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手冊 柳逢春眼珠慢悠悠轉動,……
柳逢春眼珠慢悠悠轉動, 余光留意到程巷一動作怔住瞬間,咧開嘴小聲笑,把手里最后一個葡萄塞嘴里, 撲騰著坐起身, 腰桿挺直趴在他身上, 手擋在嘴邊。
“就那啥。”
程巷一喉嚨滾動, 難道今天他就能如愿了, 難道領證一年他終于可以放開了折騰柳逢春!
“啥?”
柳逢春嫌棄瞥他一眼:“你咋那么笨, 新婚手冊沒看嘛,就生孩子那種事兒唄。”
新婚手冊!
那是什么玩意兒?
你們有文化的都玩的這么先進, 結個婚還要有手冊?!
程巷一沒見過新婚手冊, 可他見過現場版的。
那是幾年前跟著孟續出遠門辦事兒,地頭蛇請了當地最出名的女的跟小哥兒來作陪,喝酒上頭手就開始不老實,伸進去摸不過癮, 當著他們的面展示上了。
給十幾歲的程巷一嚇了大跳,飛快把視線移開看墻角花瓶看了十幾分鐘。
奈何年輕視力好,該不該看的都看清了,黑黢黢的家伙什惡心的要死, 胃里跟著直翻騰。
回到家程巷一搓掉身上氣的雞皮疙瘩, 用花灑沖洗身體時,使勁兒洗自己的好兄弟, 給洗的發紅了心里才舒服點。
后來每回洗澡都得把自己的東西翻開清洗,確定干凈且顏色健康才放心。
跟柳逢春領證后,對著漂亮亮香噴噴的小哥兒,他只能親親抱抱不能真的欺負人,也沒多大抱怨。
想, 卻也沒那么想。
屬于有也行,沒有也可以的狀態。
被柳逢春一說,他才知道還有新婚手冊這樣的科普類書籍,柳逢春被他呆不拉幾的樣子氣到,對著他捶了一拳。
“你跟我過來。”
說完噔噔噔跑上二樓,打開書房側身讓他進去,房門關上柳逢春回身看著他,揮揮手示意他上前來。
書桌上都是課本,柳逢春畢業后課本都被妥帖收拾好放在玻璃隔板里,他打開最下面的隔板,在一眾課本里摸出了本紅色封面的書。
書皮上印著四個大字——新婚手冊。
新婚手冊分為兩個版本,因為他們倆是小哥兒和男人組合,柳逢春就買了這一版本的書。
他已經看過一遍了,把書遞給身后的人,程巷一接過書打開目錄,瞳孔收縮。
全是硬貨,沒半句廢話。
程巷一盯著柳逢春的目光硬著頭皮往下翻。
“你什么時候買的,我都不知道有這種教人的書。”
柳逢春得意揚起眉梢:“高考后買的,我覺著咱們倆按照書上說的試試,多稀奇啊,還有那么多專業名詞,那么多講究。”
程巷一越看越覺著這本書太妙了,所有的重點都交代到,特殊詞匯都有標注,甚至連結婚后最好的生育年齡都有。
他合上書,咳了下:“小春,咱倆晚上試試?”
說這話他還有點不好意,眼神悄悄往柳逢春身上飄,故作正經。
還是期待與緊張更多。
柳逢春豎起右手食指左右晃:“不哦,等你看完這本書,并且學會了,我們再試,不然咱倆都疼。”
接下來一下午,程巷一在家里抱著書啃,柳逢春吃著冰西瓜看電視,晚上,程巷一把書帶到床上,洗完澡裝模作樣靠在床頭翻看,就連柳逢春擦頭發出來他控制住眼睛不去瞅。
柳逢春爬上床把風扇開到最大,癱在涼席上吹風,程巷一把書翻的嘩嘩響。
半分鐘過去,程巷一輕輕把新婚手冊翻開到最前面那章,下床走到窗戶邊把敞開透風的窗戶關緊,咳了下,坐到床上,按著柳逢春的肩膀。
柳逢春:??
“書讀百遍,不如實踐一回,來,咱們這就開始。”
程巷一抬起一條腿越過柳逢春的腰,跪在另一側涼席上,單手撐在小哥兒耳邊,頗有種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我就求你的意思。
柳逢春懶懶抬起眼皮,眸子里帶著零星懵懂,卻在看到程巷一眼睛那刻笑了:“學會了。”
在程巷一眼里這幅畫面就是赤裸裸地暗示,他喉結滾動:“當然了,又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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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大姐帶著從菜市場買來的菜過來做早餐,眼見時針指到十的位置,柳先生還沒下來吃早餐,心里直犯嘀咕。
平時這個點兒起床都有一會兒了,今個倒是奇了怪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去看看柳先生是不是生病了,好及時聯系程先生。
“直接做午飯吧,早飯留點兒在鍋里熱著,其他你帶回家吃。”
程巷一抓了抓脖子,穿著寬松的汗衫下樓,臉上帶著水,水珠隨著動作滴落,他從冰箱里拿瓶冰飲料一口氣喝光,敞開腿大剌剌坐在沙發上。
鐘大姐驚訝,她以為程先生出門去了,原來沒離開家。
“好的。”
“程先生,驅蚊液放在電視下面抽屜里。”
鐘大姐見他還在撓脖子,那塊都撓破皮發紅發腫,看著蠻嚴重,好心提醒他。
程巷一莫名看她一眼,沒理會,歇了會兒,兌了滿滿一保溫杯溫開水帶上樓。
二樓很安靜,只有他踢踏上樓梯的聲音,程巷一推開房間門,室內昏暗一片,厚厚的窗簾遮擋住陽光,令人分不清楚昏天黑夜。
擺放在最中間的大床上,柳逢春單腿翹在被子上,側身睡的安穩,推門進來的聲音沒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仔細聽可以聽到他比平時重的呼吸聲。
程巷一指尖輕觸小哥兒臉頰,微微用力,陷進去個指節。
“小春,喝水嗎。”
熟睡的人聽到他的聲音,哼了幾聲,眼皮沉重的像是用線綁了塊兒石頭墜著,死活睜不開。
潛意識在應付他的樣子太可愛,程巷一在他肉乎乎的嘴唇上貼了下,比昨天的燙好多,軟滑滑的讓人上癮。
這下柳逢春身子狠狠抖了下,抬手一巴掌扇過去:“放開我,困……”
話沒說完,又睡過去。
程巷一怕突然躲開,柳逢春這一掌會把他自己打醒,硬生生挨住了。
算了,六點多才睡,讓他多休息會兒吧。
程巷一把保溫杯放在床頭,起身離開房間。
下午兩點三十五分。
柳逢春睜開眼,想了好久才明白這會兒是下午。
醞釀了會兒,他從床上下來,穿上短袖洗漱,拉開窗簾瞬間被陽光刺激到瞇起眼睛,閉著眼睛等了十來秒,才緩過神開窗戶。
太陽躍進房間驅散一室暗色,新鮮空氣吸進鼻腔。
柳逢春給自己豎大拇指,覺著自己可真牛。
沒等他休息好,就開始忙碌報學校專業的事兒,程巷一跟孟續不懂,他們手底下也都是沒上過大學的,一家人商量后,統一贊同讓柳逢春自己拿主意。
柳逢春也是頭一回,干脆給熟悉的老師電話,上老師家里咨詢。
這種事老師不敢隨意給意見,生怕他那句話說的不對,導致學生報錯了學校,那就造孽嘍。
跟柳逢春明說,這小哥兒也沒糾纏,蹬著洋車拐彎回家琢磨,最后選定了報紙上看到過的哪幾所大學。
征求了下程巷一的意見,倆人都覺得這幾個學校就首都大學聽著最氣派。
經過精挑細選,以及電視劇的影響,柳逢春報了首都大學的考古專業。
報完名,柳逢春沒事就跑到外面擺攤的地方玩,每天都能買幾個造型獨特的小玩意回家。
有次坐程巷一車時,突然想起來可以買點東西擺放在他車里,擋風玻璃前面有許多空余,光禿禿的不好看。
有了這個想法,他買東西就按著車內搭配買,會搖頭晃腦的小花小草一共買了五個,三顆小草,兩顆小花,交叉著放,車啟動,它們就跟著點頭。
距離通知下來還有段時間,柳逢春在家呆的實在無聊,就跟程巷一打商量,要做點小生意掙錢。
程巷一給辛苦來飯店找他的小哥兒點了菜,帶到旁邊旅館特地留的老板辦公室里。
“做什么生意想好了嗎?”
