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大概是樂澄臉上的費解之色太過明顯, 利亞姆怨氣更重了。
他原本打算給她一點壓力,沒想逼她做出什么,能認識到利亞姆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就已經夠了,沒想到, 他還是高估了自己在樂澄心中的地位。
“就這么不喜歡我嗎?”
他看起來很強硬, 樂澄卻覺得他快要哭出來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沉默著退后兩步, 打算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袋子, 卻被利亞姆以為她又要轉身離開。
他一把摟住樂澄,手掌還有些濕,臉色比吵架那天還難看。
“我做錯什么了, 你能告訴我嗎?”
樂澄悶悶地趴在他胸前, “你的問題太多了,我要回答哪個?”
利亞姆用力擦掉手上的水漬, 手掌上仍有冰冷的濕意, 貼在樂澄的臉上。
“你討……喜歡我嗎?”他一動不動地看著身前的人,期待又難過。
樂澄輕輕點點頭, 這點她覺得自己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利亞姆捏起她的手,在自己眼角狠狠抹了一把, 樂澄感覺到自己手背的溫熱的淚滴。
“那……那你也喜歡他?”
他——哪個他?
樂澄猶疑地說:“萊昂?”
“你還想喜歡萊昂嗎?”
樂澄用那只被淚水燙過的手輕巧地拍了拍利亞姆的左臉, “好好說話。”
他反倒把那只手按在自己臉上, “你要喜歡的話, 就只能喜歡我一個。”中國也是一夫一妻制的。
她確實暫時還沒碰到第二個讓她動心的人, 這個要求對她的約束力為零。
“我還沒問你,你剛剛發脾氣干嘛?”
利亞姆覺得自己眼皮又變燙了,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那雙蔚藍的眼睛頃刻間就灌滿了海水。
“萊昂說你要搬家了, 是嘛?”
樂澄沒說話,她在思考怎么回答。
然而上方,那只貼在別人皮膚上的手再次感覺到了濕意。
“你別哭啊。”
樂澄手忙腳亂地想掏出紙巾,但是她一只手頗為行動不便,無奈之下,又犧牲了另一只手。
“我不是哭,只是眼睛不書法。”
利亞姆的語氣倒是平靜下來了,“我讓你不舒服了是嗎?”
他看著樂澄為難的表情,感到十分煩悶。
“我不要求你對我負責,但你能不能信任我一點呢。你回國之后,我也不會立刻就死在德國,我有錢也有理由去中國找你,難道你回國我們就沒辦法了嗎?”
他終于說出了自己吵架那天心里的真實想法。
樂澄的雙手都失去了自由,她還是那副很為難的表情,像是利亞姆提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要求。
“我想,你可能并不清楚異國的概念。”
她的語速不快,垂下眼眸,“我的明年春天就會回國,確切地說,就是三四月,學期在一月末結束,實驗室的項目可能會脫一段時間,但我還是得回去,本來這個學期就該會去的,但還是想辦法多留了一個學期,總的來說,我們大概還能相處三個月。”
“你要準備畢業論文,我也在準備我的畢設,估計接下來的時間,大家都很忙。”
利亞姆周身的氣質原本軟化了一些,聽到這些話后,沉寂許久,才冷笑了一聲,情緒轉化的十分快,眼眶還紅著。
“你可真冷靜啊,三個月,忙一點的話,一下子就過去了是吧。”
“我說我要去中國你也不相信是吧,你就只覺得異國很困難吧。”
樂澄為自己辯解,“你能在德國、甚至是歐洲找到很好的工作,為什么要為我耽誤自己的前途呢?”
“這里這么好,那你怎么不留下來?”他重新變得咄咄逼人。
“我們不一樣,我……”
“哪里不一樣?不過是沒那么喜歡罷了。”他還是說出來傷害他的事實。
“你冷靜一點。”
這句話出來后,利亞姆嘴角勾起,他低頭看著明明在懷里的女生,還是覺得十分遙遠。
“我不如你,我冷靜不了。”
“我女朋友答應我在一起的時候就做好分手的準備了,吵架后就想著搬家了。”
他放下樂澄的手,“我最后問一次,你喜歡我嗎?”
其實他心里清楚,虛張聲勢罷了,只有機會,他可以有無數個最后一次。
樂澄看著他緊抿的唇,終于嘆了口氣。
“喜歡。”
喜歡就好,喜歡就可克服一切。
洗衣機停止工作了。
利亞姆牽著她的手,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是我的博士申請資料,你們學校的老師還沒回復我。”
“這是我的簡歷,已經投了很多,也收到幾個不錯的offer。”
他細數自己做出的努力,還向她展示自己的存款余額,就算是到了中國,也不會餓死。
展示完一系列的努力證據后,他心平氣和地問:“還有什么建議嗎?”
樂澄埋頭裝死。
“我前幾天就是想讓你說,你在乎我,你想我和在一起,沒想其他的。”
說起這個,樂澄就有一點底氣了,“你每次都是這樣!說一堆話,根本不等我回答,就離開了,我想說的話就算是措辭好了,過了這么久也都全忘了。”
“你這就是冷暴力,冷暴力也是暴力!”
