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 191 章 宮宴結束后,大臣……
宮宴結束后, 大臣回府,京城詭異的安靜。
與年前慕容寧那次血洗不同,這回高門大戶的門戶不是再是關閉的。
勛貴清貴沒一個閑著的,悄聲商議著, 悄悄的來, 悄悄的走, 生怕被人知曉。
“姑娘, 傳飯了。”琉璃小聲說著。
蘇鈺剛從床上起來,鬧了幾天, 終于補回了睡眠。
起身走過去,小丫頭們擺著飯。沒有額外要求,飯菜是廚房準備,非常清淡的一菜一湯。
蘇鈺愣了一下,她從來沒在餐桌上看到過這種食物。
隨即反應過來, 這是擔心下毒,食材以及經手人全部都要謹慎,嚴選的情況下, 能上桌的食物自然少了。
綠川見蘇鈺臉色不定, 就想解釋一番, 廚房來了一個新廚子,專門給蘇鈺做飯。
新廚子就做了這些, 丫頭婆子的飯, 還是原來的廚子做的。
現在蘇鈺吃的,連下人都不如。
“挺好的。”蘇鈺說著坐下來,開始吃飯。
慢悠悠吃著,幾乎把一菜一湯都吃完了。
平常不想吃飯時,還有各種點心加餐, 現在每天就這些,肯定得餐餐吃飽,不然就得餓肚子。
一時間飯畢,綠川旁邊侍侯著蘇鈺洗手,蘇鈺問著,“現在府里,是老太太管家嗎?”
綠川點點頭,“二老爺還在養傷,二太太照顧,老太太暫時管家。現在府里四門緊閉,日常采買也有護院跟著,沒有主子允許,下人們都不準外出。”
丫頭婆子對京城局勢并不懂,但府內護院增加了三倍,下人也被禁止出門,形勢之緊張可想而知。
現在下人之間的八卦議論都少了,各個行色匆匆,說話都不敢大聲。
胡婆子突然說著,“幸好是老太太管家,三太太娘家人來了,被請了出去。”
關氏從蓮花庵回來,本來是件喜事。
但也因為她回來了,關家人這時候上門來,應對起來就有點麻煩。
要是葉氏管家,少不得還得撕扯一番。
現在谷夫人管家,都清靜了。不通傳,關氏都不知道娘家人來了,直接把人請走。
“大廈將頃,都在想退路。”蘇鈺有幾分自言自語說著。
關氏父親的仕途不錯,但年齡大了,早己退休。兄弟就遜多了,現在在關家屬于打醬油的,官職平平,仕途平平。重要的事情就是想摻和,也摻和不上。
但既然姓了關,出事了,肯定是跑不掉的。不能只占家族便宜,不背鍋。
現在來找關氏,肯定不是來打聽消息,自己都一無所知,想打聽都不知道要打聽什么。
多半是想著尋個退路,萬一關家敗了,抄家滅族都有可能。
趁著這個時候,轉移部分財產到親戚家里,有些還會把家中的幼子幼女想辦法送走,都是為了留條退路。
要是蘇家和關家都沒參與奪嫡,不是政敵關系,親家找上門想找個退路,就是不愿意,也會好生招待,拒絕也會說明原由。
但眼前蘇家與關家的關系,你死我活,關家的退路不合適留到蘇家。
只希望關氏的兄弟早點明白,趕緊尋找合適的親戚,別耽擱時間。
會這么做的關家人肯定不止一個,蘇鈺想到了關子燁。
與關氏的兄弟比,關子燁是關家年輕一代的佼佼者,連婚事都是關楚河欽點的。
這種關鍵時候,其他關家人還可以想個退路,他估計是退無可退。
蘇鈺眼色幽深,不禁看向窗外,輕輕嘆了口氣。
與關子燁相識這些年,兩家關系己至水火不容,友情就不講了,只希望不要刀劍相向。
胡婆子見狀,還以為她擔心自己的退路,小聲說著,“姑娘無須擔心。”
南魏和北齊的使團都走了,慕容氏還沒走。
一是因為顯慶皇帝還沒答應,放慕容寧離開。
再就是,萬一敗了,慕容弦還能趁機帶走蘇鈺。
慕容寧一遍遍推演,應對各種突發情況,方案都做了四個。
不管蘇家如何,都能確保蘇鈺能跟著慕容弦平安回到西北。
蘇鈺知道胡婆子誤會了,卻沒有解釋,心中涌起一陣暖意。
不管如何,自己的母親總是盡可能在為自己周全。
“父親回來過嗎?”蘇鈺突然問。
胡婆子搖搖頭,“大老爺和大公子都不在家,現在府里是老太爺管著。”
本來最合適的人選是蘇天華,他正值壯年,但受了傷還躺在床上。
蘇邑年齡還小,蘇震岳更合適。
府里護院加上蘇略調派來的人手,以及府里的男仆,全部由蘇震岳指揮,分為兩班,日夜巡邏。
蘇鈺聽得點點頭,突然想了起來,“程太太和程姑娘可還好?”
綠川笑著道:“早幾天就被三太太接進府里了。”
關太后出事當天,蘇略就派人回府傳了話。
因為留下的護院夠多,再加上府里也沒有重點人物,并不擔心安全問題。
回來的人只提醒不要外出,有客來也不要見,緊閉門戶就好。
關氏知道其中厲害,把云棠都叫過來與蘇玫一起住,這樣安保范圍更小,護院比較好安排。
蘇玫就想到了楊云娘母女,她倆孤兒寡婦的,京城要變天了,隨便掉下來一塊瓦那都是天大的事。
吱吱唔唔的跟關氏提了,關氏愣了好一會神,最后派人把楊云娘母女接了過來,安置在樂道堂的東廂房,也是程采藍母女住過的地方。
“三太太是真的想開了。”蘇鈺不禁說著。
能派人把程采藍母女接過來,與心胸沒有關系,純粹是放下了。
放下了蘇天佑,放下了這段夫妻關系,才能平和的接受楊云娘母女倆。
也挺好的,都是親戚,以后少不了打交道,總是別別拗拗的也不好。
十天后,關太后薨逝。
關太后咽氣的當天,顯慶皇帝昭告天下,薛遲乃是程皇后嫡子,因被關貴人迫害,不得已放到公主府撫養。
現正其身份,冊封為太子。
同時追究關貴人毒害程皇后的罪行,賜白綾。
關太后咽氣當天,關貴人就跟著走了。
消息傳到蘇家時,蘇鈺正在看書。
難得的秋日陽光,正想著要不要睡一會,就見綠川滿臉喜色地跑了進來,激動說著:“姑娘,你要當太子妃了。”
薛遲成了太子,蘇鈺就是太子妃,未來的皇后。
這重身份轉變,由臣到君,這是一步跨上天階了。
蘇鈺放下書,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臉上的笑意忍不住,卻很快收斂起來,說著,“太后大喪,女眷們都得進宮,快去準備。”
一個時辰后,蘇家男男女女出發去皇城。
太后大喪屬于國喪,此時皇城一片白色,趕來奔喪的大臣誥命,皆是身著孝服,神經崩的很緊,生怕行差踏錯。
關太后是死了,關楚河還活著,關家至少看起來還沒有倒,手里還有大皇子和三皇子。
倒是薛遲突然成了太子,只怕奪嫡之爭很快會進入第二階段。
這種時候要是出了錯,被人挑出毛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蘇姑娘,您的車駕在這邊。”
剛進宮門,就有管事太監迎了上來,態度諂媚至極。
皇宮最是拜高踩低的,蘇家權勢,薛遲的太子身份,蘇鈺自然是水漲船高。
做為準太子妃,皇宮行走有沒有車駕,全看受不受寵。
蘇鈺神色淡然,對于眼前太監的態度并不意外,扶著小太監上了車。
谷夫人和葉氏是一品誥命,自有車駕,關氏跟谷夫人一車。
車駕緩緩駛向慈寧宮,蘇鈺腦中復習著嬤嬤的教學內容。
太后大喪是有流程的,入斂之后停靈在慈寧宮,命婦們先跪拜哭靈,再有欽天監挑選日子,移棺槨至皇陵,喪禮才算正式開始,宮里這些只是前奏。
皇家大喪,孝期只有二十七天,二十七后,朝廷繼續運轉,然后國孝是九個月。
關太后死了,按著顯慶皇帝的意思,隨便埋了。至于關貴人,尸體直接扔到亂葬崗。
還是薛遲進言,說顯慶皇帝是千古名君,后世肯定要大書特書,若是太后葬禮有差遲,豈不是要被后世議論。
至于關貴人,總是給皇家生了一兒一女,伴駕十幾年,人都死了,好好安葬更能顯得天家的寬厚。
貴妃的喪儀就別想了,皇陵也不入,棺槨送入皇家寺廟青云寺,由青云寺主持安排葬禮,就葬到青云寺后山。
顯慶皇帝聽得有理,處處都在為他考慮,越發覺得薛遲合心意。
這回更是替他搞死了關太后,除掉心頭大患,
有這么一個兒子輔佐身側,他定能心想事成,再有蘇天翊找來的長生之術,他就是千古一帝了。
“跪。”太監高聲唱喝著。
蘇鈺做為準太子妃,內務府給她安排的位次,皇族女眷隊列的C位,也就是左邊隊列第一位。
太后死了,關貴人也死了,顯慶皇帝后宮里連妃都沒有,都是答應常在這些。
蘇鈺做為準太子妃,地位成了最高的。
蘇鈺身后就是晉陽長公主,再往下是一長串的公主王妃,慕容寧的位次相當靠后。
谷夫人的位次依舊,右邊隊例第一位,外命婦的領頭人。
楊閣老都不在了,內務府依然不敢把她的位次往下挪。也是無人能頂替,關楚河老婆出家,其他人都不夠資格。
“起。”太監高聲唱喝著。
從中午跪到晚上,晚飯都是小太監給塞的點心,走不了,晚上要給關太后守靈。
第192章 第 192 章 命婦守靈,是真辛……
命婦守靈, 是真辛苦,那么多人擠在慈寧宮,內殿根本就跪不下,只能跪到院子里。
幸運的是, 入秋不久, 天氣不冷不熱, 晚上多加件衣服也能撐過去。
要是換成大雪天, 或者大夏天日頭正毒時,守靈當天跟著走都有可能。
蘇鈺與谷夫人做為內外命婦的領頭人, 那么多雙眼晴看著,想偷懶都難。
蘇鈺還好,谷夫人年齡大了,這么跪著實在辛苦。
“姑娘,您要是覺得累了, 可以先去偏殿休整一會。”管事太監小聲說著。
此時己經半夜,慈寧宮內雖然燈火通明,卻是人困馬乏, 悄悄偷個懶也沒什么。
蘇鈺搖搖頭, 卻是看向谷夫人, 悄聲說著,“老太太去歇歇吧。”
蘇鈺心里明白, 關太后死了, 關家還沒倒,現在不知道多少眼晴盯著她。她若是此時被抓住錯,關家肯定要拿來做文章。
谷夫人則不同,她的誥命來自楊閣老。楊閣老都死了,連累不到別人。
再者谷夫人向來體弱, 這種大喪,折騰起來是真能折騰死人的。
谷夫人本欲搖頭拒絕的,身體卻不受控的栽了下去。管事太監嚇了一跳,趕緊扶住谷夫人,“老太太您快去歇歇吧。”
兩個小太監上前,摻著腿都跪麻了的谷夫人起來,扶到偏殿里稍事休息。
跪靈想休息,只能借口吃飯更衣時,稍微休息那么一下。
蘇鈺繼續跪著,不自覺得看一眼后頭的跪靈大隊。
晉陽長公主剛入夜時就借口更衣離開了,至今未歸,應該是有事。
慕容寧離開的更早,剛開始跪靈就走了。
關家女眷里沒有出挑的,也沒有值得留意的。關家雖然人多,但出色真的不多。
“睿王側妃怎么不在?”蘇鈺小聲問管事太監。
守靈是男女分開的,關倩倩做為孫媳婦,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太后大喪肯定是守靈的。
哪怕是側妃,跪的遠,那也得跪著。
管事太監悄聲說著,“欽天監說睿王不吉,不宜參加太后喪儀。”
秦錚不吉利,不能參加喪儀,關倩倩做為他的附庸更沒資格參加。
