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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兩人胡鬧了一通, 睡在一起。

    這段時間在音綜工作,聞祈的精神一直處于高壓之下,緊繃如弦, 回到熟悉的地方陡然放松下來,睡得很沉。

    裴硯初反倒沒什么困意, 抱著聞祈,微微低頭,不知饜足地嗅聞著他頸間的苦柚氣息。

    他環著聞祈的腰身, 習慣性地順著松散的衣襟往里探去, 手掌貼上了肌膚, 整個人一愣, 又摸了摸, 才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

    印象里平坦的小腹, 微微隆起很淺的弧度,有著難得的肉感。

    他明明記得聞祈說自己吃什么吐什么, 怎么還長肉了?

    工作久坐, 加上壓力太大的原因?

    他老婆為了掙錢養他,辛苦了。

    裴硯初滿心愛憐,親了親懷里人凌亂的發絲,不再多想,也跟著閉眼睡去。

    窗外的天色破曉,逐漸明亮。

    聞祈轉醒,耳邊是裴硯初緩慢吹拂的呼吸,后背貼著他結實滾燙的胸膛, 整個人被熾熱的氣息緊密地包裹著,生了怠惰感,不愿動彈。

    但他這段時間早起慣了, 醒來也沒什么睡意,索性伸手拿過放在床頭上的手機,剛打開,就看到有許千鈞發來的消息。

    許千鈞:【小祈,你回來了吧!!什么時候約飯順便聊聊瓜,聽說你們綜藝有兩個選手私底下鬧不和打起來了,真的假的啊?】

    聞祈的眸底浮起笑意,將手機調了靜音,回:【你從劇組回來了?】

    許千鈞:【回來一周了,攢了好多我們那小破劇組的八卦給你說!】

    聞祈微微偏頭,看了眼熟睡著還抱著他的裴硯初,道:【我先在家休息兩天,再來找你。】

    許千鈞:【好,我最近可閑了,隨時找我[飛吻]】

    聞祈還在用手機打字,就聽到裴硯初的呼吸聲變化。

    裴硯初人還迷糊著,黑眸微瞇,拿腦袋蹭了蹭聞祈的肩頸,問:“怎么不多睡會兒?”

    聞祈道:“身體習慣上班的生物鐘了,不過正好調整作息。”

    裴硯初想起昨晚的事,又問:“你昨天說了和我試試,算話嗎?是真的嗎?”

    “算話。真的。”聞祈無奈,“你是要我說多少遍。”

    裴硯初抱緊了他,喃喃:“我就是覺得像夢一樣,不敢相信。”

    “別抱這么緊,難受。”

    聞祈又轉過身,捧著裴硯初的臉,在他的唇邊印上一個吻,抬眸問:“現在呢?信了嗎?”

    裴硯初悶悶道:“你以前也主動親過我,這不算。”

    聞祈微微思索,他以前也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正常小情侶該怎么相處,頗感棘手,試探著喚:“老公?”

    聲音如山澗流水,叮咚輕響,勾得心弦震顫。

    一股滾燙的熱氣噌地躥在裴硯初的臉上,他強撐著道:“不、不行,這個稱呼不能平時喊,我受不了。”

    這不夠那不行,聞祈默了默,握住裴硯初的手十指相扣,拿出手機咔地拍了張照,設置成屏保,問他:“現在呢?”

    照片上兩人的手指緊密相扣,毫無間隙,親昵又曖昧,明目張膽地彰顯著只屬于彼此的關系。

    裴硯初心里美得不行,面上開始裝模作樣:“但我倆平時也不會給別人看手機……”

    聞祈問:“那你說該怎么辦?”

    裴硯初問:“既然我倆都談上了,那一天一次的親親限制是不是可以取消了?”

    聞祈猶豫了下,應:“可以。”

    “早安吻、出門吻、晚安吻,都有嗎?”

    “有。”

    “那如果我想和你親親抱抱,隨時都可以嗎?”

    “外面的公眾場合不行,家里可以,但不能當著元寶的面。”聞祈道,“還有什么?你一次性說完。”

    裴硯初黑眸亮亮的,飛快道:“就算以后我惹你生氣了,你也不能趕我去隔壁睡。我們以后每周出去約會一次,要是碰上別人找你要聯系方式,你要告訴他們你已經有我了。你要是受了欺負,有什么不開心的,不能一個人憋著,都要告訴我……”

    眼見裴硯初越說越起勁兒,聞祈道:“這么麻煩,那不談了。”

    “別別別!”裴硯初大驚失色,“都聽你的,當我剛才什么都沒說!”

    聞祈輕輕彎眸,笑了。

    裴硯初回過神來,問:“你故意的?”

    聞祈嗯一聲,道:“沒想反悔,逗逗你。”

    裴硯初湊過來,懲罰似的,輕咬了下聞祈的唇,悶悶道:“再加一條,不準隨意說剛才那種話。”

    聞祈道:“試用期都不能反悔,好霸道的條款。”

    裴硯初煞有介事地點頭:“小本生意,強買強賣,不能退貨退款。對了,剛才拍的那張照片記得發我。”

    聞祈翹著唇角,道:“聽起來我像被黑店訛上了。”

    裴硯初抱著他,蠻橫無理地拱著人,耍賴撒嬌:“我不管,你已經答應我了,后悔也沒用。”

    他心里空落落的,沒什么實感,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聞祈會松口。

    想問問為什么,又不敢,怕問出口,聞祈又把那句話給收回去了。

    他不敢賭。

    聞祈道:“不會后悔。”

    裴硯初的心跳有瞬間的停滯,呆呆的,抬起頭。

    聞祈很平靜地道:“我還是覺得愛是會隨時變質的一個狀態,我也分不清自己對你是喜歡,還是因為我們同居這段時間,離得太近,讓我有了離不開你的錯覺,但是我知道一件事。”

    他拉起裴硯初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薄薄的雪白皮肉下,心臟正抵著裴硯初的掌心,熱烈跳動。

    “想到你露出受傷的表情,想到你主動離開,這里一抽一抽的,會很難受。”

    聞祈輕聲道:“我問自己,到了期限那一天,如果你不愿意走,我是否會主動要求你離開——答案是否定的。”

    “我只會裝作不知情,當作忘記了那個約定。”

    裴硯初怔怔的,像是轉不過神。

    “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會恢復記憶,也不知道你恢復記憶后,回憶起這段時間我們的相處,會是什么反應,就算未來什么都不確定,但我還是想和你試一試,接住你此時此刻對我的心意。”

    聞祈道:“我做出了選擇,從現在開始,這場戀愛說結束的權力,已經交到了你的手上。”

    裴硯初想笑,唇角輕動,卻笑不出來,嗓音發啞,聲線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怎么可能會說結束……”

    聞祈無奈道:“是,你是說過是以前的你可能喜歡我。但也只是可能,我不敢賭。”

    同樣的一句話,從聞祈的口中聽到,讓裴硯初的心尖猛地一顫,像帶刺荊棘纏繞著賁張的心臟,不斷收縮,帶來百十倍的尖銳疼意。

    有那么一刻,他差點想全盤托出,好在岌岌可危的理智打住了他的念頭。

    轉而升起的是后悔。

    早知道會這樣,他裝什么失憶,就應該死纏爛打地跟著聞祈回家,亮明牌,直接追人。

    他只想聞祈毫無負擔地,驕縱坦然地享受他的追求和討好,而不是變成現在這樣。

    【我不敢賭。】

    患得患失、處于下風的這四個字,不該出現在聞祈身上。

    “不會的,我不會說停的。”裴硯初近乎偏執地反復道,語氣急切,“你相信我,我不會說結束,不會說停,我喜歡你,想每天都陪著你,討你開心,一輩子對你好——”

    “知道了知道了。”聞祈的漂亮眉眼寫著不信,明顯不當回事,隨口哄著人,“我相信你。”

    裴硯初又不能突然表演一個恢復記憶,被堵得說不出話。

    門外響起噠噠噠的腳步聲,而后是小狗的爪爪扒門和哼哼唧唧的叫聲。

    聞祈的聲音染上笑意:“肯定元寶聽到我倆在說話,知道我們醒了。”

    他坐起身,下床去開了門。

    白團子嗖地躥進來,嗷嗚嗷嗚地蹭著聞祈的小腿,尾巴直搖。

    聞祈的眸底漾開漣漪般的笑意,俯身抱起小狗,回頭對裴硯初道:“我陪元寶玩會兒,你先洗漱。”

    裴硯初悶悶地應了一聲,等聞祈抱著小狗去了客廳,離開了視線,低下頭,挫敗地抓了抓黑發。

    急,怎么表演一個恢復記憶,才顯得自然不做作?

    要不再雇人找輛車撞一下他?一回生,二回熟。

    不行不行,嚇著了聞祈怎么辦?

    裴硯初進了浴室洗漱,在空隙里給朋友們發消息取經。

    朋友們沒一個幫忙想辦法的,一片恭喜,一句句你小子行啊的追捧,把裴硯初搞得飄飄然起來。

    發小還問他既然追到了校花,下一步是不是該結婚了?

    該不會是發小,說話就知道戳他的心巴,樂得裴硯初開始想象他和聞祈的婚禮場景,忍不住傻笑起來。

    “——硯寶?”

    聲音響起,裴硯初在浴室里正一邊刷牙,一邊看手機,嚇得手機差點掉了,急慌慌地轉過頭,看到門口的聞祈,咕咚一聲,把滿口牙膏沫給咽下去了,問:“怎、怎么了?”

    “看什么這么入迷?我剛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回我……”

    聞祈沒多想,晃了晃手機,繼續道:“我看元寶的感冒像好了,你不是說每周約會一次嗎?我搜到了一家可以帶狗狗的餐廳,想問問你覺得怎么樣。”

    裴硯初穩了穩心神,道:“好,你發我吧。”

    聞祈道:“不著急,你先洗臉。我等會兒發你手機上。”

    裴硯初應了聲,洗完臉。

    他剛點開手機屏幕,聞祈走近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

    裴硯初疑惑問:“怎么了?是我臉沒洗干凈嗎?”

    聞祈摸了摸裴硯初的臉,輕輕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角。

    又退后一步,笑著道:“不是,是我剛剛突然想起,忘了給你早安吻。”

    裴硯初呆站在原地,手中黑掉的屏幕倒映出他的神情。

    “昨晚我沒有告訴你我的心意,不作數。”聞祈眼眸彎彎,“所以今天才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

    “早安,硯寶。”

    第62章

    裴硯初醉得像喝了假酒。

    做夢都不敢想的場景, 接連出現在了現實里,旖旎得像飄滿了粉紅泡泡。

    廚房里,聞祈幫他系圍裙細帶, 摸他的臉,對他說辛苦了。

    吃早餐, 聞祈主動喂他藍莓,縱容他舔手指,夸他做得很好。

    玄關處, 聞祈支開小狗去拿零食袋, 然后張開唇, 溫柔地送上約定的出門吻。

    就連現在出來一起遛元寶, 裴硯初也是被聞祈牽著手。

    不是隔著牽引繩的簽法, 是實打實的, 像他們手機鎖屏那張照片那樣,十指緊緊相扣。

    裴硯初幸福眩暈得整個人都是飄的, 在外面的冷風吹了又吹, 才慢慢平靜下來。

    清晨尚帶著朦朧霧氣,附近的小公園為迎即將到來的元旦,掛上了小紅燈籠,看起來很是熱鬧。

    小狗因為感冒,委頓數日,今早起來全好了整屋瘋跑,出門的時候換上了小紅襖,愣頭愣腦像只憨憨小老虎。

    公園里沒什么人, 小狗在空地上肆意撒歡地往返跑,跳來跳去地玩,像自個兒在嗷嗷練舞獅。

    聞祈忍俊不禁:“你什么時候給元寶買了這么件衣服?”

    裴硯初理所當然道:“這不快跨年了嗎?當然都得穿紅色了。看元寶穿上多喜慶。”

    一個都字, 讓聞祈心生警惕:“你不會給我也買了吧?”

    裴硯初道:“放心,沒買。”

    聞祈松口氣。

    太好了,他不適應太艷麗的顏色。

    裴硯初道:“不過我給你織了一條紅色的圍巾。”

    聞祈愣住:“啊?”

    裴硯初輕咳一聲,道:“我本來是想當作跨年禮物送你,逗你開心……不過我是第一次織圍巾,成品有點丑,作為第一次約會的禮物實在拿不出手,圍巾就算了,我還是給你挑別的禮物吧。”

    元旦將近,聞祈索性將第一次約會定在了跨年夜,沒想到正好撞上裴硯初想送他跨年禮物的時機。

    聞祈問:“我走的這一個月你織的?”

    裴硯初嗯了聲,隨口道:“帶元寶出去散步,碰到棉花主人,她說打算給男朋友織條圍巾,我就跟著學了一下。你別說,那些鉤織圖紙看起來簡單,實操起來還挺麻煩,一不小心就多一針少一針,有時候還得重來。”

    聞祈抓緊了裴硯初的手,心里像有暖流涌動,漲漲熱熱的,一時之間,說不清什么滋味。

    “圍巾就夠了。”聞祈道,“不用買其他的禮物。”

    裴硯初一怔,偏頭看來,道:“那不行,好歹也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我怎么能送這么寒磣的禮物。”

    “不寒磣。”聞祈道,“我就想要這個禮物。”

    “行,那你可別反悔啊。”裴硯初笑起來,“等會兒回去,我把圍巾找出來你看看,是真的丑。”

    聞祈反倒被勾起幾分好奇心。

    ——能有多丑?

    事實證明,是真的丑。

    毛線是很柔和的蘋果紅,摸起來也軟乎乎的,但是針織蹩腳,坑坑洼洼不平整不說,邊緣處的收針也崎嶇,一邊的末尾還有一團奇怪的、像外星生物的白色圖案。

    聞祈疑惑請教:“這個白色是什么?”

