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的腳上也踩著一雙l家的拖鞋。
頗有幾分日劇女主的模樣,若是她沒有開口說下一句話,此時他與她的氣氛就像是電影mv的情節(jié)。
“你閉眼在街上走路裝什么疼痛文男主?”
任遇蘇:“......”
姜阮追擊:“發(fā)燒了?還是偶像劇看多了?”
任遇蘇閉了閉眼:“你閉嘴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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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遇蘇主動提出去小區(qū)湖心公園散步。姜阮難得沒有拒絕,只是將手中拎著的袋子遞給了任遇蘇讓他幫忙拎著。
任遇蘇垂眼一看,里面零零散散的裝了幾包零食,分量很輕,拎在手里一點兒也不沉。
他們肩并肩走在公園的青石板路上,下午小區(qū)的物業(yè)管家剛找園藝師傅對小區(qū)的綠化進(jìn)行修理,公園兩道的花叢綠葉上還沾著水珠。人輕輕從旁經(jīng)過,就能帶起不少水珠。
姜阮咬著一根棒棒糖,眼眸里的神態(tài)與走路的姿勢都能看出她此時的情緒。
輕松、愉悅。
除卻芭蕾的事情,姜阮應(yīng)該沒有其他煩惱。
她與他不一樣,一個被愛包圍長大的小孩,不管做什么時間總會有人在背后為她兜底。
若是今天換做是姜阮被她爸爸帶著去公司開始學(xué)習(xí)公司事務(wù),她的爺爺奶奶只會一個勁兒地夸她厲害,在她回來時將她抱在懷里給予她力量。
而他,只會被指責(zé)他哪配擁有這些。
他與姜阮,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和一個不被家族認(rèn)可的無能的孩子。
家庭的環(huán)境以及眾人對他們的態(tài)度,都像是在訴說他的不配。
想到這,任遇蘇的心情又添了幾分郁悶。
“你在想什么?”
身側(cè)傳來聲音,任遇蘇驀然抬頭朝聲看去。
姜阮不知道什么時候咬下了那根棒棒糖的糖球,手里只捏了一根空棒棒,糖球被她裹在口腔的左側(cè),堆起她左側(cè)臉頰鼓起。
她沖他眨了眨眼:“問你話呢!”
任遇蘇話卡在喉間,他也不知道該怎么把這話說出口。
見他這幅樣子,姜阮冷哼一聲,抬手揪了一下他的耳朵罵道:“悶葫蘆!”
“你每次都這樣,只要一遇到一點事兒就覺得天塌下來似的。問你話你也不說,就自己憋在心里等著別人去發(fā)現(xiàn)!任遇蘇,有沒有人告訴你這樣很招人討厭的?”
姜阮這話說的沒錯。
任遇蘇就是這種外熱內(nèi)冷的人,從小到大,他遇到什么事情都第一步都是憋在心里,或是自己去解決。他從不會去尋求朋友或者家人的幫助。每當(dāng)別人詢問他的時候,他也是一副說不出口的樣子。
每次看到他這樣,姜阮都會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
但這種性格,任遇蘇就是改不掉。
他抿了抿唇,躲開姜阮的視線,腦子里全是姜阮的那句話:“那你現(xiàn)在是討厭我了嗎?”
姜阮愣了下。
任遇蘇這話問出口他就后悔了,對上姜阮那雙愣神的眼睛,他再次移開視線,“沒什么。”
他躲開姜阮繼續(xù)往前走,似乎這樣就可以逃避這個問題帶來的答案。
他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后的人傳來叫喊聲,同一時間,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你跑什么?”
任遇蘇僵著身體,身體本能的想要屏蔽姜阮口中說的話,躲開她帶頭探究的視線。但還是被她強(qiáng)硬地轉(zhuǎn)了個身。
姜阮的兩只手分別按在他的腦袋兩側(cè),手上冰涼的溫度和他耳朵的滾燙形成反差。
他的呼吸不自覺放慢,又擔(dān)心姜阮也發(fā)現(xiàn)這點微妙的變化。
好在,這點細(xì)微的變化只有他感知到。
姜阮直視他的眼睛,眼里透著不滿與無奈:“你又多想什么?我們不是朋友啊,我為什么會討厭你?”