又是不吉,這吉不吉的一直圍著秦錚轉,偏偏顯慶皇帝就相信。用玄學拿捏顯慶皇帝,果然一捏一個準。
蘇鈺心中無語,也不再問,繼續跪著。
約摸一柱香的功夫,谷夫人就回來了,小太監扶著在靈前跪好。
“皇上駕到。”
突然一聲高喊,暈暈欲睡差點栽倒的眾誥命馬上提起精神,拿起帕子高聲哭泣著,一秒進入哭墳模式。
蘇鈺早有準備,生怕眼淚不夠,哭的不夠真。在家里時,丫頭就在帕子上抹了蒜汁,輕輕擦一下,馬上淚流滿面。
按理說這個時候,顯慶皇帝做為大孝子,也得跟著狠哭一場,不管真假,場面總得走一下。
顯慶皇帝卻沒哭,甚至臉上還帶著幾分高興。
好像領導視察工作,看著員工都在賣力工作,不但不悲傷,甚至想表揚一番。
在貼身太監的提醒下,顯慶皇帝最終沒說出驚天之語,還是在棺槨前掉了兩滴淚,高高興興走了。
一連三天守靈,昏倒的誥命不知道多少個。
最難的三天過去,接下來是二十一天的入朝隨祭,誥命跟大臣一樣,入朝隨班,按爵守制。
這二十一天可以回家,類似上班打卡,白天折騰,至少晚上是可以回家睡覺的。
蘇鈺每天第一個到,最后一個走,沒辦法,太后,皇后,貴妃都沒有了,準太子妃要做的事情太多。
喪儀由內務府操辦,但像哭喪種種內務,還是得有一個女主人領頭辦。
如此折騰完二十一天,接下來是棺槨移入皇陵,進入喪儀的最后一個步驟。
皇陵在孝慈縣,離京城很遠,來回一趟再加上喪儀時間又得一個月。
三品以上誥命都得去,從谷夫人起,蘇家一個跑不掉。
早在喪儀之初,谷夫人就把蘇玫和云棠叫過來,讓倆人一起商議著管家。
楊云娘和程采藍繼續住在樂道堂,楊云娘到底年長,經的事也多,萬一家里有什么事,她也能照看些。
蘇邑留家里,看家護院,蘇越協助。蘇珩目前還住在蘇家,也跟著料理。
蘇玫和云棠雖然跟著葉氏學習管家,但兩個人乍然接手,又逢大事,不免手忙腳亂。
命婦入朝打卡這二十一天里,己經亂成一團,現在各房打包收拾行李,不免忙上加亂。
誥命都得去,大臣更得去。幸好蘇天華身體底子好,受傷雖重,養的也快,不然都要撐不住了。
此時聽雨軒里,胡婆子指揮丫頭收拾整理,孝慈縣來回一趟,再加上喪儀的時間,前后至少得一個多月。
蘇鈺的飲食起居都得十分小心,要帶的東西就多了,只是行李就得一輛車。
宮里的嬤嬤要帶上一個,可以隨時提點宮規和禮儀。蘇略安排的,兩個女侍衛和兩個男侍衛,安保最重要,都得帶上。
再加上貼身的丫頭婆子,只是一輛車只怕都坐下。
“姑娘,真的不要我跟著嗎?”綠川不禁說著。
要送陵,丫頭婆子肯定不能全帶上,但她自覺得侍侯蘇鈺這么多年,肯定會帶上她。
沒想到蘇鈺選了琉璃和胡婆子,讓她看家。
“主子都走了,各房得留個能管事的。”蘇鈺笑著說,“琉璃和胡婆子跟著我就好,你好好看家。”
綠川見蘇鈺主意己定,不敢再言語。
心里卻是清楚,蘇鈺與她生分了,主仆是主仆,從小相伴的情份雖然還在,主仆身份優先。
次日清晨,車駕出發,內務府安排好的時間,哪家車駕在前,哪家在后,全部都有規矩。
因為死的是關太后,依然是關家的車駕在前,蘇家的車駕在后。
送殯隊伍從皇城起,浩浩蕩蕩的車駕,一路向皇陵。
顯慶皇帝喪儀上只露了一次臉,薛遲倒是去的勤,至少場面活做了。
現在出殯,顯慶皇帝沒來,薛遲沒來,好久不出現在人前的三皇子送殯。
很長一段時間里,三皇子做為顯慶皇帝唯一成年的兒子,倍受關注,許多朝臣都以為他能繼承皇位。
而現在薛遲己經是太子,關太后死,生母關貴妃被賜死,三皇子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趕了一天路,天黑的時候終于到了孝慈縣。
幸運的是,葉家在孝慈縣有一處家廟,蘇天華早早派人去打掃整理,環境比之家里雖然差很遠,總有個住處。
好些官員還在忙著租房子,幾家搭伙租一起的也不少。
坐了一天車,送殯的車駕又不能太豪華,坐下來就格外辛苦。
下人們整理行李,生火做飯,都是匆匆吃了幾口就趕緊睡了,明天還有得忙。
第二天五更起,新的地方新的忙碌,蘇鈺早上忙到晚上,中午吃飯都很隨意。
晚上更衣入睡時,胡婆子小聲對蘇鈺說著,“關老太太今天拉著三太太說了好久的話。”
關家人上門,被谷夫人請了出去。
后來進宮給關太后守靈,宮里人多事多,想說悄悄話很難的。
皇陵就不同了,各家住的散,也不像皇宮四處都是宮人太監。
母親跟女兒說話,說多久,怎么說都行。
蘇鈺眉頭皺緊,考慮到蘇玫被留在家里,臨行前她還特意多嘴去提醒蘇玫,要是外公家送東西來,千萬不能收。
谷夫人也跟蘇玫說過其中的厲害關系,蘇玫很堅定的答應了。
現在關老太太親自來找關氏,親生母親所托,關氏很難拒絕。
但能讓關老太太開口的事,只怕是不能答應的。
“據奴婢所知,關家前不久添丁,是個男孫。”胡婆子說著。
關氏娘家人口并不多,有一個庶妹早就出嫁,一兄一弟也早己成家,兩個大侄子己經娶親,兩個侄女還未出閣。
據說己經定了親事,關太后大喪,最近一年是不可能了。
添的這個男丁,就是大侄子的嫡妻所生,長子長孫,身份貴重。
蘇鈺明白了,要是金銀之事,還有其他親友還可托。
現在事關重長孫,必然要做萬全的準備,其他人信不過,只能托給嫡親。
關家這么急切的找后路,不止金銀財物,連男丁都想著托出去了,看來是自覺得要不好了。
按照大周的律法,以關家現在的地位,若是出事,最有可能的處置,七歲以上男丁斬立決,七歲以下流放。
對女子相對寬松些,像關太后那樣,只因為一點小事就把鄭家女眷送進教坊的,是極少數。
絕大多數出事家族的女眷會入奴籍,插標發賣,有些甚至是親友買走,官家也不會管。
七歲以下的女孩,要是有嫡親親友愿意收留的,也可以領走。
“三房的事,我一個隔房晚輩不好管。”蘇鈺說著。
尤其是關氏才從蓮花庵回來,好不容易放下心結,決定好好生活了。
看著蘇玫和蘇越,她是真心希望關氏活的好。
胡婆子目光閃爍,欲言又止。
“勞煩媽媽盯緊些,我會找個時間回稟老太太。”蘇鈺說著。
她不好管,谷夫人管的了。
第193章 第 193 章 欽天監挑選了皇道……
欽天監挑選了皇道吉日, 關太后棺槨入皇陵,葬儀終于結束。
所有人都了松口氣,前后折騰一個多月,終于都結束了。
就在所有人起程回去時, 三皇子突然上折子, 想為關太后守陵三年, 請皇上恩準。
蘇鈺靠著引枕, 閉目養神。
皇陵清苦,一般來說, 守陵都是處罰。一般會自請守陵,都是為了避禍。
三皇子身后是關家,這意思是認輸?
奪嫡不是過家家,就像造反沒有造一半的,戰爭既然開始了, 就一定得分個輸贏。
就是三皇子年齡小,思慮不周,關楚河可不傻。
最有可能是, 三皇子是真的想守陵, 關楚河想的是以退為進。
畢竟關太后死了, 薛遲己經是太子。這時候再硬剛,對關家不利。
“姑娘, 水燒好了。”綠川說著。
車駕剛進府, 琉璃帶著人整理行李,綠川守家,該準備的早就準備好。
蘇鈺有些困倦,但想到這一個月送陵,全身都要掉泥了, 強撐著點點頭。
洗完澡,蘇鈺剛想睡覺,就見胡婆子匆匆走進來,在蘇鈺跟前說著,“三太太的娘家侄女,跟四爺……”
“啊?”蘇鈺的睡意頓時被驚醒了,“怎么回事?”
回府之后,胡婆子沒有跟著琉璃收拾東西,而是先在各房轉了一圈。
多事之秋,府里只有幾個孩子和楊云娘在,保不齊哪里就會出事。
果然,三房出事了。
眾人離開后,關大老爺,蘇玫和蘇越的親舅舅來了,因為是舅舅,兩人不能不見。
關大老爺的來意,大概就是想存放些東西在府里。因為走前都有叮囑,蘇玫好聲好氣的拒絕了。
大概就是長輩們都不在家,小孩子不能做這么大的主,凡事等老太爺回來再說。
關大老爺雖然很失望,但也沒說什么就走了。
事是昨天出的,關大太太帶著女兒關秀秀來了,親舅母和親表妹,蘇玫和蘇越招呼的。
關大太太倒是沒再說存放東西的話,更像是來敘舊話家常的。
關太后死了,關貴妃死了,三皇子要守陵。對關家來說,靠山都倒了,風雨欲來大廈將傾。
抄家滅族近在眼前,將來只怕見面都難。
關大太太哭的傷心,蘇玫和蘇越心里也十分難受。早年蘇天佑與關氏不和,關氏總是帶他們兄妹回娘家,舅舅舅母對他們是很好的。
要不是朝堂關系太過于復雜,不是她一個小女孩能做主的,舅舅的要求,蘇玫不會拒絕。
眼看到中午,蘇玫留關大太太和關秀秀吃飯,四人一起吃完飯,蘇玫與關大太太說話的功夫,蘇越就和關秀秀滾床上去了。
蘇玫當時就傻了,婆子見狀,趕緊去叫楊云娘過來。
楊云娘到底年長些,先命人把蘇越關起來,免得他情緒激動說錯話。又讓婆子看著關秀秀,這才與關大太太說話。
楊云娘說話很客氣,卻是綿里藏針。
關氏雖然是蘇越的母親,但上頭還有長輩在。就是生米煮成了熟飯,蘇震岳和谷夫人要是不同意,蘇天佑同意都沒用,更不用說關氏。
要是想著大鬧一場,搞得人盡皆知,那就更別指望了。蘇家那么多下人,按住兩母女簡單的很。
關大太太見討不到便宜,只得帶著關秀秀走了。
楊云娘這才放了蘇越,至于后續要怎么辦,也論不到她做主。
蘇家眾人回來后,楊云娘知道谷夫人此時肯定疲憊不堪,沒敢說此事,只等明天谷夫人睡醒了再說。
但這么大的事,就是楊云娘交代不準外傳,哪里能瞞的住,估摸現在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關家的女兒,這么難嫁了嗎?”蘇鈺忍不住說著。
她見過關大太太,大家閨秀賢良淑德,在高門貴婦里相當有名望。
要是以前,關大太太只怕聽到這種事,都會嫌臟捂耳朵,而現在竟然親自干出來了。
胡婆子道:“關大太太應該是不放心。”
關家兩個女兒,關秀秀是嫡出,關大太太親生的。
好幾年前就就定好人家,對方倒是沒說過要退親。但是兩家姻親關系過密,基本上關家抄家了,親家也保不住。
這種情況下,指望著出嫁女不受連累,壓根不現實,嫁不嫁都那么回事。
至于退親另外再尋一個,倉促尋親,那就是拿女兒的后半輩子賭。
若只是遇人不淑,甚至稱的上好命。多少娘家的倒臺出事的,哪怕孩子都生了,依然擔心被連累,直接殺妻。
關大太太會盯上蘇越,臉面都不要了,直接生米煮成熟飯,應該是多方考慮。
蘇家雖然出情種,行事奇葩不可思議,但人品是能保證的。
關氏嫁給蘇天佑這些年,除了感情不和,蘇天佑真沒虧待過關氏。
關秀秀要是能嫁給蘇越,關氏這個婆婆肯定能照看著。蘇家就是對關秀秀不滿,也不會狠毒到虐待或者殺妻。
“越哥兒那邊怎么說?”