    裴硯初訕訕道:“元寶。”

    聞祈的腦袋旁緩緩浮現一個巨大的問號。

    “你看這個形狀,不像是狗腦袋嗎?這里是趴下來的耳朵。”裴硯初努力解釋,“這是倆眼睛,這是鼻子,這是微笑嘴,和我們元寶笑起來還是挺神似的,對吧?”

    聞祈坐在沙發上,小狗的腦袋趴他腿上,他低頭看向小狗。

    白團子乖巧歪頭,黑葡萄眼珠水潤潤的,“嗷嗚?”一聲。

    聞祈緩緩伸手,捂住小狗的耳朵,神色復雜道:“元寶別聽,是惡評。”

    裴硯初氣悶:“你剛還說就要這個禮物!”

    雖然他也知道這條圍巾丑,但也抱了萬分之一二的希望。

    說不定聞祈就喜歡他織的這個丑東西呢?

    聞祈道:“我還以為你說圍巾丑是謙辭,沒想到真這么丑啊。”

    裴硯初更不滿了:“我什么時候謙虛過!”

    “這倒是。”

    聞祈判斷有誤,退讓一步:“你給我圍上試試,說不定圍上還挺好看的?”

    裴硯初拿起蘋果紅圍巾,低了頭,在聞祈的頸側圍了兩圈,調整尾端長度,又將織了小狗圖案的那一側認認真真地擺在正面。

    三秒以后,裴硯初敗下陣來,滿臉挫敗:“算了,還是別戴了。”

    連聞祈的顏值都拯救不了這條爆丑的圍巾。

    他伸手要幫聞祈取下圍巾,又被聞祈拉住了手。

    “我還沒看到是什么樣。”聞祈忍笑,“你幫我拍一張。”

    “好吧。”

    裴硯初拿起手機,給聞祈拍了一張,遞給他看。

    聞祈看了眼,唇角輕掀弧度,客觀評價:“是很丑。”

    裴硯初更挫敗了,自暴自棄道:“我就說吧……”

    “不過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這也是獨一無二,僅屬于我,用再多的金錢也買不到的禮物。”

    一個笨拙的、但也充滿著赤忱心意的,專屬禮物。

    家里的暖氣足,聞祈圍著蘋果紅圍巾,雪白的臉頰很快暈出淡淡的粉,明亮的眼眸輕彎,道:“謝謝,我很喜歡。”

    裴硯初磕巴起來:“真、真的喜歡?”

    聞祈點頭,道:“因為是你送我的。”

    裴硯初想裝出幾分穩重的樣子,但薄唇瘋狂上揚,根本掩飾不了一點,道:“不過在家里戴太熱了,還是先收著吧。”

    聞祈輕嗯一聲,摘下圍巾,又揉揉小狗腦袋,站起身,牽起裴硯初的手。

    裴硯初乖乖地被帶著走,問:“去哪兒?”

    聞祈道:“我也有一樣禮物要送你。”

    裴硯初被巨大的驚喜砸暈:“是嗎?在哪兒?”

    聞祈拉著裴硯初,在自己的工作室門口站定。

    “選手們要創作一首戀愛主題的歌,我拿到旋律編曲的時候,心里想的全是你。那場比賽結束以后,我自己私下寫了一首歌,還沒有給任何人聽過。”

    聞祈笑著道:“你上次不是說想看我打架子鼓嗎?正好,我想把這首新的歌送給你聽。”

    奇跡降臨般的場景,出現在裴硯初的眼前。

    聞祈如降世的神祇,坐在光束中,置身反射著冷光的銀色架子鼓后。

    纖長手指旋轉著鼓棒,飛揚的樂點在敲擊中如火星熱烈迸發,點燃血液里涌動的巖漿,一起為之沸騰。

    裴硯初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撞著胸膛,急切得像要跳出來。

    聞祈在間隙里望向他。

    剔透寶石般的眼眸閃動著柔軟的笑意,注視著他,像整個世界只能看到唯他一人的身影。

    裴硯初以前聽歌時,總覺得歌曲是將一些亂七八糟的意象為了韻腳胡亂地拼湊,上句和下句毫無關聯。

    但聞祈寫的歌,他聽懂了。

    小熊跌跌撞撞,穿過人群,尋找停留在原地的少年,拉著他一起往前走。

    草坪里的粉色氣球,飄飄揚揚,簇擁著獨自一人的少年,帶著他奔向柔軟的云朵。

    被咬了一半的草莓,酸酸甜甜,就像是少年半真半假,自己也分不清的心意。

    抵死纏綿一同沉淪深海,耳鬢廝磨之間,欲與愛模糊了界限,縱容了進攻。

    詞詞句句,都在寫他們。

    連平常的一句照在房間里的清晨陽光,也透著他們擁抱醒來的身影。

    蝴蝶飛過,看似不留痕跡,但扇動的蝶翼最終掀起了一場海嘯。

    一如他們的點點滴滴。

    最后一句,聞祈抬眸,遠遠地注視著裴硯初,笑著哼旋律:

    “也許我該承認,我對你早已心動。”

    激烈敲著耳膜的鼓點漸漸轉為平靜,只余震鳴不至的顫音。

    聞祈收了鼓棒,難得有一點忐忑,問:“……你覺得這歌怎么樣?”

    他其實想問,你聽懂了嗎?

    又覺得太直接,說不出口。

    裴硯初張了張唇,出聲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你犯規。”

    聞祈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茫然:“啊?”

    “你送我的這個禮物,和我送你的,價位根本不對等。”

    裴硯初的喉結上下滾動,說得愈發艱難:“我只是想拿丑圍巾逗你開心,但你……”

    卻把藏起來的整顆心,用手掌捧出來,給他看。

    裴硯初的眼眶徹底紅了,語氣哽咽,上氣不接下氣,根本說不下去。

    聞祈哭笑不得,幾步走過去,伸出手指,擦過他眼角的水光,道:“什么對等不對等,送禮物不就是為了讓對方開心的嗎?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卻讓你這么難過。真要論起來,是你的禮物送得更好。”

    “我不是難過,是覺得不對。”裴硯初鼻尖透紅,“我送的禮物不好,配不上你。”

    “配得上。”

    聞祈半哄半認真地道:“既然禮物已經送給我了,那就只能由我評判,我說好就好,你說了不算。在我看來,你送的圍巾讓我開心,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禮物。”

    “那你送我的這首歌,在我這里,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禮物,我好喜歡。”

    裴硯初抱住聞祈,臉埋在他的頸側,聲線顫抖:“我聽到了,你想告訴我的話。”

    熾熱的雨滴,隨著悶悶的抽泣,噼里啪啦地接連掉落,滑落肌膚,直直燙在聞祈的心尖上。

    怎么會有人聽告白也哭?

    聞祈回抱住他,無奈地問:“有人說過你是愛哭鬼嗎?”

    裴硯初低聲道:“你是第一個。”

    【第一個】三個字,取悅了聞祈。

    不僅是愛哭鬼,還幼稚又纏人,像小狗一樣黏他。

    聞祈笑道:“嗯,是只屬于我的愛哭小狗。”

    他捧起裴硯初的臉,輕輕地吻了上去。

    第63章

    兩人黏糊了好一會兒, 眼看在擦邊走火的邊緣,聞祈的唇瓣泛著水光,在纏吻的間隙里推了推裴硯初的肩, 斷斷續續道:“夠、夠了。”

    裴硯初環著聞祈的腰身,將額頭抵在他的肩上, 低聲喘息著,停下來也不安分,微微側臉, 薄唇貼著聞祈的頸側磨蹭, 落下細碎的吮吻。

    癢酥酥的。

    聞祈有幾分腰軟, 勉強記著現在還是大白天, 道:“好了, 起來。”

    裴硯初依言抬起頭, 圈著聞祈卻不肯放手,問:“你才剛回來, 有什么工作要做嗎?”

    “沒有。”聞祈道, “不過工作間隙我有靈感的時候記了一些旋律,只簡單地寫了下來,還沒有完善。”

    裴硯初戀戀不舍地松開手,道:“好吧,那我先去把牛骨湯燉上,給你補補。你臉上都沒什么肉,我得努力把你再養起來。”

    聞祈嗯了聲,摸摸裴硯初的臉, 笑著道:“好。”

    卻是和裴硯初一起往外走。

    裴硯初一愣:“你不是要工作嗎?”

    聞祈目露無奈,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頸側,道:“這里都是你舔的口水, 我總得處理一下。”

    雪白的肌膚泛著一片濕噠噠的水光,暈開淡淡的薄粉,有幾處痕跡微重,呈現著零落花瓣般的殷紅,傳遞著曖昧的訊息。

    裴硯初只是看一眼,又燥熱起來,眼巴巴地道:“今晚……”

    聞祈似笑非笑:“可以,只要你能克制住,不耽擱明天的行程。”

    裴硯初一下子熄火了,忍痛道:“那算了。”

    明天是兩人的第一次約會,今晚如果胡鬧起來,第二天起不了床,安排好的行程可能需要取消部分。

    分開一個月,再加上剛互通了心意,裴硯初自覺沒那個定力能在床上中途停下。

    聞祈自然也懂裴硯初的意思,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

    裴硯初委屈道:“你在忙工作,我在家里又沒別的事做,只能想你。”

    聞祈的心尖被戳動一下,神色也變得柔和,哄著道:“但我忙工作,也是為了養你和元寶。我保證,以后不會再離開你和元寶這么久了,會留在家里一直陪你們。”

    他第一次打開寵物攝像頭,看到元寶半夜守在玄關處等他回家的畫面,就后悔了。

    時間短暫,工作的機會一直有,推了這次,也能有其他的工作。

    沒有什么比他放在心上的人和小狗更重要。

    裴硯初暈乎乎的,恨不得就這樣保持失憶的狀態,一輩子呆這兒,傻樂道:“我昨天刷到許水的新劇:《豪門霸寵:小嬌夫99次出逃》,里面又是搞囚禁又是玩強制愛,評論都說主角有錢又長得好看,換成是囚禁他們,他們立刻就躺平了。我也這么覺得,小祈你要是把我關在家里,我絕對不會跑。”

    聞祈欲言又止:“……你少看點肥皂劇,還有水水寫的短劇。我的意思是會經常留在家陪你們,沒想玩囚禁。”

    家里的電視用的是他的視頻vip賬號,他上次用手機看音綜播出的第一期,打開視頻軟件一看,后臺的歷史記錄是一部又一部狗血戀愛肥皂劇。

    什么《一不小心睡到愛》《穿越千年之小王爺的虐戀》《女巫的眼淚》……

    他還挺好奇《女巫的眼淚》是什么,點開梗概,是居住在深林里的女巫愛上了意外闖入的王子,把王子關在城堡里,還施了戀愛魔法。

    沒想到世仇的反派找上門來,女巫為了送王子離開,親手給愛人施下了失去記憶的魔法,流下了一顆珍貴的眼淚……

    最后王子帶著軍隊來救女巫,坦言自己是魔法絕緣體質,根本沒中魔法,從一開始就喜歡女巫。

    讓聞祈心情復雜。

    就這些劇把裴硯初看得都智商下降了,不知道天天在想什么。

    裴硯初聽到聞祈對玩囚禁沒興趣,表情還挺遺憾:“好吧。”

    兩人出了工作室,聞祈獨自回了臥室,剛拿起床頭柜上的濕巾,喉間突然涌上一陣惡心。

    前段時間數次發生,聞祈對這樣的感受再熟悉不過,臉色猛地一變,捂著嘴,快步沖向浴室,猛地關上門。

    “唔呃——”

    聞祈的手臂撐在大理石洗漱臺上,弓著身,卻只吐出一些酸水,緩了好一會兒,那股反胃嘔吐感才慢慢消退下去。

    嘩啦的清水聲中。

    聞祈的手指輕顫,給自己洗了個臉,抬頭看向鏡中。

    明亮的鏡子倒映出青年滾落水珠的面容,神色懨懨,似被驟雨打過的蔫蔫海棠,臉色煞白,幾縷栗色發絲沾了水珠,狼狽地沾在額角。

    聞祈關上銀制水龍頭,慢慢直起身。

    錄綜藝的期間,有選手和工作人員因為焦慮、作息不規律出現食欲下降、嘔吐、失眠等癥狀都很常見,甚至有其他組的工作人員因為連軸轉的熬夜,心悸難受到叫急救中心的地步。

    他也時不時反胃惡心,只以為也是因為不適宜太快的工作節奏,連Echo問他要不要請假半天去醫院看看,他也拒絕了。

    可現在都回來了,想通了怎么和裴硯初相處,還有元寶陪著,心情從來沒有這么輕松過,分明沒有任何的外界壓力,身體怎么還是會不舒服?

    聞祈抽了紙巾,擦干凈臉上的水珠,猶豫了下,打開手機。

    通知欄里的最近一條信息,是明天約會晚餐預定成功的餐廳信息。

    聞祈的唇角水紅,掀起淺淺的弧度,緊繃的心弦也放松了幾分,而后點開了附近醫院線上掛號的小程序。

    時間,選擇了后天。

    小程序很快跳出結果,顯示掛號成功。

    聞祈退出小程序,重新打開那條餐廳的預約提醒,眸底情緒如湖面蕩開漣漪,笑意盈盈。

    要是裴狗知道他身體不舒服,估計會要求取消約會,緊張兮兮地讓他先去醫院。

    還是瞞著他吧。

    外面的裴硯初去了廚房,從冰箱里拿出牛骨解凍,看著時間還早,也不著急,拿出手機找出發小,開始炫耀:【你們知道有老婆是一種什么感覺嗎?】

    發小:【?】

    裴硯初:【唉,我和你這個單身狗說這些干什么,你知道起床的時候老婆在懷是什么感受嗎?你知道老婆幫忙系圍裙是什么感受嗎?你知道老婆在外面努力工作是為了養我是什么感受嗎?這種幸福的滋味,說了你也體會不到。】

    發小:【靠,好想現在就回國狂揍你一頓!】

    發小:【沒想到聞校花真的會瞎了眼看上你。】

    裴硯初正樂著,也不介意發小這么說話:【你就嫉妒吧。】

    發小:【是是是我嫉妒。】

    發小:【那請問裴大總裁,您打算什么時候“恢復記憶”呢?看霈澤現在這情況,你應該要回去了吧?】

    裴硯初:【就這段時間吧,起碼等我和老婆第一次約會后。我還得演一演恢復記憶后震驚茫然的表情,然后袒露對我老婆其實早就情根深種的戲碼,然后我們抱在一起,皆大歡喜。】

    裴硯初:【我這段時間苦看狗血戀愛劇,就是為這一天作準備!】

    裴硯初:【就是沒想好什么理由,總不能我出門買個菜,回來就嗨老婆我恢復記憶了吧[思考]】

    發小:【是挺難辦的,聞校花在高中成績一直穩坐第一,人挺聰明的,你小心點,別飄了,要是穿幫就前功盡棄了。】

    裴硯初:【在想了在想了。】

    裴硯初:【不和你說了,我要給老婆燉牛骨湯了,他愛喝[害羞]】

    發小:【……受不了了,帶著我的祝福滾!】

    裴硯初炫耀完,整個人神清氣爽,樂顛顛地系上粉圍裙,一邊處理著蘿卜、玉米等食材,一邊漫不經心地想該怎么自然而然地切到恢復記憶這件事上。

    如果實在不行,就再出一次車禍吧。

    避免嚇著他老婆,要不安排一輛自行車把他撞暈?