柳逢春捏著雞腿啃,嚼吧嚼吧:“擺地攤吧,我看他們生意都可好了。”
程巷一:“擺地攤的人太多,你在這邊進不到很新奇的貨,就吸引不到客人來買。”
柳逢春早就想好了:“我打聽過了,他們好多貨都是去南邊拉來的,我準備去南邊看看。”
“行,想干就干,哥支持你。”
程巷一是鼓勵型家長,他在柳逢春這么大的時候都跟著孟續走南闖北好幾年,認識不少人。
告訴柳逢春放手去干,帶夠錢就成,南邊他有朋友,要是碰到什么事往家打電話,鐘大姐接到會告訴他,到時候安排朋友接應。
柳逢春啃完雞腿把骨頭放在邊上,預備回家路上給碰到的狗吃,有好幾條狗長的跟舅舅家的蛋白很像,很親人。
每次見到柳逢春從家門口過都飛奔著追上去大叫,頭一回嚇得他腳蹬子差點踩飛,回到家擦了把汗。
越想越覺得丟份兒,居然被狗攆的那么狼狽,以后他絕對要讓那幾條狗對他搖尾巴。
后面幾回柳逢春碰見他們就停車,蹲在地上吃好吃的,腳下放了塊磚頭,嘴里故意發出很大聲音,那幾條狗警惕看著他,互相對視確定這人不是賊,原地坐下盯著這個奇怪的人。
柳逢春吃東西,掰了塊丟到它們面前,那些狗子巍然不動,也不離開,就這樣僵持著。
真沒意思。
柳逢春撇撇嘴,伸手拿磚頭準備離開,就在伸手拿磚頭那瞬間,幾條狗作勢要躲,柳逢春被逗笑,噗嗤笑出聲。
他拿著磚頭放進洋車后坐籃子里,蹬車離開,狗子又來勁了,使勁兒追。
就這樣來回好幾次,那群狗跟他都熟了,知道這人不壞,主動吃他丟的食物,坐到他面前抬頭看他。
后面柳逢春有時候會帶吃的,有時候就單純跟它們玩,狗子們依舊搖尾巴。
到現在,柳逢春騎車路過,狗子都對他點頭示意,雖然不知道跟誰學的,他覺著這群狗子跟人一樣。
第26章 火車 “我吃飽了。” ……
“我吃飽了。”
柳逢春把飯菜吃光, 靠在老板椅里伸長腿低著地板,關節發出嘎嘣脆響。
“我明天去車站買票,我去南面的N市看看, 好多擺攤的老板都說在那里進貨。”
程巷一把盤子疊在一起方便端, 擦干凈桌子坐在柳逢春旁邊:“你自己去吧, 我送你去車站, 。”
不過年不過節, 火車票好買, 柳逢春懷里揣著兩百塊錢,背著大號背包, 程巷一買的臥鋪, 柳逢春的床在最底下,坐著躺著都方便。
怕柳逢春一個小哥兒被人欺負,程巷一把他左手虎口上的哥兒痣遮蓋住。
“到那邊給我打個電話,挑好了就自個兒買票回來, 多玩幾天也要給我打電話。”
列車員沒催無關人員下車,程巷一拉著柳逢春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好多,總有種自家孩子長大了的感覺。
他們對面床坐著一男一女,二人看著他們說話, 想著坐的近打好關系, 看看這人好不好相處。
女人腳下放著大號包裹,她從里面拿出兩個油桃給他們。
“自己家種的, 甜的很,嘗嘗。”
柳逢春接過油桃,分給程巷一一個。
“謝謝大姐。”
女人笑著擺擺手:“不是啥值錢的東西,別客氣,你弟弟頭一回出遠門啊, 這是干啥去的。”
程巷一:“不是出遠門,走親戚去。”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年頭拐賣拐賣人口的火車上最多,專門盯著弱勢群體跟小孩兒,看著面善的不一定是好人。
尤其問及這種話題的,就怕真是提前踩點,盯住了等待時機下手。
在外面表現的不好惹,能省去很多麻煩,這都是他積攢的經驗。
柳逢春跟著他的話繼續:“對,舅舅打電話喊我去他們家玩。”
女人又說:“你們兄弟倆長的不太像啊。”
柳逢春看了下程巷一,齜牙笑:“我哥長的像爸爸,我像媽媽更多點。”
“那可真好。”
到底好什么,她也沒說,跟男人一塊在床上吃帶的饅頭,袋子里裝著咸菜,用筷子夾在饅頭里吃。
程巷一從口袋里掏了十塊錢放進柳逢春手里:“火車上有盒飯,你買著吃。”
列車員開始催人下車,程巷一大手放在小哥兒頭頂揉,略長的頭發順滑還有洗發膏香味。
“走了,記得打電話。”
“好。”
柳逢春揮手,火車緩緩移動,發出哐當哐當聲,返回小床上,他第一次有了離開家的實際感覺。
一路上,柳逢春像長在臥鋪上了,除了吃飯上廁所必須出去的,就在床上翻書看,經過長途跋涉,終于是到了陌生的城市。
被顛簸地渾身快要散架,下了火車是正中午,他腦子都在哐哧哐哧響,柳逢春尋摸人少的地方舒展筋骨,跺跺腳,踩到地面瞬間有了踏實感覺。
人來人往的車站,柳逢春下意識摸了摸縫在衣服內里的錢,背著包去最近的超市給程巷一打電話報平安。
這邊街上的人都騎著洋車,柳逢春倒騰著雙腿,旁邊越過一輛洋車,他羨慕的眼睛跟著洋車走。
電話撥的是家里的,正直午飯時間,鐘大姐聽到電話響,連忙上去拿起聽筒。
“喂,您找誰?”
柳逢春捧著聽筒蹲在小賣鋪門口,電話線被拉長:“鐘大姐?大程在家呢,讓他接電話。”
聽到熟悉的聲音,鐘大姐放下警惕:“程先生昨天晚上出門,今天還沒回來,等程先生回來我跟他說。”
“不用,你告訴他我到了,讓他別擔心。”
鐘大姐:“好的,柳先生。”
掛斷電話,肚子咕嚕咕嚕響,胃袋空空,他沿著街看,走進人最多的那家飯店,店員慌忙跑過來招待。
“先生吃點什么?”