蘇鈺不自覺得揉揉太陽穴,只覺得頭像針扎一樣疼。這些天來的辛苦,又坐了一整天車,她是真累了。
胡婆子道:“三姑娘與四爺說了一會話,后來四爺就把自己關屋里。”
事后蘇越很沉默,可以說是一言不發,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蘇鈺不自覺得輕嘆口氣,“經常見面的表兄妹,若是有情意,早就定親了。”
以關氏和娘家的親密程度,雙方肯定都愿意親上加親。
只有兩個當事人皆無意,甚至有一方拒絕過,長輩才會完全不提這茬。
以蘇越的性情,會把表妹當親妹都有可能。跟自己的親妹出了這種事,他一時間接受不了也正常。
胡婆子想了想,還是道:“這門親事,十分不妥。”
“要是妥當,關大太太也不至于出此下策。”蘇鈺說著,“算了,先睡覺,明天等老太太醒來再說。”
三房的事情,總要谷夫人決斷。
蘇鈺召來丫頭侍侯自己安置,很快沉沉睡去。谷夫人回府后就睡了,沒人敢打擾。
關氏和蘇天佑也很累,也想休息,但哪里休息的了。
“女兒管家不利,惹出這樣的亂子,請父親、母親責罰。”蘇玫哭泣著跪了下來。
家中長輩都不在,谷夫人讓她和云棠管家。自家舅母來了,她全程招呼的,結果出了這樣的事,是她的錯。
蘇天佑懵了好一會,好似終于反應過來,對蘇玫揮手說著,“你起來,與你無關。”
關大太太就是沖著蘇家長輩不在,才設的這個局。
蘇玫年齡小,又是一直疼愛她的舅母,被算計了,也情有可原。
婆子扶著蘇玫起來,蘇玫依然抹著眼淚。
關氏卻還在迷茫狀態,追問著蘇越,“你跟秀姐兒,真的,真的就……”
不是送個手絹,拉個小手,而是直接滾床上?
進屋后蘇越就正堂跪著,一言不發,此時關氏追問,這才低說著,“是。”
他與關秀秀自幼相識,不知道見過多少面,跟他親妹妹差不多。
當關秀秀對他說,她的玉佩掉在屋里,讓他幫忙找時,他沒有任何猶豫就進屋了。
然后,關秀秀關上門,拿出迷情香。
蘇天佑看著低著頭的蘇越,知道錯不在他,但事情出了,總是要解決的。
“明天老太爺和老太太醒了,就會過問此事,今晚上想清楚,明天要怎么回答。”蘇天佑說著,無奈的揮揮手,“都去睡吧。”
“是。”蘇玫應著。
各自回屋,關氏被婆子扶著,一路回到玉粹堂,整個人還在懵逼狀態。
她整個人好像在飄著,腦中思緒亂成一團,努力想理個頭緒,卻怎么都做不到。
“太太,您先喝口茶。”張婆子奉茶上來,看著關氏這樣,知道她一時間接受不了,還沒反應過來。
關氏茫然接過茶碗喝了一口,對張婆子說著,“我待她不薄,她為何要做出這種事?”
張婆子知道這個她,指的是關大太太。
她是關氏的陪嫁丫頭,深知關大太太性情,要不是走投無路,絕不會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做出這等事。
“老爺說了,有老太太決斷。”張婆子柔聲說著,“太太別想太多,早些休息吧。”
蘇天佑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不打算管。
谷夫人做主,關氏不管有任何想法,都沒有意義,不如不想。
關氏長長嘆口氣,突然道:“我修了這么久的佛,好像都白修了。”
張婆子不敢接話,修佛是為了了緣,但人世間的緣,哪里是輕易能了的。
主仆倆正說著,就有丫頭進門說,“舅太太打發婆子來說話。”
關氏怔了怔,張婆子道:“太太若是不想見,讓她回去即是。”
事情鬧成這樣,關家如此不占理,蘇天佑都說不管了,關氏不插嘴更好。
“大嫂一直對我很好。”關氏說著,“讓她進來吧。”
做了二十年的姑嫂,關大太太是真心對她好,還是面子情份她是知道的。
“是。”婆子應著,趕緊去了。
片刻后,婆子引著一個婆子打扮婦人進來,卻披著斗篷,頭戴兜帽。
關氏愣了一下,只見來人掀開兜帽,赫然是關大太太。
不等關氏說話,關大太太直接跪了下來。
第194章 第 194 章 “妹妹,我求求你……
“妹妹, 我求求你。”
關大太太淚流滿面,對著關氏跪了下來。
關氏嚇了一大跳,連張婆子都愣住了,連忙去扶關大太太。
關大太太卻執意不肯起身, 哭泣說著, “妹妹, 我只有這么一個女兒, 實在沒辦法。”
關大太太進門不久,就被診出子嗣艱難。養在身邊的兒子是丫頭生的, 因為自己生不出來,關大太太早就絕了子嗣的念頭。
關秀秀是這種情況下懷上的,只有這么一個孩子,心肝寶貝一樣,是男是女根本不重要。
“這, 這……”關氏急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禁說著,“大嫂, 何止如此。”
要是關大太太跟她說, 想要蘇越當女婿, 這門親事不是不能商量。
就是不成,京城出挑的男子多了。關家是百年大族, 女兒更是金尊玉貴, 怎么會嫁不出去。
“妹妹,你命好。”關大太太不禁說著,“現在的情形就是何止如此。”
關氏與蘇天佑雖然不和,但蘇家門第無可挑賜,丈夫仕途片亨通, 家財萬貫吃用不盡。
關氏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上頭沒有婆婆,中間有妯娌,沒有姨娘小妾,更沒有庶子庶女。
這樣的生活,對于高門貴婦來說,何止是幸福,那是太幸福了。
至于那點最微不足道的感情,房里一堆妾室,一堆丫頭的男人,能有多少感情給正室。
一個還能沉浸在自己情緒里的女人,是很幸福的。因為許多高門貴婦,絕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婆婆,妾室,庶子庶女上。
“我剛從蓮花庵回來,京城到底出了事?”關氏茫然說著。
關大太太是后宅婦人,丈夫的官職也不高,許多事情都是聽關老太爺和關老太太說的。
哭泣著說的斷斷續續,奪嫡之爭,是生死之爭。
薛遲己經是皇太子,未婚妻是蘇天翊的女兒,這種局面,關家無力回天。
留后路的主意,是關老太爺的意思,總不至于家財抄盡。
“就是這回的事,也是老太太點頭的。”關大太太哭泣說著。
關老太太主動提起兩個孫女的婚事,兩個婆家都不怎么牢靠,不如趕緊退了親,送出京城,哪怕是尋個商賈之家,只求不被連累。
關大太太深知,這種情況下把女兒匆匆嫁出京城,也是拿命賭。
她只有這么一個孩子,她賭不起,也不敢賭。
親戚朋友里面,靠譜的,又不會被關家連累的,也只有蘇家,蘇越也尚未娶親。
賢良淑德了這么多年,這是生平第一次叛道經離。
關大太太踹踹不安的先與關秀秀說,沒想到關秀秀沉默一會后,不但馬上答應了,態度甚至比她還要堅決。
連告知關老太太,也是關秀秀的主意。想的就是,要是關氏這里求不通,指望著關老太太賣個老臉。
前因后果,全盤托出后,關大太太哭泣著給關氏磕頭,“妹妹,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下輩子結草銜環報答你的大恩。”
關氏早就聽傻了,身體不自覺得軟了下來,要不是張婆子扶著,只怕要跌坐在地板上。
關家完了,關家真的要完了……
“舅太太,這事由不得太太做主。”張婆子見關氏說不出話來,索性自己把話說了。
當初關氏跟蘇天佑的矛盾之一,就是關氏給蘇越定了關家女。
要是以前,蘇越和關秀秀出了這事,蘇家也許還能捏著鼻子認下。
現在的情況,蘇家是不在乎與關家撕破臉的,想認下親事就更難了。
關大太太聽著也有點愣神,沒想到關氏連自己兒子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張婆子繼續說著,“剛才老爺說了,這事要等明天老太太定奪。”
茫然中的關氏也回過神來,眼淚止不住的往掉,想到關家百年榮耀,想到父母兄弟之情。
看向關大太太時,想到嫂子這些年的驕傲,到這種地步,確實是沒辦法了。
“越哥兒的婚事,我確定做不了主。”關氏哭泣著,對著關大太太也跪了下來,姑嫂對著下跪。
“至于秀姐兒,我答應嫂子,會盡我所能的周全。”
話己至此,關大太太知道這是關氏能承諾的極限,重重的向關氏磕個頭,“一切都托給妹妹了。”
她只有這么一個女兒,能為她做的,只有這些。
張婆子送走關大太太,回到屋里,只見關氏依然哭泣著。
“關家真的要完了嗎?”關氏忍不住對張婆子說著。
能讓自己的親嫂子,那樣驕傲尊貴的人放下自尊面子,做出這等下作之事來,只為了給自己的女兒求一條活路。
張婆子哪里敢接話,只是說著,“明天還要早起,太太還是早些歇著吧。”
***
連續這些天的疲憊,讓谷夫人起的有些晚。
早飯和中飯幾乎是一起吃的,等谷夫人吃完飯,劉順家的才緩緩把事情說了。
谷夫人聽完,不禁嘆口氣,并不意外。
在皇陵時,她就注意到關老太太跟關氏一直說不停,在這里等著呢。
劉順家的見她面露疲憊之色,不禁說著,“老太太若是乏了,讓老太爺處置也是一樣的。”
谷夫人搖搖頭,“自己的親孫子,累了也得管。”
蘇震岳是武將,要是家里有人犯了錯,打板子處罰他是會的。
但事關男女名譽,后宅之事,他是管不了的。
“把老三夫妻,越哥兒喚來。”谷夫人說著,想了想又說,“把大姑娘也叫來。”
“是。”劉順家的應著,趕緊去了。
片刻后,蘇天佑,關氏,蘇越一起來了,蘇鈺稍慢一步,也緊跟著進屋。
看到屋里的三口,蘇鈺有些意外,本以為家里人都在,沒想到只有她一個外人。
“都坐吧。”谷夫人說著,臉上的疲態盡顯。
三人坐下來,唯有蘇越,直接跪了下來,低頭說著,“孫兒向祖母請罪。”
谷夫人沒理會他,先是看向蘇天佑,“你怎么看?”
蘇天佑起身道:“兒子教子無方,惹下大禍,全賃母親處置。”
谷夫人又看向關氏,“你是越哥兒的母親,又是關姑娘的姑媽,你怎么辦?”
關氏一晚上沒睡,此時眼還是腫的,想到關大太太,心里難受至極,“秀秀是我娘家侄女,我自然是想著能她當我兒媳婦。但兒女婚事,本就牽扯甚多,又做出這等丑事來,實在無顏開口,全賃老太太處置,絕無怨言。”
她想了一晚上,蘇越的婚事,她做不了主。
要是谷夫人不同意婚事,她會給關秀秀另尋婆家,將來就是關家出了事,自己這個姑媽也會盡可能顧全她,不會讓婆家虐待她。
谷夫人聽得點點頭,關氏到蓮花庵住了一陣子,確實是想明白了很多事。
“鈺姐兒,你覺得呢?”谷夫人看向蘇鈺。
蘇鈺頓時明白,谷夫人喊她過來的目的。
關家出事后,關家女會如何處置,全賃皇帝一念之間。
雖然有律法條文,罪不及出嫁女,但出嫁女因娘家而被連累的從不在少數。
更有甚者,不明白說出來,只是向婆家施壓,逼著婆家殺了媳婦。
蘇鈺做為未來的皇后,要是同意蘇越娶關秀秀,也就是答應,將來關家出事,絕不會累及關秀秀。
她要是不想答應,這門婚事就完全不考慮。
也沒辦考慮,娶一枚炸彈回家,萬一再生下孩子,后續麻煩太多了。
蘇鈺想了想,卻是看向蘇越,“越哥兒,你可愿意娶關秀秀?”
