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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71根鐵柱

    哪怕先前已經知道金丞園是度假勝地,但等燕寧真正來到金丞園入口時,他還是被這座金碧輝煌的度假村閃了一下眼睛。

    入口處設有巨型噴泉,水流涌動,在空中騰飛出桀驁的弧度,最后伴隨著各色彩燈光重歸池子里。

    黑色的人馬雕像高達十數米,人馬手持一把造型古怪的長。戟,神色肅穆,一身鎧甲莊嚴而肅殺,仿佛從戰場上飲血歸來。

    燕寧一眨不眨地看著人馬雕像。

    “那是聯邦的開建者,奧維斯元首。”左云樓解釋道,“幾千年以前,聯邦遠沒有現在規模那么大,黑領域內的異族比現在的兇猛十倍,數量也比如今多得多。”

    當時各種族的生活倍受威脅,只有團結起來,才有一線生機。

    亂世向來都出梟雄。

    這位平民出生,卻極具軍事才能、且精神力強大的奧維斯,便一步步走到了高位。

    從戰士,最后到元首。

    燕寧收回目光,“先生,這一次黑領域的攻勢,是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厲害對么?”

    左云樓:“還好,你別擔心。”

    語氣溫和,表情也很溫和,左云樓這態度讓人覺得問題真不大。

    然而燕寧卻知道,不是那樣的。

    他還記得自己不慎看到的劇透,有讀者說這一場與黑領域異族對抗的戰役,足足打了十年。

    在這十年里,聯邦前前后后誕生的神造者,九成都死在了戰場上。

    神造者平時享有無可匹敵的特權,但當聯邦需要你的時候,必須上戰場。

    而書里的這個大轉折,被讀者們稱之為

    眾神隕落。

    燕寧垂下眼睛。

    既然先生不想他知道,那他就裝作不知道吧。

    空間車駛過綠樹成蔭的寬闊石道,又繞過十數個巨大的木頭風車,再駛過一段,這才在一棟大別墅前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

    左云樓跟燕寧下車。

    燕寧一下來,就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大泳池,泳池里那灣藍水晶似的池水在陽光下瑩瑩生輝。

    “歡迎兩位閣下來到金丞園。”早有人在這里等待。

    為首的是一個大概三十五六的男人,模樣精干利落,身后跟著好幾個穿著統一服飾的服務生。

    這些人無一例外,手上都是戴著白手套。

    “閣下,我們幫您把行李搬進去。”為首的那位說。

    燕寧跟著搬東西的服務生一同進了別墅,走著走著,他感覺好像有人在看他。

    不由扭過頭去,恰好就對上了一雙藍色的眼睛。

    那是一位牛高馬大的服務生,哪怕是穿著統一的服務生服飾,卻難掩一身肌肉的結實,鼓鼓的,有種要把衣服撐爆的魁梧感。

    推著車的服務生一驚,刷的一下扭過頭去。

    然后燕寧就看到,這位皮膚偏白、但異常壯實的服務生脖子紅了。

    緊接著臉也紅了。

    燕寧愣了下。

    別墅很大,燕寧與左云樓的房間在三樓。

    將行李物品送上去后,領隊簡單地給左云樓介紹了下別墅的設施布置,然后就帶著人離開。

    方才那個藍眼睛的服務生站在一旁,模樣是恭敬的,但一雙眼就是忍不住往左云樓身邊看。

    看一下,又飄走。

    過一會兒再偷偷看一下。

    “祝兩位閣下生活愉快。”領頭面帶微笑,“有任何需要,您都可以找服務站,我們二十四小時為您服務。”

    話說完,該離開了。

    藍眼睛的大個子本來站在領隊旁邊,在領隊轉身后,他磨磨蹭蹭,從第二個位置,到第三,第四……然后到最后一個。

    但任憑他怎么拖,總不能不走。

    在走之前,藍眼睛大個子悄悄回頭,本以為只能看到一個背影,卻沒想到燕寧竟然在看他。

    那雙漂亮又干凈的眸子彎了彎,那一瞬間仿佛春光明艷動人,也像是泉水里映出瑩瑩波光,燦爛的讓人心神恍惚。

    大衛呼吸一窒,頸脖側的青筋瘋狂鼓動。

    兩秒后,到底是過硬的職業素質占了上風,大衛僵硬地回過頭,跟著隊伍離開。

    也是恰好,方才左云樓終端來了信息,并沒發現服務員里混進了一種瘋狂的生物。

    “……大衛,我剛剛說的,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領班眉頭緊皺。

    大衛呆呆的,沒有任何反應。

    站在他旁邊的里德平時跟他關系不錯,悄悄在后頭捅了他一下。

    這個藍眼睛的大個子虎軀一震,一回神就看到領班用不滿的眼神看著自己,一身冷汗就出來了。

    “你不想在這里工作,有的是人想在這里。”領班叱喝道:“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這次來金丞園都是極為尊貴的客人,要是客人覺得你們服務不周,以后你們就收拾包袱滾蛋!大衛你……”

    “領班,我剛剛是在懷念我去了天國的太奶奶,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請您原諒我這一次,求求您了。”大衛快要哭出來了。

    他一個一米九幾的大漢,眼眶都紅了,大概是因為過分緊張,渾身的肌肉都繃了起來,要不是眼眶紅紅的,還以為他隨時要打人。

    領班盯了他半晌,到底是覺得大衛這人平時老實,而且做事細致,于是才道:“下不例外。”

    大衛:“一定一定!!”

    等小會散了之后,大衛跟方才提醒他的里德走在一起。

    “兄弟謝謝了啊,不然我肯定要恨死我自己了。”大衛抹了一把虛汗。

    里德嘖嘖兩聲,“嘴上說謝有什么用,有本事請我吃飯啊。”

    “可以。”大衛厚實的大掌一揮,豪氣萬千,“改天請你吃大餐,一千星幣以內的餐廳,任你選!”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那么大方。”里德呦嘿了聲,又想起方才好友差點猛男落淚,頓時就好笑,“燕歸樓該不會真的是你本命吧?”

    “那當然,我可是把他當我崽崽來養!”

    得知自己在未來一段日子里,都會在這里度過后,燕寧就參觀去了。

    他想要一個書房畫畫。

    既然這里的房間可以隨便挑,那等下就去挑一間做書房好了。

    “先生,要一起去看看嗎?”燕寧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來放進衣柜后,問。

    左云樓點頭,那個“好”字還沒出口,他的終端就來了信息。

    左云樓眉頭微皺,“寧寧,我有個臨時會議要開,你自己去吧,記得別走出別墅。”

    戰爭即將要打響,身在權力金字塔頂端的左云樓,也比平時要忙碌許多。

    燕寧:“好的,那先生忙吧,我自己去看看。”

    離開房間。

    剛才從樓下上來的那一路燕寧就看到,這里的程設完全沒有一點古典風格。

    尖拱卷和飛扶壁,以及大量玻璃彩窗的運用,給這座建筑賦予了極為強烈的浪漫感情。色彩。

    推開一扇房門,燕寧發現這是一間寬大的臥室,結構布置與剛才他那間大同小異。

    他想找的是書房,這里顯然不符合標準,燕寧正想將房門關上,卻沒想到里頭傳來了腳步聲。

    燕寧一愣。

    下一刻,身材高大偉岸的男人從里頭拐出來。

    蒼綠色眼睛的男人少見的穿了一身休閑服,即便如此,他身上那股肅殺冷寂并沒有少半分。

    像叢林里鎖定獵物的狼王。

    燕寧沒想到這居然是敖桁的房間。

    不敲門就進別人房間,是非常不禮貌的。

    “將軍抱歉,我以為這房間沒有人。”燕寧連忙道歉。

    敖桁不愧是打仗的,看問題經常能一針見血,“在找什么?”

    對方語氣平和,而且燕寧沒忘記,敖桁到這里來的最終目的。

    立馬離開是不可能了。

    “我想找一間書房當畫室。”燕寧老實說。

    敖桁朝他走去,“這地方我逛過了,你跟我來。”

    燕寧遲疑了下,跟上去了。

    他知道敖桁不是多話的人,但兩人一直都不說話,那氣氛也太尷尬了。

    燕寧想啊想,可以說是絞盡腦汁,最后開口

    “將軍什么時候到這里的?”

    “你剛來?”

    兩人同時說。

    燕寧小小的窘迫了一下,“是的,我剛到這里。”

    走道兩旁的窗戶都是裝的彩色玻璃,陽光落在彩色玻璃上,照出絢麗多彩的光芒。

    敖桁往旁邊看了眼,這一眼剛好就看到窗臺的彩芒映在燕寧臉頰上。

    白的雪白,彩的多姿,琉璃一樣的漂亮。

    敖桁眸子微動。

    “將軍,你最近的身體情況怎么樣?”燕寧問。

    他記得曙光惡化的終極程度,除去精神力頻發性的暴動外,還有五感盡失。

    敖桁腳步一頓,這次不再拿眼角余光去瞄燕寧,而是直直與他對視。

    燕寧并不退縮,“將軍,請你認真回答我這個問題。”

    如果情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燕寧覺得他要多往敖桁這邊跑。

    敖桁移開眼,第一次不再是用“還行”這兩個字概括自己的情況,“四肢無力,偶爾看不見東西,聽不到聲音,精神力有時候會失控。”

    燕寧聽到那句“看不見東西”時,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果然是末期了。

    所以說,如果按照小說里的時間線,敖桁就是這次出戰死在了戰場上。

    “我知道了。”燕寧忒嚴肅。

    敖桁聽他這語氣,劍眉微揚,“你知道什么?”

    燕寧沒敢說我知道你如果不治療,不久后會死在戰場上。

    “就是知道了。”只能含糊道。

    敖桁卻突然來了一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漏了點東西在房里,我回去一下。”

    說完就立刻轉身,只給燕寧留下一個挺直寬厚的背影。

    燕寧想起敖桁的身體情況,到底是跟了上去。不過沒有跟太緊,在對方進了房后,他就在外頭等著。

    敖桁無疑是個雷厲風行的人,進房間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他一出來就看到守在門邊的燕寧,愣了愣。

    他是真沒有發現燕寧跟了過來,也沒有想過對方會跟來。

    “這個給你。”敖桁把手里的一個小袋子遞過去。

    那個包裝童趣的小袋子燕寧熟悉,之前他就曾經從敖桁手里得到過一個。

    現在這是第二個。

    打開一看,果不其然,里面裝的又是糖果。

    “謝謝將軍。”燕寧道謝,之后停頓片刻,又補了一句,“我很喜歡。”

    然后燕寧就看到敖桁笑了。

    他大概不常笑,只是在嘴角勾起一個小弧度,大體而言整張臉還是威嚴的。

    “走吧,帶你去挑房間。”敖桁走在前面。

    還沒邁開幾步,他聽到了有人在掏糖果,剛回過頭去,一只指尖泛著漂亮淡粉色的手伸了過來。

    那只手上放著一顆糖果。

    “將軍,吃糖。”

    敖桁頓了頓,鬼使神差地接過。

    敖桁骨骼粗大,指腹帶著厚繭,哪怕是指甲修的整齊,也不能掩蓋這一雙寬大的手曾經奪走過無數異族的性命。

    將糖果拿過時,兩人的指尖碰了一下,敖桁感覺自己觸到一抹軟軟的觸感。

    那沾了粉色的指尖,像初春里新抽的嫩芽兒,柔軟脆弱的讓人不敢使丁點勁兒。

    敖桁僵硬地接過。

    燕寧見他接了,彎了彎眸子,而后又從小袋子里拿出一顆,剝開自己吃。

    橘子味道。

    在戰場上肩扛重型武器,面對上千異族臉色依舊鎮定自若的年輕將軍,這會兒反而被手里一顆小小的糖果定住。

    “橘子味道的,真好吃。”燕寧把糖移到腮幫子一側,臉頰鼓起了一塊。

    敖桁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慢慢把糖果的外包裝撕開。

    糖果是橘子味的,甜。

    很甜。

    確實是小孩子喜歡吃的類型。

    敖桁帶著人來到一間開闊的房間,“這里行嗎?”

    這間房間空間大,家具少,位置朝陽,窗戶開著,此刻有風吹進來,撩起窗邊的淺色印花窗簾。

    也將一股淡淡的花香卷入房中。

    燕寧轉了一圈,非常滿意,“這里很好。”

    說來也是湊巧,他這話說完,桑懷芳的信息就來了。

    來喊燕寧工作的。

    【桑懷芳:燕少,我剛剛幫你接了兩個工作,一個是直播解說古文化詩詞,另一個是設計一款遠古朝代文化元素的香水瓶子。】

    前面還好,但看到后面一項時,燕寧皺了下眉頭。

    設計?

    可是他讀的不是設計專業,設計他不會啊!

    把自己情況發過去后,燕寧本以為桑懷芳會幫他推掉,然而

    【桑懷芳:燕少,我知道你擅長什么,正是這樣我才覺得可以接。因為說到底,他們要的其實就是畫。】

    凡是看過燕寧筆下的畫的商人,只要不是太愚笨,都能發現商機。

    后面桑懷芳又解釋一通,燕寧總算明白了。

    哦,其實只要畫古典元素。

    至于怎么排版得好看,后面的人會弄。

    那就沒問題。

    “你有工作要忙?”敖桁看到燕寧一直在用終端發信息。

    燕寧把終端收好,“是后面的工作,不是現在的。”

    “樓上有個花園。”敖桁突然轉移了話題。

    燕寧眨了一下眼睛。

    這是要帶他過去的意思嗎?

    敖桁后面就不說話了,只是看著燕寧。

    燕寧這下是切身體會到了敖桁的沉默寡言。

    廢話絕對不多說,想說的可能說一半,剩下的自行領會。

    燕寧很上道,“將軍可以帶我上去看看嗎?”

    敖桁點頭。

    亞爾圖港的鮫人宮的空中花園美麗而夢幻,金丞園的空中花園浪漫而富有詩意。

    鵝卵石子小道蜿蜒,兩側懸浮的盆栽精美。花園里還有一個小型噴泉,檢測到有人過來,音樂聲響起。

    燕寧還是那么喜歡植物,邊走邊看。

    走路不看路的后果便是,一個不慎被一條橫生出來的藤植絆了下腳。

    走在他旁邊的敖桁眼疾手快把人一撈,這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敖桁猛地扭頭看向側方。

    蒼綠色的眸子瞇了瞇。

    第72章 第72根鐵柱

    敖桁在軍營待的時間長,見多了鐵血硬漢。

    其實哪怕不是軍營,以現在聯邦人的體質,都不會出現如今他掌下那種觸感。

    確實就像他之前感覺的,像初春里抽條的嫩芽,脆弱的軟綿的,但好似又有幾分生命的韌,叫人不知所措。

    敖桁保持著扶著人的動作,一雙蒼綠的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不遠處。

    在鵝卵石道的另一端,穿著白襯衫的男人衣扣系到了最頂端,鼻梁上一幅銀色半框眼鏡,面容俊美清雅。

    從表面上,仿佛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大學導師。

    然而男人鏡片后那雙狹長的眼,卻與什么導師全部扯不上關系。

    幽深的,晦暗的,帶著警告,像兇悍的雄獸發現了窺視自己伴侶的入侵者,并且對方還十分不識趣地闖入了已被標記好的領地。

    要是換一個人,估計左云樓不用干別的,光是用眼神就能把人嚇退了。

    但不巧,現在這個是敖桁。

    敖桁在戰場上見過尸骸無數,本身就是戾氣挺大的人。

    男人的底氣來源于他的財富與社會地位,也不巧,這兩樣敖桁跟左云樓差不多。

    敖桁覺得沒什么好怕的,更覺得自己沒做虧心事。

    所以,怕什么?

