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附中正式開學。
任遇蘇他們升入高三,班上的牌子也被換成了高三(十七)班。
一連考了幾天的試,任遇蘇感覺自己的腦細胞都要在這幾天消耗殆盡。
他們準高三生是八月初返校開始上課的,上的就是高三的內容。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學,但僅一個月的預備學習,就已經讓他們感受到了高三生的緊迫。
體育課被縮減為一周一節,另一節總會被班里其他主課的老師代去。留下這一節還是他們班主任為了他們身體健康留下的。
上了一個月的課后,八月二十九號到三十一號年級組長組織了他們這些高三預備生進行摸底測試。考試考了三天,學生腦子里的弦就緊繃了三天。
考試結束當天,學生們跟解放了似的沖出校門。
雖然老班在后面感嘆“真正的高三還沒開始呢”,同學們也只當沒聽見,心想快樂一天是一天。
和沈青文從操場打完球回來,任遇蘇他們正好碰上體育老師。沈青文熟稔的勾上對方肩膀,沒個正經兒的跟老師聊起天:“老陳,學校有沒有說今年的校運會是什么時候?”
陳老師扯開他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暗罵了一句:“起開,沒大沒小。”
他朝任遇蘇和沈青文兩人上下掃了眼:“這是剛打球回來?”
“是啊,怎么樣?放學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來一把?”
陳老師擺擺手:“誰跟你們來?高三學生追加第五節課和晚自習的事情忘記了?”
任遇蘇和沈青文皆是一愣。
升入高三,確實會在下午原有的四節課上多加一節自習課,以及晚上追加三節晚自習。八月因為只是預備生,所以并沒有多這么幾節課。考試完放了兩天假,他倆玩的一時也忘記了這件事。
“還有校運會的事情,哪號開都跟你們沒關系,你們高三學生又不參加校運會。”
沈青文頓時哭喪起一張臉:“哎呦我把這事兒給忘記了,升個高三可比之前慘多了。”
陳老師安慰般地拍了拍他倆的肩膀,老氣橫秋道:“熬過這一年就解放了,加油吧少年。”
“......”
回到教室,正值午休期,班級前后兩扇門被關的死死的。
任遇蘇推開后門走了進去,里面的學生躺了一半,另一半都是安靜的拿著書再看。
高三開學進行了調位,涂少林給他們安排了一帶一的位置,任遇蘇和姜阮分開各自到了不同的組,他現在的同桌是一個班上話很少成績卻很不錯的男生。姜阮和宋緣也不知道是什么緣分,這次換位竟將他倆換到了一起。
他的視線越過重重桌椅人頭,最后定格在了最靠窗第四排的兩人身上。女生悶頭擋了一本書趴在桌上小憩,身旁的男生又一下沒一下的用課本替她扇風。
兩人一靜一動的畫面如校園里的漫畫一般,讓人感到彼此間的美好。
這樣的畫面任遇蘇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在整個八月里他每次從后門走進教室,都能看到兩個相依靠在一起的人,或是討論學習,或是像這樣一個學一個睡。
總之,都是那種但拎出來一幀都是畫里場景的浪漫。
“大小姐和宋緣談了吧?”沈青文從后面勾住任遇蘇的肩膀,同他一起看著窗戶旁的那一桌。
任遇蘇面不改色地拉下沈青文的手,道了一句“誰知道”,而后就回了位置。
他剛坐下,沈青文也坐在了他前面的位置。他反坐在椅子上,面朝任遇蘇,臉上帶著一絲不解:“你怎么沒反應了?已經被傷透了心決定放下了嗎?”
任遇蘇沒說話,而是從桌洞里掏出一瓶汽水擰開往嘴里送。
默不作聲悶葫蘆的樣子著實讓人失味,沈青文剛要說他一番,眸光卻注意到他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他瞬間察覺到任遇蘇此時的情緒。
但對于任遇蘇這種不肯說的性格,他一個外人怎么去撮合都沒用,更何況姜阮現在明顯和宋緣有點事情。
想到這,沈青文也由不得為任遇蘇嘆了一口氣:“早點想通吧,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有些事情呢,錯過一次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大小姐這都和宋緣談上了,你再喜歡人家也沒用了。難不成你想插足他倆的感情去當他們之間的小三嗎?”
任遇蘇放下水瓶,不愿再跟他說更多:“你快回去吧。”
沈青文擺擺手:“我的位置就在這,你讓我回哪兒去?”
任遇蘇語塞,他一時忘記了,調整位置與同桌時他與沈青文分到了前后桌。
但沈青文也確實懂得拿捏分寸,知道這個話題再聊下去也是沉重,便閉嘴不再提。
聒噪的人離開,任遇蘇的周圍又恢復安靜。他翻開語文課本的文言文,這個明天要默寫,他還沒有背下來。他心里默念著課本上的文言文,將它們刻記在腦海中。
他強迫自己的注意力全部回到課本,嘴里不停地默念著句子。
只是念著念著,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沈青文剛剛說的那句話,嘴里默念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難不成你想插足他倆的感情去當他們之間的小三嗎?”