柳逢春老神在在坐著:“有啥子招牌,給我聽聽。”
店員拿出張紙放在桌子上,指著最上面的幾道菜。
“聽您口音不像本地人,那就這幾道,來這邊的點的最多了,是咱們家賣的最好的。”
柳逢春點點頭:“那就這些吧,再來二兩米飯。”
店員眉開眼笑:“得嘞,您稍等。”
店里生意火爆,店員怕他等急了,端了盤瓜子給他磕,柳逢春等了快有半個小時才吃上飯。
吃飽了飯,他找了家最大的旅館要了兩天房間,簡單收拾一通,去找從小攤老板那里打聽來的大型批發市場。
他跟其他老板大肆批發全部都要不同,柳逢春在一眾做工尚可的產品中挑選比較規整度對稱,還買了許多他喜歡的小玩意兒。
小孩喜歡的毛絨玩具,小手槍跟洋娃娃,水晶發卡跟帶著裝飾的皮筋,還有大人可能會喜歡的擺件,木雕工藝品。
采購一批,抱著回了旅館,清點過后拖著疲憊的身體躺在小床上,爽的翻了個身。
真軟,不想洗澡,一點兒都動不了。
柳逢春趴了幾分鐘,身上不適緩解,飛快跑去洗了熱水澡,在火車上沒法洗澡,人多了都是汗臭味,還有的腳臭,踩在床沿上摳腳。
看的他胃里直抽抽,總覺著自己被薰臭了,頭發絲上都是味兒,人都搜了,不洗澡真的睡不下去。
這旅館的床也不見得有多干凈,起碼看著舒心。
這個城市沒有其他好玩的,吃的也清淡,不合胃口,柳逢春這幾天吃的多的還是水果,見到有賣蓮蓬的,他好奇買了幾個回到旅館,摳蓮子吃。
第三天,柳逢春背著塞滿的大包,藏好剩下的錢,坐上了回程的火車。
兩場行程,心情完全不同。
此刻歸心似箭,柳逢春迫不及待想見到程巷一,成天待在一起不覺著有什么,乍一分開,恍然察覺思念是止不住的。
回程火車仍舊漫長,柳逢春睡覺都抱著包里的東西。
就怕自己一個沒注意,沒小偷順手拿了去,昨天晚上他住的這節車廂有人的包就被偷了,里面放著衣服和錢。
那人在車里痛哭,大罵小偷不是人,連救命的錢都偷,列車員見多了丟東西的,也束手無策,中午這么多站,人流量大,丟了東西,很少有找的回來的。
列車員不斷安撫那人的情緒,柳逢春護著顯眼的大包,只求能快點到家。
出了火車站,不遠處就是程巷一開的飯店跟旅館,柳逢春扛著東西放到旅館的老板辦公室里,找了圈沒看到人,歇了會兒把東西抗回家。
鐘大姐擦著桌子,看他回來,丟了抹布快跑過來,接下他背上的包。
“柳先生,我來,你快回屋吧。”
柳逢春卸下重擔,扶著肩膀晃動:“行,辛苦你了。”
屋里有放溫的開水,他摸杯子溫度合適,喝了滿滿兩杯,眼睛看都不看柔軟的沙發,直奔二樓。
然后一頭扎進浴室里,洗了二十多分鐘的澡,香噴噴穿著大褲衩出來,趿拉著拖鞋拉上窗簾,開了風扇躺在涼席上睡覺。
一覺睡到徬晚天擦黑,鐘大姐上樓喊他吃晚飯,柳逢春方才揉揉鼻梁坐起身。
“柳先生,明天想吃什么,大姐上班路上去菜市場買好。“
柳逢春端起碗喝了口綠豆湯,開始點菜:“早上都可以,中午就吃小雞貼餅,清炒苦瓜,再來個拍黃瓜,其他隨便弄點也行。”
鐘大姐記下了,明天早上就看看有沒有賣早南瓜的,南瓜給小雞,炒著最好吃了。
直到晚上,程巷一也沒回來,柳逢春等的心急,想著程巷一可能在舅舅家,就給孟續打了電話。
那邊是孟續家的阿姨接的,說是倆人一塊去外地談生意,最早也得后天才能回來。
柳逢春掛斷電話,在鐘大姐離開后把大門反鎖住,在家里客廳玩拼圖。
下午睡太多,晚上躺在床上眼睛睜的老大,什么姿勢都睡不著,柳逢春爬起來跑到書房打算看最新出版的長篇小說。
推門就看到書桌上一個大盒子,他拆開看是一盒拼圖,零碎小拼圖裝滿了盒子,盒子夾層有幅圖畫,是拼成之后的樣子。
柳逢春睡也睡不著,直接抱著盒子下樓,把客廳清理出大塊空地,鋪上涼席坐在上面一點點拼。
幾百塊小拼圖找的他眼疼,玩一會就趴在沙發上歇會兒,過去半個晚上,勉強拼出一個角。
這玩意兒實在消耗精力,柳逢春有了困意倒頭躺在沙發上閉眼,拼圖在涼席上放著明天繼續親拼。
客廳里的燈一夜未關,鐘大姐早上過來的時候給關上,進了屋就看到沙發上睡著的柳先生。
她對柳先生在客廳睡覺感到奇怪,拎著東西從沙發后頭繞過去走進廚房,動作放到最輕,沒把人吵醒。
進了廚房,鐘大姐有條不紊從面粉袋里舀出面粉,撒了一小撮鹽開始加水揉面。
面團用盆倒扣著開始切肉炒臊子,她打算做肉臊面,早上吃點帶鹽的,一天都有精神,早飯吃的好了,接下來兩頓才有盼頭。
鐘大姐切好面條下鍋煮,順手把哈密瓜切成找塊擺放到盤子中。
客廳離廚房近,柳逢春在鐘大姐炒肉臊子那會就醒了,上樓刷個牙又下來了。
吃了早飯,大概九點多鐘,柳逢春把從南邊帶來的東西分類整理好,打算下午天不熱的時候去占個位置擺攤。
別人擺攤用的都是三輪車,東西放車廂里方便客人挑選,柳逢春在棚子里沒找到三輪車,其他地方也沒找,扒拉出一塊純色布料,放進洗衣機里轉。
曬到下午剛好干透,柳逢春背著包,帶著純色布和小馬扎,去人最多的那條街,找了許久,好的位置都被人占了,他只好在稍微偏僻的地方扎上洋車。
用鞋踢走石頭跟垃圾,把布料折疊一層平鋪在地上,坐在馬扎上,擺放好飾品,拿出驅蚊膏耐心涂抹在身上。
所有露出來的地方,他都抹了一層,驅蚊膏味道清新不刺鼻,帶著淡淡的草藥香,聞著不會令人反感,他很喜歡。
第27章 擺攤 周圍來的早……
周圍來的早的小攤找的位置更好, 很快圍滿了人,柳逢春眼巴巴看著,收回視線盯著自己的小攤攤, 嘆氣。
“老板, 你這東西不錯, 怎么賣的。”
一個男的路過, 本想去前面人多的攤子給女兒挑選個頭花, 無意掃過, 卻發現離得最近的這個攤子上頭花很新奇好看。
發圈外頭用絨布纏繞,帶著朵做工精巧的花, 通體銀白色, 鑲嵌著水鉆,紅的、藍的布滿整朵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他瞅著好看, 他家閨女收到禮物肯定很高興,這是獎勵她在家乖乖吃飯的禮物。
柳逢春見來生意了,坐直身子:“五毛錢。”
說完,他看男人的反應, 這朵花進價一毛錢, 賣出去,還能掙四毛, 他心里盤算的正好。
頭花在男人手里掂量,他有些猶豫,一個頭繩要五毛的確超出他的預算,可它又實在美麗。
“行,五毛就五毛。”
柳逢春笑嘻嘻接過男人遞過來的一塊, 從口袋里找出五毛錢遞過去。
“找你的錢,要看看其他的不,都是最新款,別的地方沒有。”
男人認真又看了,給妻子也挑了頭花,素凈淡雅的碎花,還有小蝴蝶裝飾,也很漂亮,因為這個頭花不帶碎鉆,這個柳逢春只收了他兩毛錢。
男人爽快給了兩毛錢,把頭花穿進衣服口袋里,就這會兒功夫,柳逢春的攤子邊也蹲了幾個人,挑選小玩意。
有個女生沒看到想要的,就問他:“老板,剛剛那個大哥拿的帶鉆的頭花還有嗎?”
柳逢春:“沒有了哦,這里的東西都是我自己挑選的,殘次品都沒收,許多東西只有一份。”
女生啊了下,有些可惜。柳逢春拿起布滿粉紅色水鉆的發卡遞給她。
“這個也帶鉆,粉色的很好看,你帶上試試。”
他拿起旁邊的鏡子舉著在女生面前,方便她卡在合適的位置。
粉色發卡亮晶晶的,在落日余暉映照下更好看,別在頭發上閃閃發光,女生左右看看,確實好看。
她問柳逢春:“真的好看嗎?”