    燕寧并沒有發現左云樓在不遠處。

    他站穩后,見敖桁并沒有收回手,稍稍一愣。

    無論是左云樓,還是敖桁,體溫都比燕寧要高些,燕寧感覺到些不自在。

    剛好這時,他看見草地上有兩顆糖果。

    應該是方才他被絆了一下,糖果不慎從袋子里灑了出來。

    陽光落在糖果彩色的包裝紙上,晶亮如寶石。

    燕寧俯身把糖果撿起來。

    這動作一出,兩人的距離不由拉開了些。

    一顆,兩顆。

    把兩顆糖果都撿起來,放回小袋子里。

    “寧寧。”

    燕寧一愣,連忙看過去,“先生?你忙完了啊?”

    左云樓見燕寧往他這邊來,露出了一個非常溫和的笑容,眼底暗色盡數隱藏,整個人如春風拂面。

    “忙完了。”左云樓等人走到面前,抬手抹了一把燕寧的額頭,額頭干爽,當然是沒有出汗的。

    左云樓卻說,“急什么?”

    這一動作,讓燕寧瞬間又陷入了那種小別扭里。

    難以言說的小別扭。

    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燕寧看著裝糖果小袋子。

    在燕寧低頭時,左云樓看向不遠處的敖桁,兩人距離不遠。

    四目相對。

    左云樓勾唇笑了。

    那笑容么,怎么看都有點炫耀的意思。

    敖桁眸光微暗。

    “先生,你要吃糖嗎?將軍買了糖。”燕寧從小袋子里拿出一顆糖。

    有福同享嘛。

    左云樓嘴邊弧度僵住。

    “先生,這糖好吃,你嘗嘗。”燕寧手里還拿著糖。

    一雙眼像浸泡在泉水里的黑瑪瑙般漂亮,里頭純粹的善意一覽無遺。

    最后,左云樓到底是把糖接了。

    左云樓敢打包票,在他接過糖果的時候,敖桁絕對嘲諷地笑了一下。

    左云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寧寧喜歡吃這個牌子的糖?”

    那塊被燕寧推到腮幫子一邊去的糖,化了不少,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他雪白的腮幫子鼓起一點。

    像藏了食物的小倉鼠。

    “很甜,好吃。”燕寧老實說。

    作為一個嗜甜者,燕寧能看上木荷奶,當然也看上這種橘子糖。

    左云樓揉了揉他的發心,“糖果別吃太多,會蛀牙。”

    因為這一句,燕寧那一小袋子從敖桁那里得來的糖果,后面被左云樓沒收了。

    兩天只能吃一顆。

    到點再給,免得他偷吃。

    燕寧覺得左云樓小題大做,他一個成年人,還會管不住自己嘴巴么?

    然而,小小的抗議并沒有用。

    在許多事情上,左云樓會很縱然燕寧。

    要星星不給月亮。

    就算燕寧看上得預約排隊許久、才可能預定到的高訂畫具,那東西過兩天就能出現在他面前。

    但是

    在某些方面,尤其是涉及健康類,諸如熬夜等,燕寧是一點話語權都沒有。

    左云樓把那袋糖果放到柜子里,還不忘加個指紋鎖,“兩天一顆,沒得商量。”

    燕寧站在后面嘀嘀咕咕。

    小小聲的。

    左云樓認真聽了下,得,在抱怨呢。

    不過抱怨也沒用。

    “正餐吃好,垃圾食品少吃。走吧,去吃飯。”左云樓領著人往餐廳那邊去。

    燕寧皺眉,“先生,糖也算垃圾食品嗎?”

    “它能讓你蛀牙,怎么不屬于?”左云樓自然回道。

    燕寧覺得好像不對,但哪兒不對又說上。

    午飯后,燕寧坐在樓頂的花園里曬太陽。

    首都星一年四季溫暖如春,暖暖的陽光在飯后讓人特別舒服。

    花園里有花匠在打理花草,大剪子小剪子咯嗒咯嗒的剪著,燕寧睡在大躺椅上,抱了一個小抱枕。

    昏昏欲睡。

    放輕了的腳步聲一直都在,從這邊走到那邊,又從那邊走回來。

    如此不斷反復,就是不肯走遠。

    幾分鐘后,燕寧忍不住扭頭過去看。

    一個特別魁梧的大個子映入眼簾。

    對方手里拿著剪子,身上的服飾已經換成了花匠的白衣服,但不管穿什么,一身鼓鼓的腱子肉畢竟擺在那兒,總有一種衣服要被撐爆了的緊迫。

    然而與體型截然不同的是,這個大個子一雙藍眼睛濕漉漉的,像剛出生不久的小奶狗。

    燕寧認出人來了。

    是那個先前幫他拿行李的服務生。

    在燕寧看過來時,大衛僵成了石雕。

    手臂上的肌肉鼓了又鼓,仿佛想要將某種沖動壓下,但最后

    還是忍不住了。

    大衛把小剪子一揣,主動上前去。

    “燕、燕大人。”對貴賓都得稱之為大人或閣下,雖然大衛更想喊上一聲“燕崽崽”。

    “我是你的粉絲,我、我很喜歡你,你的直播,我每一次都有看的。”大衛說到后面就利索許多了,“就算當時沒有空,等工作完了我也會立馬補上!”

    還是能看出他緊張。

    連沙包那么大的拳頭都握緊了。

    燕寧看著那個大拳頭,眼皮子一跳,眼里不住生出些怯意。

    在那個充滿灰色的高中時代,行惡者也是經常握緊了拳頭,嘴里說著些不干不凈的刺耳的話。

    “珍多寶的水蜜桃口味,我買了二十箱。還有山河圖的筆刷,我也買了好五套。”大衛像背書一樣迅速說著。

    能說多少,就說多少。

    燕寧忽然整個人放松了下來,大個子其實也有可愛的,只是他以前沒遇到。

    “你會畫畫?”燕寧問。

    大衛卡殼了一下,“不、不會。”

    對上那雙帶著笑的眼,大衛腦中似乎有煙火盛放,那感覺大概是:幸福得快要暈過去辣!

    他崽,活的!

    就在他面前,天啊,他崽真的好可愛,比直播里的還要好看!!

    燕寧心道,自己果然看的沒錯,那只沙包那么大的拳頭就不像是拿畫筆的。

    “山河圖的筆刷與畫紙質量是不錯,但如果本身不會畫畫,沒必要買。”燕寧覺得那錢花冤枉了。

    粉絲的錢,也是錢啊。

    雖然說品牌方會給從他這里來的粉絲價格上的優惠,但再怎么優惠,也不可能一分錢不花。

    “不勉強,我喜歡,我的經濟能力也支持。”大衛臉頰上飄起倆抹可疑的紅暈,“大人以后直播推薦的,我都會買的!”

    首都星的工作,就沒有待遇不好的。

    更別說這里是金丞園。

    能進來的,證明本身就能力出眾。

    稍稍冷靜下來后,大衛連忙拿出終端。

    他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燕大人,我無意中發現了一個黑粉群,這個群主以招聘兼職為由,招了不少曾經有過刷單經驗的網友進群。”

    說著,大衛把頁面打開。

    “他把人拉進群后,養了一段時間,我猜是暗地里在查看這些人的頁面,一旦發現有關注大人超話,或者明顯轉發過關于你信息的,通通會被踢出群。”大衛一臉憤怒。

    幸好里德是個海王,喜歡到處認識網友,還喜歡在星網上賺點零花錢,不然這事自己都發現不了。

    燕寧拿過終端一看,發現大衛說的那個群有七百多人。

    往前翻翻記錄,發現在大概五個小時前,群主曾經發布過一頁信息。

    燕寧從頭看下來,發現這信息的大致內容是:

    燕歸樓是被包養的,為了不讓無知粉絲繼續受騙,懇請各位曝光他的黑歷史。雖然我們是做著正義的事,但絕不讓你們白白浪費時間,我們會給予報酬。

    再一看,那些發言無不是什么我有一個朋友看到,什么他是富商的小三。

    言辭倒沒有特別臟,但內容讓人惡心。

    而且瞧瞧這條公告的,明明做著水軍的勾當,竟還冠冕堂皇地打著正義的旗幟。

    大衛想起來就生氣,“大人,你快跟反黑站那邊說一說,我之前私信他們了,但可能那邊私信太多,到現在都沒回復。而且大人你看,這個群標了一群,他們肯定還有二群!”

    這種說是工作室么,又不像,但要說完全沒工作室的影子,也不可能。

    后面肯定有人在操作。

    這涉及到錢,如果花出去的錢不能起到應有的價值,那就是白忙活。

    燕寧沒受虐傾向,摸出自己終端,當下就把群號發給了桑致遠,同時簡單說明了下情況。

    【桑特助:立馬處理。】

    大衛在一旁看著,看到回復后才松下一口氣,卻依舊不平,“他們太壞了,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操縱,一定要把這人抓出來!!”

    “什么有人在后面操縱?”溫和的男音響起。

    燕寧與大衛回過頭去,發現是敖桁與左云樓。

    想來是他們開完會過來了。

    剛才恨不得上去打一架的大衛,這會兒瞬間成了鵪鶉,“大人,我……”

    金丞園這里有規矩,除非必要情況,否則服務生不能老在貴賓面前晃悠。

    人家貴賓是來放松修養的,服務生總拿一些小事刷存在感,又或者企圖通過某種方式攀高枝,都是不被允許的。

    這種情況一經發現,開除革職。

    “大衛跟我說,他發現了我一個黑粉群,讓我去找反黑站那邊處理。”燕寧不知道服務生的規則,但這不影響他說實話。

    左云樓注意到兩人手上都拿著終端。

    “我看看。”他把燕寧手上的終端拿過。

    燕寧的終端上有從大衛那里截過來的圖,截的都是重點,一目了然。

    左云樓是看慣文件的人,一目十行就弄清楚了。

    終端設置外放模式,這一打開來,旁邊的敖桁也看到了。

    “網絡這一塊看來要好好整頓。”左云樓眼里蓄著沉甸甸的暗色。

    敖桁點頭,“確實是。”

    大衛見原先目的已經達到,于是揣著自己的小剪子,繼續回去修剪花草去了。

    當然,大衛這時候不會知道,不久后他將會有一次本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升職。

    而燕寧也不會留意,當初與他一同為文明時代做推廣的莘盼,將會丟掉她原有的代言,從此在圈子里查無此人。

    這些燕寧都不知道,他現在只糾結著該出哪一張牌。

    三個人玩上牌了,玩的還是斗神明。

    一個統領萬千戰士的大將軍,一個手握重權的大議員,再加一個剛剛走紅的網絡博主。

    這牌局的成員組合要是被外人知道,鐵定驚掉不少人的下巴。

    “出個紅桃1吧。”燕寧糾結來糾結去,最后出個紅桃1。

    他手上剩下三張牌,紅桃1出后,作為神明的他只剩下一對Q。

    燕寧記得,雙王出了,四個2也出了,那他現在手上的這張紅桃1應該算是大的。

    “四個3,炸你。”敖桁面色平靜地扔出四張牌。

    燕寧一呆。

    有風吹過,拂起燕寧額前一縷劉海,將那縷柔軟的發吹起,讓它翹得老高。

    “怎么會還有炸?”燕寧驚呆了。

    他只記得大牌出了,卻沒有去記,小牌是不是已經出過一輪了。

    這一炸之后,敖桁開始了長牌模式。不過三兩下,他就已經將手里的牌全出完。

    最后一張方塊4扔下時,敖桁抬眸看向燕寧,那雙蒼綠色的眼里帶著些笑意。

    當然,這一刻的燕寧覺得是得意。

    “又一局。”敖桁拿過旁邊備著的小盒子。

    盒里放著一堆新剪的貼紙,敖桁從里頭取出一張,左云樓也從里頭取出一張。

    臉上已經被貼了超級多貼紙的燕寧:“……”

    他怎么那么慘?

    沒有人來救救他嗎?

    唉唉,當初他就不應該建議玩牌的。

    “寧寧不慌。”左云樓推了推眼鏡。

    下一局,敖桁當神明。

    說實話,幾局下來燕寧知道自己水平大概就那樣了,跟他們比起來完全不夠看。

    所以這一局,燕寧改變策略全力打輔助。

    還別說,左云樓牌技超好,這一局手氣似乎也不錯。

    平民勝。

    勝出時,燕寧手上還拿了一手的牌,看起來就沒出過多少,然而這并不影響他的心情。

    他開開心心的從小盒子里拿出一張貼紙,但目光轉到敖桁那兒,卻有些遲疑。

    身形偉岸的男人大馬金刀地坐在軟椅上,面容鋒利俊美,氣質肅然,同一頭隨時會發起進攻的大型猛獸。

    敖桁:“愿賭服輸。”

    燕寧屏了屏息,最后還是勝利的小驕傲占了上風,輕輕地將貼紙貼在了敖桁的額頭上。

    貼紙剛貼完,外面就有服務生來,“大人,有訪客……”

    這話還沒說完呢,訪客就進來了。

    為首的是穿著華麗裙子的左甜心,后面跟著的兩人,燕寧認得一個。

    是那個書卷氣很重的青年。

    至于另一個,是一個二十三四歲留著利落短發的青年。

    第73章 第73根鐵柱

    “怎么來的那么急?”

    左甜心心頭一跳,知道她哥對她的行為是不滿了,連忙說,“外面都傳開了,都說哥你跟敖將軍身體開始衰竭,可能是曙光惡化的前兆。”

    加上金丞園這地方么,雖然是度假村,但此前不少權貴將它選做養病場所。

    左甜心哪里坐得住啊,于是就匆匆過來了。

    誰知道,一進來竟見三人在打牌,而且懲罰手段還那么……幼稚。

    左云樓與敖桁兩人身上的紙條不多,三兩下就撕完了。

    只有燕寧可憐,身上都是。

    左云樓撕完了紙條,起身坐到燕寧身邊,幫他撕。

    “還好,別擔心。”左云樓目光在燕寧身上,話倒是對左甜心說的。

    這事左云樓早就知道了,也放任消息傳出去。

    高層有些人就是眼皮子淺,只盯著自己那份利益,像條貪心有余的蛆蟲,不斷吸食著國家的生命。

    這一次入住金丞園,其實不僅僅是修養,還正好可以看看,暗地里的蛀蟲有多少。

    不過這些,左云樓是不會跟燕寧提起一個字。

    這些骯臟事,他的小琉璃沒必要知道。

    左甜心卻糾緊張得不行。

    還好?別擔心?

    這話怎么聽怎么敷衍,她哥的身體該不會是真出事了吧?

    而且算算時間,她哥今年也二十九了。

    “我聽說皇家中區醫院新研發了一臺治療艙,治療效果特別好。哥,要不你去試試。”左甜心勸道。

    左云樓淡淡道:“瞎操心,小孩子家家,別管這些事。有聽八卦的時間,還不如把你這學期掛掉的幾科認真補上。”

    左甜心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先生,你輕一點……”燕寧摸了摸方才撕下紙條的地方。

    那片白如奶脂的皮膚,如今紅了少許,像是開在雪地上的梅花般艷麗。

    左云樓笑了,“我說你是嬌氣包,這沒冤枉你吧?”

    燕寧不吭聲了。

    跟著左甜心來的短發青年,從進門后就愣愣的,愣愣地看著左云樓,也愣愣地看著燕寧。

    臉色慢慢變了。

    陸陽走到敖桁身邊,把手里提著的東西放在桌上,“桁哥,母親讓我給你帶幾塊衡陽晶玉。”

    敖家跟陸家都是軍部的,兩家主母情同親姐妹。

    今天你拿點東西給我孩子,明天我讓人送點過去。

    衡陽晶玉價值雖然高,但對于真正的上層階級來說,倒不至于找不到。

    “幫我謝謝高姨。”敖桁點頭。

    服務生極有眼力,連忙上茶,圓桌上本來就放著茶點,如今再加上幾杯清茶,看著倒像是在開茶會。

    越子平深吸了一口氣,先對左云樓喊了聲“左大人”,然后盯著燕寧,“我是越子平,能認識一下嗎?”