這句話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拉扯著弦,將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引到了這上面。
任遇蘇忽然有點后悔自己剛剛為什么沒有反駁沈青文。
他這句話說的一點都不對,明明是他與姜阮的感情先開始的,要真是男小三,也是宋緣不是他。
只是這個想法轉瞬即逝,他的情緒又被扯低下來。
但好像沈青文的話也沒有說錯,姜阮和宋緣的感情就是在正常發展,只有他一個身為朋友的第三者卑劣地不停地在幻想自己能把宋緣踹開替代他。
這個想法,他甚至不敢再任何人面前表現出來。
但他十分清楚,姜阮還沒有和宋緣談。
要是他們談了,姜阮一定會告訴他的。
為什么呢?
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任遇蘇心里卻沒有很高興。
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是。
他是她最好的朋友。
—
正式開學后的第一節班會課,涂少林下發了一張對于高考的志愿表。
“這個沒有上交的期限,你可以今天寫完就交給我,也可以拿著這張表好好考慮,等想清楚自己想要去哪個學校以后再交給我。”
一張白紙,除了最大的標題“我想去的大學是”以外,就沒有其它的字。
任遇蘇“咔噠”一下摁出水筆,筆尖落在紙上的那一瞬間,他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并沒有想去的大學。
對于高三以后的目標他一直是抱著“盡人事聽天意”的想法,對于是留在國內上學,還是去國外水一圈學歷回來,他也是搖擺不定。
他一直以來的想法都是將自己的未來規劃到姜阮身邊,上附中是,學文學理是,上大學也是。
“怎樣啊你,你想去哪所學校?”前排的沈青文拿著手中的報名表轉過身,“感覺沒哪一所學校是我想去的,你呢?”
任遇蘇抬起筆,剛剛筆頭落在紙上留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他收起報名表,將它壓在旁邊摞成一疊的書里:“我也沒想好。”
“不過其實填什么都無所謂,反正就是個摸底,難不成我填b大我就真能考到b大去嗎?”
任遇蘇被沈青文的話逗笑:“你填一個試試唄,能不能考上我是說不準,但沒準兒你填了以后涂老師都會高看你一眼。”
“真的嗎?”
“真的,畢竟咱班真敢填這個學校的人估計也沒兩個。”
沈青文抬眼朝他翻了個白眼:“萬一真填了以后估計他就用這個目標來鞭策我了,我還是省內隨便找個學校填一下吧!其實去國外也不錯,我爸媽前段時間不是幫我找人看了國外那幾所學校嗎?有幾所還真不錯,我努把力也能考過去,他們好像就準備給我定那幾個學校了。”
任遇蘇:“你一個人去國外嗎?”
“不然呢?我媽說孩子長大要獨立,送我出去吃吃苦才能長記性。你爸不準備送你去嗎?”
“不知道呢!”任遇蘇突然想起上學期任緒對他說的話,不禁笑道,“他指望我考z大。”
“你?z大?”沈青文滿臉寫滿了“震驚”二字。
想想也是,成績在國際班都只能排到中下游的任遇蘇,若是按照這個成績繼續往下走,他注定是要與z大無緣的,甚至省內的其他雙一流學校他都考不上。
任遇蘇擺擺手:“他想又不是我想,怎么可能考的上啊?我隨便上一所得了。”
話音一落,沈青文立馬露出一副賤兮兮的模樣,小聲問道:“你不和大小姐上一個學校嗎?”
任遇蘇頓了下,這會兒面對沈青文的調侃倒也沒多加否認,反正這些東西他早就知道了,“想著呢,再說吧。”
“那我勸你一會兒去問問大小姐上哪個學校。”
他皺了皺眉,還沒反應過來沈青文臉上的擔憂是什么意思。
沈青文說:“她現在干什么都和宋緣一起,沒準兒大學這件事兩人也已經約好了。”
“......”
沈青文聲音落下地瞬間,他的心也跟著一道沉了下去。
任遇蘇忘記了,忘記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種“非你既我”的時候了,他與姜阮的關系里還夾在著一個宋緣。
課后,他走到姜阮的身邊和她閑聊,視線卻有意無意地落在他倆擺在桌面上的志愿表上。
趁著姜阮去上廁所的功夫,宋緣又被涂少林叫走,他小心翼翼地翻開兩人的志愿表。
黑色的水筆落在白紙上顯得十分刺眼,兩張同樣的白紙,寫著同樣的五個字——
b市的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