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兩大惡毒女配終于在精神病……
診療室外的休息區(qū)。
裴硯知坐在松軟的沙發(fā)上, 凝眸看著喬纓的就診檔案,表情莫測。
喬纓有暴力傾向,其實是能猜到的。
普通人雖然嘴上愛說要毀滅世界, 但也沒幾個人真去做。
可她卻大半夜跑去燒自己家,對喬家父子恨到極致是一個方面, 沖動偏執(zhí)、行事乖戾是另一方面。
視線下移,過往病史那一欄里, 還寫著幽閉恐懼癥。
這倒是裴硯知沒有想到的, 難怪那天飯店停電時,喻季年的反應那么奇怪。
從過往的交流看,喬纓似乎非常不愿意讓別人察覺到自己的弱點。
平日里雖然總是插科打諢,愛說些不著調的胡話,但卻總讓人覺得隔了一層霧, 很難真的和她親近起來。
哪怕是和她互換了身體、關系匪淺的裴硯知, 喬纓也對他抱有天然的不信任感,一直生硬地拒絕著他的善意和靠近。
當然了, 除了給她錢的時候。
所以……喬纓這些年到底都過的些什么日子?
正常家庭長大的小孩可不是這種狀態(tài)。
裴硯知頭疼地捏捏眉心。
他無意窺探別人的隱私,但現在兩人的命運已然糾纏到了一起, 他沒辦法只當個冷眼旁觀的看客。
這幾天的經歷像是拼圖, 拼拼湊湊后得以窺見喬纓人生的一角———詭譎、綺麗、失控。
而他討厭失控的感覺。
身側的沙發(fā)忽然陷下去一塊。
裴硯知抬眸,一個女人坐在了他身側, 凝重肅然的神色中帶著一絲淡淡的迷茫。
女人的穿著很考究。
一身職業(yè)西裝干練利落,長發(fā)被一絲不茍地壓在耳后, 配飾精致優(yōu)雅, 是很經典的都市白領形象。
現代人職場壓力越來越大,來看精神科實屬常見。
裴硯知甚至還給昭星專門配備了一個心理咨詢室,就怕他手底下這群員工出現心理問題。
女人的手里緊緊攥著一張報告單, 看樣子,她應該也是個剛確診的患者。
裴硯知不喜歡和陌生人靠得太近,他不著痕跡地往外挪了幾寸,將口罩往上拉了拉。
正當他扶著墨鏡重新坐直身體時,女人忽然毫無征兆地轉過頭。
漆黑的瞳孔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眼底藏著野心勃勃的欲望。
但女人的神態(tài)又給人一種正派的感覺,讓人畏懼的同時,也莫名覺得可靠。
片刻后,女人幽幽開口:“你相信這個世界是一本書嗎?”
裴硯知動作一滯,不由得皺眉。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個問題了。
上一個這么問他的人還是喬纓。
難得,這還是一個癥狀相同的病友。
裴硯知作出判斷,沒有回答。
“抱歉,我嚇到你了。”
秦錚攥住報告單,緊緊蹙著眉頭,嘆了口氣。
她發(fā)誓,她真的不是瘋子。
或許是身邊這位小姐有一種“只要你死纏爛打就會滿足你”的氣質,她才一時頭腦發(fā)熱,去和一個陌生人說這些。
事情還得從昨天那個奇怪的夢說起。
在夢里,秦錚生活了二十幾年的世界竟然只是一本小說,名字還惡俗得很,叫《一胎七寶:影帝嬌妻哪里逃》。
作為一本教科書般的配平文學,書里一共有三對cp:女主阮綿綿和男主沈頤,女主閨蜜許聲蘊和男主兄弟傅司宴,以及女主助理林詩怡和男主助理周商越。
如果自己只是個無名路人甲倒也罷了,偏偏她還是個重量級炮灰———許聲蘊的同事。
兩人共同就職于一家知名4A廣告公司,關系一直不對付。
作為在副cp線里的惡毒女配擔當,秦錚自負又傲慢,刻薄且惡毒。
她嫉妒許聲蘊在職場上的表現和能力,認為許聲蘊靠傍男人搶奪自己的資源,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陷害她。
刪文件、偷策劃、搶功勞、背后造謠……
什么降智做什么,給人下絆子沒有半點職場老油條的狡猾。
而身為惡毒女配,她當然不配得到好結局。
由于霸道總裁傅司宴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打擊報復,秦錚最后被公司調崗開除,業(yè)界名聲毀于一旦,下場凄慘。
聽起來真是很荒謬。
她秦錚一生要強,不出賣自己,不依靠他人,本本分分、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倒底犯了哪門子的罪投胎到這本蠢書里。
她或許自傲,但她有自傲的資本。
她做出來的爆款廣告數不勝數,累計播放幾個億。
而許聲蘊已經來了公司大半年,至今連個完整的策劃案都寫不出。
空有長相,資質平平,到底哪點值得她秦錚嫉妒了?
而且從原著里的內容來看,惡毒女配秦錚對許聲蘊的評價雖然難聽了點,卻也沒什么毛病。
一個徒有其表、熱衷雌競的嬌妻花瓶,可不就是靠傍男人才過得順風順水,階級躍升成天龍人,才把她這樣的炮灰踩在腳下。
比起嫉妒。
秦錚更多的是看不起和不屑,以及身為普通人不得不屈服于關系戶淫威下的無奈。
更一言難盡的是,書里描寫的職場中,男性之間的相處各個謙卑有禮、互相欣賞,好一個兄弟情誼。
而女性呢?就只能跟宮斗劇里似的勾心斗角、烏煙瘴氣,整天不干正事。
作者找個班上吧。
但凡上過班的都寫不出這種抽象的劇情。
秦錚搖搖頭,終于抬眼向身側被她打擾的女人看去。
哪怕看不清臉,也能感覺出對方的氣質出眾,不似尋常人。
在廣告業(yè)工作了這么多年,秦錚有著非常出眾的職業(yè)敏銳度。
她的眼神很準,準到一眼就能看出來,坐在她身旁的女人就是喬纓。
同為天涯淪落人。
原著中的兩大惡毒女配,終于在精神病院完成了歷史性的會晤。
秦錚激動中帶著猶豫,不知道喬纓是否和自己一樣從原著中覺醒。
而且她做夢時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副cp的劇情上了,她并不清楚現在的主線劇情發(fā)展到了哪個階段。
喬纓的下場似乎比她還慘,她好歹還只是丟了工作,但喬纓可是連命都沒了。
想起匆匆一瞥的悲慘結局,秦錚決定提醒一下喬纓。
她湊近些許,緊盯著裴硯知的臉,鄭重其事道:“你,記得離沈頤和阮綿綿遠一點。”
裴硯知疑惑抬眸,在秦錚嚴肅認真的眼神里,緩緩點了下頭。
這都什么跟什么。
難道沈頤和阮綿綿的口碑已經差到連普通群眾都人盡皆知的地步了?
見他答應,秦錚瞬間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還以為會被當成騷擾明星的粉絲,看來喬纓的脾氣并沒有外界傳說中的那么差。
她拿出手機,點開二維碼,咳了一聲:“我們加個微信吧,偶爾還可以交流一下病情。”
想起疑點重重的「世界是本書」的假說,裴硯知欣然答應。
添加完好友,秦錚想起下午還有工作要處理,立即起身,走之前匆匆遞給他一張名片。
她語氣誠懇:“我叫秦錚,如果你需要找人聊天的話,歡迎隨時找我。”
裴硯知接過名片,和雷厲風行的秦錚道了再見。
低頭看一眼,原來她是廣告公司的AE。
怪不得秦錚能認出自己,性格還這么自來熟,都是職業(yè)病。
說起來,量聞的比稿也比了好幾輪,但他始終沒找到一個很滿意的廣告方案。
秦錚的公司似乎也參加了比稿,不過項目負責人是一個姓許的女孩,讓他印象很是深刻。
做得稀爛。
預期中官宣代言人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和喬纓那條莫名其妙的緋聞也在沈頤和徐言洲的共同努力下炒出了新高度。
要是再不抓緊時間,這波熱度就白白錯過了。
他盯著手里的名片,陷入沉思。
—
昭星大樓。
阮綿綿
戴著墨鏡,對著前臺甜甜開口:“你好,我想見你們裴總。”
前臺報之以禮貌微笑:“裴總現在不在公司,請問您有預約嗎?”
誰家總裁周末還在公司待機啊。
“沒關系,裴總認識我,我在這里等他吧。”
阮綿綿摘下墨鏡,云淡風輕地瞥她一眼,眼里閃過一絲諷刺。
她覺得自己像是小說里來公司給霸總送飯卻被前臺為難的女主角。
接下來的劇情一定是裴硯知出現后,發(fā)現自己被刁難,將前臺開除,狠狠打臉。
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底層人就應該被懲治,看前臺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一定心思不純,覬覦著裴硯知。
當她被自己喜歡的人開除時,一定會如遭雷劈崩潰吧?
想想就有些興奮。
阮綿綿靠在沙發(fā)上,指甲因為激動深深陷進手心里,掐出了幾道紅痕。
業(yè)界消息稱,量聞的代言人最終選擇了喬纓。
這幾天接二連三的事情讓她很是頭疼,沈頤否認了他們的關系,喬纓又搶走了她的代言,阮綿綿一時間沮喪不已。
她在男粉群里發(fā)了幾條emo的消息,沒想到粉絲紛紛出來安慰自己,還給她出了不少主意。
【女神別傷心,我就敢這么說,你最起碼是在國內最安全的女藝人。】
【對啊對啊,粉絲全是體育生,一呼萬應,你要是有需要,體育生能讓一個地方消失,更何況一個喬纓,沒必要擔心。】
【不要小瞧了羈絆的力量,體育生可能錢少,他們的力量可不是吃干飯的,直接給她打成糍粑!】
【很多年后,我的孩子問我,爸爸你以前的偶像是誰呀?我拿出了阮綿綿的照片,孩子說,你騙人,這不是媽媽嗎?我和正在廚房里的阮綿綿相視一笑。】
【綿綿女神不要妄自菲薄,能被我們這群大男人喜歡喜歡是你的榮幸。】
哇,好有安全感哦。
還是男粉絲好,體貼入微又不拘小節(jié),哪有女粉絲那么多彎彎繞繞瘋瘋癲癲的,像葉詩月那樣,凈知道給她添亂。
也正是這些男孩子給了她莫大的勇氣,阮綿綿才敢直接來昭星總部,再為自己爭取一把代言人的機會。
沒關系,像她這樣的堅韌小白花女主,總是要經過死纏爛打才能獲得總裁的賞識和青睞。
她握了握拳,給自己加油打氣。
前臺則是滿臉問號,覺得這人莫名其妙。
看阮綿綿對著空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她被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連蜘蛛紙牌都玩不下去了。
就在阮綿綿捏起拳頭揮舞的瞬間,她驚愕地拿起對講機,對著保安緊急報告道:“Mayday,mayday!一樓大廳進來了個瘋子,看著像是來揍老板的!”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他們壓抑!他們憤怒!他們……
喬纓左腳剛踏進一樓大廳, 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么感覺空氣里有股怪味兒?
她皺著鼻子嗅了嗅,聞著像是什么東西被燒焦后散發(fā)出的氣味。
還酸酸的,臭臭的, 帶著一股神秘的糊味。
這味道還怪熟悉的,和她每次做飯時靈機一動燒出來的碳化菜一模一樣。
誰在昭星炸廚房了?
喬纓瞪大眼睛, 正要邁出右腳,一個提著粉色保溫桶的人影猝不及防闖入了她的視野。
阮綿綿矜持地捋捋頭發(fā), 笑容溫婉。
她向前邁了幾步, 親昵道:“裴總,我給你煲了雞湯———啊!”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一道如小山般威武雄壯的身影突然出現,路過時掀起的風讓阮綿綿原地旋轉了三百六十度,往后踉蹌幾步才堪堪站穩(wěn)。
那人擋在喬纓的身前, 手里一柄鋼叉直直對著阮綿綿的脖子, 表情兇狠。
阮綿綿眼里剛醞釀起的笑意瞬間化為了驚恐。
只聽保安室的黃大姐舉著鋼叉,雄赳赳氣昂昂, 仰天怒喝一聲:
“裴總別怕!我來保護你!”
喬纓的表情和阮綿綿也差不了多少。
她蹙起兩條眉毛,語氣驚詫得仿佛是在白日里見了鬼:“這是怎么了?”
“報告老板!前臺小廖說有個瘋子埋伏在一樓, 想要襲擊您!”
黃榮華緊握著手里的武器, 一瞬不瞬地瞪著阮綿綿,中氣十足:“我馬不停蹄帶隊趕了過來, 果然老遠就聞到了一股臭味!這瘋婆娘居然試圖用泔水潑老板!”
喬纓震驚,轉頭看看小廖。
聞言, 后者迅速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 雙目一凜,臉上倒映著綠光,給了她一個忠心耿耿的堅定眼神。
“你說什么呢!這……這不是泔水!我也不是瘋子!”
阮綿綿漲紅了臉, 羞憤地捏緊了小拳頭,氣得在原地跺腳。
什么叫泔水?!
這明明是她特意找沈頤要的獨家秘方,還千叮嚀萬囑咐,讓林嬌嬌從凌晨三點就開始熬的雞湯好不好!
整整煲了六個小時啊!
為此她甚至還給了林嬌嬌加班費!
裴硯知從哪兒招的這幫碎嘴子老女人,一群不識貨的泥腿子!
開除,統(tǒng)統(tǒng)開除!裴硯知一定也會覺得這種女員工丟臉吧!
她把墨鏡摘下,一雙瀲著水光的眼睛委委屈屈地看向裴硯知,好像篤定了對方會為她出頭似的。
阮綿綿期期艾艾:“裴總,您難道不認識我了嗎?”
還沒等喬纓開口,一旁的保安隊里忽然鉆出來一個160x180的長方體男子。
那人在看清阮綿綿的長相后,窄而迷你的雙眼霎時冒起了黃鼠狼般的綠光,鼻翼開始興奮地收縮。
他迫不及待往前擠了擠,然后亮起自己的手機屏幕,跳起來對著阮綿綿振臂高呼:“我認識你!我老婆,你是我老婆!”
震耳欲聾的聲音穿過大廳,傳達到現場每個人的耳朵里。
單純的黃榮華信以為真,尷尬地放下了鋼叉,對著阮綿綿連連道歉:“對不起呀小姑娘,原來你真是來送飯的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長方體也憨憨笑著,并不做半句澄清。
溫室里長大的阮綿綿大概是應付不來這種場面,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還提著那個萬惡之源的保溫桶。
看著長方體膩膩歪歪的樣子,喬纓忍不住皺了皺眉。
大庭廣眾之下,這是性騷擾吧?