    裴硯初的思緒神游著,漸漸想到了其他。

    說起來,前兩天簽的文件有一點問題,他讓助理拿了回去,怎么到現在都沒有回音……

    門外突然傳來叮咚一聲鈴響。

    裴硯初一愣,放下了手中的蘿卜,納悶著這時候誰上門。

    他出了廚房,走到玄關處,低眸一看。

    可視化門鈴顯示著一道身影,身形板正,穿著得體的西裝,帶著一盒文件,身上充滿了年齡二十工齡三十年的打工人氣息。

    不是他的特助還能是誰?

    像一桶寒徹的冰水從頭潑到尾,裴硯初被嚇得瞬間清醒了。

    他助理怎么在這兒!

    外面的人見沒回應,彬彬有禮,再次按下門鈴。

    “叮咚——”

    門鈴聲回響在公寓里,清晰響亮。

    裴硯初咽回到嘴邊的一句罵,心驚肉跳,飛速打開面前的門。

    門外的助理推了推眼鏡,掛著完美的微笑,禮貌道:“裴總,這是您要的文件——”

    等看清面前高大男人身上的粉紅圍裙,助理話語驟然卡在一半,推著的眼鏡一歪,一臉驚愕。

    裴硯初不可置信地問:“你怎么在這兒!”

    助理道:“這是最后一份文件,我知道很重要,就趕緊給您送上來了。”

    這份文件關聯著霈澤內部爭斗塵埃落地的最后一棋,助理不敢有分毫的耽擱,馬不停蹄地第一時間送過來。

    前段時間,有什么需要簽署的重要文件,裴硯初都是讓他來這里的公寓樓下等,助理幾次看到電梯停留在二十二樓。

    今天剛到樓下,他給裴硯初發消息說文件送過來了,卻沒收到回復,擔心會耽誤計劃,就上樓找人了。

    就是面前的這個男人,霈澤內部斗爭、勢力洗牌的操盤手。

    隱藏在黑暗幕后,運籌帷幄,不動聲色之間,翻云覆雨掌控全局……!

    助理對裴硯初滿心敬佩,壓抑著激動的心情,神色愈發恭敬:“裴總,公司已經依照您的安排重新洗牌,那您什么時候回來任職呢?”

    裴硯初的額角突突地跳,正要說話,聽到了走廊傳來一陣接近的腳步聲,背后冷汗一瞬間下來了,渾身的血都在往臉上涌,強作鎮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聞祈剛出了工作室,準備接杯水,就聽到了門口的動靜,走近幾步,疑惑問:“誰啊?”

    砰地一聲,玄關處的門猛地關上了。

    裴硯初飛快道:“物業,讓我們注意煤氣安全。”

    為了轉移聞祈的注意力,他靠著門,擋住可視化門鈴,故意擺個酷帥姿勢,眉尖一挑,油里油氣問:“老婆怎么出來找我了,是不是想我了?”

    門外的助理:……?

    第64章

    聞祈被裴硯初做作的姿態搞得神色復雜, 道:“別騷。”

    裴硯初輕嘖一聲,很是不滿:“我看電視劇里的總裁都是擺這個姿勢勾引主角的,鏡頭還特意從西褲腿一路往上拍, 把主角迷得不要不要的。你怎么這反應?”

    “你也知道人家是總裁,穿的是西裝不是圍裙啊?”聞祈無奈道, “下次想要迷我,換一身再來。”

    裴硯初挑眉,故意拖長語調, 音色咬得曖昧:“懂了, 我們小祈喜歡看我穿西裝——”

    聞祈回想了下, 點頭道:“西裝確實更適合你。”

    卻見裴硯初的神色不如預料中的開心, 反而滿臉糾結地望著他, 聞祈不明所以問:“怎么了?”

    裴硯初坦誠道:“你這兩天都沒懟我, 一直夸我,整得我還怪不習慣的。”

    聞祈的唇角抽兩下。

    以前裴硯初在他這兒討夸獎, 還不一定能討著。

    現在他真開始說好話了, 裴硯初又不樂意了。

    難伺候。

    聞祈遞去自己的水杯,面無表情道:“閑著沒事,就去幫我倒水。”

    這個味兒就對了!

    裴硯初喜滋滋地一口答應:“好!”

    他幾步走近,接過聞祈手里的水杯,側著身,不準痕跡地瞄了一眼門口,發現可視化門鈴的屏幕已經黑了下來,暗地里松了口氣。

    “他找你簽字了嗎?”

    聞祈突然問。

    裴硯初的剛松懈下來的心弦又立刻繃緊了, 看回聞祈,臉上神情僵硬:“……啊?”

    “我記得物業一般會帶著社區的人做入戶宣傳,他們還會要求戶主簽字, 以證明他們宣傳到位。”聞祈耐心道,“剛剛和你說話的物業讓你簽字了嗎?”

    裴硯初干巴地笑兩聲,道:“沒讓簽,可能就是普通的提醒,沒事,他們做這些都是走個形式,不重要。”

    他又轉了話題,問:“給你水杯里加枸杞紅棗嗎?”

    聞祈不作他想:“行。”

    待這兒的幾分鐘工夫,自個兒玩的小狗以為聞祈空閑了,叼著玩偶噠噠噠地跑過來了,用爪爪刨刨他的褲腿,想一起玩。

    聞祈接過小象玩偶,回了客廳,和小狗玩拔河游戲。

    他駕輕就熟地準備好,手上抓著小象玩偶的一只耳朵,小狗咬著玩偶的尾巴,一人一狗開始拔河。

    聞祈手上根本沒用勁兒,裝模作樣地和小狗來回拉扯幾下,再演技拙劣地低呼一聲,佯裝不敵,放了手。

    小狗贏了,開心地嗷嗷轉圈,半點沒看出來聞祈的表演痕跡,又叼起玩偶往聞祈的手邊湊,還想玩第二次。

    聞祈和元寶玩第二次拔河游戲的時候,裴硯初接完水出了廚房,看到客廳里的場景,腳步一頓。

    小狗甩著腦袋,使出渾身解數努力想咬回玩具,聞祈盤腿坐在木地板上,淡紅的唇角蘊著笑意,輕輕松松地逗著小狗玩。

    他手上適時一松,小狗搶回了自己的玩偶,又跳又叫,尾巴飛旋。

    “好厲害啊。”聞祈哄著小狗,“我們元寶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小狗!”

    裴硯初放水杯在茶幾上,摘了圍裙,幾步走來,眼巴巴地道:“我也想玩。”

    這句話勾起了聞祈的某些回憶,他抬眼看向裴硯初,問:“是和我玩,還是和元寶玩?”

    裴硯初羞澀一笑。

    答案不言而喻。

    聞祈手癢癢,又有點想給裴硯初那張欠扁的臉上來一拳,但裴硯初湊過來了,那雙亮晶晶的黑色眼眸盛滿碎光,赤誠地望著他,又舍不得打了。

    “想和我玩什么?”

    聞祈忽視自己有幾分急促的心跳,若無其事地問。

    “也玩拔河游戲。”

    裴硯初一本正經:“我們玩牽手拔河,誰先放手誰輸。”

    聞祈:……

    這算盤撥得挺響,珠子快崩他臉上了。

    聞祈勾勾手指:“過來。”

    裴硯初乖巧地蹲坐在他面前,黑眸發亮,一副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玩的興奮模樣。

    “不用玩了,你贏了。”聞祈捂住中間小狗的眼睛,貼過去,干脆利落地親他一口,“這是給硯寶的專屬游戲獎勵。”

    “你好敷衍。”裴硯初指責,“你對著元寶還會演一演,到我這里,就直接跳過游戲了!”

    聞祈懶得爭辯,又親了裴硯初一下。

    裴硯初的唇角差點沒壓住,哼道:“就知道堵我的嘴……”

    掌心里的小狗蹭來蹭去,嗷嗚嗷嗚地抗議,面前的裴硯初蹲坐著,語氣故作委屈,繼續抱怨著。

    聞祈微微偏頭,閃過笑意,毫無征兆地親上他的喉結。

    裴硯初的話語一下子停了。

    柔軟的唇瓣微張,貼上那不自覺滾動的線條,牙齒輕咬磨蹭,帶著點懲罰,又像在傳遞著調.情的信號。

    來自裴硯初的沉穩呼吸,驟然就重了起來。

    聞祈含咬著他的喉結,無意識地加重一點力度,仿佛顫栗電流躥過,裴硯初的手指陷進了地毯,喉間控制不住地泄出一股悶哼。

    聞祈最后用濕潤的舌尖舔了一下,緩慢起身,放開了動來動去的小狗,一雙漂亮眼眸似藏著鉤子,輕輕看向裴硯初,問:“還玩嗎?”

    裴硯初的整個頸項全紅了,呼吸很重,見蹲坐兩人中間的小狗轉了個方向,望向他,狼狽地擋了擋變化的某處,匆匆站起來,道:“不玩了,我回去看看牛骨湯……”

    背影近乎逃竄。

    跑挺快。

    聞祈慢悠悠地,又逗了小狗一小會兒,叫裴硯初真不找他了,起身端起水杯,回了工作室,整理了這段時間的靈感。

    再拿起手機的時候,接到了聞若嬋的通話。

    聞若嬋知道他接了一檔音綜的工作,最近剛錄制結束,特地打了通電話,說她最近一段時間都在B市,問聞祈有沒有空一起吃頓家飯。

    這樣隔個十天半個月聯系一次,是聞祈雖然不適應,但很快能夠接受的范圍,和聞若嬋定好了下次吃飯的時間。

    通話里的聞若嬋話題一轉,道:“你那個同學還住你那里嗎?”

    聞祈輕嗯了聲:“住我這兒。”

    他猶豫了下,低聲坦誠:“媽媽,我和他在一起了。”

    聞祈以為聞若嬋會像上次那樣激烈反對,通話沉默片刻,只余彼此的呼吸,而后慢慢響起聞若嬋的聲音。

    她的語氣很輕:“媽媽祝福你。”

    聞祈的手指蜷縮,啞然很久,道:“謝謝您。”

    掛了通話以后,聞祈低眸望著屏幕,久久不能回神。

    他出了工作室,走近廚房。

    灶臺開著小火,啞光紅琺瑯鍋正咕咚咕咚地燉煮著牛骨湯,熱汽氤氳,香氣四溢。

    蒸鍋里的蝦仁蒸蛋水水嫩嫩,即刻就能端上桌。

    裴硯初背對著他,正低頭切著餐后的水果,沒聽到動靜。

    小狗搖著尾巴,蹲在旁邊,等待著人類“一不小心”手滑掉下來的投喂,先發現了聞祈進來,轉過頭,嗷嗷兩聲。

    裴硯初聽到動靜才注意到聞祈,停了動作,笑著道:“是不是餓了?我把雪梨切完,馬上就好。”

    聞祈沒應聲,兩步走近,伸了纖長的手臂,輕輕地環住了裴硯初的腰,將臉貼上他寬闊的脊背。

    裴硯初察覺了他的情緒不對勁,回頭想看他的表情,卻看不見,問:“小祈?”

    “……沒事。”聞祈從后抱著他,將臉埋得更深,“就是想抱抱你。”

    裴硯初頓了下,沒說話,回過頭,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將案板上的雪梨迅速切好放在盤中,洗干凈手。

    他轉過身,帶著點急切地將聞祈拉進懷里,用手掌捧起他的臉。

    聞祈順著動作抬起臉,眼眸波光粼粼,眼尾暈染著一抹極淡的紅。

    “怎么了?”裴硯初放輕了聲音問,“和我說說?”

