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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難哄

    從蜀城回來后,趙旎歌就什么都不管,把自己埋進被窩里悶頭睡了一覺。

    她昨晚淋雨發燒,今天又風塵仆仆趕路,整個人實在來不起了。

    一沾枕頭就睡得昏天暗地。

    睡得正香的時候,不知是誰的電話打來,趙旎歌閉著眼睛摸到手機,按鍵一摁,掛掉繼續睡。

    這一覺就睡到第二天早晨。

    她醒來的時候,肚子餓得咕咕叫,但氣色總算比昨天恢復一些。

    等她坐在鏡子前梳妝時,拿過手機,才看到昨晚上陸宴嶺給她打的未接電話和發的短信。

    趙旎歌涂著腮紅的動作一頓,看了眼未接電話時間,又看了眼短信。

    半晌后,她勾起唇角笑了下,將手機丟在一邊,沒管。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急什么呀?

    急的人,也該換一換他了。

    趙旎歌化完妝,拎包下樓。

    今天周一,得去文工團上班練舞。

    她起得遲了,趙蘭心已經先收拾好走了。

    趙旎歌過去坐下吃早餐,讓阿姨多給她加了個雞蛋。

    陶榮在對面欲言又止,大概是想問她昨天去哪兒了。

    趙旎歌知道陶榮在想什么,但她一句都懶得解釋,吃完就出了門。

    到了文工團,在更衣室換衣服時,趙蘭心找過來了。

    她將更衣室門一關,倚在門口上下打量趙旎歌:“趙旎歌,你昨天去哪兒了?”

    其實從昨天回來,趙蘭心就發現趙旎歌不對勁了。趙旎歌這個人,哪天不是趾高氣昂的,但昨天回來時,卻連走路腳下都是軟的。

    同為女人,她那是什么情況,趙蘭心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女人初夜過后,第二天走路都這樣。

    也真是豁得出,這么快就把自己搭進去了。

    就是不知道,男人是哪一個了。

    趙旎歌不知道趙蘭心在心里怎樣揣測她。

    她看都沒看趙蘭心一眼,面無表情:“關你什么事。”

    “呵呵。”趙蘭心嘲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事。”

    趙旎歌換好舞衣,把外套收進柜子里,這才慢吞吞轉過身來,眼眸泠泠盯著她:“哦,是嗎?那你說說,我有什么事?”

    趙蘭心被她氣勢懾住,一時忘了要說什么。

    “我倒是想問問你。”趙旎歌抄起雙手,“你不是沒回過蜀城鄉下嗎?怎么老家房子里,會有你的東西?”

    “什、什么東西?”趙蘭心臉色微變,立馬否認,“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瞧著她慌亂的表情,趙旎歌心下愈發肯定那個猜測:“沒有你心虛什么?”

    趙蘭心鎮定下來:“沒有證據的話,不要亂說!”

    “證據?”趙旎歌輕嗤,上下瞟她兩眼,“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那天晚上在鄉下屋子,趙旎歌翻照片時,看見一個信封夾在冊子下面,地址竟然是京市。雖不是從趙家寄出的,但趙旎歌思來想去,原主養母能和京市扯上關系的,也就一個趙蘭心了。

    信封是空的,不知里面寫了什么。

    但趙旎歌覺得,跟原主養母突然決定將女兒送回京市,然后又離開滄鎮必然有關系。

    *

    趙旎歌今天練舞沒什么狀態,孟指導也看出來了。

    她見趙旎歌不太舒服,就讓她休息半日。

    趙旎歌身體剛好,確實還沒恢復狀態,上午就壓壓腿拉拉筋做了點日常訓練。

    中午,余倩來找她一塊兒去吃飯。

    倆人剛到食堂,趙旎歌的手機就響起來了。

    她一看,是陸宴嶺打來的。

    趙旎歌握著手機想了會兒,繼續掛斷,還是不接。

    余倩在旁邊看了,說:“旎歌,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呀?”

    趙旎歌:“算是吧。”

    其實是沒架硬吵。

    余倩便給她支招:“吵架你千萬別主動理他,就得讓他來哄你!”

    趙旎歌笑:“說的對,就是要讓他主動認錯。”

    這么好的時機,她當然要抓住機會鬧鬧脾氣,好讓他在那邊多著急一會兒了。

    等他開始患得患失了,開始慌了,才會真的向她低頭,過來主動哄她呀。

    哼。

    以前都是她追著他跑,現在也該換他嘗嘗熱臉貼冷屁股的滋味了。

    她能在他一字不回的情況下,堅持給他發一個月情話短信。

    那就看看他能堅持多久咯。

    “嗯嗯,沒錯!對了,最近有部新電影上映挺好看的,周末一塊兒去看吧?”

    “好啊。”趙旎歌話剛說完,手機輕輕震動,短信發進來。

    陸宴嶺:“還在氣?”

    趙旎歌不理。

    要這么容易就被他哄好了,那她那兩天遭的罪豈不白受了。

    說什么也得趁這個機會,多掙點心動值才劃算。

    病一好,趙旎歌腦子就回到正常軌道了。

    她清楚明白,心動值才是最重要的。

    別的都要靠邊站。

    陸宴嶺越著急,才能越在意她。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能讓陸宴嶺這樣一個骨子里倨傲矜貴的男人著急,是件多不容易的事。

    *

    接下來兩天,趙旎歌照計劃沒有理陸宴嶺。

    這兩天她認真練舞,把落下的進度趕上,還在周三時抽空去考了駕照考試。

    直到周四那天傍晚,她和余倩吃完晚飯,打車回家時,突然發現窗外飄起了紛飛的雪絮。

    下雪了。

    這好像還是今年京市的第一場雪。

    趙旎歌突然就想起她第一次見陸宴嶺的那個下午,也是這樣一個白茫茫的天氣,什么都看不清明,但唯獨,她一走進那家西圖瀾婭餐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他。

    “師傅,前邊停車。”

    趙旎歌打算下去走走。

    下了車,趙旎歌就這么慢悠悠地走在馬路上。

    天色已經黑下來,街角的路燈一盞盞亮起,路上偶爾有行人匆匆趕路,暈黃的路燈下,雪花紛紛揚揚飄落,為寒冷的冬日注入了一絲柔情與詩意。

    趙旎歌突然就有點想念陸宴嶺了。

    她低頭看著手機,心想,如果這時候他打電話來,她應該會接的。

    沒別的原因,單純就是有點想聽他的聲音了。

    與攻略無關,與任務無關。

    單純就是想在這個初雪降臨的晚上,聽聽他的聲音。

    可她握著手機看了會兒,它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有響起。

    趙旎歌無聲輕嘆,抬起頭,視線落到前方路燈下時,驀然頓住。

    黑色的路燈柱子下,男人一襲英挺軍色大衣站在那兒,昏黃的燈光拉長了他的影子,雪絮不知何時落滿了肩。

    趙旎歌的心跳忽然漏了兩拍。

    她站在原地,就那么一瞬不瞬看著他。

    陸宴嶺朝她走過來。

    看著他緩步朝自己走過來,趙旎歌心臟突然‘砰砰’猛跳起來,越來越快。

    連呼吸都有點急促。

    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低頭打量她一會兒,見她沉默不語,便脫了身上大衣裹在她肩上。

    軍裝大衣覆蓋上來,男人身上的溫熱松柏木氣息從四面八方襲來,填滿了趙旎歌全部的呼吸。

    但他將她裹住后,卻沒放手,兩手拽住衣襟兜住她往身前一攬。

    趙旎歌就這么被他拉進了懷里。

    她抬起頭,陸宴嶺的臉就近在咫尺,氣息纏繞在她鼻尖。

    那雙深邃的眼睛映出她怔松的表情。

    趙旎歌驀地回過神,低下頭去。

    陸宴嶺垂眸看她,見她不說話,也不肯看他,抬手t?捏了一下她臉頰,輕笑:“氣性這么大呢?”

    趙旎歌抿著唇,一把拍開他的手。

    她轉過身去不理他。

    但這一次,不是她故意不理。而是她的心跳得好亂好快,一時之間腦袋亂哄哄的,不知道該用什么樣子面對他。

    只得用這樣的方法,來讓自己冷靜一下。

    陸宴嶺摟著她肩膀,把她掰過來,無奈地道:“好了,別生氣了。”

    趙旎歌抬頭看他的眼睛。

    都說眉眼深邃但薄唇的男人,天生深情專一。

    陸宴嶺也是這樣嗎?

    那如果有一天,他發現她只是在騙他,會不會恨她?

    這一刻,趙旎歌面對著他,竟然生出一絲心虛和愧疚來。

    趙旎歌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了。

    她低下頭,避開他灼人的視線和交纏的氣息。

    但下巴卻被他抬起,他不讓她逃避,臉頰一側傳來手指溫熱的觸感,他低低的嗓音近在耳邊:“還不肯消氣,嗯?”

    趙旎歌終于找回一點理智,氣鼓鼓張口:“不肯。”

    “那要怎么才肯?”他問。

    趙旎歌眼眸微動,想試探一下他現在對她的縱容度到什么程度了:“那我要你陪我看電影!”

    陸宴嶺抬了抬眉梢,睇她:“就這么點出息?”

    “哼!不去算了!”趙旎歌推開他,轉身作勢就要走,“我回去了。”

    “好了。”陸宴嶺拉住她,“今晚太晚了,我一會兒還要回部隊。周六有空陪你看行不行?”

    趙旎歌傲嬌輕哼:“那還差不多。”

    *

    直到陸宴嶺將她送回家,她站在門前臺階目送他的車離去,那種恍惚的感覺才退潮下去。

    趙旎歌轉身,進了門。

    她摸摸自己的臉,好像有點熱。

    但她讓自己冷靜下來,穩住,不能先自亂了陣腳。

    這個時候,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機。

    她必須穩住軍心,才能找到他的軟肋,將他一舉拿下!

    第二天到了文工團,趙旎歌跟余倩說,她周六要和男朋友一塊兒去看電影。

    余倩就說那正好,她也約了衛恒,到時候他們四個可以一塊兒看。

    趙旎歌想了想,反正她自己一個人單獨面對陸宴嶺也有點心里發虛,人多還能壯壯膽,就應了下來。

    很快到了周六那天,趙旎歌上午起來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吃過午飯,下午陸宴嶺就來接她了。

    余倩訂的電影票在下午三點半,看完兩個小時后出來,剛好可以吃晚飯。

    她和陸宴嶺到市中心的商圈時,剛過三點,時間正好。

    趙旎歌來的路上就跟陸宴嶺說了,今天還有她文工團一個同事和男朋友要來。

    陸宴嶺倒也沒介意,把車開到電影院車庫停好,帶著她上樓去。

    余倩他們早到了一會兒,給趙旎歌發信息,問她喝什么,他們先買好。

    趙旎歌在電梯里回短信,讓余倩幫忙買兩杯可樂和爆米花,他們馬上就到。

    陸宴嶺很少來這種地方。

    記憶中從他進入部隊這幾年后,就沒有再來過電影院。

    等到上了樓,余倩見到她,欣喜地朝她揮手打招呼:“旎歌,這兒!”

    趙旎歌帶著陸宴嶺走過去,簡單介紹了下:“這是我朋友余倩。”

    余倩見到陸宴嶺,瞬間在心底‘哇’了一聲,知道旎歌的男朋友帥,但沒想到見到真人竟然有這么帥!!

    而且今天因為陪趙旎歌來看電影,陸宴嶺沒穿正式軍裝,就穿了件黑色大衣,襯得他氣質冷峻矜貴,在電影院大廳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帥得有點超過了。

    “您好!你就是旎歌的男朋友吧,我經常聽她提起你,總算見到本人了!”余倩熱情的打招呼。

    陸宴嶺微抬眉梢,看了眼趙旎歌。

    趙旎歌:“……”

    她怎么就忘了給余倩事先打招呼,讓她別當著他的面說什么男朋友的話!

    這下可好。

    又尷尬了。

    “倩倩,可樂買好了……”

    那邊正在柜臺買爆米花飲料的衛恒,抱著幾杯可樂轉身,剛叫了女朋友一聲,就見到站在那兒的高大男人,嘴邊的話猛然卡住。

    整個人僵在那兒,懷疑自己的眼睛:“旅、旅長?”

    在周六的電影院見到自己的上司首長,簡直比在突擊訓練場上見到他還要讓人恐慌。

    衛恒嚇得手里的可樂沒拿穩,‘啪’一下掉了一杯在地上。

    三人聞聲轉頭。

    余倩忙走過去,一邊收拾狼藉,一邊責怪:“怎么毛手毛腳的,弄得到處都是。”

    陸宴嶺一抬頭,也看到愣在那兒的特戰連手下小排長衛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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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下屬看到他陪女人出現在這兒,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的陸大旅長也有些微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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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過去,在衛恒惶恐的視線中,說:“你過來。”

    “是!”衛恒立馬站直了身,亦步亦趨跟上去。

    陸宴嶺站在柜臺前,轉身看了眼,見趙旎歌正和余倩在聊天,倆人有說有笑的,問:“那是你女朋友?”

    衛恒:“報告旅長,……是。”

    陸宴嶺看他一眼:“在外面說話不用打報告,隨意點。”

    衛恒:“是,知道了。”

    陸宴嶺重新買了飲料,走回去和趙旎歌一起進了場。

    衛恒這才松了口氣,大周末的,撞到首長和女朋友約會,這種秘密被他發現了,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倒霉,大冬天給他嚇出一身冷汗。

    余倩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衛恒說沒什么,但進場找座位時,卻發現余倩買的票是四張連座,他一看,趕緊拽著余倩躲到了前排。

    也得虧這陣是下午場,看電影的人不多,他們坐了沒人的空位也不會有人抗議。

    但余倩不高興了:“你拉我到這兒來干什么,我們的座位在后面。”

    衛恒低頭擦汗,小聲說:“回頭再跟你解釋,你就聽我的吧。咱們別去打擾。”

    余倩轉頭看了眼,見趙旎歌捧著爆米花和她男朋友并肩坐在一塊兒,倆人不知道在低語什么,身體挨得很近。

    余倩想到旎歌前幾天還說倆人吵架了,這會兒應是剛和好,正親熱呢。

    確實不適合過去打擾,便沒過去。

    *

    電影開始后,影廳頭頂的燈光便暗下來。

    音樂響起,熒幕開始播放片頭。

    晃動的光影映著廳里為數不多的幾位觀眾。

    趙旎歌和陸宴嶺坐在倒數兩排,周圍座位沒什么人,她看他一眼,見他正襟危坐,便也坐直身,端起飲料抿了口。

    就在這時,陸宴嶺突然開口:“你跟你朋友說,我是你男朋友?”

    趙旎歌:“……”

    就知道他剛才聽到這句了。

    但她假裝被電影吸引,盯著屏幕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見她咬著吸管假裝沒聽見,陸宴嶺側頭看她:“知道你這叫什么嗎?”

    趙旎歌:“……”

    怎么還沒完沒了啦。

    又不是在背后說你壞話,就讓這件事過去不行嗎!

    偏偏陸宴嶺不打算這么放過她,不緊不慢地說:“你到處跟人亂講,被我真正的女朋友知道,會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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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女朋友?”

    趙旎歌一聽這話就坐不住了,立馬扭頭看他:“誰啊?”

    大屏幕的片頭放完,光線暗了會兒。

    等光影重新亮起來時,她才看清陸宴嶺垂眸睇她的眼神帶著一絲笑意。

    兩人并排坐著,隔得極近的對視,連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趙旎歌忽然有點臉紅,率先別過了頭去。

    可惡的男人,居然被他戲耍了。

    電影放了半個小時,趙旎歌還沉侵在剛剛被陸宴嶺揶揄的情緒中,熒幕上演了些什么她也看不進去。

    趙旎歌琢磨著要扳回一城。

    喝完可樂,她正要放回扶手上的杯口時,突然靈機一動。

    手腕故意那么不動聲色一歪。

    半杯可樂傾過去,正正灑在了他的褲子上。

    “哎呀!”

    “不好意思!”趙旎歌突然驚呼一聲,伸手去幫他擦,口中連連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手在光影昏暗的座位間,胡亂地在他大腿上擦拭著。

    心里卻想,這下看你還怎么端得住。

    陸宴嶺突然摁住她的手,神色諱莫看著她:“手往哪兒摸呢?”

    趙旎歌頓了頓,抬頭看他。

    剛要說話,突然感覺到手底心下有個猛獸緩緩蘇醒過來,在她的指間一點點昂起兇悍的頭顱。

    趙旎歌:“……”

    在男人晦暗不明的注視中。

    那一瞬間,趙旎歌也不知道是哪里借來的膽量,竟然手指一蜷,t?眨著懵懂無辜的眼睛捏了一下……

    陸宴嶺倒吸一口氣,大掌倏地攥緊她手腕。

    盯著她的眼眸黑得像深沉的夜。

    第42章 約會

    陸宴嶺‘嘶’地倒吸一聲。

    他按著趙旎歌的手,眼眸深沉,晦暗得像暈染了一團墨在里面。

    眼神中遽然透出那股洶涌的侵略性,讓使壞的趙旎歌沒來由瑟縮了下。

    ……不是。

    你要是不讓摸,你倒是松手啊?

    你把我這么按著算什么個意思……

    趙旎歌試著掙扎了一下。

    然后便聽見耳邊男人喉嚨里溢出一聲悶哼。

    陸宴嶺用力閉了閉眼。

    待他睜開眼時,見女人一臉單純無辜地看著他。

    咬緊牙關掀起眼皮。

    見坐在前面的排長衛恒也在悄悄回頭往他們這邊偷瞅。

    那一刻,陸宴嶺的太陽穴狂跳。

    也就這個女人有這個本事,讓他當著下屬的面還能失態成這樣。

    陸宴嶺用力按了按抽跳的太陽穴,松開她的手,站起身,神色難辨,幽幽睥她一眼,“我出去一下。”

    趙旎歌:“……”

    趙旎歌沒敢吭聲。

    她眼觀鼻鼻觀心,坐得比幼兒園小班的寶寶還乖巧。

    余光瞥見男人走出座位,順著過道大步出了影廳,才終于松了口氣,繃直的肩膀落下來。

    電影放到后半場,趙旎歌一直心不在焉,根本沒看進去,完全不知道演了些什么。

    一直到電影快結束,陸宴嶺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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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旎歌忍不住看了幾次手機,心想他該不會是惱羞成怒,一氣之下自己先走了吧?

    他一個大男人,有必要這么小氣嗎。

    不就是被摸了一下嘛。

    不過……

    趙旎歌忍著笑回憶了下,好像還挺威猛的。

    想著想著,她突然一把捂住滾燙的臉,是不是有點玩過了……

    *

    等電影放完,出了影廳,余倩一邊和衛恒聊著劇情,一邊商量待會兒去哪兒吃飯。

    回頭見趙旎歌就一個人出來,詫然:“旎歌,你男朋友呢?”

    “他……”趙旎歌也不知道他去哪兒,嚴重懷疑他已經先走了。

    這時,她的電話響起,是陸宴嶺打來的。

    “我先接個電話。”

    趙旎歌拿著手機走到一邊。

    陸宴嶺在那頭說:“下來,我在車庫。”

    “哦。”趙旎歌偷笑,心說原來沒走啊。

    接完電話,趙旎歌跟余倩說了聲就先走一步。

    余倩見她腳步匆忙,疑惑地道:“他們怎么回事啊?我還準備訂西圖瀾婭餐廳呢,人就走了。”

    衛恒在旁邊見人走了反而松了口氣,他可不敢杵飯桌上當旅長約會的電燈泡。

    今天被他撞見這么大個秘密,還不知道回頭回了部隊會不會被旅長叫去單獨談話呢。

    但心下又實在好奇,想八卦一下旅長的感情生活,畢竟在特戰旅,他們旅長可是鐵腕無情出了名的。

    今天竟然看到他陪女朋友看電影,這種形象割裂的感覺很奇妙,窺探到秘密的感覺也很刺激。

    衛恒問:“你那位朋友,她什么時候和我們旅長在一起的?”

    余倩一愣:“你們旅長?”