而且長成這副尊容,倒底是誰把他招來當保安的?三高人群應該不適合劇烈運動吧?
哪怕她再討厭阮綿綿,也不至于眼睜睜看著她被一扇豬這么欺負。
她正要走過去給長方體的后腦勺來一巴掌時,阮綿綿忽然動了。
出乎意料卻又情理之中的,她回過神來,緩緩拉起了長方體的手。
阮綿綿wink了一下,俏皮地吐吐舌頭,溫柔道:“你是棉花糖吧?對啦,我就是你的老婆綿綿呀~今天也要努力工作哦!”
說罷,她單手握拳,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看她打出來的這一套連招,喬纓腳步一頓,頓時沒了興致。
算了,本人都樂在其中,她又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不過這么沒邊界感地討好男粉,可不是啥好事。
可誰知,阮綿綿還沒打算放過她,突然轉過頭一臉深情地對喬纓進行詩朗誦:
“我的粉絲都是這樣努力發(fā)光的大男孩,為了車貸房貸和彩禮壓彎了脊背,他們壓抑!他們憤怒!他們苦啊!可他們仍咬牙堅持好好生活,我好心疼,希望女孩子們能給心愛的男孩一些寬容和理解!”
小廖翻了個大白眼,捏著鼻子陰陽怪氣:“你心疼你就把錢捐給你心愛的男孩唄。”
長方體則以為阮綿綿是在和她告白,癡癡地看著她,心里盛滿了喜悅和幸福。
他低下頭,打開某貼吧,發(fā)帖炫耀:
【兄弟們,這波怎么說,有女明星給我告白了!】
然后又切換到微博,在阮綿綿微博下留了一句浪漫的情話:【盡管你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完美,但我依舊
愿意喜歡你,包容你。賺錢,蓋房,娶綿綿,人生的三件大事都有你參與!】
而阮綿綿說完,則是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喬纓,好像在等待她的褒獎。
“裴總,我是一個善良的好女孩。”
喬纓:“哦。”
“我和喬纓那種不擇手段往上爬的女人不一樣。”
喬纓:“嗯。”
阮綿綿深吸一口氣:“我的粉絲也很有實力,您沒必要為了生我的氣而找故意喬纓這種劣跡藝人。”
喬纓微笑著看向黃榮華:“扔出去。”
“為什么!”
阮綿綿慘叫一聲,被人高馬大的黃榮華騰空架起。
扔出昭星大樓時,她的一只手仍死死扒拉著門框,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她像虐文女主一樣黯然垂淚:“裴硯知,你會后悔的!”
徐言洲看了半天熱鬧,也沒看明白阮綿綿的腦回路。
她不會以為……裴硯知選喬纓這個對家當代言人,是故意氣她的吧?
“阮小姐,你還是趕緊走吧,等會兒裴總就該真的生氣了。”
徐言洲秉持著人道主義精神勸了兩句。
阮綿綿瞪了他一眼。
她知道徐言洲。
一個北方十八線小城出來的人,哪怕在京市站穩(wěn)了腳跟,也還是小鎮(zhèn)做題家的眼界,上不得臺面。
“裴總,我———”
阮綿綿張開嘴還想替自己辯解,黃榮華將她往園區(qū)的觀光車上匆匆一推,不耐煩道:“咋還磨磨嘰嘰的,趕不上趟了都快。”
她朝司機使了個眼色,小火車當即發(fā)動,載著絕望的阮綿綿一路“嗚嗚嗚———”地揚塵而去。
喬纓目送她離開,內心感慨萬千。
她再也不在背后罵人了。
這要是誰和誰再靈魂互換了罵到本人面前,保不準她會和今天的阮綿綿一樣社死。
抬步向電梯走去,經過長方體身邊時,喬纓忽然轉頭看著他,眼含打量。
長方體也是盛衍塞進來的人,只不過因為太不起眼就被她遺漏了。
她上下掃了一眼,道:“身高體重不達標,你被開除了。”
長方體遲鈍的腦子轉了好幾秒,等他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時,只能對著背影嚎叫:“裴總!不是這樣的,您聽我說!”
前臺小廖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
這人之前就挺招人討厭,說話時總愛開兩句低級黃腔惡心人,被榮華姐按在地上揍了一頓后才老實了一段時間。
進了電梯,徐言洲一臉菜色地跟在身后,喬纓瞅他兩眼,問:“你怎么了?”
徐言洲面如死灰:“我剛剛出于好奇,嘗了一口阮綿綿的雞湯。”
喬纓好奇:“什么味道?”
“就像見到我姥爺,吃到我姥爺做的飯一樣。”
徐言洲豎起兩根手指,“第一,我姥爺去世了,第二,我姥爺不會做飯。”
因為是周末,除了少數幾個需要值班的部門,整座大樓里只有她和徐言洲說話的聲音。
“說吧,大周末的把我叫到公司,到底出什么事了?”
喬纓雙手插兜,眼神懷疑,“你是不是被阮綿綿收買了,故意把我騙過來的?”
“冤枉啊,我要是一早就認識了阮綿綿,就不用每年清明祭拜都求我姥爺托夢彩票中獎號碼了。”
徐言洲舉手作投降狀,言之鑿鑿:“雞湯一喝,他老人家直接顯靈!”
他一邊扯淡,一邊推開會議室大門,坐在電腦前的趙予珞簡單給兩人打了聲招呼。
她推推眼鏡,道:“我就不說廢話了,有人泄露了咱們公司的數據。”
連上內部網,趙予珞點開一份機密文件,將電腦屏幕轉到喬纓面前。
“這是咱們正在研發(fā)的,針對新能源汽車的第三代移動充電機器人,精衛(wèi)。”
和量聞的項目書一樣,頁面上密密麻麻全是數據,看得喬纓兩眼發(fā)黑,一陣眩暈。
“和之前的產品相比,這一代的主要優(yōu)勢是采用了全自動化模式,圖像識別和定位算法更加精準,昭星自研的涂層材料也大大降低了安全隱患。”
隨后趙予珞不知從哪里變出來一個半人高的紙箱子,里面裝著一堆眼熟的零部件。
她拍拍紙箱,示意兩人看向屏幕上的設計圖,道:“但是最近市面上出現了一款移動充電樁,還沒實現量產,全市只在試點區(qū)域投入了二十多臺。我拆開研究了一下,無論是外觀還是結構設計和系統(tǒng)集成,全都和精衛(wèi)一模一樣。”
徐言洲震驚:“你從哪里搞到的?”
“這正是最詭異的地方。”
趙予珞摸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玩意兒今早突然出現在了我家門口,用快遞箱裝著,沒有任何信息。”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加州大雨砸電腦,曾經江北……
房間內, 一時寂靜無聲。
中央空調的風口溢出暖熱氣流,卻吹得人背后涼颼颼的。
喬纓看向那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零件,艱難地從外殼上辨認出幾個字, 緩慢念道:“盛……宇……科技?”
“這家公司以前的主營業(yè)務是汽車零配件制造,有自己的工廠, 只是因為產品質量一般,所以績效不好, 前不久剛被某企業(yè)收購了。”
趙予珞停頓了一下, 看向喬纓,表情有些微妙:“這個某企業(yè),全名叫盛合地產。”
喬纓震驚,忍不住拔高了語調:“盛合?”
就喬家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還能和科技扯上關系?
“這還不算完, 更精彩的還在后頭。”
點開盛宇科技的官網, 主頁上掛著一張股東大會的照片,看更新日期, 就在昨天。
趙予珞指著照片上的男人,說:“據說新上任的CEO是盛合花重金從美國挖來的人才, 名字也耳熟得很, 叫蔣南宇。”
這下輪到徐言洲震驚了:“蔣南宇?”
“你倆這一驚一乍的干什么?”
趙予珞揉了揉被聲波攻擊到耳朵,疲憊道:“都過去這么多年了, 沒想到還能和他扯上關系。”
“狗改不了吃屎。”徐言洲冷哼。
等等,難道他們都認識這個人嗎?
喬纓默默掏出手機, 看看電腦上的圖片, 再看看手機上的背影照,幾經對比,確定了這就是同一個人。
“他和我有仇?”喬纓疑惑。
“你難道不記得了?”徐言洲睜大雙眼, 撲過來搖晃她的肩膀,“何止是有仇,當年他做的那些事簡直是天理難容。”
趙予珞點頭,忿忿道:“我們去蔣南宇公寓門前砸了一個月的臭雞蛋,還差點被抓呢。”
在兩人略顯激動的敘述里,喬纓終于了解到幾人過去的恩怨。
在裴硯知研制第一款無人機時,昭星的初期其實是有四個人的。
那時他們都在科大讀書,每個人專業(yè)都不相同,卻在論壇里因興趣結識,相見恨晚,打得一片火熱。
開始創(chuàng)業(yè)后,根據專業(yè)方向,每個人的分工不同,其中蔣南宇主要負責數據的采集和分析。
眾所周知,每一個散伙人的故事里,總會有個利欲熏心的叛徒。
所以后來某一天,蔣南宇帶著偷出來的數據坐上了出國的飛機,從此人間蒸發(fā),沒了消息。
“我當時都快氣得要砍人了,這孫子就這么一走了之,留了一堆爛攤子給我們。”
趙予珞撇撇嘴,“幸好他是個不怎么懂技術的半吊子,偷出去的那些算法資料只是一些不完整的碎片罷了,連邊角料都算不上,這才沒造成太大的損失。”
“蔣南宇家境富裕,又不差這點錢,所以我一直想不明白他為什么干這種缺德事,不過嘛,今天總算是知道答案了。”
徐言洲看著照片上的人,語氣涼颼颼地調侃道:“也是被他騙到藤校offer和美國綠卡了唄。”
這么一想,那確實還挺劃算的。
喬纓倒了幾杯溫水遞到兩人面前,對這種創(chuàng)業(yè)伙伴分道揚鑣的劇情接受良
好。
比起一些加州大雨砸電腦,一些曾經江北今不在,至少昭星的背景故事可體面多了,結局也很不錯。
不過更讓她驚訝的是趙予珞。
從她收到快遞到現在,不過只過去了短短一個小時而已,她不僅拆解了一只機器人,還收集到了這么多有效信息,專業(yè)能力和辦事效率稱得上一句恐怖。
這個女人,強得可怕。
正在接受喬纓眼神膜拜的趙予珞卻渾然不知,一手撐著下巴,高深莫測地思考著人生大事。
蔣南宇現在敢大張旗鼓地回國,是因為搭上了喬俞誠這條線才有恃無恐,連帶著身價也水漲船高。
而在她的印象里,喬家兄妹的關系似乎很融洽。
如今老板娘的哥哥卻和老板的仇人攪在了一起,怎么看都是狗血虐文的走向。
后續(xù)劇情用腳都能猜到,裴硯知一定會懷疑是喬纓泄露了資料,然后兩人一個誤解猜疑,一個閉嘴不說,喬纓絕望死遁后在多年攜天才萌寶強勢歸國———
爹的,想想就覺得荒謬。
不要啊,她不要當追妻火葬場的npc!
“你們說,”趙予珞思忖再三,忽然開口,“這機器人,會不會是喬纓送我的?”
喬纓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驚惶道:“誰?”
她、她嗎?
“你的緋聞女友,咱們的老板娘啊。”
趙予珞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一拍大腿,“她一定是發(fā)現了什么問題,礙于關系不好直接給老裴說,才找了這么一個迂回的方法掩人耳目。”
喬纓目瞪口呆。
姐,你對我一個娛樂圈混子的智商有什么誤解?
沒想到徐言洲也一臉贊同,轉頭看向喬纓,眼里滿滿的求知欲:“說起來,咱老板娘本科時好像不是學表演的,就小時候拍過幾支廣告和零星客串過幾個角色……她為什么后來又進圈了?老大你知道嗎?”
喬纓汗流浹背了。
好啊,這個問題問得好啊。
溫知識,她大學學的化工專業(yè)。
冷知識,她是因為找不著工作才進的娛樂圈。
尤記那年杏花微雨,實驗室有個同學離心機沒配平,差點把天花板打穿。
喬纓倉皇逃竄之余不免心生敬意,這科研人員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而她確實不是這塊材料。
也幸好自己做了這個決定,對她這樣的表演型人格來說,演戲無異于是釋放壓力的最好方式。
喬纓如今的自信和高配得感來自于鮮花和掌聲,如果沒有來娛樂圈,她的心理狀態(tài)或許比現在還要糟糕。
所以喬纓一直覺得,原著里她大結局喊的那句———“我只是想要有人愛我”,非常刺耳。
難道只有愛情才算愛嗎?
粉絲的愛也是愛,她對自己的愛也是愛,連風繞過她的頭發(fā),都是宇宙對她的愛。
這些,她都能感受得到。
她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瘋狂滋長著靈魂的血肉。
回憶片刻,喬纓彎了彎唇角,故作高深地說:“你不懂,她有自己的藝術追求。”
而后,她忽然眼神一滯,兩眼放空道:“再說,你要讀的是天坑專業(yè),你也想轉行。”
俗話說得好,畢業(yè)進廠三班倒,實驗燒傷毒性高,橫批:別來,快逃。
“我同意。”
徐言洲沉痛垂眸,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老師一句「二十一世紀是生物的世紀」騙了我好久,吭哧吭哧讀這么多年書,才發(fā)現我的天職原來是做銷售。”
現場唯一一個還在堅守本專業(yè)的趙予珞,無比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們生化環(huán)材還真是遍地開花啊。”
真是越聽越心酸。
喬纓咳了一聲:“總之,我和喬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這事也和她沒關系,但我大概知道是誰做的了。”
說罷,她起身推開會議室大門,拿起被徐言洲隨手放在門口的粉色保溫桶,視死如歸地走到茶水間前,按下開水鍵。
跟在她身后的趙予珞和徐言洲深感不妙,捂著鼻子倉皇后退。
可后退也趕不上空氣流動的速度。
在嘩啦啦的流水聲里,一股難以形容的腐臭氣味瞬間彌漫開來,霸道又強勢地鉆入兩人的鼻腔。
大腦被熏得一陣眩暈,徐言洲兩眼發(fā)黑,左腳絆右腳摔了個大屁股墩。
他在地毯上蛄蛹了兩下,四肢逐漸失去了力氣,被趙予珞費力拖進了會議室。
他一邊干嘔,一邊崩潰大喊:“裴……噦……你要……噦……干什么……噦……”
站在原地的喬纓提著保溫桶,宛如老僧入定,不動如山。
半晌后,她蓋上保溫蓋,淡淡道:“去澆發(fā)財樹。”
遠在一樓的小廖也聞到了這股味道,身為前線記者,她再次打開摸魚群,捏著鼻子飛速跟蹤報道:【家人們,公司的廁所好像炸了!】
群里立即有人回:【真的假的?明天能不上班嗎?我還能帶薪拉屎嗎?】
而京市的某個出租屋內。
癱在床上的林嬌嬌打了個噴嚏,看著手上的水泡,生無可念。
老天奶,沈頤這雞湯方子是不是會生成什么放射性物質啊?