    聞祈遲疑一瞬,沒說自己把兩個人在一起的事告訴聞若嬋了,只道:“媽媽知道我回來了,約我吃飯。我沒想過,我和她的關系還有好轉的一天。”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有人欺負你了。”裴硯初放松幾分,笑起來,“這不是很好嗎?我看聞阿姨的位置坐得挺穩的,星樂換了一批人,名氣也起來了,聞阿姨有錢有閑,說不定以后經常叫你過去吃飯。”

    聞祈認真地跟著想了想,道:“聽起來是不錯,照媽媽的性格,我又有禮物可以收了。”

    收到禮物,會讓自己覺得是被一直記掛著的,忍不住悄悄地開心起來。

    裴硯初的心尖融化成柔軟一片,摸摸聞祈的頭發,地上的小狗昂著腦袋,望來望去,發現沒一個人理自己,著急地拿爪爪扒拉裴硯初。

    “差點忘了元寶。”

    裴硯初找出小狗專屬地盤子,給元寶分了幾塊特意切小的雪梨塊,交給聞祈,道:“你給元寶喂水果吧,我先把湯盛起來。”

    聞祈的唇角輕掀,點了點頭,接過盤子,招呼著小狗出了廚房。

    小狗望著聞祈手中的那盤雪梨,噠噠噠地跟著走,饞得口水滴答。

    “小饞狗。”

    聞祈忍不住笑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給跳上來的小狗一塊塊地喂雪梨。

    幾塊雪梨飛速消失不見,小狗心滿意足地舔舔嘴,將腦袋放在聞祈的腿上,黑琉璃眼珠水潤潤,鼻尖輕動,嗅聞著聞祈的小肚子。

    聞祈一愣。

    說起來,元寶以前喜歡在他懷里胡亂地拱,現在喜歡就這么安靜地趴在旁邊,只把腦袋放他腿上……

    “小祈,洗手了。”

    裴硯初的喚聲打斷思緒,聞祈應了聲,摸摸小狗腦袋,而后起身去洗手。

    回到餐桌前,裴硯初正給他盛湯,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消息提示音。

    裴硯初將湯盅遞到聞祈的手邊,拿起手機看消息,視線迅速掃過幾行,神色微凝。

    聞祈喝了口湯,注意到他的神情,問:“怎么了?”

    裴硯初按熄屏手機,放在一邊,鎮定道:“沒事,我發小說他可能最近快回來了。”

    他心不在焉的,有些愁。

    偏偏這時候,出了他必須親自過去解決的棘手問題。

    而且一去就是半天……

    聽到裴硯初說起發小,聞祈想起什么,眸光微閃,用隨意的語氣道:“哦對了,我后天去找水水一趟,他進完劇組,我就去了綜藝,我倆挺長時間沒見了,可能會聊很久,午飯和晚飯都不用等我。”

    又因著隱瞞了裴硯初他要去醫院的事,油然而生淡淡的心虛。

    他打算在醫院做完檢查就去找許千鈞,只是省略了前面一小部分沒說,應該不算是對裴硯初撒謊吧?

    裴硯初的唇角瘋狂上揚,清咳一聲,裝模作樣道:“是嗎?我知道了,那你和許水好好玩,不用擔心我和元寶。”

    心里不禁洋洋得意起來。

    這叫什么?這叫瞌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

    不愧是他老婆,就是這么貼心!

    第65章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小狗知道今天要和兩個人類出門玩, 早早地就趴守在了主臥門口,尾巴一晃一晃地掃著地板,等他們醒來, 偶爾無聊。

    過了一小會兒,小狗的耳朵一動, 嗖地站起來,嗷嗷叫了起來,尾巴自動開始像風扇狂旋。

    門應聲而開, 出來一道清瘦身影。

    來人站在清晨的柔和光線中, 金光描摹, 仿佛降臨塵世的溫柔神靈, 微微俯了身, 抱起地上一跳一跳的白團子。

    隨著動作, 纖細的頸項上一條玫瑰金項鏈垂落下來,愛心和小狗吊墜晃悠著, 反射細碎的光。

    寬敞的睡衣領口泄露一絲藏著的春光, 雪白的胸膛上印著凌亂的淡紅吻痕——是昨晚兩人極力克制后,互相撫慰后留下的一點痕跡。

    聞祈直起身,抱著小狗往客廳里走,唇角含著笑意,問:“元寶選好今天出門穿哪套衣服了嗎?”

    元寶嗷一聲。

    客廳角落有一個木質小衣架,掛著一排各種顏色的小衣服,下面的橫欄放著幾個收納布兜,里面裝滿了小狗的玩偶玩具。

    聞祈抱著小狗站在衣架旁, 問:“元寶今天想穿哪件?”

    小狗兩只爪爪虛空刨刨,聞祈走近一步,元寶的肉墊激動地拍下去, 準確無誤地拍到一件黑白布料上。

    聞祈定睛一看,是裴硯初剛來不久時給元寶買的蓬蓬紗女仆群。

    “這個不行。”

    聞祈認真對它道:“元寶,這條裙子只能在家里穿,你重新選一條。”

    小狗吐著舌頭,聽懂了,乖乖地又刨了刨另一條。

    聞祈沉默了。

    是棉花主人送給元寶的一條粉嫩嫩紗裙,綴著絲帶蝴蝶結,裙擺層層疊疊,夢幻又飄逸。

    “元寶你是只小公狗……算了小公狗也可以穿漂亮小裙子。”

    聞祈放棄了勸阻的打算,取下了粉色小紗裙,而后盤腿坐在地,給元寶先梳毛,而后給它套上裙子。

    腳步聲響起,裴硯初穿著同款的睡衣走近,掃了一眼小狗,懶洋洋地笑:“給元寶穿這條?”

    聞祈無奈道:“元寶自己選的。”

    裴硯初嘖一聲:“我本來想看元寶穿哪件,給我們再搭一條今天穿的情侶裝。”

    但衣柜里沒有粉色的衣服。

    聞祈道:“我有一對媽媽送的粉鉆袖扣,是我的十八歲成人禮。”

    他十八歲那天,聞若嬋正好沒有檔期,在家中休息,在零點的時候敲了門,送給他那對袖扣。

    雖然聞祈沒用過,但一直珍藏在抽屜深處,離家的時候也帶在身邊。

    裴硯初的眼眸一亮:“你穿普通的白襯衫也好看,正好用那對袖扣。”

    聞祈道:“我想送你一個。”

    裴硯初一愣,明白過來。

    短短幾個字,也足以知道聞祈說的這對袖扣對他的重要意義。

    裴硯初的唇角根本平不了一點,問:“像我們的耳釘那樣嗎?”

    聞祈坦然點頭:“是,像我們的耳釘那樣。”

    裴硯初俯下身,捧起聞祈的臉,結結實實地親他一口,喜道:“我的運氣真好。”

    少年心動,第一眼看中的,是這么好的人。

    聞祈仰著臉,毫無防備地被他重重親了一口,唇上殘留的灼熱感揮之不去,有點惱:“元寶還在。”

    裴硯初低頭看元寶。

    小狗吐著舌頭,望著他倆,看起來傻傻的。

    裴硯初恬不知恥地道:“沒事,元寶平時也親你,它肯定以為我剛親你和它親你是一樣的。”

    聞祈懶得理他,見小狗的毛發有些長了,怕擋著小狗的眼睛,從收納兜里找到一個粉色星星小夾子,給它別了幾縷。

    裴硯初接過小狗,道:“那你先去換衣服,我去給元寶弄點吃的。”

    聞祈嗯了聲,回房間先找到壓箱底藏著的粉鉆袖扣,想到裴硯初的話,在衣柜挑出白襯衫,挑選長褲的時候,稍微猶豫。

    他們高三換了校服,從以前的藍白運動服,換成歐式西服外套,繡著校徽的白襯衫和咖啡色長褲。

    聞祈的視線掃過,鬼使神差的,挑出一件和咖啡色相近,但顏色更淺的長褲。

    他換好衣服,帶著袖扣盒出了臥室,裴硯初正給剛吃完的小狗擦嘴。

    因著給小狗的早餐放了紅火龍果,小狗下巴都染上了玫紅色的汁液,一邊舔嘴,一邊昂著小腦袋,讓裴硯初給它擦嘴。

    見聞祈過來了,小狗蠢蠢欲動地想跑,又被裴硯初抓回去繼續擦嘴。

    裴硯初抬起頭,笑著看來:“剛元寶吃飯——”

    他的話卡在半空,忘了自己要說什么,視線直勾勾地盯著聞祈,灼熱明亮,漆黑的眸底像燃動著一簇熾熱的火光。

    聞祈被他熱切的眼神看得有幾分不自在,問:“怎么了?”

    面前的青年身形頎長,清瘦如青竹,白襯衫干凈簡單,帶著青春的氣息,淺咖色的長褲勾勒著修長筆直的雙腿。

    在剛那一剎那,裴硯初恍惚以為看見了自己高中記憶里的聞祈。

    裴硯初站起身,聲音發啞:“很好看……這身很適合你。”

    聞祈猜到裴硯初會說什么,但真的聽到,依舊控制不住地生出輕微的羞赧。

    他很輕地應一聲,將手中的絲絨方盒子打開,遞過去,道:“送給你。”

    方盒中靜靜躺著一枚精致的粉鉆袖扣,閃爍細微的光亮。

    裴硯初忍不住道:“小祈,你好像在向我求婚。”

    聞祈道:“誰家用袖扣求婚的?”

    “這對袖扣是聞阿姨送你的,四舍五入就是你們聞家的傳家寶,你送給我其中一個,不就相當于聞家認我當兒婿了?”

    裴硯初痞氣挑眉,見聞祈狀似要收回,趕緊接了過來:“別別別,我就是說著玩,真要求婚,那肯定得我來。”

    聞祈差點想反問憑什么你來,又險險打住了。

    差點就掉裴硯初的文字陷阱里去了——他倆結婚就是八字沒一撇的事,他和裴硯初在這兒爭誰來求婚做什么?

    聞祈道:“你去換衣服,等會兒該出門了。”

    裴硯初樂顛顛地應一聲,拿過方盒,回臥室換衣服去了。

    一位狗狗主人和一家水族館談了包場,今日一整天水族館不對外開放,只接待特定的客人,辦成狗狗游園活動。

    因著上次聞祈生日辦的狗狗派對也邀請了他們,他們也回請了裴硯初和聞祈帶元寶過來玩。

    小狗第一次來這兒,好奇地到處聞聞嗅嗅,扒著玻璃看里面游動的小魚。

    有一只白鯨隔著玻璃和小狗互動,嚇得小狗叫了一聲,扭頭往裴硯初那兒跑,害怕得嚶嚶嗚嗚刨他褲腿要抱抱,搞得兩人哭笑不得,趕緊抱著小狗離開。

    中途還碰到了邊牧和海獅吵架,主人牽著繩子都拉不走邊牧,剛強行拉了兩步,邊牧利落地昂頭掙脫牽引繩,沖回去繼續嗷嗷罵海獅,只余主人舉著繩子,一臉震驚茫然。

    裴硯初路過,還不忘感嘆著往邊牧主人心口扎一刀:“看樣子平時遛狗的時候,是邊牧老師配合著你玩牽繩游戲啊。”

    聞祈和裴硯初帶元寶到了企鵝館,里面的幾個區域用欄桿圍著,小狗幾乎把臉從欄桿縫里伸進去,興奮得屁股扭來扭去,差點拱進去,嚇得聞祈趕緊把小狗抱了起來。

    逛到紀念館,小狗還吵著要企鵝仔玩偶,扭頭看一下玩偶,又抬頭看一下聞祈,循環往復,嗷嗷示意。

    裴硯初大手一揮:“買買買!”

    聞祈沒攔著人,只是揉著眉心,有點頭疼:“元寶玩具太多了,收納盒都快放不下了。”

    裴硯初拿起小狗想要的企鵝公仔,不在意道:“那再買個大一點的收納盒,收納盒不夠放了,那就換套房子。”

    果然是少爺作派。

    聞祈默默腹誹,問:“想換什么房子?”

    裴硯初在腦海里過了遍自己名下在本市的房產,道:“換個帶花園的別墅吧,小區再配套一個帶湖帶草坪的公園,這樣我們就可以帶著元寶在小區里玩。”

    聞祈低眸沉思著。

    裴硯初把小企鵝公仔拿到自助收銀前,隨口問:“怎么不說話?”

    聞祈道:“我在想,養裴大少爺和元寶還挺費勁。得再接些工作,才能早點讓你們住上別墅。”

    裴硯初差點脫口而出當然是我養你們,閉了口,搶著把企鵝公仔付了款,道:“算了,我想了想,住這邊,元寶有一堆好朋狗能一起玩,換環境不好。”

    聞祈若有所思:“也是。”

    時間臨近中午,他們去了水族館的海底餐廳。

    拱形的玻璃通道讓人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水光粼粼,目之所及是緩緩游動的斑斕魚群,折射著夢幻的光線。

    提前預定的餐桌鋪著復古的桌布,小花瓶插著一株嬌艷的粉玫瑰,餐品以各式海鮮為主。

    聞祈抱著小狗,裴硯初坐在對面,興致勃勃地幫他拍了幾張照。

    聞祈見其他桌的小情侶都靠在一起拍照,問:“我們要坐一起拍張照嗎?”

    裴硯初道:“好啊。”

    他坐了過來,微微側身,靠著聞祈的肩,將相機調整到自拍模式,舉起手機對準兩人。

    又注意到聞祈懷里、露出半張臉的小狗在東張西望,道:“元寶,看鏡頭——”

    拍照鍵按下的一瞬間,聞祈伸手捂住小狗眼睛,偏過頭,長睫低垂,輕輕地親上了裴硯初的臉。

    裴硯初的手一顫,咔嚓一聲,鏡頭定格。

    “我看看。”

    聞祈若無其事地拿過手機,點開了相冊。

    裴硯初跟著一同低頭看向照片,神色怔怔。

    照片糊了,呈現著近似拍立得般的膠片質感。

    如夢如幻的海洋魚群背景中,穿著白襯衫的青年親上他的臉,眉眼線條隱約模糊,恍惚之間,高中時代那些曾經的、不可言說的綺夢仿佛在這一刻變為了現實。

    聞祈客觀評價:“拍得挺好的,記得發我。”

    又把手機還回裴硯初,問:“你覺得呢?”

    裴硯初低眸看他,呆愣愣的,像根本沒反應過來:“你……你剛在拍照的時候親我……”

    “那怎么了?”

    聞祈也是第一次在半公共場合做這種事,還被裴硯初給點了出來,耳根微紅,面上強裝平靜,淡淡道:“我親我男朋友而已,不行?”