    衛恒:“對啊,剛才那位,就是我們旅長。”

    衛恒心有余悸:“我們旅長平時很兇的,訓起我們來冷面無私,真沒想到,今天能見到旅長這么……好說話的一面。”

    余倩張了張嘴,半天才感嘆道:“天吶!原來旎歌男朋友是部隊首長,卻一直這么低調,從沒拿出來炫耀過。”

    之前趙蘭心還有李婷蔡月她們幾個陰陽怪氣,旎歌都沒有用男朋友的身份打她們的臉。

    直到此時余倩才知道,李婷她們幾個,原來就是一群小丑。

    *

    那頭趙旎歌坐著電梯下了車庫。

    陸宴嶺的車停在柱子后,她走過去,見他神色如常坐在車里,一副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

    趙旎歌看他一眼。

    等坐上車,眼神還在他身上來回掃動。

    她那滴溜亂轉的視線實在讓人沒法忽視,陸宴嶺終于側頭,淡淡瞥了她一眼。

    “想吃什么?”

    “你還好吧?”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幾秒過后,陸宴嶺轉頭,沉沉的眼神落在趙旎歌臉上,從上至下一寸寸掃著她。

    “趙旎歌。”他叫她的名字,語氣有點嚴肅。

    “你是不是從來不知道羞?”

    趙旎歌眼神直勾勾迎視著他,漫不經心輕哼:“你把我衣服都脫了呢,還好意思問我這種問題。”

    陸宴嶺手搭在方向盤上,覷她:“是我要給你脫的?”

    趙旎歌勾著眼尾瞭他:“那難不成還是我拿槍逼著你脫的?”

    陸宴嶺:“……”

    他抬手按了按眉骨,轉過頭去,表情有點無可奈何。

    半晌,他似是自己消化了一些情緒,扭頭看她時眼神變得有點意味深長。

    “知不知道給軍人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趙旎歌眼睛一瞪:“我什么時候給你造謠了?我說的都是事實!”

    陸宴嶺目光在她臉上流轉:“是嗎,那你到處跟人說,你是我女朋友。”

    趙旎歌被打中三寸,一時啞語了。

    陸宴嶺語氣不慌不忙,細數她的事跡:“你不僅跟我參謀長說,跟你同事說,現在連我部隊的兵都知道了。到時候組織上和我家人問我要女朋友,我去哪里變一個給他們?”

    趙旎歌想裝傻蒙混過去。

    可仔細回想,她好像是跟很多人都明示或暗示過她是陸宴嶺女朋友這件事。

    一時有點心虛,害怕她的小心機被他看穿。

    慌亂在心里想著措詞,該怎么解釋,圓一下這個謊比較好。

    車里很安靜,暖氣徐徐。

    陸宴嶺耐心等待:“說話。嗯?”

    被他這般有點壓迫感地質問,趙旎歌心虛過后就變成了羞惱,她的意思那么明顯,難道他看不出來嗎?

    非要這么問個究竟,顯得你有多清高是吧!

    “對啊,我就是說了,怎么了。”

    趙旎歌索性不裝了,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樣的囂張氣焰。

    陸宴嶺卻笑了下。

    趙旎歌悄悄抬眼瞟他,卻見他好整以暇地肘撐著方向盤,身體朝她傾了幾許過來。

    身上的松木氣息瞬間逼近,呼吸與她交纏。

    “不知道亂說話,是要負責的嗎?”

    他斂眸睇她,一雙眼眸黑沉沉的,窺不透在想什么。

    趙旎歌被他氣息迫得身子微微后仰:“什、什么責啊?”

    陸宴嶺目光掠過她面龐,停在她微張的唇瓣上,聲音微微低啞:“我女朋友這個名分被你先斬后奏領了,你就得負責到底。”

    趙旎歌后背緊緊貼著座椅,被他陡然流露出的幾絲散漫性感和攻擊性灼得滿臉發燙。

    車里的暖氣開得太熱了,好像有點氧氣不夠。

    讓人呼吸都變得遲緩。

    心跳也莫名的亂。

    趙旎歌頭暈目眩地,看著陸宴嶺近在咫尺的黑邃雙眼,大腦有點不作主地想,陸宴嶺要她負責……

    負什么責?

    他一個大男人,還要她一個女人負責?

    她反射弧慢半拍轉了會兒,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陸宴嶺這是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意識到這一點,腦袋里突然迸出的驚喜就像炸開的煙花,在趙旎歌的腦子里噼里啪啦絢個不停。

    天吶天吶。

    她終于撩動了陸宴嶺,讓他對她心動了嗎?

    趙旎歌眼眸閃著細碎亮光,嘴角翹起弧度:“那你要讓我負哪方面的責?法律上的還是感情上的?”

    趙旎歌眨眨眼:“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能說得再明白一點嗎?”

    陸宴嶺看著女人裝傻充愣的表情。

    太陽穴一跳,摁了下額角,突然就不想說話了。

    他不說話,趙旎歌反而急了。

    怎么不說了啊。

    快說呀!

    對我表白,說你喜歡我!

    說你被我迷得神魂顛倒,愛我愛得抓心撓肝,往后余生沒了我就活不下去!!

    趙旎歌用期待的眼神催促他。@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就在這時,她的電話響起。

    鈴聲將車里靜謐升溫的氣氛驟然打破。

    趙旎歌看也不看就按掉,但鈴聲又再一次響起。

    陸宴嶺提眉睇她:“不接?”

    趙旎歌:“……”

    她低頭看一眼,是余倩打來的,勉強接起。

    “喂,旎歌,你們先走了嗎?”

    趙旎歌看陸宴嶺一眼,見他也在盯著她,便應了聲:“嗯,走了,改天再一起吃飯吧。”

    余倩說了句沒事兒,又遲疑:“旎歌,你男朋友他……”

    “什么男朋友!”趙旎歌立馬打斷她,眼神瞪著旁邊的男人,“我沒有男朋友,人家已經警告過我了,說我緋聞造謠,再亂講下次就要給我發律師函了!”

    陸宴嶺:“……”

    余倩立馬意識到她語氣不對:“呃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不好意思,那改天再說。”

    掛了電話,趙旎歌把手機往包里一扔,把頭一扭。

    全身上下都寫著幾個字:我生氣了!!

    陸宴嶺看著她這浮夸做作的表情。

    一會兒后t?,倏地輕笑,心情反而變得好了。

    真是只野性難馴的小野貓。

    生起病來黏人的時候,嬌滴滴纏著人不放,這會兒滿血恢復了,又開始張牙舞爪撓人了。

    耍起小脾氣來,花樣兒真是一套一套的。

    陸宴嶺心頭一陣無奈,想想又為自己剛才的沖動曬然失笑。

    小野貓還沒馴服呢,怎么可能就肯乖乖跟他家去。

    趙旎歌見他不僅沒來哄自己,反而在那兒笑。

    更氣了。

    直接把身子往座椅后一倒,閉上眼睛不理他。

    *

    直到車開到一家西圖瀾婭餐廳前,趙旎歌那噘著的嘴唇還沒有落下去。

    他們進西圖瀾婭餐廳大門時,正好有兩三個人剛從里面出來。

    趙旎歌心不在焉,也沒注意,險些撞到玻璃門上。

    陸宴嶺伸手擋住她的腦門,高大身形頓在那兒居高臨下睨她:“想什么呢,眼睛不看路。”

    “要你管!”趙旎歌推開他,自己走進去。

    在一張僻靜的雅座坐下后,菜上來。

    陸宴嶺給她夾菜:“多吃點。”

    病兩天人都瘦了,本來就瘦,現在看著下巴更尖了,一張臉還沒有他手掌大。

    趙旎歌卻用筷子一擋,說:“我不吃緋聞男友給我夾的菜!”

    陸宴嶺動作也一頓,挑著眉梢看她:“那你吃誰的?”

    趙旎歌下巴一揚,傲嬌輕哼:“我只吃正牌男友給我夾的。”

    陸宴嶺聞言,把夾起的香酥排骨放進她碗里,好整以暇道:“隨你,愿意吃就吃。”

    趙旎歌:“……”

    她白他一眼,最后還是夾起那塊排骨,用力地啃了一口。

    陸宴嶺眼里溢出點笑意:“不是不吃嗎?”

    趙旎歌也笑瞇瞇吃得很香:“因為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緋聞男友啦。”

    陸宴嶺提著眉梢看她。

    “你現在被降級了,你連緋聞男友都不是了。”趙旎歌皮笑肉不笑,“你只是【普通】朋友。”

    她故意一字一頓在‘普通’兩個字上念了重音。

    陸宴嶺抵了抵下頜,也放下筷子。

    慢條斯理用濕毛巾擦著手:“你和普通朋友出來約會看電影?”

    趙旎歌一頓,倏地抬眸打量他。

    但他神色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什么多余情緒起伏,可這句話又分明帶著點曖昧撩撥的意味。

    且還是從陸宴嶺嘴里說出來的。

    趙旎歌便把他曾經說過的話還給他:“我什么時候和你約會了?”

    陸宴嶺一雙黑眸凝視她,也還她一句:“沒約嗎?”

    趙旎歌:“……”

    她用過的套路,現在被反套路到她身上了???

    陸宴嶺,有點東西呀。

    *

    趙旎歌往嘴里舀了口湯。

    隔了會兒,她又抬頭,上下打量陸宴嶺表情。

    見他神情放松,一副懶散愜意的樣子,她攪動著湯匙的手便不由一頓。

    陸宴嶺有點反常啊。

    剛才他在車上提起的話,該不會真是想對她表白吧……

    趙旎歌想著,突然放下湯匙,說:“我去下洗手間。”@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進了洗手間后,在隔間把門鎖上。

    要想確定陸宴嶺的反常到底怎么回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看系統的心動值!

    趙旎歌隱隱有種感覺。

    今天的陸宴嶺有點不一樣。

    不,應該說,是從蜀城回來后,他的態度就發生了轉變。

    去蜀城之前那幾天,他還冷冷淡淡的。

    但回來之后,他就……

    趙旎歌具體也說不上來,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從周四那天下初雪他回來找她,再到今天陪她看電影,這些事,換做從前,他絕對都是不會做的。

    趙旎歌這么想著,剛要抬手打開系統面板,手卻頓了頓。

    就那么停在了半空。

    半分鐘后,她收回手。

    算了。

    她不想看。

    就這樣吧,她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讓那個系統心動值見鬼去吧!

    ……

    吃完晚飯,陸宴嶺把趙旎歌送回家。

    快到趙家時,他開口問她:“明天什么安排?”

    哈。

    趙旎歌心下竊笑。

    果然,他開始主動了。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她的直覺沒有錯!

    不過明天趙旎歌確實有點事兒。

    她預約了明天去考駕照,如果明天不考,下兩周乃至下個月她就都沒空了。下周要去延城公益交流,下下周就是元旦了,她的古典舞要首次登臺演出。

    趙旎歌把她的行程都說了:“我明天就下午有一點時間。”

    陸宴嶺聽了,道:“嗯,那就別亂跑,好好休息。”

    趙旎歌:“……?”

    不是,你問半天,就想說這個。

    趙旎歌氣呼呼下了車,轉身就要走。

    “趙旎歌。”

    陸宴嶺降下車窗,探出身子叫住她。

    “干嘛。”趙旎歌不想回頭。

    陸宴嶺:“我明天有事抽不開身,司機會過來接你去考試。”

    趙旎歌偷偷翹了下嘴角,這才轉身看他:“哦。”

    他還停在那里,似乎在等著什么。

    過了半晌,見她沒有動作,才無奈轉過身:“走了。”

    趙旎歌踮起腳尖揮手:“拜拜!”

    回到家后,趙旎歌估摸著陸宴嶺也差不多開到家時,抱著貓咪撲到床上,捧著臉頰拿出手機給他發信息:“陸宴嶺,我問你個問題。”

    陸宴嶺回得很快:“說。”

    趙旎歌晃動腦袋打字,嘴角有淺淺笑意:“你剛剛是不是想對我表白呀?”

    趙旎歌:“我看你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

    趙旎歌:“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趙旎歌直接打了個直球過去。

    陸宴嶺半天沒回。

    但如果她能看到他的顯示狀態,猜想此刻他那邊一定會顯示正在輸入中……

    趙旎歌的短信一條接一條轟炸過去:“我知道你喜歡我,你就說出來嘛,我不會笑話你的!”

    趙旎歌:“像我這么美麗大方又可愛迷人的女孩子,你喜歡上我很正常的啦!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一連串信息發過去,過了好幾分鐘。

    對面才終于回復一條。

    陸宴嶺:“有你這么夸自己的嗎,緋聞女友?”

    趙旎歌:“什么緋聞女友,你才是我的緋聞男友好嗎!”

    陸宴嶺:“哦?剛剛不還是普通朋友,這會兒又升級了?”

    趙旎歌:“哼!你再惹我你就要變一般朋友了!!!”

    趙旎歌氣呼呼發完這條信息就丟了手機,抱著小可愛使勁揉搓,對著它臭罵了陸宴嶺一頓。

    ……

    陸家大宅。

    陸宴嶺端著水杯往樓上走時,看著手機笑了下。

    坐在客廳的陸老夫人正讓鐘嬸垂肩,抬頭看他一眼,問:“宴嶺,什么時候把女朋友帶回來我見見啊?”

    陸宴嶺上樓的腳步一頓,想了想:“年底吧,最近她工作有點忙。”

    估摸著,過一兩個月,小野貓就能養溫順了。

    到時候確定關系,再帶來家里見見長輩,過個年,時間正好。

    陸老夫人立馬慈藹笑起來:“那姑娘長什么樣啊?性格如何?有沒有照片,先給媽看看?”

    陸宴嶺不知想到什么,揉了揉眉心無奈道:“她嘴巴甜會哄人,您會喜歡的。”

    至于照片。

    陸宴嶺手機里倒是有。

    不過想想不太適合給老太太看,那女人一上鏡就笑得嬌媚撩人,一雙眼睛跟勾魂似的,一點兒也不端莊。

    第43章 狂亂

    第二天,趙旎歌早早就去車管所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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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司機到考場接她的時候,帶了一束香檳玫瑰來。

    說是大少吩咐的,恭喜趙小姐考試通過。

    她抱著花嗅了嗅,喜滋滋上了車,給陸宴嶺發信息:“你怎么就確定我能一次過?”

    沒一會兒,陸宴嶺回她:“我自己教的我還不知道。”

    趙旎歌捧著手機哼一聲:“你這是在夸我呢,還是在夸你自己呢?”

    想當初是誰嫌棄她的,還說她是他教過最笨的學生。

    趙旎歌可記仇著呢。

    陸宴嶺:“夸你,行了吧。”

    趙旎歌嘴角一彎,心情好了。

    回到家,沒什么事,她就在家休息。

    給貓洗了個澡,又整理了一下衣物。

    周四文工團安排幾個員工去延城交流學習,順便公益慰演,一共去四個人,周五再回來。

    到了周四那天,趙旎歌就和團里其他三人一起坐上去延城的車。

    上車后,趙旎歌看到趙蘭心也在,沒理她,自己去了后排。

    不一會兒,高翔也上車來,一眼看到趙蘭心旁邊有個空位,猶豫了下,抬頭見坐在后面的趙旎歌也是一個人。

    高翔正要往后來,就見趙旎歌把懷里的包占在了旁邊空位上。

    “……”

    “不好意思,讓一下。”

    后頭又上來一個女孩,見高翔站在那里進退不決,便繞過他走到后面。

    “這兒有人嗎?”那女孩問趙旎歌。

    趙旎歌把包拿起來,微笑:“沒。”

    女孩坐下后,趙旎歌見她面生,便問:“你是哪個組的,好像沒見過。”

    女孩笑了笑,拍拍身后琴盒:“薛晴,樂器t?組的,小提琴手。我認識你,咱們團大名鼎鼎的團花趙旎歌嘛!”

    趙旎歌失笑,見這姑娘性格明快,便和她聊了聊。

    在車上有人聊天時間過得很快,兩三個小時就到了延城。

    延城,位于京市西北方的一座地級城市。

    雖然不發達,但這座城市的歷史意義重大。很多重要紀念日,軍藝部都會組織來延城慰問演出。

    這次趙旎歌她們幾人,就是代表京市文工團來的。

    負責接待她們的,是延城文宣部干事。

    中午在文宣部吃了飯后,下午就去文藝大樓和其他全國各地一起來的演職人員開個交流學習會。@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無外乎就是各個優秀代表發言,講講自己的工作心得,然后再發表一下正能量號召。

    代表他們文工團發言的是高翔。

    他在那兒激情發言時,薛晴湊過來問趙旎歌:“聽說高翔在追你?”

    趙旎歌被交流會催眠得昏昏欲睡,轉著圓珠筆:“我才看不上他呢,我有男朋友。”

    “呀,咱們團花已經有男朋友啦?”薛晴小聲說,“那咱團得碎掉多少顆芳心呢?”

    趙旎歌被她逗笑:“去你的!”

    倆人在下邊竊竊私語,根本沒注意聽那邊在講什么。

    趙旎歌悄悄掏出手機,騷擾陸宴嶺:“好無聊。”

    過了會兒,陸宴嶺信息回過來:“那么多領導在還敢開小差?”

    趙旎歌:“……”

    這人怎么跟長了千里眼似的。

    *

    到了晚上,才是他們這些演藝人士真正的內部交流。

    除了趙旎歌這樣專業跳舞的,薛晴那種搞樂器的,甚至還來了很多著名歌唱家。

    趙旎歌一晚上大飽耳福,看得目不暇接。

    結束后她給陸宴嶺發信息:“我錯了,一點也不無聊,簡直太精彩啦!”

    趙旎歌只恨手機沒有視頻功能,否則她的內存一定不夠用。

    交流會結束后,一行人又連夜坐上大巴趕往下面的地方,第二上午有一場扶貧慰問演出,今晚過去彩排。

    到了地方后,組織的人把她們安排在靠近縣政大樓的一家招待所。

    這家招待所已經算條件好的了,但因地方偏遠,附近就是幾家當地農戶,比起京市來簡直算貧窮落后。

    趙旎歌和薛晴倆人住一個房間,晚上十點半彩排完回來,還看見一個小女孩搭著板凳站在院子前晾衣裳。

    趙旎歌路過的時候,問:“小妹妹,怎么這么晚洗衣服呀,晚上都沒太陽了。”

    小女孩說:“我奶奶摔跤了,干不了活,我力氣小,洗完天就黑了。”

    趙旎歌聽完,和薛晴對視一眼。

    薛晴感嘆:“這些山村留守兒童真是可憐。”

    但她們也幫不上什么忙,趙旎歌便和薛晴一人湊了點錢,從院墻上遞進去,說:“小妹妹,拿去給奶奶看看病。”

    但小女孩沒要,還很怕生地跑了。

    沒辦法,她們只得回到招待所。

    第二天上午,所有慰演人員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演出。

    鄉縣的廣場大壩上,坐滿了當地的鄉村百姓,大家全都聚起過來觀看演出。

    在這種相對落后的地方,觀看這樣一場演出是很難得的,幾乎方圓幾十里村鎮的老百姓都來看熱鬧了。

    一時間,人山人海,把鄉縣廣場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就連對面的房頂和樹上都坐滿了人。

    趙旎歌報的是一個自備節目,但她這種獨舞在露天大壩上表演沒有唱歌有渲染力,后頭站得遠的群眾根本看不清。所以她很輕松,表演完后,就下了臺,也端著板凳坐到一邊看其他人表演。

    “姐姐。”

    突然有個怯生生的聲音喊她。

    趙旎歌轉身,眼眸頓時一彎:“是你啊小妹妹。”

    小女孩七八歲的樣子,瘦小伶仃,但一雙眼睛卻很亮,望著趙旎歌:“姐姐,你跳舞真好看!”

    趙旎歌摸摸她的頭,笑著說:“是嗎,你剛剛看姐姐跳舞了呀?”

    “嗯。”小女孩沒那么怕生了,露出一對小酒窩,“我也喜歡跳舞,長大了想跟大姐姐一樣當個舞蹈家!”

    趙旎歌看著小女孩眼里的亮光,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時候,語氣愈發溫柔,“那你會跳舞嗎?”

    小女孩點頭,說:“我會跳小天鵝,姐姐我跳給你看。”

    說著小女孩羞澀一笑,開始踮起雙腳揮動雙手跳她的小天鵝舞。

    趙旎歌看了會兒,覺得小女孩天賦不錯,想到昨晚小女孩說她奶奶病了,小小年紀就得幫著干活洗衣服,動了惻隱之心。

    “告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雨。”

    趙旎歌想了想,其實她完全可以資助這個小女孩。

    反正這陣離演出結束也還有一陣,她便對小雨說:“你能帶姐姐去你家里看看嗎?”