“所有耍這種手段的男的,都不是好東西,感覺會是會打老婆的。”她反咬一口,前幾秒的心虛已經被她消化了。
利亞姆再次摟住她的腰,收起剛剛的漫不經心,一臉認真,眼神里有幾分自責,“你真的受傷了嗎?”
她點頭點得很干脆。
“我都不敢看你,你冷冷的,感覺下一秒就會說——我們不熟!”
她控訴:“我都瘦了五斤!”她本來想說十斤的,但是有點夸張了。
利亞姆掐著她的腰,感覺手下的人又單薄了幾分,開始后悔自己前幾天沒事找事兒。
“你要是好好說清楚你的想法,我也不至于這么做嘛,我又不知道你有……你有多喜歡我,還要這么耍我,我才不會上當。”
利亞姆緊緊握著她的腰,雖然知道她就是這種人,很會蹬鼻子上臉。
話里的真真假假有待商榷,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但她切切實實是瘦了。
他自責的同時,又有一點卑劣的高興。
這算是她投入的證據了,無法抵賴。
利亞姆稍一用勁,就抱起了樂澄。
身高差讓她不得不騰空嵌在利亞姆的懷里,只好圈住他的腰,摟住他的脖子。
“你下次有什么小心思,要跟我說清楚,別再這樣好嗎?”
利亞姆嗯了一聲,沒說話。
“你認真點,我可是很搶手的,你要是再這樣對我,我就……”
后面的話還沒說話,她就感覺自己的腰快要被捏斷了。
“痛痛痛!你松手,不給你抱了。”
樂澄作勢要跳下來,利亞姆見好就收,輕輕用力攏著,沒再下死手。
“上次是我不好,你可以懲罰我,但是不要再說這種話。”他的聲音悶悶的,“下次就別和那種人一起學習好嗎?我可以幫你,那些男的都不壞好意。”下賤又愚蠢。
利亞姆用了最惡毒的詞評價自己的候選者,并且認為他們最好立刻轉學,不再出現在他眼前最好。
一個覬覦別人愛人的男人,實在是該死。
怎么能讓別人知道樂澄是他的女朋友呢?
他腦海里閃過無數個想法,樂澄拍拍他的肩膀,“快點出去,衣服還在洗衣機里呢。”
她總是這么冷靜。
利亞姆決定溺愛,原封不動地抱著攀在他身上的樂澄走了出去。
“你的衣服我已經洗完了。”他先洗了樂澄的衣服,才收拾自己那邊的東西。
樂澄像是想到什么,頗有幾分不自在地問:“除了內衣,你,你還洗什么了?”
利亞姆十分坦然,“你是說內褲嗎?也洗了,不過我烘干了,外面風大,風感覺不干凈。”
“也是手洗的,你放心。”似乎還有一點邀功的意思。
樂澄安詳地去世了十分鐘。
這種事情,需要放哪門子的心,她更不應該放心才對。
“你下次不用這么做,或者有這個計劃之前,先告訴我一聲。”她好制止他。
利亞姆不說話了,誓死捍衛自己洗衣服的權利。
樂澄變成了利亞姆的掛件,隨他挪動到洗衣間,路過廁所,他們看見十分不和諧的一幕。
盧米趁人不在,熟練地跳上馬桶,打算喝點自主飲料。
這一幕被樂澄看見后,她心碎了。
她以前親過小貓咪的臉,那時候非常陶醉,如今一言難盡。
“它怎么還喝這里的水啊。”
利亞姆見怪不怪,“這是它的愛好。”
杯子里的水不喝,盆里的水不喝,就喜歡喝自己搞來的。
“我再也不會親它了。”
利亞姆手里拿著衣服,聞言轉頭:“你還親它?”
樂澄挑釁地看著他,“我還親你呢,四舍五入,你也喝馬桶水。”
利亞姆決定放下手里的工作,好好給這個數學不太好的女孩上一課。
他們在充滿洗衣凝珠淡淡的花香里,接了一個不太溫柔的吻。
利亞姆尤其強硬,之前流過的淚水像是在這里被討要回來。
他扣著樂澄的腦袋,不容反抗的榨取自己的回報。
涎液順著口角落下,又被迅速收回。
樂澄有些呼吸困難了。
第32章 第 32 章
“我發現和你在一起之后, 我的嘴就變得很忙。”
樂澄煞有其事地點點自己嘴巴,那上面覆著淡淡的水光,鮮紅又飽滿。
利亞姆左手拎著桶,右手還要牽著她, 聞言看了某個部位一眼, 沒有說話。
“又要被你咬嘴巴, 又要給你回答問題, 還要吃你做的菜, 怎么說都算是過勞了。”
這種話樂澄很好意思說,她毫不避諱地問:“我想申請加班費,你有沒有想補償我的呢?”
