追上去,蘇天翊搖搖頭。
追不上,追上了也沒用。
他是希望羅星回家,卻更擔心羅星被騙,糊里糊涂丟了性命。
現在羅星知道了真相,她要想怎么跟羅宗濤了斷,就是她的事了。
在制定策略時,蘇略曾經問過他,為什么要選在這個時候,各國使者進京,幾乎是當著天下人的面。
因為這是一件注定瞞不住的事,那不如在所有人面前,自己說清楚。
羅星丟了,不是蘇家失職,是慕容氏故意拐帶,是慕容氏對不起羅家。
羅星受南魏國師教養,十幾年養恩,不是羅星不報,而是羅宗濤另有他圖,想要羅星的性命。
將來羅星反出南魏,不管是回歸蘇家,還是有其他想法,南魏都沒資格養育之恩要挾他。
正主,苦主全在眼前,辯無可辯,辦成鐵案,才能不影響羅星的未來。
至于會影響到蘇家和蘇天華的仕途,只要蘇家想認回女兒,就一定會有影響。
公開承認,私下承認,沒有任何區別。
蘇天翊向顯慶皇帝拱手說著,“臣擾了皇上的盛宴,請皇上降罪。
一個晚上如此多的變故,顯慶皇帝此時心里還裝著長生不老的幻想,哪里還會責怪蘇天翊,笑著說,“蘇愛卿,有功無過,何罪之有。還是大功,天大的功勞。”
說著,顯慶皇帝哈哈大笑起來,幻想著將來自己長生不老的模樣。
“賜坐。”顯慶皇帝再次說著,格外吩咐一句,“坐到朕身邊來。”
蘇天翊如此能干,肯定能為他取來南魏的長生秘法。到時候他也會賜藥給蘇天翊,成就一段君臣佳話。
這等得用的臣子,榮寵肯定要給足的。
內侍連忙搬來凳子,放到顯慶皇帝身邊,也是以前薛遲坐的地方。
“謝皇上。”蘇天翊說著,到顯慶皇帝身側坐了下來。
“繼續,樂曲奏起來。”顯慶皇帝高興說著。
歌舞再起,卻無人有欣賞的心情。
除了顯慶皇帝想著長生不老外,在場其他人都是有各有心思,一個晚上暴料太多,事情又發生的突然,都需捋一捋頭緒。
北齊使者還好,畢竟自家是吃瓜的,完全不相干。
南魏使團最慘,突然間大暴料,然后,國師和小主子又都消失不見,一時間茫然不知措,根本就不知道要聽誰的。
夜燼陽倒想趁機抓住控制權,奈何身上受了鞭刑,傷的有點重,有心無力。
大周的臣子心思最復雜,蘇天翊回京,南魏小主子是蘇家二姑娘。
一連串的事情,又與宮變同時發生。
看來不管宮變結果如何,蘇家肯定是屹立不倒,就是羅星此時身份,會影響到蘇天華的仕途,但眾所周的撕開了,反而影響小了。
就是有所影響,羅星那樣的人物,她只要愿意回歸,能帶來的榮耀更多。
“南魏欺人太甚。”慕容弦心頭氣憤難消,雙手握拳。
這些年來,對于蘇辰丟失之事,他也有過內疚,但怎么也沒想到,竟然從頭到尾都是陰謀。
他甚至忍不住聯想,當年父王會突然病重,是不是南魏的陰謀。
“稍安勿躁。”慕容寧說著。
以蘇天翊的性格,這么多年來,沒對慕容弦下手,甚至答應保他一命。
絕不是因為他念舊情,只能是因為在羅星丟失一事上,慕容弦雖然有錯,卻不是主犯,甚至連從犯都算不上,只能說是個傻子。
今天的結果,讓她意外也不意外。
慕容寧不自覺得抬頭看向顯慶皇帝身邊的蘇天翊,儒雅,堅毅,舉手投足間,仿佛還帶著當年的書生氣。
記憶不自覺得回到從前,那時候的蘇天翊也像現在這般的溫和儒雅。
十年時間,都變了。
第189章 第 189 章 “站住,你給我站……
“站住, 你給我站住。”
羅星大聲喊著。
南魏的身法詭異,看起來好像是消失術,其實有跡可尋。
深夜的皇家獵場,森林遮住了月亮, 看不到絲毫光亮, 卻對奔跑的兩人沒有絲毫影響。
他跑的急, 羅星追的更急。
眼看著距離又要拉開。
“啊!”