    小雨點點頭,拉著趙旎歌的手就往前走,邊走邊開心地說:“姐姐,我家有大紅棗,我給你包點你帶回去吃。”

    趙旎歌一笑,被小女孩的純樸打動。

    倆人走到一座休息亭,趙旎歌想起自己的手機還在后臺的包里,便對小雨說:“在這兒等姐姐一會兒,我去拿包。”

    她說完轉身,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腳下也站不太穩當地打了個趔趄。

    趙旎歌愕然扶頭,還以為是自己之前發燒落下后遺癥,突然貧血頭暈了。

    可等她反應過來時,才發現,整個世界都開始搖晃起來。

    地動山搖,天崩地裂。

    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沸騰了!

    人們尖叫,奔跑,恐慌。

    搭建起來的舞臺搖搖欲墜,后面的鄉縣大樓墻磚開始哐哐往下掉,大地好像撕裂了一個巨口,吞噬著所有的一切。

    “地震啦!地震啦!快跑啊!!!”

    趙旎歌耳朵有一瞬的翁鳴,她轉身去看對面茫然的小女孩,就在這時,上方的亭頂哐當倒下來……

    *

    電視里午間新聞突然插播了一條緊急新聞。

    “根據國家地震局通報,今日十一時二十三分,延城發生七級以上地震,相關搜救部門和部隊官兵已經組織人員趕赴,具體傷亡情況還有待本臺記者前線報道……”

    陸老夫人放下手里的剪子,抬頭一看:“哎喲,怎么好端端的地震了?”

    那頭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陸老爺子也戴上眼鏡,仔細盯著電視聽了會兒,肅容憂慮道:“延城那個地方我去過,都是矮墻平房的多,七級地震,這回災害不小啊。”

    從廚房端著一鍋湯出來的鐘嬸驚道:“我有個親戚就在延城那邊呢,不知道有沒有事!”

    老夫人想了會兒,問陸老爺子:“那宴嶺他們會不會被派去救災啊?”

    陸老爺子擺手道:“他那是特戰旅,這種救災任務,一般不會出動王牌部隊的。”

    老夫人點點頭,吩咐鐘嬸晚上多做幾道菜,一會兒宴嶺回來。

    可下午她就接到一通電話,陸宴嶺告訴她不回來了,人已經去了延城。

    ……

    黑色的越野車飛速疾馳在山間公路。

    陸宴嶺神色凝肅,緊緊握著方向盤,電話放在中控臺,已經打了十幾次了,仍然還是無法接通。

    他又把電話打到了延城的縣政部門。

    那頭也是兵荒馬亂,陸宴嶺簡單問了幾句,得知地震發生時,鄉鎮廣場那邊的慰問演出正在舉行,聚集了幾千名民眾,是此次地震的重點災害區域。

    大部分民眾已經轉移到安全處,傷亡人員正在搜救中。

    陸宴嶺面沉如水,掛了電話。

    一腳踩著油門,將速度提到了最高。

    *

    不知過去多久。

    趙旎歌從黑暗中恢復意識。

    發現自己倒在地上,一根木梁柱壓在她身上,讓她半個身體都無法動彈。

    她試著動了動,發現手一陣抽疼,用另一只能動的手摸了摸,手臂上方被支出來的釘子割出了血。

    她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那根殘柱,扶著手臂一瘸一拐起身,四下找人:“小雨?小雨?”

    她一連喊了好幾聲,才聽到小雨虛弱的聲音從一堆廢墟中傳來。

    “……姐、姐姐……”

    那座涼亭倒塌下來,正正將小女孩壓在了底下,只剩一只手露在外面。

    趙旎歌立馬撲過去,著急地去抬倒塌的重物。

    可她的力氣根本搬不動,急得趙旎歌趴在地上對小雨說:“你別急,姐姐去叫人來!”

    可等趙旎歌跑回去,發現之前還人滿為患的演出場地,人全都轉移了,到處亂成一片。

    她想打電話求救,電話又不在身上。

    趙旎歌急得團團轉,她只能又跑回去,趴在廢墟前喊小雨:“小雨,你怎么樣?還堅持得住嗎?”

    小雨的聲音已經聽不太清了,從一堆廢墟里t?奄奄一息傳出來:“……姐……姐,我、沒事……”

    趙旎歌眼睛一下就紅了,眼淚奪眶而出。

    都怪她!都怪她!

    在廣場那邊好好的,干嘛突然要來這里。

    “小雨,你別怕,你不會有事的,姐姐在這里。”

    趙旎歌跪在歸墟前,雙手吃力地抬著那幾根橫疊在一起的梁木。

    她抬不動,就用手去挖,挖開那些碎石塊和泥土,好讓小雨在里面能夠多一絲呼吸的空間。

    她一邊用手刨著碎石,一邊顫抖著不停地跟小雨說話:“小雨,你別睡啊,你千萬別睡啊,一定要醒著!搜救人員一會兒就來了!我們堅持一會兒,會沒事的!”

    她就這么刨著,挖著,指甲里都出了血也沒停下。

    不知道過去多久。

    小雨在里面沒聲兒了。

    在趙旎歌再次跟她說話時,只有幾根小小的手指動了動,好像在告訴趙旎歌,她沒事。

    趙旎歌僵住,握住小雨的手,小心翼翼地喚:“小雨?”

    小雨還是沒聲。

    那一瞬,趙旎歌的身體里也不知道哪兒爆發出來的力氣,硬是將那根最重的梁柱移開幾寸。

    她飛快地扒開一個空隙,將手伸進去,摸著小雨的腦袋,在她鼻息下探了探。

    “……”

    趙旎歌渾身一涼,跌坐在地上。

    強烈的負罪感涌向趙旎歌。

    她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將自己滿臉淚水的面龐埋進了手心。

    她手上的血,泥巴,污垢,全部沾到了臉上。

    可趙旎歌渾然不覺,難受得像被人扼住了脖子,只能跪在那兒哽聲嗚咽。

    忽然。

    趙旎歌驀地抬起頭——

    她怎么忘了,她系統里有可以續命的營養液啊!

    對啊,她有營養液!

    趙旎歌狂喜地打開系統,卻在看到上面的心動值積分時,愣了愣。

    但現在來不及去想別的,她飛快將系統里所有營養液全部兌換出來。十幾支手指大小的清透管液出現在她手中。

    趙旎歌拿著營養液伸進去廢墟,摸索到小雨嘴邊,小心翼翼將那些碧綠的液體喂進她嘴里。

    喂完營養液的趙旎歌又立馬起身,跑去外面,總算看到有陸陸續續的救援部隊趕來。

    她立馬大喊,呼叫救援人員。

    *

    應急帳篷中,趙旎歌抱著膝,緊張地蹲在擔架床邊。

    小女孩躺在床上,鼻里插著氧氣瓶,手腕打著點滴。

    旁邊的醫生為她做完急救檢查,收起聽診器,趙旎歌連忙問:“醫生,她有沒有事啊!”

    醫生說:“她只是身體受到大面積壓迫,導致細胞內的壞死物質聚集,引起的心率驟停。有一處肋骨骨折,不過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趙旎歌長長松了口氣。

    整個人就跟從水里撈上來的一般,劫后余生地癱在那里。

    “但現在延城各大醫院已經擠滿了,我們醫護人員人手也不夠,她的手術還得再等等。”

    趙旎歌:“好,謝謝您醫生。”

    等醫生出去后,趙旎歌才伸手過去,輕輕摸了摸小雨的臉。

    此刻天已經黑了。

    整座城鎮人仰馬翻,到處都彌漫著災后的恐慌。

    趙旎歌和她文工團的同伴走丟了,電話和包也找不到了,一個人坐在這頂帳篷里,守著一個差點因她喪命的小女孩,心里的那種感受無助又惶恐。

    但她告訴自己不能慌。

    還有另一個比她更無助的小女孩需要照顧。

    ……

    與此同時。

    軍用越野一路暢通無阻,開到了延城臨時救災指揮處。

    陸宴嶺一下車,就疾步走進去。

    負責此次救災指揮的,是熟人武警部總隊長,見到他出現,也很驚訝:“陸旅,你怎么來了?”

    這次負責救災,上面安排的都是他們武警和消防部啊,怎么連特戰部隊都出動了?

    陸宴嶺眉頭緊斂:“我是來找人的。從京市過來的文工團員呢,現在在哪兒?”

    武警總隊叫來下面的人問了問,說是今天的演出人員全被轉移去了河壩。

    陸宴嶺轉身就走,身后的武警隊長連叫幾聲都沒叫住。

    漆黑雜沓的夜晚,整座城市都停了電,沿路全靠應急燈照著。

    車已經在震源中心開不動了,地上都是裂縫,到處都是岌岌可危的危險樓房,四處都被封鎖了,搜救人員們爭分奪秒。

    陸宴嶺疾步而來,問了兩個武警,終于在河壩找到了文工團暫棲的帳篷。@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帳篷一掀開,幾個顆驚魂未定的腦袋齊齊抬頭看向他。

    陸宴嶺視線一掃,沒有看到他要找的人,臉色更沉了。

    趙蘭心認出了他,驚訝地道:“陸……陸旅長?”

    陸宴嶺盯著她問:“趙旎歌呢?”

    趙蘭心還沒來得及說話,薛晴就道:“地震的時候她跟我們走散了。現在我們也沒找到她,不知道她在哪兒,怎么樣了……”

    高翔小心地瞅著陸宴嶺寒氣凜冽的臉,猶豫了會兒說:“那陣……我好像看到她和、和一個小女孩往外走了。”

    陸宴嶺霍然轉身。

    帳篷簾子在寒冷的深夜掀起一陣疾風。

    冷得里頭幾人打了個寒噤。

    半晌,薛晴才緩過神問:“他就是趙旎歌男朋友吧?”

    趙蘭心和高翔的神色同時變得復雜起來。

    *

    凜冬長夜,寒風刺骨。

    郊外的傷患安頓處。

    幾百座軍用救護帳篷搭建在空地中。

    寂靜的夜色里回蕩著傷病人員的痛吟,時不時從遠處傳來驚慌的叫喊。

    陸宴嶺面色凜寒,一座座帳篷掀開,看一眼,又走過去。

    他就這么一直找遍了大半個場地的幾百頂帳篷,還是沒有找到他要看見的那張臉。

    生平第一次,所向披靡無所畏懼的陸大旅長體會到了什么叫害怕。

    終于。

    他掀開最角落的一頂臨時帳篷時,一張臟兮兮的小臉茫然地抬起來,看見他,愣了愣。

    陸宴嶺就這么站在帳篷門口,定定看著她。

    他從未在那張臉上看到過這么狼狽的樣子,血污,泥垢,淚水,弄得滿臉都是。

    可也從未有哪一刻,他像現在這樣覺得,就算是這么臟兮兮的一張臉,也是很好的。

    “陸宴嶺,你怎么來了?”

    趙旎歌抱膝蜷縮在角落,愣愣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他,感覺像做夢一樣。

    她該不會是出現幻覺了吧……

    趙旎歌臉上還帶著驚喜的怔松,緩緩站起身,就見他掀開簾子大步而入。

    “你……唔……”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他扣住后腦勺,俯身狠狠吻下來。

    這個吻一落下,就是不容拒絕的深吻,攻城略地的纏綿,唇齒抵入間將她所有的呼吸和心跳都強勢占據。

    他用力撬開她的唇瓣,來勢洶涌得像是要澎湃整個凜夜,滾燙到霽雪也消融。

    上來就是這般深吻,他幾乎不給機會讓她緩一緩。

    趙旎歌雙手揪著他的衣襟,大腦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

    她從未想過,陸宴嶺的吻會是這樣的……

    狂亂。

    兇猛得像是要將她吞噬殆盡。

    眼睫輕栗間,趙旎歌閉上眼。

    抬起手,雙臂緩緩攀上去,環住了他脖子,仰首回應他。

    簡陋的帳篷里,一燈如豆。

    高大挺拔的男人將女人攏在懷里,燈影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帳篷一側。

    男人緊緊箍著女人的纖腰,托著她后腦勺,覆在她唇上的吻絡繹不絕。

    直到良久過后。

    他低頭抵著她的發頂,喉嚨里近乎滿足的輕輕長嘆了一聲。

    “趙旎歌。”

    趙旎歌被他嘶啞的氣音燙得耳膜一顫,心砰砰亂跳起來。

    “你就不能安分點,嗯?”

    第44章 零分

    趙旎歌被他吻得渾身發軟,氣喘吁吁。

    耳邊聽著他嘶啞的嗓音,連帶她的喉嚨也啞啞的,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好似連同氧氣都被他攫走了一般。

    只能用一雙水光瀲滟的眸子看著他。

    她甚至渾然不覺,在剛才被他吻到呼吸不順暢瀕臨窒息的時候,她的眼角沁出了一點濕意。

    氤氳在微微泛紅的眼尾,懸在纖長睫尖。

    配著她現在這副容色凌亂無措的模樣,有種楚楚可憐的感覺,讓人不自覺地就心疼。

    陸宴嶺松開扣著她后腦勺的手,轉而拂過她的臉龐。

    他雙手將她的臉捧著,低頭凝視,眼里情緒涌動。

    最后卻只是扶著她下頜輕嘆:“跟個小花貓一樣。”

    趙旎歌張了張口:“……”

    她這時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此時是一副什么臟兮兮的模樣,這么臟他竟然也親得下口?

    親就親吧,居然還敢嘲笑她?

    身后,不知何時小女孩醒了過來,歪頭看著他們笑:“大哥哥親大姐姐,羞羞…”

    趙旎歌連忙推開陸宴嶺。

    她捂了捂臉t?。

    沒好氣地嗔他一眼。

    干嘛非要挑在小孩子面前的時候吻她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趙旎歌趕緊轉身,去查看躺在擔架上的小雨,蹲在地上摸著她的頭問:“好點了嗎小雨?還有沒有哪里疼?”

    小雨乖巧搖頭:“我不疼,姐姐。”

    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懂事的小孩,都傷成這樣了竟然還喊不疼,趙旎歌眼圈一下又紅了。

    她摸摸小雨,轉身望著陸宴嶺說:“她骨折了,需要做手術。”

    陸宴嶺看看蹲在那兒的趙旎歌,又看看虛弱躺著的小女孩,雖然不知道她和這個孩子在他來之前發生了什么,但他明白她想做什么。

    陸宴嶺走過去,俯身將小女孩抱起來。

    然后又攥住趙旎歌的手,就這么牽著她闊步往帳篷外走去。

    趙旎歌跟著他出了帳篷,看到外面四處都是混亂一片,瞎燈黑火中舉目四顧,綿延的帳篷好似沒有盡頭。

    而她的面前,是陸宴嶺堅毅挺拔的背影。

    小孩子身體瘦小,被他僅用一只手臂便輕而易舉托在胸前。

    他的另一只手卻牢牢攥著她,好似生怕她在這茫茫凜寒的深夜里走丟了一般。

    他寬闊手掌傳來滾燙的溫度,讓趙旎歌感覺好像也沒那么冷了。

    這一瞬,趙旎歌感覺到種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就似一座偉岸的山,可以替她擋住一切風雨。

    *

    他們上了一輛武警車,車在城市里停停頓頓開了很久,終于把他們送到一家醫院。

    直到把小雨交給醫生,看著她進了手術間,趙旎歌緊繃的心才算松下來。

    從下午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凌晨一點多了。

    饒是如此,醫院仍然被擠得人滿為患。

    趙旎歌渾身疲憊,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現在松懈下來后,整個疲倦涌上來,就只想好好睡一覺。

    陸宴嶺去那邊辦完手續回來,看到的就是趙旎歌歪在椅子上累到沒力氣的樣子。

    他腳步頓住,就那么靜靜看了她一會兒。

    直到,視線落到她搭在身側的手上,倏地一凝。

    那本該是一雙纖細白嫩青蔥玉指的手,如今卻布滿血痂,劃了口,破了皮,指甲縫里全是泥垢和石沙。

    視線再往上,才看到她的手臂上也沁出一團血跡。

    陸宴嶺大步過去,拉起她的手看了看,眉峰一皺,轉身叫了個護士過來。

    趙旎歌被他握著手,感覺到了一點疼。

    她睜開眼,卻在看清陸宴嶺的一瞬間,想也沒想就抬手環住了他的腰,將臉埋進他腰間,開始撒嬌:“陸宴嶺,我好累啊……”

    陸宴嶺什么都沒問。

    看著她雙手上的傷,他便什么都知道了,知道她經歷了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他摸摸她的頭,語氣是連自己也沒察覺的溫柔:“先把傷處理了再休息。”

    護士端著藥盤過來,帶著趙旎歌去隔間處理手上的傷。

    等真正坐在病床上開始處理傷口時,趙旎歌就徹底清醒了。

    碘伏倒在傷口上,灼得手指真的好痛啊!

    “嘶……啊啊啊,疼疼疼!!!”

    “護士姐姐,您輕點,我真的很怕疼的!”

    趙旎歌一邊哀哀叫喚,一邊緊緊拽著陸宴嶺的手,腦袋直往他懷里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骨折了呢。

    就連旁邊的護士都有點聽不下去了。

    今天受傷的病患那么多,比她這傷勢嚴重的多了去了,人家剛才那七八歲的小孩做手術都沒喊疼,這小姑娘怎么這么嬌氣,一點皮外傷,喊成這個樣子。

    但看了眼站在旁邊一臉凝重的男人,護士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

    得,原來是在跟男朋友撒嬌呢。

    護士便把藥水往陸宴嶺手里一遞,說:“那你來幫她上藥吧。我們人手不夠,就先去看其他病人了。”

    趙旎歌:“……”

    護士走了,陸宴嶺坐下來。

    他擰開藥瓶,拿起她手腕,用棉簽沾著藥水往她手指上涂抹,低垂的神情很專注。

    趙旎歌看了眼自己變得慘不忍睹的一雙手,小聲問他:“我的手現在是不是很丑啊?”

    陸宴嶺:“嗯,是挺難看的。”

    “哼。”趙旎歌噘著嘴,不樂意了,“你嫌棄啊?”

    陸宴嶺瞧著她這時候還不忘作的模樣,無奈一笑,拿過濕毛巾來遞給她:“擦擦臉吧,小花貓。”

    趙旎歌:“……”

    她在心里腹誹,就知道男人都是膚淺的視覺動物。

    她總共就這么一回不漂亮的狼狽模樣,就被他嫌棄不好看了。

    “你怎么突然來延城了。”她還沒問他呢。

    “任務。”陸宴嶺又拿過她另一只手抹藥。

    “任務?”趙旎歌想到剛才他們來時坐的那輛武裝車,上車時那兩個警官對他態度挺客氣的,便問:“你們部隊也過來搜救啊?”

    “嗯。”陸宴嶺又應了聲。

    涂完藥,他又拿過紗布來幫她包扎,包得很仔細,甚至比護士還專業。

    趙旎歌看著自己十根手指頭被包成了蘿卜頭一樣,欲哭無淚,手丑成這樣她還怎么跳舞啊!

    陸宴嶺看她一眼,剛要說話,身上電話響了。

    他掏出一看,又抬眸看了眼趙旎歌,起身接起。

    “喂,媽。”

    坐在床上小心吹著手指的趙旎歌一聽到這個稱呼,連忙豎起了耳朵偷聽。

    陸宴嶺聽著電話,余光瞥見女人鬼鬼祟祟的表情,掀了下唇畔。

    陸老夫人在那頭問:“宴嶺啊,你怎么去延城了,那邊地震了!你們部隊去執行救災任務嗎?”

    陸宴嶺低聲說:“女朋友在這邊。怕她出事,過來看看。”

    趙旎歌瞳孔倏地瞪大。

    “!!!”

    她不可思議地去瞟陸宴嶺,發現他也在一邊講電話一邊看她。

    也不知道怎么地,趙旎歌反而很心虛,趕緊垂下視線避開了他灼灼的視線。

    陸老夫人:“哦,女朋友在那兒啊?那她怎么樣了,人沒事吧?”

    “沒事,受了點小傷。”

    陸宴嶺說著,又側頭看她一眼,“現在正在醫院處理呢。”

    陸老夫人:“行,那你好好照顧著。有什么事打個電話,免得我擔心。”

    “嗯,知道,掛了。”

    收起電話,陸宴嶺轉身,好整以暇地看著在那兒假裝忙活的女人。

    他一動不動看了她半分鐘。

    趙旎歌:“……”

    她臉頰慢慢變得緋紅,把手里纏得亂七八糟的繃帶放下,絞著胖乎乎的手指,抬頭似嗔似嬌瞭他一眼:“誰……誰是你女朋友呀?”

    陸宴嶺過來,俯身看了會兒她紅得像海棠嬌花一樣的臉,慢慢開口:“怎么,不給機會轉正?”