    裴硯初的臉頰慢慢躥上熱度,心跳加速,看聞祈的眼神愈發火熱,視線下移,盯著他的唇。

    要不是還在外面……

    裴硯初的喉結滾動,低聲道:“我也想親你,想得快瘋了。”

    他的視線閃動著不加掩飾的渴求與欲.望,直白地流露出愛意,熱烈得像要將人灼燒。

    聞祈的眸光微閃,被燙了般,避開視線:“不行。”

    “我知道。”

    裴硯初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臉,語氣帶著幾分自嘲的意味:“只是你靠近我一步,我就想上趕著靠近你九十九步。你剛看著我,我有點……忍不住。”

    聞祈的手指輕蜷,輕輕抬眸,望向他,喚:“裴硯初。”

    裴硯初嗯一聲。

    “有的人來到這個世界,就知道怎么去愛別人。”聞祈道,“我不是。”

    去愛的前提,是被愛。

    連自己是否被愛都不能確定的人,遑論有主動去愛別人的能力。

    “但我會去學。”

    聞祈注視著他,通透的瞳眸倒映著裴硯初的身影,如波瀾乍起的湖面,語氣柔和,也透著認真。

    “我不知道我學得是否對,也不知道有沒有傳遞給你,我只能盡我所能地對你坦誠,實現你想要我做的事。這是我對這段感情,能做到的最大誠意。”

    “我很喜歡你給我辦生日會那天,祝福板上面的一句話——人生不過三萬天,去愛、去經歷。我想不考慮后果地勇敢一次,不在乎結局,只想在此時此刻回應你,學著愛你。”

    聞祈笑著道:“我在努力靠近你,所以,再等等我。”

    第66章

    跨年零點, 夜空綻放煙火。

    小狗仰倒在客廳里的狗窩里,四腳朝天睡得正香,愣是給嚇醒了, 一骨碌爬起來,嗷嗷地叫。

    聞祈還沒睡, 和裴硯初肩并肩站陽臺上看煙花,聽到小狗的動靜,回頭喊了聲元寶。

    小狗飛速奔來, 打著轉兒地蹭著聞祈的睡褲。

    聞祈低身把小狗抱在懷里, 抱緊了, 偏頭對裴硯初笑道:“元寶今晚洗過澡了, 讓它和我們一起睡吧。”

    裴硯初嗯了一聲, 眸底映著窗外煙火明明滅滅的光, 語氣溫柔,道:“好, 都聽你的。”

    聞祈無奈道:“你正常點。”

    打從水族館里出來, 裴硯初就變這樣了,看他的眼神盛滿了繾綣情愫,像要快溢出的柔柔月光,也不像之前那樣喜歡貧嘴了,說話全是:

    “好。”

    “是。”

    “行。”

    “都聽你的。”

    仿若從一只又拽又鬧騰的拆家惡犬,變成了只會搖尾巴的乖狗狗。

    裴硯初自己半點沒覺得有問題,道:“我很正常啊。聽老婆的話,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兩人走向主臥, 聞祈睨他一眼:“你說的正常,如果包括連我去衛生間也想跟著,天底下應該沒幾個正常人了。”

    裴硯初無辜:“我在門口等你, 又沒跟著進去。想跟進去的是元寶。”

    元寶無端被拉出擋槍,探出腦袋,“嗷嗚?”一聲。

    聞祈等零點等困了,懶懶散散打了個哈欠,眼尾暈出一點淚光,不想和他爭,抱著小狗進了臥室,先上了床。

    小狗窩在聞祈的懷里,伸舌舔著他的下巴。

    聞祈被舔得有點癢,偏了頭,道:“元寶,別鬧。”

    床墊輕微下沉,身后又靠來一個火熱的胸膛,裴硯初從后抱住聞祈的腰身,將頭埋在他的后頸。

    鼻尖輕蹭,呼吸吹拂,更掀起一陣細細密密的電流,偏生被牢牢困著,無處躲避。

    “別蹭了。”聞祈被他黏得沒辦法,嘆氣,“你不困?”

    “不困。你昨天對我說了那些話,我正興奮著,怎么睡得著。”裴硯初嘟噥著,“怎么偏偏許水約你在今天見面?……”

    不說還好,一說起來,聞祈就想起了明天要瞞著裴硯初去醫院體檢,有幾分心虛,道:“提前約好了,不好臨時改。”

    裴硯初忿忿張開唇,輕咬了口聞祈的后頸。

    聞祈瑟縮一下,用后肘抵他,道:“癢。別玩了,快睡。”

    裴硯初戀戀不舍地在剛咬的地方親了親,道:“那我關燈了。”

    “好。”

    主燈熄滅,房間陷入一片黑暗,只余床頭的小夜燈灑落昏黃光亮,窗外的絢爛煙火還在盛放著,熱鬧的動靜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遙遙傳來。

    聞祈閉了眼,懷里趴著毛絨絨、熱乎乎的糯米團小狗,身后是裴硯初緊密相貼的懷抱,被窩里縈繞著淡淡的苦柚香氣,只覺得一陣安心。

    昏昏欲睡,就要徹底墜入夢鄉的前一刻,他聽到裴硯初突然低聲道:

    “……小祈,對不起。”

    語氣懊惱,愧疚隱隱。

    為什么要道歉?……

    念頭轉瞬即逝,困意如層疊海浪涌來,拖拽著他陷進了沉睡。

    次日,聞祈迷迷糊糊被哼唧的小狗給拱醒,分明記得自己在睡前還在想什么問題,卻怎么都回憶不起來,微微偏頭,發現身邊的床位空著。

    主臥門被推開,走進一道熟悉的身影。

    裴硯初走近幾步,見他醒了,臉上浮起笑意,問:“昨晚睡得還好嗎?”

    “還行。”

    聞祈坐起身,把被角掀開,讓找不到方向亂拱的小狗出了被窩,又注意到裴硯初眼下的青黑,問:“你昨晚沒睡好嗎?”

    裴硯初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聞祈的臉,笑著道:“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聞祈蹙了眉尖,問:“夢到什么了?”

    裴硯初卻不肯說,湊近了,在聞祈的額角落下一個吻,問:“今天什么時候回來?”

    “我還沒走呢,就問我什么時候回來……”

    聞祈失笑,見裴硯初目光灼灼地盯他,只好道:“晚飯吃完就回來。”

    他估計著檢查完再加上等結果,要到下午去了,索性和許千鈞約的晚飯。

    裴硯初道:“你們在哪兒吃?我來接你。”

    聞祈道:“還沒決定。我先去水水住的那兒玩,晚一點再和他商量在哪兒吃,決定好了就把地址發給你。”

    裴硯初知道許千鈞住在另一個區,本想開口送聞祈過去,又想到今早上手機里的幾條工作信息,撐在床單上的修長手指略微收緊。

    好在聞祈記著在醫院的掛號,也沒想過讓裴硯初送他過去。

    兩人心里都藏著事,都沒發現對方的異常。

    臨出門的時候,聞祈站在玄關處,道:“那我走了。”

    裴硯初應了聲,道:“到了記得給我發消息。”

    “知道了。”聞祈眉眼彎彎,親了下裴硯初的唇角,“晚上見。”

    “晚上見。”

    門哐地關上,聞祈下了樓,坐上網約車前往醫院,趕著預約的點,去做了檢查。

    消化內科的醫生聽完聞祈描述的癥狀,道:“血檢做了嗎?”

    聞祈愣了下:“做了。還沒出結果。”

    醫生估摸著道:“癥狀有點像懷孕,就先不給你開ct了,拿到結果不是再拍片。”

    “啊?”

    聞祈懵懵地出了門,腦袋成了一團凝固的漿糊,根本轉不動。

    等在機器上拿到了血檢報告,再次回去,醫生看了眼,道:“去婦科吧。”

    聞祈又被趕去查孕酮做彩超,茫茫然的,直到坐在了婦科醫生的桌前,依然覺得像夢一般。

    醫生是一位溫柔的中年女性,看了報告,問:“打算要這個寶寶嗎?”

    聞祈的一只手摸著自己的小肚子,忐忑地問:“我、我真的懷孕了嗎?但是……”

    他也發現了自己長了點小肚子,但是變化不大,根本沒當回事,只以為是工作時間久坐的原因。

    幾張檢查報告像棒槌一樣接連砸下來,快把他給砸暈了。

    彩超報告開頭清楚明了,白紙黑字,點明孕八周左右。

    怎么可能?

    從時間上算起來,是他和裴硯初第一次的時候,偏偏就……

    “男性受孕率低,經常可能沒注意癥狀,等到發現的時候,寶寶的月份已經比較大了。”醫生溫和道,“但快三個月才發現寶寶,確實比較少見,如果不想要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聞祈的思緒亂成一團,緊張地問:“寶寶的狀況怎么樣?”

    “已經有了胎心胎芽,很健康。葉酸在正常值偏低,可以適當補充。”醫生觀察著他的神色,“男性的身體結構比較特殊,在同房上沒有那么避諱,但也不能太激烈,注意從孕第三個月開始,胎兒在子宮長大,會慢慢壓迫到前列腺,孕夫會比較辛苦。”

    聞祈又問了一些飲食方面的問題,等忙完醫生交代的內容,已經是下午兩三點。

    他帶著孕檢報告和建檔手冊出了醫院,站在街上,仍帶著不真實感。

    怎么就……

    叮的一聲消息提示音響起。

    聞祈拿出手機一看。

    許千鈞:【小祈你到哪里了?[墨鏡]】

    半小時前,還有幾條來自裴硯初的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

    醫院太吵了,他忙得暈頭轉向,根本沒聽見。

    聞祈給許千鈞回了句現在過來,看網約車還有兩公里,給裴硯初撥去了通話。

    通話很快就被接起,傳來裴硯初的聲音:“小祈?”

    聞祈歉意道:“我剛沒看手機,沒注意到你給我發了消息。”

    裴硯初道:“沒事,我就想問你到許水那邊了嗎?猜到你可能在忙,沒注意手機。”

    聞祈頓了下,手指捏緊了提著的袋子,喉嚨發緊,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只很輕地嗯一聲。

    裴硯初的語氣帶笑:“中午吃的什么?”

    聞祈為等檢查報告,中午在醫院附近去的一家餛飩館,道:“和水水……一起點了個餛飩外賣,很難吃。”

    “怎么會這樣啊?”

    裴硯初哄小孩似的:“晚上別點外賣了,挑一家評分高的餐廳出去吃大餐。我在家給你煮小甜水,冰箱里還有雪梨,我燉一盅冰糖雪梨。等晚上你回來,到家就能喝上,好不好?”

    聞祈的唇角掀起淺淺的弧度,道:“好。”

    裴硯初問:“想我嗎?”

    他本以為聞祈會嘲笑——他們不是才剛剛分開嗎?

    聞祈卻道:“想。”

    裴硯初微怔,喉結滾動,語氣近乎急切:“我也好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你現在在做什么,想寸步不移地跟著你,黏在你身邊,想親你,想抱你,想和你做……”

    聞祈聽得耳熱,低聲道:“好了,等、等我回去,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給你說。”

    裴硯初道:“好,我等你回來。”

    遠處出現了網約車,聞祈匆匆掛斷通話,坐進車中。

    市中心車流密集,紅綠燈處堵成長龍。

    車內放著音樂,聞祈坐在車后座,臉上帶著笑意,猜想著裴硯初看到他的孕檢報告可能會有的反應。

    震驚?不敢相信?還是會覺得驚喜?

    聞祈的手掌輕輕地貼上自己的小肚子。

    對他來說,從醫生那兒得知這個消息,確定寶寶是健康的,毫不猶豫地就做出了決定。

    他要留下這個寶寶。

    希望……裴硯初也是這個想法。

    聞祈的唇角含笑,看向窗外,視線隨意劃過,而后猛地凝滯。

    高樓大廈的門口,黑衣保鏢開路,一群人眾星捧月般簇擁著最中間的高大男人走出。

    黑發凌亂,面容俊美,耳垂上一顆珊瑚珠耳釘閃過細微的光,神色冰冷而倨傲。

    寬肩窄腰,西裝革履,肩上披著一件灰色的羊絨大衣。

    ——是他們逛商場的時候,一起挑中的大衣款式。

    聞祈愣怔怔地望著,大腦一片空白,看到前幾分鐘還在通話里說在家煮甜水等他的男人,在保鏢和助理的護送下坐進了一輛銀灰色邁巴赫。

    上車之前,男人漠然的視線淡淡掃過,仿佛隔空與車窗玻璃后的聞祈對視了一眼。

    那雙深情而溫柔注視他的黑眸,只余一片冰冷,像換了一個陌生的人。

    聞祈胸腔中的心臟鼓跳起來,重如擂鼓,被震得頭暈目眩,呼吸不暢,只能倉惶移開了目光。

    恰時道路上的紅綠燈換了,車輛緩慢啟動,往前方駛去,后面等得急躁的司機按著喇叭,滴滴嘟嘟鳴笛聲此起彼伏。

    嘈雜紛亂的世界里,過往那些被忽視的古怪細節齊齊翻涌而來。

    在醫院重逢,裴硯初說出和高中第一次見面時一模一樣的話,信誓旦旦游泳課上換走校服這件事和他沒關系……

    “抽獎”兌換的跑車、星樂解約、輕松賺錢的股票賬戶、裴硯初被下藥的那晚,說的無數高中往事……

    以及昨晚那句,對不起。

    聞祈的手指一寸寸地捏緊了,閉了閉眼,胸口被烈焰般的怒火灼燒得生疼,冷笑起來。

    好,好得很。

    這就是,裴硯初說的喜歡他。

    第67章

    紅色超跑停在路邊, 模特似的男人低頭看著手機,頻頻吸引路人的注意。

    不知道看到什么消息,男人的臉上浮起笑意, 抬起頭,向前看去。

    侍應生推開餐廳的玻璃門, 禮貌送別,門口走出一道頎長的青年身影,蓬松的羊絨圍巾遮擋了半張臉, 只露出一雙秾麗如畫的眉眼。

    “小祈——”

    裴硯初大步走來, 黑眸閃著亮光, 想抱他, 又顧忌著是在大街上, 聞祈不喜歡在公共場合有親密舉動, 最后只伸了手,撥了下擋在聞祈額角的幾縷發絲, 愛憐地問:“今天玩得開心嗎?”