羅星突然一聲尖叫, 前頭跑的羅宗濤下意識停住腳步,以為羅星遇到危險, 回頭看去。
電光火石間,羅星欺身上前,連點羅宗濤身上幾處大穴。
羅宗濤頓時一滯,身體軟了下來。勉強靠著身邊的樹木,才撐住身體沒倒下去。
“跑啊, 你不是挺能跑嗎,怎么不跑了。”羅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氣的, 大口喘著氣。
抬眼看羅宗濤還是站著, 羅星心情越發不爽, 伸手把他推倒在地上。
羅宗濤身體不受控的摔在草地上,他身材削瘦, 樣貌又秀氣。如此被點了穴道摔地上, 竟然有幾分身嬌體弱的意味。
羅星看著他,絲毫沒有憐惜之情,胸口起伏著,憤怒之余,突然間想到了什么。
反正都這樣了, 何必委屈自己。
想干就干,羅星順勢騎到他身上,過份貼近的身體接觸,讓羅宗濤微微皺起眉頭。
“別鬧。”
若不是身體受制,他肯定要把羅星推開了。
“會說話啊。”羅星揪著羅宗濤的衣領,“剛才蘇天翊讓你說,你怎么不說。”
氣息越來越近,羅宗濤側開臉,語氣中透著無奈,“你乖一點,下來。”
羅星從來就沒乖過,現在更不會乖。
“閉關的緊要關頭,跑到這里來,你是想死啊。”羅星繼續說著。
她能跑的這么順利,是因為羅宗濤在閉關。
修行停滯,為了突破,羅宗濤一個月前閉了關,正常情況下,一年內都不可能出關。
羅宗濤依然沒有說話,卻是閉上眼。
羅星心知他是想沖開穴道,卻一點都不著急,繼續說著,“你知道的,你可以聽你狡辯。”
羅宗濤唇抿的更緊了些,加速想沖破穴道。
羅星見他這副死樣子,心中更氣了,突然伸手去解他的僧袍。
一直閉眼不言的羅宗濤,臉色巨變,言語中終于有了幾分師尊的威嚴,“阿星!”
“你閉嘴。”羅星手上的動作更快了,“又不是第一次了,裝什么小媳婦。”
十八歲生辰那天,羅宗濤給她過生日,喝的有點多。
以他倆的修為,喝多了本來也沒什么。
羅星心中早有意,拉著羅宗濤滾來滾去,最后就滾到床上去了。
醒來之后,倆人都有點蒙。
也是那次之后,羅宗濤就開始穿僧袍。
羅星并沒有生氣,只是覺得僧袍也不錯,有種異樣的情趣。
但穿了僧袍的羅宗濤,就開始避著羅星。
“住手,你住手!”