    趙旎歌直勾勾盯著他。

    眼眸里的瀅光亮晶晶的,像把星星裝進去了。

    嘴角忍不住翹起來,怎么都壓不下去。

    過了會兒,卻傲嬌地扭過頭去:“想轉正啊,可沒那么容易!”

    “我對男朋友要求很高的。”她矯揉造作地說。

    “是嗎。”陸宴嶺提眉梢,“有多高,說來聽聽。”

    趙旎歌掰著手指頭,開始細數:“我的男朋友,必須全世界只愛我一個人!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要把我放在第一位。只許對我一個人好,不許騙我,不許欺負我,要時時刻刻寵著我,每天都要對我說早安,午安,晚安,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我,睡覺前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想我。走在路上不許看任何別的女人,眼里只能看我一個人!我需要他的時候必須馬上第一時間出現在我身邊,我生氣的時候必須來哄我,就算是我做錯了他也必須先認錯!我開心時他要陪我開心,我不開心時他要哄我開心,永遠都要覺得我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做得到嗎?”她得意地挑眉。

    陸宴嶺睇她半晌。

    然后伸手捏了捏她臉頰,輕笑:“要求倒不少。”

    *

    小雨手術做完了,護士把她推到病床隔間來輸液。

    趙旎歌在旁邊守了會兒,就見陸宴嶺又出去接電話了。

    看得出他是真的挺忙,一晚上電話響個不停,任務在身還要抽時間來陪她處理傷。

    打完電話,陸宴嶺回來,將一個物資包放在床頭,里面是些食物和水。

    看著這一大一小躺在病床上,有點不放心地道:“我部隊到了,我得過去一趟。先吃點東西,今晚就在這里休息,明天我派車過來,把你們送回京市。”

    趙旎歌點點頭,“嗯,你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剛才那些矯情話說歸說,但趙旎歌也是有大是大非的人。

    災難面前,她自己這點小矯情都要往后放一放。

    陸宴嶺身為軍人,現在正是百姓需要他的時候,她怎么可能真因那所謂‘對男朋友的要求’就無理取t?鬧。

    趙旎歌難得正色,甚至還體貼叮囑他:“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陸宴嶺又看她一眼,才轉身疾步而去。

    目送他離開后,趙旎歌躺在病床上翻了個身。@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雖然她的手指發疼,但她的心情卻是說不出來的好,臉上也仍有紅暈。

    剛才……

    陸宴嶺那算是對她表白了吧?

    他都當著電話對他媽說她是他女朋友了,是吧是吧,那就是表白了吧!

    千里迢迢跑過來找她,找到她二話不說摟住就吻,還對他媽說是擔心女朋友才過來的。

    這些……

    對陸宴嶺這樣一個沉斂克制的男人,已經算做到極致了吧。

    想著想著,趙旎歌捂著唇低頭撲哧一笑,不小心碰到手指頭,又疼得她連連嘶聲抽氣。

    就這么一會兒笑,一會兒疼,跟個神經病似的。

    她見小雨還睡著,便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洗了洗臉,又整理了下頭發,今天情況特殊也只能這樣將就一晚了。

    清理完后,趙旎歌想起,之前情急之下她把系統積分全部兌換成營養液給小雨了,當時積分被全部清零,也不知道今晚陸宴嶺對她表白后,能漲多少?

    這么想著,她滿懷期待地點開了系統看了一眼。

    當看到系統上那變得赤紅的“0”時。

    趙旎歌腦子嗡了一下。

    有一瞬間的宕機。

    她不敢置信地劃了劃。

    【系統提示:12月21日下午16時07分35秒,宿主自主兌換16支營養液,積分已全部清空。現角色出現生命危機,請宿主再接再厲,奮起直追!】

    一個碩大的,赤紅的,生命值倒計時條出現在系統面板正中。

    那是她之前兌換的一年生命值,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趙旎歌:“……”

    五雷轟頂,天崩地裂。

    趙旎歌怔然看著那個紅色的生命倒計時,久久無法回神。

    不知道過去多久。

    洗手間外面,有人等得不耐煩了開始敲門催促:“里面的人好了沒有啊?”

    趙旎歌猛然回神,收起系統。

    復又洗了把臉,重新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才開門出去。

    *

    下半夜,小雨醒過來,輕輕喊了一聲“姐姐”。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趙旎歌轉頭,連忙問:“怎么了小雨?是不是哪里疼?”

    “不是,姐姐,我奶奶還在家。我……我想回去找她。”

    趙旎歌聽了沉默一陣,只得安撫她:“小雨別擔心,奶奶會沒事的,你看外面到處都是當兵的叔叔,他們會讓大家平安無事的。等天亮了,我再陪你去找奶奶,好不好?”

    小雨不說話了,躺在床上睜著大眼睛看她。

    趙旎歌被那雙眼睛看得愧疚,便拿出兩個牛奶面包來:“先吃點東西吧。”

    好不容易把小雨哄睡著了,趙旎歌自己卻睡不著了。

    她的思緒比這夜晚還要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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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海里反復閃過今天陸宴嶺為她做的一切。

    他焦急的神色,他深情的眼神,他緊緊牽住她的手。

    陸宴嶺啊陸宴嶺。

    到底是你在演戲,還是我在演戲啊……

    第45章 失態

    趙旎歌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她很早就起來換藥,又叫護士來幫小雨檢查。

    醫院來了很多傷者,走廊都快擠不下了。

    昨天還慌亂的城鎮,今日已變得秩序井然起來,時不時就能見到穿各色制服的兵官穿梭在路上。

    設施,物資,醫護人員,一波接一波趕赴過來。

    人們沒有昨日那般驚慌了,甚至有人開始自發當起志愿者。

    趙旎歌受感染,精神也為之一振。

    她揮走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打算先幫小雨找到奶奶。

    她正準備出醫院,陸宴嶺就來醫院接她了。

    “去哪兒?”

    陸宴嶺見她一副要出行的架勢,走上臺階問。

    趙旎歌也緩緩頓步,站在走廊上盯著他。

    一如往常,他身著一身軍綠作戰迷彩服,護腕扣手,長靴束腳,肩上還別著一個對講機,渾身都是凌然端肅的威嚴氣場。

    但這一次,他出現在醫院里,所有人看見他身上的軍裝,都用信任仰望的眼神看著他。

    人們肅然起敬。

    趙旎歌想,如果她也是這些傷者中的普通一員,那么此時此刻看到救過她的兵哥哥,應該也會是這樣的眼神,敬佩,濡慕,發自內心的感謝。

    但現在,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樣的心情面對他。

    陸宴嶺見她怔怔看著他,卻不說話,朝她走過來。

    見休息一晚后,她臉色卻沒怎么恢復,抬手想摸摸她的臉。

    卻被趙旎歌偏頭一避,躲開了。

    陸宴嶺也一頓。

    手掌托住她的臉,仔細看了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被他這么一問,趙旎歌心里的郁氣徹底堵在心口。

    上不來也出不去。

    就像被人打了一個悶拳,有什么東西哽在五臟六腑里,鈍鈍的難受。

    在陸宴嶺又抬手摸她額頭時,趙旎歌將他手拿開,面無表情道:“小雨奶奶一個人在家,阿婆腿不方便,我得去找她。”

    “在這兒待著,我讓人去找。”

    陸宴嶺把她按住,不讓她亂跑。

    他派了兩個帶來的士兵去找人。

    好在沒過多久就找到了,小雨奶奶沒什么事。

    地震的時候她在后屋燒飯所以躲過一劫,只是發現孫女不見了,很是著急,到處找人,被陸宴嶺派去的人找來時,阿婆腿都是顫的。

    見到小雨后,阿婆當場就要對陸宴嶺下跪,感謝他救了孫女。

    陸宴嶺攔住阿婆:“您孫女不是我救的。”

    他看看旁邊沒說話的趙旎歌,“她救的。”

    趙旎歌:“……”

    阿婆又轉身,對著趙旎歌千恩萬謝。

    但趙旎歌卻受之有愧,低下了頭。

    等她和陸宴嶺來到走廊外。

    陸宴嶺見她一直沉默不說話,微嘆:“好了,人已經找到了,走吧。”

    趙旎歌站那兒不動,悶聲說:“小雨不是我救的,相反她是因為我才受傷的。當時要不是我帶著她離開廣場,她就不會被那座亭子壓在下面。”

    陸宴嶺抬手揉揉她頭發:“這是天災,不怪你。”

    趙旎歌搖搖頭。

    突然說:“我不想回京市去。”

    她想留下來,為延城的受災百姓做點什么。

    “我雖然手受傷,但我能走能提,可以留下來當志愿者,幫忙送一下物資食品什么的。”

    陸宴嶺見她不肯走,神色一斂。

    趙旎歌卻抬起頭,心意已決:“我先不回去了,我要留下來當志愿者。”

    她也可以盡一點自己的貢獻,就算不干力氣活,也可以幫忙做些清點物資登記走失人員的活兒,很多工作需要人手的。

    趙旎歌語氣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陸宴嶺看著她神情,認真端量了會兒。

    半晌,無奈一嘆。

    這個女人,平時看著嬌滴滴的,連老鼠都害怕。可真到了這種時刻,她又什么都不怕,又一點都不嬌氣了。

    藏在她矯揉作態性格下的,其實是一顆單純,善良,懷著稚氣的心。

    見她這么說,陸宴嶺反而有點高興。

    心里涌出股自豪感來。

    因為他發現,他喜歡的女人,不僅僅有一副美麗的皮囊,骨子里還藏著如此難能可貴的品質。

    陸宴嶺摸摸她的臉:“好吧,但你要做志愿者,在醫院就行了。別跑遠,這里就有很多需要幫助的人。”

    “嗯。”@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趙旎歌也沒多說,只點了點頭。

    *

    接下來這一天,趙旎歌除了照顧小雨,就在醫院當志愿者幫忙發物資和藥品,有時候護士忙不過來,她也會過去打打下手。

    雖然很累,但幫助人的快樂,讓她內心充實。

    傍晚的時候,外面又抬過來幾個傷患。

    現在病床緊張,新傷患便只能在走廊外等著。

    趙旎歌把自己病床讓了出來,剛準備出去叫人,就聽到身后突然有個驚喜的聲音喊道:“小美?”

    趙旎歌轉身,看見那個紈绔少爺也在這兒。

    穿著迷彩軍裝,一臉的汗水,正和另個戰士一塊兒抬著病人的擔架進來。

    “你也來救援啊?”

    趙旎歌見他這副樣子,也沒有再冷冰冰,主動打了個招呼。

    “是啊。”陸少禹把擔架放下,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喘著氣說:“我們連隊昨晚突然接到上級指令,就被派過來執行救災任務了。”

    媽的,昨天周五,明明都放周末了。

    陸少禹回到家,正在家吃飯的時候,接到武連長的緊急命令,說是旅長召集他們特戰旅三個新兵連t?去延城執行救災任務,就當是給他們的實戰演習。

    當時陸少禹的心情,怎么說呢。

    簡直就是日了狗了。

    但他也不敢違抗上級命令。

    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只得立馬趕回訓練基地,與大部隊集合,然后跳上卡車,和連隊的戰友們晝夜兼程趕到了延城來。

    從昨天半夜抵達,到今天下午,他媽的他就沒歇過一口氣,一直在吭吭哧哧下力。

    但好在,老天爺還是可憐他的。

    竟然讓他在這遇到了他的神仙姐姐!

    趙旎歌見這紈绔大少爺正經起來,也還是能吃苦耐勞的,跟上次見面坐在騷包跑車里的模樣大相徑庭,便把手里的一瓶水遞過去,笑了笑:“辛苦了啊,兵哥哥。”

    陸少禹接過水時,低頭看到她手上包著紗布。

    他呆呆一愣,正想說話,就聽趙旎歌說:“那你先忙吧,我還有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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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趙旎歌揮揮手,拿著物資去了走廊另一頭。

    陸少禹這時才看到,她手臂上套著個志愿者的袖籠。

    擔架另一頭的戰友問陸少禹:“禹哥,她誰啊?”

    陸少禹回頭,癡癡看了會兒手里的礦泉水,喜滋滋擰開喝一口,甜到了他心里去:“我未來媳婦兒!”

    *

    晚上的時候,趙旎歌終于遇見了文工團的熟人。

    薛晴是和一群志愿者跟著物資車過來的,看見趙旎歌時,激動得不行。

    “趙旎歌!趙旎歌!”

    薛晴朝她跑過來,拉著她上下打量,見她沒事,松了口氣,“嚇死人了,兩天找不到你,我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趙旎歌笑:“我沒事。這不好好的嘛,你們呢,咱們團有沒有人受傷啊?”

    “沒。”薛晴說,“有驚無險,副主任已經帶著他們回去了。”

    “對了,你的包。”薛晴把背在身后的包給她,“當時我在后臺,索性跑得快,東西都還在。”

    趙旎歌包里其實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就證件和手機比較重要。

    拿出手機時,趙旎歌看了眼,僅剩一點電。

    手機上有二十幾通未接電話。

    其中十幾通都是陸宴嶺打的。

    趙旎歌看著那十幾通未接來電的時間,陷入了沉默。

    旁邊薛晴突然想起什么,又問她:“對了,昨晚上有個男人來找你,風塵仆仆的,穿一身迷彩軍裝,又高又帥氣場十足,是你男朋友嗎?”

    趙旎歌心下一動:“他還去你們那邊找了?”

    薛晴點頭:“是啊,當時我們被轉移到了河壩的空地,在那邊搭帳篷休息。大家都嚇得六神無主的。他就來了,帳篷一掀,就冷冷問我們:“趙旎歌呢?”,哦不,是問的趙蘭心,然后我就說你跟我們大部隊走丟了,他很著急地轉身就走了。”

    趙旎歌聽完,攥著手機沒說話。

    從京市一路趕來,給她連打了十幾通電話,又滿城的到處找她。

    怎么看都是一個妥妥的千里奔愛的純愛戰士呀!

    可為什么……

    為什么她得到的心動值卻是0呢???

    趙旎歌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

    她開始覺得事情哪里不對勁。

    但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兒不對勁。

    傍晚和薛晴她們一群志愿者吃完飯,大家準備換班休息時,趙旎歌忍不住,還是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再次打開系統面板。

    這次,她看到上面多出來了六十分。

    趙旎歌疑惑了。

    難道……

    是因為系統有延遲???

    可也不對啊。

    陸宴嶺都著急失態成那樣了,才區區六十分?

    上回在他軍營宿舍,她煮個面條也都還有五十分呢。

    這樣才六十的心動值,那到底得什么樣的心動程度,才能換夠她活到八十歲啊?

    趙旎歌的腦子,一時間陷入了深深的混亂和迷惑中。

    她的內心清清楚楚告訴她,陸宴嶺是喜歡她的。

    無需任何人告訴她這件事,她自己能感覺得到。

    她甚至已經隱隱感覺,陸宴嶺對她已經不止是淺淺的喜歡那么簡單了。

    可是。

    六十分的心動值???

    狗逼系統玩兒她呢。

    *

    到了第二天,周日。

    延城的災情已經控制下來,一切都有條不紊地恢復著。

    當了兩天志愿者的趙旎歌也該回京市了。

    她留了小雨奶奶的聯系方式,以后小雨的學費開支都由她來資助。

    陸宴嶺還得留下來在這邊坐鎮指揮,任務在身一時走不了。

    他便叫了衛恒過來,開車送她回去。

    趙旎歌回京市,自然也將薛晴捎帶一塊兒。

    上車時,趙旎歌站在車前遲遲不肯走。

    她看著陸宴嶺,心想,你這個可惡的男人,真是男人心海底針呀!

    你親也親了,抱了抱了,還跟你媽說我是你女朋友了!

    可你的心就是不動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宴嶺,你是不是就只想占我便宜呢?

    陸宴嶺抬手看了看腕表,時間已經不早了,然而女人卻一臉幽怨地看著她,怎么也不肯上車。

    “好了。”他放低嗓音哄道,“上車吧,我過兩天就回來。乖,先回去。”

    趙旎歌拍開他的手,急得跺腳:“我不要!我不走!!”

    “我一走,你就又把我忘了!你就是個沒良心的!”趙旎歌開始無理取鬧了。

    陸宴嶺:“……”

    又開始了。

    他捏著眉心抬頭。

    見那邊車上,坐在駕駛座的衛恒悄悄往這邊偷瞟了一眼,又趕緊轉過頭去,裝作什么都沒看見的樣子。

    坐在后座的趙旎歌的文工團同事,也是一臉興奮八卦地趴在車窗后瞧熱鬧。

    而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才不管旁人注視,自顧噘著個嘴,跟他耍賴撒嬌。

    陸宴嶺心頭涌起股深深無奈。

    “那你想怎么樣?”他耐著性子問。

    趙旎歌開始究極作天作地,提出嬌蠻要求:“我要你現在對我表白,說你喜歡我!”

    陸宴嶺:“……”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傷患,醫生,護士,軍隊,志愿者,全都忙碌在這片地方。

    她要他在這里對她表白,這簡直就是在挑戰軍紀嚴明的陸大旅長的底線。

    趙旎歌見他抿唇不語,于是又說:“你不肯對我表白,那就親我一下!”

    陸宴嶺被她氣的腦殼疼,睇著她。

    趙旎歌見他還是不動,都要哭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陸宴嶺,你就是個大騙子!!!”

    在她委屈嗚咽的時候,陸宴嶺終于沉嘆一聲,上前一步,抬手攬住她的腰,將人攏進懷里。

    低頭,在她額頭蜻蜓點水親了下。

    “行了吧,我的大小姐。”

    第46章 拉黑

    當天晚上回到京市。

    趙旎歌再次打開系統面板,看到上面的六十分心動值,穩如王八一動不動,氣得她拿起手機給陸宴嶺發了條短信——

    “陸宴嶺,你就是個渣男!!!”

    發完短信,趙旎歌把他給拉黑了。

    然后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大睡了一覺,誰也不理,甚至還請了兩天假,沒去文工團上班。

    一是為了養傷,她手上傷口還沒好,去了也沒法練舞。

    二是為了調節心情,她是真的要被陸宴嶺給氣死了!!

    這兩天,陸宴嶺的電話打不進來,短信也被拒收,實在是不知道她又在鬧哪樣。

    直到第三天,趙旎歌重新收拾心情,去了文工團。

    過幾天就是元旦節了。

    她得靜下心來,準備她的古典舞首次登臺演出。

    元旦晚會就在這周周六,在軍總部大禮堂舉行。

    周三那天,陸宴嶺從延城回來,給趙旎歌打了無數遍電話,都打不通。

    等他回到陸宅時,陸老夫人見到他,都嚇了一跳。

    “怎么去延城幾天憔悴成這個樣子?”

    陸宴嶺這幾天在延城指揮手下的連隊官兵救災,兩三天沒怎么合眼,本就忙得沒時間休息,偏偏那小女人還跟他鬧脾氣,把他電話都給拉黑了。

    他眼睛里布著睡眠不足的血絲,眼下一點淡淡陰影,這幾天也沒時間刮胡子,青色胡茬在下頜上冒出來,衣服也兩三天沒換,一身的疲憊風霜。

    老夫人見到他這個樣子,都實在有點擔心。

    陸宴嶺上樓,回到房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又匆匆下樓,就準備出去。

    陸老夫人見他這才剛回來,飯都還沒吃一口,就又要出門,連忙起身喊他:“哎宴嶺!飯馬上就好了,你去哪兒啊?再忙你也得吃飯啊!”

    陸宴嶺頭也不回大步而去。

    “不吃了。”

    他現在哪有心情吃飯。

    他現在只想去把那個無t?法無天的女人捉過來,然后狠狠教訓一頓。

    *

    趙旎歌今天在文工團舞室練到很晚才離開。

    她請了兩天假,回來就得自己加練。

    等她換下舞衣,從更衣間出來時,已經晚上八九點鐘。

    文工團同事們早就走光了,出大樓時,就一個保安坐在那里打瞌睡。

    趙旎歌過去打了個招呼,讓保安幫忙鎖好門,才往臺階下走,準備打車回家。

    當她走下臺階時,突然看到那輛黑色軍用越野停在路邊。

    車前的素燈開著,靜靜照著深冬夜晚下行人寥寥的長街。

    趙旎歌只看了眼,轉身就往另一邊走。

    經過越野車時,她腳步未停,目不斜視。

    隨著車門輕響打開,車上男人邁步下來,從駕駛座那邊繞過來,幾步踱到她跟前,扯住了她胳膊。

    挺拔身影攫著她:“跑什么?”

