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以后,小狗噠噠噠地追著聞祈的腳后跟跑,搖著尾巴等著出門玩。
聞祈從陽臺上拿出牽引繩,臨出門時,遲疑了下,問從廚房出來的裴硯初:“要一起出去嗎?”
裴硯初飛快點頭,應:“好啊,正好我有快遞要取。”
小狗穿著一件藍色編織小背心,配上奶黃色的牽引繩,精神抖擻,看起來可愛得像小玩具。
發(fā)現(xiàn)兩個人都要陪他出門,小狗興奮地嗷嗷兩聲,尾巴晃得像螺旋槳
裴硯初自覺伸手:“要我?guī)г獙殕幔俊?br />
聞祈樂得清閑,將牽引手柄遞給他。
兩人帶著小狗出了門。
元寶性格很乖,但在外面的時候到處聞聞嗅嗅是天性,一激動,難免會爆沖一下。
聞祈平時遛它,不留神還被帶得身形趔趄。
但到了裴硯初這兒,男人好似分毫不受影響,骨節(jié)分明的寬大手掌牢牢地掌控著牽引繩,隨意之間甚至透出幾分輕松。
聞祈穿著常服走在旁,隔著一步的距離,將手揣在外套兜里,一同前行。
外面的夜色已然擦黑,暈染著深深淺淺的墨藍,小公園里有一對對的行人在散步,頭挨著頭小聲說話,言笑晏晏,很是親昵。
聞祈默默地戴上了口罩。
以前沒注意,這附近住了有這么多小情侶嗎?
不知是否是錯覺,聞祈甚至覺得那些小情侶注意到他和裴硯初,向他們看來的視線也像在看小情侶。
元寶有固定的散步路線,在路上碰到了自己好朋狗——一只小比熊,兩團毛絨絨小狗湊在一起轉(zhuǎn)著圈兒嗷嗚嗷嗚,互相聞pp。
比熊的主人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和聞祈攀談起來:“最近一周我加班,到了凌晨才出來遛棉花,棉花沒碰見元寶可失落了,差點不愿意回家。”
聞祈寬慰道:“沒事,你下次可以給我發(fā)給消息,我?guī)г獙毘鰜怼T獙氉罱鼪]碰見棉花,也有點傷心。”
在旁邊當背景板的裴硯初腦海里響起警鳴,戒備地看來。
兩人私下有聯(lián)系方式?
想拿狗狗當借口,孤男寡女深夜幽會?
聞祈接收到裴硯初的視線,沒理解,用神色疑惑地回問:怎么了?
棉花的主人噗嗤笑一聲,擺手:“不用不用,我怕你男朋友吃醋,而且我最近申請了換項目組,不加班啦。”
聞祈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棉花主人道歉:“哦哦,不好意思啊。”
聞祈道:“沒關系。”
棉花主人猶猶豫豫地又問:“那你們現(xiàn)在是住一起?”
聞祈點點頭。
棉花主人想起狗友群里的傳聞,帶著點惋惜道:“原來是真的……”
住在這附近的狗友圈有個小群,安利狗狗最近愛吃的罐頭和零食,分享最新的狗糧打折消息,時不時狂發(fā)自家孩子的照片和視頻。
但元寶的主人獨來獨去,不加群,也不會主動認識其他養(yǎng)狗狗的人。
她也是因為棉花和元寶是好朋狗,才加上了元寶的主人的聯(lián)系方式。
昨晚回了家,她在群里看到討論,說那只叫元寶的馬爾濟斯犬換了人遛,好像是元寶主人包養(yǎng)的小白臉,還不信。
剛剛碰見他們,一個俊美高大,唇角含笑,隨意一站,有種莫名的矜貴感,一個身形頎長,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眉眼,氣質(zhì)清冷而疏離。
兩人走在一起,看起來要多登對有多登對,更是加深了她的想法——一看就是小情侶,世界上哪有這么多小白臉軟飯男?
沒想到,還真不是小情侶啊?
聞祈問:“什么?”
棉花主人笑道:“沒事沒事,我?guī)藁ǔ鰜淼迷纾然厝ダ病!?br />
聞祈不明所以,但也點頭道別。
裴硯初和聞祈又繼續(xù)往前走。
裴硯初狀似無意地問:“你倆還加了聯(lián)系方式啊?”
聞祈看他一眼,道:“她有男朋友,兩個人都快結(jié)婚了。”
“是嗎?”裴硯初努力壓唇角,“我又沒問這個,你告訴我干嘛?”
聞祈道:“哦,我以為你對她感興趣。”
裴硯初的臉一下子垮了:“怎么可能,我連她長什么樣都沒看清,我就隨便問問。”
聞祈的唇角輕勾。
裴硯初安靜了會兒,忍不住又問:“那你們一般聊什么?”
“元寶和棉花玩得好,前段時間每天都見面,要是有什么事不能過來,我們就會給對方說一聲。”聞祈道,“她喜歡做狗狗的小衣服,會送一些給元寶。”
裴硯初道:“聽起來人還挺好的。”
聞祈重申:“她有男朋友。”
“我知道!”裴硯初炸毛,“我又不是什么發(fā)情的狗,見著一個就喜歡一個。”
提到發(fā)情兩字,他的耳尖燒灼熱度,欲蓋彌彰,低聲解釋:“昨晚那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我很正經(jīng)的。”
聞祈根本沒想起昨晚的事,視線在他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小狗嗷嗷催著他們,兩人順路去了快遞驛站,裴硯初報手機尾號領了快遞,喜滋滋地出來了。
聞祈問:“買的什么?”