    聞祈望著他, 像是在重新認識他,眼眸輕彎,語氣柔和:“開心,知道了很多事。”

    不知怎的,裴硯初覺得聞祈現在的語氣比之前還要溫柔小意,甜得讓人心醉。

    裴硯初眸底的笑意更甚,只當是許千鈞又拉著聞祈聊了不少劇組里的八卦。

    兩人并肩向路邊走,裴硯初無比自然地接過聞祈提著的紙袋, 問:“買了什么?”

    聞祈道:“水水的下個劇組拉了新贊助商,送了兩套道具樣品過來,水水看我感興趣, 送了我一套。”

    袋子挺沉,只能看到里面還有個厚實的黑色方盒。

    裴硯初剛想問是什么,但聞祈主動拉住了他的手,道:“我們回去吧。”

    那雙眼眸似蘊著秋水般的情愫,盈盈晃動,邀請的姿態,立刻叫裴硯初心頭火熱起來。

    自聞祈回來以后,兩人還沒有過深入交流,明天也沒其他事,今晚正好可以好好放縱……

    聞祈仿佛知道裴硯初在想什么,潤紅的唇角輕勾弧度,指尖撓了下他的掌心,帶著成年人之間心照不宣的挑逗。

    裴硯初被勾得聲音都飄了:“回,這就回去。”

    紅色跑車一路暢行無阻回了公寓,裴硯初剛進門,就直接鉆浴室里去了,心思直接寫在了臉上。

    他提前燉好的一小盅冰糖雪梨,在出門之前就放在餐桌上,現在是剛剛適合入口的溫度。

    這一小盅溫熱的冰糖雪梨水,工序費時費力。

    渾圓的雪梨削去表皮,露出雪白細膩的梨肉,中間仔細挖空去核,放以紅棗枸杞,用小鍋燉至梨肉軟爛,汁水清甜,再整碗放至烤箱里,烤出焦糖般的香氣。

    聞祈坐在餐桌前,用銀勺嘗著這一碗小甜水,心情微微復雜,突然感覺到腳邊傳來輕微的動靜,低頭看去,是小狗不知什么時候過來了,好奇地刨了刨他的褲腿。

    “元寶,你不能吃這個。”聞祈認真道,“對于狗狗來說,糖分太高了。”

    小狗聽懂了,失望地嚶嗚一聲,安靜下來,乖巧地蹲守在他的腳邊,是守護的姿態。

    聞祈動作一頓,突然回想起這段時間小狗的異樣。

    在他去參加音綜錄制工作之前,元寶就已經變得十足乖巧了。

    找他玩的時候,不會整只狗猛撲過來,只打著轉兒蹭他,或者用爪爪刨刨他褲腿。

    散步的時候貼著他走,不爆沖不亂跑,有事沒事就過來到處聞聞。

    有時候裴硯初壓在了他的肚子上,小狗就會生氣地沖過來嗷嗷叫,直到把裴硯初驅逐。

    聞祈的心中微動,低聲問:“元寶,你是第一個知道寶寶的,對嗎?”

    小狗望著他,黑眼珠亮亮的,神氣十足地嗷了一聲,尾巴搖搖。

    像在問——我厲害吧?

    “是我太笨了,明明那么多提示,答案也擺在眼前,我居然都沒發現。”

    聞祈笑了笑,慢慢地喝完了糖水。

    沒過多久,裴硯初頂著濕漉漉的黑發,穿著黑色真絲睡袍出來了,小麥色的胸膛滾落水滴,荷爾蒙侵略感很重,腰間的系帶打著松散的結,像下一刻就要“不經意”散開。

    “小祈。”

    裴硯初輕咳一聲,暗示問:“今晚要不要早點睡?”

    聞祈道:“好啊。”

    他站起身,順帶拎起了從許千鈞那兒拿到的紙袋,走向主臥。

    裴硯初的視線不可避免地落到那個紙袋上,目光染上好奇,道:“袋子里面是什么?”

    “等會兒就知道了。”

    聞祈走到了裴硯初的面前,伸了手,親昵地摸了摸他的臉,又湊過去。

    柔軟的唇瓣似花瓣,輕輕地貼上裴硯初的唇角,甜絲絲的梨子香氣仿佛化作實質性的藤蔓纏繞而來,晃晃悠悠地撩撥神經,惹人心神搖蕩。

    裴硯初的氣息頃刻間變重,剛低了頭,伸手抱住聞祈,想繼續加深這個吻。

    聞祈卻先一步退開,抬起頭,眸光閃動,道:“你先去床上等我。”

    “好。”裴硯初立刻應下,耳根微紅,“我等你。”

    聞祈微微一笑,提著袋子進了主臥的浴室。

    銀制置物架上放著疊好的睡袍,大理洗漱臺上準備好了水杯和擠好牙膏的牙刷,浴缸里的熱水溫度合適,水汽氤氳。

    聞祈沒急著去洗澡,將袋子放在洗漱臺上,拿出黑盒子并打開,手指白皙如玉,一樣一樣地往外拿里面的東西。

    綁帶手銬、皮質銀扣項圈、閃著冷光的金屬嘴套、銀鏈、幾捆皮繩……

    聞祈拿起消毒濕巾,慢條斯理地一一擦拭。

    一門之隔,裴硯初在外面早就等得心急如麻,躺在床上裝模作樣地翻看一本閑書,實則半個字也沒看進去,視線頻頻向浴室方向飄去。

    怎么還不出來?

    浴室嘩啦水聲不斷,終于遲遲停下。

    門開的一瞬間,裴硯初裝作不經意地抬起視線,下一秒,手里拿著的書啪地倒了,咕嚕嚕滾落到了床邊去,卻無人在意。

    青年只穿一件寬松的白襯衫走出,領口松開兩顆扣,露出平直的精致鎖骨,衣擺晃蕩,往下延伸一雙白得發光的漂亮長腿,還有透明水珠在往下滾落。

    裴硯初眼睛都看直了,口干舌燥,咕咚咽了口水,身體像火星點燃干草,轉瞬之間掀起一片燥熱的火。

    聞祈走出浴室,隨手將紙袋放在桌上,走向床邊的裴硯初。

    裴硯初伸出手,迫不及待地想拉他上床,卻被聞祈擋了一下。

    裴硯初有點茫然:“不做嗎?”

    “做的。”

    聞祈輕輕柔柔地笑著,音色帶著蠱惑:“但今晚怎么玩,聽我的,好不好?”

    裴硯初被迷得暈頭轉向,徹底喪失了思考能力,只知道直勾勾地盯聞祈,毫不猶豫地點頭:“聽你的,都聽你的。”

    聞祈夸:“乖狗狗。”

    他拉著裴硯初從床上起來,走到桌前,將裴硯初按坐在木質椅子上。

    在裴硯初期待的熱切視線中,聞祈道:“硯寶,閉眼。”

    裴硯初心跳如鼓,聽言閉上了眼,很快感知到聞祈繞到椅背后,拉起了他的手。

    咔嚓一聲,手腕傳來收緊的束縛感,輕輕一動,就響起了輕微的銀鏈聲響。

    這是……手銬?

    裴硯初閉著眼,下意識掙扎了下。

    聞祈察覺了,輕飄飄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不繼續了。”

    裴硯初立刻停了動作,急忙道:“愿意的,你對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聞祈沒應聲,只哼笑一聲,不知道對這個答案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很快,裴硯初的另一只手也響起同樣的咔嚓聲,傳來一陣禁錮感。

    他坐在椅子上,兩只手腕被皮革綁帶緊緊束縛,拷鎖至椅背后,動彈不得。

    裴硯初克制著逃離掙扎的本能,雙眼緊閉,呼吸很重,問:“小祈,我可以睜眼了嗎?”

    聞祈道:“不可以。”

    他低眸打量著椅子上的男人,依舊覺得不滿意,拎起金屬嘴套,給裴硯初系上,又拿了兩個綁帶手銬,將男人的腳踝也固定在兩邊的凳腿上,杜絕任何的掙脫可能。

    “好了。”聞祈輕聲道,“可以睜眼了。”

    裴硯初睜開了眼,眼眶微微赤紅,浸著濃得化不開的欲,光.裸胸膛起起伏伏,修長結實的雙腿分開,中間已經是徹底情.動的模樣。

    他期待地問:“小祈,你要坐上來玩嗎?”

    “不。”

    聞祈往后一退,坐在了桌上,語氣散漫,帶著笑意:“我要你,看著我玩自己。”

    裴硯初的神色蘊滿了茫然。

    聞祈也沒做解釋,手掌撐在桌面上,身體稍微后仰。

    他的面容如桃花般艷麗奪目,懶洋洋地掛著笑,寬大襯衫松松垮垮,緩慢地抬起了一條纖長的腿。

    雪白透粉的足尖踩著裴硯初的腹肌,輕輕地往上劃去,似柳枝輕盈地拂過水面,掠過了他的胸膛,最后,柔軟的足掌輕輕地踩在裴硯初的肩上。

    桌面的高度差,加上一條腿抬高的姿勢,足以讓裴硯初看清聞祈襯衫下的光景,呼吸愈發急促,身體也顫栗起來。

    “小祈……”

    裴硯初聲音沙啞:“你離我近一點,好不好?我想給你舔。”

    聞祈沒管他,眉眼低垂,鴉色睫羽在下眼瞼投落一層淡淡的陰翳,紅唇微張,輕舔著自己的兩指,裹上濕漉漉的晶瑩液體。

    裴硯初猛地明白過來聞祈要做什么,頸項泛著赤紅,青筋暴起,下意識地想要掙脫束縛,椅子在地毯上反復拖拽,卻無濟于事。

    他急切地轉頭看聞祈,求:“小祈,你放開我,讓我來好不好?我知道你的點在哪兒,我能讓你舒服……”

    裴硯初簡直快瘋了。

    讓他被困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看著聞祈玩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不能吃,和逼瘋他有什么區別?

    甚至還給他戴上了金屬嘴套,他現在連偏過頭,親一口聞祈的足尖都做不到。

    “不可以。”

    聞祈淡聲道:“我說了,今晚怎么玩,只能聽我的。”

    獎勵是給好狗狗的。

    撒謊騙他的壞狗,只配得到懲罰。

    第68章

    聞祈長睫輕顫, 咬著襯衫下擺一角,薄薄布料被唇角含不住的津液洇濕,指尖微動。

    他的襯衫松垮, 露出半肩,雪白的肌膚像一片皎潔的月光, 盈盈晃動。

    細微的水聲中,佼好的紅唇微張,偶爾溢出一聲情不自禁的輕吟, 細軟如貓兒叫, 撓著人的心尖。

    裴硯初的雙手被束縛在椅背后, 雙眼赤紅地盯看, 呼吸徹底亂了。

    他的整個胸膛、手臂, 因為充血而肌肉線條鼓脹, 泛著潮紅,視線駭人得像想將人吞吃殆盡, 晦澀可怕。

    “小祈, 讓我幫你,你這樣到不了的。”

    裴硯初的喉結滾動,聲線沙啞得有火焰灼燒,干渴得厲害:“我知道你喜歡的點在哪里,我能讓你更舒服。”

    手銬不斷被掙扎著,銀鏈激烈地發出細碎響動,像野獸掙脫牢籠的前兆,傳遞危險的信號。

    聞祈沒理他, 慢慢地摸索著探尋,前后并用,玩得淺淺盡興一回, 出了一身的汗,才軟著腰下了桌面,赤腳踩在地毯上,走向椅子上被冷落許久的裴硯初。

    裴硯初以為聞祈終于愿意來玩他了,黑眸閃爍著驚喜的光,很亮,呼吸也變重,椅背后的銀鏈響聲嘩啦不斷。

    聞祈走過來,低頭靠近,裴硯初立刻仰臉,想親他,但戴著的銀制立體嘴套像堅固的立體屏障擋在中間,根本觸碰不了半分。

    近在咫尺的距離,在這一刻仿佛成了天塹。

    裴硯初親不到人,語氣放軟,撒嬌地求:“老婆,給我解開吧,我想親你。我們今天分開了這么久,你回來只給了我一個親親。”

    聞祈坐在裴硯初的腿上,眼尾暈紅,還停留在尚未散去的余韻中,語氣慵懶,不答反問:“這就受不了?我還沒玩夠。”

    還沒結束嗎?

    裴硯初的神色茫然無措,像犯了錯但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這樣殘忍的懲戒酷刑還需要忍受多久,他才能等到聞祈賜予的獎勵。

    聞祈被他的神情取悅到了,輕輕低頭,隔著金屬嘴套,溫柔地親了親裴硯初。

    柔軟的唇瓣印在冰冷的金屬架上,濕紅的舌尖輕動,緩慢地留下一層濕漉漉的水光。

    裴硯初陡然對自己戴著的嘴套升起一股嫉妒恨意。

    憑什么、憑什么?

    他老婆應該親的是他才對!

    聞祈伸手往下,帶著隨意的態度,輕輕撥弄。

    因為長時間的放置,已經變成了可怖的赤紅,陡然被這樣對待,裴硯初忍受不住這樣的撩撥,身體猛地顫抖一下,溢出一聲壓抑至極的悶哼。

    聞祈抬起腰身,伸手攬住裴硯初的頸側,又偏過頭,淡紅的唇舌含咬著他的珊瑚珠耳釘,慢條斯理地逗弄,纖腰擺動,輕挪慢蹭。

    襯衫衣襟散亂,一點粉意在裴硯初的眼前晃晃蕩蕩,招搖惹眼。

    裴硯初忍得眼睛都紅了,緊繃的腰腹幾次努力,想自己進去,但都滑過去了,有一次差點成功,聞祈卻適時抬腰,躲開了。

    “為什么?”裴硯初委屈,“為什么不可以?”