    趙旎歌挽了挽肩上的小挎包,瞥一眼男人,說:“不好意思,這位先生,你誰啊,我認識你嗎?”

    陸宴嶺攥住她手,將她往自己面前拉了拉。

    他的聲線很沉啞:“趙旎歌,趁我現在還沒發火,自己乖一點。”

    “我乖一點?”

    趙旎歌掙扎著他的鉗制,氣得發笑地瞪他:“我看是你才要老實一點吧!!!”

    你個大騙子。

    騙我的感情,占我的便宜。

    還不給我心動值。

    趙旎歌越想越來氣,根本就不想理他。

    “你誰啊大哥!”

    “我跟你不熟!”

    她一邊白他一眼,一邊掙脫他的手掌。

    奈何她的力氣在他面前,就如同小貓撓人一樣微弱,掙了半天掙不開他的桎梏,只得用另一只手去捶打他。

    “你放開我,你放開……你放不放!”

    陸宴嶺站在那,握著她手腕,女人的拳頭雨點般落在胸膛上,卻一動未動。

    她張牙舞爪地在那兒折騰著,鬧得陸宴嶺的太陽穴抽痛。

    他眉頭一斂,干脆一把將她打橫扛起來,轉身就往車里走去。

    “啊——”

    “陸宴嶺你干什么!!”

    趙旎歌突然之間一個天旋地轉,眼前視線就顛倒了過來,睜開眼,發現自己被他半抱半扛的扣在懷里,上半身垂在他肩膀上。

    她雙腿不停地撲騰:“陸宴嶺,你可惡,你壞死了!快把我放下來!”

    陸宴嶺將她扔進車后座,將她翻過身來,把亂扭的腰肢摁在懷里,手掌啪啪幾下打在她臀部上。

    “看來是我對你太縱容了,你這個女人就是欠收拾!”

    趙旎歌被他打了幾下屁股,震驚地坐起來。

    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陸宴嶺,你竟然敢打我?!”

    趙旎歌剛準備假哭幾下,陸宴嶺便遽然打開車門走了下去,車門被他哐當一聲關上。

    還沒擺開架勢開始哭的趙旎歌:“?”

    陸宴嶺回到前面駕駛座,把車內鎖一關,沉聲道:“坐好,別亂動。”

    趙旎歌:“……”

    怎么辦,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嚇人哎。

    但她輸人不輸陣,撅著腰趴在后座,仍然不肯消停,一張嘴喋喋不休:“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陸宴嶺,我問你話呢!”

    “你這是拐帶良家少女!”

    “陸宴嶺,你還不快停車,我要報警了啊!”

    “陸宴嶺,你這個大騙子!我討厭你!!”

    陸宴嶺聽著她的碎碎念,咬著后槽牙一腳踩下油門。

    車速在夜晚的馬路上越來越快,直到開到一個露天停車場,才一個橫移剎車停下。

    車里的女人還沒有消停,見他停了車,抬手就要去開車門。

    陸宴嶺又下了車,繞到后座。

    一把將車門拉開,長腿往里一跨,提著女人的腰就將她拎了起來。

    趙旎歌如壁虎一般被他鉗制在車座椅背間,扭動不停的腰被扣住,兩只纖細手臂還在試圖掙扎,又被他大手一攥,固定在頭頂。

    這下趙旎歌是真動不了了。

    像一條砧板上的魚,還剩尾巴能擺動一下。

    于是她又動了一下腳,也被他膝蓋一抵,將她腳踝壓得死死的。

    趙旎歌沉默了。

    下一秒,她嬌滴滴地喊:“你要干嘛呀~”

    打不過,她只得使出撒嬌大法了。

    “你把人家都弄疼了……”

    她帶著哭腔地說。

    陸宴嶺撐在她身體上方,充滿侵略性的男性威圧籠罩著她,淡聲問:“還敢不敢把我電話拉黑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趙旎歌弱弱:“不敢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宴嶺又問:“還敢不敢假裝不認識我?”

    趙旎歌哭唧唧:“不敢了……”

    陸宴嶺將她手松開,把人拉起來,摟進懷里。

    下巴抵在她腦袋上時,閉上眼長長嘆了口氣,聲音里滿是無奈:“趙旎歌,你就不能消停點。”

    一天天的,他都快要被她折磨瘋了。

    趙旎歌一動不動趴在他懷里,心里也委屈得不行。

    明明是他欺負了她。

    他卻還來倒打一耙,說她不消停,說她一天天的作。

    她怎么作了?

    她哪里作了!

    她不過就是想要他真心實意的喜歡她而已嘛。

    *

    陸宴嶺就這么摟著她,抱在懷里,半晌沒有動作。

    趙旎歌安靜了會兒,疑惑地抬頭去看他。

    借著車窗外偶爾晃過的幾束路光,趙旎歌發現陸宴嶺閉著眼,呼吸沉沉的,竟好像睡著了。

    她直起腦袋,小心翼翼湊近他。

    這才看清,他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陰影,臉色也很疲倦,下頜上還有一點青色的胡茬。

    想到他在延城執行了幾天任務,今天才回來,怕是這幾日一直都沒怎么休息吧。

    也不知怎么地,趙旎歌突然就有點心軟了。

    不忍心再鬧他了。

    陸宴嶺沒有睜眼,只抬起一只手按了按她腦袋,啞聲說:“別動,讓我抱會兒。”

    趙旎歌也就真的沒有再動了。

    車內暖氣徐徐,引擎也熄了火。

    兩人都不說話后,就變得很安靜。

    過了會兒,抱著她的陸宴嶺肩膀倒下來,將頭枕在了她腿上。

    趙旎歌咬了咬唇瓣。

    這里是一個露天停車場,一到晚上,車場的大壩前就會拉起投影幕布,播放著電影。

    趙旎歌的視線穿過幾排車看過去,投影幕上的畫面影影綽綽,看不太清楚,也聽不太清。

    她抬頭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出播放的是哪部電影。

    但里面的女主角很美,男主角也很紳士,他們的邂逅很浪漫,在一個有白鴿草坪和噴泉的公園相遇。

    男主角帶著女主角在那座陌生的城市游玩了一天,經歷了各種女主角從未經歷過的新鮮事,僅僅就是一天,他們便相愛了。

    但很可惜,女主另有身份,這一天結束后,就要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去了。

    她不得不離開男主。

    最后,在女主盛大的加冕儀式上,她見到了前來觀禮的男主,兩人隔著人群相視一笑。

    電影緩緩結束,開始放起字幕,這是一個開放式結局的故事。

    趙旎歌看得心里悵然若失。

    為什么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要因為身份不能在一起呢?

    低下頭,卻發現陸宴嶺就這么枕在她腿上,睡了將近兩個小時。

    她看看車屏上的時間顯示,已經過晚上十一點了。

    她戳戳陸宴嶺的臉,又捏捏他的鼻子,雙手揪住他的耳朵左右扯來扯去。

    陸宴嶺捉住她作亂的手,將她指尖放到唇邊啄了一下。

    然后才緩緩睜開眼,看著她。

    他眼底的疲倦和紅血絲消下去一些,神色也漸漸清明。

    他醒了,但卻看著她沒說話。

    趙旎歌俯身看他一會兒,勾著他手指問:“陸宴嶺,你喜歡我嗎?”

    陸宴嶺抬起手,輕輕拂她的臉。

    帶著薄繭的虎口摩挲她下巴,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我當然喜歡!”

    趙旎歌毫不猶豫地作答。

    “有多喜歡?”他嗓音沉啞地問。

    趙旎歌想了想,剛要回答,突然反應過來:“現在是我在問你,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別轉移話題!”

    陸宴嶺慢慢坐起來,抓起她的手,摁在她心口。

    深邃黑眸一瞬不瞬看著她。

    “趙旎歌,摸著你自己的良心說,你對我有幾分喜歡,能多過我對你的喜歡嗎?”

    趙旎歌一滯,突然就不言語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手掌摁在跳動的胸口,上面覆蓋著他的手掌。

    這個男人,怎么這么會反殺啊。

    他一句話,就將得她什么也沒法反駁。

    她都突然懷疑,他是不是一直就知道,她是在演戲騙他的?

    可他又確確實實回答了她的問題。

    ——他喜歡她。但她要想知道他究竟有多喜歡,就得先問問她自己對他幾分喜歡。

    趙旎歌不甘落于下風。

    她t?抽出被他摁住的手,雙臂環上他脖頸,在他耳邊呵氣如蘭:“那如果……我根本就不喜歡你呢?”

    陸宴嶺目光涌動睥著她,捏住她下巴,語氣里透出股獵人的從容和驕矜:“那你也跑不掉了。”

    話音一落,他覆身吻住她。

    細密綿長的吻滾燙灼灼落在她唇上。

    他銜住她紅得艶麗的唇瓣,強勢又充滿占有欲的繾綣深入,舔抵吮吻。

    趙旎歌被他壓在車座上,整個人被吻得氣息不勻。

    只能用雙手揪著他又黑又硬的頭發。

    她恍惚迷離地想……

    不是說好了不理他的嗎,事情怎么發展成這一步的啊?

    第47章 嬌嗲

    車廂里光線昏暗,只有停車場外偶爾幾束霓虹燈影晃過。

    陸宴嶺身上的松木熏香縈繞在這一方狹窄的空間里,在暖氣里低低彌漫開來,醇厚而微燥。

    讓人沒來由的頭暈目眩,呼吸不順。

    陸宴嶺的氣息與她交纏,滾燙的薄唇深深吻住她。

    趙旎歌身子發軟。

    雙手似推似拒地按在他胸膛。

    被陸宴嶺大掌一攥,撈起來環在他后脖頸,然后又低下頭繼續吻她。

    趙旎歌纖薄的肩脊輕輕地打了個顫。

    像一條被扔上岸邊的干渴的魚,仰著頭想要推開他喘口氣。

    可她剛一退開,半張的唇就被男人再度封住,發不出半點囈語嗚咽。

    那雙環著他肩膀的纖細手臂軟綿綿的,就快要無力滑下來的時候,他才終于松開了她。

    陸宴嶺捧著她臉龐,額頭抵著她。

    很長的時間里,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

    陸宴嶺在她耳邊喘息著,輕吻她的耳側。

    趙旎歌歪著身子靠在他懷里,黑緞一般的長發散落在肩頭,纖細天鵝頸垂著,整個人懶洋洋的。

    半閉著眼睛,卷翹的睫毛輕輕顫栗,唇瓣上水光瀲滟,還有些微發腫,剛才陸宴嶺實在親得太洶涌了。

    紅灔灔的唇瓣像不堪嬌憐的海棠花,莫名有股不自知慵懶的撩人。

    陸宴嶺修長有力的手指帶著點薄繭的粗糲觸感,輕輕撩開她臉頰邊的碎發,握住她下巴,逼迫她抬起頭看著他。

    “還鬧嗎?”

    趙旎歌輕輕搖頭。

    不鬧了。

    她主動貼過去,身子嬌嬌軟軟趴在他懷里,特別柔順,特別乖。

    也不說話,就這么窩著。

    “真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陸宴嶺到底還是舍不得真的教訓她,等真的把人這么抱在懷里時,就只想狠狠吻她。

    他捏捏她下巴尖:“還不把我電話放出來。”

    趙旎歌:“哦……”

    趙旎歌難得像此刻這么聽話,起身翻找不知何時掉到座椅下面的小挎包,把手機拿出來,把他的號碼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

    看看時間,已經快要十二點了。

    陸宴嶺今天傍晚從延城趕回京市,到家馬不停蹄換了身衣服,連飯都沒吃一口,就來找她。

    折騰到現在,疲憊和困乏早就被她勾到九霄云外去了。

    卻又不能把人放在身邊時時刻刻看著。

    一不留神,她又要折騰。

    看著她現在裝乖賣巧的模樣,陸宴嶺是又氣又無奈。

    來的時候,他是真恨不得像教訓手底下的兵一樣把人給收拾一頓,好讓她老老實實安分點。

    他坐直身,拉開車門準備下車。

    趙旎歌卻不依地拽住他的手不放:“你要去哪兒啊?”

    剛才來的時候還張牙舞爪對他又捶又打,口口聲聲說不認識他,還討厭他。

    現在又跟個纏人精似的,嬌聲嗲氣,勾著纏著他不肯撒手了。

    這個女人,變臉如同變戲法一般。

    偏偏仗著一張惹人愛的臉,耀武揚威。

    知道他拿她沒轍,一回比一回得寸進尺,都快騎到他頭上來撒野了。

    陸宴嶺站在車下,回頭淡淡睇她:“過來,坐前面。”

    趙旎歌:“哦。”

    她慢騰騰下了車,腳下邁下車門時,膝蓋一軟,還差點沒站穩。

    她扶著車門,紅著臉瞟他一眼,見他站在對面眉梢微提看著她,哼一聲,自己走到前面副駕駛坐了上去。

    *

    陸宴嶺開車把她送回趙家小區門前。

    已經很晚了,她該回家了。

    趙旎歌拎起自己的包,磨磨蹭蹭解著安全帶,心里竟然有那么點依依不舍的感覺。

    ‘咔噠’一聲。

    她解開了安全帶,正想再跟他說兩句話再走時,陸宴嶺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趙旎歌的眼眸瞬間就彎了起來。

    看來……

    他也舍不得她走啊。

    那是要跟她說點什么呢?

    這種氣氛下,最適合說點甜言蜜語的情話了。

    說起來,趙旎歌還沒怎么聽他說過情話呢,也不知道他這樣一個嚴肅自律的性格,說起情話來,會是什么樣子呀……

    趙旎歌在心里默默地期待著,眨巴著星星眼瞧他。

    陸宴嶺一側首,就瞧見女人一雙跟沁在清泉里黑珍珠一樣的眼眸,晶瑩剔透的,氤氳著淺淺的笑意看著他。

    這一瞬間,陸宴嶺心里什么不順氣都沒了。

    只剩一腔的柔軟。

    他握著她的手,把她手指攥在掌心里,說:“等這段時間忙完了,跟我一起回家吃個飯吧,見見我父母。”

    趙旎歌一怔。@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怎么也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要她跟他回家見父母。

    陸宴嶺揉捏著她小小軟軟的手指,她跳舞骨架纖細,指尖也天生細長漂亮,手上肌膚就像羊脂玉一樣細滑,摸著手感格外好。

    之前在延城她手受了傷,養了這幾天,慢慢長出一些淺粉色的嫩肉,摸著軟乎乎的。

    陸宴嶺不自覺把玩著她的手捏了一會兒,說:“他們想認識你。”

    趙旎歌一時有點慌亂,手被他捏得癢癢的,連帶心里也有點癢癢的發顫。

    不知怎么的,明明這是她早就蓄謀已久的。

    但當陸宴嶺真的開口了,她的臉頰卻在昏暗的車廂里慢慢升起了一絲微熱。

    別看趙旎歌之前那么野,那么主動。

    撩撥勾引起他來,半點都不帶猶豫的。

    但其實,見男朋友家長這種事,她兩輩子都是頭一回。

    趙旎歌說話語氣都有點局促了:“會、會不會……有點太快了啊?”

    她覺得自己還沒做好準備呢。

    “不用擔心。”

    陸宴嶺又把她指尖握住,放到唇邊親了親,“只要我喜歡,他們就會喜歡你。”

    趙旎歌立時便笑了。

    她一把撲過去,摟住他脖子,嬌聲嬌氣地說:“那過兩天元旦節晚會,我要上臺表演,你得來看!”

    陸宴嶺揉著她頭,低低‘嗯’了聲。

    趙旎歌眉眼彎彎,又湊上前‘吧唧’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然后在他呼吸一頓,準備追過來吻她時,迅速靈活地轉身,腳步飛快地下了車去。

    她咯咯地笑,手里甩動著挎包的鏈條,又從車頭那邊繞過去,在駕駛座車窗前彎腰看他。

    陸宴嶺無奈,按下車窗。

    趙旎歌探身,勾住他脖頸,在他耳邊悄聲說:“告訴你一個秘密。”

    陸宴嶺掀眸看她。

    趙旎歌咬著他的耳朵說:“我對你的喜歡,其實和你對我的喜歡一樣多……”

    陸宴嶺喉結輕輕動了動。

    說完她便轉身,捂著臉就跑了。

    跑出幾步,又轉身作威作福地沖他喊:“男朋友準則,一條都不許忘!”

    陸宴嶺看著她背影輕盈歡快地跑進住宅區大門。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半晌,才收回視線。

    垂下眼瞼,啟動引擎時,唇角忍不住浮起低低愉悅的笑意。

    *

    趙旎歌回到家時,都已經十二點多了。

    往常這個時候,她的生物鐘早就困了。

    可今天晚上,她洗完澡躺上床后,咬著被角,愣是半天不覺得有睡意。

    一會兒抱著手機翻看她和陸宴嶺之前的聊天記錄,一會兒又把小貓咪抱上床揉啊搓啊,傻笑地對著它說些沒頭沒尾的自言自語。

    直到又過了一陣。

    手機嗡嗡震動,亮了下。

    趙旎歌趕緊拿起手機一看,陸宴嶺給她發了短信來。

    “晚安。”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趙旎歌心里那個甜呀,跟抹了蜜糖似的。

    他這是在履行她之前對他提出的男朋友要求,每天都要對她說早安,午安,晚安。

    趙旎歌摸摸臉,好發燙,她蜷在被窩里,也回了他一句:“晚安。”

    發完短信,她才彎著唇瓣閉眼,慢慢沉入香甜的睡眠。

    這一晚,趙旎歌連做夢都是笑著的。

    第二天早上醒來。

    她拿起手機一看,果然,還不到七點鐘的時候,就有一條早安信息發進來。

    點開一看,是陸宴嶺的。

    他還發了一條:“今天要回部隊開會,接下來兩天有點忙,元旦晚上來接你。”

    趙旎歌抿著翹起的嘴角回復:“好的呀,元旦見!(*///▽///*)”

    元旦節就在大后天。

    其實不用陸宴嶺說,這兩天趙旎歌也抽不出什么時間和他約會,她還要t?舞臺彩排。

    不過反正也就兩三天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趙旎歌收拾好后,就出了門,去文工團。

    ……

    一到文工團,就見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一掃之前的松散態度,忙著準備節目和彩排,沒人再偷懶摸魚。

    他們文工團的工作性質,每年就那么幾次大型晚會演出,有機會在一眾領導大佬面前展露頭臉。

    若是表現得好,一夜成名不是難事。

    所以這樣的機會,大家都想要抓住。

    從趙旎歌進入文工團,到她有自己擔綱的領舞節目。

    不過區區三四個月。

    這樣的爬升速度,在文工團并不多見。

    多少舞蹈演員在劇團跳了十幾年,也跳不到領舞的位置。

    但趙旎歌的實力擺在那里,大家再怎么背后議論,也不得不服。

    只是不知道哪兒來的謠言,開始有人在私底下傳,說趙旎歌之所以位置晉升這么快,是因為她早就攀上了一位金主。

    那謠言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說什么,趙旎歌的金主,是個上了年紀的有錢老板,因家庭和身份不便露面,所以讓文工團的團長照顧趙旎歌,她才會被提升得這么快。

    有人說,那神秘金主上回還開著豪車,來文工團接過一次趙旎歌呢。

    謠言就是這樣,議論的人背地里添油加醋傳得飛起,當著本人的面,又一句都不敢說。

    余倩聽到那些緋言緋語時,有點替趙旎歌打抱不平:“旎歌,你怎么都不解釋啊?”

    趙旎歌心情好,坐在化妝間里描眉,她這次古典舞的妝容重點全在眼睛上,需要畫古代仕女的花鈿妝,她嫌化妝師畫得不夠仔細,便每次都自己畫。

    聽了余倩的話,她對著鏡子勾勒眼線:“解釋什么樣呀,隨便她們說唄。”

    她用筆刷沾著顏料,盈盈一笑:“她們這是嫉妒我。”

    余倩見她這樣,也只得作罷。

    算了,她自己都不當回事,她也不用費口舌跟那些人爭辯了。

    反正當小丑的人又不是她。

    不過想到從衛恒那兒打聽到的旎歌男友的家世背景,余倩還是有點咂舌。

    旎歌要真是靠她男朋友,又豈止當一個區區領舞?她要想,就算換個文工團主任當當,也是一句話的事。

    到時候知道真相,那些人絕對會驚得眼珠子都掉下來。

    *

    轉眼到了元旦節那天。

    一大早,文工團所有參加文藝匯演的職員都登上車,開始朝著軍部基地出發。

    趙旎歌坐在車上,給陸宴嶺發信息:“我出發啦,中午就會到你那邊!”