任遇蘇的心疼涌上一絲悸動,心臟猛地一跳。心湖像是被人擲入一顆石子,掀起波濤蕩起漣漪。心臟跳動的每一個節(jié)拍都在抓撓他的情感。
他的心里亂成一團(tuán),視線也不由地跟著姜阮的眼睛走,被她牽扯情緒,帶到她的眸子。
呼吸紊亂,他瞬間轉(zhuǎn)過頭,防止自己的情緒被她越來越深。
姜阮的眸子里透著不解。
或許姜阮并沒有任何意思,但他心思不純,他一對上姜阮的眼睛就會想到其它。
任遇蘇拉下姜阮的手,輕聲回應(yīng)剛剛那句話:“知道了知道了。”
他強(qiáng)硬的拉回自己的聲線,想要恢復(fù)成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狀態(tài)。
姜阮沒有注意到他異常的舉動,聽到他的回答不滿的撇撇嘴:“你要是真知道就好了。”
任遇蘇在心里默默補(bǔ)了一句,他真的知道了。
他們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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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阮踩著拖鞋,走了一會兒路就走不動了,拉著任遇蘇坐在涼亭里休息。
說來也巧,他們停留歇息的涼亭正前方正好是他們兩個人的家,從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任緒書房的那一扇窗戶。窗戶里還亮著燈,不知是二老還在還是只是任緒還在里面辦公。
他此時是不是也很苦惱?
他會不會有一瞬間也會怪罪自己,為什么他這么不爭氣害他要面對著這些本可以不面對的壓力。
任遇蘇失神,心底也開始怪罪自己。
就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會被愛時,姜阮突然指著對面的姜家:“看呢任遇蘇,你能看到我家一樓亮著燈嗎?”
任遇蘇頓了下,將剛剛的事情暫時拋之腦后順著姜阮的話看了過去。
姜家屋子的一樓燈火通明,他能看見的所有窗戶都能看到亮光。
“能看到,都亮著。”
“那是因為我們家有活動,你猜猜是干嘛?”
任遇蘇猜不到,姜阮家的氛圍很好,活動也多,他猜不準(zhǔn)是因為什么事情又有了活動。
“我猜不到。”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回答,姜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臉上露出狡黠的表情,但唇角上揚的弧度卻讓人感到一絲溫暖。姜阮歪著腦袋沖他眨眼:“那我提前告訴你吧!爸爸從外地出差回來了,他聽說你和我這次期末都考了一個不錯的成績,給我們準(zhǔn)備了禮物。”
她說的是“我們”,指的是她和他。
“我和他說我過兩天想在后花園開個派對,正好慶祝我們的暑假。”
“他說會給我們定兩個蛋糕,一個是你的,一個是我的。”
“這會兒陳姨應(yīng)該在交代廚房做你愛吃的菜,其實就算我剛剛沒有碰到你,我也打算過會兒去你家叫你的。今天晚上就來我們家吃大餐吧!”
很簡單的日常,但這話落在任遇蘇的耳里卻有了另一層意思。
一直都是,不止姜阮對他很好,姜阮的家人也對他很好。
任遇蘇眼眶泛紅,躲著姜阮的眼睛不敢看她,輕聲應(yīng)了一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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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頭不知道是被誰先起來的,任遇蘇只記得在你一眼我一語的閑聊中,他剛從家里跑出來的那種郁結(jié)感慢慢消失,松懈下心情的時候,話題自然而然就被挑了出來。
“這些事情你別在意啊!這不是很正常嗎?任叔叔以后想把公司交給你這有什么問題?傳到大家耳朵里也是遲早的事情。”
任遇蘇垂下頭,難言道:“可不是有個任書宴嗎?”
姜阮皺眉,反問:“誰在意?說了是你那就是你,管他任書宴有多優(yōu)秀,都改變不了你的位置。”
“有人在意,”他抬起頭,視線再次落在任家書房那道窗戶上,“我爺爺奶奶在意。”
那扇窗戶已經(jīng)沒有亮光,里面的燈滅了,從外側(cè)看只漆黑一片。看來他們已經(jīng)從書房離開了。
只是不知道,任緒和他們爭吵的最后的結(jié)果是什么。
姜阮滿不在乎道:“他們在意就在意唄,你別自己給自己施加壓力行不行?”
“有些事情,能力方面是一回事,但人情方面又是另一回事。你這件事任叔叔會幫你解決好的。而且任叔叔在公司掌權(quán)這么多年,不可能一點話語權(quán)都沒有,你爺爺奶奶早就是仰仗你爸爸把公司做大了。”
任遇蘇搖了搖頭:“不是說這個。”
姜阮聞言詫異道:“那是什么?”
“元元,其實我心里一直有個問題,”任遇蘇抬起頭,視線又落到無盡的天空中,“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值得被愛?”