蘇越被問的怔了一下,好一會才說,“我與表妹自幼相識,并無男女之情。只是既出了這樣的事,我該承擔起責任。”
被人算計,他也生很氣。
但是想到關秀秀,他要是不娶她,她要怎么辦。
蘇鈺輕嘆口氣,蘇越對關秀秀確實沒有愛,但多年情義,卻有責任心。
這反而是最麻煩的,要是蘇越對關秀秀是真愛,也算是成全了,將來夫妻和美,至少不會生怨懟。
因為承擔責任而開始的婚姻,弄不好就是蘇天佑婚姻的翻版。
幸運的是,蘇越沒有真愛,也沒人逼他非得娶。
只希望他將來也不會遇到真愛。
“既然小四也想娶,這門親事也不是不可。”谷夫人說著。
關氏頓時大喜,就想起身給谷夫人下跪。
“只是國葬之中,一年內不能嫁娶。”谷夫人說著,“定親也不合時宜。”
關氏愣了愣,有點沒明白過來。
蘇鈺卻明白了,谷夫人是要跟關家對賭。
放到以前,兒女婚事因為國孝拖一年沒什么。現在京城局勢變幻莫測,關家在這一年內出事的概率很高。
國孝期間,有爵位的人家要爵守制,雖然不能成親,讓官媒婆寫婚書,下聘禮是可以的。按禮法上,女方收了聘禮就算是男方的人了。
現在連定親都沒有,要是這一年里關家出事,蘇家就是想認下親事也沒認。
關大太太整這一出,就是希望女兒靠出嫁躲禍,更能嫁個好人家。
要是嫁不出去,那一切的算盤都將落空。未出閣的女兒,罪就重了。
這一年之期,現在就看關大太太愿不愿意賭了。
什么代價都不付,就靠著上不了臺面的手段,不但保命還要保富貴,沒那么便宜的事。
第195章 第 195 章 第二天中午,關家……
第二天中午, 關家就送來消息,愿意一年后成親。
“關大太太十分猶豫,還想著讓關老太太出面,把婚事馬上定下來了, 關秀秀卻一口答應了。”胡婆子說著。
蘇鈺有些意外, “這位關姑娘, 倒是很有主意。”
就是母親的吩咐, 年輕小姑娘能執行,用迷情香生撲相熟的表哥, 這也需要勇氣。
“千金小姐,不想未來生活在泥濘里,愿意賭一把也是有的。”胡婆子說著。
知道要出事了,為了保女兒性命倉促嫁女的,敢娶能是什么人家可想而知。
既想保性命, 又要繼續富貴,那就要賭命了。
結果即出,蘇鈺也不再過問。
連著這些天辛苦, 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恢復體力。
一年國孝, 高門大戶都得按爵守制,連宴會都沒有, 清靜了。蘇邑和程采藍原定的婚期, 都被迫推遲一年。
皇宮卻不在此列,畢竟天下間最不守規矩的就是皇帝。皇家守孝,是以日代年,二十七天過去就該干嘛干嘛了。
尤其像顯慶皇帝這樣的,出殯當天都敢設宴, 更是百無禁忌。
蘇鈺做為準太子妃,正常情況下,待嫁就好了,現在宮中是非常正常情況。
別人能因為國孝能閑著,她得隨著準備著,有得休息就趕緊休息。
琉璃十分有眼色,看出蘇鈺想午睡,上前侍侯著蘇鈺更衣。
綠川進到屋里,走到蘇鈺跟前說著,“姑娘,夏老板恢復的很好,己經能下床走路,他想進府給姑娘道謝。”
“能恢復就好,也不枉他受的這番罪。”蘇鈺高興說著,“剛能下床,還要多養著,等徹底好了再來見我。”
“是。”綠川應著,回想當時醫治的情景,不禁說著,“夏老板也是能忍,有好幾次起了高熱,那樣的傷,大夫都擔心他撐不過去。”
蘇鈺并不意外,“他心里有一口氣,這口氣能撐著他。”
血海深仇還沒報,再多的苦難,他都能撐下去。
說話間,蘇鈺己經躺到床上,綠川不敢再言,退到一旁守著。
蘇鈺這一覺睡的很香,睜開眼時己是夕陽夕下,琉璃一直守在床邊,看到蘇鈺醒了,連忙喚小丫頭進來侍侯。
“這一覺睡的倒是舒服。”蘇鈺不禁說著。
琉璃笑著說,“姑娘這些日子太累,是該多歇歇。”
蘇鈺也覺得是很累,幸好一直以來身體康健。
“姑娘睡著的時候,宮里來人了,傳話說,明天上午宮里派人接您進宮。”琉璃笑著說。
按理說宮里來人傳話,當事人只要在家,肯定要親自見的。
沒想到宮里的太監不止過份客氣,都可以用態度諂媚來形容。
得知蘇鈺在午睡,哪里敢喊她起來,只說話帶到即可,連胡婆子塞的紅包都不敢收。
“讓嬤嬤準備好。”蘇鈺說著。
不是第一次進宮,但做為準太子妃,還在太后孝中進宮,要注意的事項就多了。
“是。”琉璃應著,又說著,“今年的冬衣發下來了,姑娘要看看嗎?”
因為國孝中,從主子到下人,衣服都偏素色,甚少有鮮艷的。
連首飾都是,多是珍珠銀飾翡翠,連件有顏色的都沒有。
“不看了,以后這些瑣事,你們處理即可。”蘇鈺說著。
以前得了新衣服新首飾,總會看看挑一挑,若是家里做的不喜歡,就拿銀子外頭做。
混吃等死嘛,享受人生。
現在事情一件件,一樁樁的,睡覺都要睜著眼,哪里還有時間看衣服首飾。
及至次日,蘇鈺早早起床開始收拾,傳旨太監只說有人來接,并沒有說具體時間。
準太子妃可以讓來人等一會,但不能等太久,該收拾準備的,還是得準備好。
考慮到國孝中,嬤嬤給蘇鈺挑的衣服清簡許多,又不能太素凈,免得顯慶皇帝不喜。
梳頭更衣,兩個丫頭正侍侯著穿外衣,就聽外頭傳來婆子的驚呼聲,“大老爺來了……”
蘇鈺呆了呆,“父親……”
這些天來,蘇天翊就沒回過家,蘇略偶爾回來,要么是跟蘇震岳議事,要么是跟蘇天華議事,飯都沒吃過。
除了那天宴席上,她就再沒見過蘇天翊。
十年不見,父親是真的很忙。
丫頭打起簾子,蘇天翊進到屋里。
蘇鈺顧不得衣衫,心中涌起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她走到蘇天翊跟前,眼淚落了下來,“父親。”
蘇天翊看著她,向來內斂的心緒翻滾著。
對這個女兒,他是有愧的。在她很小的時候,他大部分精力都在教導蘇略。
直到后來蘇鈺讀書啟蒙,他剛教完蘇鈺握筆,就要領兵出征。
當時他只想著,自己的孩子,總有時間教。
結果,他就離開了十年,錯過了女兒的所有成長期。
蘇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擦著眼淚,請蘇天翊坐下,又親自奉茶,“父親離家多年,女兒未能膝下承歡,是女兒不孝。”
記得好幾年前,她還想過,要跟蘇略一樣,跟隨在蘇天翊身側。
當然,只是想想,蘇略不答應。
蘇天翊接過茶碗,看著眼圈微紅的蘇鈺,低聲輕喃著,“是我不好,沒有盡到當父親的責任。”
蘇鈺搖搖頭,以前她不知道蘇天翊為何離開,現在知道,她沒有絲毫怨懟。
慕容弦想抓的人是她,錯抓成羅星。羅星替她擋災,間接救了她一命。
“跟我說說,這些年你的怎么樣。”蘇天翊說著。
蘇鈺點頭,正要開口,突然想到今天要進宮的,現在并不是敘舊的好時候。
蘇天翊看出她的擔憂,笑著說,“不著急,一會我帶你進宮。”
蘇鈺微微怔了下,神情有些微妙,看著蘇天翊說著,“父親,現在住在宮里?”
而整個京城,能讓蘇天翊消失不見,連家都不回,也只有顯慶皇帝了。
蘇天翊笑著點點頭,“皇上有事與我商量。”
能讓顯慶皇帝熱心,并為之發狂的,也就是長生之術了。
只能說,顯慶皇帝能當皇帝,純靠運氣。
蘇鈺沒問顯慶皇帝跟蘇天翊商量什么,只是問著,“父親,不會再走了吧。”
蘇天翊離開京城,是為了找羅星。
現在羅星找到了,就不會再離開了吧。
蘇天翊輕輕笑著,眼眸中閃過一絲無奈,卻是摸摸蘇鈺的頭,“今天時間很多,跟我說說,你跟薛遲。”
沒有回答,意思再明白不過。
蘇鈺壓下心底的失望,說起了與薛遲的相識。
畢竟是跟父親說,很多感情說不出口,只是講了一下過程。
蘇天翊靜靜聽著,不禁說著,“還真是有緣。”
認錯人這種事,都能發生,只能是緣份。
“薛遲待我很好。”蘇鈺說著。
蘇天翊神情淡然,“他是未來的皇帝。”
“母親告訴我了。”蘇鈺說著,直視著蘇天翊,“或許這就是命。”
慕容寧曾經說過,薛遲也許是因為蘇天翊才對她好,畢竟有這樣的一位岳父,對他的助益足夠大。
她從未如此想過,是不是真心很容易分辯。而且以薛遲的驕傲,不會靠著舔女人上位。
歪打正著,就是如此巧合,她與薛遲相愛了。
讓蘇天翊和薛遲的聯盟,更加的堅固牢靠。同樣的,這也讓她的婚姻,更加的穩固。
雙贏,所有人都高興的局面。
蘇天翊看著蘇鈺堅定的神情,有瞬間的沉默,眼中有一絲欣慰。
既然決定要當皇后,就不能絲毫的退縮和猶豫。這不是普通的家族聯姻,這是背負著全族榮耀,甚至于生死,一步都不能退的戰場。
“世人都說,感情不重要,其實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感情。”蘇天翊說著,“你們能夠彼此喜歡,這份情意足夠支撐你當皇后。”
后宮不比別處,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后,男人會更隨心所欲。
比如北齊的皇帝,他知道皇長子更合適當太子,但感情上他就是喜歡貴妃,想給貴妃最好的待遇,哪怕這是不理智的。
要是普通人家,還長輩族老,一群人壓制他,從現實角度考慮,多少會有不得己之處。
皇帝不需要考慮現實,都當皇上了,若是連寵愛誰都決定不了,這皇帝還當什么。
有力的娘家,能干的兒子,是后宮女子的加分項,卻不是決定項。
感情,喜歡,才是重點。
“女兒知道,我和薛遲定能白頭偕老。”蘇鈺說著,語氣堅定。
蘇天翊聽得笑了,有些欣慰。
少女的愛戀,總是帶著一抹天真,這也挺好。若是是連自己都不相信愛情,又如何讓對方相信。
擁有愛人的能力,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他希望蘇鈺能永遠這么下去。
“內務府己經在準備婚事,薛遲的意思,國孝滿了之后就成婚。”蘇天翊說著,看向蘇鈺,“你覺得怎么樣?”