利亞姆一本正經地搭衣服, 扯平了每一個衣角后, 又把她背到肩上。
“那我下次換個地方,你覺得行不行。”
他臉色平靜, 沒覺得自己在說什么不得了的話。
“你真不要臉。”樂澄點評。
利亞姆沒覺得這是什么不好的品質, 要是個道德高尚的人,樂澄也不一定會喜歡。
他背著她來來回回地在洗衣房和院子里穿梭, 手里還提著衣架,像是一位勤懇的長輩, 毫無怨言的忍受女孩的調皮。
“說真的, 要是今天我不回來呢?”
樂澄揪著他的短發, 他也不吭聲。
“我看到你洗的衣服也不理你呢?你會怎么辦?”
利亞姆身體頓了一下, 放下手里的東西, 坐到椅子上,把樂澄放到自己懷里。
他抬起那張逃避的臉, 認真地說:“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會有矛盾, 就像這次,我很樂意當先低頭的人。我是打算洗好衣服就去接你回來的,你沒機會今晚不在家。”
他低頭輕啄時常讓他心跳加速的臉,“你只需要相信我,好嗎?”
樂澄原本只是想隨口刁難他一下,沒想到又給這家伙發揮的空間了。
她心臟怦怦跳,又再一次地安慰自己,孩子只是沒見過世面,有點措不及防。
“答應我。”利亞姆又變回那個強勢的角色。
他按頭讓樂澄答應。
她臉上還有點欠收拾的洋洋得意,“我看情況吧,我可不是什么很笨的人,你要是低著頭騙我,我才不會相信你。”
利亞姆深深地看著這家伙,她可愛得要命,又可惡非常。
“不管怎么說,你這次就是做的不對,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說自己想要的。
“我拒絕過你的要求嗎?”利亞姆的手摩挲在她的腰上,隨意反問。
樂澄眨眨眼,好像確實她說什么,利亞姆就做什么,這個要求看起來沒什么用。
她有些苦惱,“你怎么這樣啊。”
面對倒打一耙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她說不出話來。
于是,樂澄過勞的嘴再一次加班了。
她氣急敗壞地咬了一口對方的作案工具,換來對方更加熱情的攻擊,只能無助地被壓迫。
盧米已經見慣了家里這兩只兩腳獸粘在一起的情況了。
它覺得馬桶里的水要比口水滋味好很多,可惜了兩個沒有品味的東西,不懂欣賞。
等他們深入溝通結束后,樂澄有點腿軟,被利亞姆抱到了自己的房間。
“為什么不去我那里?”
利亞姆自然地說:“你的床單被套什么的,我都洗過了,還沒來得及換,先委屈你在我這里休息一會吧。”
樂澄換好衣服,趴在利亞姆的床上,“那你去干嘛?”
他忽而一笑,“要去做點讓你嘴巴加班的事情。”對上她警惕的眼神,才慢悠悠地解釋:“做午飯。”
樂澄把遠道而來,擠在她身邊的盧米推開,“你不是和萊昂吃飯去了嗎?”
利亞姆抓起小貓,按住它蠢蠢欲動的爪子,又繞過來站到她旁邊。
“我以為你不關心我呢。”問題解決之后,這家伙說話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樂澄哼了一聲,扭頭不管他。
“他自己一個人吃去了,反正不會餓死的。”
放自己朋友鴿子,還是自己提出的活動,利亞姆一點也不羞愧。
萊昂應該習慣了。
他炒了三個菜,還拌了一份沙拉,又烤了一盤排骨。
這算得上大餐了。
樂澄在他房間等了一會,就睡著了,好幾天沒和利亞姆接觸,躺在滿是他味道的床上,居然覺得十分放松,立刻沒出息地閉上了眼。
利亞姆做好一切后,才叫醒這個懶惰的、對家庭工作毫無貢獻的米蟲。
他抱著她來到餐桌,遞給她盛好的飯,又端來一杯熱可可。
可謂十分貼心。
“利亞姆,你是一個合格的管家。”她贊賞利亞姆這種大公無私的行為,“沒了你,誰來當我的家教、保潔、廚師、鬧鐘、警衛、司機,噢,還有男朋友!”
利亞姆是有點自得的,爭取全方位無死角。
他順勢把剔好骨的排骨肉夾到她的碗里,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接她吐出來的葡萄籽。
這個就有點貼心過頭了。
“沒必要哈,過猶不及。”樂澄拍開他的手,美滋滋地吃起這幾天唯一一頓像樣的飯。
“真好吃,你的廚藝進步的好快啊!”
利亞姆響起自己看過數次的美食食譜,搜過的美食視頻,看她點贊過的餐廳推廣,嘗試做過的每一道菜,都下了功夫。
但聽到她的話,只是淡淡一笑,“有一點做飯的天賦而已,沒什么了不起的。”
吃完飯后,她沒心思睡覺了,索性抽出電腦,繼續學習。
利亞姆老師利落地洗碗碗筷后,決定去洗個澡,做飯后身上有股飯菜味,他不想要是抱到樂澄后,那家伙的欲望變成食欲。
總而言之,非常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尤其是在樂同學面前。
他帶著一身清新的水汽坐到樂澄旁邊,陪伴學習。
樂澄時不時問他一點一點自己也知道的小問題,滿足兩個人的小心思,都覺得這個過程十分愉快。
這種小把戲大家都懂,卻也樂得配合。
一個下午過去,也沒干多少工作,嘴倒是親了不少,非常不純潔的學習過程。
晚上七點的時候,樂澄直接不裝了,撲到在利亞姆的懷里。
“好累啊,學了這么久,脖子酸也就罷了,怎么嘴巴也酸酸的呢?利亞姆老師,你知道原因嗎?”