羅宗濤漲紅了臉,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因為其他。
羅星卻是徑自說著,“這么多年了,我的心思你早就知道。天天擺著師尊的架子,說什么師徒不倫。現在你要殺我,我叛出師門,己經反目成仇,就不是師徒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羅宗濤怒聲說著。
羅星是他一手教養,養成這樣,是他的錯。
羅星年齡小不懂事,他不能讓羅星行差踏錯,毀了前程。
“我知道啊,我還買過話本子看呢。”羅星聲音更大,“你算計我這么多年,現在還想要我的命,到底有什么臉在我面前自稱師傅。”
羅宗濤頓時啞然,好一會才低聲說著,“我沒有。”
羅星心里的氣消了幾分,南魏國師有個秘密,除了傳人之外,無人知曉。
南魏的國師都是百年左右更換一次,每一個都活了近百歲,或者超百歲。
理由是,國師是修行者,己是仙人,自然長壽。
其實是鬼扯,百年更換一個國師,是為了穩定政權。
連靠血脈傳承的皇族,都經常有皇子造反,皇帝稍微換的勤一點,都會政局動蕩。
南魏國師地位尊崇,要是換的勤了,南魏別說外對擴張,自家政局都穩不住。
也不知道哪個鬼才想出來的,反正國師是不用經常露臉的,就是露過臉,換張臉也很容易。
一個人難活百歲,但可以接力。
一代國師,有時候是兩個人,有時候甚至是三個人。
世上從來沒有長生不老,更沒有修仙的法門。
國師府的傳承,說起來是靠神學,其實還是人力。
羅星被帶進國師府時,羅宗濤剛剛成為新國師,也就比她大十歲。
說是師徒,其實更像是師兄妹。羅星這種百年一遇的天才,能當她老師的人太少了,自修更快。
整整十四年,兩人幾乎是朝夕相伴。
羅星喜歡叫他老頭子,是覺得他不符合年齡的老成。
反正從來沒叫過師傅,羅星也不認為他是師傅。
感覺差不多了,羅星才解開羅宗濤的穴道。
翻云覆雨,羅宗濤穿好衣服,看羅星還躺著不動,又給她穿衣服。
羅星任由他侍侯著,卻是說著,“你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羅宗濤再次沉默了,好一會才沉聲說著,“有句話,蘇天翊說的是對的,沒人會把自己的國家拱手讓給外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千古名言。
國師府用盡手段拐來羅星,當然不是為了讓她下任國師的,而是看中她的天份,助其修行,得其功力。
“我也從來沒有想過。”羅星暴躁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絲受傷。
要是羅宗濤七八十歲,馬上要死了,考慮接任的問題理所當然。
羅宗濤只比她大十歲,兩人又都是武者。正常情況下,羅宗濤還能再活幾十年,兩人誰能活過誰還不好說。
考慮接任繼承,根本就沒有意義。
“蘇天翊希望你離開南魏。”羅宗濤說著,“但會不會讓你回蘇家,我也不知道。”
羅星是大周人,被南魏教養長大。南魏因為她的血脈,不能完全相信她。
而蘇天翊會不會因為,南魏對她的養恩不相信她,也不得而知。
這么多年,蘇天翊一直在找羅星。
他一直管著羅星,不想讓她離開,是不想蘇天翊把過往揭開。
無人知曉,只認準了一頭,反而有立足之地,腳踩兩只船,是要掉河里的。
現在蘇天翊把一切揭破了,還是在天下人面前揭破,這是逼著羅星離開南魏。
“我沒想過要回蘇家。”羅星說著。
就像她從來沒想過當南魏國師一樣,蘇家的一切,甚至蘇天翊的一切,她都沒有興趣。