    燕寧手上拿著一個剛撕下來的小紙條,感覺到對方來勢洶洶,手指收緊了一點,“燕寧。”

    完全沒弄懂對方的意思。

    越子平還是一瞬不瞬地盯著燕寧看,是那種很細致嚴謹的打量。

    越看,他眉間的那個小疙瘩皺得越大。

    如果說,陸陽所在的陸家跟敖家關系好,兩家同一陣線。

    那么越子平的整個家族,都是為左云樓工作。

    他的父親是左云樓的心腹,兩個哥哥在不同領域擔任著分量不輕的角色。

    “我們來玩牌好了。雖然哥你說沒事,但一場來到,我總不能真只看你一眼就回去。”左甜心在越子平開口前說。

    “你們剛剛玩的是斗神明嗎?”左甜心看到兩張放在一塊兒的大小王。

    燕寧點頭。

    左甜心把散開的牌攏起,洗牌,發牌,“我們這里六個人,哪三個先委屈下坐坐冷板凳。等其他的輸了,再換上來。”

    “你們玩,我看著。”

    “我看你們玩。”

    第一句是左云樓說的,第二句是敖桁說的。

    燕寧見狀,也跟著說,“你們玩吧,我看……”

    “那不行,總不能我們三來,就是為了來這里打牌,你們得上場一個人。”左甜心發牌的動作不停。

    她把牌發到了燕寧前的桌子上,“第一局我先等等,陸陽你跟越子平先上。”

    兩人沒意見。

    當初打牌是在小圓桌上打,后來左云樓為了幫燕寧撕紙條,坐到了燕寧身邊。

    便再沒起來了。

    敖桁在左甜心發牌時,也往燕寧這邊挪了挪,算是給三人騰出位置。

    燕寧翻牌,翻到了自己當神明。

    他把牌拿起來一看。

    兩對2,三個1,雖然沒有大小王,但覺得還行。

    于是就去拿神明牌了。

    三張底牌分別是:3、4、9。

    都挺小的。

    等他把底牌收好,按順序把牌順了一遍后,呆了呆。

    好像,除了幾張大牌能看,就再也沒有其他的。

    左甜心忽然說:“沒點彩頭不好玩,這樣好了,繼續剛剛的貼紙。”

    一轉頭,左甜心就問,“你們剛剛輸一局貼多少張來著?”

    燕寧老實說,“一張。”

    左甜心想起方才燕寧滿臉都是貼紙,嘴角抽了抽。

    所以你到底是輸了多少局?

    “沒意見就開始吧。”

    在出了兩輪牌后,左云樓伸手,點了點燕寧手中的幾張牌。

    燕寧一愣,恍然大悟。

    是哦,還可以這樣出,這樣就能走掉很多散牌。

    出牌。

    陸陽:“過。”

    越子平:“要不起。”

    燕寧彎了彎眸子,“那我對3吧。”

    “這個我可以。”越子平扔出了兩個6。

    從小打到大。

    在燕寧想扔完手上的對子時,被旁邊的敖桁按住。

    燕寧扭頭過去,眨了眨眼,雖然沒說話,但眼里的疑惑很明顯

    為什么不把對子出完?

    敖桁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燕寧抿了抿唇。

    好吧,不出就不出。

    坐在燕寧另一邊的左云樓扭過頭來,對上敖桁的眼。

    一雙眸子狹長幽深,另一雙冷寂漠然,卻都有著相似的鋒芒。

    仿佛是匯入大海的河流在交界處激烈碰撞,洶涌的湍流在暗處相互搏擊。

    坐在兩人中間的燕寧沒注意到這股暗流,他這會兒想牌呢。

    尋思了片刻,燕寧還是按敖桁示意的出牌。

    坐在一旁的陸陽在敖桁抬手時,猛地收緊了拿牌的手。

    他垂下眼眸,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事實證明敖桁這種留一手很有用,后面十分成功的截了越子平的胡,幫燕寧拿到了一次出牌權。

    他手里的牌剩下不多,這一次出牌權可謂至關重要。

    一次性就把牌給出完了。

    全程觀戰的左甜心嘴角抽了抽。

    哪里有這樣打牌。

    當神明的需要一打二,現在倒好,三打二。

    這一局輸的是陸陽跟越子平。按照規矩,輸了要被貼紙條。

    陸陽將目光投向了敖桁,越子平則看向左云樓。

    左云樓把那個裝著貼紙的盒子拿過,從中取出兩張遞給燕寧。

    燕寧撕開一張,把貼紙貼到了陸陽的臉頰上。

    陸陽微微一僵。

    隨后燕寧又撕開一張,要去貼越子平。

    越子平坐得距離燕寧最遠,燕寧去貼貼紙的時候,要用手撐在桌子上,借個力湊過去。

    越子平怔住。

    他好像聞到一股糖的甜香,他看到那拿著貼紙的粉白指尖越來越緊,最后碰到了他的臉頰。

    柔軟的,帶著點微涼,像春日里被細雨洗禮過的嫩芽兒。

    這支嫩芽兒并沒有停留多久,貼上貼紙后,便離開了。

    一同遠去的,還有那個黑發黑眼、漂亮得像陶瓷娃娃的少年。

    越子平斂眸。

    貼貼紙這段時間,左甜心把牌洗好了。

    陸陽換下來,換左甜心上。

    幾分鐘后

    左甜心跟越子平臉上都多了一張貼紙。

    半個小時后

    作為訪客的三人,臉上都貼了不少貼紙。

    燕寧一張臉干干凈凈,所有貼紙被撕下后,就再沒貼過了。

    相比起不自然的陸陽,以及持續呆愣的越子平,左甜心忍不住了。

    “你們這也太過分了吧,哪里有這樣幫忙的。”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左甜心長得可愛,一張蘋果小臉蛋非常可人,哪怕是做著翻白眼的動作,也顯得嬌俏。

    “他一個相當于三個,這不公平!”左甜心說完呼的吹了口氣,把貼在鼻尖上的長條貼紙吹起來。

    可不是一個相當于三個么,哪回燕寧出牌沒被指點的?

    沒有。

    真的一回都沒有。

    當然,還有更郁悶的。

    炸一炸,翻倍。炸兩炸,再翻倍。

    燕寧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一雙大眼睛卻分外明亮。

    大概是:我知道不太好,但這樣真的好爽啊!

    左甜心:“……”你這么過分的嗎?

    “再來!”

    讓人驚訝的是,說話的居然是越子平。

    陸陽側頭看了他一眼,表情一言難盡。

    又是半個小時后

    燕寧一張臉依舊干干凈凈,其他人“戰績顯赫”。

    如果認真看其實能發現,左甜心陸陽,越子平這三人里,其實是越子平臉上的貼紙最多。

    到最后面,不知道他是放棄掙扎,還是真的牌技不好,只要不是跟燕寧搭檔,越子平每一把輸的都有他。

    燕寧:貼貼貼!

    玩牌也沒玩很久,因為燕寧的午睡時間到了。

    在他伸手揉了下眼睛時,左云樓便道:“時間差不多了,娛樂有度,今天就到這里吧。”

    “啊?”越子平有些驚愕,似乎沒想到時間過得那么快。

    左云樓按住燕寧想洗牌的手,“你們玩,他要回去睡午覺。”

    燕寧看著被貼了滿臉紙的三人,其實困意與性質各半。

    實在是,他從未贏得那么爽過!

    牌技爛的人傷不起。

    左云樓看向燕寧,“繼續玩也不是不行,但經過先前的培訓,我覺得寧寧你現在是一位成熟的玩家。”

    你是一位成熟的玩家,要學會自己出牌。

    潛臺詞是:他不會再干涉。

    敖桁點頭,表示同意左云樓說的。

    燕寧:“……”

    好么,兩位強大的外援都沒了,要是再打下去,那就只剩下被報復的份兒,所以還是不了吧。

    “那我不玩了。”燕寧迅速做了決定。

    左甜心嘴角一抽,“太過分了。”

    燕寧目光有些飄,心虛,“這里有不少好吃的,我讓大衛給你們弄多些來。”

    左甜心哼了聲,并不買賬,一轉頭她對左云樓說,“哥,我決定在這里住一段時間。”

    金丞園是個度假村,這里當然不止一棟房子,以左甜心的背景要來這里住也不是不可以。

    左云樓淡淡地撇了她一眼,沒說什么。

    但左甜心知道,她哥這是同意了。

    一旁的陸陽飛快地看了眼敖桁,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前桑懷芳給燕寧接了兩個工作。

    一個是古詩詞的直播解說,另一個是設計。

    在午睡后,燕寧在書房里準備直播。

    直播定在半個小時后,這一次直播是連線的,跟吳經天所在的團隊對接。

    桑懷芳把等一下需要講解的古詩詞,發到了燕寧的終端上。

    燕寧打開一看。

    愣住。

    他沒想到吳經天團隊居然這么敢。

    這第一次連線直播,就挑了一首《長恨歌》。

    不是完整版的《長恨歌》。

    《長恨歌》一共有七十四句小句,講述的是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悲劇。

    不過這首殘缺版的《長恨歌》只有前半部分,到安史之亂時戛然而止。

    把文件發過來后,桑懷芳的視頻通訊緊接著就來了。

    “燕少。”桑懷芳臉色緊繃,“我發給你的那首詩你看到了嗎?”

    燕寧點頭,“看到了。”

    桑懷芳看起來有些煩躁,“剛才吳老聯系我,說團隊里另外兩位老師想對你考驗一番。”

    之前桑懷芳打開文件,看到那么長一大段的詩歌,瞬間就傻眼了。

    這么多?

    直播不同與其他采訪之類,這種不可控性太大。

    畢竟誰知道觀眾們會問什么問題?

    “那邊的意思是,如果你覺得不行那就取消直播。”桑懷芳臉色又難看了一點,“如果取消直播,那一邊不同意你進入他們的團隊。”

    要是歡迎燕寧加入研究詩詞團隊的那條官博沒有發,桑懷芳覺得不給進就不給進,沒什么。

    不過損失一個造勢的機會而已,可那樣的機會,燕少以后不會少。

    但是現在,吳經天并不能說服他的隊友,而且看起來還被說服了。

    如果直播取消,官博那邊又重新發一條星博,網友會怎么想?

    他們只會認為走后門的燕寧被視金錢如糞土、不畏強權的老學者們踢了出來。

    說不定這還會成為一個黑點。

    現在真是騎虎難下。

    桑懷芳要說心里都不埋怨吳經天是假的。

    當初說得那么好,說得自己好像有決策權一樣,現在來反水,有沒有想過他們這邊會很難做!

    燕寧搖頭,“沒事,我可以的。”

    桑懷芳不太放心,“確定可以嗎?”

    那么一大串詩句,她看著就頭暈眼花,一句都不認識,別說還可能需要講詩詞的背景。

    燕寧點頭,“不用擔心,這首詩我都會,而且還能背。”

    桑懷芳愣住,喜上眉梢,“好好好,那就好!我不打擾你了,燕少你好好準備,半個小時后開始!”

    燕寧剛剛把紙張打印出來,外頭就傳來敲門聲。

    “請進。”

    房門推開,進來一個讓燕寧意外的人

    越子平。

    燕寧怔了怔。

    沒想到對方玩完牌之后,并沒有回去。

    越子平手里拿著一個水果拼盤,他將水果拼盤放在桌子上,“燕寧,我有些事想跟你談談。”

    燕寧看了眼桌上已經準備好的材料,“不好意思,我等下有個直播工作,準備開始了,應該要挺久的。”

    越子平指了指旁邊的沙發,“不介意我在這里等一等吧?”

    燕寧沒所謂,“你隨意。”

    反正多一個觀眾而已,不礙事。

    第74章 第74根鐵柱

    到了約定時間,燕寧把直播打開。

    在燕寧同意后,桑致遠那邊就登上了他的星博賬號,發了一條半個小時后直播的通知。

    現在燕寧直播一開,粉絲大軍立馬沖了進來。

    “啊啊啊啊啊啊,我什么都不管,直直往我老公懷里去!抱住,再狠狠親一口我狐川大美人!!”

    “我又蹲到辣!托馬斯回旋飛撲過去,先親親我男朋友的嘴巴,再往下一滑,以一百八十斤的體積占據我男朋友的懷抱(叉腰”

    “山河圖的筆刷已經被我們買到斷貨了,哥哥什么時候再代言其他的(寂寞點煙”

    “距離墨傾天下上市,還有最后10天,數著日子過,我太難了嗚嗚嗚,要親親跟太陽一下才能好。最好是從后面來,這樣深一點!!”

    燕寧眼皮子一跳,立馬移開眼。

    不知道是不是燕寧的錯覺,他覺得自從接了狐川這個角色后,他的粉絲畫風就變了。

    變得特別狼虎。

    讓人不好意思的話一套一套的。

    “這次直播是連線直播,等下我對接吳經天老師那邊。”燕寧努力讓自己嚴肅點。

    “臉紅紅的弟弟真可愛,我那個0.5的朋友現在有一個帶顏色的想法(擦鼻血”

    “發彈幕的兄弟姐妹啊,你們不要那么騷!!萬一把我哥嚇走,我手上大刀要不客氣辣!”

    直播才開,只有打賞才會出現的特效就已經在燕寧身邊連成一片了。

    在各色的虛擬寶石堆里,細碎的光芒落在他白如精瓷的側顏上,染上一層淺薄的姝色。

    越子平坐在不遠處,一瞬不瞬地看著。

    青年時而皺眉,時而眉心蘇展,偏褐色的眸子里沉沉的,好像在想什么重要事情。

    “吳老師,您那邊能聽到嗎?”燕寧接通了連線。

    “可以的。”吳經天輕咳了聲。

    現在面對燕寧,他既愧疚又感覺面子過不去。

    想當初是他開口拉著燕寧進他們團隊,卻不料搞不定另外那兩個老家伙。

    實在是太丟臉了。

    燕寧:“我這邊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開始。”

    “吳經天老師也在這里,所以說是聯合解說嗎?還是說老公你只負責打下手(大大的眼睛里透出好奇”

    粉絲們的彈幕,燕寧與吳經天兩方都能看到。

    “他負責解說,解說《長恨歌》。”說話的是吳老那邊,但卻不是吳經天。

    另一個圓臉蛋的老人出現在粉絲們視野里。

    這位是范奇,與吳經天齊名的、也是對古文化有很深研究的學者。

    “等下,《長恨歌》??臥槽,是那首地獄級別難度的《長恨歌》嗎??”

    “我沒聽錯吧?《長恨歌》??啊啊啊啊,本專攻古文化研究生表示,那就是我的畢業課題,超級難!!”

    “《長恨歌》是什么?(沒文化的我小聲問”

    “有一說一,燕歸樓這個年紀解說《長恨歌》怕不是一個噱頭?你炒作也別拿古文化來炒啊,這簡直是對古文化的褻瀆!”

    那個時代已經不可尋跡,鐘愛古文化的人們從各種殘缺的記載錄里,瘋狂尋找著當初的痕跡。

    《長恨歌》是他們迄今為止,能發現的相對完整的一首長詩詞。

    除去《長恨歌》本身外,與《長恨歌》一同被發現的,還有半本似乎是記載《長恨歌》那個年代的記錄卷。

    學者們為之瘋狂,現在對《長恨歌》的解說起碼有十幾個版本,但沒有一個版本能服眾。

    “《長恨歌》是詩人白居易所作,全詩共計840個字。寫的是唐代時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悲劇。”

    說起詩詞,燕寧是自信的。

    這一塊他擅長,所以眼里有光,“詩中雖有些地方夸大其詞,但另一個角度看,是對歷史事件的記載以及評價。”

    直播聲音外放,越子平坐的位置看不到畫面,但能聽到聲音。

    他聽到燕寧說起《長恨歌》,眼里有詫異劃過。

    這一看就是搞古文化的。這個年代,人們敬佩所有研究古文化的人,因為這一批人被寄予尋找生命起源與演變的重任,十分受尊重。

    越子平不住把自己與對方比較。

    得出的結果時,根本比不起來。

    “等等等等??《長恨歌》一共有840個字??不是280嗎?怎么會是840!!”