    發完這條,她又加了句:“想你啦~”

    趙旎歌的性格,一旦確認自己心意,是毫不吝嗇表達的,什么肉麻嬌嗲的話都說得出來。

    之前給他發那些肉麻情話短信,是為了撩他。

    但現在發這些,卻是她真的想這么說。

    大巴車搖搖晃晃一路行駛,兩個小時后到了軍營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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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工團所有人一到軍營,就轉去了大禮堂,開始緊張地化妝換演出服,準備晚上的演出。

    趙旎歌的古典舞首秀排在節目中場,所以她也得提前準備。

    在后臺化妝的時候,趙旎歌收到陸宴嶺給她回的信息,低頭一笑。

    旁邊也在做造型的趙蘭心掃一眼過來,不動聲色地開口:“笑這么開心,男朋友待會兒要來看你演出?”

    趙旎歌收起手機,炫耀地揚眉:“是呀。”

    趙蘭心又試探:“你男朋友……該不會是陸宴嶺吧?”

    趙旎歌無語瞥她:“你才知道啊。”

    趙蘭心:“……”

    趙蘭心神色妒忌復雜地看她半晌,忍不住冷笑:“呵,好手段啊。”

    先是和陸少禹相親,然后又攀上陸家權勢地位更高的陸宴嶺,這一套連環美人計使得可真是爐火純青。之前怎么沒看出來,原來趙旎歌是這么有心機城府的人呢?

    趙旎歌見她又開始陰陽怪氣,懶得理她。

    沒得壞了自己好心情。

    她一會兒還要上臺演出呢。

    做完妝造,便徑直去了更衣間換演出服。

    晚上七點開始,大禮堂就陸陸續續有觀禮官兵們入場,晚會八點鐘開始,一直表演到十二點新年敲鐘那一刻才結束,是一場跨年演出。

    這不是趙旎歌第一次來部隊演出了,但卻比上回多了絲緊張。

    大概是因為她知道。

    這一次,臺下會坐著一個她喜歡的人,來看她跳舞。

    從前她登臺,是跳給所有觀眾看。

    而這一次,她只為跳給他一個人看。

    *

    臺下,在所有官兵們整齊入場后,首長領導們也在熱烈的掌聲中來到前排落座。

    大家寒暄幾句后坐下,臺上主持人開始說著激情的開場詞。

    楊參謀轉頭一看,見一向不愛參加這種場合的陸宴嶺竟也來了,早早就落座觀禮,實在是稀奇。

    楊參謀忍不住打趣:“陸旅,今天怎么這么有興致啊?”

    陸宴嶺大概是心情好,難得閑適地回了句:“怎么,我不能來看演出?”

    “那倒也不是。”楊參謀老神在在笑道,“就是吧,往常一有這種文藝晚會,你是躲都來不及,今天卻這么早就來了,實在是有點稀奇啊。莫不是……專程來看女朋友演出的吧?”

    陸宴嶺瞥他一眼,鼻腔輕哼:“知道你還問。”

    楊參謀笑而不語。

    臺上的演出開始了,一個又一個盛大熱鬧的歌舞節目登臺表演,臺下的掌聲一波接一波。

    這些節目與往常沒什么區別。

    直到主持人報出趙旎歌的表演節目時,已是中場過半。

    “下面,請欣賞古典舞《絲路之韻》——”

    陸宴嶺聞言,掀起眼簾,看向臺上。

    舞臺的幕布徐徐拉開。

    一幅有別之前花團錦簇的畫面出現在舞臺上。

    夕陽西下,余暉照紅了沙漠,一襲紅衣女子佇立在沙丘,極目眺望,遠處一隊駱駝隊緩緩前行,悠揚的駝鈴悠悠傳來,風吹亂了她的頭發,遮蓋了她的婆娑淚眼。

    她垂眸折腰,柔夷輕撫,自大漠中妖嬈起舞,攜卷的風沙讓她身上的華麗裙琚和頭上紗巾隨風翻飛。

    這時,沙漠上出現一條絲綢古道。

    一幅畫卷緩緩展開。

    隨著漸起的鼓聲,宛如王朝大門緩緩打開,那紅紗女子在絲路古道上輕步慢舞起來。

    指若嬌蘭,巾似游龍。

    沙漠中,傳來低沉古老的吟唱:

    曾有神女,棲于敦煌,其姿琳瑯,其目艷陽。舞之風裳,漫沙滄滄,顧之嬌龐,留盼芳華。

    應有神女,息于敦煌。其心磅礴,其決固當,憐之土壤,悲痛寇攮。

    隱之長葬,蕩氣回腸。

    一舞曲畢,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趙旎歌與同臺演員一起彎腰謝幕時,視線找到臺下目光深邃盯著她的陸宴嶺,朝他嫣然一笑,偷偷wink了下。

    陸宴嶺喉結微動。

    目光一直追著她身影進了帷幕之后。

    第48章 掐腰

    到演出快結束時。

    正在后臺換衣服的趙旎歌收到陸宴嶺發來的短息:“在哪兒?”

    趙旎歌輕笑回復:“在后臺換裝呢。”

    她今天這件舞衣布靈布靈的裝飾特別多,什么鈴鐺啊,銀飾啊,臂環啊,紗衣又薄又長,上臺前光妝造就做了兩個小時。

    現在卸妝,也得花不少時間。

    陸宴嶺很快回復:“在那兒等我。”

    他要來找她了。

    趙旎歌卸妝的動作一頓。

    她抬頭看向鏡子。

    鏡子里的女人眼角和眉心都點著桃花鈿妝,襯得一雙眼眸嫵媚含情,春色瀲滟。

    趙旎歌便不卸了,只把多余粉底擦去,將眼睛上的桃花鈿妝留著。

    換好衣服,趙旎歌就坐在化妝間等他。

    這陣后臺人多,大部分團員都演完了節目回來在卸妝。

    還有幾個女舞蹈演員在演出結束后收到了花,在那兒跟旁人炫耀。

    趙旎歌看了一眼,收回視線,等得有點無聊。

    臺上最后幾個節目也快表演完了,趙蘭心和她幾個姐妹一起回到后臺。

    見趙旎歌獨自一人坐在那兒,李婷忍不住就拈酸起來:“哎呀,今天有人出了那么大的風頭,我還以為會有多風光呢,少不得也是鮮花滿身吧,原來就這啊?呵呵,跟我們這些當群舞的,也沒什么區別嘛!”

    趙旎歌睨她一眼,站起身,剛要說話,視線落到化妝間門口,便頓住了。

    李婷還在那兒冷嘲熱諷:“看來當上領舞也沒什么了不起的。聽說某人還攀上了個金主,嘖嘖,也沒見金主給送束花來呀,怕是已經被人家嫌……你拽我干什么!”

    李婷說著說著,被旁邊人扯了下胳膊,沒好氣地罵了句。

    這時她才突然發現,化妝間里驟然安靜下來,就她一個人在那里喧聲。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看向同一個地方。

    大家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敬畏有之,震驚有之,仰慕亦有之。

    李婷發現t?,就連她對面的趙蘭心也都是這個表情,才覺得不對勁,猛地轉身朝后看去。@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就見化妝間門口站著一位軍裝筆挺的男人,五官冷峻,身型高大,臂彎里抱著一捧玫瑰花,正眼神冷冷地盯著她。

    渾身散發的威壓氣場讓所有人噤若寒蟬。

    李婷:“……”

    李婷嘴角微微抽搐,被如此實質性的威壓攫著,喉嚨就像被人卡住一般,艱難地發不出聲音來。

    在她惶恐的視線中,那個男人目不斜視踱進化妝間。

    他徑直走到趙旎歌的面前,把花放到她懷里。

    然后俯身,就這么當著所有人的面,親了下她的額頭。

    李婷:“!!!”

    所有人:“!!!”

    抽氣聲此起彼伏。

    然而她們卻見趙旎歌很不滿意地嘴唇一噘,生氣道:“等你好半天了,怎么現在才來!”

    陸宴嶺摸摸她的臉,低聲哄道:“一同還有其他首長在,我不好先走。”

    趙旎歌也不是真的生氣,就是等得太久又被幾個討厭的人來煩她,所以就把氣撒在了他身上。

    看到他帶了花來,又低頭哄她,心頭那點氣自然也就沒了。

    她抱著花嗅了嗅,嘴角微翹,哼,看在花的份兒,就先不跟他計較好了。

    趙旎歌起身,嬌滴滴挽住他胳膊,眉眼彎彎一笑:“那我們走吧。”

    陸宴嶺姿態親密地攬住她的腰,就這么高調地帶著人走出了化妝間。

    經過僵硬在原地的李婷時,凜冽冷沉地瞥過一眼來。

    嚇得李婷打了個寒噤,臉霎時就白了。

    *

    從大禮堂后臺出來,夜幕已深。

    漆黑夜空,一彎盈月懸掛,月光遙遙投來,溫柔得像覆上了一層薄紗。

    趙旎歌挽著陸宴嶺的胳膊,走在昏黃的路燈下。

    這陣演出還未完全結束,在里面觀禮的官兵們還沒有出來,不過明天是元旦節,全體官兵都會放假。

    同上次國慶一樣,軍營大樓也安排了臨時住宿給她們這些文工團職員。

    只不過現在,趙旎歌卻不想回那里去。

    她拉著陸宴嶺的手輕晃:“我餓了。”

    為了晚上演出效果好,看著腰更細,趙旎歌都沒有吃晚飯,從下午一直到現在,都十一點多鐘了,肚子有點餓了。

    陸宴嶺想了想:“這陣部隊食堂應該還有夜宵。”

    他正準備帶趙旎歌過去,但趙旎歌卻不動。

    “我不要吃食堂。”她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我要你下面給我吃。”

    路燈下樹影斑駁,趙旎歌說完這句話,清楚地看見陸宴嶺掀起眼,黑眸瞇了一下,有一抹邃暗劃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落在她眼尾勾人的桃花妝看了會兒。

    才慢慢提眉問:“想吃我煮的面?”

    “嗯嗯。”趙旎歌認真點頭,眨著眼說,“上次你煮的面,還挺好吃的。”

    他看她一眼,見她一臉期待,嘆氣接過她抱著的花:“走吧。”

    趙旎歌小計謀得逞,在心里竊笑。

    在他轉身的時候,連忙小跑幾步跟上去。

    上了樓,來到陸宴嶺宿舍大門前。

    看著他在前面開門,趙旎歌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上一次她來這里時,心懷鬼胎的她一進門就差點出了個糗。

    也不知道這一次……

    她心思飄忽地亂想著。

    陸宴嶺開了門,轉身就見她站在那兒眼珠子亂動地瞟著,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過來。”

    他把花放在門口鞋柜上,朝她伸手。

    趙旎歌慢慢朝他走過去,走到他面前時,用當時同樣的動作,腳后跟一抬勾上了門。

    她雙手環住他脖子,眸光嬌媚又得意地笑著:“陸宴嶺,我就說你有當賢夫的潛力吧。”

    陸宴嶺掐著趙旎歌的腰,將她抵在門后,俯身親了親她唇瓣。

    他沒有撬開她的貝齒,只是在她柔軟唇瓣上輕輕啄著,一下又一下,像是在認輸。

    趙旎歌被他親得癢癢的,低低輕笑。

    在兩人氣息都有點不穩時,他才松開她。

    趙旎歌勾著他肩膀不放,鼻音里還不依地哼哼兩聲。

    陸宴嶺卻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從后頸取下來,無奈盯著她說:“不是肚子餓了嗎?”

    正說著,趙旎歌肚子咕咕響了兩下。

    她紅著臉:“……是有點餓了。”

    *

    陸宴嶺進廚房去開冰箱。

    一如往常,他的冰箱里只有水,掛面和雞蛋。是他放這兒平時用來應急的,有時候一忙起來就沒空去食堂用餐,就隨便煮碗面對付幾口。

    但他自己偶爾這么將就無妨,卻不想讓她也這么將就。

    她腰細成那個樣子,也不知道一天吃幾粒米。

    想起上次楊參謀回老家給他帶了點特產,好像還放在冰箱下面,陸宴嶺拿出來。

    他挽起襯衣袖子,準備煮來給趙旎歌吃。

    趙旎歌就在他宿舍里到處參觀,上次她來,沒太好意思到處亂看。

    連他的臥室也僅僅只是隔著門縫偷偷瞅了一眼。

    不過部隊的單身宿舍本來也不大,就一室一廳,兩分鐘就參觀完了。

    參觀完后,她又跑去廚房,見他在琉璃臺前忙碌,從身后環住他的腰,湊了個腦袋趴到他肩膀上問:“哪兒來的香腸呀?”

    陸宴嶺輕撫她手背:“楊參謀送的。”

    “哦。”趙旎歌說,“你們楊參謀人還怪好呢。”

    陸宴嶺轉身將人圈進懷里,見她脫了外套,只穿著件高領線衫,緊身線衫將小蠻腰束得不盈一握,平坦得沒有一絲多余的肉。

    他手掌掐在上面,握著還有空余的。

    “餓了吧,一會兒就好。”

    趙旎歌搖搖頭,說:“沒事,還不是很餓。那個……我能借你的衛生間洗個澡嗎?”

    陸宴嶺眼瞼一掀,看她,沒說話。

    趙旎歌在他的注視中,眼眸微閃,嬌聲嬌氣地說:“我今天做的這個舞臺妝造,頭發噴了很多發膠,有點不舒服,我想洗一下。”

    陸宴嶺這才移開視線:“在臥室右手邊門。”

    趙旎歌笑了笑,跑去:“我很快就好!”

    陸宴嶺轉過身,看著沸騰氤氳的水汽,抬手扯扯制服領帶,又清了清嗓子。

    ……

    那頭趙旎歌進了陸宴嶺衛生間,發現他在部隊的作風好像都是一切從簡,洗漱用品除了必備的那幾樣,什么都沒有。

    她探出頭去,沖外面喊:“那我用你的毛巾咯?”

    陸宴嶺:“……”

    他按了按眉骨,側身無奈蹙眉:“抽屜下面有,自己拿。”

    趙旎歌的聲音從浴室里傳出來:“哦……”

    沒一會兒,嘩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宿舍不大,洗手間離廚房也不遠,那水聲就隔著一道玻璃門傳進陸宴嶺耳朵里,聽得很一清二楚。

    他低頭,看著面前沸騰的水,只覺得冬月的天卻熱得人莫名浮躁。

    等到面條煮好,端上桌,趙旎歌才終于慢騰騰地洗完澡出來。

    站在桌子前的陸宴嶺見她出來,抬起視線看過去,呼吸驀地一頓。

    趙旎歌洗完澡后,就換掉了自己的衣裳,從他衣架上隨意取了一件襯衣穿著出來。

    明明是軍裝制式的筆挺襯衣,卻被她穿得婀娜曼妙。

    襯衣下擺只到她大腿位置,堪堪遮住三分之一腿根,一雙白膩纖長的腿就那么露在外面。

    扣子也不好好系好,領口敞開兩粒,修長的脖頸下一對鎖骨還掛著幾滴水珠,隨著肌膚滑進那若隱若現的胸前起伏里。

    一頭瀑布般的黑發濕漉漉披在肩上。

    鞋子也不穿,就這么赤著雙腳朝他走過來。

    陸宴嶺目光落在她身上,從上往下掃。

    看她的臉,她的鎖骨,還有她的腰和她的腿。

    最后落在她赤著的雙足上,看著她如同一株出水芙蓉般一路踩著水珠走到他面前,頃刻間,屬于女人身上的清淺馥香撲鼻而來。

    他緩緩抬眼,眼神微暗,聲音也變得沙啞:“穿成這樣干什么?”

    趙旎歌翹起嘴角,仿佛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行為有多出格。

    她湊到他面前,吹氣如蘭,說:“勾引你呀!”

    陸宴嶺喉結滑動。

    表情仍舊平靜,只是盯著她的眼神黯下來。

    但撩起一片野火的女人卻撲哧一笑,自顧坐到餐桌前,低頭聞了聞那碗面,贊道:“唔!好香呀,那我開動咯!”

    *

    燈光溫暖的小飯廳里。

    面條彈滑,煎蛋酥軟,香腸也很有風味。

    趙旎歌吃得心滿意足,然而對面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卻不容忽視。

    趙旎歌知道他在看她。

    可她故意穿著這樣,就是為了讓他看呀!

    只是他的眼神太過泰然直接,讓大膽的趙旎歌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吃到一半,就停下了筷子,抽了張紙巾捂著唇。t?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有什么難以名狀的氣氛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緩緩涌動。

    空氣里安靜得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外面是一月的寒冬,夜晚氣溫直逼零度,但室內的飯廳里,卻干燥得趙旎歌剛沖了個澡就好像又有點熱了。

    她低頭勾了勾耳邊垂散的濕發,很慢很慢地撩起眼眸看他。

    “不吃了?”陸宴嶺問。

    “嗯……”趙旎歌聲若蚊蠅,“吃不下了。”

    陸宴嶺看她一會兒,起身把她吃過的碗筷收進廚房。

    趙旎歌看著他背影,咬了下唇瓣。

    等陸宴嶺在里面收拾完出來,就看見趙旎歌扶著書房的隔斷玄關站在那兒,看著他輕聲說:“你這兒有沒有吹風機啊?”

    燈光搖曳,暖黃的光暈鍍上她側臉,鴉羽長睫投下一片陰影,眉眼如畫,脂粉未施,即便用最巧奪天工的畫筆也描摹不出女人的嫵媚嬌韻。

    陸宴嶺想到之前舞臺上那支烈焰般極致荼蘼的舞蹈。

    再看此刻的女人。

    妖嬈和清純,兩種陡然不同的氣質結合在她身上。

    卻一點不違和。

    反而讓她有種渾然天成勾人心魂的美。

    陸宴嶺走過去,徑直進了臥室找吹風,沒有再看她。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就會潰不成軍。

    可等他從床頭抽屜里把吹風找出來時,趙旎歌卻在身后磨磨蹭蹭跟了進來。

    陸宴嶺:“……”@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宴嶺開始有點頭痛了。

    眉峰也下意識皺起。

    這個女人難道就不知道,自己穿成這樣在男人房間里晃來晃去究竟有多危險嗎。

    膽子野成這樣,到底是太信任他,還是太無視他?

    趙旎歌卻一屁股坐到他的床上,頤指氣使地看著他:“你幫我吹。”

    陸宴嶺看著她仰起的小臉。

    半晌,心下無奈沉嘆,認命地拿起吹風,走到她身后,拂著她長發幫她一點點吹干。

    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長發,熱風吹著她發絲,也吹在她耳畔和后頸上。

    趙旎歌被癢意襲得忍不住打個顫。

    “怎么了?”

    陸宴嶺手掌摩挲著她后頸柔嫩的肌膚,面不改色。

    趙旎歌看他一眼,覺得他是故意的,但又沒有證據。

    因為他的神情看起來實在是太正經太平靜了。

    但趙旎歌莫名地就不想看見他這么平靜的樣子。她就想看他失態,看他動情,看他為她意亂情迷。

    頭發也吹得快干了,趙旎歌抬手去摸時,轉身扯住他襯衣前的領帶,將他一點點朝自己拉近。

    趙旎歌坐在床上,陸宴嶺站在她面前。

    就這么被她拽著領帶往下拉,身體隨著她的拽動躬下身,雙臂撐在床沿,俯頭看著她:“想干什么?”

    趙旎歌從他手里拿過吹風機,往床頭的抽屜丟進去。

    余光卻不小心瞟到一個熟悉的東西。

    她本來已經轉頭,卻一頓,又確認般地回頭去再看了一遍。

    趙旎歌的表情露出幾絲奇異,立馬傾身過去拉開抽屜,把那個東西拿出來一看,臉上就有了笑容,在陸宴嶺面前晃了晃:“這是什么呀?”

    陸宴嶺不太自在地咳一聲。

    趙旎歌見他這個表情,笑得更開心了,直接翻身坐到了他身上。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瀑布般的長發散落在肩頭,眉角眼梢都是撩人的風情:“陸宴嶺,你偷偷藏我的口紅。老實交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陸大旅長被一個纖弱女人以這樣的姿勢制壓在下,平生還是頭一次。

    但他沒有動,也沒有反制。

    就那么神色懶散地躺在下面,看著他身上的女人,語氣有了絲微不可察的暗啞:“不是你自己故意留在我車上的么。”

    趙旎歌俯下身,伸手點他的鼻尖:“我故意,你就給我藏起來呀?壞家伙!”