居然歹毒到讓她直接躺地板上暈了倆小時!
要不是室友提前回來發(fā)現了她,她恐怕今天就要交代在這里。
阮綿綿也像是腦子有包一樣,自從上次副駕駛的烏龍出現后,就一直對她態(tài)度很差。
她今早熬好雞湯送到阮綿綿家里時,臉色已經很不好了,阮綿綿卻連讓司機送她回家的請求都得林嬌嬌再三懇求才答應。
后來林嬌嬌尋思著吃點水果壓壓味兒吧,所以上車前順路買了一份果切。
阮綿綿看到后,忽然莫名其妙陰陽怪氣地來了句:“嬌嬌不會也喜歡車厘子了吧?”
服了,這都什么狗問題。
她喜歡榴蓮行了吧,找個黃道吉日,等她吃完榴蓮,直接把這臭傻叉熏死算球。
再讓沈頤和阮綿綿這么高強度地折磨下去,她遲早有天折在這倆人手上。
林嬌嬌盯著窗框上的晴天娃娃,兩眼發(fā)直,想和它一起上吊。
“你醒啦?要不要出去透透氣?”
室友端著一杯牛奶推門進來。
室友的名字叫王承書,好像是在哪個大公司當工程師,雖然平時話少了點,但其實很好相處。
林嬌嬌道了聲謝,接過牛奶猛灌了幾口。
今天天氣很好。
換好衣服出門,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連帶著心情都好起來。
她們住的這個小區(qū)地段不錯,周圍有很多公司,自己上班也方便。
兩人穿過馬路來到街對面,這里好像新開了一家科技公司,開業(yè)儀式整得特別隆重,連裝修都很豪華,還附帶了一個大花園。
王承書提議去看看熱鬧,剛走近沒幾步,卻發(fā)現門口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很是眼熟。
因為是周末,這家科技公司大門緊鎖,連個保安都沒有。
只見那道身影左顧右盼后,忽然迅速掏出一個保溫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門口的發(fā)財樹里倒了一灘黑色液體。
林嬌嬌看呆了:“我們這是目擊到了什么商戰(zhàn)現場嗎?”
王承書皺眉道:“我怎么感覺,這背影有點像我老板?”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兩人的視線,壓低帽檐飛速拐進了墻角的小巷,消失不見。
走上前一看,原本一盆鮮艷欲滴的發(fā)財樹如今卻散發(fā)著濃郁的惡臭,根部迅速腐爛,連葉子都枯萎得掉了一地。
“我去,哪個絕命毒師做出來的超級百草枯,見效這么快?”
林嬌嬌再度震驚,“你說那人是你老板?這是你們公司新研發(fā)出來的殺傷性武器嗎?”
王承書困惑地搖搖頭,“我不好說,背影看起來確實很像,但又覺得怪怪的。”
“哪里怪?”
林嬌嬌不解,科研狂人不都是這樣嗎?
“我們老板還是很帥很狂炫酷霸拽的,但這人吧……”
王承書回憶著那人跑步的姿勢,沉思道:“他像個一米九的嬌俏大姐。”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這里是中國,放
如果說世界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那么娛樂圈的這群草包,很顯然連根木頭樁子都支不起來。
裴硯知坐在演播室,聽見導演第一百零八次喊“卡”時,作出了如上總結。
臺下的執(zhí)行導演擦擦額頭上的細汗,第一百零八次給臺上卡殼的嘉賓遞去了寫著臺詞的小紙條,背過身后一臉晦氣地翻了個白眼。
他們正在錄制的,是一檔名叫《銀幕背后》的訪談節(jié)目。
節(jié)目組每一期都會邀請幾位來自娛樂圈不同領域的嘉賓,針對某一主題進行深度對話,共同探討一些行業(yè)發(fā)展的問題。
因為制作精良,偶爾還會因為嘉賓們討論得太激烈而碰撞出小火花,所以收視率一直不錯。
但眾所周知,這一行從業(yè)人員的平均智識水平或許還比不上海淀區(qū)的雞娃小學生們,指望他們能自主說出三十個字以上且邏輯清晰的話,難度不亞于教豬上樹。
所以很多參加節(jié)目的嘉賓團隊都會要求制作組事先準備好文稿,在拍攝時直接背誦。
省時省力,還能在事后發(fā)通稿吹一波自家藝人的文化內涵。
譬如,現在正坐在裴硯知對面的這位一線男愛豆,謝燃。
因為他頻頻忘詞,原本五分鐘的錄制硬生生被他拖成了倆小時,其間還夾雜了數次吵著要罷演的鬧劇。
一會兒要喝咖啡,一會兒要吃牛排,一會兒要打游戲,工作人員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低三下四地哄,整個演播室都彌漫著一股濃郁的怨氣。
好不容易把人哄回來了,謝燃看了看小紙條,又不耐煩地往后一仰,大聲抱怨:“寫這么長,誰特么背得出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讓他背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集。
連短短三句話都記不住,說句絕望的文盲都侮辱了文盲這兩個字。
裴硯知冷冷瞥他一眼。
腫脹的眼,透光的鼻,歪斜的嘴唇,鞋拔子的臉型。
謝燃像是發(fā)育過程受到抑制的病例,又像是上個世紀賣不出去砸在手里的賠錢貨,不僅細看殘忍,粗看也殘忍。
要是自己活成這樣,他早就去上吊了。
可惜,這是在全國最封建的地方———娛樂圈。
業(yè)務能力如此之差,工作人員反倒還要給謝燃賠笑臉,不僅要做小伏低哄巨嬰,還要被剝奪署名替巨嬰做嫁衣。
然而一年賺的錢,甚至可能還不如巨嬰一天出場費的零頭。
行業(yè)生態(tài)稱得上一句畸形。
時間又過去了十分鐘,謝燃終于磕磕巴巴說完了最后一個字,現場的人明顯都松了一口氣。
本期的主題是科技與藝術,現場一共邀請了四位嘉賓,除了喬纓和謝燃外,還有藝人方巖和知名導演溫煙婷。
方巖走的是高學歷海歸路線,憑借著在素人綜藝里立毒舌學霸的人設,成功躋身娛樂圈。
雖然沒有任何作品可以拿得出手,但也不耽誤他一邊看不起明星,一邊擠破頭想當明星賺錢,忽悠了一批崇拜他海外高學歷的粉絲,吹著吹著也吹出來個通透的名聲。
畢竟這人長得實在是太有特色了,像豬像魚像青蛙,總之就是不像人,粉絲閉眼吹也只能吹個通透。
方巖就這么在娛樂圈里毫無姓名地混了幾年,然而今天謝燃這一番弱智操作,可算讓他逮到了一個釋放爹味的機會,見縫插針地就開始裝逼。
“Well,你的看法很有意思,就是讓我想起了剛去曼……manchester留學那年,第一次講presentation時也是tense到mymindwentblank~哈哈哈!”
他自以為幽默風趣地笑了笑,不經意露出手腕上的勞力士,唾沫橫飛,喋喋不休。
“Btw,我教你一個方法,在正式開始groupchat之前,可以先在腦子里把要講的topic再gothrough一遍,有什么newidea隨時update上去,then,你就會thinkingclearly了。”
啥意思,聽不懂。
拽什么洋文。
誰問你了?
絕望的文盲謝燃張大嘴巴,脾氣一點就炸,立馬嚷嚷道:“那咋了?誰關心這些鳥事,whocare!”
一旁的溫煙婷微笑:“加個s。”
謝燃看她一眼,順從改口:“Whoscare!”
一直放空自己,不去參與這場鬧劇的裴硯知嗆了一下。
他在聽到溫煙婷說話后終于冷淡地掀起眼皮,朝對面看了過去。
聲音好熟悉,像是那晚在喬纓房間里和沈頤廝混的女人。
注意到他的視線后,溫煙婷彎起一雙狐貍眼睛和他對視,目光毫不退縮,還隱隱含著些他看不懂的微妙情緒。
突然間,她話鋒一轉,把矛頭對準裴硯知,冷不丁說道:“So,不知道喬纓老師有何高見?我literally很在意。”
裴硯知依舊面無表情,“不知道,沒什么高見,這里是中國,放洋屁的滾出去。”
方巖聽罷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認為他這是露怯心虛才不敢回答,心里那點優(yōu)越感頓時卷土重來,立刻帶起了節(jié)奏。
“無惡意,但是女人哪懂什么科技,喬纓老師怕是上學時數學考試都沒及格過吧?我不是性別歧視啊,但在女人做頭發(fā)做美甲聊八卦的時候,咱大老爺們兒都在關心芯片半導體這樣的前沿科技領域,這才叫憂國憂民吶。”
“哦?方先生好像很了解芯片行業(yè),那我考考你。”
專業(yè)對口了,裴硯知顯然對此很有興趣,以為真碰上了個行家。
他挑起半邊眉毛,語速極快地發(fā)問:“馮諾依曼計算架構是什么?存儲墻瓶頸如何緩解?硅基芯片與有機半導體材料集成芯片孰優(yōu)孰劣?現有技術下最小量級是多少納米?國產芯片出口占多少市場份額?”
溫煙婷沒想到他是這種反應,驚訝片刻后,饒有興味地補了一句:“不許百度哦。”
“我……我……”
方巖梗著脖子想說些什么,但他的mind很顯然再一次goesblank了。
裴硯知給了他兩秒鐘的反應時間,而后充滿遺憾地搖搖頭,語氣真誠到像是在故意陰陽怪氣一般:“這些都是很基礎的常識,方先生這樣的高材生難道不知道?”
他蹙起眉毛,頗為疑惑地問:“您真的留過學嗎?在哪個學校?學的什么專業(yè)?STEM還是交叉學科?研究什么課題?有無科研成果?學位拿的幾等?順帶一提,我985化工專業(yè)優(yōu)畢生,拿過兩次國獎,那您是……?”
現場的人都忍不住抖了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雖然臉還是喬纓那張臉,但她身上莫名有種讓人害怕的壓迫感。
連主持人都忘了說話,眾人只感覺自己仿佛來到了壓力面現場,主考官還是不茍言笑的公司大老板。
在裴硯知一步步緊逼的追問下,饒是一直看戲的溫煙婷都開始心生憐憫。
她頂著裴硯知比冰碴子還冷的視線,猶猶豫豫勸道:“別逼他了,他看起來像是要哭出來了。”
全場只有頭腦空空的謝燃還在狀況外。
他說完“whoscare”后就開始走神,后續(xù)的所有交談爭論全都從他光滑的大腦皮層上滑走了。
恍恍惚惚中,他只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
謝燃眼睛一瞪,立即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嘶吼:“科技?什么科技?誰罵我的臉太科
技了?我撕爛你的嘴信不信?都說了我是媽生臉!是媽生臉!”
溫煙婷眼睛一閉。
媽媽,她今天神經病了。
見氣氛不對,主持人趕緊回過神來打圓場,準備了一個破冰小游戲。
“請和手機通訊錄里最新添加的聯(lián)系人打電話,成功引導對方說出今天的主題「科技與藝術」后,就會獲得節(jié)目組送出的精美禮品一份哦!”
主持人拿來一個盒子,里面裝著帶有四人名字的紙團,按照抽簽的順序進行游戲。
她手一抖,抽出一團白紙徐徐展開,在看到名字后臉色驟然一僵。
她小心翼翼看向裴硯知,笑容勉強:“那……那就喬纓老師先來吧?”
裴硯知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他向來是個尊重游戲規(guī)則的人,況且誘導談話內容這種事,對他來說比呼吸還簡單。
但當裴硯知摸出手機正要解鎖時,忽然察覺到最新添加的聯(lián)系人好像是喬纓,心里頓時又生出來一股不詳的預感。
而這種預感,在電話接通后聽見對方微微的喘息聲時達到了頂峰。
裴硯知皺眉:“你在干什么?”
喬纓拿著保溫桶,靠在小巷的拐角處,不時朝外面張望,神神秘秘道:“噓,我在執(zhí)行秘密任務。”
兩人的交流,在現場頂級的擴音設備下被聽得一清二楚。
裴硯知頭疼地揉揉眉心,決定先不管喬纓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單刀直入地問:“裴總,請問你所在的行業(yè)是?”
“裴總”兩個字還特意加了重音,以喬纓那八百個心眼子的警覺性,應該能聽出來他是在參加節(jié)目吧?
應該會吧?
會吧?
然而,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
渾然不知的喬纓仍然沉浸在角色扮演里。
她壓低聲音,滄桑的語氣里帶著淡淡哀傷,仿佛看透一切厭倦戰(zhàn)場還得了PTSD的退伍老兵,凜然答道:“雇傭兵。噓,別說出去,家里人不知道我干這行。”
現場的人聽得倒吸一口涼氣。
真是雇傭兵啊?
喬纓這么有人脈?
別是什么兵王下山的劇情吧?
“你正經點。”
裴硯知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循循善誘:“你,裴硯知,是哪個行業(yè)的?我,喬纓,又是哪個行業(yè)的?”
兩人的名字被他說得咬牙切齒,仿佛在牙床上被碾過一般。
或許是聽出來他嚴肅的語氣,電話那頭的喬纓安靜了一瞬,斂起笑意,微微站直了身體。
“我知道了。”
喬纓的聲音正經起來,“對不起,剛剛我只是在開玩笑。”
裴硯知欣慰地勾勾唇角,松了口氣。
總算正常了,喬纓還算是靠譜。
然而下一秒,他便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磁性優(yōu)雅的嗓音:
“我其實是伊托拉諾維拉魔族和龍的后裔,因為力量太過強大所以女巫們將魔法封印在了我的神之右眼里尋常人都看不見……”
“哦順帶一提我還有一只用來清潔污穢的天使右手和一只用來毀滅宇宙的惡魔左手,我平時非常隨和但如果你觸碰我的逆鱗我就會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暗。”
“我受到人類召喚才來到地球,為了改變世界毀滅的結局而努力,哪怕最后粉身碎骨我也會勇敢地去戰(zhàn)斗!”