她調皮的時候,利亞姆也很知趣。
“可能是嘴唇鍛煉的不夠多,需要多練習。”
樂澄手也不老實地鉆進利亞姆的衣服里,“那我沒有可以合作的伙伴啊,您可以做個慈善嗎,把嘴巴捐給我,我絕對會好好保管的。”
在她的手伸進自己腰側時,利亞姆的眼神變得幽深,他制止住那雙作亂的手,嗓音暗沉:“只要嘴巴嗎?”
樂澄面帶思索,“其他地方也許也行,我不太懂,老師講講呢?”
她磨磨蹭蹭地收回手,又猝不及防地站起來,抱著利亞姆的臉,在他的額頭親了親,“這樣也行。”
在利亞姆伸出手要再次抱住她的時候,她溜出了房間,“我餓了!要吃點正常的飯!”
一向管撩不管賠的人,總有落下陷阱的時候。
漫長的冬夜已經有了預告,天黑得很快,缺少娛樂方式又冷得不想出門,兩個人都選擇在家玩彼此。
性價比超高!就是有點廢人。
樂澄看著利亞姆收好了白天晾的衣服,順手就疊好了她的床單被罩,還打包塞進了柜子里。
“我想采訪一下這位先生,今晚我要怎么睡呢?”
利亞姆握著她裝作話筒的右手,“我的建議是去隔壁。”
“可是隔壁有個很奇怪的人,特別愛吃別人口水。”
樂澄義正言辭地說:“很不適合同居。”
利亞姆把那只話筒小手又湊近了點,大言不慚:“你就讓讓他吧,你口水多,他吃點不影響的,這種事情很正常。”
樂澄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抽不回來,“那我要是嘴巴干怎么辦,水是人類生命之源!”
利亞姆親了一口樂澄的食指才說:“吃水不忘挖井人,他會還回去的。”
樂澄:咦,怪惡心的。
她又不幸地獻出了自己的右手,只能用左手多打他幾下,才能消氣。
“你中文真不錯啊。”
“都是你教的好,謝謝你的幫助,知識可以通過嘴巴傳播的。”
這么說也沒錯,但是利亞姆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樂澄賠了夫人又折兵,只能陪著他一起疊衣服。
她專門疊利亞姆的衣服,全部疊得亂七八糟,笑得倒是很開心。
利亞姆毫不在意地把她疊的丑衣服放進了柜子。
愛能治愈強迫癥。
“我要和你說個事兒。”等他們躺在床上的時候,樂澄才記起一件需要想利亞姆報備的的行程。
“瑞安明天約我去圖書館,你覺得我回去嗎?”
利亞姆原本在細心地檢查她的指甲,聽到這句話,那雙溫柔的手變得有力。
“你問我嗎?”他收起笑容,“當然可以去,我又不會阻礙你的社交,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人際關系圈,和同學相處也不容易……”
“別說廢話,你想不想讓我去?”
利亞姆正色:“可以去,就是要帶我一起,但是還是最好別去。”
樂澄這才滿意,“我已經拒絕他了。”
她又露出贏了的表情:“學學我,已經知道報備了,才不會突然消失。”
利亞姆思來想去,自己社交的對象除了樂澄意外,就只有老師和萊昂了。
“我會時刻分享的,也會督促萊昂監督我。”
第33章 第 33 章
十月份天氣的溫度已經冷的得穿沖鋒衣了, 院子里的紫蘇都有點干枯。
樂澄除了要跟實驗室的項目,還得見縫插針地補國內的網課,生活非常充實,差點忘了重要的事兒。
過幾天就是利亞姆生日, 可怕的是, 她現在還沒準備好生日禮物。
樂澄焦灼地坐在椅子上寫作業, 寫著寫著就拿起手機開始搜索。
有沒有什么一千塊錢以下, 五塊錢以上的拿得出手的禮物能讓她選選。
鑒于他們這段時間如膠似漆, 不分你我的生活日常,樂澄想瞞著利亞姆做點什么事很困難,這個驚喜計劃完成起來, 非常考驗樂澄。
她每天都要在廁所偷偷刷手機, 睡前偷偷刷手機,吃飯偷偷刷手機。
這種行為和另一個群體非常吻合。
利亞姆一次兩次不會懷疑什么, 久了就會覺得, 樂澄絕對是有什么想藏起來的事情。
按照他的設想,兩人現在應該不分你我了, 但是樂澄這種藏私的舉動十分可疑。
但她本人又非常坦然,每天定時親親抱抱, 安撫手段拿捏得非常到位, 像是以前養過狗的。
利亞姆要是現在去網上發個帖子:“女朋友老是背著我玩手機, 上廁所還鎖門, 應該怎么辦?”