    “(驚掉我手里的瓜)《長恨歌》不是280個字嗎?本古文化專業學生可以很肯定地大聲說,后一句是’椒房阿監青娥老‘!媽惹,燕歸樓剛開始就翻船了?”

    一大串的彈幕燕寧當然看得到。

    在看過這個時代對《長恨歌》的記錄后,燕寧也知道自己這番話一出,質疑聲肯定是鋪天蓋地的來。

    沒關系,一切都會好的。

    “我崽才說了幾句話,你們就能腦補出一大段,真是夠厲害了!能不能聽他說完啊,不想看的出去啊,在這里刷存在感ky有意思嗎?(走開走開”

    “拒絕ky。”

    “……”

    直播間里已經吵起來了,燕寧開啟精選彈幕,繼續說:“《長恨歌》如今對外是280字,但真正的、完成版的《長恨歌》其實有840字那么長。”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燕寧的聲音清潤干凈,將詩句娓娓道來,有一種微風拂過,百花緩緩盛開的寧靜。

    本來吵翻天的彈幕,掐架勢頭慢下來了。

    燕寧的解說不單單是翻譯,更是結合了當時的歷史背景,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并說上。

    中途有幾處燕寧的翻譯,與現在翻譯出來的不一樣。

    但結合解釋說明后,分明是燕寧的更符合語境與大背景。

    古文化魁寶的魅力,在燕寧聲音的孕育下,如同等待了千年的睡蓮,緩緩盛放。

    風止了,心靜了。

    一幅看不見的畫卷在每個人眼前逐漸鋪開,凝出一份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壯麗浩闊。

    “天啊,這個男孩子在光!(我為他哐哐撞大墻”

    “想嫁了嗚嗚嗚”

    “路人表示,之前金爵跟狐川的角色都不戳我,我還以為成功避過,沒想到忽然get到了他的帥點!!!”

    燕寧把之前桑懷芳發過來的文件翻過一頁。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后世的人們常用這句詩來形容極致的美貌……”燕寧說著說著卡了一下殼。

    因為彈幕上閃過金光閃閃的一條

    “我才不管什么貴妃,我也不懂什么《長恨歌》,我只覺得哥哥才適合這詩,笑一笑,無論怎么我都原諒你辣!就算是要天上星星也給你摘~”

    金閃閃彈幕是花了錢的,不僅燕寧能看到,其他在直播間里看直播的粉絲一樣能。

    “開始還以為燕歸樓在炒作,沒想到好像真的有幾把刷子,我為剛才的沖動道歉,球球繼續qaq”

    “不好意思,我開場時有點沖動,刷個禮物道歉(對手指”

    “請繼續,不要停!!要禮物是吧,給你刷!!只求不要停(撕心裂肺”

    一直沒有動靜的圓臉老頭催促道,“繼續繼續。”

    如果仔細看,其實能發現他的山羊胡子抖得厲害。

    燕寧繼續了。

    《長恨歌》前半段用不少的筆墨寫了貴妃的美貌與君王的寵愛。

    后面安史之亂,貴妃葬身馬嵬坡,詩詞間的語調偏向沉重。

    進度到這里時,直播間里早就沒了一開始的那種針鋒相對。

    幾乎全都是

    “gkdgkd!!”

    “哇,我剛剛去看了一眼直播人數,發現已經到七千七百萬辣!!直播到現在好像一個小時都沒有叭(老母親的落淚”

    “他講得好詳細啊!《長恨歌》是我的畢業論文,我之前找了好多資料,但都不及燕歸樓講的十分之一!”

    燕寧直播開始就一直在講話,基本上沒有停過,現在范奇那邊終于不再是“考核”狀態,燕寧才有了休息時間。

    他想喝水。

    但轉頭找了便后,并沒有在書桌這邊發現自己的水杯。

    出去倒水么,好像不合適,畢竟現在在做直播。

    燕寧目光偏向越子平,沒想到對方也在看他。

    目光直愣愣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不知道是不是燕寧的錯覺,他感覺越子平的目光有些奇怪。

    跟之前剛見面時不一樣,跟玩牌時也不一樣。

    說不出的感覺。

    忽然,越子平從沙發上起身,拿起先前一直放在水果拼盤旁邊的一個椰奶球,朝燕寧走去。

    椰奶球是之前拿進來的,只是越子平一直沒碰。

    燕寧眸子動了動。

    那椰奶球他平時也經常喝,兩人不是很熟悉,總不能

    事實上,當對方伸手把椰奶球遞到他面前時,燕寧發現還真的能。

    這還真的是給他的。

    燕寧接過,小聲說,“謝謝你。”

    圓滾滾的椰奶球被他拿在手里,卻沒立馬開動。

    越子平愣了下,才發現自己沒拿吸管過來。這種椰奶球不用吸管根本喝不了,而剛剛吸管分明就……擺在旁邊。

    青年眸光微閃,“你等一下。”

    說完就折回到小桌那邊取了吸管,又給送過來。

    直播還開著。

    “老早就覺得哥哥應該口渴了,只是一直沒人給他遞水,現在終于有時間休息一下啦(小尾巴擺呀擺”

    “為這個助理小哥哥點贊(雙手點贊”

    “說助理小哥哥的那位,你怕是不清楚他手腕上那只手表價格吧,六位數手表謝謝(流下了窮人的眼淚”

    “那款是LMR系列的月亮色經典款,市場價七十二萬,而且還是限量發行的那種。”

    “小聲逼逼一句,會不會是那位先生啊?”

    “前面那位說先生的站住,我覺得不是!我之前為了寫同人h,特地把有先生出場的直播看了又看,我很確定先生的皮膚比剛剛入境的那只手的主人要白一點。”

    “明人不說暗話,我想康康那本同人h!”

    在燕寧擺弄吸管時,越子平就站在旁邊。

    本來他的目光是在燕寧身上的,然而奈何彈幕太惹眼,花花綠綠,想不注意都不行。

    這一看,越子平愣住。

    如果他沒記錯,燕寧稱呼左大人,好像就是喊的“先生”。

    所以說……

    那邊,等燕寧將吸管刺進椰奶球后一抬頭,剛好就看到一條金光閃閃的彈幕。

    “燕燕的腰被掐住,頭不得不埋在枕頭里,被撞得微微往前挪。”

    燕寧呆住。

    什么腰被掐住?

    再看其他彈幕,瞬間明白了

    居然有人在開車!

    他噌的一下臉就紅了。

    更讓他臉紅的是,越子平并沒有回到原先沙發那邊。

    他竟然在看彈幕!!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剛剛才喝了人家送來的木荷奶,沒理由這會兒把人趕走。

    燕寧眉心一跳,又瞅見彈幕上開車的越來越多,剛好吳經天那邊也解說完了。

    再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

    于是燕寧連忙對吳經天那邊說,“吳老師、范老師,今天能先到這里嗎?我、我忽然想起有點事。”

    又想起以他這個輩分先提出散場不好,燕寧又補上一句,“《長恨歌》后面的內容,下一次直播的時候我一起補上。”

    就是這么一句,把全部臉蛋準備扭成一團的人定住。

    對哦,還有后半段!!

    燕歸樓說全詩共840字,現在才講三分之一不到。

    想聽好的解說,總得給人準備時間叭!

    另一個直播間里,范奇面上的遺憾掩飾不住,但只能說,“既然小友有事情要忙,那就去吧,我們下次再約。”

    燕寧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有一說一,剛剛我看到了我崽臉紅,我懷疑他是被直播間里那群飆車的狼人給嚇跑的(心塞”

    “我就不一樣了,我覺得是先生來了,燕燕想跟先生做一些羞羞的事情,所以才不管我們(斜眼笑”

    “啊啊啊,我什么都不管,只要燕歸樓你把《長恨歌》后面的說完,球球你了qaq”

    就在這時,某條金閃閃的彈幕閃過,燕寧指尖一顫,連忙關直播。

    然而直播關了后,他還是忍不住想方才的

    “燕歸樓哭得眼角都紅了,叫得聲音都啞了,但依舊不能讓那人松開他被綁著的雙手。”

    直播間內有截圖功能,把直播關了的燕寧并不知道,在關直播的前幾秒,他那群熱愛搞事的粉絲就截了圖。

    臉紅得明明白白。

    也是害羞得明明白白。

    光屏上顯示,截止到直播結束,累計觀看者共八千九百萬。

    與此同時,在不同區域的光網領域里

    兩條熱搜就跟坐火箭似的往上爬。

    #燕歸樓#

    #《長恨歌》全文居然有840字(大吃一驚.jpg)#

    聯邦那么大,光網承載不起那么多流量,只能分區。

    分區后,熱搜“各自為政”,那些砸錢上熱搜的,一目了然。

    而現在

    幾乎每個區都有這兩條。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自來水。

    經此一次后,“燕歸樓”這個名字被更多人熟知。

    爆紅預定。

    “沒想到你對古文化那么了解。”越子平站在桌邊。

    燕寧笑著說了句還好,心里祈禱越子平最好沒在彈幕上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然而對方開口就是一句,“你那些粉絲挺可愛的。”

    燕寧:“……還好。”

    燕寧把散落在書桌上的文件收好,想著對方在這里坐這么久,肯定不止是為了跟他聊古文化的事情。

    “你現在有空么?”越子平問。

    燕寧抬眸看他。

    越子平大概二十三四歲,小麥色皮膚,留著利落短發,短袖休閑褲,看著就很利索的一個人。

    “有的。”燕寧點頭。

    “我有些事要跟你談談。”他說。

    燕寧把收好的資料放在一邊,“這里就我們倆個,你現在可以直接說。”

    第75章 第75根鐵柱

    “你、你跟左大人是怎么認識的?”越子平沉默半晌開口。

    燕寧聽到他這一句,居然發現自己不太驚訝。

    “就是那樣認識的唄。”燕寧含糊道。

    他跟越子平又不算很熟,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哪怕之前一起玩過游戲,也不代表著他與對方的關系能好到說私事的程度。

    燕寧眨了眨眼睛,反問,“你問這個做什么?”

    越子平表情好像是煩躁,又好像是別扭,“你知道左大人在議會里擔任什么樣的角色,暗地里有多少人盯著他嗎?”

    燕寧老實說,“知道一點。”

    書里面說了。

    隨即他又想了想,書里好像提了一下越家,但是沒有仔細說越子平這個人。

    越家在先生去世后,好像與何家站在了同一陣線上。

    唔,何卿的那個何家。

    “你是哪里人?”越子平問。

    在燕寧開口前,他又補了一句,“我知道我這樣問很失禮,但請你告訴我。”

    燕寧看著他,“你認為這些先生此前不會查嗎?”

    現在燕寧回過頭來想,他在左云樓那兒是自己爆馬甲的。

    越子平被燕寧這話哽了一下。

    是,他當然知道大人肯定會去查,但是

    唉,不放心。

    “你喜歡先生是不是?”燕寧語出驚人。

    在看了那部小電影,以及被告白后,燕寧其實偷偷上網查過。

    查同性戀,也查喜歡一個人會有什么表現。

    前面的答案很統一,現在已經不存在歧視。

    后面一個么,答案跟百花爭艷似的,各種各樣都有。

    燕寧記得其中有一條是,當喜歡的人出現在視線范圍內,總會忍不住去追隨。

    越子平剛到那會兒,燕寧就發現他在偷看先生。

    哦,看完就過來跟他說認識一下了。

    越子平瞳仁微微收緊。

    手里捧著椰奶球的黑發少年眼睫濃密,眸子清澈,是那種溪水鏡面的清澈。

    一切在那雙漂亮的眸子下,似乎無所遁形。

    “不是那種喜歡,我只是崇拜大人而已……”越子平低聲說。

    在越子平還未成年時,他的父兄就已為左云樓工作。

    聽多了家中人的贊嘆,越子平難免會生出崇拜。

    好勝心強的男生,總是很容易崇拜比自己優秀許多倍的人。

    至于再進一步,越子平不否認自己曾經幻想過。

    然而現實總有太多的無奈,他的父兄不會允許他對那位有愛慕的情感。

    工作是工作,但如果扯入私人情感,在結束的時候會很困難。這些越子平自己也知道。

    燕寧捧著椰子球、咬著吸管,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只是崇拜?

    “哎!”越子平猛地驚醒。

    明明是他來問對方的,但怎么問著問著,兩人換了個位置。

    “我已經告訴你了,現在輪到你回答我問題。”越子平盯著燕寧。

    燕寧松開吸管,“我家里已經沒有人了。”

    越子平不住把目光投向燕寧的唇,染了水色,柔軟的,像三月開的桃花,讓人看著想要伸手去碰一碰。

    “我家里已經沒有人了,背后也沒有什么家族,你不用擔心我會對先生不利。”燕寧等了一會兒,沒見越子平有反應,于是又說了一遍。

    越子平回神,觸電一樣的移開眼,“你們……是在交往嗎?”

    燕寧又咬了咬吸管。

    交往啊。

    仔細打量越子平的神色,燕寧發現他臉上當真沒有任何厭惡。

    “應該不算吧。”說起這個,燕寧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他還沒有給先生回復。

    越子平瞬間皺了眉,“沒有在交往?”

    燕寧與左云樓的親昵,只要沒眼瞎都能看出來。如果他們不是戀人,那就只能是另一種關系。

    越子平說不上為什么,只覺得心情復雜。

    面前人干凈漂亮,眼神清澈,讓人完全不能把他與錢貨兩清的另類合約聯想在一起。

    “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些嗎?”燕寧吸了一口木荷奶。

    這潛臺詞大概是: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們的交談可以結束了。

    越子平把目光投向桌上那一疊關于《長恨歌》的資料,“你的直播做得很棒,平臺會捧你的。退一步來說,就算你不做直播了,也可以去當翻譯,古文化翻譯很賺錢。”

    也是剛好,外頭就有人進來了。

    進來的是左云樓。

    越子平說的,他全聽見了。

    賺錢?

    左云樓從未把燕寧的工作定位在賺錢上。燕寧的工作只有一項使命,那就是哄他開心。

    開心就繼續,不開心就不干。跟錢沒有半分關系。

    “他賺不賺錢沒關系。”左云樓只說了前面一半。

    越子平僵住。

    燕寧喊了聲“先生”。

    左云樓看向燕寧,“今晚辦個聚會。”

    燕寧驚訝,“先生怎么會忽然想辦聚會?”

    左云樓笑道,“某人不是說之前沒參加聚會有點遺憾么?”

    這還是某一天睡覺前,燕寧跟左云樓聊起的。

    當時不知道怎么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燕寧的高中生活去了。

    左云樓聽燕寧說起他班上唯一一個玩得比較好的同學生日辦聚會,曾邀請過他。

    但那時候因為忙著兼職,燕寧最后沒有去。

    燕寧愣了愣,沒想到當時傾訴說的話,對方不僅記得,還想幫他彌補遺憾。

    “小越也一道吧。”左云樓看向越子平。

    聚會人少哪里好玩的。

    所以接了命令的左甜心邀請了一些好友來金丞園,男的女的都有,一水兒都是年輕的,不會有代溝。

    燈火通明,懸浮燈盞仿佛是夜神遺落的夜明珠,光芒落在平靜的游泳池上,盈盈生輝,又像是有無數寶石掉落在其中。

    音樂噴泉到了晚上便自動開啟,在如墨似的夜色下,仿佛化成了載歌載舞的水精靈,以別樣的方式訴說著燈紅酒綠。

    今晚的金丞園無疑是熱鬧的,別墅后院架起了燒烤爐子,吧臺也被搬了出來,和著月色與音樂,生出一片歡樂。

    燕寧坐在吊椅上,手里拿了一杯紅藍相間的飲料,在他旁邊的小桌子上,放著幾塊烤得外焦內嫩的小雞排。

    自從食譜又解鎖一部分后,燕寧熱衷于吃煎炸食物。

    大有一種要將之前沒吃到的全部補上的沖勁。

    “啊!你是燕歸樓嗎?”