“再順帶一提我身邊還有一只會魔法會說人話的小貓,她其實是來自異世界的公主名字叫———”
裴硯知沉默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溫煙婷又把眼睛一閉。
媽媽,她今天真的碰到神經病了。
還是兩個!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臥槽,惡俗啊”
“喂, 你怎么不說話了?”
喬纓一邊瞎扯,一邊躲避著大樓外的攝像頭。
這棟大樓是盛合地產名下的建筑。
原本打算作為總公司的地址,后來集團搭上房地產泡沫的便車后迅速擴張, 喬盛合將這里留給了喬俞誠,讓他管理新成立的分公司。
只不過后來分公司效益不好, 裁來裁去只剩下不到八十個人。
原本一棟樓里都是盛合的員工,現在除了最下面的幾層, 全都租了出去。
喬纓以前來過很多次, 大多數時候都是喬俞誠投資虧本了,讓她過來當冤大頭兜底,所以對這里非常熟悉。
這些年里她眼見著喬俞誠的公司規(guī)模越縮越小,樓層越搬越低,沒想到他突然把蔣南宇挖了過來, 居然還支棱起來成立了新公司。
怎么看都像是臨死之前的絕望掙扎。
沿著監(jiān)控死角穿過小巷, 喬纓已然將身上的衣服換了下來,像是尋常路過的普通人一樣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雖然大概率會有人幫她抹去監(jiān)控記錄, 但萬事還是小心點好。
她找了一家附近的奶茶店坐下,含糊不清地對著手機那頭說道:“好了, 大戰(zhàn)結束, 我需要去買酒了。”
“因為那場和巨獸的戰(zhàn)斗,我體內黑暗之氣的封印開始松動, 只有酒精才能壓制住我內心的狂躁。”
“很遺憾,街上的人們都在討論是誰把地球上的惡魔趕跑了, 殊不知他們口中的神秘人正是一旁路都走不穩(wěn)的酒癡……什么?哦一杯黑巧奧利奧牛乳無糖少冰加一份脆啵啵, 再來一個提拉米蘇,謝謝~”
“……我跟你說個事。”
在奶茶店熱鬧的背景音和播報聲里,對面的人深吸了一口氣。
“我在上節(jié)目。”
“什么……節(jié)目?”
喬纓挖蛋糕的手突然頓住了, 微微顫抖起來。
她嘗試著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想想能對得上今天日期的通告,脊背瞬間僵直。
好像是個訪談節(jié)目?
好像收視率還很高?
好像節(jié)目組喜歡提前放原片彩蛋一刀不切?
“不會是……銀幕背后吧?”喬纓小心翼翼地問。
裴硯知:“嗯。”
簡簡單單一個字,聽得喬纓倒吸幾口涼氣。
完犢子了,這下真完犢子了,丟臉丟到全中國了。
她吸了一口奶茶,定了定神,鎮(zhèn)靜道:“我說我剛剛被鬼上身了,你信嗎?”
—
與喬纓這邊雞飛狗跳的社死場面不同,沈頤的保姆車里氣氛低沉。
助理小吳跪在地上面露難色,猶猶豫豫又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說:“頤哥,真塞不下了……你的襪子都快被增高鞋墊給撐破了。”
經理人李群低吼一句:“說話注意點!那怎么能叫增高鞋底呢?那是沈頤隱形的翅膀!”
沈頤心煩意亂地撐著臉頰,并沒有精力去理會自家的助理和經紀人。
他為了平息輿論,明明已經按照李群的要求和喬纓炒作緋聞,卻沒想到憑空冒出來了一個裴硯知。
不僅把注意力全都分散,還反倒替昭星的新產品宣發(fā)添了一把火。
沒辦法,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聽說喬纓今天去電視臺錄節(jié)目了,正好和自己的行程重合。
他早已安排好了記者蹲守在門外,只等拍好兩人的同框錯位圖便能發(fā)戀情實錘的通稿。
一想到這里,沈頤就覺得煩躁。
他真的很不愿意和喬纓扯上關系,卻又只能靠她才能擺脫負面新聞,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喬纓脅迫了一樣,對她越發(fā)不滿。
甚至連爺爺也知道了近期的鬧劇,敲打他不要忘記兩人的婚約。
每次明明都是喬纓自己非要貼上來,給他帶來了那么多的麻煩,無論他說話再刻薄,喬纓都跟牛皮糖一樣粘著甩都甩不掉。
都怪那該死的婚約,要不是合同上白紙黑字寫了要兩人訂婚才會給他股份,他才不會給喬纓好臉色。
等這陣子過去,他一定要讓喬纓徹底翻不起身!
沈頤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不耐煩地揮開了吳宇塞鞋墊的手,狠戾道:“行了!別塞了!我再戴個假屁股墊就差不多了!”
說話間隙,保姆車已行駛到目的地。
高聳的大樓外,整整齊齊排了幾輛商務車。
今天是熱播古裝偶像劇《四海游》收官的日子,劇組的主創(chuàng)們受邀來參加宣傳活動。
到場的主要嘉賓除了導演和制片外,還有作為女一號的周瑾,以及作為男一號的沈頤。
周瑾踏進大門,舉著直播的鏡頭,對著直播間的觀眾打招呼:“大家好啊,我們現在已經到電視臺大廳了,我今天特意申請了直播的權限,先帶寶寶們參觀一下吧!”
話音未落,沈頤便繃緊下頜線,挺直了身子闖入鏡頭中,腰板端正。
直播間里的觀眾安靜片刻,開始齊刷刷地發(fā)彈幕:
【怎么感覺有點油膩呀……】
【各單位請注意,癲公來了,癲公真的來了!】
【哈哈哈我死了三天都沒他這么硬。】
【沈頤是來走秀的嗎?】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兩人很快就到達休息的區(qū)域,和其他幾位主演碰了面。
似乎是沒想到阮綿綿也在這里,沈頤的眼睛驟然一亮,歪了歪嘴,邪魅一笑:“你怎么也在這里?就這么想見我?”
阮綿綿用拳頭捶了捶他胸口,嬌羞捂臉,“說什么呢,大家都在,你正經點。”
而鏡頭外的周瑾瞪大眼睛。
這倆人是不是不知道她在直播?
哪怕不是在直播,公眾場合能不能收斂點?非要當著大家的面打情罵俏嗎?
她張嘴欲言,卻見到沈頤忽然神情一凝,皺眉盯著阮綿綿的吊帶裙,不滿呵斥:“你這穿的什么?皮又癢了?”
阮綿綿眼眶一紅,嚶嚶出聲:“我以為頤哥哥喜歡這樣的風格才穿的……對不起……”
“好了,我是怕你冷。”
見她服軟道歉,沈頤眉頭松了下來,將自己的皮衣脫下來披到她身上。
他轉過頭,繃著臉抿著唇,一雙眼睛冷厲掃了一圈在場的其他人,語氣霸道地吼了一句:“不該看的,別看,管好自己的眼睛!”
阮綿綿披著煙草味和皮革味混雜的外套,陶醉嗅了嗅,害羞地說:“沈頤哥哥,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沈頤輕佻地刮刮她的鼻尖,笑道:“小東西,被我的男人味迷住了嗎?”
直播間觀眾和現場的工作人員:?
救命,誰來給他們一雙沒有用過的眼睛。
周瑾厭惡地捏起鼻子,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臥槽,惡俗啊。”
直到這時,沈頤才發(fā)現周瑾也在這里,臉色一沉,阮綿綿也害怕地往他身后縮了縮。
周瑾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阮綿綿作為女N號,不僅加戲加到編劇想上吊,導致收視率一路下滑,還搶了很多屬于女主角的高光戲份。
兩人的關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連微博上的互動都火藥味十足,前幾天阮綿綿被罵上熱搜,周瑾還趁機倒油內涵了幾句。
也正因如此,沈頤一直覺得周瑾想要加害阮綿綿。
只見他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反握住阮綿綿的手,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惡狠狠地瞪著周瑾。
“綿綿,別怕。真要硬碰硬,扒掉她一層皮,不是問題。”
周瑾也是個脾氣暴躁的人,哪能忍得了這種挑釁,頓時啐他一口:“還扒皮,你扒苞米都費勁,吃點鎮(zhèn)靜劑吧你!”
沈頤鼻子都氣歪了,剛上前跨了兩步,大廳的電梯里忽然風風火火走出來一道高挑的人影。
阮綿綿猝不及防拉了沈頤衣角一把,他腳底一個出溜滑,頓時摔了個大屁股墩。
當然,鞋里塞著的增高墊也以拋物線的形式飛了出來。
剛剛走
進大廳的溫煙婷:……?
怎么回事,有人在這里拍母嬰節(jié)目嗎?
連尿不濕都給摔出來了。
跟在她身后的謝燃也看到了這一幕,以為是哪個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擱大廳里摔了一跤。
他疑惑地打量了一圈。
身為愛豆的職業(yè)素養(yǎng),讓謝燃敏銳地發(fā)現了周瑾手里的攝像頭。
想到這是個立人設的絕好時機,他立馬伸出雙手,想要扶起趴在地面的那個男人。
謝燃堆砌起假惺惺的關切笑容,溫柔道:“老人家,您沒事吧?”
而另一頭,臥倒在地的沈頤恍惚間看到了前女友溫煙婷的身影。
想起之前的不歡而散和此刻的狼狽,沈頤頓時覺得很丟臉。
現在要是不做點什么,以后在溫煙婷面前,他怕是連頭都抬不起來。
動啊,這顆絕頂聰明的大腦快動一動啊!
想一想該怎么挽回尊嚴啊,沈頤!
電光火石之間,只見他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兩眼一瞪,就著摔倒的姿勢,反手在地板上做起了俯臥撐。
兩秒后,他氣喘吁吁地抬起頭,用那只剛剛撐完地的臟手抹了抹下巴,對著空氣中某個不存在的鏡頭wink了一下。
另一邊的謝燃眼見著自己把手伸在空中,卻半晌得不到回應后———
一個突兀的拐彎,改變了右手本來的行動軌跡,假裝無事發(fā)生地摸了摸后腦勺。
沈頤自顧自地撐了幾下,拍拍身上的灰,仿佛才發(fā)現謝燃一般,云淡風輕地站起身。
他清了清嗓子,淡定道:“你來了。”
這人誰啊?
不管了,裝逼更重要。
謝燃雖然一頭霧水,也收回撓頭的手,與他回握,鎮(zhèn)定從容道:“嗯,來了。”
……
沉默,是今天的電視臺大廳。
而彈幕也看樂了。
【謝謝你,我原本是扁平足的,現在足弓已經兩米高了。】
【豆角多少錢一斤?】
【阮綿綿發(fā)什么神經,把人推倒了也不去扶一下。】
【謝燃好帥啊啊啊啊!感謝他治好了我多年的斜眼,因為我眼睛都看直了!】
呆站在一旁的阮綿綿反應了過來,連忙上前檢查沈頤是否受傷,視線卻一直黏在溫煙婷身上。
她囁嚅道:“抱、抱歉啊……”
也不知道這個歉是在給誰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阮綿綿才是那個斜眼呢。
見她怯懦中帶著敵意的模樣,溫煙婷微妙地挑挑眉,嘴角含笑,眼神諷刺。
正在此時,裴硯知雙手插兜,最后一個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看著東倒西歪、圍成一圈大眼瞪小眼的眾人,他腳步頓了頓,不解道:“這是在干什么?”
裴硯知用喬纓那雙四百多度的眼睛,看著散落一地、神似紙尿褲的鞋墊子,不由得一震。
怎么回事,拜登訪華來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這男人只把你備胎
經過一番友好交流,沈頤和謝燃儼然成了一對相見恨晚的知心好友,社交流程已經進行到交換彼此寫真集的階段了。
沈頤拿起簽字筆在封面上寫寫畫畫,余光瞥到裴硯知從電梯里走了出來,忽然想起來今天到電視臺的終極任務。
見他目不轉睛盯著鞋墊的樣子,沈頤暗暗嗤笑一聲。
就說喬纓是在欲擒故縱吧,眼神里對他摔倒后的擔憂與關心溢于言表,也就是礙于現場人多,她才沒立即跑上來噓寒問暖。
沒辦法,他的魅力太大了。
現場這幾個女人和他或多或少都有些牽扯,這讓沈頤生出一種皇帝選妃的錯覺。
周瑾小心眼愛罵人,喬纓素質低脾氣差,溫煙婷……
溫煙婷動動手指就能碾死自己,和她在一起,雖然能撈到不少好處,但只能放低姿態(tài)迎合,沒有任何尊嚴。
總而言之,都不好拿捏,只有溫順善良的阮綿綿還算聽話,也愛他最深。
很可惜,她只適合娶回家當賢妻良母,真要談戀愛找女朋友,阮綿綿這種寡淡的女人可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也給不了他任何助力。
等他玩夠了,或許會回頭看她一眼吧。
沈頤也完全不擔心阮綿綿會移情別戀,因為只要時不時給她點甜頭嘗嘗,保準能吊她一輩子。
他知道這樣的想法不道德,但那又怎樣?誰讓阮綿綿愛他愛到骨子里,而他只需要像天神一般賜予她一點點愛意,就能得到一個永不背叛的追隨者。
多劃算的一樁買賣。
做男人不就是要這樣嗎?
沈頤對他臆想中女人們的覬覦和一廂情愿嗤之以鼻,朝躲在暗處的狗仔使了個眼色,陰惻惻笑了一下。
順著視線,能看到幾個娛記都扛著微型相機摩拳擦掌地茍在大廳外的草叢里,陰暗扭曲地爬行著。
沈頤一瘸一拐快步走到裴硯知身前,臉上掛起假笑,連眼角都笑出來幾道小褶子。
他一邊下蹲,一邊神色溫柔地說:“喬纓,你鞋帶開了我替你系系。”
然后快速朝向身后打了個手勢。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在沈頤的價值觀里,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一個大男人,此生絕不可能向女人卑躬屈膝。
因此在他看來,如果自己愿意低下高貴的頭顱給喬纓系鞋帶,一定會把她和網友們感動到痛哭流涕,連夜登上感動全國十大好男人榜。
只要狗仔們抓拍到自己跪下給喬纓系鞋帶的畫面,下一秒就能聯(lián)動公司旗下的營銷號,在各大平臺發(fā)出早就準備好的通稿。
不僅坐實兩人的緋聞,還能給喬纓扣幾個跋扈、作精、耍大牌的帽子,為自己搏個深情好男人的名聲。
自己這顆價值百萬的大腦,來娛樂圈當明星屬實有點屈才。
沈頤嘴角掛起無奈的笑,頗為自戀地搖搖頭。
膝蓋上地板的觸感冰涼堅硬。
他把手伸向眼前那雙近在咫尺的腳,卻在觸碰到的那一剎那,猛然間頓住了。
不對勁。
眼前這雙鞋……怎么看,都是一雙健力足老人鞋。
不是吧,喬纓這么潮的嗎?直接少走了二十年的彎路?