好心網友也許會說:“你女朋友要有男朋友了。”
但利亞姆覺得, 他既然要求樂澄信任自己,那他也要付出相同的信任。
話雖如此, 他仍然計劃強占樂澄本就不多的休息時間。
連盧米都看不下去了,最近, 它在這個家變得很多余。
樂澄突然兩只覺醒,堅決不能讓一直絕育的貓看到任何不和諧的畫面,于是兩個人鉆在一起玩的時候,就不會帶它。
盧米覺得很委屈。
利亞姆抱著盧米敲門。
樂澄已經在廁所待了四十分鐘了,他在外面拖完地又擦完桌子,實在是等不下去,不像異地戀,拐著貓咪做借口。
“你好了嗎?盧米要喝水。”
這句話,讓小貓咪顏面盡失。
“好了好了,你先等下啊。”
樂澄匆匆關掉手機,洗了手就打開衛生間的門。
“喝吧喝吧。”
“你沒上廁所?”
樂澄這才意識到話語間的漏洞,“嗯……口誤,我的意思是,我們出去喝吧。”
形跡十分可疑,但作風又特別正直。
利亞姆慢慢猜到了她是在準備什么。
怎么說,你肯為我花心思就好,他樂得見到她為他準備驚喜準備得手忙腳亂。
樂澄思來想去,決定買積木。
一拼就是大半夜,沒空干其他的,特別文明。
選好了之后,她覺得還有點單薄,這份禮物有點冰冷,還不太溫情。
思來想去,她決定再寫一篇情書,用德語寫。
用母語寫作,直抒胸臆的時候總覺得難為情,換個語言,再惡心的話也說得出來,這對她來說非常友善。
利亞姆把他們一起出去玩的照片打印出來,一份收藏,一份展示。
很少有人能進他的臥室,當然也無法得知他如今滿墻照片的情況。
像是八歲的樂澄會給自己臥室貼滿美少女戰士,林琳會給墻壁貼上愛豆海報一樣。
他給只有他和樂澄能看到的角落貼滿了他們的合照,還有很多樂澄的單人照。
樂澄手機拍的全是各種風景,云朵、樹木和天空的照片不少,找到一張和利亞姆合拍的照片難上加難。
看到他存了這么多照片,她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感受到利亞姆愛意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樂澄捏著筆,鼻尖落下的每一秒,都覺得自己的心臟皺巴巴的。
沒有人這么強烈地愛過她。
父母在她小學就分開了,母親撫養她就是把她送到外婆家,她成年后,母親已經在國外定居結婚,孩子已經三四歲了。
在老人跟前長大的孩子,小時候總有點怯生生的。
外婆有自己更親近的孩子,對她這個半道插進來的孫女,親近不足。
出國之前幾乎沒擔心過獨立生活的問題,只愁過資金問題。
良心被狗吃的老爸前幾個月居然打來二十萬。
總而言之,樂澄生活不算艱難,但對于情感,需求一直很低。
林琳給了她獨一無二的支持、陪伴,她原本以為這樣就能填滿她的心理需求。
但利亞姆的愛總是不一樣的,天差地別的不一樣,但對她來說,都很珍貴。
她寫著寫著忍不住落淚,像是小時候寫作文,老師要寫我的父母。
她編得很辛苦,委屈地哭了。
老師還會把這滴淚水當作是親情證明。
現在她已經不需要這一點透明的東西證明自己的心思了,但還是保留了下來。
她原本覺得,寫一封這樣的情書是一件很輕松的事,說些好聽的話,再寫幾個段子逗他笑一笑。
沒想到真抒情起來,居然頗為尷尬。
寫那封信花費了兩個小時,她一開始還在注意語法問題,后面就徹底放飛自我。
樂澄拍拍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還是別太小心翼翼,利亞姆應該感恩。
盧米中途悄咪咪地進來,趁著她專心寫作的時候,偷偷鉆進了她懷里。
自從盧米學姐被抓住喝馬桶里的水后,樂澄已經很久沒親過它了,它很難過。
傲嬌不下去了,就主動低頭。
這對貓咪來說,很不容易。
寫好后,她已經失去了再次謄寫整理的決心,打算把這最質樸的情感直接送出去,其實就是懶了。
利亞姆在健身,他有嚴格的身材管理計劃,再忙的時候,都不會放棄。
每天健身的時候,一想到樂澄贊嘆的目光,他就倍加努力,動力十足。
那身材在一眾計算機學子面前,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萊昂也沒有摸他肌肉的權利,只能看他獨領風騷。
但不管怎么冷,她都要出去買東西了,打算給利亞姆做蛋糕,總得買點材料。
她在床上打了三個滾,才慢吞吞地走出臥室。
天氣冷的時候人就變得有些懶散,樂澄連起床都要夸自己十分鐘才能爬起來。
但是因為天氣原因改變習慣的顯然只有她一個,利亞姆一如往常的勤快。
樂澄慢吞吞地洗漱,慢吞吞地吃飯。
如果換作萊昂在利亞姆面前這樣,他一定會覺得自己的朋友已經病入膏肓,會采取一些物理手段幫他提高效率。
然而這是樂澄,他只會坐在對面,看一眼,吃一口,腦袋上頂著三個字:“好可愛!”