    燕寧扭頭看去。

    穿著超短裙的女孩子發尾染了紅色,活潑又靚麗。

    對方見燕寧看過來,眼睛亮了亮,二話沒說就在他旁邊坐下,兩條大白腿交疊在一起,“別否認你不是燕歸樓,我不會相信的。”

    燕寧之前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子,對方顯然是自來熟,緊接著就做自我介紹了。

    “你好,我是萬菡,左甜心的大學舍友,家里有個十五歲的妹妹特別喜歡金爵。”

    燕寧眸子動了動。

    萬菡把手撐在桌子上,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網上說你是盛世美顏,我覺得沒錯。”

    燕寧還是第一次被女性這么直接的夸贊,頓時就不好意思了,“哪里有這么夸張?”

    萬菡修得好看的眉毛揚起,“夸張嗎?覺得并不。”

    眼前人面容驚鴻絕艷,每一處都是造物者的厚愛,無一不是精致。

    但如果硬要挑出一處最好,萬菡覺得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瞳仁點漆黑,眼白干凈,他的眼里仿佛有一個山河永寂的世界,山泉緩緩,白云皚皚,喧囂與煩躁在此沉淀消失。

    每當眼眸彎起時,仿佛是從黑暗到黎明,天光大亮,從此春暖花開。

    萬菡在心里暗嘆,忽然有點明白為什么她妹妹經常說哥哥眼睛有星辰大海。

    近距離看,殺傷力果然巨大。

    “我舅舅開了一家娛樂傳媒公司,最近在籌備一部關于畫作類題材的電影,我覺得你很適合里頭的畫家一角,你有沒有興趣去試試?”萬菡就是帶著目的來的。

    燕寧皺眉,“演戲?可是我不會。”

    左云樓烤了幾塊小雞翅,又拿上自己的酒,打算去找燕寧。

    但這粗略的第一眼,左云樓沒發現人。

    后院里放著音樂,有人喝酒喝嗨了,正在向大伙展示舞蹈。

    能來這里,每位后面都有家族,不至于什么技能都不會。

    說實話,現在這個跳舞的就跳得不錯,左云樓只是一眼掃過,不做過多停留。

    再仔細找一遍,總算是找到了。原來人在邊角處的吊椅上,那邊燈芒暗淡,周邊又有植物,不認真看還真容易被忽略。

    只是下一瞬,左云樓眼眸一凜,在燕寧旁邊,還坐著另一道身影,凹。凸。有致。

    女孩兒發尾染了微紅的長發在燈芒下顯現出瑰麗的色彩。

    左云樓拿了食物就往那邊走,剛過來就聽到那道俏麗的聲音說,“說真的,你好好考慮一下,先別這么快拒絕我嘛。”

    萬菡眼角余光瞄到有人過來,分出一分注意力過去,便看到一人逆著光來,面容不甚清晰。

    唯獨那身氣度,矜貴又清雅,既有高高在上的君王的冷漠,也有如沐春風的溫和。

    萬菡下意識站起身,她已經猜到來的是誰了。

    她對兩人的關系有猜測,如今不會那么不識趣的繼續留在這里,于是隨便找了個借口,“我好像聽到我朋友叫我,我得過去那邊了。”

    燕寧點頭。

    萬菡前腳離開,后腳左云樓就來了。

    “剛剛那個是新認識的朋友?”男人把手上的酒與食物放在小桌子上。

    燕寧想了想,“應該不算吧,只是互換了個姓名而已。”

    要是交新朋友,那肯定有對方的聯系方式。

    依舊背著光芒,男人狹長的眸子微挑,眼里的暗色浮動,仿佛是漲潮的海面。

    “大老遠就聽到她的笑聲,沒想到寧寧還會哄女孩子開心。”左云樓在旁邊位置坐下。

    燕寧無奈,“先生別調侃我了,我哪里會哄女孩子。”

    左云樓十分自然的接了一句,“那就是她哄你開心。”

    他分明看到,在他來前,燕寧跟那個女孩臉上都帶著笑。

    燕寧一噎,被左云樓這鬼才邏輯繞懵了。

    這話聽著怎么那么奇怪?而且女孩子為什么要來哄他開心?

    “先生盡在胡說八道。”燕寧說完就拿起桌上的飲料,像要緩解尷尬般喝了一口。

    “唔……”這一口酒入口,燕寧整張臉都漲紅了,眼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水光。

    火芒落在他長而濃密的眼睫上,挑染上了一層金色,添了幾分不似凡間的神圣。

    左云樓一愣,后知后覺發現燕寧拿錯了酒杯。

    他拿到了自己帶過來的那杯酒。

    酒杯都一樣,想來拿的時候沒注意,又或者是他的小琉璃真的被剛才那個話題弄得很緊張。

    都喝到嘴里了,吐出來未免太失禮,燕寧眼睛一閉,使勁兒咽下去。

    “咳咳!”燕寧喉嚨里像火燒似的辣,仿佛飲入了一道流水般的火,從喉嚨一直燒到胃,又沿著每一根經絡燒遍全身。

    燕寧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左云樓又好笑又無奈,忙幫他拍了拍后背,“這么急做什么?”

    燕寧捂著嘴還在咳,沒顧得上回答。

    這邊的動靜大了點,本來在不遠處跟陸陽說話的敖桁走了過來。

    “你讓他喝爵士三世了?”敖桁一眼就認出燕寧面前那一杯烈酒。

    “你這可冤枉我了,我哪里敢讓他喝這個。”左云樓也很無奈,“他不小心拿錯了我的酒。”

    敖桁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等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杯水。

    這時燕寧不怎么咳了,但一張臉桃花似的紅,真真正正的面若桃李,抬眸間眼里水色更甚,波光粼粼,有一種讓人迷醉的絕滟。

    敖桁往前遞水杯的動作一頓。

    左云樓則在這時起身把水杯拿過,站起來去給燕寧喂水。

    剛好,他站的位置擋住了敖桁的目光。

    “不要這個,我要剛剛喝的那個……”燕寧把左云樓遞到他面前的杯子推開。

    左云樓眼角一抽。

    得,一口醉。

    燕寧說完,又想伸手去拿那杯酒,左云樓眼疾手快把酒杯拿開。

    燕寧靠在吊椅上,他確實是醉了,但倒不至于醉到認不得人。

    伸手拉著左云樓的袖子,燕寧嘟囔道,“先生,你別動,晃得我頭暈呢。”

    穩穩站在原地的左云樓嘆了口氣。

    看這模樣,今晚是得早點休息了。

    敖桁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旁邊去,“他醉了,帶他回去休息。”

    “不,我才沒有醉!”燕寧不滿扭頭,黑發白膚,唇瓣紅艷,一雙漂亮的眸子瞪的圓滾滾的,像一只揚著小爪爪的發怒小奶貓。

    左云樓把人從座上抱起,“我帶他回去,你看一下場子。”

    聚會才開始了一小半,總要人主持大局。

    左云樓向前的腳步驟然停止,側過頭去,看到枕在他肩頭上的燕寧伸手抓住了敖桁衣服一角。

    幾根細白的手指揪住衣服一點,粉色的指尖因為用力過度,指甲蓋邊上泛了一層奶白,像初冬的第一捧雪。

    “我沒有醉,你不能說我醉。”燕寧一眨不眨看著敖桁。

    他固執地爭辯著,大有對方不承認就不放手的意思。

    敖桁目光從燕寧的手,一直移到他的臉上,蒼綠色的眸子動了動,正想抬手去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小爪子,那頭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骨節分明的大掌從少年那方向探來,精準扣在那節纖細精巧的手腕骨上,稍稍一用力,就讓那只藝術品似的手松開。

    “一喝醉就愛鬧,都讓將軍見笑了。”左云樓笑容如朗朗清風。

    燕寧哼唧了聲,還在強調自己沒有醉。

    敖桁沒有移開眼,左云樓毫不躲避地與他對視,“我先送他回房間了。”

    而后像是隨口又感嘆了一句,“他晚上睡覺愛踢被子,剛剛喝了酒,今晚有得鬧了。”

    敖桁微暗。

    第76章 第76根鐵柱

    把人抱回房間放在床上后,左云樓去了浴室熱條毛巾,打算給燕寧擦一擦臉。

    然而就是那么一會兒功夫,等男人再回來,卻發現床上的人把衣服幾乎蛻完了。

    外套隨意扔在一旁,短袖撩起大半,露出一截帶著腰窩的細腰,他的腰非常細,男人一手就能完全環過。

    燈光柔和,落在那身白玉似的肌膚上,潤澤的,奶白的,生出一種羊脂玉似的細膩,也似白綢般的軟。

    看著就讓人想上手試一試,瞧瞧是否真如看起來那般美妙。

    并沒有發現左云樓回來了,床上的燕寧正在與褲子做斗爭。

    他熱。

    太熱了。

    那杯爵士三世仿佛化作了流火,滋滋的煮沸著他渾身的血液。

    熱意如游蛇般在竄動,也似終于能出籠的猛獸,好生放肆。

    燕寧把卡在腿彎的長褲蹬下,一腳踢得遠遠的。

    這一下,怎么看都有點賭氣的意思。

    在男性中,燕寧確實算不上高大,卻架不住身段比例好。

    兩條腿占的比例比尋常人要大些,又白又直,修長且勻稱,如今搭在深色的被單上,只是一眼就讓人生出別樣的心思。

    本來在床上打滾的燕寧,終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頭側著枕在枕頭上,水眸瀲滟,眼角緋紅。

    這一刻的燕寧,與先前他飾演過的狐川有了幾分重合。

    明艷的,攝人心魂的。

    前者的風情不經意間流露,存了一份不知自的引。誘。后者一顰一笑間皆是蓄意,是渴望吸食。精。氣的大妖精。

    “先生啊。”燕寧蹭蹭枕頭,“怎么有兩個先生?”

    左云樓當下就火了。

    這把火燃在眼底。

    灼灼燃燒,來勢洶洶,大有將所有隱忍,所有算計全都焚毀的勢頭。

    身著襯衫的男人緩步上前,他的袖口扣得嚴實,襯衫那排衣扣也扣到了最上方。

    內斂禁欲,優雅又矜貴,與男人眼底的晦暗截然相反。

    左云樓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了一會兒。

    深深的,仔細的,貪婪的。

    視線如有實質,仿佛化作了一只大掌,不放過目光所及的每一處。

    直到燕寧又含糊地喊著人,左云樓才在床邊坐下。

    手上的熱毛巾在左云樓這番磨蹭后,早就不及一開始那么熱,但也帶了點溫度。

    左云樓伸手把人撈過。

    燕寧枕在左云樓腿上。

    當初去熱毛巾,左云樓的本意是給燕寧擦擦臉,讓他先清醒一點。

    但是現在

    這條本應該用來為燕寧擦臉的毛巾,卻給某個小醉鬼擦了手。

    左云樓執起那只比自己小一號的手,先在掌中把玩了一會兒,然后才從粉白的指尖開始擦起。

    仔仔細細的,認真得就跟對待一件稀世的藝術品。

    燕寧的手確實長得好,每個指甲蓋都帶著奶白的漂亮小月牙,五指修長,因為手指關節小的緣故,顯得特別直長。

    這雙手適合用來使用樂器,或者拿畫筆,又或者握上……

    左云樓一雙狹長的眼眸里,暗火更甚。

    或許是距離近了,也或許是某位的目光太過于熱烈,本來乖乖枕著的燕寧不干了。

    咕嚕嚕的從左云樓大腿上滾下,一雙眼角紅艷的眸子到處看,最后看到某處時,微微一亮。

    燕寧看著他的大抱枕。

    哪怕醉了,卻本能地覺得現在跟大抱枕待在一起會好些。

    想要過去。

    但是他想,在場的某位可不想。

    把那只海棠花般纖細的手腕握住,左云樓輕而易舉就把人帶來回來,“鬧什么,沒擦完。”

    燕寧盯著那處,對于左云樓把自己抓回來的舉動十分不滿,“我要跟大花在一起!”

    大花是那個大抱枕。

    燕寧給起的名字。

    左云樓敷衍,“等下再去。”

    “不,我現在就要過去!”燕寧執拗道。

    左云樓正想問為什么,下一刻就聽燕寧皺著眉頭說,“我感覺有老虎盯著我,感覺要吃人。”

    燕寧口中的老虎,左云樓也是想了一下,才想起這是與古藍水星一同滅絕的物種之一。

    等聽到后面一句,左云樓笑了,“現在倒是挺敏銳的。”

    哪怕他還戴著眼鏡,但渾身氣質卻與平日大相徑同。

    仿佛是加持在惡魔身上的那道封印,在某刻皴裂開裂痕。

    燕寧還念叨著他的大抱枕,不給拿不消停。

    在燕寧單方面嘀嘀咕咕了許久,左云樓終于伸手過去,把他的大抱枕拿過來。

    塞懷里。

    瞬間安靜了。

    擦完一只手,左云樓換另一只。

    等又擦完了,左云樓把目光投向那兩條又白又直的長腿上。

    “寧寧,今晚不洗澡的話,得擦身子。”左云樓說。

    燕寧哼了下,大概是抱枕到手,而且還記得是左云樓給拿過來的,于是勉強回了一個字

    哦。

    左云樓把人轉過來,讓那兩條大白腿對著自己,“嗯,那我開始了。”

    等真正上手了,左云樓瞇了下眸子。

    跟他想的一樣,不,應該說……更好。

    燕寧忽然蹬了下腿,也是左云樓反應快,不然怕是被踹個正著。

    不知什么時候,燕寧把另一個枕頭也拉過來了,現在枕著一個枕頭,懷里又抱著一個。

    “我不要熱毛巾。”燕寧皺眉。

    他是真感覺熱,那股熱氣如同誤入迷宮的孩子,著急的尋找著出路。

    偏生,又找不著。

    左云樓直起身,伸手探燕寧的額頭。

    不燙。

    想來就是酒勁在作怪。

    他也沒想到,普普通通的一杯爵士三世,居然讓燕寧有些受不住。

    一般來說,酒勁這玩意有挺多宣泄的途徑。

    其中之一么……

    “寧寧可以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注意力分散了就不熱了。”左云樓壓低了聲音。

    男人低沉的聲線如同大提琴末弦,優雅的,也帶著幾許蠱惑。

    “想什么?”燕寧順著問道。

    左云樓笑道,“關于給我回復的事。”

    燕寧直愣愣地盯著左云樓。

    “寧寧忘記了?”左云樓撐在他上方,親了親燕寧的唇瓣。

    企圖用這種方式喚醒燕寧的回憶。

    事實上,他成功了。

    燕寧眸子動了動,隨即目光開始閃躲,“沒、沒想好。”

    “是沒想好,還是沒想過?”左云樓追問。

    燕寧目光不閃躲了,忽然生出一種被誤解的委屈,“有想過的。”

    左云樓又問,“后面呢?”