她懂事就在權利的巔峰,權利雖然好,但體會過了,也就那么回事。
羅宗濤給她系好腰帶,理了理頭發,眼中溢出的愛意與疚愧,讓他無法看向羅星。
上次還可以說是喝醉了,這回又是這樣。
“我追求的是武道巔峰,我會開創自己的時代。”羅星說著。
蘇天翊當著天下人的面,揭開她的身份,她生氣于羅宗濤的隱瞞,并沒有太多的茫然不知所措。
她的人生目標早己明確,離開南魏是必然,當然也不會回蘇家。
蘇家姑娘,南魏小主子,都是別人給的身份。
她要的是自己的身份,以后旁人提起她,只是羅星。而不是南魏國師的愛徒,蘇天翊的侄女。
***
散席時接近午時,除了心情大好的顯慶皇帝,其他人都是疲憊兼無語。
各自回府,除了蘇天翊。
他被顯慶皇帝叫住,臨時召見。
顯慶皇帝身體早己疲憊,但過于興奮的心情,讓他有些抑制不住。
“南魏既然有長生之術,朕命你尋來。”顯慶皇帝急切說著。
饒是蘇天翊都愣了一下,羅宗濤那張過份年輕的臉看著是不對勁,但外貌想改變容易的很,一天換一張都可以。
顯慶皇帝能聯想到長生之術,這也是奇葩。
沒有辯解,蘇天翊順勢說著,“臣己有安排,請皇上放心,最遲半年,臣能尋回神藥。”
顯慶皇帝聽蘇天翊說的如此肯定,連時間給出來了,頓時大喜,“朕就知道,有蘇愛卿在,定可解憂。”
蘇天翊語氣誠肯,認真的恭維著顯慶皇帝,一句不提這十年他都干了什么。
顯慶皇帝也完全沒有興趣,朝政之事,自有薛遲料理,他現在最好奇長生之術。
又提到羅星,顯慶皇帝高興說著,“她既是蘇家的女兒,自該回歸蘇家,骨肉團聚。”
羅星是南魏國師的愛徒,必然對長生之術十分了解,她認族歸宗,必然會把秘術帶回來。
蘇天翊卻顯得十分猶豫的模樣,“辰姐兒在南魏多年,只怕朝中大臣頗多議論。”
“孩子走丟了,能找回來就是大幸。”顯慶皇帝說著,“朕會下旨,給她正名。”
蘇天翊一臉感激涕零的模樣,“由皇上的正名,辰姐兒身世再無人議論,臣叩謝皇恩。”
顯慶皇帝哈哈大笑,越發覺得得意。
一直到丑時,蘇天翊才從宮里出來。
蘇略一直在外侯著,趕緊迎了上去,小聲說著,“父親,宮里太后那邊……”
“只要薛遲不求助,就當什么都不知道。”蘇天翊說著。
皇權爭斗是皇子們的戰場,臣子的做太多,表現的太能干,新皇登基未必有好果子吃。
第190章 第 190 章 第二天清晨,圣旨……
第二天清晨, 圣旨傳到別苑,顯慶皇帝不但親自給蘇辰正名,還把蘇辰夸了一番。
不知道的,還以為蘇辰是在南魏當臥底, 立了大功回來。
蘇震岳接了圣旨, 給傳旨太監塞了銀子, 傳旨太監這才說了。
清漪園的宴會雖然結束了, 目前皇城還在戒嚴中,薛遲早調了一□□林軍保護顯慶皇帝。
顯慶皇帝打算耗到關太后死, 皇城平定了,再回去。
南魏和北齊的使團己經向顯慶皇帝辭行,都要政變了,他們也不想留下來當炮灰,顯慶皇帝己經恩準。
慕容氏卻沒有動靜, 還留在楚王府在京郊的別院。
送走傳旨太監,蘇震岳命下人收拾打包,馬上回府。
宮變了, 城里肯定亂成一團。若是小門小戶, 或者官職不高的, 還可以留在城外避禍。
蘇家的禍屬于避不了,滅九族的時候都跑不掉。
回去的人馬中, 并沒有蘇天翊和蘇略。
宮宴之后, 兩人根本就沒回來,連蘇震岳都不問,其他人更不敢說。
蘇鈺跟著谷夫人上了車,車駕緩緩向城中走時,蘇鈺挑起車簾往外看。
京城要變天了, 想留在城郊避禍的有,更多的是著急趕回去的。
薛遲選個時間點向關太后發難,確實不錯。
三品以上大員都陪著顯慶皇帝開慶功宴了,就是關楚河在皇城,應對起來也會措手不及。
谷夫人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你父親都回來了,不會有事。”