    纖細指尖順著他鼻骨,人中,唇峰,再到喉結,一點點往下滑。

    感到那性感的喉結在她指尖下滾動時,她才撩起眼皮看他:“陸宴嶺,知道我第一次來你宿舍時想的什么嗎?”

    陸宴嶺喉結又動了動,盯著她的眼神黑得像深淵。

    “什么。”

    趙旎歌低頭,含住他喉結:“我想睡了你……”

    第49章 錯撩

    每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這晚的零點鐘聲敲響,便宣告著新的一年到來。

    無數情侶,都會相約在這一夜跨越新年。

    許下諾言,以期未來。

    這樣的新年鐘聲,在部隊的基地天臺上也響了起來。

    “鐺——”

    聽著外面的鐘聲,陸宴嶺的理智回籠了一瞬。

    他抬眸看著身上的女人,伸手扣住她的臉,聲音沙啞得不成樣:“趙旎歌,這里是軍營。”

    趙旎歌趴著,滿不在乎睥他:“軍營怎么了?”

    反正明天元旦節全部官兵都放假,他們又不需要訓練,很多人今晚結束后還會回自己家,根本都不住在軍營。

    陸宴嶺神色繃緊,像是在極力克制忍耐著什么。

    他的語氣也嚴肅起來,帶了點命令的意味:“別鬧,起來。”

    “我不!”

    趙旎歌才不怕他。

    他越是不讓,她就越是偏要。

    她最不喜歡的就是他整天繃著一張冷峻沉斂的臉,冷淡,漠然,好像什么都進不去他的心里。

    她偏就要將他拉下高高在上的神壇。

    讓他為她染上紅塵的俗念。

    趙旎歌垂下頭,去吻他。

    吻他的唇,吻他的喉結,咬他的耳廓。

    陸宴嶺忽然抬手,扣住她腰,手掌用了點力將她摁住,硬朗胸膛急促起伏,黑沉沉的眼睛里暗潮翻涌:“趙旎歌,我不是什么柳下惠。”

    他這句話說得有點咬牙切齒。

    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誰要你做柳下惠了?”

    她擰開那支口紅的蓋,將垂散的長發撩到一邊,在唇上涂抹幾下,然后一抿唇,低頭問他:“我美嗎?”

    美。

    美得像個勾人的妖精。

    但陸宴嶺盯著她沒說話。

    趙旎歌看他一會兒,伸手解開他的領帶,一粒一粒撥開他的襯衣扣子,笑得嫵媚:“有本事,你就一直別動。”

    外面的新年鐘聲敲完了。

    寂靜的長夜,好像驟然沸騰起來。

    大禮堂的文藝晚會結束了,觀看節目的官兵和演出人員紛紛散場。

    沉靜肅穆的軍營又有了短暫的喧鬧,人們成群走在大樓下,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而這一間燈影昏暗的房間,卻仿佛與外面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逼仄的空間密不透風,兩人的距離微乎其微。

    趙旎歌用口紅在陸宴嶺胸膛上寫了個字,問他:“我寫的什么字?”

    陸宴嶺閉了閉眼,啞聲:“趙。”

    她解開他下面一粒扣子,又繼續寫:“這個呢?”

    陸宴嶺緊緊鉗著她的腰:“旎。”

    趙旎歌將他襯衣從皮帶里抽出來,在腹肌寫下最后一個字:“那這個呢?”

    陸宴嶺垂眸喘息:“……歌。”

    趙旎歌看著他飽受折磨的表情,心里有種征服的微妙感,命令他:“連起來念。”

    陸宴嶺抬眸看她,一字一頓:“趙、旎、歌。”

    趙旎歌伸出食指,戳著他心口:“陸宴嶺,記住了,以后這個名字就刻在你心上。永遠不許忘。”

    “砰——”

    窗外突然放起了新年煙花。

    濃稠的夜色被絢爛的焰火驟然照亮,千樹萬樹火花在高空綻放。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煙花光影閃映進窗戶,晃了晃兩人的臉。

    就在這一刻,陸宴嶺驀然抬手,扣住她后腦勺猛烈地吻了上來。

    *

    ……

    月亮已經懶懶躲進云層中,今夜連風都很輕柔。

    凌晨十二點。

    新年的煙花持續而長久地綻放著。

    忽明忽暗的光影閃晃在窗戶玻璃上,映得屋子里的人影也綽約不清。

    房門半掩。

    軍裝制式襯衣在纏綿中皺褶、剝落,凌亂地散落在地上。

    趙旎歌烏黑的長發垂了幾縷在床沿,一只手摟著陸宴嶺的后肩,脖頸似是難受地仰起。

    她眼眸朦朧半睜,頭頂暖黃的燈影晃動著,他肩膀緊實的肌肉曲線在她眼前忽近忽遠。

    趙旎歌長長的眼睫濕噠噠而凌亂,紅潤的臉頰上落了兩行禁受不住的清淚,模樣甚是楚楚憐人。

    陸宴嶺動作停了停。

    低頭安撫地吻她發絲,很溫柔。

    片刻后,趙旎歌朝陸宴嶺伸手,要他抱。

    陸宴嶺便將人攬進懷里,一邊愛憐地啄吻她的頸側,感受她的陣陣輕顫。

    卻發狠的沒有再停下。

    “呀……”

    趙旎歌驚呼一聲,突然把頭埋進他的肩頸,狠狠咬了一口。

    她蹙著難耐的眉心,用力在他肩上咬出一圈淤紅的牙印。

    只是這點小貓兒一般的力道,對于高大強悍的男人而言,如同撓癢撩撥一般。

    讓他如墨深黯的眼眸一沉再沉。

    趙旎歌別臉咬住指尖,感覺自己的意識在他一次又一次的開鑿t?中潰散游走。

    她看到陸宴嶺泛紅的眼底,看到他頸上因用力而起的青筋,感覺自己如同一片墜入洶涌湍流的樹葉沉沉浮浮。

    饒是如此,她仍然不忘記問他一句:“陸宴嶺,你愛我嗎?”

    回答她的,是陸宴嶺急促而猛烈的撞擊,嗓音嘶啞而低沉地在她耳邊的回應。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趙旎歌才終于放任自己沉淪。

    ……

    陸宴嶺,我要你全部的心

    我不僅要你的心,我還要你的人。

    要你這輩子都逃不開我趙旎歌的手掌心。

    *

    體力透支的趙旎歌昏睡過去。

    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人在碰她的臉,她煩人地揮了揮,翻了個身繼續睡。

    然后便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彎橫抱起來,溫熱的水灑在身上,緩解了一身的酸痛。

    趙旎歌實在是太累了,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抬,閉著眼睛哼哼兩聲,任由他擺弄。

    而后她又感到自己被男人抱了回去,放進溫暖的被窩,堅硬寬闊的胸膛靠過來,就這么將她摟在懷里。

    趙旎歌嘴角一彎,放松地陷入了昏沉的睡眠。

    她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她往旁邊摸了摸,陸宴嶺卻不在。

    趙旎歌緩緩睜開眼簾,人還有些夢寐未醒,輕輕動了下,身上便傳來一陣酸乏,尤其是那個地方。

    她側枕趴在被窩里,嬌嬌懶懶地喊了一聲:“陸宴嶺……”

    很快,腳步聲從外面的書廳傳來。

    陸宴嶺走進臥室,坐下摸了摸她的臉,又低頭親親她,低醇的嗓音里透著寵溺:“醒了。”

    “嗯。”趙旎歌嬌哼兩聲,聲音有點啞,“渴了,想喝水。”

    “我去給你倒。”

    陸宴嶺起身,去外面倒了水又進來。

    趙旎歌在被窩里朝他伸手,撒嬌的意思很明顯。

    只是一抬手,別說脖頸和其他地方,連手臂上都是深淺不一的紅痕。

    陸宴嶺眼神一黯,把水杯放在床頭,拿過他的襯衣幫她穿上——昨天晚上他問她穿成那樣干什么,今天卻主動為她披上他的制服。

    兩人視線交纏,呼吸抵著,氣氛又隱隱有了升溫的跡象。

    “我要你喂我。”

    趙旎歌嗓音勾人,賴在男人身上撒嬌,連喝水都要他喂。

    陸宴嶺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俯身渡上她的唇。

    ……

    等到兩人都收拾好,從軍營宿舍大樓出來時,已經九點多鐘了。

    幸得今天是元旦假期,部隊各個官兵都放了假。

    基地里留駐的人不多,大家伙都回家的回家,出去休假的休假。

    一向紀律嚴明的陸大旅長從未做過這么放浪形骸的事,走到基地的大樓下時,有點忍不住無奈地想,罷了,早就知道這輩子會栽在她身上,無論為她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其實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只是沒想過會發生在軍營宿舍……

    出門前陸宴嶺整理床鋪,看到那兩團落在軍色被單上的初紅,心頭被一股從未有過的柔情脹滿。

    再怎樣的荒唐,都被揉成了甘之如飴。

    假期的基地里,旁邊操練場上還是有一些沒有回去的兵官在那兒打籃球,做著休閑運動。

    偶爾有幾聲吹裁判哨的聲音透過樹蔭傳過來。

    趙旎歌親昵地挽著陸宴嶺的手臂,正要說話,一顆籃球突然扔到了這邊來。

    陸宴嶺頓步,長靴一碾,彎腰拾起籃球往操練場扔了過去。

    兩個準備跑過來撿球的士兵看到陸宴嶺,還有他胳膊上挽著的嬌美女人,都是一臉震驚八卦的表情。

    不過士兵們沒敢當著旅長的面吃瓜,接住球后連忙敬了一禮:“謝謝旅長!”然后就跑回去跟其他戰友分享這個驚天爆料。

    趙旎歌突然一愣。

    她有點疑惑地看著陸宴嶺:“他們喊你什么?”

    她沒有出現幻聽吧……

    趙旎歌詫然,那兩個士兵應該就是喊的‘旅長’吧?

    陸宴嶺也轉頭看她,提了下眉峰。

    看她面露疑惑茫然的表情,挑唇一笑,難不成她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在部隊是做什么的,怎么現在才這么詫異。

    陸宴嶺摸了下她頭,剛要開口,身后就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喲!陸大旅長,今天興致這么好,帶女朋友參觀軍營呢?”

    趙旎歌:“……”

    她轉身,看到楊參謀手里拎著兩個盛湯的保溫桶,從樹蔭大道下走過來,笑吟吟地打量她和陸宴嶺。

    趙旎歌腦子一瞬間嗡嗡響。

    陸大旅長?

    陸宴嶺是旅長???

    系統沒說過陸家少爺是旅長啊,它只說他是個特種兵,有說過他是旅長嗎???

    不知為何,趙旎歌突然有點慌了。

    有種不妙的直覺,從心底直沖大腦,讓那些以往被她忽略的細節和不對勁的地方全都涌了出來。

    陸宴嶺還在那兒和楊參謀說話,沒注意到身旁趙旎歌的異常。

    楊參謀說了幾句后,就道:“行,那你們慢慢逛,我就不打擾了,我還得去給老婆送湯呢。”

    楊參謀說完,慈和地看趙旎歌一眼,抬步走了。

    陸宴嶺轉頭,發現趙旎歌神色有點僵硬,低頭看她,溫柔摸了摸她的臉:“怎么了?”

    趙旎歌慢慢松開了挽著他的手,看著他的目光怔松出神:“我……我有點不舒服……”

    陸宴嶺聽她這么說,還以為是自己昨晚沒有分寸弄疼了她。

    畢竟一向禁欲的陸大旅長于情愛事上也是頭一回,雖然男人總是能無師自通,尤其是像他這樣強悍的男人。但面對心愛女人的百般引誘,就算是神仙來了也難以把持,他不自覺就要得有點兇了。

    摸著她蒼白小臉的動作愈發溫柔,低聲說:“想先吃點東西緩一緩,還是現在就回去?”

    趙旎歌現在確實需要緩一緩,好讓她的頭腦清醒一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現在她的腦子里一團亂麻,所有神經錯綜復雜繃在一起,根本無法好好思考。

    趙旎歌胡亂地說:“……吃點東西吧。”

    陸宴嶺抬起腕表看了眼,九點多,這陣食堂早餐應該還沒全收,不過就算收了,他也可以讓炊事班開個小灶。

    于是陸宴嶺便牽住她的手,往操場另一頭的部隊走去。

    趙旎歌腳步輕飄飄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落不到實處。一種不真實,不踏實的感覺包圍著她。

    她抬眼去看前面的男人。

    他的背影偉岸寬闊,身形挺拔頎長。

    他握著她的大掌是那么有力,那么牢固,一如每一次她需要他的時候,他都會這樣緊緊牽著她不放。

    趙旎歌的呼吸有點遲滯,突然頓住了腳步。

    陸宴嶺轉身,看她一眼,低頭檢查她臉色,發現她的手變得十分冰涼,將她手包進手掌里捂了捂,眼底有些擔憂:“很不舒服?”

    趙旎歌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異樣,勉力笑了下。

    “陸宴嶺,我好像沒有問過。你……是不是還有其他兄弟啊?”

    陸宴嶺捂著她的手親了親:“嗯,我還有個大哥和二姐。下次回家帶你認識,他們也都想見你。”

    趙旎歌低頭茫然地想著。

    他上面有一個大哥和二姐,那么算算陸宴嶺的年齡,他大哥起碼也應該三四十了吧。

    那也不對啊……

    見她低頭不語,陸宴嶺以為她是想到不久后要跟他去見家人所以緊張,便牽著她走進食堂,一邊溫聲安撫:“我雖出身軍人世家,但我家庭成員其實很簡單。”

    “家里平時就我和鐘管家夫婦,我父母退休后每年會回蜀城修養幾個月,在京市的時間也不多。大哥和二姐結婚后,也都各自組建家庭不住在一起。哦,還有個侄子,不怎么聽話,今年進了特戰旅,也在我手下管著。”

    趙旎歌聽到這句,整個人腦子一懵。

    好像被鼎大鐘撞了一下。

    她聽見自己吶吶地問:“你……侄子……他也在特戰旅?他今年多大啊……”

    “二十二。虛歲二十三,也不小了。”

    “比你還大一歲呢。”

    陸宴嶺無奈地說。

    趙旎歌瞬間瞳孔地震,頭皮發麻。

    那邊陸宴嶺說完已經轉身走到窗口,讓炊事班師傅幫忙熱了份蔬菜粥,又把其他早餐食物都各拿點裝在餐盤里。

    他端著餐盤回到長桌前,就見趙旎歌一動不動呆滯地坐在那兒。

    總覺得她從剛才開始就怪怪的。

    “旎歌,怎么了?”陸宴嶺忍不住又關切問了句。

    趙旎歌抬起頭來,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

    對上陸宴嶺的目光,她的整個腦子終于‘嗡’一聲炸開。

    *

    就在這時,趙旎歌的電話響了起來。

    她宕機的大腦倏地回神,低頭手忙腳亂地從包里掏出手機,因為她的手太過發抖,手機差點被她摔在了地上。

    她連來電顯示是誰都沒看清,就t?迅速按下了接聽。

    “喂?喂!”

    一邊接聽一邊下意識站起來,朝對面看著她的陸宴嶺干笑著說:“呃,我出去接個電話哈……”

    說完,她拎著包起身,轉身就朝食堂外跑去。

    逃也似的,好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東西。

    直到她跑出食堂,將脊背貼在墻壁上急促喘氣,電話里余倩的聲音還在疑惑地響著:“喂,旎歌?你聽得到嗎?”

    趙旎歌什么也沒聽進去,喃喃應了聲。

    余倩在那頭說:“昨晚上你沒回來,還在軍營嗎?我們現在要回市里去了,問問你。”

    趙旎歌張了張嘴,嗓子卻像被什么扼住一般,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好半晌,她才找回聲音:“……我還在基地,我也要回去。”

    余倩便道:“哦,那行,我們車就在軍營大門,你要回的話,我們就等你一塊兒。”

    趙旎歌聽了這話,想也沒想,邁步就跑起來,握著電話說:“等我!”

    她剛跑下臺階,又聽到余倩說:“嗯,不著急。我和衛恒一塊的,待會兒他開車。”

    趙旎歌腳步又一頓,聽到余倩是和衛恒一塊兒的。

    衛恒是特戰旅的排長,也是陸宴嶺手下的兵。

    她現在不想和任何與陸宴嶺有關系的人扯到一塊,她只想要找個清凈的地方,理一理根本無法正常運轉的思緒。

    “那我不來了,你們先走吧。”趙旎歌說完就掛了電話。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突然想到什么,轉身對著墻打開了系統面板。

    面板上,仍舊只有上次的六十分孤伶伶在那兒懸著。

    她和陸宴嶺連時間最親密的事都做了,可這條心動值卻仍舊一動不動。

    還有什么,比這個明晃晃的事實更能說明一切的。

    趙旎歌無法接受地后退了兩步。

    她終于埋頭,無力地捂住了臉。

    ……

    幾分鐘后,趙旎歌獨自走在部隊基地的林蔭大道上。

    偶爾有一兩個路過的官兵,趙旎歌也都緊張地低著頭,好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一般。

    她出了軍營大門,看到外面一條馬路車流稀少,寒風吹著幾片樹葉打轉著飄起。

    好在部隊基地外配有專線公交大巴,趙旎歌打算自己坐大巴回去。

    她走到公交站,瑟縮地抱著肩膀,腦子里繃裂的神經仍舊無法重組。

    就在這時,一聲車喇叭響起,緊隨而來一輛汽車剎在路邊。

    車窗降下,陸少禹驚喜地看著趙旎歌,探出頭來:“小美!你怎么在這里?”

    趙旎歌看他一眼:“我等車,回市區。”

    “我也是回市區啊!上來,我送你?”陸少禹說著已經把副駕駛給打開了。

    趙旎歌猶豫了下,那大巴還不知要何時才來,又怕陸宴嶺見她半天不回去會找過來。

    她現在急需離開這個地方去獨自思考人生。

    現在這個憨小子獻殷勤要送她,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再說。

    趙旎歌不再猶豫,上了車。

    *

    陸少禹終于能和他的神仙姐姐單獨相處了。

    心里激動得都快飄了起來。

    本來剛才出來時,還把昨晚那群拉著他偷偷喝酒的哥們臭罵了一頓,因為昨晚被灌醉,害得他錯失了晚上的元旦晚會——他本來是要去看文工團表演節目的,趙旎歌肯定也在。

    今早上一覺睡到大天亮,頭暈腦脹起來,他老媽一個電話打來,問他人在哪兒。

    陸少禹才罵罵咧咧地下了樓,準備開車回家。

    沒想到上天這么眷顧他,昨晚上錯失了演出和給她送花的機會,竟然讓他今天一出來就遇到了她。

    陸少禹開著車,悄悄扭頭朝身側哈了口氣,心想自己昨晚的酒氣應該已經沒有了吧。

    趙旎歌生無可戀地靠著車窗,一句話也沒有同他說,就把他當成了一個司機。

    但陸少禹怎么可能閑得住,他見她臉色不太好,便問:“小美,你是不是暈車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不要叫我小美。”趙旎歌面無表情。

    “哦……”陸少禹想了想,她的名字叫趙旎歌。

    姓趙,又在文工團,嘶……不會那么巧吧?

    陸少禹眼神一動,小心翼翼看她一眼:“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趙蘭心的啊?”

    趙旎歌仍舊看著窗外:“認識。”

    “那你和她……”陸少禹吞吞吐吐,想問又有點不敢問。

    趙旎歌終于側頭,皺眉看他一眼:“怎么,你問她干什么?”

    或許是趙旎歌和陸宴嶺相處久了,也染上了他身上的某種氣質,皺眉看人時眼神挺讓人害怕的。

    陸少禹覺得自己是真心喜歡她,所以也不想故意瞞她,于是便道:“那我說了你不要生氣啊,就是那什么……我媽之前給我找了個人相親,就是一個叫趙蘭心的女的。”

    “不過你放心,我根本就沒有去!我都沒有跟她見面我就走了!”

    趙旎歌腦子遲鈍地反應了會兒:“你跟趙蘭心相過親?什么時候?”

    陸少禹撓了撓臉頰:“都好幾個月前了,好像是九月份吧,我也記不清了。不過你放心,我話都沒跟她說過,我看都沒看她一眼,那天我早早就走了!”

    趙旎歌:“……”

    九月份,和趙蘭心相親……

    趙旎歌倏地盯著他問:“你叫什么名字啊?”