“我的生命中是不是就缺了這一塊兒東西?”
“所以媽媽才會在我出生沒多久離我而去。”
“真心對待的后媽自始至終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明明同樣是爸爸的孩子,除了爸爸,所有人好像都更偏向任書宴一點?”
“還有.......”任遇蘇無力地低下頭,咽下最后一句不敢對姜阮說的話。
你也是。
他思緒萬千,無數(shù)個念頭如同煙花在他腦海中騰升又炸開,曇花一現(xiàn),最后只留下一堆疑問和心里的惆悵。十六以前的日子,他就像是一個人行走在廣袤無垠的沙漠,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結(jié)果,遇到想要留在他生命中的人也留不住。
他一個人走,一個人感受親情缺失的孤獨。
這次的問題也是,不等姜阮回答,他心里又給出了答案。
他認(rèn)為自己也沒資格去計較這些,任書宴比他優(yōu)秀,被比較下去是應(yīng)該的。
任遇蘇在上高中以前,面對剛有名頭冠以“天才”的弟弟任書宴,看到他每一次拿到好成績都會被陳錦抱在懷里夸贊,圍著一圈的親戚毫不吝嗇給予的夸贊。他也拼了命的學(xué)習(xí)了一段時間,但事實是什么?
有些奧數(shù)題,他一個初三的學(xué)生都解不開,但任書宴一個小學(xué)生從他身邊經(jīng)過看一眼就能解開答案。
任遇蘇到現(xiàn)在還記得任書宴當(dāng)時的表情,他笑著說:“這是奧數(shù)里剛?cè)腴T的題型。”
也是那一瞬間,任遇蘇發(fā)現(xiàn)不管他怎么做,他就是比不上任書宴,這就是事實。
所以他放棄了,他不想自欺欺人的去做一定會失敗的比較。
“笨蛋。”
喧囂的蟬鳴聲中落下一句輕嘆。
姜阮干凈剔透的眸子里盛著一些無奈:“很多東西都是你自己給自己施加的壓力。”
“這些東西你自己想想可能嗎?”
“雖然不可否認(rèn)任書宴確實是比你優(yōu)秀,你的家人好像也是更喜歡他。但在你和他之間,也會有人選擇你,不選他啊!比如你爸爸,比如沈青文。”
“還有我。”
“不管任書宴比你優(yōu)秀多少,我都會選擇你的。”
任遇蘇與她視線交織的瞬間,姜阮先一步抬手擁住了他。
這個擁抱如蜻蜓點水一般,很短暫,后勁卻如掀起的漣漪一般一波又一波。
“不要在意你爺爺奶奶的看法好吧?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沒人能阻擋你,”姜阮說,“你應(yīng)該這么想,只有你不想做的,沒有你不能做的,更不會有被逼迫做不了的。”
話音落下,耳邊又只剩下樹梢上的蟬鳴發(fā)出的聲音。
只是細(xì)聽,還有彼此交纏在一起的呼吸聲。
任遇蘇心里的因為家里那些事的郁結(jié)并沒有散開,只是這一瞬間,喜悅替代了悲傷,占據(jù)他的全身。
他忽地一笑,心臟跳動的頻率和胸腔的“咚咚”聲形成節(jié)拍,“真是,居然又被你安慰了一次。”
姜阮嗤笑一聲:“這還少嗎?從小到大你都是這種性格,看著瀟瀟灑灑的,但心里憋得事也多。”
“真實辛苦你了。”任遇蘇由衷夸獎。
“只要你記住,我們都是朋友,你對我們說這些都是很尋常的事情。不管是對沈青文還是對我,我們都愿意聽你說這些事情,不要憋在心里。”
任遇蘇了然地點點頭:“知道了,元元心理咨詢師。”
“心理咨詢師”五個字,姜阮微微挑眉,攤手在任遇蘇面前:“那這一次療程結(jié)束,繳費吧。”
任遇蘇摸了下口袋,只從一個兜里翻出一個鋼镚,還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在他兜里的鋼镚。
那時候手機(jī)還沒有電子支付,電子支付也沒有普及。哪怕他帶了手機(jī),也沒辦法現(xiàn)場給姜阮發(fā)一個紅包。任遇蘇心里也清楚,姜阮不是真的要紅包,只是接著他的玩笑調(diào)侃。
他將那一個一塊錢硬幣放在姜阮的手心,輕笑:“診費。”
姜阮捏著硬幣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收進(jìn)口袋:“那好吧,看你今天這么慘給你打個折。”
“我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