薛遲親自與他說的,雖然說的含糊,他心里很明白。
雖然皇家的孝期以日代年,但嫡親的孝,也不好不守。
尤其是顯慶皇帝這個親爹的孝,二十七個月的孝期太長。他和蘇鈺的年齡也不小了,先把婚事辦了,再守孝就容易多了。
蘇鈺想了想,“我沒有意見。”
國孝說是一年,嚴格來說是九個月,現在己經過了兩個多月,還有七個月,正好可以準備婚事。
蘇天翊想了想,“其實,也可以再等一等。”
等顯慶皇帝死了,薛遲登基,蘇鈺直接就是皇后,跳過太子妃這個過渡。
萬一中間薛遲失敗了,蘇鈺想脫身更容易些。
第196章 第 196 章 臨近中午,蘇天翊……
臨近中午, 蘇天翊才帶著蘇鈺進宮。
可能是父親在身邊的緣故,蘇鈺第一次覺得進宮如此輕松。
既不擔心被暗殺,也不擔心被算計,連顯慶皇帝對她的態度都格外和藹了。
“拜見皇上。”蘇鈺見禮, 看向顯慶皇帝身側的薛遲時, 稍稍怔了一下, “太子殿下。”
關太后葬儀時雖然見過薛遲, 但當時的情景,想多看一眼都不合適。
又因為是孝中, 都是一身孝服,衣著清簡。
此時乍然相見,看著眼前一身太子打扮的薛遲,蘇鈺竟然有種陌生感。
一直內斂的氣息,隨著那身明黃的太子服飾, 開始慢慢溢了出來,深邃的眼眸越發顯得銳利。
與她四目相對之時,隱約間透著一絲溫柔。
“免禮。”顯慶皇帝笑著說, “你們來的倒是巧, 正好要傳膳了。”
說著顯慶皇帝吩咐太監, 擺桌家宴,招呼蘇天翊和蘇鈺一起吃飯。
“謝皇上。”蘇天翊也不推卻, 選在這個時間點, 就是想著吃飯的時候可以少說話。
顯慶皇帝現在腦回路清奇,沒了關太后這個心腹大患,是徹底放飛自我了。
皇帝賜宴,雖然只有四個人,排場卻是極大的, 歌舞奏樂全部都有。
蘇鈺坐在桌前,眼前滿桌的珍饈美味,耳邊是悠揚的樂曲聲。
不禁想起國孝期間的規定,高門大戶按爵守制,嫁娶都不準,家里養的戲班都得遣散。
可皇帝兒子卻是接著奏樂接著舞,果然,所有規矩在皇權面前啥都不是。
“愛卿打算何時去南魏?”顯慶皇帝突然說。
蘇鈺愣了一下,不禁看向蘇天翊。
去南魏?
剛剛當眾拆穿羅星的身份,不管南魏對羅星有什么想法,好意還是惡意,現在全落空了。
十幾年辛苦,白忙一場。
南魏此時只怕恨蘇天翊入骨。這種時候過去,豈不是過于危險。
蘇天翊笑著說,“臣己收到消息,臣的侄女蘇辰己在回大周的路上,不日就到京城。臣想著,還是細細問過她之后,再動身不遲。”
“愛卿思慮周全。”顯慶皇帝高興說著,“只要蘇辰愿意說,對大周有功,朕就破例封她為郡主,以示嘉獎。”
“愛卿也一樣,只要立下這萬世奇功,想要什么封賞,都可以。”
“皇上圣明,臣定當不負陛下期望。” 蘇天翊恭敬地說道。
蘇鈺越聽越覺得詭異,蘇辰回大周她不意外,畢竟她在南魏呆不下去,就是回來看看父母,也是應該的。
但是蘇辰會賣了南魏?她覺得不可能。
十幾年前感情,羅星不是不念情的。
蘇天翊說的這些話,她怎么覺得是忽悠。
薛遲笑著說,“兒臣按照父王的指引,己尋到練丹師,正在上京的路上,不日進京。”
顯慶皇帝大喜,“好,還是我兒能為我解憂。”
“此次尋到的丹師,據說有祖師處傳來的丹方,可以練制長生之老之藥。”薛遲說著,“具體如何,還要問父王親自詢問。”
顯慶皇帝越發高興,長生之術,當然要跟薛遲說,倒不是想帶上薛遲一起長生不老。而是此事重要,還需要他這個貴子鞍前馬后的奔波。
薛遲也沒讓他失望,又提供了新思路。
世間既然有長生之術,除了南魏有,大周肯定也有,弄不好比南魏還要好。
顯慶皇帝覺得有道理,馬上占卜,果然是大吉大利,又按照占卜的結果,指出幾個方位,讓薛遲按方位尋人。
薛遲辦事果然快,己經按著方法尋到練丹師,大周也要有自己的長生之術了。
蘇鈺聽著,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心里越發覺得詭異。
長生之術?
自古以來搞長生之術的帝王,沒見過有好結果的。關太后剛死,顯慶皇帝不想著重掌大權,就想著長生之術。
再看薛遲和蘇天翊兩個的態度,這,這是打算直接讓顯慶皇帝升天。
一頓飯吃完,顯慶皇帝最高興,左側薛遲,右側蘇天翊,讓他有種天下在手的感覺。
“朕有事與蘇愛卿商議。”顯慶皇帝對薛遲說著,“你帶著蘇小姐四處逛逛。”
“是。”薛遲應著,看向蘇鈺。
召蘇鈺進宮,是他的主意。
關太后死后,所有政事全部壓在他身上,還要滿足顯慶皇帝莫名其妙的要求。
而且為了安全著想,成為太子后,他也不想出宮。
想見蘇鈺,唯一的辦法,召她進宮。
“臣女告退。”蘇鈺說著。
兩人出了正殿,身后依然太監宮人一大堆,薛遲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
蘇鈺身形微微一怔,卻沒有掙脫,只是看著薛遲。他們都定婚了,哪怕是人前也可以如此親密。
薛遲的手不自覺得握的更緊了,“我們去東宮。”
蘇鈺點點頭。
東宮是太子的住所,只是大周連續幾朝皆無太子,東宮依然在,卻己經破爛的不成樣子。
薛遲被封為太子后,就搬進了宮里,東宮住不了,就住了隔壁的南三所。
內務府在關太后大喪時,就開始修繕東宮。薛遲估摸著自己這個太子也當不久,也沒怎么過問。
坐上轎攆,從養心殿到東宮,坐車都要好一會。
車駕剛剛駛出,就聽到外頭傳來關倩倩的聲音,“太子殿下,睿王要謀反。”
車駕并沒有停下來,跟隨的宮人上前驅趕。
“我有證據,我有證據。”關倩倩喊的更大聲,她極力掙扎著,想攔住馬車。
花掉了所有的錢,關倩倩才打聽到蘇鈺今天進宮。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關太后都死了,關家要完了,沒人顧忌她的死活,秦錚會打死她的。
她與蘇鈺是沒有交情,但她知道蘇鈺心軟,上位者的這一點點的心軟,也許就是她的活路。
蘇鈺眉頭皺起,關倩倩的叫喊聲太過于凄厲,想到綠川給她說過的,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薛遲見狀,道:“停車。”
車駕停了下來,蘇鈺看向薛遲,有些不解。
“我知你心有不忍,想問就問吧。”薛遲笑著說。
蘇鈺不喜歡管閑事,但她心軟,心軟是好事。
想想關太后和顯慶皇帝,壓根就沒有心,和這樣人生活才是災難。
攔著關倩倩的太監松了手,關倩倩沒敢上前,只是跪在馬車前,從懷里掏出搜集到的證據,“這是睿王謀反的證據。”
跟車的太監收下,卻沒有往車里遞。
睿王側妃送的東西,誰知道有毒沒毒,不經查驗,是不敢給主子遞的。
蘇鈺對證據并不敢興趣,秦錚就是想謀反,也沒有實力。
眼下的情況,又在皇宮里,關倩倩能找到的證據,薛遲肯定找到的更多。
“你想要什么?”蘇鈺問著。
關倩倩磕著頭,聲音中透著絕然,“我想出家,我想去蓮花庵。”
關家要完了,就是不完,她這個棄子,回家也是必死無疑。
在嫁給秦錚之前,她天真的各種算計,只為嫁得高門貴婿。卻從來沒有想過,要享別人享不到的富貴,就要承擔失敗者的代價。
她要早明白這些,哪怕是嫁給商戶,她也不會想著嫁入皇室。
她還不想死,她還如此的年輕。唯一能讓她活下來的地方,只有蓮花庵。
蘇鈺有瞬間的沉默,她本以為關倩倩會想出宮,或者離開睿王,哪怕是離開京城到外面去。
沒想到她竟然想出家,曾經那樣要強的千金小姐,最后只想活著而己。
勝者王侯,敗者寇,登高必跌重。
蘇鈺心情有些沉悶,“我允你。”
“謝謝,謝謝你。”關倩倩連聲說著,眼淚順著流下來,讓她更顯得狼狽,但死寂的眼中卻重現光茫。
太監帶著她下去,車駕繼續向前走。
蘇鈺己經答允,接下來的事情,都不用蘇鈺特別交待,自會有管事太監料理后續。
蘇鈺沒由來的深吸口氣,似是要壓下心底的不安,她看向薛遲,突然伸手抱住他。
心有不安,需要安慰的時候,薛遲在身側,何必拘謹。
生于富貴之家,父母的婚姻,總讓當時還年幼的她覺得不安。
她一直希望有個依靠,讓她在不安的時候,可以靠一靠。
而現在,她找到了。
薛遲沒有遲疑的,把蘇鈺摟在懷里。
“沒事的,我不會讓你落到如此境地。”薛遲輕聲安慰她。
與蘇鈺交往這么久,他很清楚,蘇鈺對權勢并不感興趣。若是早知道他的身份,只怕都不愿意與她來往。
皇宮,就是在他看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嗯。”蘇鈺輕輕說著。
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把頭埋在薛遲懷里,聽著對方有力的心跳,似乎這才緩過神來。
“我好像在占你的便宜。”
蘇鈺聲音很小,抬頭看著薛遲,有些害羞的掙開他,整理一下衣衫,老實坐好。
薛遲順勢摟住她,給她理了理鬢邊的碎發,十分大方,“不要緊,我允許你隨便占便宜。”
車駕停了下來,外頭傳來太監的聲音,“太子殿下,蘇姑娘,東宮到了。”
車簾卷起來,太監拿來腳凳,薛遲先行下車,隨即又扶著蘇鈺下車。
蘇鈺從車上下來,第一眼看到的是九龍壁,然后就是九龍壁旁邊的晉陽長公主。
第197章 第 197 章 顯慶皇帝親自指婚……
顯慶皇帝親自指婚, 薛遲被策封太子后,婚事就被提上了日程。
內務府著手準備婚事,心里卻沒底,生怕哪里沒做好, 讓太子不喜。
求爺爺告奶奶的尋來晉陽長公主, 請晉陽長公主這個養母指點一二。
晉陽長公主知道薛遲喜歡蘇鈺, 對婚事也格外看重。索性攬下婚事, 親自來操辦。
東宮雖然住不久,但九個月之后, 太子大婚要在東宮舉行。
偏殿與后殿可以隨便修修,但正殿是新房,一定要好好裝修。
只為了盯房子裝修,晉陽長公主這兩個月就沒少過來。
“殿下,蘇姑娘。”晉陽長公主看到兩人上車, 笑著迎了上來。
蘇鈺行禮,“見過長公主。”
晉陽長公主連忙笑著說,“都是一家人了, 鈺姐兒不用如此客氣。”
用不了多久, 她都給蘇鈺行禮了。
三人說話間進入東宮, 經過兩個月的日夜趕工,主體建筑己經修繕的差不多, 正在收尾階段。
內部裝修圖紙內務府早就畫出來, 關太后的葬記,晉陽長公主做為長公主,偷懶一下也無妨。
“正好二位來了,看看要怎么安排。”晉陽長公主笑著,把內務府畫好的圖紙遞給蘇鈺, 卻沒有參加討論,而尋個借口走了。
自從被封太子后,薛遲出宮不容易,同樣的蘇鈺進宮也不容易。
難得小情侶在一起,她得識趣點趕緊走開。
“我正想問你,大婚之事你有什么想法?”薛遲問著。
女子出嫁是大事,哪怕未來還有封后大典,與出閣還是不一樣。
他希望給蘇鈺一個難忘的婚禮,不留任何遺憾。
“讓我想想。”蘇鈺看著裝修圖紙,仔細斟酌著。
一般來說,太子大婚都是有流程的。不過嘛,皇家向來不守規矩,可操作空間非常大。受寵不受寵,待遇是天淵之別。
薛遲笑著說,“不著急,等你想到了,派人與我說。”
“嗯。”蘇鈺笑著點頭。
說話間,薛遲拉起蘇鈺的手,走向正殿,參觀還在整理中的新房。
五間正殿,房間大小皆按規格修的,幾乎是完全打通,只留了臥室處的碧紗櫥。