裴硯初神神秘秘道:“店家?guī)臀揖o急發(fā)貨的女仆裝。”
聞祈沉默兩秒,委婉地問:“明天我媽來公寓,你不會打算穿女仆裝見她吧?”
“怎么會?”裴硯初笑起來,語氣坦蕩,“我是穿給你看的,當然只有你能看了。”
“行。”
聞祈沒有回懟,也沒有像往日那般露出無語凝噎、想打人的神色,點了頭,平靜道:“今晚洗干凈,穿女仆裝在床上等我。”
裴硯初猛地停了步,神色一片空白:“啊?”
又趕緊跟上去,忐忑道:“小祈,我剛好像出現(xiàn)幻聽了,你再說一遍。”
聞祈語氣懶散:“沒聽到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我……!”
對話間,兩人走進了公寓大廳,迎面走來陌生的路人,聞祈的視線淡淡掃了一眼他,裴硯初將問題都憋了回去。
等電梯時,有其他人在,元寶刨刨聞祈的褲腿,聞祈將小狗抱進了自己的懷里。
裴硯初站在旁邊,目光時不時落在聞祈的臉上,焦躁等待的情緒幾乎快成實質(zhì)性。
偏生這趟電梯人多,電梯門開開關關數(shù)次,幾乎快把他的耐心耗盡,才終于到達二十二樓。
叮的一聲,轎廂門打開,裴硯初大步走出,眼巴巴地望著抱著小狗出來的聞祈,憋半天,吭哧出一句,問:“去,你床上還是我床上啊?”
語氣帶著點小心翼翼。
“我還以為你沒聽見,這不是聽得很清楚?”
聞祈打開了家門,將小狗放在地板上。
裴硯初著急聽答案,但也按捺著性子,抽了玄關柜子上的寵物濕巾,蹲下身給元寶擦爪爪。
他微微低著頭,動作輕緩而認真,小狗突然湊過來,舔了舔他的臉。
裴硯初的動作停了一瞬,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問聞祈:“元寶是什么意思?”
聞祈給小狗解著牽引繩,回:“喜歡你的意思。”
裴硯初立刻飄飄然起來。
已知條件:聞祈喜歡元寶。元寶喜歡他。
四舍五入,等量代換一下,這不就能論證出聞祈喜歡他嗎?
這和告白有什么區(qū)別!
裴硯初的唇角控制不住上揚的弧度,聞祈慢悠悠地又補了一句:“也可能把你當同類,把你劃進好朋狗的范圍了。”
裴硯初臉上的笑意僵住,往下一看,和小狗對視。
元寶的黑琉璃眼睛亮亮的。
裴硯初試探性地伸出手,見元寶沒躲,摸了摸小狗的腦袋。
“好吧。”他笑道,“那也不錯。”
小狗嗷一聲,歡快地搖著尾巴,像在回應。
聞祈笑了笑,進了客廳。
裴硯初終于想起一直沒得到回答的問題,拎起了快遞袋,追上去,問:“小祈,你剛在路上說的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啊?”
聞祈拿起水杯,喝了口,又轉(zhuǎn)過來看他,閑閑道:“自己想。”
這怎么自己想!
裴硯初怕把聞祈的一句玩笑話當作真話,暴露了自己,又怕太過謹慎錯過了聞祈的一時興起,失去了機會。
最后悶不吭聲地去找剪刀了,打算先把女仆裝的快遞袋給拆了。
見他安安靜靜地離開,沒有聒噪地纏著人不放,聞祈反倒有幾分不適應,扇子似的黑睫輕抬,看了眼裴硯初的背影。
最后什么也沒做,回房間洗了個澡,看時間還早,又進了工作室。
戴上耳機時,仿佛隔離了世界,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聞祈再度看向屏幕下方的數(shù)字時,才恍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接近凌晨。
摘下了耳機,周圍寂然無聲,好似他一個人被遺忘在了這一方小小的罅隙中。
聞祈打開手機,關閉了免打擾模式,先跳出來的是裴硯初的信息。
【廚房里熱著紅豆沙小圓子,要是餓了,可以當宵夜吃。】
聞祈打開工作室的門,在外面果然沒見到一人一狗。
大概都已經(jīng)睡了。
聞祈進了廚房,看到了保溫狀態(tài)的小型電煮鍋,打開盛了一碗。
紅豆沙煮得很爛,軟糯綿密,散發(fā)著甜香,白珍珠似的糯米圓子綴在表面,熱氣氤氳,看起來很是誘人。
聞祈慢慢地吃了一整碗,大概因為胃里暖呼呼的,冰冷的手腳也熱了起來,身體也涌上一陣倦怠的懶意。
他將鍋碗都洗干凈瀝水,腳步慢吞吞的,往自己的主臥走去。
聞祈站在門口,朝旁看了一眼客臥,短暫猶豫后,收回視線,推開了面前半掩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