“很漂亮,這個發卡很襯你今天的發型,戴在頭上人氣色格外好。”
女生越看越滿意:“多少錢。”
柳逢春:“五毛錢。”
女生驚嘆:“才五毛錢,我再挑挑,待會一塊付錢。”
柳逢春滿口答應,美滋滋給其他人介紹。
人都有從眾心理,看到一個攤位沒人,其他人多數也不會過去,要是圍的人特別多,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個事兒。
他的攤位也是好起來了,好歹是周圍給圍滿了。
人一多便開始忙,還有人偷偷觀察他,意圖趁他不注意,放進兜里帶走,柳逢春大聲喊住他。
“大哥,你那個木雕要一塊錢,我就是收錢的。”
頓時眾人都看過去,男的臉不紅心不跳,把木雕往更里面放:“能便宜點不。”
柳逢春面無表情勾起唇角:“不行,最低價了哦,這個木雕做的精細,一塊錢都是我虧了。”
男人大庭廣眾之下把小狐貍木雕摔在攤位上,活靈活現的小狐貍砸到地上,反彈飛到土里,它火紅的大尾巴變得灰撲撲的,委屈躺在草叢中。
男人大聲嚷嚷:“什么破東西,居然還敢要一塊錢,你怎么不去搶。”
柳逢春撿起小狐貍,用手帕擦拭干凈灰塵,放到離他最近的位置上。
“你買不起不要詆毀,并不是誰聲音大誰有理。”
有人看他一個大男人欺負小哥兒,用眼瞪他:“干什么,人家小老板賣的又不貴,不買就滾。”
柳逢春硬氣極了,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就死死盯著男人。
那個人顯然不是第一回干這樣的事,還頗為欺軟怕硬,見有人維護小哥兒,灰溜溜跑了。
柳逢春跟剛才說話的人道謝,很熱情的介紹他的產品。
剛剛那事兒大家都看出小老板是真的愛惜自己的東西,也不慣著任何人,見價格合適也就直接拿下。
一個傍晚功夫,柳逢春攤位空了一小片,他趁著人少,從包里拿出新的補上,在附近買了張煎餅,卷著炸雞肉條吃。
香香脆脆,要是有點咸辣口味的醬就更好了。
很快又來生意,柳逢春擦干凈嘴巴,用保溫杯里溫水洗干凈手,才給客人推薦。
直到深夜,實在沒人了,柳逢春收攤兒回家,回到家正好晚上十點整,鐘大姐下班回家,客廳里的燈關著的,桌子上有給他留的皮蛋瘦肉粥。
柳逢春喝了口,覺著還不錯,把碗里剩下的喝光,鍋里的收進冰箱里。
忙了整個晚上,錢袋子里都是零錢,一晃,嘩啦啦響,聽著都舒心。
柳逢春趴在書桌上數錢,今天一共掙了二十三塊六毛錢,他帶回來的東西還有很多,夠再擺好多天的。
他的攤位客流量不算大,許多人只看不買,都可以賺這么多錢,可想而知那些地勢好的人,一晚上恐怕都能趕上上班人一個月的工資。
收好錢,他吃了根冰棍兒,涼快快的跑去洗澡。
第二天,他老早就跑去占位置,鐘大姐用飯盒給他裝了洗干凈的水果,保溫杯里放著冰可樂,柳逢春蹬著洋車過去的時候,發現也沒多少位子讓他挑,好的又都有人了。
他勉強選了一個尚可的位置,鋪上布,擺好東西等人來。
今天他心情很好,喝口小可樂,帶著遮陽帽,悠哉悠哉搖著蒲扇。
等了近兩個小時,人漸漸多起來,柳逢春給人介紹又收錢,嗓子都給講冒煙兒了,擰開保溫杯喝口可樂,依舊涼冰冰的,里頭冰塊還沒化完。
剛喝嗓子是舒服的,沒過幾分鐘,嗓子眼里開始發甜,又泛膩歪,更渴了。
他皺了下眉,很快調整表情繼續看著攤子。
“老板,怎么買啊?”
柳逢春聽到耳熟的聲音,乍一下沒反應過來,嘴先禿嚕出去:“咱們最貴的一塊錢哦,隨便挑。”
邊說話邊抬頭,看到站在小攤位前帶著□□鏡的男人,抱著手臂笑吟吟望向他,柳逢春驚喜。
“大程。”
他激動站起身,一下跳到程巷一身上,被男人穩穩接住,小臂墊在他屁股下,抱著人轉了個圈,吧唧親了口額頭。
“想我了。”
柳逢春顧不上害羞,摟著他的脖子啃了口,留了個小牙印兒。
“嗯,想你。”他似乎覺著這些話表達不了自己的情緒,小聲說:“特別的想。”
程巷一開心了,把□□鏡摘下來到上衣口袋里:“乖,先下來,我陪你守著攤子。”
柳逢春哼哼:“想喝水,你帶水了嗎。”
他還真有,回到家聽鐘大姐說柳逢春去擺攤兒了,開著車就來最熱鬧的那條街,東西都沒來得及放下,保溫杯還在車上。
“有,在車上,自己去拿。”
柳逢春屁顛屁顛跑過去,拉開車門單腿跪在座椅上勾保溫杯,剛摸到杯身,撐在地上的那條腿就被人捉住,強勁有力的手臂撈著他的腰腹往車里塞。
嘭。
程巷一壓過來瞬間車門被關上,柳逢春抱著保溫杯驚恐回頭。
程巷一捧著他的臉,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的嘴巴,眸色變暗。
“小春。”
說著,他單手托著柳逢春的腰把人翻過來,面對面調整座椅往下躺倒,柳逢春松開手里的保溫杯,一手拽著程巷一領口,一手按著男人的脖子往下壓。
他垂下眼簾睫毛輕顫,往程巷一臉上吹氣,酥酥麻麻的感覺電流一樣蔓延過全身,最后停留在小腹。
“哥。”
柳逢春懂得,故意笑的壞壞的。
十分后。
柳春捧著保溫杯靠著程巷一喝水,嘴里可樂味道早沒了,卻還是很渴,咕嘟咕嘟把保溫杯里剩下的水都喝光。
“啊,舒服了。”
他把杯蓋擰上,保溫杯放回原來位置,轉身就見程巷一還在盯著自己的嘴巴,微微瞇眼,手指戳著他的肩膀令他后腿。
“不許了,回家再說,我要去看攤子。”
程巷一頗為遺憾移開視線,最后在他唇角輕輕吻了吻,大腦袋擱在柳逢春頸窩里,抱著小哥兒的腰,略顯僵硬地撒嬌。
“還想親。”
柳逢春揪著他的頭發用力把人拉開:“回家再親,我的攤子要是丟東西了,你就等著睡沙發吧。”
攤子沒有老板,大家默認不去挑這家東西,就怕被誤會自己是偷東西的,他們可都是社會主義好青年,共產主義接班人,從來不干偷雞摸狗的事。
兩人一前一后回到攤位,柳逢春掃了眼他見沒有異常,方才讓人過來一塊兒守著攤子。
他坐在小馬扎上,程巷一把洋車支起來坐在車座上,有人來就幫忙收錢。
賣的差不多,兩人就收攤回家,早早吃飯,早早上床睡覺。
不出所料,柳逢春這批貨果真賣了四天,最后還有幾個小擺件沒人要,其中就有那只被摔了下的小狐貍木雕。
被挑到最后的幾個,昨天等了好久都沒也賣出去,柳逢春直接帶回來,把東西擺在書桌上當裝飾,還有的掛件放到程巷一車里。
擺攤體驗結束,柳逢春計算了下這些天掙得錢,拋去來回車票錢,住旅館的錢和吃飯錢,他賺了六十六塊整。
一朝賺錢,他開心極了,大手一揮,說要請程巷一下館子,程巷一恭維:“柳老板大氣,小的多謝了。”
柳逢春擺擺手,示意他低調。
吃飯沒去自家館子,去了不好付錢,倆人找了家老牌飯店,痛痛快快吃了頓好吃的。
“小春,我頭發該剃了,你跟我一塊去理發店。”
程巷一摸著自個兒有點炸毛的頭發,嘖了聲,覺著還是板寸更適合他。
柳逢春吹了下擋在眼前的劉海兒,發絲飄起來露出額頭。
“行,我也修修發型。”
第28章 兒子 市里理發店生意火爆,大……
市里理發店生意火爆, 大家看電影里的明星燙卷發造型好看,紛紛效仿。并排坐著的小姐妹頭頂上夾著卷發筒,小聲聊天, 偶爾捂嘴笑。
程巷一與柳逢春并排走進來, 理發店里沒有空閑的理發師, 也沒有空閑的位置給他們坐, 柳逢春看到人家頭上燙的卷發, 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也想體驗一把自然卷的感覺。