沈頤愕然,猛地一抬頭。
頭頂上方,一個陌生的盤頭大姨,驚悚地和他對上了視線。
黃富貴面露不悅地從他面前把腳抽走,表情嫌棄地說:“現在這些年輕人,怎么一個個瘋瘋癲癲的,這還沒到過年的時候呢,磕什么頭啊!”
不是,大媽你誰啊?喬纓呢?
沈頤轉頭,看到周瑾和裴硯知坐在沙發(fā)上,正一臉戲謔地看著他。
只有謝燃依舊對攝像頭的存在拉滿了敏感度,他拿起一本雜志,凹著姿勢,用他的黃金左臉對準狗仔鏡頭的方向。
有人好心提醒道:“你拿反了。”
謝燃盯著封面上的書法字跡,撓頭疑惑地問:“啊?是嗎?這上面寫的不是「我是弱智」嗎?”
裴硯知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淡淡道:“有沒有可能,那是「智巧皆存」?”
什么文盲。
不對,我管他是不是文盲,現在要緊的是抓緊機會和喬纓炒緋聞!
沈頤再次皺起眉頭,緊抿著唇,踩著高蹺,試圖從地上站起。
因為剛剛那一跤,他失去了一半的腳墊,左右腳之間產生了巨大的高度差,讓動作變得艱難起來。
意料之中的,在沈頤起身站立的一瞬間,他的右腳猝不及防往外撇了一下,身體立即失去平衡,臉離地板越來越近。
眼見著又要栽倒,沈頤情急之下,眼一閉心一橫,再一次抓住了面前盤頭大姨的小腿。
黃富貴驚慌失措:“哎呀,你你你,你這是干嘛!成何體統(tǒng)!”
這次不用她親自抽出小腿了,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男人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一把甩開沈頤的手,然后立即拿出濕巾替黃富貴擦了擦褲子,安撫了她幾句。
隨后,他上前幾步擋在了沈頤面前,神色忿忿不平,語氣陰冷狠戾:“哥們兒,當著我的面搶金主,這不地道吧?”
沈頤迷茫:“什么?”
搶什么?什么金主?搶什么金主?
他愣了一下,在意識到這句話的含義后,逐漸震驚的眼神不斷在頗有姿色的年輕男人和黃富貴身上來回掃視。
片刻后,他又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沒什么好驚訝的,娛樂圈玩得比這還花。
黃富貴冷冷斜他一眼。
為了金錢想委身于她的男人多了去了,也沒幾個像沈頤這般不知羞恥,大庭廣眾之下來投懷送抱。
這人看起來也是個明星,說不定一路都是靠賣屁股上位。
臟得很,她可看不上。
黃富貴抬起下巴,語氣鄙夷:“年輕人,少動點歪心思,你沒那個本錢。”
一語畢,眼見著親親老公被罵,阮綿綿哪里還坐得住。
她突然一個爆沖奔到沈頤身前,將他扶了起來,轉頭倔強地對著黃富貴怒斥:“您說話太瞧不起人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嘖嘖。”
在商場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眼光毒辣的黃富貴上下打量她幾遍,一針見血地點評:“長點心吧姑娘,這男人只把你備胎,他就等玩夠了把你娶回家當保姆呢。”
阮綿綿握緊拳頭,目眥欲裂道:“你胡說!沈頤哥哥不才是那樣的人!”
她低頭看向沈頤,滿目深情:“對吧,沈頤哥哥?你不是這樣想的吧?”
沈頤心虛地別開了頭。
兩人不知道的是,他們這一系列的小動作,都被直播鏡頭捕捉到了。
沈頤呆滯中帶著被戳穿后惱羞成怒的表情,在周瑾特意購買的外置高清鏡頭下無處遁形,頗為滑稽。
事情發(fā)展太過戲劇性,連觀眾都看得瞠目結舌。
【哈哈哈哈沈頤剛剛是想給喬纓系鞋帶吧?賣cp失敗名場面+1。】
【富婆好像瞧不上他,這能說嗎?】
【瞎說什么!這種又老又丑的女人,沈頤看不上她才對吧!】
【別吵了,有沒有數學家能算一算沈頤的鞋墊子有多高?】
【@鞋東老師,來活了。】
【他真的,我哭死,每天踩著高蹺給我們演戲,怎么不算是一種敬業(yè)呢?】
【這場直播的每一幀畫面都值得載入史冊。】
【阮綿綿真的好愛沈頤,嗑到了。】
【吃點好的。】
零星有幾條夸贊沈頤的水軍彈幕也瞬間被淹沒在吐槽里。
并非粉絲不給力,只是經過這段時間頻繁的騷操作,沈頤不負眾望地脫了一大批粉,人氣大不如從前。
黃富貴沒再說廢話,指揮著員工往里一批一批搬運貨物,自己則轉身上了電梯。
大廳里開始變得忙碌起來。
溫煙婷隨手攔下一個人,問他們在干什么。
那人染著一頭紅毛,一臉不耐煩地轉過頭,看到是溫煙婷后愣了愣,忽然換上了一個討好的笑容,諂媚答道:“臺里新建了一個健康管理中心,正在往里裝器材呢。”
溫煙婷了然地抬抬下巴。
她的背景很深,父親是享譽國際的知名大導,母親則是戲劇學院的校長,不僅在娛樂圈能橫著走,連商界政界很都有人脈。
在遍地都是人精的媒體行業(yè),溫煙婷的大名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大家都期望能搭上這個巨型香餑餑的人脈,說不定哪天得到她的青睞后,就能一飛沖天,平步青云。
她本人則是繼承了父母的藝術天賦,從小便對藝術領域有著濃厚興趣。
為了給她鋪路,溫煙婷的父母從多年前她去南加大學電影時就開始造勢,一路在鮮花和掌聲里捧著她長大。
難得的是,這樣的強捧下,溫煙婷也的確做出了成績,回國后一連執(zhí)導的三部影片,口碑和票房都很亮眼,逐漸在電影領域嶄露頭角。
沈頤的影帝,便是在搭上溫煙婷后才撈到的。
而和沈頤談戀愛,則是溫煙婷這輩子最后悔的事。
她戲謔地看著地上那對亡命鴛鴦,眉梢微挑。
見她不做聲,紅毛開始沒話找話,討好地問:“煙婷姐,現在應該裝得差不多了,你們要
不要進去參觀參觀?”
聽到這個邀請,最激動的是周瑾。
《四海游》的活動還有半小時才開始,她舉著攝像頭,忙問道:“真的可以嗎?”
紅毛看著她,估量了一下周瑾的咖位,點頭笑道:“當然可以,還要麻煩各位老師幫我們宣傳宣傳。”
不遠處的阮綿綿將幾人的談話都聽了過去。
健康管理中心?
那里面應該會有體重秤之類的吧?
她偷偷瞟了一眼溫煙婷和裴硯知。
這兩個人都是大骨架美女,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尤其是她最為忌憚的前女友溫煙婷,因為常年保持健身,有著一身的腱子肉。
雖然看起來很有氣勢,但她們,一定比她重。
想到這里,阮綿綿的眼神堅定起來,大喊道:“我也要去!”
然后拖著沈頤半殘的身軀跟了上去。
溫煙婷已經習慣了被她當成假想敵,聳聳肩和裴硯知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出了莫名其妙。
周瑾和兩人并排走著,內心八卦的欲望蠢蠢欲動。
畢竟一個是沈頤的正牌女友,一個是沈頤的萬年舔狗,這兩個人今天居然碰到了一起,想想就覺得刺激。
她們是知道自己在直播的,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都是娛樂圈的老油條,心里應該都有數。
周瑾清咳一聲,決定先從有點交情的溫煙婷入手,開門見山地問道:“煙婷姐,你真和那誰分手了嗎?”
溫煙婷向來不愛遮遮掩掩,坦然回道:“對啊,談了幾天發(fā)現他有未婚妻,我想了想還是忍了下去,結果這條賤狗居然敢蹬鼻子上臉對我呲牙。這種不聽話的狗,留著也無趣。”
周瑾吃驚:“未婚妻?難道他未婚妻曾經逼迫過你們分手嗎?”
裴硯知嗤笑:“怎么可能,這種臟東西送給喬……送給他未婚妻都不要。”
溫煙婷意外挑眉,順著他的話接道:“當然是我自己要分手啊,那能怎么辦,未婚妻也是受害者,我總不能給公交車上鎖吧?”
她側頭看向阮綿綿,話里帶刺:“不像有些人,正牌女友還沒發(fā)話呢,她倒是先叫上小三了,你說對吧阮綿綿?”
被叫到名字的阮綿綿臉色一僵,趕緊拉著沈頤和眾人隔開距離。
爹的,好精彩。
從兩人幾乎明示的敘述里,周瑾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她像只瓜田里的猹一樣,兩眼放光,興奮道:“那……這個未婚妻喜歡那誰嗎?”
“我以前覺得未婚妻是個戀愛腦,”溫煙婷點頭,眼神玩味地看向裴硯知,“抱著這么一坨屎不撒手,腦子有毛病。”
裴硯知冷笑:“搶別人家的屎吃,還要轉頭跟主人說你這屎味道不好,你腦子更有毛病。”
溫煙婷爽朗大笑:“哈哈哈,我真喜歡你!”
裴硯知眉頭一皺:“我不搞這個。”
周瑾聽懂了,眨巴著眼問裴硯知:“看起來未婚妻似乎不喜歡那誰?那為什么之前表現得特別卑微呢?”
“嗯,未婚妻感覺不對勁,去醫(yī)院查了下才發(fā)現,除了自己,竟然還有3個人格同時占用了她的身體。”
裴硯知面無表情:“開個玩笑,未婚妻只是迫不得已演戲而已,經過她的不懈努力,現在已經脫離苦海了。”
“恭喜未婚妻,要知道那誰和我在一起時,吃穿住行全都花的我的錢。原本他生日想帶他出國玩,結果辦簽證一查流水,爹的上面全是0!”
溫煙婷皮笑肉不笑,情緒肉眼可見地激動起來,連耳廓都被氣得染上一層薄紅。
“那誰不僅指使我的助理們幫他洗襪子洗褲衩,每天還只穿個四角短褲在屋子里晃來晃去,連超市的洗面奶都偷,還是我替他賠的錢!”
“這種男人,玩玩也就罷了,真的嫁不得。”
她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精辟總結道:“多情浪子永遠在回頭,仔細一看臥槽尼爹跳的是探戈!”
話說到這里,再遲鈍的人也能理解這場指桑罵槐的主人公是誰了。
彈幕紛紛震驚:
【原來真的有人連傍金主都傍不明白?!】
【我去,原來喬纓是沈頤的未婚妻?難怪她那么舔,我還以為她自帶系統(tǒng)擱這兒做攻略任務呢。】
【阮綿綿怎么有臉網爆喬纓叫別人小三啊,她有什么立場?】
【大綿的回旋鏢終于扎到了她自己身上。】
【沈頤這種男的都是什么人在喜歡啊?異食癖嗎?】
【姐幾個去脫口秀吧,看起來就前任很多的樣子,能不能開個專場一個個罵?】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臥槽你快刪了吧!”……
幾人正說著, 那邊自顧自量身高體重的阮綿綿不知為何忽然驚呼一聲:“天呢,160,73, 我好胖呀!”
說罷,她好像還不盡興似的, 偏過頭緊盯著沈頤,捋捋頭發(fā), 刻意道:“和煙婷姐她們比起來……我真的太胖太丑太矮了, 對吧?”
沈頤忙著塞鞋墊,根本分不出心思來聽她說話,只是敷衍地應和了兩聲。
阮綿綿的嘴角一撇,整張臉瞬間垮了下來。
房間空曠,阮綿綿的聲音在室內回蕩。
在場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了兩秒, 然后默契十足地低下頭, 仿佛地上有誰掉了錢似的,視線黏在腳下, 一動不動。
開玩笑,他們可不想參與明星扯頭花的戲碼。
場面有些尷尬, 一時間無人應答。
向來討厭阮綿綿的周瑾一哂, 決定當第一個嘲諷的人。
她停下話頭,隔著大半個屋子, 故意扯著嗓子朝對面喊話道:“沒關系的姐妹,160斤73厘米, 問題是有點棘手, 咱們慢慢來,不要放棄治療,加油哦~”
溫煙婷忍不住勾勾嘴角, 兩手作歲月靜好拈花狀,人淡如菊地笑笑:“是啊,阮小姐也別自卑,比較是偷走幸福的小偷,你一定也能找到適合自己的賽道。”
看到兩人揶揄的神色,阮綿綿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不是……我身高160,體重73,我怎么就自卑了?”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么“不要身材焦慮”,什么“雌競”之類的話。
有幾個低頭的人憋不住笑出了聲,引得眾人都低聲哄笑起來,房間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阮綿綿臊得慌,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紅著眼眶泫然欲泣道:“對不起煙婷姐,我性格就這樣,大大咧咧的,你不要在意。”
“你們別笑了。”
溫煙婷佯裝皺眉呵斥,然后朝阮綿綿溫和一笑,語氣寬容:“沒關系,我懂得幸福者退讓的道理,你的話,我沒有放在心上。”
她在心里呵呵兩聲。
裝什么犢子呢,金發(fā)啦啦隊隊長她見得多了,美式霸凌當她不會用嗎?