裝裱才剛剛開始,金碧輝煌之感就撲面而來。蘇鈺心里明白,這是大婚專門房,只為了婚禮當天好看,日常生活基本不考慮。
蘇鈺對于婚禮確實有想法,薛遲來問她了,她自然會說。
正說著,就有太監傳話,蘇天翊要回府了,要帶著蘇鈺一起走。
薛遲有些不舍,見時間還早,正想說晚些時候,他親自送蘇鈺回府。
蘇鈺卻道:“父親尋我,我得回去了。”
薛遲想了想,蘇天翊都特意派人來喊了,還是放人的好。
這位岳父,即使他己經是太子,心里還是有幾分敬畏之意。
“我送你過去。”薛遲說著。
薛遲把蘇鈺送到西直門,蘇天翊己經在了,看到薛遲笑著見禮,“太子殿下。”
“蘇先生。”薛遲態度恭敬。
蘇天翊笑著點點頭,朝蘇鈺招招手,“該回去了。”
“是。”蘇鈺低頭應著,有些不好意思抬頭。
父女倆一起上了車,車駕駛出宮門時,蘇天翊突然笑著說,“這么喜歡薛遲啊。”
“是。”蘇鈺低著頭,雖然不敢看蘇天翊,語氣卻很堅決。
“也挺好。”蘇天翊勾起唇角的笑,帶著一些意味深長,“這條路不好走,但也不是走不過去。我與你母親,總是能保你二十年平安。”
蘇鈺抬起頭,看向蘇天翊。
“至于二十年后……”蘇天翊繼續說著,“也可以考慮當太后了。”
***
羅星站在國公府門口,看著牌匾上“英國公府”四個大字,有些失神。
晚上來過兩次,但大白天的,這樣站在國公府門口,讓她記憶深處模糊的印象,變得鮮活起來。
“母親,母親,您今天好些了嗎?”幼小的她跑進葉氏的屋里。
葉氏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生育雙生子之后,她身體就不太好,一直在養病中。
“母親沒事了。”葉氏摟住她,揉著她的頭,“辰姐兒乖,要聽奶媽的話,不要總去翻墻爬樹,多嚇人啊。”
蘇天華坐在床側,對她說好,“你伯父說,你天資卓然,為你尋了師傅,人己經在路上,再有半個月就到了。”
“噢。”幼小的她,還不太理解師傅的意義,也不太在意。
“二姑娘,是二姑娘……”
管事驚喜的聲音傳來,又轉身吩咐小廝,“快去傳話,二姑娘回來了。”
記憶嗄然而止,羅星看一眼興奮的管事,神情淡淡的。
正欲接著說話的管事,被這一眼看的頓時住了嘴。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低下頭,神情變得恭敬起來。
羅星懶得理會,徑自從角門進入,記憶越發清晰起來。
十幾年間,國公府雖然有過幾次修繕,但整體格局并沒有變。
“二姐……”
最先跑過來的是蘇邑,身后跟著蘇越。
他倆就在前書房,聽到小廝的傳話,就趕緊過來了。
蘇邑見過羅星,又是雙胞胎,此時再見羅星,神情頓時激動起來。
身側的蘇越,則顯得十分拘謹。明明與蘇邑同樣的臉,氣勢卻全然不同。
“嗯。”羅星看向蘇邑,隨即目光落到蘇越身上。
蘇邑連忙介紹,“這是越哥兒,我們的四弟,三叔的長子。”
羅星知道蘇越,早在很久以前,她知道蘇家現在人際關系,只是見面還是第一次。
“第一次見面,我沒帶見面禮,以后有機會補上。”羅星說著。
蘇越連忙擺手,“二姐姐,不用了。”
“我們去見祖父,祖母。”蘇邑激動說著。
羅星點頭,跟著蘇邑往里走。
她對谷夫人完全沒印象,對蘇震岳的印象也不多,但長輩就是長輩,總是要見的。
“辰姐兒,我的辰姐兒……”
剛踏進垂花門,葉氏哭泣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幾乎是跑過來的,身后跟著丫頭和云棠。
羅星被葉氏摟住的時候,有一瞬間的茫然,原本還算平靜的心緒頓時蕩漾開來。
這是她的母親,血脈嫡親,最親的親人。
嘴唇蠕動著,想開口叫聲母親,又覺得有什么壓在心頭,什么都說不出來。
十五年了,分開真的太久了。
“母親,二姐回來了,這是喜事。”蘇邑勸慰著葉氏,“您快別哭了。”
葉氏拿起手幟擦著淚,一只手卻是緊緊握住羅星,生怕再丟了。
羅星任由她抓著,她不會安慰人,也不知道應對淚流滿面的葉氏。
不經意間,羅星看到云棠,樣貌確實挺像的,有她在也挺好,能幫忙盡孝。
云棠第一次看到羅星,四目相接的瞬間,幾乎是本能的低下頭,太過于強大的氣場,讓她有些害怕。
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云棠自覺得退后一步。
她是羅星的替身,哪個正主愿意看到替身呢。
“她是云棠姐姐。”蘇邑連忙介紹著。
他問過云棠的生辰,比他和羅星都大,按年齡是要叫姐姐。
羅星點點頭,“很好。”
云棠頓時覺得松口氣,被羅星承認了,她終帶過來放心放下來,不然總有種做小偷的感覺。
在葉氏拉著羅星的哭哭泣泣中,一行到了樂道堂。各房早就收到了消息,不用任何人招呼,齊聚而來。
除了蘇天翊和蘇略,他倆不在家。
蘇天華先扶著葉氏坐下來,其他人各自落坐,唯獨羅星堂中站著,環顧著屋里眾人。
明明她才是小輩,這一圈的環視,硬是看出了上位者視察的姿態。
“辰姐兒。”谷夫人第一個出聲,從羅星進門起,她的目光就落到羅星身上。
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也從來沒有相處過,要說有感情,還真沒有。
看著這樣的羅星,她心中只有可惜。
若是羅星沒有丟,一直在蘇家,將是蘇家最優秀的繼承人。
“嗯。”羅星應著。
她更喜歡羅星這個名字,羅宗濤給她起的。
不打算改名,但叫她蘇辰,她也會應。
“我回來看看。”
蘇天華站起身來,從蘇震岳開始,上前給羅星介紹。
按理說,這種時候,羅星是要跪的。但想到她對顯慶皇帝都沒跪過,甚至面對羅宗濤時,都是直接揪領子,連聲師傅都不叫。
跪不跪的,就隨她心意了。
羅星沒有跪,走到長輩跟前時,拱手作揖。
也因為羅星過份強勢的氣場,至使谷夫人準備好的見面禮,都沒送出去,送不出手。
她沒送,其他人的就準備了,也不敢送。
平輩之間就更簡單,基本就是行禮,回禮。
“國孝期間,不能請客設宴,只能家里人小聚,委屈你了。”谷夫人說著。
蘇辰回歸,應該各府送貼子,大擺宴席召告天下的。
但國孝中,貼子可以發,設宴擺酒就不行了,總是委屈了羅星。
“一場宴席無所謂,反正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羅星說著。
蘇天翊召告天下那天,宴席上的都是大周三品以上官員以及誥命。
這些天過去,相信此事己在京城傳遍。
葉氏連忙道:“等國孝過去了,再補辦也是一樣的。”
羅星看一眼葉氏,沒作聲。
九個月后,她不一定還在蘇家。
第198章 第 198 章 羅星的住處很快準……
羅星的住處很快準備好, 得知羅星就是蘇辰的當天,葉氏就開始給羅星準備住所。
兩府空著的院落不少,葉氏挑了又挑,選定降雪閣左側的煙雨樓, 地方寬敞, 挨的也近。
因為要進宮給關太后守孝, 葉氏把具體裝修事宜交給了云棠。
云棠用了十分心思, 還找蘇玫一起商議,不但把煙雨樓裝修好, 還按照府里小姐的配置,全部安裝好。
又考慮到吃飯口味,給煙雨樓配置了小廚房,特意請了能做南魏菜色的廚子。
“挺好的。”羅星看著煙雨樓,“我很喜歡。”
她對于吃穿住行都沒有要求, 安全即可,但葉氏很高興,她不想掃葉氏的興。
葉氏還不忘叮囑著, “缺什么只管對婆子說, 若是廚房做的不對口, 就再換廚子。”
羅星點頭。
葉氏還想再說,云棠卻察覺到羅星臉上的不太耐煩, 小聲說著, “二妹妹剛回家,肯定累了,不如讓她先洗澡休息。”
葉氏覺得有理,“你先歇著,明天中午設宴給你接風。”
“好。”羅星應著。
葉氏轉身欲走, 快到門口時,突然轉過身來,看向羅星,目光中帶著祈求,“辰姐兒,你不會再走了吧。”
羅星心口慕然一滯,好一會才說,“我若要出門,會告知父母。”
云棠扶著葉氏走了,羅星看著精致漂亮的閨房,唯一的感覺,房間好小。
裝修裝飾,各種精致的陣設,她都沒興趣。
做為純功能性的房間,沒有練功房,書房只有書桌,連本武功秘籍都沒有。
既便她是天才,武學之道也是要鉆研的。
每每練功之后,她會習慣性寫下心得,與其他的典籍的對比,有時候還會根據心得體會改良。
“算了,我要洗澡,你們去準備。”羅星對著婆子說著。
練了這么多年功,就當是休息了。
“是。”婆子應著。
洗完澡,羅星懶得梳頭,散著頭發,一身常服歪在羅漢床上。
南魏沒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概念,她嫌麻煩,一直都是短發。
“有什么好玩的嗎?”羅星問婆子。
她連南魏千金小姐的日常都不知道,大周的千金小姐會干什么,她更不知道。
但就是休息,也得有點事情干,總不能天天床上躺著。
婆子道:“國孝期間,府里的戲班都散了,只剩下兩個說書的女先生,姑娘若是喜歡,我這就喚她們來。”
“說書啊。”羅星不太有興趣,“就沒有雜耍什么的,或者比較熱鬧的。”
說書沒多意思,多聽一會,弄不好就睡著了。
婆子神情為難,“國孝期間,京城有名的班子都走了。姑娘暫且忍耐兩天,我這就去回稟管事,讓他去尋。”
“那就找找看吧。”羅星說著,難得體貼的加一句,“找不到也無所謂。”
接風宴是葉氏操辦,宴席擺在后花園。
未請外客,蘇家人齊聚一堂,蘇天翊與蘇略也難得露面。
羅星盛裝出席,一襲月白色綾羅長裙,梳著流云發髻,插著一支羊脂玉簪,簪頭鑲嵌著藍寶石,與耳際那對藍寶石耳墜相互輝映。
丫頭給挑的衣服,連發型首飾都是丫頭做主選的。
羅星雖然覺得有些不耐煩,但想到今天是接風宴,到底還是配合了。
國孝期間,戲都聽不了,只剩下吃吃喝喝。
因為是家宴,眾人都十分隨性,大部分時間里羅星都在聽。
聽久了,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從疏離到親切似乎只在這一頓飯。
或許,這就是血脈相連,無論漂泊何方,總會被血緣牽引著回來。
一時間飯畢,撤了席,眾人卻沒離開。
入秋的花園,景色別有一番韻味。金黃與火紅的樹葉交織在枝頭,宛如一幅天然的油畫。
羅星席間喝了兩杯酒,覺得有點悶,避開人群走到池塘邊,輕風撫面,覺得舒服了些。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蘇天翊問著。
羅星離開京城后,先去奏了北齊的使者團,然后就回了南魏。
羅星的身世早在南魏傳開,南魏對她的態度卻沒有絲毫變化。
這就是神權國家的壞處,羅宗濤認為羅星是他的愛徒,還像往常一樣對她,她在南魏的地位就沒有任何變化。
羅星看向他,下意識想叫他名字。
突然想到,既然回了蘇家,這么直呼蘇天翊的名字的不合適,要改口叫伯父了。
“我不會跟南魏割席。”羅星說著。
當然,她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在南魏久居。
住了十幾年的家,她也會回去看看。
蘇天翊并不意外,只是看著羅星,“那你這次回家,打算住多久?”