吃飯就應該慢一點,非常健康的生活習慣,他很贊成。
“我一會兒要去中超,好遠好遠。”
樂澄咬著香蕉,鄭重其事地宣布:“你在家好好呆著就行,我自己一個人去。”
樂澄還沒搬家的時候,利亞姆就擁有了能和她一起逛超市還幫她拎東西的權利,不讓他做苦力要讓誰做苦力?
他有了和盧米類似失寵的感覺。
雖然猜到她是要準備點什么小驚喜,然而前戲太長有些折磨到他了。
樂澄出門的時候,利亞姆站在門口,幽怨地看著她,如果下一秒樂澄心軟,他能立刻穿好衣服一起出門。
有點自己的小心思。
樂澄郎心如鐵,踏上了遙遠的路。
天氣好點了,空氣是涼爽的,太陽照在身上卻又暖洋洋的,她覺得非常幸福。
要買的東西列好了清單,但是實踐起來總是會超出預算。
她又給利亞姆買了一條圍裙,他的工作服到秋天也該換一套了。
又買了幾個好看的杯子,還給盧米買了一個可愛的小碗,不知道換個容器,小貓咪會不會多喝水呢。
在超市碰到了利亞姆的同學,是個本地的男生,看起來也是高高大大的。
他主動和樂澄打招呼,笑起來很友善。
“利亞姆居然沒和你一起來嗎?”
同學揶揄地看著他,“平時除了上課,碰到他的時候幾乎都是和你一起出來,萊昂都說他見色忘友。”
樂澄微笑,“他就是這樣的,很粘人。”其實還想說點什么,但想一想,還是要給利亞姆留點面子,他還要見人的。
雖然他本人比較不要臉。
他拿出手機,向樂澄展示利亞姆前幾天的非主流文案,兩人一起笑起來。
分別時還拍了一張合照。
其實要按照樂澄以往的作風,她是不太可能和朋友的朋友相談甚歡的。
像她最開始到這里時,人生地不熟,連和人打招呼的心思都沒有。
但現在變了很多,適應了一些,也改變了一些。
回家的時候,又買了兩杯奶茶,和國內的口味相差很大,但是主要起一個造型上的作用。
利亞姆和盧米在家等待許久,樂澄才回來。
雖然是滿載而歸,但一人一貓全部圍著她打轉,都沒理會那包吃的。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點讓樂澄覺得非常溫暖。
“噔噔噔噔!”
她采購的時候,非常注重公平的原則,一大一小都有禮物。
利亞姆對著鏡子試穿,盧米圍著自己的小碗打轉兒。
幸福的一家人。
利亞姆抱起樂澄,感動地原地旋轉,搞得樂澄暈暈的。
“我想親你~”
他不管不顧地撒嬌。
吃飯睡覺打啵,是樂澄最近生活的主旋律。
第34章 第 34 章
利亞姆生日那天, 萊昂叫了好些個朋友來,打著慶生的名頭,利亞姆只能忍耐。
過了這一天,他就要二十五歲了。
按照利亞姆十八歲時的設想, 他現在應該還在讀書, 全力沖刺自己的事業, 感情生活應該是一片空白。
然而, 樂澄是一個意外。
這個意外具有很強的后效性, 直接影響了他今后的生活軌跡。
二十五歲之后,一切都不會再照著自己曾經預料過的那樣展開了。
他給自己二十五歲的第一個任務是做好今后的規劃。
天氣出乎意料的好,天空很清透, 他們把餐桌搬到了后院里。
樂澄拍了一小段視頻, 閃過許多面孔,最后定格在他們在雷克雅未克星空下的合影。
透露自己的感情生活在朋友圈里, 她以前沒想這么做過, 但是現在心血來潮,又覺得無所謂, 總而言之是自己的生活。
林琳在下邊評論:“快回來吧,國內政策好了, 休息日也能工作了。”
林琳不準備繼續上學, 打回國后, 就一股腦地實習, 忙得顧不上八卦樂澄的感情生活。
蔣躍點了一個贊, 十分鐘后又取消了,過了一會兒又點贊了, 反反復復,可見其內心的不平。
連老師也發了個玫瑰的表情。
被祝福的時候, 確實會覺得展示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萊昂送的禮物十分貼心,是一個吸塵器。
顯然,他知道這個家里主要的勞動力是誰,利亞姆對這份禮物比較滿意,因為很適合收拾盧米的貓毛。
其他同學七七八八送了很多小東西,還有一個逗貓棒,利亞姆一一收下道謝,流露出一個矜持的笑容。
樂澄原本是打算就送積木,至于那封信,自然主要充當情趣。
然而前幾天,她沖動之下,又買了一輛獨輪車。