一直沉默不語的裴硯知對幾人之間的糾葛不感興趣,低頭開始研究起這些器械的功能設計。
除了常規(guī)的功能外,還搭配了人工智能系統(tǒng),可以將健康中心所有用戶的體能信息實時同步到每一臺器械上,并通過身體數據模擬出最適合的運動強度。
雖然不知道算法的準確性如何,但整體來看挺有意思,UI邏輯也很簡潔明了,不僅避免掉了大部分繁瑣的操作,甚至還有用戶激勵體系。
他默默記下了制造商的名字,對剛剛的盤頭大姨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在裴硯知醉心工作的同時,沈頤終于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他坐在板凳上,穿鞋仿佛穿了一個世紀,好不容易把鞋墊子都擺正了,便踩著高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沉重的腳步聲盤旋在空中,搭配上沈頤比鋼板還硬挺的身軀和大搖大擺的姿勢,看上去那叫一個地動山搖,比哥斯拉還哥斯拉。
連裴硯知都被那聲音擾得分了神,抬眼看向噪音的源頭,眼神不由得一顫。
只一眼,他便頓悟了。
原來喬纓的男人,是照著沈頤演的。
然而她都那樣了,甚至還不及原版十分之一的油膩。
難怪喬纓有精神病呢,
要是有這么個玩意兒整天在面前晃悠,周圍的人還都覺得自己對他情根深種,換他,他也瘋。
與此同時,護妻心切的沈頤也陷入了糾結之中。
他是個文人,為了綿綿也怒了。
雖然他連發(fā)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但不妨礙他憤怒。
不過經過再三思考后,他發(fā)現自己得罪不起溫煙婷,周瑾又是個愛記仇的瘋子。
兩人今天本就吵了一架,要是再爆發(fā)矛盾,指不定待會兒參加節(jié)目時,她就會給自己的水杯里下瀉藥。
都說柿子要找軟的捏,視線掃了一圈,看來只有拿喬纓開刀了。
沈頤邁著艱難的步伐,下頜骨繃得邦邦緊,定定站在現場唯一一個沒有說過話的裴硯知面前。
正要發(fā)難的時候,裴硯知卻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頭頂,冷不丁開口道:“沈頤,你多高啊?”
沈頤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吼出聲:“穿、穿鞋一米八!”
裴硯知的視線轉向他那雙忍辱負重的高彈襪,眼神探究,好奇追問:“那不穿鞋呢?”
“凈身高……凈身高不到兩米!”
沈頤及時剎住了嘴,迅速調整好心態(tài),沉下臉呵斥:“喬纓!你又在欺負綿綿!今天是在電視臺,公眾場合!你都不知道收斂點嗎?”
裴硯知將視線從他的腳上移開,又定在了某處不可描述的部位,似笑非笑道:“管好你自己吧,沈頤,你的屁股都裂成四瓣了。”
眾人定睛一看,才發(fā)現沈頤的屁股下
方忽然鼓起來了兩個大包。
一眾正呲著大牙偷樂的工作人員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嚴肅問道:“沈老師,這可能是你剛才摔跤導致的,我們送您去醫(yī)院做個CT檢查一下骨頭吧。”
沈頤跟川劇變臉似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終停留在了黑臉的張飛叫喳喳上,一臉便秘樣,道:“不、不用了……小問題,不礙事。”
周瑾的臉憋笑憋成了豬肝色,努力往下壓著嘴角,憂心忡忡地說:“這可不行,接下來我們是要錄節(jié)目的,萬一到時候沈老師身體出了什么問題,可就得不償失了。”
她向現場的工作人員投去視線,詢問道:“各位覺得呢?”
大家紛紛點頭。
畢竟都是打工的,誰都不想平白無故擔負208w的生命安全責任。
要是沈頤真在這里受傷了,賽博父母保不住不說,搞不好還會被粉絲舉報丟掉工作。
幾個搬運器械的彪形大漢深以為然,見狀就想找個擔架把沈頤抬走。
大漢那架勢像是大過年來豬圈里抬豬的,嚇得沈頤面色一白。
他連連后退,左腳不慎踩到了右腳,為了穩(wěn)住身形不得不向身后的橢圓機倒去。
踏板正好在最底層。
剎那的碰撞,在作用力與反作用力下,增高鞋連帶著襪子,一起被蹬掉了。
它們兜著厚厚一摞鞋墊子躺在原地,散落出零星幾片。
壽終正寢。
沈頤再度沉默了。
他用僵硬的身體拾起襪子,機械地向著凳子挪動,背影滄桑。
溫煙婷用胳膊肘碰了碰裴硯知,“你老公。”
裴硯知皺眉躲開,“你老公。”
周瑾捂著嘴,伸出一只手挽留道:“沈老師,你真不用去醫(yī)生那里看看嗎?”
沈頤好像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忍無可忍回頭地大喊一聲:“都說了不用了!那他媽是我的假屁股墊!”
萬籟俱寂中,只有沈頤的粉絲仍在嘴硬。
【你們都是黑子吧?墊個假屁股怎么你了?你沒墊過?這說明沈頤敬業(yè)好不好!】
【哪里搞笑了?沈頤這么多年一直是這樣好不好,內娛男演員很難的,我是老粉我知道,他為了事業(yè)甚至能獻出生命,墊個假墊子算什么,他還動過刀子呢!你們真沒見識!】
【臥槽你快刪了吧!】
始作俑者阮綿綿不知為何又開始哭哭啼啼。
她兩眼泛起淚光,對著三人委屈道:“你……你們太過分了……沈頤哥哥的屁股都摔成了四瓣,你們居然還要嘲笑他!就這么想引起他的注意嗎?”
說的什么東西,瘋了不成。
裴硯知最討厭聽這種哼哼唧唧的聲音,神色不耐,轉身走了出去。
莫名消失的謝燃突然再度出現,攔住裴硯知,非要給他聽自己的新歌。
裴硯知疑惑:“為什么找我?”
為了把妹。
緊急找工作室要了一份樣曲的謝燃臉不紅心不跳地看著他,咧嘴笑笑。
身為愛豆,他不負眾望地交往過五十幾任女朋友,還有著不計其數的曖昧對象。
從過往的經驗來看,像喬纓這種漂亮聰明又自詡叛逆的女人,都覺得自己是朵危險迷人的黑罌粟,遺世獨立就等待著男人來理解她的脆弱與孤獨。
所以謝燃按照套路,張嘴就來:“我覺得你很特別,你和我認識的女生都不一樣,你給我一種疏離感,所以你的品味一定很好。”
喬纓會不會上套不知道,反正裴硯知是上套了,心頭驟然一動。
這輩子第一次有人肯定了他的音樂品味。
如果愛聽大悲咒也算是一種音樂品味的話。
在謝燃殷切的眼神里,心情頗好的裴硯知打開音頻聽了兩秒———
然后波瀾不驚地點了退出,動作快得像2006年春晚小品里趙本山拿放耳機。
只能說,這是很熱鬧的一首歌。
有牛有羊有驢有嗩吶,有哭有嚎有笑有尖叫。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音樂盛宴。
他這一生作惡多端,聽完這一曲也算一筆勾銷。
“Back to 我的 demo!”
見他退出播放,謝燃急切道:“你能get到里面的feel了嗎?”
“還行,可以接受,你唱歌沒你說話難聽。”
裴硯知面無表情,“扁桃體是被鹵過嗎?”
“什么意思?”
謝燃聽不懂,逐漸暴躁起來:“讓你聽歌你就聽歌,關扁桃體什么事?喂,我看你這個女的根本就不懂吧?還扁桃體,誰是扁桃體?他也唱rap嗎?”
沒救了。
裴硯知閉了閉眼睛,輕蔑吐出兩個字:“白癡。”
足夠直白的辱罵,讓謝燃感覺有被侮辱到,額上青筋暴起。
他想像往常一樣,對質疑他的人一拳掄過去,心里卻涌現出一股異樣的情緒。
心跳加速,神經震顫,謝燃瞪大眼睛,發(fā)絲覆在他臉上,看不清表情。
半晌后,他驟然抬頭,一個滑鏟跪到裴硯知跟前,低三下四懇求道:“……你能不能,再罵我一句?”
裴硯知:……
好消息,謝燃這下聽懂了。
壞消息,謝燃被他罵爽了。
受不了了,你們娛樂圈真的變態(tài)。
裴硯知剛想張嘴罵人,又怕獎勵到謝燃,思索再三,淡淡開口:“別做音樂了,你去踢國足吧。”
謝燃愣了一下,眼里的光頓時熄滅了,黯然神傷,垂眸低喃:“你好傷人。”
在他愣神的間隙,剛和節(jié)目組溝通好后續(xù)工作的陳意芝走了過來。
她三步并兩步,將裴硯知拉進保姆車里,仔仔細細打量他幾圈,眼神狐疑。
在裴硯知冷靜的目光下,她抱臂冷哼一聲,毫無預兆地扔出一顆巨雷,言之鑿鑿。
“你根本不是喬纓,說吧,你到底是誰?”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不在她的擇偶范圍內
“你到底是誰?”
面對陳意芝的詰問, 裴硯知仍舊保持著鎮(zhèn)定。
他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疑問眼神,回答道:“為什么這么說?我今天有什么問題嗎?”
說完他細細回憶了一下,除了罵人的次數比較多以外, 倒也沒什么反常的行為。
難道是他判斷錯誤,喬纓平時其實很有素質來著?
陳意芝覷起眼睛, 凝眸看了他兩秒,忽然一巴掌拍向裴硯知的肩膀, 緩緩綻開一個微笑。
“你干得好啊!”
裴硯知:“?”
“節(jié)目組本來想讓你和謝燃來襯托方巖和溫煙婷的, 沒想到你一個人把戲份全都搶了過來。”
陳意芝十分欣慰,說:“不僅打臉了裝逼犯,說的東西也很專業(yè),難怪你不讓事先寫稿子,看來是早有準備啊, 不錯不錯。”
“原來喬……我和謝燃是一個檔次的嗎?”
裴硯知難以置信, 連和喬纓互換身體時都沒像現在這么讓他震驚,甚至還有一絲恥辱。
陳意芝見他這樣, 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
在很大一部分人的眼里,漂亮的女人都沒大腦, 只懂愛美和傻笑, 更不必說娛樂圈的漂亮女人。
雖然這圈子里的人確實一言難盡,但喬纓吧, 她屬于第二種情況。
“你知道的,以你的學歷, 在娛樂圈這種遍地文盲的行業(yè), 不說橫著走,但至少也勝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能發(fā)一輩子的通稿吹。”
回憶往事, 陳意芝的語氣很是幽怨。
“以前工作室也想按照學霸人設的路子給你營銷,但你吧,非不讓!非說這樣會讓高考三百分的沈頤感到自卑!還說沈頤就喜歡智商不高的傻白甜,每次你倆一同框,你就把自己把往傻了演,久而久之,大家自然會覺得你和謝燃是一個檔次的白癡。”
裴硯知一時語塞,沒想到喬纓為了那樁該死的婚約居然犧牲這么大。
他捏捏眉心,表情凝重地說:“……以后不會了。”
“哎呀,我都猜到了。”
陳意芝擺擺手,“我一開始以為你是精神分
裂,要不然為啥人前對沈頤那么好,人后又罵他趕緊去死。后來仔細想了想,感覺你應該都是裝的,今天總算是知道了原因。”
其實她和喬纓很早之前就認識了。
當時喬纓剛進圈沒幾年,在劇組里客串了幼年時期的女主角,而陳意芝則是男一號的助理。
后來十幾年過去,喬纓因專注學業(yè)在娛樂圈銷聲匿跡,她也從小助理混成了大經紀人。
當年的男一號更是從籍籍無名搖身一變成了頂流,一時間風光無兩。
一般這個時候,不出意外地要出意外了。
男一號被人舉報偷稅漏稅,而且因為私生活混亂,各種黑料滿天飛,上市在即的公司急需一個背黑鍋的人。
于是,和男一號一番商量后,公司決定將毫無背景的陳意芝開除,又怕她蓄意報復,將她在業(yè)內軟封殺,四處碰壁。
正在陳意芝走投無路之時,喬纓找了上來,讓她當自己的經紀人,還說會幫自己報仇。
起初她是不信的,一個大學剛畢業(yè)的小丫頭片子,在娛樂圈這種腌臜地能翻出什么花來。
然而事實是,僅僅一周之后,她就看到了男一號因為嫖/娼被抓的藍底白字公告。
前公司的資金也莫名被法院凍結查封,上市計劃一拖再拖,后來被沈氏旗下的娛樂公司低價收購了。
相識多年,陳意芝知道喬纓的家庭情況挺復雜,本人防備心也很重,不愛向工作室的人透露這些事情。
要不是剛才周瑾的直播,她還不知道喬纓和沈頤還有這一層關系。
她打開平板,給裴硯知看了看各大社交平臺的熱搜。
方才的片段已經大范圍地傳播開來,營銷號和各種KOL為了熱度都緊急寫了稿做了視頻,開始逐幀分析這場空前絕后的直播。
“還有剛剛那事兒,你不摻合周瑾和溫煙婷是對的,本來和你也沒關系。”
陳意芝找出幾人爆發(fā)沖突的那一段,配合著畫面,頭頭是道地給他分析。
“怎么說呢,雖然是阮綿綿自找的,她被罵也屬實大快人心,可一旦觀眾們上頭的情緒開始冷卻,配合上理中客水軍,難免會被阮綿綿扣上個霸凌的帽子。”
普通人這樣做沒問題,甚至還非常解氣,但聚光燈下的明星,一舉一動都得被放大審判。
像這種場合,只要和自己無關,能不摻合就不摻合。
裴硯知一邊聽著公關課,一邊在手機上打著字,心不在焉地問了句:“剛剛自曝和沈頤有婚約,這對我有影響嗎?”
“當然有影響,這些年他和阮綿綿給你扣的屎盆子,都能趁機翻著倍的扣回去,咱們這把,妥妥的順風局。”
陳意芝志在必得地拍拍胸脯,越發(fā)覺得喬纓是個當反派的好料子。
她居然連算計人都是提前擬好了五年計劃,早早立起了深情舔狗的人設,前期表現得越是夸張,后續(xù)對沈頤的反噬越大。
占據了道德高地,網友也不是傻子,輿論自會偏向更無辜的一方。
想到這里,陳意芝忽然一個激靈,試探問:“對了,節(jié)目里和你打電話那人……就是裴硯知嗎?”
裴硯知身體一僵,沉默地蜷縮了一下手指。
怎么辦,他不是很想承認自己就是那個中二病。
“沒看出來,裴總私下居然是這種風格,難怪會選你當代言人,你倆應該挺合得來吧?居然還答應咱們炒作緋聞。”
陳意芝沒管他奇怪的反應,自顧自豎起大拇指,稱贊道:“裴總這朋友,能處。”
此前,她僅僅是在簽合同時和裴硯知見過一面,只覺得對方老是繃著個臉,態(tài)度有種故意而為之的生疏。
現在看來,或許是在壓制體內的黑暗之力,中二病犯了吧。
聽到這話,裴硯知抬眼,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你就不怕我和他假戲真做?”