    燕寧眨了眨眼,“后面沒想明白。”

    依舊是處于迷霧中,緊張,迷茫,又有點無措與驚恐。

    是那種害怕面對新關系的驚恐。

    “寧寧還是在意喜歡同性的事情?”左云樓又親了他一下。

    燕寧沒說話,目光有開始飄忽了。

    不可否認,燕寧確實有在糾結。十幾年的觀念被顛覆,需要時間平復。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能確認。”左云樓說。

    如果這時候燕寧沒喝醉,他就能發現左云樓眼底已是一片暗火。

    被囚。禁在牢籠里的兇獸,察覺到出籠的時期,如今正蠢蠢欲動。

    可惜,燕寧醉了。

    他聽了左云樓的話,十分迫切地想要試一試對方口中的那個方法。

    “什么方法?”燕寧伸手揪住左云樓襯衫的小翻領一角,“先生告訴我。”

    左云樓笑了笑,“寧寧把我的扣子解開,我再告訴你。”

    燕寧又眨了眨眼,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純黑與純白在其中沖撞,交融出億萬星河的璀耀。

    而此刻,這雙眼的注視點,慢慢從左云樓的臉上,移到他的襯衫扣子上。

    左云樓也不催促,靜靜等著。

    先前抓著小翻領一角的手松開,轉到左云樓襯衫最上方的那顆衣扣上。

    調低而奢華的扣子嚴密的系著,一如其主人平日的風格。

    細白的指尖動了動,第一下,沒能將扣子解開。

    燕寧皺了下眉頭。

    酒精總讓人迷醉,第一下不成功,反而挑起了燕寧的斗志。

    雙手來。

    在解開最上方的扣子后,左云樓唇邊的弧度深了深。

    低頭,男人在眼前人的眉心獎勵地落下一吻,他狹長的眼里暗色愈發濃烈。

    “乖寧寧,繼續。”

    燕寧抬眼看他,卻不繼續了,“衣扣解開了啊。”

    解開一個也算解開,你得說話算數。

    反正燕寧就是不動了。

    但也沒關系,剩下的左云樓來。

    先前燕寧自己把自己扒得幾乎干凈,這會兒方便了左云樓。

    男人絲毫不客氣,把最后一層遮擋拉下。

    “……”

    燕寧發出了一聲悶哼,尾音都是顫抖的。

    “先生,好奇怪啊……”

    左云樓貼在他耳邊,“以前自己沒弄過?”

    “也、也不是。”

    畢竟青春期的男孩子,當然不會一次都沒有。但是自己來,跟別人幫忙,完全是兩回事。

    左云樓又問:“次數多么?”

    燕寧害羞得整個人都泛起了一層紅色,在那玉似的肌膚上好看得讓人離不開眼。

    燕寧沒說話,那雙眼睫特別濃密的眸子閉合著,黑翎般的睫羽一顫一顫,像被狂風肆虐的黑蝴蝶般脆弱。

    哪怕燕寧沒說,看他的反應左云樓都已經知道答案了。

    沒多久,燕寧忽然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都蜷縮起來。

    左云樓卻把閘關了,在這時壞心眼地問,“要么?”

    “……要。”

    “要之前,寧寧得老實回答我問題,不老實沒有獎勵。討厭這種感覺嗎?”

    “……不、不討厭。”

    這幾個字說得委委屈屈的,尾音帶著些鼻音,聽起來快要哭出來了。

    “寧寧能接受我的,是嗎?”左云樓又問。

    燕寧試圖扭動掙扎,眼角那片緋紅更濃艷。

    但就是不說話。

    “答了問題的乖寶寶才有獎勵。”左云樓像哄著小兔子開門的大灰狼。

    然后小兔子就開門了。

    “能……嗯,先生松手!”

    “小東西真是可愛。”

    第77章 第77根鐵柱

    燕寧抱著被子已經在床上坐了十分鐘了,外頭的天光肆無忌憚地闖入房中,在純白的地毯上盡情打滾著。

    許久后,燕寧才低下頭。

    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褲褲身上。

    小褲褲已經不是昨天那條了。

    昨晚……

    讓人臉紅耳赤的記憶再一次像潮水一般涌來,如同化作了實質,把坐在床上的黑發少年整個推倒。

    燕寧“嗷”的一聲倒在床上,拿枕頭蓋在自己的腦袋上,一會兒又把枕頭移開,表情復雜地抬起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已經被擦干凈了,但大概是心理作用,他還是覺得掌心燙燙的,黏黏的。

    好像那什么還在一樣。

    燕寧紅著耳朵捂臉,剛捂上臉,又立馬把手放下。

    他喝醉后居然會脫衣服,還竟然會主動解先生的衣扣。

    真的,太羞恥了。

    有開門聲響起。

    燕寧還沉浸在自己思緒里,大概是上一次經歷所致,這一次他也以為進來的是七七。

    開口就是一句,“七七,先生今天應該不在吧。”

    “得讓寧寧失望了,今天我不忙。”

    燕寧僵住。

    幾秒后,他像被扭了發條一樣僵硬地轉過來。

    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眼。

    男人眼中含月,笑容清朗如風,眼角眉梢都是溫和的。

    燕寧本來就紅的臉,這會兒更紅了,連脖子根都是誘。人的紅色。

    幾番張嘴之后,他跟蚊子叫似的喊了聲先生,

    左云樓一點都不意外燕寧的反應,他走到床邊,將床上抱著被子的人撈過來,十分自然地親了親燕寧的額頭,“這是正常需求,有什么好害羞的。”

    燕寧想要往后躲,卻被左云樓掐著腰拉回來,“酒醒了不認人?寧寧忘記昨晚答應過我什么了?”

    燕寧揪緊了抱枕,“我、我……”

    我了大半天,還是沒能說出一句什么來。

    左云樓揉了揉他的發心,“起床,雖然時間有點晚,但還是要吃早飯。”

    看模樣是暫時跳過了那個話題。

    燕寧心里松下一口氣。

    吃早餐的時候,燕寧看到了左甜心。

    對方之前說要在這里住幾天,看來并不是假話。

    注意到燕寧的目光,左甜心看了過來,她揚了一下眉梢,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笑怎么看都有點像我知道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燕寧怔住,倉促移開眼。

    左甜心若有所思。

    其實她昨晚只看到她哥把人抱回去,再加上今天燕寧這么晚才下來,難免就生出了些調侃的心思。

    只是沒想到有人似乎心虛了。

    早餐這一段小插曲燕寧沒有放在心上。用早餐吃午飯,睡午覺,閑得很,完完全全就是來度假的。

    敖桁坐在后院的寬椅上。

    肩背寬厚的男人眼眸微闔,似乎在閉目養神。

    哪怕像是睡著的模樣,敖桁依舊威嚴不減,如同一頭正在打盹的猛獸。

    燕寧在不遠處的吊椅上坐著,手里拿著一個掌上拼圖在玩。

    這東西還是左甜心給他的,通過移動方格可以將圖畫拼湊完全,但可移動的方格有限。

    在睡醒午覺后,他就在琢磨這掌上拼圖,有一小塊地方一直沒順好順序。

    燕寧跟它較上勁了。

    風拂過,一切都是愜意安寧的。

    后院這里種了植物,鋪了草地,燕寧太過于專注,直到聽到旁人的聲音,他才發現有人來了。

    “你這個順序不對。”

    燕寧抬眸,發現竟然是越子平。

    他竟然沒有回去。

    越子平在旁邊坐下,“你這個順序不對,只剩下那么一小塊哪里夠空間,起碼要把中間的打亂。”

    燕寧低頭看了一下手中的掌上拼圖,“把中間打亂會不會太費事了?”

    越子平卻說:“不打亂,最高完成度就只能是這樣。”

    燕寧皺了眉,先點保存鍵,然后按他說的打亂中間部分。

    “你要在這里度假嗎?”燕寧手上動作不停,抽空問了一句。

    “是,最近幾天都會在這里。”越子平點頭,“這里有個俱樂部,等下去俱樂部里玩嗎?”

    這個邀請既忽然又自然,好似兩人已是相識多年的朋友。

    燕寧抬起頭來看他,越子平露出一個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后者移開眼,“俱樂部里有不少好玩的,一個人玩沒有什么意思。”

    說實話,燕寧以前還真沒有去過俱樂部。

    也是挺好奇的。

    “好啊。”燕寧應了。

    話剛說完,燕寧看到坐在寬椅上的男人睜開了眼。

    蒼綠色的眸子好似夏末的草原,也像鑲嵌在刀刃上的淺色翡翠。

    “要去俱樂部?”敖桁看向燕寧。

    燕寧遲疑了一下,點頭。

    敖桁“嗯”的應了聲,然后就沒有說話了。

    恒星論壇上。

    一條新帖子冒了出來,剛開始時并沒有什么熱度,伴隨著名稱被解碼熱度立馬就上去了。

    【[主樓]小呆呆:我朋友的父親是古藍水星的研究學者,他說太子很可能是古藍水星人(驚呆)】

    1L:又見樓主(吃瓜),樓主這個帖子也太扯了吧,誰不知道古藍水星已經被黑洞吞噬了?還古藍水星人??

    “……”

    13L:現在吸引眼球的帖子真是越來越牛逼了,連古藍水星人還在的話都能說出來(白眼)

    14L:小聲嗶嗶一下,太子是誰?對于不經常混區的我來說,實在解碼無能啊(捂臉)

    5L:回樓上,就是那位不可說。他家團隊賊幾把厲害,之前整個區的黑帖都被清沒了,所以用太子來稱呼他(笑哭)

    16L:給樓上打補丁,太子最近跟文明時代合作了,推廣的那款手游過段時間上市。

    “……”

    52L:我草!!樓主你一直說了我不敢說的話!!作為一個在戰場上沒了一條手臂的摳腳老兵,我真的想說,看燕歸樓直播時特么舒服!感覺以前受過的精神力創傷在修復(雖然速度很慢)!!

    53L:這個帖子的水軍超標了吧(無語)

    金丞園。

    燕寧答應了越子平要去俱樂部玩,于是一行人就出發了。

    是的,一行人。

    他,左云樓,還有敖桁。

    后面兩位說自己很久沒有到俱樂部去放松,所以也跟著去。

    金丞園的俱樂部就在不遠處,乘空間車幾分鐘就到了。

    一個蛋形建筑聳立在眼前,通體白色,面上有花紋設計,陽光落在其上好看得緊。

    “幾位大人,請問想玩些什么?”大衛站在門口住。

    服務生早就在此等候。

    燕寧目光投向場內一面面上帶著凹凸不平的墻壁。

    那面墻有點像是攀巖墻。

    見燕寧直勾勾地盯著,大衛解釋說:“大人,這是觸感攀巖墻,能根據攀巖者的體能設置出相對應的難度。”

    左云樓:“想玩那個?”

    燕寧點頭。

    “哥,你們終于來了啊?”左甜心從另一個方向走來。

    今天的她沒有穿華麗的蓬蓬裙,換上了一身紅白運動裝,長發扎起,整個人清爽了很多。

    越子平跟陸陽也在,他們同樣換上了運動裝。

    “哥,你們趕緊去換衣服。”左甜心催促道。

    俱樂部提供運動裝,各種型號都有。

    燕寧三人去換了衣服,等他們出來,剛才燕寧說想玩的觸感攀巖墻已經被開啟。

    大衛:“大人你們共六人,所以我設置了六個區域,相互之間可以比賽。”

    這觸感攀巖墻有群體競技模式跟單人模式,當然是人多好玩些。

    大衛把護具遞上。

    護具是黑色的,有四件,燕寧拿到手后不知道怎么用。

    除了他,其他人都準備佩戴護具了,顯然對此很熟悉。

    大衛見了,正要過來幫燕寧,但有人卻比他快了一步。

    左云樓長腿一邁,走了過去,把燕寧手上的護具拿過,仔細地給他戴上。

    大個子的藍色眼睛里劃過一絲可惜。

    “請各位大人站在藍色的圈子里等待五秒。”大衛說。

    這是一個數據導入的過程,導入攀巖者的大致身體數據,設定相對應的強度。

    陸陽看向敖桁,“將軍,要不要來些彩頭?”

    敖桁:“可以。”

    “我也覺得行。”

    幾人相繼同意,至于這個彩頭是什么,一時不好確定。

    錢么,在場的都不缺。

    珍貴物品么,也沒有多少吸引力,因為都能弄到。

    這想來想去,最后還是左甜心建議,“要這樣吧,贏的那個人可以向在場的其他人提一個不涉及工作的小要求。”

    不涉及工作這點就將很多排除了,再者左甜心說的是小要求,這個定義其實很模糊,全看怎么理解。

    “沒有問題。”

    “可以!”

    幾人都相繼應聲,燕寧也點頭了。

    在數據導入完畢后,攀巖墻被劃分出六個區域,一人一個,每個之間用藍色光膜隔絕。

    之前說這是觸感攀巖墻是沒錯的,就比如左云樓跟敖桁這兩個區域,墻體凹凸變化,有一大段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該區域里不時有電光在落腳處竄動,偶爾有些凸起的落腳處忽然消失。

    燕寧看呆了。

    看看人家那邊,再回過頭看看自己這邊,差異不可謂不明顯。

    一邊地獄級難度,另一邊風平浪靜。

    隨著一聲“開始”落下,六人都往攀巖墻上面爬。

    攀巖是一項十分講究臂力與體力的運動,人家的攀巖墻是垂直甚至與地面的角度小于90。

    到了燕寧這里,墻體自動往外傾斜,形成一個鈍角,方便他爬。

    他兩邊分別是左云樓與敖桁,兩人的區域各種難纏的狀況層出不窮,各色電光串動,看著既炫酷又危險。

    爬到中段,燕寧呼出一口濁氣,他扭頭看看兩邊。

    好么,雖然他這邊難度小,但還是落后了。

    目光越過幾個區域,燕寧看到了進度值比他多一點的越子平。

    真的就多一點,可能高他一米左右。

    不知道對方是察覺他的目光,還是其他什么,越子平忽然扭過頭來。

    隔著一片淺藍色的區域,兩人目光碰上。

    燕寧看到對方露出了一個稍微僵硬的笑容,然后嘴巴動了動好像說了一句什么。

    看不太清楚,燕寧只能回以一個微笑。

    緊接著繼續爬。

    攀巖墻一共十五米,哪怕中間有高難度的障礙阻隔,但身手好的人,依舊出色。

    比如左云樓跟敖桁。

    這兩位在甩開其他人一大截之后,像是跟對方較上勁般,也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體能,都把速度提得非常快。

    “嗶!”哨子聲代表著結束。

    勝利者已經誕生。

    燕寧抬頭一看,恰好就對上了左云樓低垂的眼。

    男人嘴角勾著,笑得意味深長,像是一只準備要偷腥的貓。

    第78章 第78根鐵柱

    恒星論壇。

    369L:已經滅絕的古藍水星人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力量,他們能安撫精神力暴動,以及修復精神力損傷。以上這是我從文獻里找來的資料。

    370L:我表哥參加了七年前索維納星那次與異族對抗的保衛戰,在那一次戰爭中他精神力受到了嚴重創傷,不得不退伍。前幾天他跟我說,他的精神力好像恢復了一點。(已知:他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天天捧著手機給ygl打榜)

    371L:球球你們別帶我哥出場了。

    “……”

    587L:我覺得吧,如果這一波是ygl團隊的營銷,他們怕是走錯棋了,這事要是鬧得太大,肯定會引起聯邦高層注意。

    588L:同意樓上,說不定ygl最后會被聯邦高層的人帶走,抓去做研究(狗頭)

    首都星,金丞園。

    “哥你真厲害。”左甜心從攀巖墻上下來,“你打算找誰討一個小彩頭?”

