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榮安嫻家里上了一學期的課,任遇蘇的成績提升飛快。
期末成績一出,任緒對他的進步很是滿意,大手一揮送了一套他很喜歡的游戲軟體。
這個游戲軟體出自島國,早些年前市面上都沒有再賣了。現(xiàn)在全新在賣的幾乎沒有,一上線就會被人搶購。任遇蘇把近幾年的零花錢大頭都放在了去年那顆送姜阮的寶石上面,對這套游戲軟體雖眼饞很久,卻一直沒有購入。
前段時間任遇蘇和沈青文在客廳里聊天時正好聊到這個,任緒坐在一旁問了一嘴這款軟體。了解清楚價格以后,他放下話,說要是任遇蘇這次期末的成績進步了,他就把這款游戲軟體買下來當他的禮物。
那時候任遇蘇只當他在說笑,畢竟這有價無市的東西,想找一個賣家都很難。
可偏偏就在他成績下來的當天,他收到了這一套游戲軟體。
是任緒的助理特意送過來給他的。收到這份被精心包裝過得禮物,任遇蘇心里又激動又復雜,能在成績下來當天就給他送來,只能是他提前就已經(jīng)把這份禮物準備好了。
任遇蘇心里涌出一股難言的情緒。
自上次老宅的事情以后,他和任緒的關(guān)系緩和了不少。其實任遇蘇一直都是一個非常好哄的人。自幼沒有父母家人的陪伴,造就了他敏感頑劣的性格。
任緒剛回來的那兩年,正好是他青春叛逆期最嚴重的時候,他把早年所有的委屈都歸根到任緒身上。因此父子倆一不對頭就吵架,關(guān)系也越來越差。
但任遇蘇一直都是一個,只需要一點關(guān)心他就可以放下過去所有怨恨的人。
所以在老宅那件事之后,任遇蘇和任緒的關(guān)系明顯好了起來。他也愿意以和平溫和一點的方式和任緒相處。在任緒晚歸回到家時,他若是看到了,也會給他倒一杯溫水。
許是他這段時間的變化也觸及到了任緒,放假沒兩天,任緒提出讓他和自己一塊兒去公司學習。
任遇蘇很少去自家公司,他對商業(yè)金融沒有任何興趣。但任緒讓他去,他還是去了。
一連跟著任緒早出晚歸幾天,任遇蘇神態(tài)肉眼可見的疲憊。
他從沒想過就算是公司的管理層也還是這么累。
“哎,聽說你最近都跟你爸去公司學習了?”
沈青文聽說他拿到了那個游戲軟體,一從外地回來就跑到任遇蘇家試手。話音剛落,不及任遇蘇回答,沈青文拇指猛地轉(zhuǎn)動手柄,身子也順勢往旁邊一歪,“誒,有埋伏。”
任遇蘇眼眸微沉,目光死死地盯著屏幕畫面,手中靈活的操控著游戲手柄。
換裝、跳躍、攻擊,一氣呵成。
屏幕上濺起游戲npc的紅色血液。
沈青文松了一口氣:“和你講話我都分心了。”
任遇蘇“嗯”了一聲,繼續(xù)剛剛那個話題:“你怎么知道這件事?”
“圈內(nèi)傳開了好吧?他們都說你爸爸要把你當繼承人培養(yǎng)了。”
任遇蘇微微有些詫異。
沒想到圈內(nèi)的消息能傳的這么快,而且只是去那邊稍微學習了一下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也能被廣為傳播任遇蘇也是沒想到。
沈青文抽空看了眼他臉上的表情,瞬間猜透他在想什么:“你也別太震驚,世家消息都是互通的。一家知道了,其他家也差不多就都知道了。”
任遇蘇抿了下唇:“但繼承人這事兒......”
“你爸都帶你去公司了,這誰能猜不到?”
任遇蘇猛然想起剛開學的時候,他和姜阮去榮安嫻家里學習的第一個晚上,姜阮也說過這種話。
但他沒有當真,畢竟他下面還有一個被人稱為“天才”的弟弟。
可這會兒不止是姜阮這么說,就連沈青文都開始傳這個消息,任遇蘇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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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文走后,任遇蘇又去樓下準備找廚娘做點下午茶。
人剛走下樓梯,側(cè)面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周芹被人從旁攙扶著,與任莊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二人的直面和任遇蘇撞上,任遇蘇低垂下眼,輕聲喊了一句“爺爺奶奶”。
任莊面容嚴肅地點頭:“你爸爸呢?”