排了半小時,才有個理發師騰出手招待他們。
“先生, 想做個什么發型。”
理發師打扮很時髦, 穿搭學的是香港那邊明星,拉開椅子讓他們坐過來。
程巷一:“板寸,鬢角修修。”
理發師抖開布蓋在他身上,拿起推子唰唰唰幾下剃成留有一寸左右的長度, 對著鏡子看他。
“這個長度怎么樣。”
程巷一:“成。”
“好嘞,我給您修修細節。”
剃好頭,程巷一對著鏡子照,摸了幾把頭發, 很滿意。
柳逢春坐在椅子上, 剛剛給程巷一服務的理發師問他:“小兄弟想要個什么發型。”
柳逢春想了下,又想要程巷一同款板寸, 還想燙卷發體驗自來卷,一時間犯了難,程巷一看出來他有話說,低頭湊過去眼神詢問。
“我想燙卷兒,還想要板寸, 有點猶豫。”
程巷一聞言打量他,小哥兒臉小,又白凈,剃個跟他一樣板寸像什么事。”燙卷。”
他眼神銳利,一錘定音:“燙卷兒。”看柳逢春眼神不對,以為自己語氣重了。
又說:“你長的好看,燙卷更適合你。”
柳逢春滿意地微微抬起下巴,眉梢挑高:“那就燙卷兒吧。”
跟理發師溝通想要什么樣的卷兒,理發師不愧是進修過的,理解能力很強,還會根據不同客人臉型設計發型,做出來的效果格外好看。
柳逢春對著鏡子左右看,伸手扒拉頭上的小卷毛,感覺新奇極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變化,還是會被效果震驚。
原先本來就不大的臉,燙成卷發后襯的臉更小了,臉頰上一丁點兒肉把他硬生生顯小幾歲,唇紅齒白,看著跟電影明星不遑多讓。
理發師也滿意極了,把人拉回來給他重新整理發型:“我手藝真好,下回還來找我,我給您設計更好看的發型。”
柳逢春付錢付的爽塊,程巷一目光不由自主就被面前一走一晃的卷毛吸引,伸手擼了擼,手感很好。
“新體驗,好看吧。“
程巷一牽著柳逢春的手:“好看,跟原來是不一樣的好看。”
******
臨水市火車站。
一個男人風塵仆仆抱著個熟睡的孩子,牽著臉色蒼白的妻子下了火車。
男人身后背著黑色超大包裹,出了火車站在街邊停住腳步。
妻子大口呼吸,表情痛苦,男人趕緊把孩子換個姿勢抱,騰出一只手給女人順氣。
“咱們快把孩子給送去,送去之后立刻去醫院掛號,給你瞧病。”
男人看著孩子恬靜小臉,嘆了口氣。怎么就攤上這樣的事兒呢,這父子倆都是可憐人。
世界上可憐人千千萬,能幫就順手幫了,大人保不住,總得給孩子一條生路。
“快找個人問問認不認識叫孟續的,那個小哥兒說的人是叫這個對不?”
妻子用手給小孩擋了下太陽,點頭:“是的,住在臨水市的孟續。”
有了姓名,按理說找人應該容易些,可他們問了許多人,包括許多飯店都沒有人知道孟續是誰,這讓夫妻倆犯了難。
當初收錢答應把孩子送到臨水市,不過是想掙點錢給媳婦兒瞧病,現在倒好,沒找到人,身邊還多了個累贅。
趴在男人肩頭的小孩醒了,默不作聲眨眼四處瞧,看見是不認識的地方,垂下眼簾。
“叔叔,我下來自己走。”
男人早就不想抱了,找了這么久,他心疼媳婦兒身體,心里也犯嘀咕,把小孩放到地上就不搭理他了,跑到妻子身邊給她倒水喝。
從中午到晚上,一口飯沒吃,早就餓的不行,男人看到附近有家飯店,瞧了眼媳婦兒,又看向小孩。
“小苗兒,你口袋里還有錢嗎,叔叔要帶嬸嬸看病,口袋里錢不多了,你給咱們買幾個包子吃。”
小孩抬眼看他,很快低下頭,輕輕點了點頭。
在男人注視下跑去買包子的店買包子,小爸只給他塞了五塊錢,這一路上吃的喝的他都用小爸給的錢,如今口袋里只有一塊錢,要省著花,不能讓叔叔費心。
女人看著小孩的背影,不贊成看著男人:“你怎么能讓他花錢,他爸爸不是給咱們錢了。”
男人無奈拍著妻子的后背:“誰知道這小孩有沒有爸爸,那個小哥兒只說給錢順路把小孩送到臨水市孟續家,咱們找也沒找到,如果真是那小哥兒誆騙人的,咱倆也不能一直把這小孩兒帶著。”
女人沉默。
“那也不能……”
“巧云,你還生著病,錢要省著花,那小孩身上肯定有錢,不用擔心。”
這會,女人徹底不說話了,她男人說得對,她的病,需要用錢。
“吃了包子,就給他送派出所,讓警察幫他找去。”
小苗兒捧著五個肉包子跑回來,男人笑著接過包子,給小孩一個,自己與妻子一人吃倆。
小孩子胃小,牙齒還沒長好,啃包子啃的慢騰騰,男人吃完包子坐在地上等著,有些不耐煩,小苗兒看見了,大口往嘴里塞剩下的包子。
一口面團也在嗓子眼里下不去,他著急的憋出眼淚,手握成拳直錘胸口。
在一塊呆了幾天,女人多少對他有點心軟,從杯子里倒點水出來給他喝。
小苗兒捧著杯蓋小口啜飲。
太陽隱逸在地平線另一端,帶走了最后的橙黃色余暉,街道行人腳步匆匆。
男人找人問去警局的路,帶著妻子和小苗兒走進警局。
值夜班的警察看到他們:“有什么需要幫助的?”
警察給他們搬了椅子,從暖瓶里倒了三杯熱水,視線不停在三人中掃過。
這個組合很奇怪,兩個大人像夫妻,而這個孩子與他們之間存在不可忽視的距離感,他警惕起來。
男人把喝了口熱水,把杯子放在辦公桌上,搓了搓手,牽動嘴角笑了下。
“警察同志,我們來給這個孩子找爸爸。”
警察:“找爸爸?”
“對,這個小孩是他小爸拜托我們帶來的,說是他爸就住在臨水市,把小孩交給他爸爸就行,我和我妻子問了許多人,都不知道他爸爸是誰,只好送來您這里了。”
警察表情一言難盡,越看越覺著這件事情透露著奇怪,指尖夾著鋼筆敲桌子。
“你們給他找爸爸,不知道他爸爸的名字?”
男人這才反應過來,他一直沒說這小孩爸爸叫什么名,連忙補充。
“距他小爸說,小孩爸爸連孟續。”
“孟續!”
警察震驚,不可置信看著乖乖坐在板凳上的小朋友,覺著腦子里有根線炸開了。
“是的警察通知,就是孟續。”
警察深吸了口氣,讓他們等著,隨即撥通了局長電話,詢問這件事情怎么處理。
接到電話的局長:……
“你確定是孟續。”
警察:“是的。”
“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人。”
警察:“不好說。”
本著寧可錯殺不能放過的想法,局長焦急騎著摩托趕來警察局,親自給孟續家撥電話。
“喂,您找誰。”
局長聽到一道女聲:“找你們主家。”
“你稍等。”
阿姨跑上樓去喊孟續接電話,在洗澡的孟續聽到局長的聲音,聲音吊兒郎當。
“找我什么事兒。”
局長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看著并排坐著的三個人,只讓他盡快來警局一趟。
孟續深知這位局長不是不顧大局之人,換了衣服開車前往警局,路程較遠,他足足開了二十分鐘。
“什么事兒,還要我親自過來。”
孟續甩上車門,看到警局門口的局長,掏出根煙點燃,叼在嘴里。
局長苦笑一聲:“這倆人大老遠過來,說給孟續送兒子的。”
孟續:?
“什么兒子,我怎么不知道?”
局長:“您進來看看,局里警察不知道那個孟續是不是您,可又怕錯過了,才讓您大老遠跑來一趟。”
走進警局里,孟續打眼看見并排坐著的夫妻,和那個小孩兒,他大步過去托著小孩的臉抬起來,皺眉打量。
嘿,別說,跟他真有些像。
這眉眼間還有點兒熟悉。
小苗兒眼睛睜的大大的,眼型輪廓飽滿眼尾狹長,就那么看著他,眼眶很快濕潤,垂著眼皮躲開他的手。
孟續心里嘀咕,這小孩怎么這么害羞。
“他家是哪兒的?”