    這話說完,她瞅向燕寧,“要不就燕寧吧,他最后一個,怎么說都應該來點懲罰。”

    被點到名字的燕寧一點都不意外。

    大概是剛剛左云樓往下看的那一眼,就給了他預感。

    “我會的不多,要不我給先生你畫一張畫吧。”燕寧忙說。

    左云樓卻道,“不,寧寧你會的,我昨晚才教過你。”

    說的倒是一本正經。

    燕寧愣住,下一秒臉爆紅。

    昨、昨晚。

    昨天晚上,他……

    本來其他人沒覺得有什么,但現在燕寧一臉紅,倒像給人某種暗示。

    不想明白的,都明白了。

    顯然燕寧發現自己的反應太過,但臉紅不能控制。

    越緊張,臉越紅,感覺自己臉越紅,又越緊張。

    無限的惡性循環。

    最后還是左云樓走到他旁邊,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都別看他了,小孩兒容易害羞。”

    此地無銀三百兩,燕寧感覺臉上燙的都可以煎雞蛋。

    后面幾人又去了異獸場,俱樂部這里有一個面積不小的異獸場,養了十幾頭以速度聞名的異獸。

    燕寧看著那模樣像馬,但尾巴卻跟鯊魚一樣、頭生牛角的異獸,又驚訝又好奇。

    這類異獸腳下長的都是蹄子,雖然生了一口鋒利獠牙,但嘴上戴了轡頭,倒不會擔心傷著人。

    “這是登峰踏雪獸,探險者的好伙伴。”左云樓見燕寧已經捋上毛了,“它們很適合在叢林與山谷里奔跑。”

    燕寧還在擼著毛,掌下的厚密皮毛柔軟非常,他捋得可來勁了。

    “它好乖,脾氣真好。”燕寧面前這頭登峰踏雪獸足有兩米多高,個子不小,但性子很溫順。

    像是聽懂有人在夸它,這頭皮毛雪白的登峰踏雪獸回過頭來,用大腦袋蹭了一下燕寧。

    “哇哦。”

    “上去試試。”左云樓把人抱上去。

    燕寧連忙雙手抓住座鞍上的圓圈扶手,才剛剛坐穩,便察覺有人翻了上來,坐在他身后。

    左云樓伸手往前繞,抓住韁繩,隨著這一動作,一并將身前人攬入懷里。

    燕寧正新鮮著呢,下意識忽視了雙方間的那股親密感,也下意識忽視了其他往這邊看的目光。

    同樣已經騎上登峰踏雪獸的越子平有些愣神。

    “什么呢?別看了,他們倆就是一對的。”左甜心驅使著座下的異獸過去。

    越子平回神,立馬移開眼,“我沒看什么。”

    左甜心輕嘖了聲,“沒看?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話說,你現在還喜歡我哥嗎?”

    左甜心覺得燕寧與越子平兩者相比,前者更適合她哥。

    越家本來就是她哥的左膀右臂,哪怕沒越子平這層關系,都能隨便用。

    扯上關系了,說不定還會生出著變數。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越子平真不是個好選擇。

    “不是!”越子平忙否認,“我、我對大人沒有那種意思。”

    左甜心驚訝了,“你不喜歡我哥,真的假的?”

    明明之前幾次聚會又或者是其他,越子平都在看她哥。

    再說了,如果不喜歡,當初她去找他的時候,他怎么會二話不說就答應要來金丞園。

    越子平臉上露出些尷尬,“我現在對大人是真沒那個意思。”

    因為知道不可能,更因為……

    左甜心驚訝得不行,一句話脫口而出,“那你還看什么?”

    既然都放下了,怎么還往那邊看?

    越子平臉上尷尬更甚,“你剛剛看錯了吧。”

    左甜心不說話,他瞅了越子平片刻,然后將目光移到不遠處的兩人身上。

    若有所思。

    剛好這時她聽到燕寧的笑聲傳來,對方大概是被左云樓逗笑,笑聲清朗,聽著就讓人很舒服。

    左甜心眼瞳微微收緊。

    她像是想到一件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般,神色震驚地看著越子平。

    越子平臉上微微一僵,避開她的眼神。

    “你居然移情別戀!”左甜心驚呆。

    “姑奶奶,算我求你了,你小聲點。”越子平連忙驅使著座下的登峰踏雪獸,走遠點。

    左甜心忙跟上,但跟上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知道從何說起。

    本以為對方看上她哥,心里還愁著怎么讓對方放手,結果好么,現在不喜歡她哥了,轉而對她嫂子有想法。

    左甜心:“……”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那邊的燕寧并沒有察覺有暗流在涌動,他開開心心地乘著登峰踏雪獸在場地里跑了幾圈,在沒有發生什么狀況后,便不讓左云樓坐后面了。

    “先生,我想自己來。”燕寧嘴上說著想,但眼睛里可不是那個意思。

    剛教學完成,就被過河拆橋的左云樓無奈,“你確定行。”

    燕寧忽然想到以前班里男生經常掛在口頭上的一句話,不由嘴飄了一下,“男人不能說不行。”

    “哦?”左云樓眸子微挑。

    燕寧反應過來自己剛說了什么,耳尖一紅,但又覺得這話沒有錯。

    左云樓從登峰踏雪獸上下去,“我希望今晚也能從寧寧口中聽到這句話。”

    燕寧:“……”!

    在之前的攀巖比賽里落了下風,燕寧便想著或許能在賽獸這一環節能撿回些面子。

    敖桁聽到,嘴角微不可見的勾勒一下。

    怎么看都有一種看小孩子鬧脾氣的味道。

    也幸好那時候燕寧邀請越子平,沒看到敖桁的表情。

    “先生,麻煩你當一下裁判。”燕寧看向左云樓。

    當裁判,就是不讓參與的意思了。

    左云樓一眼就看出燕寧的小九九。敢情是他的小琉璃怕他再次拿個第一,然后又在他身上討些彩頭。

    “也行。”左云樓好脾氣說。

    撇開左云樓這個裁判不算,參與者一共有五人。

    每個人座下一頭雪白異獸,在它們排成一行后,似乎感受到即將要比賽,每一頭都興奮得刨蹄子。

    左云樓:“開始。”

    一聲令下,幾頭異獸閃電般的往外跑。

    這個速度可比方才燕寧教學時快得多,燕寧緊緊抓住了座上的鞍扣。

    說完全不怕是假的,但除了害怕被顛下來之外,更多的是興奮。

    從臉頰拂過,腎上腺素飆升,恐懼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左云樓以為他下場后,這一局的勝者毫無意外應該是敖桁。

    然而接下來,讓所有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燕寧座下的那頭登峰踏雪獸就跟打了藥一樣,瘋狂爆發出比平日高兩三倍的速度。

    他這一頭登峰踏雪爆發,其他的像是受到了某種壓制,這速度反而一降再降。

    賽道也就幾千米,跑一圈不用多少時間。

    當燕寧第一個回到左云樓這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的工作人員連忙往這邊來。

    顯然他們也看出了登峰踏雪獸的異樣。

    也幸虧是沒出什么意外,不然都收不了場。

    “先生,我贏了!”燕寧那股高興的勁頭還在。

    左云樓朝燕寧伸手,“先下來。”

    在燕寧下來后,左云樓遞了一個眼神給旁邊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立馬上去。

    一番檢查后,工作人員搖搖頭,“大人,這頭登峰踏雪獸很正常。”

    像是通人性一樣,剛剛被檢查的登峰踏雪獸嗷了聲,一雙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燕寧。

    如果不是韁繩在工作人員手上,它看起來還想過去蹭蹭。

    左云樓凝眸。

    這時其他人才回到原點。

    “燕寧,你這一匹登峰踏雪獸太厲害了吧!”左甜心一回來就說。

    這頭登峰踏雪跑得這么快,已經不是御獸之術好不好的事情了。

    燕寧點頭,“它確實很厲害。”

    燕寧的那頭登峰踏雪獸附和的嗷了聲。

    “桁哥,你身體是不是很不舒服?”陸陽臉上的擔憂顯而易見。

    敖桁:“還好。”

    左云樓忽然說,“一起去檢查一下吧。”

    后來燕寧才知道,左云樓話里的“一起”,原來包括他。

    看著面前掛了“檢查室”是牌子的房間,燕寧皺著眉頭問道,“先生,你身體不舒服嗎?”

    如果不是不舒服,怎么會來這里。

    難道說,他這個“藥包”在逐漸失效?

    左云樓揉了揉他的發心,“別擔心。”

    聞言,燕寧眉心皺得更緊了,“別擔心”這聽起來怎么那么敷衍?

    不說還好,一說更擔心。

    擔心的不只是燕寧一個。

    忽然玩著玩著就要去檢查室,實在很難不讓人多想。

    檢查室里放置著幾臺巨型蛋殼一樣的檢查艙,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連忙迎上前。

    “幾位大人,請問你們是哪兒感覺不適?”醫生緊張問道。

    首都星是整個聯邦的核心,能在這里工作的,對時事政治都比一般人要敏感。

    更何況,即將打仗的消息從未隱瞞。

    左云樓與敖桁都是神造者,前者暫且不說,后者肯定是要上戰場的。

    要是在這個節骨眼里出了意外,其影響可能會波及整個聯邦。

    “檢查一下精神海。”左云樓說。

    精神海是個體十分私。密的領域,基本上一檢查,這人有多少斤兩全知道。

    能說這話,醫生當然是自己人。

    緊接著左云樓又說,“給他也檢查一下。”

    把燕寧往前推了一點。

    醫生看著這個模樣漂亮的男孩子,雖然心里疑惑,但面上無有不應。

    三人相繼躺進檢查艙內,巨大的蛋殼從打開到關閉。

    燕寧感覺周身暖洋洋的,有點像是在泡溫泉,但又比泡溫泉更舒服。

    舒服得他慢慢合了眼。

    時間流過。

    “滴滴”的兩聲,左云樓與敖桁的檢查艙相繼打開艙門。

    醫生手上拿著兩張剛生成的報告,一臉凝重,“將軍,這是您的報告單,我建議您靜養,否則過不了多久,您的身體會全面崩潰。”

    敖桁之前其實已經做過檢查,這醫生不是他的人,不清楚狀況正常。

    醫生說著危險,敖桁是一點都不意外。

    然而現在

    男人蒼綠色的眸子里劃過震驚。

    他在,治愈。

    第79章 第79根鐵柱

    恒星論壇。

    1171L:這帖子居然起到了上千樓,剛剛發現有人轉載到星博那邊去了,我看太子團隊怎么收場。

    1172L:如果ygl真的有神奇功效,那對于我們聯邦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那些曾經精神力受過重創的傷員,且不說能不能重返戰場,以后生活肯定不會那么痛苦(深思)

    1173L:有一說一,事關精神力創傷治愈,是真的會被高層找上門,如果拿這個來炒作,怕是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吃瓜)

    1174L:都散了叭,我已經聯系反黑那邊了。

    “……”

    首都星。

    敖桁看著手里的報告單,許久都沒說話。

    在來金丞園的三天前,他曾做過一次檢查。

    當時拿到的報告顯示,他的精神海瀕臨崩潰,從報告圖上能看到很多黑色的、或大或小的斑點。

    現在這份報告單上也有黑斑點,但絕對比他先前拿到的那份要好很多,因為

    一些細小零碎的黑斑已經不見了!

    敖桁知道燕寧有作用,卻未曾想過這作用能稱之為“奇效”。

    而且這才過去沒多久,要是……

    敖桁抬頭看向左云樓,后者手里同樣拿著一張報告單,察覺到他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情況有好轉對嗎?”左云樓眸含明月,一派的溫文爾雅。

    要不是清楚對方所作所為,這話聽著挺像關心的。

    敖桁面容冷峻,“明知故問。”

    目光投向對方手里的報告單,敖桁直接說,“你的怎么樣?”

    左云樓:“挺好的。”

    這話說的真含糊,敖桁偏偏想知道更詳細的,“交換報告單嗎?”

    你的給我看,我的給你看。

    不占便宜。

    左云樓讀懂他話里的意思,卻不干,“不了,這么隱私的數據,不適合給別人看。”

    哪怕他不看,也能知道敖桁情況正在好轉。

    對方現在走他曾經走過的路。

    這種引狼入室的事,做一次都算多了。

    左云樓會拒絕,敖桁沒意外,但越是拒絕,就越能說明問題。

    大家都是相同歲數,按理說身體惡化程度是一樣的。

    攀巖那會兒敖桁就感覺到了,左云樓的身體情況比他要好很多。

    “你這么掖著藏著其實也沒用。”敖桁把目光投向場內唯一一個沒有打開的檢查艙。

    這話雖然沒說完,但后面的意思也不難猜:

    燕寧在這里,他遲早會弄明白的。

    左云樓笑意不達眼底,“明不明白,都沒有差別。”

    因為人已經是他的了。

    兩人說話都說一半,站在旁邊的醫師聽得一頭霧水。

    “他怎么還沒出來?”左云樓覺得時間久了點。

    站在機器面前的醫師聞言忙去看控制板,這一看驚訝了。

    醫師說,“還在顯示繪制精神海。”

    這一次檢查主要是檢查精神海,檢查艙通過檢查繪制成圖,一般來說十分鐘就能完事兒。

    “我去看看。”醫師不放心,過去查看一番,然而最后得出的結論卻是機器正常。

    半個小時后。

    燕寧好像聽到有人在喊他。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從下往上看去,視角有些奇怪,但他還是認出面前的是左云樓。

    “感覺怎么樣?”左云樓伸手捋了一下燕寧的額前發。

    燕寧從檢查艙里坐起來,“有點困。”

    是真的困了,這話說的都帶了些鼻音。

    左云樓又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燕寧如實說,“沒有啊,挺舒服的,就跟泡溫泉按摩一樣。”

    仔細看了一下燕寧的臉色,左云樓才神色稍霽,“既然困了,那待會就回去吧。”

    燕寧:“啊?回去啊?”

    說實話,燕寧是不太樂意的,還沒玩夠呢。

    “大、大人。”醫師不知道是激動還是驚奇,他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左云樓過頭去,回過頭去,目光落在對方手上的報告單上。

    “拿過來。”

    敖桁站在醫師旁邊,比左云樓早一步看到報告單。

    男人劍眉緊皺,眉心蹙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人,這位小少爺的精神海很奇怪。”如果不是方才檢查過機器,醫師都要懷疑是機器出問題了。

    左云樓把報告單拿過,一目十行。

    星際里任何一個種族的精神海內都有一個精神核,以這個精神核為中心,精神力像射線一樣向各處延伸。

    精神力越強,“射線”就越多與越粗。

    但是燕寧這一張報告單,機器所描繪出來的精神海卻如星云狀。

    云霧皚皚,飄忽不定,潑墨一樣散開,看起來還挺有詩意的。

    “關于今天的檢查,我不希望從其他人口中聽到詳情。”左云樓把燕寧的報告單收好。

    “是的大人,我明白。”醫師本來就是左云樓的人,自然不會違背他的話。

    一行三人離開后,醫師緊繃的神經才松下來,不再是面對大人物的惶恐不安。

    也是這個時候,那些學過的、但并不重要因此不需要刻入腦海的知識才慢慢回來。

    醫師忽然想起,他的導師授課時,好像提起過這種星云狀的精神海。

    但是,記不清楚了。

    醫師摸了摸自己因為學醫而光禿禿的頭頂。

    這事要是一直記著太難受了,不行,他得回去找筆記,一定要把這問題弄明白。

    “哥,你們好慢啊!”左甜心幾人在外頭等著。

    陸陽忙上前去,“將軍,醫師怎么說?檢查結果怎么樣?”

    敖桁惜字如金,“挺好。”

    越子平看向燕寧,“還去玩嗎?”

    燕寧當然是想去的,但還記著方才左云樓說的。

    扭頭看向身旁人,燕寧小聲道:“先生,我們來這里都沒玩到什么,現在回去太虧了。”

    左云樓被他逗笑,“從那邊過來也就幾分鐘而已,虧什么?”

    燕寧眨了眨眼,“既然是幾分鐘,回去也不花多少時間,那就晚點回去唄。”

    最后的最后,還是留在俱樂部里玩了。

    燕寧玩了個盡興,在俱樂部待到日落才計劃返程。

    “先生,我們明天還來嗎?”燕寧眼睛亮亮的,像鍍了一層水色的黑鉆。

    左云樓想了一下明天的安排,想起有會議要開,“明天我有個會議。”

    燕寧垂下眸子,“那好吧。”

    “你明天要來玩嗎?來的話我就跟你搭個伙。”

    燕寧立馬扭過頭去,發現是越子平,“來的來的。”

    這地方就跟游樂場差不多,而且有些項目又可以鍛煉身體,很有趣。

    左甜心偷偷撞了一下越子平的胳膊,吸引得對方注意力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搞什么啊,之前才跟這家伙說過那是她嫂子。

    現在這操作,是想綠了她哥嗎?