蘇鈺放下車簾,長長吁了口氣,“我還是急燥了。”
谷夫人笑了,欣慰又高興,“發生了那么多事,只是有些急燥,己經很了不起了。”
十九歲的千金小姐,未婚夫在宮變,父親回歸,又得知當年親舅要殺她。
幾重壓力下,能夠當場原諒舅舅,打感情牌拉攏慕容氏。
這份果斷與心機,谷夫人自覺得,自己十九歲時做不到。
蘇鈺,確實合適當皇后。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蘇鈺下意識掀起簾子,只見謝無衣快馬往城門方向。
蘇鈺眉頭不自覺得擰了一下,謝無衣這個時候辭了建章營騎的差事,倒是有一個解釋。
無官一身輕,可以不用聽宣了,反而出入自由,省得許多麻煩。
“晉陽長公主把全副身家都壓上去了,她沒有任何退路。”谷夫人說著。
晉陽長公主對薛遲的支持,是沒有任何保留的,生死一把的豪賭。
謝無衣不管為什么會出現,都不是敵人,這就夠了。
“老太太說的是。”蘇鈺放下簾子,不再去想原由。
事情太多時,件件都去深究,累都累死了。
午飯前,車駕駛回蘇家,這兩天的折騰,眾人皆疲憊不堪,各自回房休息。
眾人散去,二房眾人回到降雪閣,葉氏激動的神情依然沒辦法平復,她實在沒辦法平復,初看到羅星時,她就覺得眼熟。
怎么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我的辰姐兒,到底吃了多少苦。”葉氏哭著,又責怪蘇天華和蘇邑,“你們早就知曉了,都不告訴我。”
蘇天華傷勢頗重,進屋后就躺床上養傷。自知理虧,索性裝死一聲不吭。
葉氏心疼他,轉頭火力全力對著蘇邑。
蘇邑倒是老實,從品花樓與羅星初見開始,一五一十全說了。
葉氏邊聽邊掉淚,蘇邑忍不住說著,“母親不用為姐姐擔心,她很好的。”
張揚跋扈的個性,橫掃天下的武力值。羅星這輩子,肯定是怎么樣就怎么樣。
別說女子,男子都未必有她活的舒心自在,她若是都可憐,天下間真沒幾個幸福的了。
“幼時就被拐走,那些南魏人能對她多好。”葉氏哭泣說著。
要是因緣際會,路上撿的孩子,遇上好心的養父母還有可能對孩子好。
但偷拐的孩子,都是帶著目的性的,好不好的,就看有沒有用。
“她現在在哪,到底有沒有派人去找?”葉氏又問著。
蘇邑表情為難,“派人去了,但是……”
羅星的問題是,她愿不愿意回來。
她要是不想回來,沒人能勉強她。
“二姑娘來了……”
婆子揚聲說著,比平常格外大了些,好像是在提醒屋里人。
云棠看一眼婆子,繼續往屋里走。
蘇家眾人雖然剛剛回來,卻己經全府皆知,真正的二姑娘是南魏國師的愛徒,是個飛檐走壁,超級牛逼的能人。
現在府里的,也就是她,是假的。
主子們對此還沒有說法,下人們的議論卻是攔不住的。
別說其他人,連云棠的貼身丫頭,看她的神情都有些怪怪的。
剛才往降雪閣走時,還聽到兩個婆子悄悄議論著。
“這位云棠姑娘,也真是命苦。”
“她這身世也是太不堪,哪怕是個丫頭呢。太太向來心善,怎么也能留在府里。”
云棠當時聽得就有些失神,卻明白其中的道理。
勾欄里出身,當過外室,還當過孩子,這就不是身份低的問題,更多的是有侮門楣。
要是親生的,丟人就丟人了,總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現在是不知道哪里來的冒牌貨,就是主人家心善,也不好留府里了。
“母,二太太。”云棠不自覺得改了口,心情說不出是悵然還是什么。
她早知道自己不是蘇辰,也向蘇天華坦白。
只是那時候蘇辰還沒找到,葉氏思女心切,她代替蘇辰盡孝。
現在蘇辰找回來了,她也該功成身退。