她當時看到它的時候,就覺得很適合利亞姆,付款的時候,感情復雜。
似乎是她除了房租之外,最高的支出了。
人總有昏頭的時候,為小貓買點華而不實的東西和此刻因為想到利亞姆失去的自行車而想給他買這玩意,心情是一樣的。
大貓的玩具價格也更高。
蛋糕是前一天晚上做的,她把利亞姆關在房間里,研究了大半夜,才做出一份像樣的蛋糕,味道也還算可圈可點。
因此端上桌子的時候,朋友們都為她鼓掌,被贊美聲包裹的樂澄仿佛成了這次聚會的主角,利亞姆溫和地看著她,似乎也覺得自豪。
他守護著那個造型看起來非常憨厚的蛋糕,不舍得吃,萊昂躍躍欲試的動作被他打斷,還是樂澄自己切的。
自己做的蛋糕賣相樸實,用料卻非常大方,萊昂吃的最多。
樂澄的生日在一月份多,總是在寒假的時候,學生時代幾乎沒有邀請過同學來家里做客。
從前也不覺得有什么,今天為別人慶生,才察覺出幾分落寞,這分不合時宜的感觸轉瞬即逝。
玩鬧一直持續到十點,朋友們才離開。
房間里稍有凌亂,樂澄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已經喝醉的利亞姆,拿著萊昂送的禮物,開始打掃衛生。
非常——可愛。
是的,樂澄覺得這副場景很可愛。
利亞姆看起來很嚴肅地閱讀說明書,一邊收拾一邊教育小貓愛惜羽毛,不要老掉毛。
有時候說漢語,有時候說德語,有時還會摻幾句樂澄家鄉話,整個人看起來絮絮叨叨的,和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徑庭。
樂澄撲騰著跑過去摟住利亞姆的腰,小嘴兒抹了蜜似的甜。
“你怎么這么可愛呀,最喜歡你干活的樣子了。”
她對他積極勞動表示了極高的贊揚,利亞姆趁著酒勁活潑了許多。
他放下手里的吸塵器,要是平時,他一定會把東西放回原處,再怎么著也會找個東西靠著。
此刻卻隨手落在地上,剛剛那股認真的勁兒好像是看錯了。
他反手摟過樂澄,想把脖子搭在他肩膀上,廢了半天勁,才發現兩個人身高差太大,這個動作非常難為他。
沒多想,利亞姆就把樂澄抱起來,卡在他的腰上。
“今天的蛋糕都被萊昂吃掉了。”
利亞姆嘴里嘟囔著,“我好后悔,不就不該拿出來,本來是想炫耀的,唉。”
他醉得很嚴重,平常幾乎看不到他這副樣子。
樂澄忍著笑:“沒關系,我還會給你做的。”
“再做也不是這個了。”他又嘆了一口氣,“真不該拿出來的。”
樂澄親了他一口,笑嘻嘻地說:“那我再送你一個驚喜。”
她白天就給他看了積木,信和獨輪車都打算在朋友離開后再送。
利亞姆穩穩地抱著她走進了她閑置已久的房間里,柜子的角落里放著獨輪車的盒子都還沒有拆。
樂澄看著他看到禮物那一刻的震顫,他甚至還記得錄開箱視頻。
“以后每看到這個視頻,我應該都會很快樂。”
樂澄蹲在旁邊,指點他。
“你自行車丟了,我記得你說現在已經在俄羅斯還是哪了,反正不重要了,這個車也好用,也不容易被偷。”
她遺憾地說:“當時買的太匆忙了,沒來得及刻字。”
利亞姆看著銀灰色的獨輪車,喜歡的不得了。
看著你快樂,我也覺得開心。
樂澄突然拉起他的手來到書桌旁,那里有她寫的信。
“我不確定你現在的智力水平還能讀懂這篇語法混亂、不知所謂的信嗎?”
她看起來有些懷疑,但還是交給了利亞姆。
在被拆開的那一瞬間,她又反悔了,“還是明天再看吧。”
等她睡著的時候再看。
利亞姆捏在手里,目光專注地看著她,她尷尬的時候眼睛亂瞟,手指也不安分,強裝鎮定。
他順著她,把那張薄薄的信紙夾在電腦里。
跨越零點的那一刻,樂澄趴在他的耳邊小生說:“生日快樂。”
下一秒就被按倒在身下,利亞姆的眼神清明,樂澄幾乎要懷疑他剛剛那副醉醺醺的樣子全是裝出來的了。
他癡迷地嗅著她頸間的氣味,還有些洗完澡后,沐浴露的清香。
他想要的還是樂澄皮膚上自然散發出的,獨屬于她一個人的氣味。
他的唇齒在皮膚上摩挲,偶爾輕輕的嘬一口,像是不甘心鼻尖的味道,非要嘗到一點甜頭。
寒夜里,房間里好像在升溫。
樂澄喘|息了聲,惱羞成怒地問:“你剛剛是不是裝的?”