    左云樓同樣看了越子平一眼,那雙狹長的眼深不見底。

    越子平移開目光。

    在俱樂部那里一起玩沒覺得怎么樣,但等人散了,又與左云樓獨處,燕寧那股別扭感又上來了。

    瞄了眼浴室,聽著里頭的水聲嘩啦啦,燕寧咬了咬唇。

    眼里的緊張一覽無遺。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無章法的在房里轉了兩圈。

    太尷尬了。

    等下先生出來,他該怎么辦?

    要不,今晚去其他地方睡好了。

    燕寧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不錯。

    他先前可看過了,別墅這里可不止一間房間,他這兩天暫時去其他地方睡,等緩過來再說。

    說干就干,燕寧趿拉著拖鞋,正要往外頭去。

    但走到門口,他腳步一頓,折回來,把床上那個大抱枕拿過,想了想,又去拿桌上的小花鼠保溫杯。

    但發現水杯里快要沒水了,于是又拿著保溫杯去接水。

    接水器房里就有,燕寧盯著慢慢漲上來的水位線,有些出神。

    因為不專心,燕寧連浴室那邊水聲停了都沒注意。

    等熱水接好了,燕寧把蓋子擰上,抱著自己的大抱枕往外走。

    “寧寧,你這是要去哪兒?”

    已經走到門邊、就差開門的燕寧僵住。

    慢吞吞的轉過來,燕寧眼神閃爍,口不擇言,“我出去逛逛。”

    “帶著抱枕出去逛?”左云樓剛洗完澡,并沒有戴眼鏡。

    濕漉漉的額前發被左云樓捋了上去,露出飽滿的額頭,他的眉骨比一般人高些,不戴眼鏡時氣質鋒利許多。

    燕寧臉漲紅了,站在原地不說話。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左云樓走過去,他剛洗完澡,身上就一件浴袍。

    燕寧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沐浴露香氣,在不久前,他用了相同的沐浴露。

    他無端有些緊張,一緊張就往后退。

    直到整個人貼在門板上。

    門板是冰涼的,涼意傳來,與胸腔內失衡心跳產生的熱意形成強烈對比。

    強烈到,燕寧想忽視都難。

    “寧寧想賴賬?”左云樓比燕寧高上許多。在他抬手撐在房門上后,空間被擠壓縮小。

    門邊的燈光本來就不盛,如今被左云樓一擋,更只剩下淺淺一層。

    夜色總能生出曖。昧。

    燕寧抱緊了懷里的大抱枕,小小聲地說,“先生這話說得莫名其妙。”

    左云樓眸子微挑,“莫名其妙?白天攀巖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燕寧一噎。

    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彩頭”的事。

    那場攀巖左云樓是勝者,而自己非常菜雞的拿了最后一名。

    燕寧正要開口,又聽左云樓說,“我記得白天時某人還說,男人不能說不行,現在忘了?”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燕寧都要冒煙了,他不就是嘴飄了一下么,先生怎么記得那么清楚?

    把懷里的抱枕塞對方懷里,燕寧彎腰,想從旁邊鉆出去。

    卻沒想到,這才彎腰,整個被左云樓撈了起來。

    燕寧知道左云樓力氣大,臂力也好,卻沒想到單手抱起一個他,就跟喝水一樣容易。

    “先生!”燕寧驚呼。

    大抱枕落地。

    左云樓貼著燕寧的耳朵笑了聲,“抓到了,就是我的。”

    燕寧剛洗完澡,穿的睡衣單薄,兩人緊密的貼在一起,熱度沒受多大阻隔就傳了過來。

    灑落在耳邊的氣息灼。熱,燕寧受不住癢,連忙偏頭,“先生你放我下來,我今晚不出去睡了。”

    “哦?原來寧寧想今晚出去睡。”左云樓抱著人往里頭走,“怎么想這出去睡?是我昨晚伺候得不周到?”

    燕寧臉上的紅暈,從他被逮到后就沒消失過,還沒想好要說什么,又聽到左云樓來了句,“既然寧寧對我昨晚的服務不滿意,今晚補上。”

    床鋪很舒服,室內溫度也適中,窗外夜色茫茫,像一曲清幽而曖。昧的詩。

    房內。

    燈光被調得很暗,跟昨晚不同,今夜的燕寧并沒有喝酒。

    他是清醒的。

    第80章 第80根鐵柱

    “先生。”燕寧揪緊了左云樓的浴袍一角,把它抓得皺巴巴。

    左云樓當然知道他在緊張,安撫地在眼前人眉心落下一吻,“昨晚答應過的事,還記得么?”

    現在燕寧最聽不得的就是昨晚,尤其是昨晚還是他自己解的扣子。

    他從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會那么放肆。

    扒自己衣服就算了,居然還對別人動手。

    燕寧的手撐在左云樓的肩膀上,想要將人推開些。

    但別說燕寧力氣不算大,以左云樓這體質,哪怕是拳頭像沙包那么大的大衛,都拿他沒轍。

    “攀巖比賽的勝利者,他現在有個小愿望。”左云樓反而更往前傾了一些。

    燕寧整個陷在枕被里。

    近在咫尺。

    兩人呼吸融合,相同的沐浴露香氣絲絲縷縷的浸透,最后仿佛化作了能牽動神經的什么,讓人不由屏起了呼吸。

    “先、先生,我沒什么能力,除了幫你畫畫,其他的怕是不能滿足你的愿望。”燕寧說話都不利索了。

    退無可退。

    左云樓把他困在方寸之內。

    “不,寧寧你能。”左云樓嘴角勾起笑意,“今天教你一樣新知識。”

    燕寧目光飄了飄,耳尖依舊是紅的,“……不用了吧。”

    他太害羞了,身上都漫出了一層淺淺緋紅。

    如果左云樓不是以一種半壓制的姿態處在上方,燕寧估計能彈起來滾到一邊去。

    帶著薄繭的手掌從側面抄過,扣在了燕寧后頸上,把想要往旁邊挪的人定住。

    俯身。

    燕寧眼睛瞪大,直愣愣的。

    觸感柔軟,帶著些微涼,置在他頸后的大掌則帶著難言的熱度,似乎要穿透皮膚,鉆入筋骨,然后沿著血液流遍全身。

    入侵者在簡單的試探后,已不滿足如今的進度。

    燕寧看到那雙狹長的眸子瞇了一下,幽深的眼底有暗潮洶涌。

    輕輕一挑,本就沒關嚴實的城門被打開縫隙。

    來勢洶洶,不可抵擋,強盜似的要搜刮盡城中所有的珍寶。

    城中有白玉數十樽,每一樽成色都極為漂亮,讓入侵者愛不釋手。

    燕寧漲得滿臉通紅,這種感覺太陌生了,他今晚分明滴酒未沾,卻有了與昨晚相似的醉意。

    尾椎處好像有奇怪的感覺竄起,燕寧下意識就想挪個位置。

    然而他一動,他后頸那只大掌順著滑到前方,捏住他的下顎。

    “乖寧寧,換氣。”

    窗外夜色濃郁,房中燈芒昏暗,大抱枕孤零零的落在門邊。

    往床的方向看,在距離大抱枕不遠的位置,掉落著一個小巧的保溫瓶。

    往日放在桌上的瓶子,如今與大抱枕一樣無人問津。

    室內大多數地方是安靜的,唯有一處例外

    那張特大號的床。

    對比其他對方,那兒的動靜還真不小。

    印有小花鼠圖案長睡褲掉落在床邊深色的木質地板上。

    在距離不遠,一條布料對比睡褲而言少得可憐的白色小褲褲安安靜靜地躺著。

    如果仔細看,能看到這條白色的、尺碼并不是十分大的小褲褲邊角處,有一塊比較深色的地方。

    像是被什么打濕了,也不知道是什么。

    “啪嗒。”

    忽然有東西從上面掉了下來。

    那是一個小瓶子,借著床邊的燈芒,從側邊這個角度,隱約能看見一個龍飛鳳舞的“滑”字。

    每一筆一劃間,都透著點不正經的味道。

    忽然有誰驚喘了聲,鼻音略重,聽起來好似先前已經哭過一場。

    “先生,不、不要了……”

    “寧寧自己樂完了,就不管我了?”

    后一道男音比平時要低啞些,認真聽,還能些低。喘,似乎在壓抑著什么。

    “先生,已經……已經沒有位置了。”

    一只白生生的手忽然探了出來,想抓住什么虛空揮了一下,而后像被羽箭射中翅膀的白雀,無助墜落。

    細白的手指揪緊了深色的被單,用力不小的緣故,面上浮現出一條條翡翠似的小青筋。

    玉白作底,淺青為襯,那只手漂亮得跟藝術品似的,讓人忍不住握在掌中把玩。

    左云樓親了親燕寧汗濕的后頸,從側方伸手過去,摸了摸燕寧的小肚子,“明明還有位置,寧寧說謊。”

    燕寧哭到打嗝,他的皮膚本就白,因為害羞,也因為刺激,身上都透著一層淺薄的紅。

    像剛成熟的水蜜桃,看著就特別想讓人嘗嘗。

    實際上,左云樓方才就沒怎么客氣。

    如今那羊脂白玉似的皮膚上,像紅玫瑰怒放似的痕跡如同流水般蜿蜒,乍一看真像名家筆下畫的冬雪赤梅。

    “唔,真的沒有位置了……”

    “過一會兒就好。”

    “不么!”

    “乖,寧寧還能吃得下。”

    窗外夜色濃郁,一只擅造冰的飛鳥落在寬大的游泳池邊上。

    鳥兒喜水,用寬大的喙部從游泳池里撈上些池水來,瑩瑩的池水沒多久,就凝成了冰。

    細碎的冰快落在光潔的地面上,被肆意玩。弄著,很快,冰又化成了娟娟流水。

    月華從上灑落,落在涓涓水痕上,和著清幽,生出一份只有夜才懂的秘密。

    翌日。

    左甜心又來了。

    本來今天她是不計劃來打擾的,奈何昨天左云樓臨時要去檢查室,后面也不說什么情況,左甜心實在放心不下,于是又過來一趟。

    只是一進來,左甜心就被左云樓閃了一下眼。

    別人可能不怎么能看出來,但作為一母同胞、從小就跟在她哥后面的親妹,左甜心覺得她哥今天的心情非常好。

    好到有些騷。

    她哥什么時候動手煮過食物,據她所知沒有吧。現在不僅做了,還放著音樂。

    心情好到只差嚷嚷著今天陽光真燦爛,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怎么又過來了?”左云樓看了左甜心一眼,輕飄飄一下,又把目光移去。

    左甜心眼角一抽,“哥,你嫌棄我礙事就直說。”

    何必說什么“又過來了”。

    左云樓笑了下,“有點長進。”

    左甜心白眼快翻上天了,“……你真的是我親哥嗎?”

    左云樓:“誰知道呢?”

    左甜心:???

    在左云樓這里討了個沒趣,左甜心決定去找燕寧。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她發現這一類她以前看不上的人,其實相處起來很舒服。

    “燕寧呢?他是在后面的院子里嗎?”左甜心問。

    她也看出來了,燕寧特別喜歡植物。

    然后左甜心就發現,除去剛開始抬眼看了她一下的她哥,現在又看過來了。

    “他今天忙,別去鬧他。”

    語氣平常,跟沒往日沒什么兩樣,左甜心腦袋里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忙?

    來這里不是來度假的么?而且再說了,就算忙,也沒理由忙一天啊。

    左甜心不相信,正想去后院找找人。

    她剛走到客廳那邊,便看到敖桁從不遠處的旋轉樓梯上下來。

    肩寬腿長的男人邁步有力,側顏冷峻,下顎骨處的傷疤駭人,襯得男人的氣場愈發厚重而鋒利。

    有些人只要在,就很難讓別人忽視,左云樓是這類人,敖桁亦是。

    “敖將軍,你看見燕寧了嗎?”左甜心隨口問一句。

    男人轉眸過來,蒼綠色的眼瞳比往日要陰沉上許多,宛若兵刃出鞘前夕的緊迫。

    左甜心下意識往后退了一小步,心里打突。

    是她錯覺嗎?

    她怎么感覺將軍心情很糟糕?

    “他在樓上休息。”本以為不會得到答案,敖桁卻開口了,“你找他有事?”

    左甜心愣住。

    樓上休息?

    現在好像不早了吧,怎么還在睡?

    一道電光從腦中竄過,左甜心瞬間全明白了。

    得,敢情她哥今天心情那么好,是因為昨晚吃了肉。

    以神造者的體質,如果相鄰兩間房間的窗戶沒關嚴實、又或者是沒開啟房間的休息模式,難免會聽到些……

    任誰聽了一晚上戲,而自己孤零零一個,都會不爽吧。

    “沒事沒事,我就想找燕寧隨便聊聊天,既然他還在休息,那就不打擾他了。”左甜心忙道。

    敖桁移開眼,往沙發那邊去。

    左甜心站在客廳與廚房的交界處,感覺自己一腳一個世界,一邊春暖花開,另一邊寒冬臘月。

    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左甜心待了一會兒,實在熬不住這詭異的氣氛,隨便找了個借口溜了。

    至于來關心她哥身體狀況的事,呵呵,以他現在這春風得意的樣子,大概問什么他都會說很好。

    燕寧這一覺睡到飯點,要不是被從床上挖起來,燕寧還能繼續睡。

    “寧寧,先起來吃飯,吃完再睡。”左云樓捋下燕寧的頭發。

    懷里人眼睫顫了顫,并沒睜開眼。

    燕寧模糊聽到聲音,但不想起來。

    困。

    左云樓眸光一動,把人翻過來。

    扒小褲褲。

    至于那條長睡褲,昨晚被扔地下后,直到今天早上才被左云樓撿起來。

    撿起來后,就搭在一旁的凳子上,也沒給燕寧再穿上去。

    左云樓看了下,發現昨晚結束后、被他放在里頭的藥栓如今化了不少,是時候該換新的。

    本來睡得迷糊的燕寧陡然感覺后頭一涼,思緒依舊困頓,卻潛意識覺得現在不對勁。

    “啊?!”

    猛地睜開眼。

    還不等燕寧撐著身子起來,他感覺

    藥栓在動!!

    其實更準確的來說,是藥栓在離開。

    燕寧下意識繃勁神經,這一反應連同一并繃緊的,可不只是神經。

    “寧寧別緊張。”左云樓停下動作,“藥快化完了,我得拿出來。”

    如果是快刀斬亂麻還好,但現在這到一半罷工,可把燕寧羞得幾乎要冒熱氣。

    然而某人做事磨磨蹭蹭,這好一會兒過去,該完成的沒完成。

    “先生!!”

    左云樓也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只能收了逗弄的心思,把東西取出來。

    燕寧連忙把被子扯過,從頭蓋到尾。

    眼不見為凈。

    左云樓把東西扔進垃圾桶,進浴室把沾到手上的藥液洗掉,然后給燕寧拿了衣服。

    本來燕寧很困的,但經過先前那事,想不精神都不行。

    換好衣服后,燕寧動了下腿,雖然感覺還有些難受,但比他想象的情況好太多。

    可以忍受。

    糾結了一下,燕寧到底沒好意思問左云樓昨天晚上結束后,是不是用治療儀幫他舒緩過。

    哎,說不出口。

    “給你做了早餐,下去吃早餐。”左云樓知道他害羞,所以也沒提昨晚的事情。

    把人牽過后,帶著下樓。

    說是吃早餐,其實已經算是午飯了。

    燕寧有些走神,完全沒發現他現在喝的是粥,吃的跟平時不一樣。

    敖桁坐在燕寧的對面,目光幾次落在燕寧身上。

    黑發白膚,那人生得乖巧,吃相極為斯文,一舉一動都賞心悅目。

    然而敖桁就是忍不住想起,昨晚那句帶著些哭腔的話。

    那人說:先生,肚子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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