就像婆子說的,她要是身世沒那么不堪,她還有臉求著留下來。
那樣不堪的身世,己經給蘇家帶來太多的恥辱,她實在沒臉留下來。
葉氏正哭著,并沒有留意到云棠的稱呼,只以為云棠是來看蘇天華的,一邊擦淚一邊說,“大夫說了,你父親沒事,養養就好,不用擔心。”
蘇天華注意到云棠的稱呼,當即說著,“辰姐兒是找回來了,但既認了你當女兒,你就是我們的女兒。”
在認下云棠時,他就考慮過,將來要是找回蘇辰了,怎么安置云棠。
當初既然認下了,就是再有變故,也會留下她。
葉氏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對云棠說著,“你這孩子胡思亂想什么,辰姐兒是我女兒,你也是。”
她一直沉浸在找回蘇辰的情緒中,完全沒有考慮過云棠。
也是覺得沒必要考慮,蘇家又不是沒錢吃飯,多養一個女兒根本就沒妨礙。
蘇天華和葉氏沒有絲毫猶豫的態度,讓云棠眼淚落了下來,心中的感激到了頂點,給倆人跪了下,哭泣著顫聲說著:
“我身世不堪,能夠留在府中,長伴在太太身側,己是我的福氣。我不能再讓蘇家蒙羞,太太憐惜,我留在府中當個丫頭,侍奉太太左右。”
葉氏連忙把云棠扶起來,“你這孩子就是想的太多,我要是嫌棄你的出身,當初就不會認你回來。既做了我的女兒,這輩子就不會變。”
蘇邑也跟著說,“二姐,呃,是云棠姐姐,你也是我的姐姐。”
葉氏想了想,“云棠這個名字,你若是不喜歡,可以再另取一個。”
云棠是勾欄里給起的花名,若是用這個名字,只怕會勾起她的傷心事。
云棠想了想,搖搖頭。
這個名字是老鴇子取的,雖然是老鴇子,但撫養她成人,對她也是極好的。
既有養恩,她就不想換名字。
蘇天華道:“最近府里事太多,顧不上你。等事情過去了,我會稟告老太爺和老太太,認你為義女,還是我們的女兒。”
云棠是當做蘇辰被找回來的,現在真蘇辰要回來了,云棠就需要一個新身份。
不然就這么不明不白的,反而讓人看輕了云棠。
云棠再次跪了下來,語氣堅定,“父母再生之恩,我下輩子結草銜環以報之。”
***
北齊使者當天下午就離開了京城,宮變,蘇天翊歸京,南魏小主子是蘇天翊的侄女。
一條條消息早就飛鴿傳回了北齊,使者們也不敢大意,想趕緊離開事非之地。
緊趕慢趕終于到了北齊邊境,眾人松口氣,正想著去找驛館時,就聽官道旁邊傳來一個聲音,“一群廢物,讓我等了這么久。”
北齊使者頓時嚇了一大跳,只見羅星從旁邊樹上一躍而下。
都見識過羅星的手段,北齊使團人數雖然多,卻不自覺得后退一步。
“羅,蘇,蘇姑娘?”北齊使者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蘇天翊的侄女,更是蘇天華的親女。
皇家獵場,他們才算計了蘇天華,害得蘇天華重傷。
羅星笑了,“既然叫我蘇姑娘,看來是知道,我找你們是什么事了。”
北齊使者下意識后退一步,聲音努力帶著據理力爭的高亢,“北齊與大周多少年恩怨,蘇天翊更是害得,害得……啊。”
尖叫聲響起,羅星動手了,她隨手折下一段柳條,抽向使團眾人。
她動作看似輕柔,柳條抽到人時,就是一陣哀嚎。
她邊打邊說,“你們若是正大光明贏,我無話可說,手段如此骯臟。那總是我生父,我也不好視而不見。”
北齊使者被抽的全身快抽搐,大聲喊著,“蘇天翊從來都是卑鄙無恥。”
羅星聽得笑了,“你有本事,你也去打他啊。”
北齊使頓時氣結。
他要是有這個本事,他早把蘇天翊殺了。
“放心,難得天下太平,我不會殺你們的。”羅星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