男人報了個南方某個城市,孟續使勁兒在腦海里挖掘,幾年前,他的確去過那邊,還跟一個小哥兒有過一段,對了下小孩的年齡。
四歲。
加上懷孕的時間,也差不多。
孟續已經有百分之八九十確定這個小孩是他的種。局長看他表情也確定這真是他兒子,連忙把小孩抱在懷里。
“小朋友,你叫什么啊?”
“小苗兒。”
孟續揉了把他的頭發,卷卷的,軟趴趴的,看著瘦不拉幾的孩子,頭發都有些營養不良泛黃,身上穿的衣服干凈整潔,那個小哥兒應該是疼愛兒子的。
“你怎么自己過來了。”
孟續指腹蹭過他鼻尖偏右側代表哥兒身份的紅痣,從局長懷里接過孩子單手抱著。
他活了三十多年,總不能沒種到連自己兒子都不認,更何況,他就這么一個兒子,還是自己找上門白得的,又是個稀少的小哥兒,他下定決心,以后得寵著。
小苗兒看著他,對這個大概是自己爸爸的人有些怕,想到小爸躺在病床上抱著他,溫聲告訴他要討好爸爸,要好好長大,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止不住的哽咽,嗚嗚聲像受傷小獸發出的痛苦聲音,小苗兒睫毛被淚水沾濕。
“小、小爸,生病了,不要我了。”
孟續大手給他眼淚抹干凈:“哭什么,你小爸在哪兒,我出錢給他治病。”
小苗兒眼睛紅彤彤看著他,唇瓣抖動:“真的嗎,爸爸。”
孟續被小孩兒喊的心臟柔和下來,從兜里摸出帕子給他擦鼻涕。
“嗯,真的。”
第29章 表兄弟 小苗兒坐在他小臂上有……
小苗兒坐在他小臂上有點局促, 白凈小臉上劃過淚珠,身子控制不住抽噎,活脫脫一個小可憐兒。
孟續上回抱孩子還是抱的幼年版程巷一, 多年過去, 他抱孩子手法忘了七七八八, 不是很熟練, 小苗兒在他懷里坐的不舒服, 也不敢動。
孟續眼神示意局長詢問安靜的夫妻倆, 他抱著兒子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桌子上,小苗兒坐在他腿上, 瘦瘦小小一個, 輕飄飄的沒丁點兒重量。
看著兒子臉上的淚痕,扯著干凈的衣服給他擦干凈。
局長走到兩夫妻面前,更詳細詢問事情經過,男人還沒見過那么大官兒, 眼看小苗兒的爸爸身份尊貴,局長都敬著。
回想這一路所作所為,對孩子算不上差,也絕對說不上好, 手心不受控制開始冒汗, 把事情始末都交代了。
“我們跟小苗兒的小爸是醫院認識的,當時那個小哥兒已經病的快不行了, 聽說我要帶著媳婦兒來臨水市這邊瞧病,就給我們一筆錢,說吧孩子交給叫孟續的男人,那個是他爸爸。”
男人回想起病的很嚴重的小哥兒,心里不忍:“孟先生, 那個小哥兒已經病得很嚴重,手上也沒錢,您要是有能力,就趕緊去救救他吧。”
小苗兒豎起耳朵聽男人說話,心臟好像被掏出來攥地皺巴巴的又給塞進去。
“爸爸,你快去找小爸,行嗎,小苗兒以后好好孝順您。”
小哥兒抓著他的手,目光乞求。孟續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也沒想到當初那段過往,今日會長成此般果實。
“行,我打電話讓你孫哥立馬過去,你有你小爸的電話嗎,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小面兒眼神迷茫,搖頭,他們家沒有電話,也沒有錢。
男人立刻說:“沒有,我們離開醫院前,那個小哥兒還在醫院住院,醫院就在J縣醫院。”
在警局處理好所有事,男人帶著媳婦兒去醫院辦理住院手續,臨水市醫療水平在全國都是比較好的,會有人選擇來這邊瞧病,不奇怪。
有孟續在的地方,小苗兒腳就沒沾過地,一直被抱在懷里。
孟續拉開車門,把孩子放到副駕駛,車內黑漆漆的,小苗兒手扣著衣裳,嘴唇抿的緊緊的。
“小苗兒。”
“爸爸?”
孟續大手放在他彎曲弧度可愛的頭發上,輕輕揉了下。
“沒什么,咱們回家。”
“哦。”
家里值夜班的阿姨剛上班,看到孟先生抱回來個孩子,心里驚訝,面上不顯,該干什么干什么,頭都沒抬。
孟續把小苗兒放到地上站著,換上拖鞋給孩子也拿了雙拖鞋。
家里沒有小孩,最小的拖鞋就是柳逢春的尺碼,鞋柜里放著一雙新的沒穿過的涼拖,被拿出來給小苗兒穿。
“這就是咱們家,明天爸爸抽時間帶你出去買拖鞋和新衣服。”
孟續蹲下身把小苗兒腳上鞋子脫掉,關上超級大號拖鞋,還沒有他手掌長的腳丫子踩在拖鞋里,腳趾扣著鞋子。
小苗兒看著他:“謝謝爸爸。”
孟續笑,還怪有禮貌嘞。
“趙姐,我去帶小苗兒洗個澡,你把主臥旁邊房間收拾出來給他住。”
阿姨點頭,上樓去收拾房間。
孟續一個大男人,還真不好給小哥兒洗澡,站在門口蹲下身問他。
“小苗兒會自己洗澡嗎。”
小孩點頭:“會洗的。”
孟續松了口氣,放輕語氣:“爸爸給你調好水溫,小苗兒自己洗,爸爸在門口等你,洗好了穿好衣服出來。”
小苗兒抱著男士短袖,踩著拖鞋走進去,孟續給他把水溫調好,洗澡用的肥皂,洗發水放在地下,然后走出去把浴室門關上。
他坐在門口聽里面動靜,就怕小孩不注意摔了。
他想,還是得請個哥兒過來照顧兒子。
不知過了多久,小苗兒出來,孟續用毛巾給他擦頭發,原本就是自然卷,沾了水后發絲更是如彈簧般彎起。
小哥兒穿著不合身的衣服,安安靜靜的,孟續怎么看這身裝扮怎么奇怪,找了根鞋帶子從腰間綁了個結。
他點點頭,這樣看著還行,剛才就跟麻袋成精了一樣。
夏天熱,孟續把窗戶打開,床板上先是鋪了一層軟墊,上面才是涼席,上面放著小薄被和枕頭,正對著床的位置就是風扇。
“晚上風扇別關,害怕就來敲爸爸的門。”
孟續有心跟兒子處好關系,坐在床邊說話,小苗兒不時回答,孟續知道他不習慣,也不勉強,看著兒子躺在床上,被子搭在肚子上才回屋。
離開前小聲關上房間門,帶走房間最后一點兒光亮。
小苗兒側著臉看房間門緊閉,手指攥著被子將自己悶住,抱著腿蜷縮在被窩里。
意識逐漸迷糊時。
他看到小爸站在推開門坐在床邊,伸手抱住他,小苗兒呆呆瞪大雙眼看著小爸,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到下巴,猛撲過去抱住哥兒的脖頸。
“小爸,你來接我回家啦。”
哥兒摸著兒子的后背,將孩子緊緊抱在懷里,也落了淚,親吻著兒子的臉頰,哄著他。
“小苗兒乖,以后聽爸爸的話,小爸要走了。”
小苗兒猛地揚起頭:“小爸,你要去哪里,小爸!”
“小爸!”