“那哪兒能啊。”
陳意芝想也不想,迅速說道:“我知道,你不會喜歡這一款的。”
她否認得太過干脆,裴硯知頓了頓,忍不住問道:“為什么?”
陳意芝以為他只是隨口一說,憑借著自己對喬纓的了解,語氣篤定地陳述:
“你喜歡的,是溫柔顧家的老實人夫型,但裴硯知那長相,那氣質,那天龍人背景……一眼霸道總裁,矜貴得很,這輩子都不可能為誰洗手作羹湯,他根本不在你的擇偶范圍內。”
怎么不可能。
裴硯知張嘴想反駁,卻又無從說起。
作為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豪門少爺,他的確不會做飯。
況且本科是在國內讀的,一畢業(yè)就成了老板,連出國當留子培養(yǎng)廚藝的機會都沒有。
不行,不能輸。
想到喬纓家里空蕩蕩的廚房,他當即打開購物軟件,現場下單了一大堆鍋碗瓢盆。
烤箱微波爐空氣炸鍋樣樣俱全,還順帶買了幾本菜譜。
做完這些,他才放下手機,和陳意芝商議正事:“昭星的廣告,我決定讓微光傳媒再試一次。”
“你不是說微光那方案做得稀爛嗎?”陳意芝詫異道。
“讓他們換個人,我已經有人選了。”
秦錚剛剛發(fā)了個作品集,裴硯知翻閱一遍,覺得還挺符合量聞的調性。
不知道為什么微光傳媒不派秦錚來當項目負責人,反而選了那個許聲蘊,做的東西也敷衍得入不了眼。
這種破公司,呆著也沒前途,要是這次的廣告能大獲成功,他倒是很愿意把秦錚挖到昭星來。
陳意芝見他表情認真,點頭答應:“行,那我去和昭星那邊溝通一下。”
“好。”
裴硯知簡短應了一句,估算著時間,掐點拿起了手機。
果不其然,下一秒,屏幕上便亮起了消息彈窗。
喬纓發(fā)來一張賬單截圖,半是開玩笑,半是好奇地問:
【磷脂分子:花這么多錢買炊具,你中彩票了啊?】
裴硯知唇角微微揚起,讓司機發(fā)動車子。
他恰好錯過了娛記們擠擠挨挨,簇擁著沈頤走出電視臺大門的場景。
不過沈頤那三排保鏢也沒算白帶,很快拉成了人墻,三兩下便把最里層的人掀翻在地。
雖然現場沒有想象中的狂熱粉絲,但有想象外的狂熱狗仔。
這些保鏢毆打攻擊粉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當時沈頤都沒說什么,現在推幾個八卦記者,沈頤就更不會在乎了。
抱著這種心態(tài),保鏢的動作愈發(fā)大膽,見到攝像頭便卯足了力氣往地上砸。
娛記的表情越憤怒,他們好像就越興奮,布滿橫肉的臉上浮現出激動的紅暈。
現場一片狼藉,咒罵聲一句連著一句,沈頤卻充耳不聞,只覺得這群擋著路的狗仔煩人又礙眼。
他示意保鏢砸鏡頭的動作快點,推人的時候再加大力度,渾然不覺這一系列的舉動,都被擠到前排的人看了去。
知道這些,狗仔們更加憤怒了。
有不少人的設備光是鏡頭就值幾十萬,是他們賴以生存的飯碗,可沈頤團隊的人卻說砸就砸,還絲毫沒有賠償的意思。
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嗎?
端著明星架子,真把自己當皇帝了?
有好事的人干脆打開了直播留存證據,然后把自拍桿懟到沈頤臉上拍。
那人對著鏡頭,陰陽怪氣地高聲喊叫:
“看看啊,這就是現在大明星的素質!隨意毆打普通群眾,損壞他人財物,太囂張了!這種人配當演員嗎?你一天的工資幾百萬,卻還要來砸我們小老百姓的飯碗,你有良心嗎?”
好巧不巧,一群人剛好路過,見到這里鬧哄哄的,其中一位男士便自告奮勇地前來勸阻。
誰成想他剛一走進,就被保鏢幾個肘擊推倒到地面上,玻璃碎片深深扎進了手掌,血流不止。
沈頤皺眉看了他一眼,暗暗罵了一句“晦氣”。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這場堪稱災難的公關事件,將在今天得罪一整個行業(yè)的人。
直播間的網友很快就扒出了受傷的人是得過表彰的道德模范,今天本是來
電視臺參加頒獎典禮,卻被沈頤的保鏢弄傷了手掌。
一時間,對沈頤的譴責聲愈演愈烈。
又因為他此前得罪過的媒體太多,事件迅速發(fā)酵,逐漸超出控制。
囂張跋扈的明星與踏實善良的民眾對比太過鮮明,沈頤頓時成了眾矢之的。
那句“晦氣”更是被刻上了恥辱柱,在無數年后,仍被人拿來當作又蠢又壞的明星的典例。
遠處有警笛聲響起,左手手腕不知被誰猛地一扯,沈頤不滿轉頭,發(fā)現是李群擠了進來,將他拉出了人群。
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的沈頤,怒氣沖沖地甩開他的手,吼叫道:“你干嘛!”
媽的,一個小小的經紀人還敢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李群一個頭有兩個大,崩潰大喊:“大哥,再不跑你等著進局子嗎?網上罵你罵得正起勁,要你退出生物圈了都!”
沈頤狠狠皺眉,不耐煩道:“進局子?退圈?我不就是讓保鏢推了幾個人砸了幾個鏡頭嗎?至于這樣?現在的烏合之眾真可怕。”
李群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才攤上沈頤這么個狗東西。
他忍無可忍地扇了沈頤一巴掌,咒罵聲里帶著濃重絕望,嚎叫道:
“閉嘴吧!都怪你這個傻逼,咱倆的職業(yè)生涯,今天算是完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每天兩眼一睜就是雌競……
工作日的早晨總是令人昏昏沉沉。
許聲蘊剛到工位, 就看見幾個同事聚在茶水間里,熱火朝天地說起這幾天的驚天八卦。
“笑死,沈頤和阮綿綿的瓜無窮無盡得像是拼多多幫忙砍一刀。”
“可不是嘛, 這倆人也是王八看綠豆,什么鍋配什么蓋, 好一對璧人。”
“唉,不知道綿綿怎么想的, 本來我之前對她還有些好感, 誰知道她整這一出,簡直是花粉地獄。”
驟然間聽到了好閨蜜的名字,許聲蘊臉色一沉,端起水杯走到茶水間門口,表情不屑地睨著面前幾人。
她從鼻子里哼出一聲, 高傲道:“我就不喜歡嚼舌根說這些八卦, 可能和我的家教有關吧。”
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著,這話說得無比突兀, 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許聲蘊說完故意站在原地,昂著頭想和幾人對視。
她保持著一副絕不與其同流合污的清高姿態(tài), 自詡正義的嘴臉看得人莫名其妙。
突然被打斷的同事只停頓了兩秒, 偏頭瞅了她一眼,然后側過身繼續(xù)接著剛才的話題聊, 直接忽視了她的存在,根本就不打算搭理這人。
被當作空氣晾了半晌的許聲蘊差點把牙咬碎, 憋著一肚子的火, 灰溜溜地回了工位上。
見她吃癟,茶水間里有人低低笑了幾聲。
有一說一,其實許聲蘊在微光傳媒可以說是鼎鼎有名。
外貌出眾是一方面,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她這人腦子有點大病,對不同性別有著極致的雙標。
簡而言之,許聲蘊總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女性。
不僅張嘴閉嘴就是“同性相斥”,還總愛說什么“女人看見漂亮同性就會產生莫名的敵意”,每天兩眼一睜就是雌競。
雖然不知道這些個結論從何而來、有無依據,反正在許聲蘊的世界里,好像每個女人都在嫉妒她、陷害她。
一天天整得跟個自戀型人格障礙疊加被害妄想癥似的,精神狀態(tài)急需被收進宛平南路600號治一治。
如果只是在日常生活里發(fā)發(fā)瘋也就罷了,一旦把這種心理放在職場上,就會更加要命。
許聲蘊似乎篤定了嫉妒她的女人們不會給予她任何工作上的幫襯和照顧,甚至還會栽贓陷害自己,所以平時仿佛對女性過敏一樣能避則避,和公司里的女同事都不怎么親近。
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她對男性的善意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譬如許聲蘊剛一進公司群,女同事先一概不理,就只把群里的男人加了個遍。
群發(fā)消息噓寒問暖,說自己初來乍到多多關照,送點小禮物以表心意,要是業(yè)余活動缺人她隨叫隨到,有時間還可以一起去city walk……
總而言之,那叫一個活力四射熱情洋溢。
或許是清楚自身優(yōu)勢所在,許聲蘊以為這樣就能快速融入圈子吃到性別紅利,更以為那群男人真就色令智昏到主動給她喂資源拉業(yè)務。
她正美滋滋做著職場妲己的白日夢,卻沒想到自己發(fā)的那些話,第二天就被好幾個男同事截圖發(fā)在了兄弟群里,大肆調侃。
他們笑她連倒貼的話術都一模一樣,居然一個字都不帶改,好一番貶低奚落,話里話外都是瞧不起。
而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男同事帶著炫耀的目的,故意將這件事抖落了出來。
然后一傳十,十傳百,不出半天,整個公司都知道了此人的騷操作。
其中還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校友激情爆料,聲稱許聲蘊這病,得了還不止一天兩天了。
她當初因為覺得女生不會給她內推,畢業(yè)時也只留了男生的號碼,讓各路學姐學妹和同級女生大為震撼。
經此一役,許聲蘊一夜成名,連不少非廣告圈的人都知道了她的事跡。
她和秦錚的梁子,也正是在那時結下的。
本著對新同事的關懷和照顧,以及維持自己八面玲瓏的人設,秦錚端著咖啡去找許聲蘊談心,想安慰安慰她。
可沒想到許聲蘊居然是個偽裝成正常人的三級智障,不僅倒打一耙,懷疑她這樣做是心虛了來道歉,還使絆子從她手里搶走了昭星的項目,恩將仇報。
從那之后,公司里的女同事幾乎見到許聲蘊就繞著走,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被她卷進什么麻煩的事情里。
所以這便是剛才茶水間那幾人對她態(tài)度冷淡的原因。
不遠處的辦公室門口,一行人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
為首的秦錚給身后的兩名實習生一人遞了盒牛奶,一轉頭,卻和怨氣沖天的許聲蘊打了個照面,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
按理說,知道自己拿了惡毒女配的劇本,她本該抱緊主角大腿不再作死,或者遠離劇情老實茍命。
可哪怕對方有主角光環(huán)護體,秦錚也沒辦法昧著良心給許聲蘊好臉色。
作為這本傻叉小說里為數不多在正兒八經搞事業(yè)的人,她一貫的態(tài)度就是———
搶男人無所謂,搶我工作項目?死!
所以秦錚跟沒看到似的,直接略過了許聲蘊,徑直走到茶水間里,和幾個同事說說笑笑地打著招呼。
許聲蘊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們,內心冷笑。
要知道,在她這二十幾年的生命里,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人在夸她漂亮,哪怕是路過的螞蟻都會忍不住感嘆一句她的美麗,并為此神魂顛倒。
她發(fā)自內心地認為,不僅男人見到她就走不動道,甚至外星人看了她都會不忍心侵略地球改做舔狗。
這些和秦錚抱團的人,不就是嫉妒她的美貌才對她處處提防,害怕自己的男朋友被搶走嗎?
啊,我是卿!
見她臉色幾經變化,一旁的實習生小張只能討好地把手里的牛奶遞給她,殷勤道:“聲蘊姐,喝點牛奶墊墊肚子吧,這個牌子很好喝的。”
許聲蘊將她遞牛奶的手一擋,拒絕的意味很明顯。
小張叫苦不迭。
剛被分配到許聲蘊這一組時,她就發(fā)現許聲蘊和秦錚不太對付,偏偏秦錚人緣極好,左右逢源,哪兒哪兒都是她的身影。
因為迫切地想留在公司,小張需要去同事面前刷刷存在感,又怕經常和秦錚碰面惹得許聲蘊誤會,每天上班跟做賊似的,身心俱疲。
和她比起來,同期另一個在秦錚手底下實習的女孩就幸運很多。
秦錚不僅手把手帶著她做項目,還時常將她介紹給各位前輩,到現在為止,大半個公司都混了個臉熟。
所以,小張現在只能隱秘地朝氛圍和諧
的茶水間里投去一個羨慕的眼神。
另一個實習生抱著資料湊了過來,和她小聲吐槽道:“秦錚姐人氣也太高了,我都插不進去話,不過她今天打扮得真好看。”
一旁的許聲蘊也捕捉到了關鍵詞,隔著茶水間的玻璃向秦錚掃了一眼,不屑地撇撇嘴角。
也沒多好看。
不過也就是看上去得體大方些罷了。
姿色平庸,再怎么打扮都比不上自己漂亮,白費力氣。
她撤回視線,從鼻子里冷哧一聲,嘲笑道:“秦錚一大早就開始拉幫結派,這足以證明她品行低劣,她的這些謀劃,就算告訴我們,我們也是學不來的。”
誰跟你是我們。
蜥蜴人嗎?
小張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一陣無語。
待秦錚泡好咖啡走到桌前,時針剛好指向九點。
她打開電腦開始處理今天的工作,剛翻開日程表,一個同事忽然走了進來,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那人說:“秦錚姐,聲蘊姐,姚總監(jiān)讓你們去一下辦公室。”
“好的,馬上來。”秦錚即刻答道。
一大早就被叫去,她猜測姚聽霖大概是有什么要緊事,給電腦鎖好屏后便直接走了出去。
在總監(jiān)辦公室里等了十分鐘,許聲蘊才姍姍來遲,給姚聽霖低聲道了句抱歉后匆匆落座。
“我就長話短說了,”姚聽霖不咸不淡地開口,“昭星那邊想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最好今天就能交個方案出去。”
“真的嗎?”
許聲蘊驟然抬頭,眼里燃起希冀。
“但他們要求換個負責人。”
姚聽霖看著她瞬間黯淡下的眼睛,微妙地嘆了口氣,轉頭對秦錚說道:“喬纓那邊指名道姓讓你來,你覺得自己能勝任嗎?”