    陸少禹愣了愣:“陸少禹啊。我沒有跟你說過我名字嗎?”

    說完他還歪頭想了想,“應該說過的吧……”

    趙旎歌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但她仍舊死死地抓緊車椅,一字一頓地問:“那陸宴嶺是你什么人……”

    陸少禹鼻子一皺,很不情愿地說:“他啊,是我小叔。”

    趙旎歌渾身所有繃緊的神經都在這一刻斷裂。

    這句話就是壓在她神經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趙旎歌只覺得眼前一黑。

    ……

    而另一邊的軍營食堂。

    陸宴嶺守著那份早餐,坐在長桌前等了很久很久。

    女人離開后,再也沒有回來。

    第50章 翻車

    趙旎歌無法形容,這一刻自己是什么心情。

    明明好端端坐在車里,她卻覺得整個人天旋地轉,眼前一陣陣發黑。

    陸少禹見她臉色不好,關心地道:“小美,你怎么了?”

    “你不要碰我!”

    趙旎歌白著臉甩開他。

    好像他是個什么吃人的怪物一般,差點失聲尖叫。

    陸少禹啞然,見她好像很討厭自己的樣子,心里也有點難過。

    趙旎歌生無可戀地靠在車窗上,一雙大眼睛毫無聚焦地看著外面急速劃過的冬野。

    就在這時,她包里電話響起。

    電話一直響,一直響。

    響了五六聲,趙旎歌都維持著那個靠窗姿勢一動不動,也不接。

    陸少禹看她一眼,卻有點不敢說話。

    終于,在電話響到到自動結束,安靜兩秒,又繼續打進來,鈴聲重新開始響時。

    趙旎歌才慢慢低頭,把手機從包里取出來。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翻開手機蓋,看著震動的來電顯示,趙旎歌纖長的睫毛忍不住顫抖起來。

    但當她按下接聽時,聲音卻是她自己都沒料到的平靜:“喂。”

    陸宴嶺見她總算接了電話,松了口氣,嗓音低柔問:“去哪兒了,怎么還沒回來?”

    趙旎歌的指甲死死掐進手心,讓痛感來讓自己保持鎮定:“我……有點不舒服,就先走了。”

    陸宴嶺在那頭默了默:“你在哪兒?在那等我,我馬上過來。”

    趙旎歌立即道:“不用了!我已經上朋友車了…在路上了。”

    陸宴嶺似是察覺到她語氣不對,放柔嗓音問:“旎歌,到底怎么了。”

    “沒什么。”趙旎歌甚至還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就是有點事,我先走了。”

    說完,她不待陸宴嶺還要說什么,就直接掛了電話。

    將手機關機,放進包里。

    做完這些,她的肩膀頓時泄力般垮下來。

    仿佛這一系列動作,已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開著車的陸少禹悄悄看她好幾眼,欲言又止。

    趙旎歌疲憊乜他一眼,聲音沉沉:“給我閉嘴。”

    陸少禹:“……哦。”

    *

    兩個小時后,車停在趙家大門前。

    趙旎歌開車,面無表情走了下去。

    陸少禹見她一路都不高興,想了想,便下車去追她。

    “小美!小美?!”

    趙旎歌毫無反應,徑直往大門里走。

    聽到動靜的陶榮來到門口,看見趙旎歌回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就進了門。

    陶榮張了張口,一轉身,便看見站在入戶花園外的陸少禹,頓時雙眼一亮:“陸少爺?”

    陸少禹不認識這婦人,但看她從趙家里出來,也能猜到她身份,有點尷尬地打了個招呼:“阿姨您好。”

    “哎呀媽呀!”這可把陶榮可激動壞了,這么久了,總算見t?到陸少爺本人的面了,前幾回‘他’送趙旎歌回來,都是到門口就走了,也沒機會邀請‘他’進來喝杯茶,今兒正巧碰見,一定得將他請進屋才行。

    “陸少爺,辛苦您把我們旎歌送回來,快進屋喝杯茶吧!”

    “呃,這就不用了吧……”

    陸少禹下車追過來,只是想和趙旎歌再說幾句話。

    但陶榮格外熱情,說著就要過來邀請他,甚至還回頭往屋子里喊,讓保姆把茶泡好。

    弄得陸少禹怪尷尬的。

    他怕趙旎歌覺得是他死皮賴臉要跟來,連忙推脫。

    正推脫間,客廳里的趙蘭心聽到聲響,也出門來瞧情況。

    陸少禹對趙蘭心還有點印象,一見她從門口臺階下來,就認出了她。

    他一愣,問陶榮:“她怎么……?”

    陶榮笑著說:“這是蘭心,旎歌的姐姐啊!”

    說完又想起,當初本來安排的是蘭心和他相親,但兩人應該沒見過面。

    于是陶榮更熱情了:“陸少爺,快進屋坐吧!哎呀旎歌那丫頭,也真是不懂事,怎么也不知道招呼客人進屋。”

    陸少禹一聽,整個人傻了。

    原來趙蘭心和趙旎歌是兩姐妹,難怪剛才在車上,他一說他曾經和趙蘭心相過親,她就不理他了。

    原來是這樣……

    陸少禹懊惱,趕緊說有事,忙不迭走了。

    *

    趙旎歌回到家后,徑直回到樓上的房間。

    她把門反鎖,扔掉包,踢掉鞋子,整個人栽倒在床上。

    她用這個姿勢躺了很久很久,一動不動。

    安靜的房間終于讓她有了絲逃離混亂的喘息感,但腦子里的思緒還是亂成一團麻。

    良久過后,她才翻了個身,睜眼看著天花板。

    從認識陸宴開始,她和他經歷過的一幕幕,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里回放。

    趙旎歌捂住眼,拉起被子將頭蒙住。

    不知道過去多久,有人來敲門。

    陶榮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旎歌,午飯吃了沒,出來吃飯。”

    趙旎歌抬手扔了個枕頭過去,砸在門上:“不吃!別來煩我!”

    陶榮的聲音在門外靜了靜,叨叨著走了。

    一整個下午,趙旎歌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

    天不知道什么時候黑了,晚上陶榮又來敲門:“晚飯你也不吃?”

    趙旎歌沒有應聲,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不想理會。

    陶榮敲幾聲門后,又走了。

    就這樣,趙旎歌回家后,從下午睡到晚上,又從晚上睡到第二天早晨。

    當早上醒來時,她發現自己頭昏腦漲,鼻子堵塞無法呼吸,喉嚨也有點咳癢,應該是昨天晚上昏昏沉沉間著涼了。

    她的手下意識伸過去摸枕邊的手機。

    當手摸到手機的那一刻,她才驟然想起,從昨天中午回來,她就關了機。

    一天一夜過去,陸宴嶺打不通她電話,肯定會來找她的。

    趙旎歌太了解他了。

    說來可笑,直到此時,趙旎歌才清楚地意識到,其實以前每一次她跟他作,跟他任性,跟他耍小脾氣,其實都是吃準了他會先低頭,會縱容她,才敢那么作威作福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那么篤定的。

    篤定她每一次作完,他都會來哄她。

    趙旎歌知道。

    這一次,也如同往常每一次一樣,他會來找她的。

    她要是不想面對他,就不能再待在家里了。

    可她能去哪兒呢。

    她在京市就一個要好的朋友余倩,但余倩的男朋友是衛恒,衛恒是陸宴嶺的屬下。

    趙旎歌這個時候不想去找余倩。

    酒店,她也不想去。

    凄凄冷冷的,一個人待在那里,還不如躺在家里呢。

    想來想去,趙旎歌竟然一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去處。

    最后,她把電話開機,打給了上次在延城認識的薛晴。

    薛晴接到她的電話,有些驚訝但也很開心,在那頭笑道:“元旦快樂啊大美女,還沒祝賀你昨天演出成功呢!”

    薛晴與趙旎歌分屬樂器組和舞蹈組,平時在文工團見面不多,但倆人上次在延城也算是共同經歷了生死,意義不一樣。

    趙旎歌本來也想笑一下的,可她扯了扯嘴角發現笑不出來,只得輕聲說:“薛晴,我能借你家休息一下嗎?”

    薛晴沒多想,回道:“好啊!我家就在春雨路這邊,你現在要過來嗎?”

    “嗯,我現在就過來。”

    趙旎歌掛了電話就開始收拾包,隨便換了身衣裳就這么出門去。

    下樓時,陶榮和趙蘭心看見她終于肯邁出房門了,陶榮立馬就念了起來:“你看看你睡多久了?昨天人家陸少爺送你回來,你也不說請人家進來喝杯茶,就讓人家這么走,大過節的真是一點也沒禮數……”

    要是換作往常,聽到陶榮這么念,趙旎歌早就已經懟了回去。

    但今天,她只是目不斜視穿過客廳,到玄關鞋柜那兒換了雙鞋,門一開,就出去了。

    全程沒有理任何人。

    陶榮看了,回頭和趙蘭心看一眼,疑惑地問:“她怎么了?”

    趙蘭心眼神閃了閃。

    前天晚上在部隊的元旦晚會后臺,陸宴嶺給她送花來,又那樣姿態親密地將人帶走,化妝間那么多人都親眼看見了。

    關于趙旎歌找了個有錢老板當金主的謠言不攻自破。大家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趙旎歌背后的大佬,竟然是那位高權重的陸大旅長。

    想到陸家在京市的權勢地位,一時間,大家都三緘其口。

    沒有人再敢議論什么。

    趙蘭心雖說早有猜測,但也是前天晚上才確認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

    既然趙旎歌既已經把陸宴嶺釣到手了,怎么又和他侄兒陸少禹扯到一起去了?

    昨天回來的時候,還是坐的陸少禹的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

    趙旎歌打車到了薛晴家。

    薛晴一開門,剛準備給趙旎歌來個大大的擁抱,卻在看見她模樣時一愣:“你怎么了?生病了?”

    趙旎歌走進她家,說:“好像是吧。”

    薛晴聽她聲音嘶啞,臉色也沒有神采,連忙讓她到沙發坐下,給她倒了杯水:“什么情況啊?”

    前天在元旦晚會后臺匆匆見到一面,她還看到趙旎歌艷光四射的呢。

    趙旎歌懨懨搖搖頭:“我就想借你家休息一下,我有點累。”

    “行。”薛晴起身,“那你去我臥室睡吧。”

    趙旎歌說了聲謝謝,就進了臥室,然后躺在床上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

    薛晴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兒,沒有去打擾,只是幫她把被子蓋上,關上門走了出去。

    就在趙旎歌離開家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一輛黑色軍用越野開到趙家大門前。

    男人從車上下來,身上一絲不茍的軍裝風衣在寒冬刮起一道凜然的弧度。

    他在車前站定,抬眸看了眼趙家的房子。

    他大步走到門前,摘下手上的皮質手套,按了按門鈴。

    茶西圖瀾婭餐廳里,聽到門鈴聲的陶榮過來開門。

    門一打開,看見一個氣勢威嚴冷沉、身型異常挺拔高大,穿著一身筆挺軍裝的男人站在門外,陶榮愣了愣,有點緊張地問:“您……您找誰啊?”

    “您好。”陸宴嶺禮貌頷首。

    他握著手套,看向陶榮:“您就是趙旎歌的母親?”

    陶榮被這位陌生軍官氣勢所懾,下意識回答:“我是。您是……?”

    陸宴嶺態度算得上客氣:“請問趙旎歌在家嗎。”

    這位軍官竟然是來找她家旎歌的?

    陶榮從緊張的情緒中緩過來,連忙賠著笑道:“您是來找我們旎歌的啊?是有什么事嗎?她不在家,剛出去了沒多久。”

    聽到趙旎歌出去了,陸宴嶺眉峰一皺,問:“她去哪兒了,您知道嗎?”

    陶榮:“呃,她沒說,一大早就出去了。”

    陸宴嶺神色一斂,看著氣勢愈發冷峻,語氣也不自覺嚴厲起來:“那她出門時有說什么,都帶了些什么東西?”

    陶榮被他越問越心慌,聲音都抖了起來:“她、她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帶啊……首長,我們家旎歌是不是犯什么錯誤啦?”

    陸宴嶺側身,壓住心頭那一股股燥意,又回過頭來頷了頷首:“不好意思,打擾了。”

    話音一落,他便轉身而去。

    *

    轉眼到了傍晚,深冬的京市,五點一過天就暗了下來。

    薛晴看看時間,趙旎歌已經在她房間睡了一整天,中午也沒吃東西,擔心她這么睡下去會出事,便敲了敲門,準備進去看看情況。

    敲了一會兒,沒人應聲。

    薛晴便推門進去,趙旎歌還保持著那個姿勢蜷縮在床上,纖瘦的脊背對著門口,看著莫名有點讓人心疼。

    “旎歌?”薛晴去叫她,又摸她額頭。

    倒也不是很燙,t?但她的樣子看起來卻很不好。

    趙旎歌睜開眼,聽見薛晴問她要不要吃點感冒藥,搖了搖頭。

    薛晴坐在她身邊問:“出什么事了?你要是愿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的。”

    趙旎歌盯著天花板,還是搖頭。

    她的事沒法跟任何人說,只能自己消化,自己解決。

    薛晴見她這副樣子,遲疑地問:“是不是感情上的事?”

    趙旎歌眼睫顫了顫,沒說話。

    薛晴見狀,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微微一嘆:“你……和男朋友分手了?”

    話音一落,就見趙旎歌睜大的雙眼突然滑下兩滴淚水,順著側著的臉頰淌進了烏黑發絲。

    一顆又一顆豆大的淚珠,像斷線的珠簾一樣,從她眼眶里無聲滾落,晶瑩地墜進發間,枕頭頃刻間就濕了一大片。

    弄得薛晴都有點無措:“哎你別哭啊!我不問了不問了……”

    可淚水一旦開閘,就再也止不住了。

    趙旎歌越哭越眼淚越多,怎么也停不下來。

    她也不說話,就那么無聲地掉著眼淚。

    面對這么一個花容月貌的美人兒垂淚,別說男人了,就連薛晴這個旁觀者都覺得心肝顫疼,她真不知道,趙旎歌那位男朋友是怎么舍得她傷心的。

    “好了,沒事的。”

    薛晴用手拍拍她肩膀,抱了抱她。

    只能用這種方式安撫她,告訴她,至少還有朋友陪在她身邊。

    趙旎歌無聲地哭了很久,才終于自己止住。

    她坐起來,紅腫著雙眼看向薛晴:“我餓了。”

    薛晴大松一口氣,連忙道:“好,我這就去做吃的!”

    薛晴自己租房住,練出一手好廚藝,她做了幾道拿手菜端上桌,讓趙旎歌收拾下出來吃。

    趙旎歌端著碗筷,說了聲謝謝,然后就開始埋頭吃。

    她一連吃了兩大碗米飯,才停下來,問薛晴:“我今晚不想回家,能在你家借住一晚嗎?”

    薛晴爽快地道:“行啊,反正我也沒什么安排,這兩天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

    *

    傍晚時分。

    那輛黑色軍用越野再次開到趙家大門前。

    陸宴嶺于暮色冥冥疾步而來,神色焦急敲開了趙家的門。

    這一次,仍然是陶榮來開的門。

    她一見上午那位氣勢沉肅的軍官又來了,心里咯噔一下:“首長,您這是……?”

    陸宴嶺開門見山問:“趙旎歌回來了沒?”

    陶榮說:“呃……還沒呢。”

    陸宴嶺忍不住沉了聲:“她出去一天沒回來,你們就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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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榮被他喝得一抖,說:“首長,您到底找我們旎歌什么事啊?她平時出門,也不跟我們打招呼的,況且這元旦節放假,她出去跟朋友玩兩天不回來,也很正常吧……”

    陸宴嶺按了按眉心,皺眉下令:“給她打電話。”

    陶榮小心地說:“要不……我把她號碼給您,有什么事您自己給她打?”

    這時,客廳下樓的趙蘭心聽到門外聲音,也走了出來,一眼看到站在門外的陸宴嶺,滿臉詫異:“陸旅長?您怎么會在這兒?”

    陶榮這時候才驚愕,轉頭看她:“陸旅長?”

    趙蘭心小心翼翼看了眼臉色不是很好的男人,對陶榮說:“是啊。媽您不知道啊,這位就是陸軍特戰旅的陸旅長,也是陸小少爺的小叔。”

    陶榮震驚又惶恐:“原來是您啊。”

    陸宴嶺現在沒工夫跟這對母女寒暄,他沉著臉道:“趙旎歌的電話我打不通,你們給她打試試。”

    趙蘭心聞言,眼神倏地閃過一抹深思。

    那頭陶榮趕緊掏出手機,給趙旎歌撥了一個過去,等了會兒,響起用戶無法接聽的提示音,她訕訕道:“這,我也打不通……”

    陸宴嶺面沉如水:“那就仔細想想,她會去哪兒。”

    陶榮想了半天,覺得唯一有可能的,旎歌應該是去和陸少禹約會去了吧。

    但她剛要開口,就被旁邊的趙蘭心不動聲色拽了拽袖子,讓她不要開口。

    陶榮雖然不解,但她看這位陸大旅長面色不善,又覺得蘭心可能知道點什么內情,于是閉嘴不談,只說:“這我們也不知道啊,平時她就是個很有自己主意的人。”

    這次陸宴嶺是真的有點怒了,對趙家人發了火:“自己女兒去哪兒了都不知道,有你們這么當父母的嗎?”

    陶榮和趙蘭心母女倆站在門口,低著頭不敢言語。

    陸宴嶺怒氣沉沉轉身而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凜冬暮皚中。

    攙扶著陶榮的趙蘭心抬起頭來,注視著那道背影,幸災樂禍一笑。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趙旎歌應該是兩邊下注的行為終于玩脫,現在翻車了。

    太好了,惹怒了陸宴嶺這種硬茬男人,趙旎歌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

    陸宴嶺坐在車上。

    車內靜謐的空氣卻讓他心頭躁意橫生,電話已經打了無數次,不是在關機中,就是無法接聽,短信也發不過去。

    到趙家找了兩趟人,卻都不在。

    陸宴嶺手撐在方向盤上,想了會兒,把電話打到了衛恒那里去。

    衛恒接到他們旅長電話時,正在外面和他女朋友余倩約會吃飯。

    好不容易元旦節放三天假,他可以好好陪陪女友。電話一響,他拿起一看,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掉進了火鍋里。

    趕緊接起:“喂,旅長,您找我?”

    陸宴嶺沉聲道:“把余倩電話給我。”

    衛恒抬頭看了眼此刻就坐在對面的女朋友余倩,小心翼翼地問:“旅長,您要她電話干什么?”

    “找她問點事。”

    衛恒又說:“她現在就跟我在一塊兒,要不……我直接把電話給她?”

    余倩接過電話后,也有點緊張:“陸、陸旅長,您找我有事嗎?”

    陸宴嶺問:“這兩天趙旎歌有跟你聯系過嗎?”

    余倩聽到陸旅長是問旎歌的事,松了口氣,道:“……哦,聯系倒是聯系過,就昨天上午,我們在基地準備回市區時給她打了個電話,她剛開始準備和我們一起走的,后來又說不來了。今天就沒聯系過了。”

    也就是說那天,趙旎歌根本不是坐余倩和衛恒的車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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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宴頓了頓,又問:“昨天上午你幾點給她打的電話?”

    余倩不明所以,摸出手機看了眼:“上午九點二十五。”

    “行,沒事了。”陸宴嶺結束了電話。

    余倩拿著衛恒的手機愣了會兒,才道:“好像是旎歌和陸旅長吵架了,陸旅長到處在找她呢。”

    衛恒夾了片肉到她碗里,嘿嘿一笑:“看來咱們旅長也要開始吃愛情的苦了。”

    ……

    一通電話打完,還是找不到人。

    陸宴嶺心頭躁郁更盛,他將電話一扔,仰頭靠在椅背里,抬手捏了捏眉骨。

    過了會兒,他蹙眉想到什么,又拿起手機,找到段卓天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時那頭很嘈雜,陸宴嶺的心情卻很沉。

    他讓段卓天回村子里去幫他確認一下,看看人有沒有回老家。

    段卓天這陣剛好就在附近村委處理一起民事糾紛事件,接到電話應下來,開著車就去了。

    陸宴嶺就坐在車里等。

    等待總是漫長的。

    一分一秒都像度日如年。

    半個多小時過去,段卓天的電話終于打過來。

    “喂,陸哥,我到村里問了她家親戚,這兩人沒見人回來,院子大門也是鎖著的,人不在。”

    陸宴嶺的心緩緩沉了下去:“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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