嘭。
門被推開,孟續看到孩子蜷縮著著,眼淚嘩嘩流,被夢魘住了,閉著眼睛口中不停大聲喊著小爸,他快步打開燈把他抱進懷里。
“小苗兒不怕,爸爸來了,爸爸在這兒……”
等了會兒,小孩情緒穩定些,孟續嘆了口氣,在房間的沙發上躺著,燈也沒關,就這樣陪著到了天亮。
次日,孟續打電話給程巷一,讓他們小兩口來家里一趟,他有事兒要宣布。
柳逢春從床上爬起來,面無表情抹了把汗,纏在身上的被子扯開丟到床尾。
程巷一在衛生間洗漱,口中滿是泡沫,拿著牙膏刷牙,出來看柳逢春在床上扭動,拉些人坐起來,用手上的水彈他。
“起床嘍,舅舅讓我們過去,咱們趁著早上涼快去。”
柳逢春仰頭打哈欠,伸著腳勾拖鞋,程巷一蹲下來拍他大腿。
“怎么不懶死你。”
說罷,拿過拖鞋套他腳上。柳逢春笑嘻嘻,在他臉上親了口。
“給你的獎勵。”
柳逢春跑到衛生間把積攢了一晚上的水排空,洗過手開始擠牙膏刷牙,抬眼看見鏡子里的自己,感覺天都要塌了。
他的發型,咋變成這副模樣,給他個盆,披上舊衣服,出去要飯都沒人懷疑。
柳逢春哀嚎著用水整理發型,對著鏡子左扒拉又扒拉,可算讓它們溫順下來,吐掉口中牙膏沫,下樓吃早餐。
去舅舅家不好空手,倆人去菜市場買了菜帶去,還給蛋白買了半只兔子嘗鮮。
車上,柳逢春打開窗戶透氣,坐在副駕駛上擺弄小木雕,程巷一避開人多的那條路,開車到孟家門口。
車子停在門口空地,蛋白聽見動靜,從窩里跑出來叫了幾聲,看到是程巷一和柳逢春兩人,扭著屁股搖尾巴。
柳逢春接住蛋白懸空的前腿,順著它額頭往后順,力道之大,蛋白眼白都翻出來,還是激動,嗚嗚撒嬌。
柳逢春把半只生兔子丟給它,蛋白蹭了蹭他的腿,叼著兔子回窩啃肉。
倆人進來,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小孩,正盯著電視機看動畫片,看到有人進來,害羞笑了笑。
柳逢春:??
程巷一:??
“爸爸,有人來了。”
柳逢春:!!
程巷一:!!
孟續端著水果從廚房出來,對上程巷一懵逼的眼神,樂呵呵招呼他們把菜放廚房就行。
“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你們表弟,小苗兒,大名……大名?”
孟續卡住,扭臉問小苗兒:“小苗兒,你大名叫什么。”
小孩不知道大名是什么:“小苗兒呀。”
孟續跟他們說:“沒大名。”
程巷一把東西提到廚房,柳逢春快速跑到沙發上坐著,打量新鮮出爐小表弟。
“是個小哥兒,長的好精致。”
小苗兒羞赧笑了下,對這個同樣是卷頭發的哥哥很有好感。
孟續戳了戳小苗兒的肩膀,提醒他:“叫表哥,這兩個都是表哥。”
小苗兒:“表哥好。”
柳逢春伸手把小苗兒抱進懷里,看他鼻尖的哥兒痣,摸了下:“這顆痣長的可真妙。”
孟續也笑:“是呢,小孩長的也好看,隨我。”
程巷一聽見了,探頭看去,咧嘴:“確實像。”
小苗兒看著三個大人,下意識靠近同為哥兒的柳逢春,孟續把水果給他倆:“你們先吃著,我跟大程有話要說。”
柳逢春接過水果,逗小苗兒玩,頭也不抬揮手讓他們該干嘛干嘛去。
院子里,孟續點燃根煙,把昨晚事情簡單說了,程巷一沉默:“你讓孫哥去接人了。”
孟續沒點頭也沒搖頭,嘖了聲:“我讓他去看看,住院費不夠就交著,他性子要強,若不是沒辦法了,不會把孩子給我的。”
程巷一:“你離開前知道他懷孕了?”
孟續睜大眼:“這我上哪知道去,就不到一個月,辦完事情就走了,他也沒跟我說。”
“你喜歡他?”
孟續:“當時給我塞那么多人,反正得收一個,就挑了個長的順眼的留著,喜歡那玩意太俗了。”
孟續抖落煙灰,看著程巷一說句實話:“我估摸著那哥兒沒了,主要讓小孫給他處理后事去,畢竟跟我一場,中間還有個孩子。”
“孩子也可憐。”程巷一嘆氣。
孟續瞥他,抬手往他胸口錘一拳:“可憐個屁,他老爹我還活著呢,還有你這個表哥,能虧待他。”
程巷一明白舅舅打算好好養著小苗兒,眉頭松開些:“哪能,我就這一個表弟,肯定疼著,別忘了給他取個大名,還有戶口也得遷過來。”
“嗯,對了,礦場的事那邊怎么說,能吃下不。”
孟續正了神色,談起正事兒。他們舅甥倆手底下新買了個礦場,買這玩意死貴,倆人各出百分之五十買下來的,前些日子去外地就是談生意。
“差不多百分之六十,先給他們,剩下的邊挖邊跟其他的談價格。”
“唉,真是,這段日子有的忙了。”
客廳。
柳逢春把小苗兒放腿上,彎腰趴在他頭上看電視,捏個切成長條的桃子塞嘴里,又給小苗兒塞了塊西瓜吃。
小孩的嘴巴鼓動,能聽見嚼東西發出的脆脆聲,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鼓起來的臉頰,小苗兒不明所以,仰頭看他,倆人對上眼神瞬間,小苗兒杏眼彎腰,對他笑了下。
柳逢春從沒見過這么乖的小孩,以前在村里的孩子都是皮猴子,大老遠都能聽到扯著嗓子大笑的聲音,還有亂吼亂叫的,渾身撲騰的都是灰。
小苗兒就不會,他說話都是輕聲細語,帶著南方那邊的調調,很好聽。
第30章 標志 “哥哥,你不要戳我的臉……
“哥哥, 你不要戳我的臉呀。”
小苗兒看他,眼睛圓溜溜的,單純無害, 下巴尖尖的, 只臉頰上有點兒肉, 看著瘦小一個, 小聲表達自己訴求。
柳逢春沒控制住, 捧著小苗兒的臉揉搓, 學著小孩子的語氣,問:“小苗兒, 你幾歲了呀。”
“四歲!”