“當然能。”
秦錚點頭,暗自捏了捏手指,覺得有些好笑。
像昭星這樣的大項目,原本就定好了交給能力最強的人來做。
誰知她策劃案都快寫了一半,姚聽霖卻突然反悔,臨時改口說讓許聲蘊來負責,硬生生從自己手里搶走了業(yè)務。
突然遭遇劇情殺,秦錚此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心血付諸東流,直接給她氣覺醒了。
原著中,此時的許聲蘊因為工作剛剛認識了瑞思創(chuàng)投的傅司宴,而姚聽霖和傅司宴的叔叔則是舊相識。
幾人在私下里聚餐時,只因為傅司宴提了一嘴許聲蘊的大名,說她業(yè)務能力不錯,姚聽霖就十分上道地決定賣他一個人情,將昭星的項目轉手送了出去。
后來許聲蘊靠著傅司宴的關系拿到好幾個頂級資源,在他的庇護下結識了各種業(yè)界大佬,所有甲方看在傅司宴的面子上都對她留有三分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搶走秦錚的工作機會……
對女主來說是爽文,可對配角來說,這簡直是恐怖故事。
想想看,職場關系戶一路憑借著潛規(guī)則上位,廢物一個卻手握大把資源,偏偏得了便宜還賣乖。
一邊對著有錢的男人們嬉皮笑臉、欺下媚上,一邊還非要高姿態(tài)地來教育你幾句,說你心思歹毒不上進,難怪升不了職加不了薪。
想不想一巴掌扇上去?
反正秦錚是挺想的,踏踏實實靠自己的炮灰沒惹任何人。
還好在精神病院的時候,她特意給喬纓留了張名片,主動發(fā)了作品集,才爭取到這次機會。
姚聽霖不知道秦錚什么時候和喬纓搭上了線,收起了往日的輕慢態(tài)度,溫聲問:“昭星那邊催得急,你大概什么時候能交過去?”
秦錚簡短答道:“現在。”
她從不打沒準備的仗,自打送出名片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完善方案,連預算明細都仔細核對過幾遍。
姚聽霖一怔,隨即贊揚地點點頭,讓她抓緊時間去工作。
情緒低落的許聲蘊也想順勢溜走,姚聽霖斂起笑容,板著臉對她哼道:“你留下來。”
“總監(jiān),您還有什么事嗎?”許聲蘊虛弱地笑了笑。
姚聽霖長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知道這次和昭星合作的機會有多珍貴嗎?我還特意從秦錚手里搶過來送給你,唉……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許聲蘊低眉順眼,聲如蚊蚋:“對不起,是我沒把握住。”
“聽說匯報那天你連人家的產品名字都搞錯了,不到兩分鐘就被裴總趕了出來,你到底在想什么?”
姚聽霖板著臉教訓她:“光顧著談戀愛去了嗎?”
說罷還上下打量一番,愈發(fā)看她不順眼,皺眉嚴厲道:“還有你這穿的都是些什么?太浮夸了,你是來工作的,不是來走秀的,有空跟秦錚學學吧。”
聽到這個名字,許聲蘊臉色一白,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去昭星匯報的前一天,我在傅司宴家改瑞思創(chuàng)投的方案。您也知道甲方要求多不好伺候,我一條一條對著改,凌晨三四點才改完,所以狀態(tài)不好,在裴總面前出丑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一陣心虛。
實際上,那天她是在酒吧里和傅司宴鬼混,一杯一杯接著喝,凌晨三四點才回家,所以第二天宿醉,被裴硯知聞到了身上的酒氣。
提到傅司宴,姚聽霖的神情終于緩和了一點。
她絲毫不覺得自己的下屬,在非工作時間私自去男性客戶家里改方案有何不妥,只是饒有興趣地問她:“你和他進展怎么樣?”
聞言,許聲蘊有些得意地翹起唇角,嬌羞道:“他跟我求婚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富婆鋼絲球
凌晨三點半, 沈頤工作室的燈亮如白晝。
李群坐在會議室里,對著公關組破口大罵:“讓你們寫個澄清聲明,寫到現在都沒動靜!你們就說那幾個臭女人嘴里的‘那誰’和沈頤沒關系, 再發(fā)幾封律師函告黑粉不就行了?有那么難嗎?”
公關組組長頂著壓力,硬著頭皮說:“可……大家現在最關心的是頤哥推搡記者的事, 這時候回應效果不大,最好是讓他本人發(fā)個道歉聲明……”
李群轉頭瞪向助理小吳, 怒道:“沈頤呢?又死哪兒去了?”
吳宇沒敢看他的眼睛, 支支吾吾地說:“頤哥說他心情不好,去……去酒吧了。”
“你怎么也不攔著點!”
李群將文件夾往他頭上一砸,原地冷靜了兩秒,“算了!平時是誰在管理沈頤的微博賬號?讓他以沈頤的口吻發(fā)一條道歉微博。記住,誠懇!態(tài)度一定要誠懇!開頭就寫‘無意占用公共資源’……”
和這邊的兵荒馬亂不同, 沈頤癱坐在會所的包廂里, 和身旁的傅司宴碰了個杯。
這里是傅司宴名下的產業(yè),因為沈頤時常光顧, 兩人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性格很是合得來。
傅司宴見他一臉煩悶的樣子, 朝身后打了個響指, 立即有幾個穿著清涼的美女上前給二人斟酒。
他推推金絲邊眼鏡,一只手慢悠悠地搖晃著紅酒杯, 語氣散漫:“這有什么好煩心的,做人做到這個階層, 捅再大的簍子都有人替咱們擦屁股。”
“怎么說?展開講講。”沈頤撩起眼皮笑了笑。
“我前幾年不怕死, 差點折騰出牢底坐穿的大事,以為這輩子完了,剛想逃出國避避風頭, 我爸找了個大佬來處理,大佬讓我回家玩吧,安安心心洗洗睡。”
一談起這事,傅司宴的內心不自覺浮現出一股優(yōu)越感,連帶著胸膛也挺了起來,微瞇著眼睛,沾沾自喜的表情似乎為此很是驕傲。
“你知道嗎,我那時候突然天靈蓋‘嗡’的一下宛如開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你覺得天都要塌下來的東西,在更高一層維度的人看來屁都不算,天地大著呢。”
其中一位斟酒的美女手一頓,很想把手里的酒瓶往沈頤頭上砸去。
爹的,你們特權階級犯完事鉆空子脫罪也就算了,整得還挺驕傲。
“哈哈哈,是這個道理不錯。”
沈頤開
懷大笑,微微直起身子,點開手機在傅司宴面前晃晃。
“就像我在這里喝酒享樂,這群牛馬在公司加班加點替我擦屁股公關,可不就是人各有命嘛。”
他指著那條澄清微博,表情嘲弄。
傅司宴不置可否,在他手機上劃拉幾下,故作高深道:“喏,而且你還有那么多待播劇和電影壓著,哪怕你沒有任何動作,自然也有人替你說話。”
沈頤定睛看去,果然看到幾個圈內人發(fā)文支持自己,怒罵周瑾和喬纓。
至于為什么不罵溫煙婷,那當然是因為惹不起,欺軟怕硬是這一行的常態(tài)。
制片人A發(fā)文道:
【兩個女藝人在國內最熱門的短視頻平臺上,借著直播的機會,對另一位男演員進行含沙射影的道德指控,引發(fā)巨大的網絡輿情,這屬于明顯的社會道德泛化的典型糟糕案例blahblah……】
【這件事表面上是兩個女的瞎折騰,更體現出此地的價值取向有多糟糕,放任女人空口白牙對具體的男性進行惡毒指控,這個國家到底怎么了?東亞人的孽根性就是樂于看天才隕落blahblah……】
影評人B發(fā)文道:
【一場日常直播,就為了圖個嘴快,可能會影響到好幾部大體量電影,業(yè)內也沒有一個應對機制,重點影片跟電影人該如何保護?】
【再說這兩位小姐,明明也是藝人,自己人拆自己臺,搞得輿論烏煙瘴氣,別忘了禍從口出,損人不利己的事,真沒必要去干,小心砸自己飯碗。】
還有幾位體量不算太大的博主也在替自己討公道,沈頤心里一陣得意。
他扯開嘴角笑笑,洋洋自得地說:“這個制片人是綿綿的叔叔,當初求著我去參加他的戀綜,沒辦法,我只好答應。這次一定也是綿綿讓他出面幫忙,老子爺的人格魅力就是這么大。”
“還是阮綿綿省心啊,你勾勾手她就來幫你了。哪像喬纓……唉。”
傅司宴無奈嘆氣:“當初就是你說喬纓從小缺愛、好騙,我才尋思著把她娶回家交差的。誰成想,我都搬出了奶奶的名號,甚至為了打消戒心,我還說是契約結婚,她依舊不上鉤,犟得很。”
“她最近是有些不對勁。”
沈頤拍拍他的肩,“我不是又給你介紹了許聲蘊嘛,雖然不及喬纓有錢,但她家庭條件不錯,人長得好看,也很聽話不是嗎?”
“確實,她還不知道我是故意接近她的,那天喝醉酒了我說要和她結婚,她一口答應,還說這是什么先婚后愛。”
傅司宴慢條斯理呷了一口酒,“這才是正常女人嘛,喬纓知道她拒絕的是誰的愛嗎?是京圈太子爺的愛!她不干,有的是人干!”
他越說越破防,逐漸激動起來,口不擇言道:“一個沈家就是她認知的天花板了嗎?”
突然被cue的沈頤嗆得咳嗽了一聲,作為沈家的私生子,他得罪不起傅司宴,只能尷尷尬尬地站起身,說自己要去上廁所。
他洗完手靠在走廊上,李群突然給他發(fā)來一條語音:【你知道這幾個小時你脫了多少粉嗎?我不管你現在在哪兒、在干什么,你現在立刻馬上,去安撫粉絲!】
沈頤煩躁地“嘖”了一聲,覺得這群粉絲可真不讓人省心。
打開微博,凌晨四點依舊有不少死忠粉在替他沖鋒陷陣,跟打了雞血一樣和路人大戰(zhàn)八百回合,死命維護。
還是和以前一樣盲目又好操控。
甚至不用發(fā)工資,只要大粉一聲令下,她們自發(fā)地就開始替自己做數據洗廣場,滿嘴噴糞地攻擊周瑾和喬纓。
唉,也就這點用處了。
沈頤搖搖頭,為了鼓勵她們繼續(xù)替自己戰(zhàn)斗,他思索半晌,點開粉絲群,發(fā)了一句:【晚安,我在。】
剛發(fā)出去,身側的vip包房突然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男人。
他看上去也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身材纖細,長相清秀,衣不蔽體,敞開的襯衫上印著幾個鮮紅的唇印,幾道烏青的指痕隱匿在腰腹處。
男人臉色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哆哆嗦嗦地抖著雙腿,扶著墻踉蹌地挪向休息間。
包廂內傳來一陣哄笑聲。
“也太不經玩了,這才哪兒到哪兒,都怪黃總,把人給嚇跑了。”
“這家店質量不行啊,不像花姐包的那個小明星,在劇組騎了幾個月的馬,有勁的嘞!”
“是姓于嗎?”
沈頤眉頭一動,好奇地向里看了一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個碩大無比的寶石戒指,在昏暗曖昧的燈光下一閃一閃,讓人挪不開眼睛。
視線上移,能看清屋內坐著幾位女士,因為保養(yǎng)得很好,看不出具體年紀,但從聲音來判斷,大概歲數不小。
桌上擺著十幾瓶各色各樣的酒水,一個鋼絲球孤零零地掉在地上,滾到沈頤的腳下。
他抬頭,猝不及防和坐在最中間的女人對上了視線,陡然一驚,越看越眼熟。
黃富貴扯開嘴角,向后散漫一靠,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震驚的臉,用一種極其微妙且意味深長的眼神上下掃了他一圈。
屋內幾人注意到了她的視線,也紛紛轉頭看向沈頤。
那些眼神冒犯中又帶著審視,讓人極為不適的揶揄感,隨著視線在沈頤身上游走。
油膩,赤/裸,不懷好意,像是在打量他這件商品的性價比是否足夠高。
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在菜市場看一塊品質尚好的豬肉。
這種眼神他沒在女人身上見過,但在很多男人身上見過,放在互聯(lián)網上,具體可以簡化為某些評論區(qū)里幾個自以為幽默的狗頭。
他心里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其中一位突然開口喊話:“喂,門口那個,別傻站著了,進來陪我們黃總喝酒。”
“我不是干這個的!”
沈頤眉頭一皺,雖然情況相似,但他上次和王繼盛見面都沒現在這么不舒服。
因為王繼盛不好那一口,只是在飯桌上灌了他不少酒,幾句恭維的話一說,把人哄高興了,也就松口將資源給了他。
可現在,他不確定自己進去后,是否還有命出來了。
見沈頤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說話的那人罵了幾句,不滿道:“說你呢,是聾了還是啞了?裝什么貞潔烈男,大半夜一個人來這種地方,不就是想———”
“抱歉抱歉。”
還好傅司宴及時趕了過來,將沈頤護在了身后,賠笑道:“他是我朋友,不是店里的人,讓各位美女誤會了。”
有人嘟囔一句:“那他杵在門口看什么看,真是掃興。”
傅司宴語氣誠懇:“是小店管理不善,讓各位美女不開心了。這樣吧,今天的酒水免單,我再送幾瓶紅酒怎么樣?”
“我們差你這點錢嗎?找?guī)讉男模來,要膽子大點的,熱情點的,壯一點的,別跟個鵪鶉似的哆哆嗦嗦,看著就晦氣。”
“好嘞好嘞。”
傅司宴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示意工作人員趕緊給富婆們安排上,把沈頤帶回了房間。
“謝謝。”
沈頤松了一口氣,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傅司宴卸下笑容,疲憊道:“要不是為了錢,誰想給這幫老女人賣笑……你以后小心點吧,再別和她們碰上了。”
沈頤深以為然,才發(fā)現傅司宴手上拿著車鑰匙,問道:“你這是要回家了?”
“對啊,我叔叔約我上午去打高爾夫,許聲蘊知道了,非要跟著去。”
傅司宴苦笑,“我得趕緊回去瞇一會兒,洗個澡換身衣服。”
他拿上外套,甩了甩車鑰匙,走之前再三囑咐:“別再去那群人門口晃了啊,之前那個誰,李辰星就是跟了其中一個,結果不安分去招惹同組女演員,被富婆曝了出來,花了好大
一筆錢才壓下去。”
“行了,別廢話了。”
沈頤不耐煩地趕他出門,視線卻不自覺往那個房間的方向飄去。
難怪李辰星出道時間比他短,卻在短短幾年內成了頂流,一直穩(wěn)穩(wěn)壓他一頭。
那如果他也……
不行,做人要有底線。
但……萬一呢?
沈頤看著那間房,心跳如擂鼓,陡然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