“伯父希望我住多久?”羅星反問。
大周的朝堂,用風云突變來形容最合適。目前來看太子薛遲是勝利在望。
但關家那么大的勢力還在,關楚河突然抱病,真病假病很不好說。
這種時候,蘇天翊希望留下來也正常。
“當然是越久越好。”蘇天翊神色認真,看向羅星,“辰姐兒,我們是一家人。”
他何止希望羅星能留下來,甚至希望她能繼承蘇家。
羅星沉默,好一會才說,“我會留下來一陣子,需要殺人我可以幫忙。”
***
國孝期間不準娶親,但可以商議婚事。
太子大婚,婚事比之前的安排,又上了一個臺階。而眼下羅星回來,葉氏連管家都顧不上,交給關氏。
蘇鈺的婚事,葉氏更顧不上管,谷夫人攬了下來,親自操辦。
九個月時間,準備太子大婚,時間不夠充份。谷夫人卻不著急,薛遲再努力一點,蘇鈺直接成皇后,太子妃這一步直接跳過。
“老太太,大姑娘,宮里派人傳旨,皇上要冊封二姑娘為郡主。”婆子匆匆進門傳話,臉上又是喜又是驚。
“二老爺己經去接旨了,天大的喜事。”
谷夫人和蘇鈺皆是愣了一下,公主郡主的封號皆因血脈而來。
冊封未皇族人員,一般來說,都是父母族人為國捐軀,只剩下一個獨苗女兒,考慮到撫養問題,會冊封郡主,接到宮中撫養。
蘇天華活的好好的,蘇家一眾長輩也都在,顯慶皇帝突然冊封羅星,只怕也有緣故。
“二姑娘去接旨了嗎?”蘇鈺問著。
婆婆搖搖頭,“二姑娘出門去了,不在家。”
家里樂子太少,羅星回家的第三天就出門了。
國孝期間很多娛樂活動停止了,但能玩的地方肯定比家里多。
蘇鈺沒再問,羅星就是在家,只怕對這個所謂郡主也不感興趣。
南魏皇太子,羅星說打就說,南魏眾人見她如見君。
大周冊封她為郡主,何止不看在眼里,只怕還會以為是在侮辱她。
不過,有了這道圣旨,大周再也不會有人妄議羅星的身世,更不會影響到蘇家的前途。
晚上葉氏擺了酒席,女兒被封郡主總是件喜事,雖然羅星全然不在意,葉氏卻很高興。
菜剛上齊,突然就見太安帶著護院匆匆過來,把整個大花廳圍住。
眾人皆是一愣,太安這才道:“海公公進宮行刺,現在大內戒嚴。大爺不放心,讓小的帶人回來。”
海公公是關太后的心腹太監,關太后中毒向,向南魏求藥,被羅星拒絕后,海公公就不知所蹤。
關太后死后,皇城就開始戒備,生怕海公公要搞事。
做為關太后的心腹,海公公除了自身武力值可以外,手下也是有不少死士。
他又對宮中情況熟悉,情況更顯得棘手。
蘇震岳看看蘇天華,蘇邑,尤其是看到羅星時,格外覺得安全,揮手說著,“家里很安全,讓老大放心,你們該干嘛干嘛,別耽擱了你們的事。”
隨即又對眾人說著,“我們吃飯。”
吃吃喝喝,蘇震岳甚至給太安,以及一眾護院又開了兩席,辛苦跑了這一趟,飯要管好。
吃完散席時,羅星道:“都安心睡覺,晚上我守夜。”
眾人更安心了。
各自回房休息,蘇鈺洗梳睡覺,因為羅星在家,并不擔心自身安全。
薛遲,蘇天翊目前都在宮里,心中有事,晚上睡不沉,翻來覆去總會醒。
天蒙蒙亮時,就聽腳步聲響起,胡婆子的聲音傳來,“姑娘,快醒醒。”
蘇鈺立馬驚醒,“出什么事了?”
“海公公行刺,王妃為救皇上,受了重傷。”胡婆子說著,語氣中透著焦急。
“傷的很重嗎?”蘇鈺語氣焦急,連忙起身穿衣,“人在哪?”
胡婆子說著,“在楚王府。”
蘇鈺喚起丫頭,“更衣,去告訴太安,我要去楚王府。”
“姑娘莫急。”胡婆子把聲音壓低了,在蘇鈺耳邊說著,“王妃只是皮肉傷,只是要裝成重傷的樣子,姑娘裝裝樣子即可。”
給她傳話的,是慕容寧的親信,前同事之間自有一通傳信方式。
具體情況,來人并沒有詳細說,大概意思就是,讓蘇鈺裝個樣子,記得裝得像些。
焦急的蘇鈺頓時明白過來,慕容寧是想借此機會打動顯慶皇帝,放她回西北。
一直以來攔著慕容寧的是關太后,現在關太后死了,慕容寧肯定得抓住機會,遲則生變,這回要是走不了,她更難回去。
蘇鈺隱約有種感覺,要是等到薛遲登基,慕容寧更走不了。
第199章 第 199 章 “阿姐,你忍著些……
“阿姐, 你忍著些。”
兩個大夫拿著藥膏旁邊站著,慕容弦準備拔箭。
慕容寧傷在右肩處,長箭射穿右肩,箭是特制的, 出手又是高手, 傷的格外深。
唯一幸慶的, 箭上沒有毒。
“拔吧。”慕容寧臉色蒼白至極。
這一箭就是能治好, 她的右手也可能會廢掉。
慕容弦眼疾手快,拔下長箭, 慕容寧悶哼一聲。鮮血隨時噴了出來,兩個大夫上前,按壓傷口開始上藥。
一番治療之后,血止住了,慕容寧的命也保住了。
慕容寧揮手讓大夫離開, 身體雖然虛弱至極,卻是吩咐著慕容弦,“按照計劃行事。”
慕容弦應著, 卻是心疼慕容寧, “只是做戲而己, 阿姐何必真為狗皇帝擋箭。”
顯慶皇帝堂堂一國之君,說話跟放屁差不多, 早就答應的事情, 還要搞一出苦肉計。
“做戲也要做真,薛遲可不好糊弄。”慕容寧說著。
隨便糊弄一下顯慶皇帝很容易,但若是讓薛遲抓到把柄,在顯慶皇帝面前說幾句,顯慶皇帝又會改口。
好不容易熬到關太后死了, 她必須得在薛遲登基前離開京城。
機會不多了,賭一把是值得的。
“別跟鈺姐兒說實話,省得她擔心。”慕容寧格外叮囑著。
京城局勢風云突變,危險太多了。
難得羅星此時出手相助,由她守著國公府,蘇鈺呆在國公府最安全。
且不可因為她的傷勢,有了離府的心思。
“阿姐就放心吧。”慕容弦說著。
當天晚上,以海公公為首的刺客,就被蘇天翊盡數擒下。
海公公被抓的瞬間就自殺了,把其他人審了又審,只得出一條訊息,此時在京城的關楚河是替身。
真身在哪,不知道。
次日早朝時,蘇天翊把審訊結果奉上。太監接過來,轉身奉給顯慶皇帝。
數頁的審訊信息,顯慶皇帝只看了一眼,前后關聯都沒看清楚,直接拍桌定案。
“大膽關楚河,竟然敢謀害朕。把關家人全部收押審訊,勿必審問出關楚河的行蹤。”
想到昨天的行刺,顯慶皇帝心驚之余,又有幾分幸慶。
他占卜出來有大災,一直十分小心,行事都要替身代替。沒想到海公公竟然知曉,殺了替身,還不放過他。
要不是慕容寧替他擋了一箭,他要當場斃命。
雖然是真龍天子,有天命在身,但如此驚險的情況,依然把顯慶皇帝嚇到。
海公公是關太后的心腹,也是為了給關太后報仇,這謀殺肯定與關家脫不了關系。
“這,皇上……”
此言一出,在場的大臣頓時后背發冷,刑部尚書想說一句,又不敢說出口。
前頭慕容寧己經大清洗一波了,但關家的勢力盤根錯結,要是再清算關家,又要血流成河。
而且關家在京城大幾百口,男女老幼,這要全部關押,牢房都要不夠了。
更重要的是,就是關太后死了,顯慶皇帝要清算,好歹也給個罪名。
只因為一個審訊結果就直接定罪,這也太隨意了。
“太子。”顯慶皇帝全然不理會眾朝臣的反應,徑自吩咐著。
薛遲出列,“兒臣在。”
“此事由你主審。”顯慶皇帝的語氣不容置疑。
“是。”薛遲應著。
一道圣旨,京城風云突破。
薛附馬帶著羽林軍抄家,關家成年男子全部下獄,女眷以及未成年孩子,因牢房不夠,暫關在原本住宅,由京兆尹看管。
同時京兆尹放出風聲,關家的媳婦,娘家與婆家協商后,愿意和離的,可以歸宗,兩歲以下孩子,可以隨母歸家。
至于未出閣關家小姐,要是有定下親事的,夫家要是承認婚事,也可以接走了。
關家是大族,姻親遍地,此消息一出,京城頓時更忙亂了。
和離的占多數,父母還在世的,總是好些,家里總有人做主。兄嫂或者弟妹當家的,就看感情了。
至于來迎娶的,少之又少。
畢竟關太后死后,真心為女兒打算的,父母己安排出嫁了。還未嫁的,不管什么原因,肯定是沒找到合適人選。
“父王,母妃。”
宜寧郡主一身狼狽的哭著進門,身后跟著秦昊。
嫁給關子棋,新婚還未過,丈夫就下獄了。
抄家的陣仗太嚇人,她的婆婆當場嚇死,尸身就隨意扔井里。
為了方便看管,所有女眷都被關幾個房間里,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幾天下來,宜寧郡主覺得自己要死了。
這個時候,秦昊來了,出示了和離文書,以及身份文書,終于把她帶走了。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宜寧郡主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只想早點回家。
“我的兒啊。”
陳側妃看到一身狼狽的宜寧郡主,哪里還顧得,當即撲上去,抱著宜寧郡主哭了起來。
楚王爺看到宜寧郡主平安無事,提著的心也放下了,“沒事就好,先去梳洗休息,晚些時候請個太醫瞧瞧。”
關家出事后,楚王爺就進宮去求顯慶皇帝。
他想的很簡單,宜寧總是郡主,皇室血脈,又是剛嫁進關家,連孩子都沒有。
前朝也案例,丈夫和公公造反,也殺了丈夫和兒子,郡主本人和她生的女兒都沒事。
怎么也沒想到,楚王爺剛開口,顯慶皇帝就大怒,喝斥的語氣非常重。要不是薛遲在旁邊,只怕他都要跟著一起倒霉。
出了養心殿,他正想著要怎么辦時,薛遲身邊的太監悄悄跟他說,只要有和離書,就可以把人帶走,別太張揚就行。
楚王爺千恩萬謝,心里卻有些感慨,以前關太后活著的時候,總覺得關太后過份嚴苛。
現在關太后不在了,沒人給顯慶皇帝背鍋了,顯慶皇帝的特色表現出來,不是嚴苛而是荒唐。
宜寧郡主抹著眼淚,卻是問楚王爺,“父王,你能不能救救子棋?”
她與關子棋成親不久,感情正濃時,夫妻一體,自然想著要救丈夫。
楚王爺動動嘴唇,女兒希望自己能救夫婿,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進宮為宜寧郡主求情,都被顯慶皇帝罵了,哪里還敢為關子棋求情。
“姐姐,關家之事,牽扯太廣,你剛回來,還是先休息一下再說其他。”秦昊適時插嘴。
做為楚王府世子,他對京城局勢比楚王爺清楚。薛遲仁慈,不打算牽連女眷,但是關家的男人,肯定是不會放過。
關子棋就是什么都沒摻和,只要他姓關,又成年了,就得死。
陳側妃也跟著說,“自己都是死里逃生,還管他做什么。趁著年輕和離了,再挑個好的。”
不管以前對關子棋有多滿意,現在都這樣了,自然要先顧自己。幸好沒孩子,二嫁也容易些。
“但是……”宜寧郡主心中不忍。
秦昊也跟著勸,“姐姐還是先去休息吧。”
陳側妃和秦昊連哄帶騙的,總算是把宜寧郡主哄走了。
楚王爺輕嘆口氣,起身去了前書房。
慕容寧受傷后,一直在前書房休養,己無生命危險,只是傷的太重,必須臥床休養。
門口護衛看到楚王爺,揚聲往里頭傳話。
楚王爺并不在意,推門進去。
慕容寧剛坐起身,背靠著大引枕,慕容弦坐在床邊,手里端著藥碗,侍侯慕容寧喝藥。
北齊和南魏的使團都走了,唯獨慕容氏還沒走,本就是降臣,早走晚走沒那么在意。
“王爺。”慕容寧看到他,輕聲招呼著。
慕容弦眉頭微微皺起,他對蘇天翊的不喜,是因為蘇天翊行事針對慕容氏,屬于公務上的不喜,就像北齊恨不得把蘇天翊扒皮抽筋一樣。
而對楚王爺,慕容弦就是瞧不上,一個男人,怎么能無能成這樣。
自己的阿姐,這般人物,怎么能跟這樣無能又窩囊的男人成親,而且還是那么多年,太委屈了。
“是我的不巧,打擾你喝藥了。”楚王爺話說的小心翼翼。
慕容寧渾身血被抬回來的時候,他快嚇死了。
一堆大夫圍著慕容寧,又有慕容弦在身側,他連靠近都不能。
“沒事。”慕容寧說著,接過藥碗,把藥喝了,空碗交給慕容弦。
慕容弦接過空碗,對楚王爺說著,“王爺,可還有事?”