    聞祈見他額頭汗濕了,替他撥了撥沾濕的碎發,指腹柔軟。

    裴硯初的身體燙熱得驚人,像沙漠旅人渴求水源般渴求這一點觸碰,偏過頭,胡亂地蹭著聞祈的掌心,冰冷的金屬嘴套擠壓著聞祈的手臂肌膚,喉嚨發出野獸般急切難耐的嗚咽。

    聞祈道:“坐好,別動。”

    裴硯初勉強克制著安分下來,呼著粗氣,一雙黑眸濕漉漉地望著聞祈。

    聞祈獎勵地親了親他的額角,低聲夸:“乖狗狗,去拿套吧。自己準備好,再回來坐這兒。”

    裴硯初困住的手腳終于被解開,但是嘴套依然戴著,不被聞祈允許取下。

    裴硯初很快給自己做好了準備,坐回椅子上,祈求地望向面前的聞祈。

    等候已久的獎勵終于降臨,數次擦過的榫與卯完美契合地鑿在一起,嚴絲合縫,再無距離。

    兩人的胸膛緊緊貼在一起,裴硯初抱著懷里的人,仿若終于得到了夢寐以求、來之不易的珍寶,一刻也不能忍受分離,渾身戰栗,想要掌控節奏,被聞祈一個眼神就壓下。

    本能與理智交織沖突。

    要乖,要聽老婆的話,要做老婆的乖狗狗……

    裴硯初壓抑著本能,交出主導權,被聞祈緩而慢的節奏折磨得快瘋掉,但又不敢亂動,怕好不容易得來的獎勵又被拿走。

    燃燒的欲沒有得到半分緩解,反而滋生出千百倍不滿足的渴求,變得愈發旺盛。

    “小祈……”裴硯初的喉結上下滾動,“親親我……”

    聞祈的眸色迷離,水霧氤氳,緩了會兒,道:“要親還是要做,只能選一個。”

    裴硯初不明白為什么只能選一個,焦躁得像野性難馴的兇獸,又不得不低頭屈服指令,道:“……要親。”

    聞祈的眸底暈過笑意,抽身離開,而后伸手解開了裴硯初的嘴套。

    拿走的瞬間,裴硯初像餓急了的野狼撲食過來,火熱有力的舌撬開齒列,捧著聞祈的臉急切地深吻。

    他親得很兇,激烈又纏綿,帶著幾分惡狠狠的意味,瘋狂癡纏著柔軟的小舌,直把人吮得舌尖發麻。

    聞祈唇舌間的津液似清甜甘霖,被攫奪一空,還被貪婪地反復逡巡掃蕩,妄圖索取更多。

    不夠、根本不夠。

    裴硯初神色癡迷,不知疲憊地追逐著聞祈的舌,如饑似渴地吞吃,力度很重,近似失控。

    聞祈被親得有些呼吸不過來,推了下裴硯初的肩。

    裴硯初反射性地追著深吻,又吮了一下,回過神來,急急忙忙地停了動作,討好地問:“怎么了?”

    聞祈的眉眼蘊著幾分饜足,唇瓣殷紅,似雨霧沾濕的玫瑰花瓣,懶懶道:“累了,不想親了。抱我去洗澡吧。”

    裴硯初的額頭密布著細細的汗,被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難受得厲害,憋半天,最后只垂頭喪氣地應了一聲好,抱起聞祈,前往浴室。

    聞祈是真的累了,他昨晚惦記著要去醫院的事,睡得不怎么安穩,今早在醫院做檢查,情緒波動劇烈,又在幾個樓層來回地跑,還因為不熟悉,繞了彎路,下午去找許千鈞聊天吃飯,精力條告罄一大半,回來還這么鬧了一通,不由愈發疲憊。

    浴缸里清水溫熱,緩緩流動,熱汽舒緩著神經。

    聞祈靠在裴硯初的胸膛上,昏昏欲睡,進入淺眠的狀態。

    裴硯初對于照顧聞祈這件事駕輕就熟,動作快而輕,用干燥厚實的浴巾小心地裹著他,抱回床上。

    聞祈陷進了柔軟的床上,迷迷糊糊之間,隱約能察覺裴硯初關了臥室的主燈,只留了一盞昏黃的小夜燈。

    燈關以后,裴硯初沒上床,回了浴室。

    嘩啦水聲再次響起,又很快停下。

    裴硯初放輕腳步,走出浴室,怕吵醒聞祈,從床的另一側動作幅度盡量小地躺了上去,沒有像往日那般將聞祈攏進了自己的懷里,而是規規矩矩地隔了一小段距離。

    聞祈半夢半醒,思緒迷糊,習慣被裴硯初抱著睡,見枕邊人回來了,無意識地靠了過去。

    剛挨過去,就感知到了裴硯初的身體不似平常帶著滾燙的熱量,肌膚上像凝結著一股薄薄的冰,沁著一股寒氣。

    聞祈清醒幾分,睜開眼,遲疑地問:“你去洗了冷水澡?”

    裴硯初嗯一聲,也沒解釋,哄著道:“是我不好,知道你今天出門一趟,還想和你做。是不是很累了?睡吧。”

    聞祈沉默一瞬,伸手向下探去,剛碰上,就被裴硯初握住了手腕。

    “我好不容易才讓它下去的。”裴硯初苦笑道,“小祈,別玩了好不好?”

    聞祈道:“我幫你。”

    裴硯初笑起來,伸手抱住聞祈,道:“不用,我怕到了一半你睡著了,我就只能又去沖一趟冷水澡了。”

    又微微低頭,抵著聞祈的額頭,語氣染上無奈,問:“那些道具就是許水下個劇組的贊助商給的樣品吧?他是教了你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法,你回來這么折磨我。”

    聞祈問:“你被我折磨到了嗎?”

    “那肯定。”裴硯初嘆氣,“明明你就在我眼前,我卻不能親你,不能抱你,快把我逼瘋了。”

    一片黑暗里,聞祈抿了唇,一時沒有說話。

    裴硯初將頭埋進聞祈的頸側,蹭了蹭,嗅著他的氣息,黏糊糊地道:“你今晚對我好冷漠,我求了你好多次,你都不理我,就算我知道你是在玩游戲,但還是有一點難受。”

    那份若隱若現的距離感讓他慌亂,疑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事,惹聞祈生氣了,這不是個游戲,而是一場懲罰。

    裴硯初又道:“小祈,下次我們不玩這個游戲了好不好?”

    這樣禁止觸碰的游戲要是再來幾次,他說不定會瘋掉,直接把聞祈藏起來,鎖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干,吃飯、喝水、穿衣只能靠他,甚至去衛生間,也只能由他抱著去。

    兩個人日日夜夜黏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這樣想著,裴硯初忍不住收緊了抱著聞祈的力度。

    他的語氣和姿態實在是太委屈,叫聞祈身體比意識更快地答應下來,輕嗯了聲:“下次……不會了。”

    裴硯初得了保證,喜滋滋地偏過頭,貼了貼聞祈的唇角,心滿意足道:“老婆真好,喜歡老婆。”

    他抱著聞祈準備一起入睡,聞祈忽然低聲問他:“昨晚睡前,我好像聽到你說了句對不起。”

    裴硯初愣了下,若無其事地問:“是嗎?會不會是你聽錯了?”

    第69章

    房間一時陷入寂靜。

    聞祈輕應一聲, 帶著幾分倦意,慢慢地閉上了眼。

    裴硯初想去看他臉上的神情,但小夜燈的光線黯淡, 什么也看不清,心里空落落的, 道:“你昨晚聽的可能是我說的夢話,不是真的,我現在說的才是真的。”

    他低聲道:“小祈, 我愛你。”

    愛這個字, 燙得聞祈的指尖輕顫了下, 張了張口, 最后卻依舊什么都沒說。

    兩人不再言語, 心思各異, 相擁睡去。

    天色由暗轉明,清晨的柔和光線灑進臥室中, 聞祈是被一通電話給叫醒的, 是當初節目組的同事找他確定一些問題。

    他坐起來接電話,裴硯初自然也被吵醒,抬手打了個哈欠,跟著坐了起來,懶懶散散地攬抱著他的腰側,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了上去。

    聞祈本沒在意,說著說著,有幾分熟悉的反胃感猛地涌了上來, 面色一變,匆匆和同事說了幾句就掛斷。

    他掛斷電話,推開裴硯初, 下了床。

    裴硯初埋頭嗅著聞祈頸側清淡的香氣,吸得正起勁兒,猛地被搡了把,神色茫然:“怎么了?”

    聞祈來不及說話,急步沖進浴室,哐地關了門。

    緊接著,浴室隱約傳來嘔吐聲。

    裴硯初立刻追過去,想打開浴室門,卻發現門從里面被反鎖了。

    “小祈,你沒事吧!”

    急切的話語從外傳來,伴隨著門把手被不斷擰動的聲響。

    聞祈吐完以后,用清水漱了口,手按著胸口上,依舊感到一陣陣的反胃難受,說不出話。

    頭暈目眩間,他撐著洗漱臺直起身,手滑了一下,不小心把放在旁邊的雜物揮落了下去。

    水杯、牙刷,帶著洗面奶和面霜一連串,噼里啪啦地摔落在地。

    被攔在外面的裴硯初的聲音更加慌亂焦急:“小祈?你還好嗎?”

    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猛地響起。

    聞祈撐著洗漱臺,驚愕地回頭看去。

    門開了,裴硯初大步沖了進來。

    他見聞祈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但還好端端站在一堆雜物旁,放了一半提起來的心,慶幸道:“我以為你在里面暈倒了,還好沒事……”

    聞祈的視線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去。

    裴硯初久等沒人應,直接打破磨砂玻璃,從里解鎖開的門,此刻右手垂落,指節呈現著重力擊打后留下的異紅,手背、手臂都被玻璃割破劃傷,正往下滴落鮮血。

    浴室瓷磚雪白光潔,躺著閃著碎光的玻璃碎片,殷紅的血滴不斷蓄積。

    聞祈的聲線顫抖起來,不可置信地問:“你的手……你瘋了嗎!”

    裴硯初低頭看了眼,反過來寬慰他道:“我的手沒事,別擔心,就是看著嚴重,其實都是皮外傷。”

    他隨手拿了毛巾包住右手,避免血滴得到處都是,又問聞祈:“怎么突然吐了,是不是胃又難受了?要喝熱水嗎?我去給你拿。”

    聞祈的手掌按著胸口,又氣又急,道:“我不喝水,你去包扎傷口。”

    裴硯初還想再說話,聞祈的眼圈都紅了,喊了聲:“裴硯初!”

    裴硯初見聞祈真急了,連身形都晃了兩下,趕緊應下:“好好,我去包扎傷口,你別生氣,回床上躺著休息。”

    聞祈頭暈得厲害,撐在洗漱臺上緩了會兒,才一步步出了臥室。

    客廳里,醫藥箱已經被翻找了出來,放在茶幾上。

    裴硯初正低頭給傷口涂著藥,小狗不知什么時候也過來了,正擔心地張望著。

    聞祈走過來,接手了紗布和繃帶,悶不做聲地坐在沙發上,捧著裴硯初的右手,替他纏上紗布。

    聞祈長睫垂落,突然問:“疼嗎?”

    裴硯初道:“有一點,你親親我就不疼了。”

    聞祈看了他一眼,沒作聲,湊過去,親了親裴硯初的臉。

    裴硯初的唇角上翹,故意逗他:“嗯,醫學奇跡發生了,一點都不疼了。”

    聞祈的臉上不見半分喜色,聲音很低:“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竟然敢直接打碎玻璃。”

    他不想裴硯初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進浴室后下意識鎖了門。

    在里面正暈著,顧不上應聲,裴硯初就這么闖進來了。

    “在想你啊。”裴硯初笑道,“好不容易追上的老婆,當然得寶貝著護著,不能有一丁點的閃失。”

    他又目露擔心,問:“小祈,說真的,你要不要去醫院做個體檢?我記得你去錄綜藝之前,在家里也因為胃不舒服吐過。”

    聞祈道:“不用,我找醫生看過了。”

    裴硯初一愣:“看過醫生了嗎?什么時候的事?”

    “前段時間。”聞祈輕飄飄地模糊概念,“醫生說沒什么大問題,多補充維生素,注意養胃就好。”

    裴硯初不疑有他,心疼道:“好,那我給你燉一些滋補養胃的補湯。”

    “你的手都受傷了,還燉什么湯。”

    聞祈幫他處理傷口,心里止不住地發軟。

    他昨天下午特地去搜了霈澤的消息,發現一段時間沒關注,集團內部斗了個兩敗俱傷,有眾叛親離失勢的,有被帶走調查的,現在空降了一個經理人接手管理,霈澤的股價有回溫之勢。

    有傳言說,經理人也是替人打工,隨時可能把位置讓還。

    如果背后的人真的是裴硯初……

    聞祈看了眼裴硯初,道:“這段時間你別做飯了,去外面的餐廳打包飯,或者點外賣吧。”

    裴硯初的眸光閃爍起來。

    他有正當理由出門的話,就能順帶處理一些必要的事務。

    “恢復記憶”這件事也能再往后拖,盡量安排到萬無一失再實行。

    裴硯初答應下來:“好。”

    好在浴室門用的是新型玻璃,邊緣顆粒狀,弄出來的傷口看著唬人,實則很淺,很快就止了血。

    聞祈替他包扎完傷口,又去收拾茶幾上的醫藥箱。

    裴硯初把他拉回在沙發上,不由分說道:“你坐著,我來收。”

    聞祈無奈道:“你安分點,坐好別動,剛包扎好的傷口,你別碰著了。”

    又低頭對小狗道:“元寶,你在這兒看著他。”

    小狗搖搖尾巴,嗷了一聲,目光炯炯地盯著裴硯初,擔任起監控一責。

    裴硯初被這么管著,心里還挺美,拿出手機先給餐廳負責人發消息,讓他們送一份早餐過來,又開始騷擾發小:【唉,老婆心疼我受傷了,都不讓我做家務了。】

    但現在是大洋彼岸接近凌晨的點,沒人回。

    裴硯初估摸著發小已經睡了,也不在意,繼續似抱怨似炫耀地發消息:【這還沒結婚呢,我老婆就開始疼我了,看我受傷就這不讓做那不讓做的,以后要是結了婚,不得把我寵壞?怎么辦啊?】

    【算了,你又沒有老婆,說了你也不懂,幫不上忙。】

    【我還是自己愁著吧。】

    聞祈剛回了一趟臥室,把一片狼藉的浴室簡單收拾了下,洗漱完,將睡袍換成了家居服,再出來的時候,玄關處的門鈴聲正正好響起。

    “應該是我點的外賣到了。”客廳里的裴硯初主動道,“不過……”

    他從沙發上作勢起身,小狗立刻不樂意了,嗷嗷兩聲,不準他動,裴硯初只好又坐回去,朝聞祈攤了攤手。

    “元寶過來。”聞祈的眸底閃過笑意,“你去拿吧。”

    小狗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裴硯初終于得了解禁,起身去往門口拿外賣。

    “嗷嗷!”