“應(yīng)該在書房。”
任莊朝旁邊的傭人使了個眼色,立馬有人上前為他引入。周芹跟在他的身后,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但那雙只落在他身上一瞬的眼眸,卻透著冰涼。
任遇蘇從廚房出來后,正好碰上在吧臺邊喝水的任書宴。
他今天沒有課程,在家調(diào)休。
也是因為老宅的事情,任遇蘇對任書宴的情感也變得復雜。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和任書宴的關(guān)系不如從前,又或許不是老宅時候開始的,是前面日復一日的積累,在所有人把他與任書宴開始比較以后,在他心里就敲響了警鐘。那一記警鐘在老宅的事情發(fā)生以后在他心里落下芥蒂。
所以他對任書宴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變化。
任書宴應(yīng)該也感受到了,在加上陳錦的事情他拒絕當說客,這段時間和他講話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
這次也是,任遇蘇剛想忽視他自己從他身側(cè)走過去時,旁側(cè)的任書宴突然開口——
“哥難道不想知道爺爺奶奶來我們家干什么嗎?”
任遇蘇止住腳步,回頭看他:“什么意思?”
“沒什么,就是想到平時有什么事情,都是爺爺奶奶把人叫到老宅去。今天卻突然上門,我還挺好奇爺爺奶奶找爸爸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
任遇蘇一頓,眉心皺起,他將視線一寸一寸地在任書宴身上掃視。后者倘然接受他的探究,露著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也是這時候任遇蘇才發(fā)現(xiàn),任書宴的神情里居然帶著一副“勢在必得”的野心。
明明外露情緒只是一個微笑,但他卻從他的眼里看到了那股藏在皮下的情緒。
任遇蘇沒有回答任書宴的話,任書宴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他的答案,說完那句話以后,見他沒有反應(yīng),就先一步從他身邊經(jīng)過,離開餐廳。
踩上樓梯的最后一節(jié)臺階,任遇蘇的視線鬼使神差地看向任緒書房的方向。
書房房門緊閉,但不知道為什么,里面卻傳來一點細碎的爭吵聲。
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好,正常說話聲在關(guān)門的前提下在里面講話外面是聽不見的。任遇蘇隔著一個走廊也能隱隱聽見書房里的爭吵,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里面吵得很激烈。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剛剛在樓下餐廳任書宴說的那些話。
這道聲音仿佛像一個引子,將他與書房之間連城一條細細的白線,不斷地拉扯他的思緒,將他的身子往書房的方向拽去。
等任遇蘇回過身時,他已經(jīng)站在書房門口了。
房間里的怒罵聲不受控制地傳入他的耳朵——
“任緒!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的打算把公司交給阿樹嗎?”
“阿樹他不行的!這么多年,你看他有一樣比得過書宴嗎?書宴一個比他小那么多歲的弟弟,他身為哥哥連自己的弟弟都不如,公司交給他你想讓我們家毀掉嗎?”
“總而言之,這件事我不同意!”
任遇蘇站在原地靜靜地聽著里面的爭吵。
雖然任莊所言都是事實,但親耳聽見自己的爺爺將自己貶低的拿嗎一文不值只為了凸顯任書宴的優(yōu)秀,他的心里還是猛地被什么東西一擊。
他一直都知道二老偏心,他不愿去爭也不會去爭。
這些事情,任遇蘇心里一直都是有準備的。
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里,不少手足兄弟都為了最后那么一個繼承權(quán)吵得不可開交。他以后勢必要面對這件事的,雖然姜阮和沈青文都說他爸爸會把公司交給他,由衷替他感到高興。
但任遇蘇從沒有想要去和任書宴爭這所謂的繼承權(quán)。
他比不上任書宴這是真的。
“阿樹是我第一個孩子!也是韶華給我留下的唯一一個孩子!不管他是男是女,是長是幼,平庸或者天賦異稟,他都是我的孩子。為什么我不能把公司交給他?”
那一瞬間,任遇蘇心里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
他沒有想過任緒會為了他做到這個地步,他真的如他在病房時說的話一樣,他會站在他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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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遇蘇終究沒有扭開門把手進去。在聽到任緒說的那句話后,他逃也似的離開書房下樓。
七月的天氣已然燥熱,僅從屋子里跑到屋外的距離,他的額間就冒出了不少的汗。
任遇蘇抹了一把額間的汗,站在原地喘氣。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他要逃,就在他聽到任緒的那番話后,他心里騰升出酸澀,底處隱隱有些開心的情緒在活蹦亂跳,他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隨之而來的擔憂取代了最粗那股酸澀的喜悅。
他在想,他這種沒有任何優(yōu)點的人哪里比的上任書宴。任緒這么相信他,他最后也只會讓任緒失望。
盛夏時分,小區(qū)的油柏路上的空氣像是被施加了火分子,一喘一吸都是燥熱。
任遇蘇的腳上還踩著室內(nèi)的拖鞋,他漫無目地的在小區(qū)里四處走著,沿著一條油柏路一直往前,好似前方?jīng)]有終點。但其實在這個小區(qū)里,他逼著眼睛都能找到出入口。
可他還是這么走了,好似只要思緒放空,閉上眼睛,他就在走一條沒有盡頭的道路。
“任遇蘇?”
道路的前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伴隨著夏日的風傳至他的耳畔還帶有一絲粘稠。
他緩緩睜開眼,少女穿著一條沒有任何花紋裝飾的白色連衣裙,手里拎著一個白色塑料袋,面露詫異地站在他面前。
是元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