楚王爺搖搖頭,“無事,我只是來看看王妃。”
既使慕容寧沒說,他也知道,傷好之后,她就要回西北了。
關太后拒絕了,但關太后己經死了,慕容寧又為救顯慶皇帝受傷。
顯慶皇帝會放她走的,而這一走,將不會再回來。
只是想到此處,楚王爺眼淚都落了下來,只覺得心痛不己。
這段婚姻,本就是太勉強,能當這么多年夫妻,他也該知足了。
“這些年來,多謝王爺的照顧。”慕容弦聲音中帶著沙啞。
己到分別之時,雖然如愿己償,但二十年京城生活,一朝離別,心情不禁十分復雜。
尤其此時看到楚王爺,心中不禁涌起幾分歉意。
楚王爺是因為愛慕她,才想娶她,娶了她,也好好待她。
“快別這么說,是我該感謝你才對。”楚王爺擦著眼淚說,“你把王府管的很好,世子也教的好。”
他明白,這是慕容寧的回報。
感情上回報不了,就回報在其他方面。
慕容寧沉默,斂下眸子,好一會才說,“以后由世子打理王府,王爺也可無憂了。”
楚王爺心中悲傷更甚,低聲輕喃著,“相伴十年,感激不盡。”
第200章 第 200 章 “父親,母親…………
“父親, 母親……”
關氏一身孝服,跪在靈前,哭的不能自抑。
蘇玫與蘇越跟著跪靈,也是滿臉淚水, 痛哭不止。
都知道關家要出事, 怎么也沒想到, 事情出的如此快。
抄家下獄, 關氏甚至來不及派蘇越去打點,就傳來了死訊。
關父被關進牢里后, 當天晚上自殺了。
關母是被嚇死的,抄家的陣仗太大,年齡大了,受不了刺激,活活嚇死了。
抄家時這種情況很常見, 一般來說,尸體都是隨意處置。到抄家地步的,除了需要審問的主犯外, 其他人死活沒人在意。
京兆尹卻很懂事, 知道關氏是蘇家三太太, 掏錢置辦了棺材,把尸身收斂后, 給蘇家送了消息。
蘇天佑帶著蘇越過來, 把棺槨拉到了青云寺,在青云寺發喪安葬。
蘇天佑料理喪事,蘇震岳以及谷夫人,蘇天華,葉氏都來上了香。
至于關家人的親友, 一網打盡都在牢里。葬儀上十分冷清,蘇天佑請了高僧做法事,超度亡靈。
“太太,您先把參湯喝了。”張婆子端著碗,遞到關氏面前,又對旁邊蘇玫和蘇越說,“三姑娘和四爺也去吃點東西,這樣熬著,人要撐不住的。”
關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跪靈三天,哭昏了好幾次,此時整個人都是萎靡的。
推開張婆子送來的參湯,徑自問著,“可有家中其他人的消息?”
張婆子沒回答,卻是說,“此事還得太太料理,現在您養好身子最重要。”
關家的事,哪是一個下人能去打聽的,至少也得蘇越出面去打聽安排。
結果關氏帶著蘇玫和蘇越來守靈,當然,外公外婆的喪事,是該如此。
但活人總比死人重要,救人是有黃金時間的,
要是關氏讓蘇越在青云寺呆夠四十九天,回去肯定是繼續收尸。
只是這些話,張婆子又不敢直說出來。
蘇天佑以及整個蘇家對關家的態度,看著蘇玫和蘇越,可以幫忙收尸,其他的一概不管。
要是關氏真讓蘇越去管了,蘇天佑以及蘇家肯定不會高興,到時候只怕三房的日子難過。
以蘇家與關家的關系,能給政敵收尸,己經是厚道人家了。
“是啊,母親,您身體好了,才能看顧舅舅。”蘇玫也跟著勸關氏。
蘇越也跟著勸,關氏終于喝了參湯,雖然提了口氣,整個人己經疲憊不堪。
終于三天守靈結束,蘇玫扶著關氏去廂房休息,她也跟著睡了。
休息了兩天,關氏身體恢復了些,雖然依然悲傷不己,腦子卻清醒了許多。
三人一起吃了飯,關氏就對蘇越說著,“越哥兒,你既然想娶秀姐兒,就趕緊把秀姐兒娶了吧。”
蘇鈺問過蘇越,蘇越說過,他是想娶關秀秀的。
蘇越一愣,剛想開口,蘇玫就道:“母親,此事不妥。”
她雖然不在現場,但蘇越跟她說了當時的情況。
谷夫人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蘇越愿意娶,關秀秀能不能進門,也要看一年內關家會不會出事。
關秀秀賭輸了,一年不到,關家出了事。
所謂愿賭服輸,事后想反悔,可沒那么容易。
關氏臉色一僵,自知理虧,卻不禁說著,“但是,越哥兒自己也想娶。”
蘇玫不禁搖搖頭,語氣重了些,“關家現在被抄家滅族,有大半都是蘇家所為,這樣的媳婦怎么娶。”
要是性格不好,長相不好,或者門第配不上,哪怕女兒家不檢點,都可以說是小事,可以商議。
但血海深仇,這樣的女兒娶到自己家,晚上睡覺都膈應。
谷夫人立下一年之約,大概是覺得,一年之內關家肯定會完蛋,才拿話堵關家的嘴。
上回蘇越與關靈靈的婚事,谷夫人己經把話說明白,蘇越不能娶關家女。
關氏頓時啞然,眼淚跟著落了下來,“我也是姓關的,我也是關家女兒。”
死的是她父母,在牢里的是她的兄嫂,她現在只想自己的娘家侄女有個好結果。
但你現在是蘇家的媳婦,當兩方是生死血仇時,就只能占一邊,占不了兩頭。
心里如此想著,蘇玫張張嘴,到底沒把話說出口,語氣卻是放緩了,“母親要是擔心,就讓越哥兒去打聽打聽,現在是什么情況,該接的先接出來。”
薛遲對于關家女眷的處置,十分寬容。
成婚的,有和離書即可領走。未婚的,只要拿一紙婚書就可以帶走,年幼的也可以被親友領走。
這些天過去,兩位舅母,以及嫂子們被接走的可能性很大。要是沒人接走,就先把人接出來安置,再商議去哪里。
至于關秀秀,弄不好己經被接走了,她若是有了去處,也絕了關氏的心思。
最好,都不要留在京城。
關氏淚如雨下,連蘇玫都這樣說了,心中苦澀難當,看向蘇越,“越哥兒,你也這么想的嗎?”
蘇越蠕動著嘴唇,低頭不語,心里卻是認同蘇玫。
他同意娶關秀秀只是事己至此,他不得不負責。谷夫人立下一年之約時,他心里是松口氣的,他并不想娶關秀秀。
除了感情上的不喜歡,更不想被一個完全不喜歡的人拖累前程。
年齡一天天大了,蘇越看看家中的兄弟姐妹,蘇略、葉峰是比他年長,但成就也是他騎馬都追不上的。
蘇鈺是太子妃,未來的皇后。蘇邑只比他大一點,也早早有了武職。
至于羅星,不在普通人類范圍,不參于討論。
沒人愿意吊車尾,蘇越也不想。
只是讀書讀不進去,習武也就那樣,實在是比不過。
幸運的是,蘇家正鼎盛之時,背靠大樹好乘涼,靠著家里,他想出仕機會也很多。
也不用做多大的官,成多大的事,不拖后腿,不吃閑飯即可。
這一切設想,都是靠背著蘇家才有的。
連蘇玫都明白,他若是這時候娶了關家女,就是沒人指責他,前途上不會攔著他,但也不會助他。
而他又是需要家族助力才能出仕的,他不想為了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的女子,耽擱了前程。
關氏見蘇越低頭不語,哪里不明白,心中難受,卻也不想跟兒女再爭,“都依你們。”
“我一定會把舅母她們接出來,母親放心。”蘇越說著。
頂著蘇家四爺的名頭,事情辦的非常快,連程序都沒有,直接放人。
雖然薛遲對關家女眷十分寬容,被帶走的女眷,連五分之一都沒有。
姻親關系多是利益交往,有一家出事,被連累的姻親更多。
自身都難保了,下一個都要抄自己家了,哪里還顧得這些。
蘇越把兩位舅媽,以及表嫂,表妹,還有懷抱的表侄子都接出來。又讓管事在城外租了一套小院,讓她們暫時落腳休整。
因為都是女眷,蘇越想想留下兩個年齡大的男仆,又拿了一包銀子給關大太太。
“越哥兒,你真的不娶秀姐兒嗎?”關大太太淚流滿面,緊緊抓住蘇越。
一個月不到,原本的貴婦人完全變了樣子,頭發花白,整個人瘦的不成樣子。
要不是蘇越親自把人領出來的,他都不敢認。
蘇越別開臉,臉上帶著愧疚,態度卻很堅決,“當日老太太說過,一年后再議親事,您是答應了的。”
愿賭服輸,現在反悔就沒意思了。
“但是,但是……”
關大太太哭泣不止,緊握著蘇越的衣袖。
“母親,您快別如此。”關秀秀上前,拉住關大太太,蘇越總算是脫身了。
關大奶奶見狀,扶著關大太太進到里屋,堂屋里只剩下關秀秀和蘇越兩個。
“多謝表哥相救。”關秀秀給蘇越行禮。
蘇越見到關秀秀,越發覺得尷尬,連忙擺擺手,“本就是我份內之事。”
關秀秀嘆氣道:“哪有什么份內的,被關了這么多天,最后還是要靠表哥相救。”
患難見人心,關家沒出事時,各種各樣的親戚,多如牛毛。
真出事了,這時候能搭把手的,才是親人。
蘇越不知道如何應對,索性沉默。
“我知道表哥不愿意娶我,是我強人所難了。母親是擔心我,表哥勿怪。”關秀秀話音一轉,看向蘇越。
“只是有一件事,我想求表哥。”
蘇越馬上說著,“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定會鼎力相助。”
“表哥給的銀子,是能讓我們支撐一陣子,但我們孤兒寡母的總得有個營生。我想求表哥,給我們一處京城外的莊子。”關秀秀懇且說著。
像她們這樣的罪臣妻女,先不說拋頭露面搞營生不現實。只是經營這一項,也沒人會。
最好的,就是有個莊子,每年都有出息,雖然錢少,但勝在穩定。
蘇越微微一愣,沒想到關秀秀會讓他幫這個忙。
“莊子倒是容易,只是你要如何經營。”蘇越不禁說著。
在他原本的想法里,因為有愧于關秀秀,他是想著補給她一筆錢。
“母親早就把陪房放了出去,他們一家三口,丈夫是管事的,可以當個莊頭,幫忙料理。”關秀秀說著,熱切的看著蘇越,“當然,還要表哥給當地的知府寫封信。”
當初關大太太與她說,讓她使計嫁給蘇越時,她就想過,關家都要抄家了,就是生米煮熟了,蘇越也很有可能不娶她。
不過,關家所有的親友里,只有蘇家確定不會出事。只是關氏在婆家并不得丈夫婆婆喜愛,能給娘家的幫助很有限。
蘇越是個好人,人也很老實。若是與她有什么了,就是不能娶她,也肯定會覺得虧欠了她。
這份虧欠就是她需要的,孤兒寡母遠離京城,就是陪房一家隨行,前路也太難了。
要是有蘇越的幫助,那就完全不同。不需要蘇越為她做什么,只要給當地的地方官打聲招呼,讓她們這些異鄉人,不至于被人奪財害命。
萬一有解決不了的難事,給蘇越寫封信,也能幫忙解決。
能嫁給蘇越自然最好,實在不行,用清白換來一家人的平安,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