“以后就叫我哥哥, 好不好。”
小苗兒輕輕點頭,喊他哥哥。
倆人很快熟悉起來,柳逢春問他什么,小苗兒都回答。
程巷一走過來揉了把柳逢春的頭發, 順勢坐在他們旁邊,把小苗兒抱到腿上坐著。
“表弟,叫表哥。”
小苗兒看他長的兇巴巴,渾身上下緊繃, 伸長手去夠柳逢春:“表哥。”
完成任務喊完表哥, 又立馬接了句:“哥哥抱。”
孟續從沙發后面截胡,兩手鉗著小苗兒的胳肢窩從程巷一腿上拎起來, 在空中輕巧一轉,小苗兒坐到他懷里。
“爸爸。”
小苗兒看到孟續,眼睛彎彎,身板也放松了,孟續好笑, 捏著他的鼻尖。
“嗯,在這兒呢。”
現在早上九點多,距離吃午飯還早著呢,孟續支使外甥開車,一家人去商場買東西。
出門前,孟續交代阿姨以后每天都訂牛奶,多做點有營養的飯菜,小孩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虧著身子。
還讓手底下的人挖個做過保姆的哥兒過來,高薪聘照顧小苗兒。
程巷一開車,柳逢春坐在副駕駛上,孟續呆著兒子在后座,小苗兒穿的是昨天那身衣服。
洗完澡后阿姨把衣服拿去洗干凈,掛在陽臺吹一夜,第二天就干了。
他坐在位置上,努力撐起身體看窗外,柳逢春拿個放在車上的擺件喊他。
“小苗兒,給你玩魔方。”
小苗兒短胳膊短腿接不到,著急伸長胳膊去夠,孟續拽著他的后衣領,接過魔方放他手里。
孟續見他拿著魔方也不動,抱在手里來回看,恍然察覺小苗兒可能沒玩過,教他扭了幾下做示范,小苗兒驚喜看他。
“諾,就是這樣,把顏色一樣的放到一面,你試試。”
小苗兒嗯了聲,坐的筆直,低頭玩魔方,扭來扭去,原本在一起的相同顏色也給拆散了,他擰起眉毛,更加認真。
柳逢春有一搭沒一搭跟程巷一說話,孟續突然想到什么,問柳逢春。
“小春,你那通知書什么時候下來。”
柳逢春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要是沒考上那就沒有通知書了,再等幾天,看有沒有吧。”
程巷一對他考不考得上沒有感想,考上就送他去上,考不上家里也能供他做生意,活的快活自在不成問題。
孟續說:“那考上了,還能在家住一個月。”
“是啊。”
孟續看了看小苗兒,跟他打商量:“小春啊,我跟大程這段時間需要多跑幾個外地談生意,把小苗兒送你家你看段時間,他一個小孩在家,性子又軟,我怕有人看碟下菜欺負他。”
柳逢春樂了:“行啊,剛好大程不在家,小苗兒跟我睡一床。”
程巷一騰出手敲他腦袋,話是對著孟續說的。
“舅舅,你要是覺著小苗兒禁得住踹,盡管讓他倆睡一床。”
柳逢春瞪他大聲問:“你什么意思。”
程巷一淡淡瞅他一眼,有點無奈:“你睡覺已經不止一次把我蹬下床,被子都能盤成麻花。”
孟續可就這一個兒子,改口改得非常快:“沒事,小苗兒可以住次臥,你們家次臥應該可以拎包入住不。”
“可以。”柳逢春說。
就這樣,小苗兒被安排好。孟續也放下心,礦場那邊剛開始,沒人看著不行,他手底下有能力的人都分布在娛樂場所,重新提拔需要時間,還得自己看著放心。
車子停在商場門口,三個大人輪流抱著小苗兒,從童裝店逛到生活用品店,一切能用到的都帶著。
夏天衣服樣式多,小苗兒看的眼睛都花了,柳逢春看到合適的,放在他身上比比大小,歪頭看,覺著合適,帶他去試衣間換上。
孟續像是加了慈父濾鏡,看小苗兒穿的都好看,喊售貨員都包起來。
小苗兒靜靜看著身上掛著大包小包的大人,很淺笑了下,他就坐在孟續胳膊上,被捉個正著,頭回看到兒子臉上對稱的小酒窩,孟續心情更好。
“咱們去看鞋子,現在涼鞋穿著透氣,跟腳不累人。”
小苗兒點頭,小卷毛跟著彈跳。
商場二樓有好幾家店鋪都是賣鞋的,專門賣兒童鞋的幾家連在一塊,各種類型的涼鞋擺在外面展示。
來給孩子買涼鞋的大人幾乎都在這兒了,店面小,他們就在門口先看著。
孟續把小苗兒放在地上,拉著他的手:“看看喜歡哪個。”
小苗兒抓著他的手,指著離他最近的那個水晶塑料涼鞋,白色帶細閃的涼鞋很好看,細綁帶用銀色扣子固定。
老板看到來了生意,搬過來個木頭小凳子:“都可以隨便試,咱家還有其他碼數,不合適我給你換。”
小苗兒坐在凳子上,穿上涼鞋踩在地上,孟續讓他下來走兩步,看鞋子大小合適,就直接讓他穿著。
幾人繼續看,家里鋪了地板,需要一雙拖鞋,柳逢春看到里面有雙可可愛愛的綠色小恐龍拖鞋,做的格外惹眼,立馬被吸引住,牽著小苗兒進去看。
邊上有個中年大姐,她懷里抱著個小女孩,小女孩羨慕地看著小苗兒腳上的鞋,小聲喊奶奶。
大姐看她一眼,放到地下讓她站好,不情愿讓老板那那個一樣的過來,老板打眼看就知道這小姑娘穿多大碼的鞋。
在后屋翻找同款鞋子:“姐,這雙,絕對合腳。”
老板把涼鞋遞過來,大姐把孫女放地上,讓她獨自試鞋子。
小姑娘穿好了鞋子在地上踩,蹲下身摸了摸新鞋子,仰頭看著大姐。
“行了,就這個類型的,給我拿大一碼的,明年還能穿。”
老板見怪不怪,回屋去找鞋子,大姐看著小姑娘:“就會浪費錢,家里又不是沒鞋還要買新的。”
柳逢春聽得清清楚楚,大姐嗓門大,說話跟放炮似的一驚一乍,小苗兒抱著他的大腿往身后躲。
大姐看著小苗兒,呦了聲,對柳逢春說:“你們家是個小哥兒啊。”
柳逢春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抱起小苗兒沒搭話,想裝沒聽見,大姐渾然不在意,繼續說。
“我跟你說,小孩兒見風就長。買正合適的就只能穿幾個月,聽大姐的,賣大一碼的,明年還能穿。”
柳逢春明白這人只是嗓門大,沒有惡意,就笑笑。
“不打緊,小孩穿著合腳就成。不合適了就換新的。”
大姐撇嘴,正好此時老板過來,大姐掏出一塊布,仔細拆開里頭放著錢。
“這雙涼鞋是在外地買的好得很,料子也是好的,也不貴給五塊錢得了。”
大姐掏錢動作頓住,聲音更大:“多少,五塊,咋這么貴?”
老板被她嗓門弄怕了,店里還有顧客,她耐心解釋,倆人討價還價一通,最終老板讓了五毛錢,四塊五大姐拿走的。
大姐付錢時,柳逢春眼珠一轉,抱著小苗兒跟在大姐身邊,看大姐遞錢笑嘻嘻也遞過去四塊五。
“老板,我們家的跟這位大姐一樣,都是白色涼鞋。”
大姐打量他一眼,抱起孫女扭臉走了。老板苦著臉借過錢。
本以為這幾個都是年輕人,穿著都潮流時髦,還想著能多要點。
付過錢,柳逢春帶著小苗兒出來,對外頭倆人招手:“這店水太深,去外頭看看。”
程巷一對柳逢春說的話就沒有不同意的,把小苗兒接過來抱著。
一被他抱著,小苗兒微表情就很令人尋味,孟續拍他肩膀,把小苗兒奪過去。
“長的兇巴巴的,小苗兒都怕你。”
程巷一委屈,他長成這樣怪他嘍,柳逢春還夸他說有男子氣概,簡直就是男人該有的陽剛模樣。
哪能想到有朝一日有個表弟,還有些怕他。
他們先去把手頭拎著的東西放進車里,在街上其他賣鞋的店轉悠幾圈,把所有能想到的東西買齊全,趕在吃午飯前回了家。
在舅舅家又蹭了頓晚飯,倆人這才回家。
家里鐘大姐得了清閑,在打掃衛生,柳逢春讓鐘大姐把二樓的次臥打掃干凈,過幾天家里來人。
晚上躺在床上,程巷一枕著胳膊,雙腿隨意擱著,他看柳逢春在剪腳趾甲,伸腿踩他小腿。
“給我也剪剪唄。”
柳逢春嫌棄的把他腳扔一邊兒去:“你咋沒說給我剪。”
程巷一翻身起來,盤腿坐在床上抓住柳逢春小腿,拽著人往他的方向拉。柳逢春還以為他欲行不軌之事,吱哇亂叫。
下一瞬,指甲刀被奪過去,他的腳放在程巷一大腿上,放松情況下肌肉是軟的,柳逢春踩了踩。
“鬼叫什么,不是嫌棄我不給你剪腳趾甲,我這就給你看看我的手藝。”
柳逢春抬眼瞅他,男人沒穿上衣,渾身上下就一個大褲衩,彎腰拿著他的腳同時渾身流暢肌肉線條若隱若現,低著頭正對他,眉骨高挺,鼻梁高挺。
真真是個標志的男人。
柳逢春聽著耳邊剪指甲的咯嘣咯嘣聲,呆呆看著他腹部肌肉線條。
“好了,看看技術怎么樣。”
程巷一下床去洗手,柳逢春盯著他的翹臀,想象大褲衩底下的場景,腦子里都是新婚手冊里的具體步驟。
他用力拍了拍臉,告訴自己。
柳逢春,你們是合法的,腦子里想這些不是流氓罪。
程巷一甩干凈手上的水珠,坐上床就被柳逢春踩著腹肌按在床上。
順帶在他嘴巴上咬了口,起身舔了下唇瓣,沖他笑得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