    小狗昂起腦袋,一臉求表揚地望著聞祈。

    “乖元寶。”

    聞祈笑著摸摸小狗腦袋,又去往客廳,準備給元寶零食獎勵。

    他找出放在茶幾下方的零食箱,剛準備找小狗喜歡的鱈魚干,裴硯初忘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亮起屏幕。

    來自發小的消息姍姍來遲,一條條地彈了出來。

    【行了行了,知道你追上校花了,別炫了。】

    【我們幾個私下還打賭,覺得你肯定追不上,沒想到啊沒想到。】

    【不過說正經的,霈澤那邊的情況都穩定了,到現在的每一步都在你的計劃里,那我也能回國了吧?】

    后面不斷有新的消息接連跳了出來,聞祈猛地握緊了手指,堪稱狼狽地別過頭去,不敢再看,呼吸也顫抖起來。

    小狗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用爪爪輕輕地扒拉聞祈。

    玄關處傳來關門的響動,是裴硯初接過餐廳送來的外賣,要回來了。

    桌上的手機因無人操作,屏幕熄滅變黑。

    聞祈低下頭,在零食箱里找出鱈魚干,喂給小狗,小狗卻不肯吃,嗚嗚嗚的,黑眼珠閃著擔心的光。

    “我沒事。”聞祈輕聲道,“元寶,吃吧。”

    小狗得了指令,這才湊過來,咬聞祈手上的鱈魚干。

    喂完以后,聞祈去洗了個手,去了餐廳。

    裴硯初已經分出了小狗和兩人的份兒,連刀叉都拆出來放好,見聞祈過來了,笑著道:“你先吃,我還沒洗漱。”

    聞祈輕嗯一聲,注視著裴硯初離開的身影。

    剛看到的消息再次閃過眼前,揮之不去。

    【我們幾個還私下打賭……】

    說不定,高中聚會那天,那一圈朋友都知道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心照不宣,坐著看戲。

    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把一切當了真,被裴硯初騙得團團轉。

    過往的相處回憶如混剪的電影片段,一幕又一幕接連閃過,最后終于定格在昨晚。

    【你昨晚聽的可能是我說的夢話,不是真的,我現在說的,才是真的。】

    【小祈,我愛你。】

    愛他是真,騙他也是真。

    輕啞的話語仿佛還響在耳邊,無數激烈的情緒如浪潮翻滾,撞擊著胸腔。

    聞祈閉了閉眼,下了決定,手指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肚子。

    他輕輕笑起來,低聲道:“寶寶,他騙我這么多次,我騙他一次,不過分吧?”

    第70章

    不知道為什么, 裴硯初又覺得聞祈看他的眼神變得特別溫柔了,就像是昨天他去餐廳接聞祈時,聞祈看他的那個神情。

    柔柔的, 緩緩的,像靜水無波的一池深潭, 看似平靜,實則深處暗流涌動。

    搞得他有點發毛。

    裴硯初的右手受了傷,不能做太大幅度的動作, 索性左手執筷吃飯。

    第三次夾蝦仁燒麥掉下來的時候, 聞祈伸筷替他夾了起來, 另一手虛虛捧著, 遞在裴硯初的唇邊, 道:“張嘴。”

    裴硯初受寵若驚, 低頭咬住燒麥,含糊不清地道:“謝謝老婆。”

    聞祈道:“下次別愣頭愣腦往里沖了。”

    裴硯初卻不同意:“是你下次別鎖門了。”

    聞祈望著他, 面前的男人目光灼亮, 寸步不讓。

    他只能道:“我知道了。”

    裴硯初這才滿意了,道:“我們誰跟誰,光屁股什么樣沒見過,鎖門多生分啊。”

    聞祈被他說得有點燥,把剩的那半個蝦仁燒麥塞進他的嘴:“閉嘴吃飯吧你。”

    裴硯初看他的耳尖微紅,心癢癢的,飛快咽下燒麥,忍不住又補了句:“老婆你光屁股的樣子也好看……嗷!”

    桌下被狠踩了一腳, 聞祈淡聲道:“不餓就別吃了。”

    “吃的吃的。”裴硯初討好道,“老婆喂的飯好香。”

    一頓早飯用完,兩人帶著小狗出門散步, 中途碰到幾個去上學的小孩追逐打鬧,突然從旁邊躥到他們前面。

    眼見就要撞到右邊的聞祈身上,小狗嗖一下躥到前面去,嗷嗷叫得很兇。

    裴硯初上前一步,抓著牽引繩拽住前沖的小狗,身體硬生生地和背著厚重書包的小學生撞在一起,擋住去路。

    他沉了臉,道:“注意看路。”

    一人一狗兇神惡煞,幾個小學生被嚇得夠嗆,飛快地跑了。

    裴硯初松口氣,轉頭看去,發現聞祈退了兩步,正護著肚子,臉色也隱約發白。

    “怎么了”裴硯初心一緊,“撞到你了?”

    小狗也轉悠過來,嗷嗷地望著聞祈,看起來很是擔心。

    聞祈依舊心有余悸,搖搖頭,道:“沒撞到,我就是被嚇到了。”

    “放心,你這兒有兩個保鏢守著你呢,不會有事。”裴硯初哄著道,“下次我們出門避開這個時間段,或者換條路走。”

    聞祈慢慢地應了一聲。

    他們碰上了學生的上學時間,索性換了條路去往附近的小公園。

    小路僻靜,途中經過藥店,裴硯初將小狗的牽引繩交到聞祈的手里,道:“小祈,你等我兩分鐘。”

    聞祈嗯了聲,索性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和小狗玩轉圈的指令游戲。

    沒過多久,裴硯初就提了袋子出了藥店,笑著道:“買完了,可以走了。”

    聞祈站起身,隨口問:“買的傷藥?”

    “不是,我看家里還有,就沒買。”

    裴硯初揚了揚手中的袋子,解釋道:“你不是說醫生讓你補維生素嗎?我去買了兩瓶復合維生素片,店員順道推銷了液體鈣,我也一起買了。”

    聞祈愣了下。

    裴硯初走過來,頗為自然地握住聞祈的手,道:“走吧。”

    他的右手還纏裹著紗布,牽起來和平時的感覺不太一樣,只有修長的指尖透著熟悉的體溫,沒怎么用力,只輕輕地搭著聞祈的手。

    聞祈的身體有些發僵,被裴硯初帶著走。

    指尖那一點溫熱,仿佛一股汩汩熱流,從手臂流至心臟,化作一股泵張的力量,促使著心臟鼓噪地重重跳動起來。

    聞祈偏頭看向裴硯初,問:“你……”

    裴硯初低眸看他,天邊的金光細細地描摹他的眉眼,顯出幾分溫柔,耐心地問:“怎么了?”

    聞祈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告訴我?”

    裴硯初試探性地問:“比如?”

    聞祈輕輕抬眸,道:“比如你明知我不喜歡,但還是做了的事。你最好自己坦白。”

    裴硯初神色尷尬,問:“你知道我昨晚對著你沖了?”

    聞祈:……

    裴硯初的語氣帶著點小心翼翼:“我以為洗冷水澡有用,但是還是不行。我閉上眼就是你穿襯衫坐在我身上的樣子,沒忍住——”

    “停。”

    聞祈深吸一口氣,道:“算了,當我什么都沒問。”

    他拉著裴硯初往前走,到了小公園里。

    時間尚早,公園里沒什么人,他們照例挑了個偏僻角落,裴硯初給小狗解了繩扣,讓它在草坪上玩。

    兩人并肩站著,裴硯初回憶著剛才的對話,遲緩地琢磨出不對,問:“小祈,你剛想問我的是不是別的事?”

    聞祈淡淡地睨他一眼:“還不算太笨。”

    還真是別的事?

    裴硯初想不出來,巴巴地望著聞祈:“能不能給我個提示啊?”

    聞祈道:“你自己想。”

    今天提出來,那范圍應該脫離不了最近兩天。

    聞祈不喜歡他做的事情……

    裴硯初想了又想,表情變得凝重。

    看他這樣,聞祈不由也正色起來。

    裴硯初鄭重道:“我發誓,你昨晚脫下來的那件襯衫,我就是聞了一下,絕對沒做壞事。襯衫本身就是皺的,和我沒關系。”

    聞祈:……?

    聞祈不可思議地問:“你還想做什么壞事?不是,你什么時候聞的?”

    裴硯初訕訕:“你脫下來的襯衫放臟衣簍了,昨晚我去洗冷水澡,看到襯衫,想著都要洗冷水澡了,就聞了個爽。”

    他的臉上浮起可疑的緋紅,道:“襯衫上面沾了你的一些……很好聞。”

    聞祈不想深入思考裴硯初省略的是什么內容,整個人都麻了,默默地抽回自己牽著裴硯初的手。

    裴硯初一秒變荷包蛋眼委屈臉,一把抓住聞祈的手,不肯放開:“小祈——”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你再想想。”聞祈的額角跳了兩下,“最后一次機會。”

    裴硯初猶豫道:“你是不是今早上拿鱈魚干的時候發現零食的數量不對了?是元寶自己弄翻了零食箱偷吃一大堆,不是我背著你喂給它的。”

    聞祈:。

    怪不得今早上他在零食箱里找鱈魚干,找得可費勁兒。

    感情是快被某只小賊狗給偷偷吃完了。

    聞祈揉了揉眉心,有幾分無奈。

    裴硯初看他這表情,以為聞祈要問的就是這事兒,笑了起來:“你別擔心,那天元寶除了吃不下去飯,其他都沒什么,我后面也沒給它零食了,都從他那天預支的份額里扣。”

    在遠處扒拉草坪的小狗好像聽到有人說狗壞話,機警地轉過腦袋,朝他們嗷嗷兩聲。

    聞祈道:“……扣吧,讓元寶長個記性。”

    裴硯初微微偏頭,道:“不過也有我的錯,沒注意把零食箱放在了元寶夠得著的地方。要不……小祈也罰罰我?”

    最后一句,語氣被他咬得輕且勾纏,說不出的曖昧。

    聞祈面無表情道:“不了,我怕再來一次懲罰,我的襯衫真被你拿去做什么別的事。我是想懲罰你,不是想獎勵你。”

    裴硯初的目的被看穿,委屈巴巴嗚一聲。

    小公園里的游人漸多,開始有老人帶小孩玩,聞祈喚回元寶,帶它回去。

    他和聞若嬋提前約了今晚吃飯,有專派的司機接送,地點在聞若嬋單獨住的一處高層公寓里,是難得的一頓家飯。

    這段時間他們關系和緩很多,聞若嬋開門,笑著道:“小祈來了?阿姨還在做紅酒燴牛尾,等會兒就開飯。”

    她帶著聞祈到餐廳,一邊給他倒水,一邊好奇問:“今天怎么同意讓司機接你了?小裴沒空送你過來?”

    “他的手受傷了,我不讓他開車。”聞祈接過水杯,乖乖地道,“謝謝媽媽。”

    聞若嬋心中一動,摸了摸聞祈的腦袋,道:“不用這么客氣。”

    她轉而在餐桌對面坐下,隨口問:“怎么受傷了?”

    聞祈喝水的動作一頓。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在晨吐的時候鎖了門,裴硯初以為他摔倒了,一著急,打碎了門上的玻璃,沖了進來。

    聞祈放下水杯,平靜道:“媽媽,我懷孕了。”

    聞若嬋也在喝水,猝不及防聽到這個消息,伸手捂住唇,狼狽地嗆咳。

    向來優雅平和的女人在這一刻也失了態,臉上顯示出幾分不可置信,問:“你說什么?”

    聞祈又重復了一遍。

    聞若嬋問:“是小裴的?”

    聞祈嗯了一聲,靜靜地等待著聞若嬋的反應。

    聞若嬋的眸光閃爍起來,又問:“小裴他知道嗎?”

    聞祈搖搖頭:“我還沒有告訴他。”

    “你不想讓他知道?”

    “也不是,只是暫時還不想告訴他。”聞祈猶豫一瞬,“我也不確定他是否喜歡小孩。”

    聞若嬋思忖片刻,起身去拿了自己的包,坐回對面,從皮夾里抽出一張黑金卡,在桌上推到聞祈的面前。

    聞祈有些疑惑,抬頭看向聞若嬋。

    “我說過,我在上一段婚姻里得到了慘痛的教訓——事業和錢不會背叛你,才應該是人生永恒的追求,所以我復出以后,只想不擇手段往上爬。”聞若嬋道,“但我在上一段婚姻里也得到了最珍貴的寶物,那就是你。因為你,就算上一段婚姻的結局再不堪,我也不會后悔當初作出的選擇。”

    聞祈的心臟震顫了下。

    “你既然告訴我了,就說明你想留下這個孩子。無論這個孩子另一位生父是什么想法,我都希望你有底氣堅定你的選擇。”

    聞若嬋道:“這張卡,是媽媽能給你的最大底氣。”

    聞祈的手指猛地蜷縮,掐進掌心,他的喉嚨近乎發啞,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喃喃:“……謝謝媽媽。”

    聞若嬋笑了笑,又道:“不過小裴這么喜歡你,為了討你開心,做事根本不計成本,你有了寶寶,他也只會愛屋及烏,也喜歡這個寶寶。”

    聞祈遲疑地問:“什么叫為了討我開心,做事根本不計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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