利亞姆沒說話,更用力地用牙齒咬|起一塊皮膚,舌尖輕輕掃過,身下的人打了個顫。
“你演我?”她說得很慢,語氣里都是不可置信。
利亞姆自顧自地埋頭干,自給自足,我行我素。
這就是再耍賴皮。
“再這樣,明天我就不親你了。”
這個威脅的話術倒是十分奏效,眼見著利亞姆的臉要往更危險的地方打探,樂澄確實有點扛不住。
他不滿足地嘆了口氣,直起身體,用力地把樂澄嵌在懷里。
手在細滑的腰間上留戀,企圖望梅止渴,卻更讓他唇齒生津。
樂澄看著利亞姆喉頭滾動,欲求不滿地輕吻著她的額頭。
“對不起,酒喝的有點多了,沒忍住。”
嗓音也像浸在酒里,樂澄聽得有點暈。
折騰到三點才睡,她眼皮已經不受控制地粘到一起了。
利亞姆在燈光昏暗的夜里,看了她很久,借著床頭燈,讀完了那封信。
他極少數時刻也會懷疑自己,為什么會對樂澄這么投入,當她在他身邊,他幾乎沒辦法全神貫注地做自己的事。
但是,還是覺得很幸運。
利亞姆生日過后的一周內,利亞姆對樂澄原本有求必應的態度幾乎要變成百依百順、死心塌地。
然而生活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后來樂澄覺得,覺得這次的轉折對他們這對幾乎沒經歷過什么波折的小情侶有重大的影響,她一度決定和利亞姆再也不來往。
轉折始于周五那天的晚上,利亞姆拿著一個文件夾回來,氣質罕見的有些陰郁。
樂澄好奇地湊上去,想問問他發生了什么事。
利亞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制止了她湊過來的動作,一個人進了房間。
樂澄在客廳里有些不安,抱著貓發呆,手機也沒辦法玩下去,時不時轉頭看著那項緊閉的房門。
過了幾乎有半個世紀,利亞姆才推開門。
他的手里還拿著那個文件夾,他顯然已經拆開看過了,又再次打開它,把它遞到樂澄手邊。
樂澄接過來,一張一張地看,眉頭逐漸皺起來。
這里有她在網上瀏覽澀圖時的大放厥詞。
有她第一次來德國的時候,不安的感嘆。
有她在第一次用date軟件,對上面男嘉賓的點評。
有遇到利亞姆后的吐槽。
有和林琳聊天時談到利亞姆時消極的評價——“就當是不成熟的感情歷練,以后也許會更成熟。”
有很多聊天截圖,大部分是林琳那邊的視角。
不了解她的人,看完這些東西,一定會對她產生負面印象。
樂澄確實覺得有些棘手,既想解決眼前的困境,又想知道是誰這么看她不順眼。
對著利亞姆沉郁的樣子,她有幾分愧疚,很多的尷尬和不知所措。
“這里面有些時間線是不對的……”樂澄訥訥。
比如說對那些男生的評價是她剛到德國說的,不是一個月前。
利亞姆看著她,“你真的是拿我們的感情當作你以后交友的經驗嗎?”
他好像更在意這個。
樂澄不敢看他,這確實是她說的。
和利亞姆那別扭的那段時間,她對這段感情相當不看好,想把話說得狠一點,讓自己冷靜。
“不是,那只是我……”是我和朋友的吐槽……
不過沒等她說完,利亞姆就說:“算了,你不用說了,先給我一點時間冷靜一下。”
樂澄抱著貓咪,又一次一個人呆在客廳里。
她面對挫折的時候,向來是積極向上的,但對于感情中的矛盾,總想著逃避。
這種時候,她又想到自己送出去的禮物,難免覺得還是打水漂了。
她確實是一個相當現實的人。
樂澄放下貓,一個人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利亞姆冷靜了一天還沒主動找她,就在她以為要這么僵硬下去的時候,她接到了林琳的電話,林琳一般不主動打電話。
樂澄心里閃過不好的預警,她迅速接通。
林琳直截了當地說:“你爸老婆來院辦找輔導員了,想了解你的消息,林老師拖住了,不過感覺她還會過來。”
樂澄在寫作業,放下手里的筆,“她來干什么,我們就見過一面。”
林琳沉默了幾秒,才遲疑地說:“你爸好像不行了。”
這句話砸進她耳朵里的時候,她幾乎都沒明白過來,這是什么意思。
“死了?”
林琳沒說話,也沒否認。
樂澄捏著手機的手有些僵硬,她突然感覺到鼻頭一酸,這并不是出于情感上的沖擊,更像是身體受了驚嚇后做出的反應。
她突然想起前段時間他給自己轉的錢,剛好那段時間兼職斷了,還和林琳他們出去玩了一段時間。
她原本以為那時老家伙想到大女兒出息了,像湊過來打打感情的牌。
如今對自己的猜想卻有幾分懷疑了。
她從前非常肯定她爸是不愛她的,據她姥姥說,護士把她抱出產房后,她爸只說了兩個字:“女兒?”
得到確認后就轉頭走了。
童年里父親角色一直缺席,基礎的撫養費打到賬上后,她媽會帶她出去吃飯。
愛他也是談不上的,最開始反倒還恨過。
可惜他兢兢業業半輩子,就只收獲了兩個女兒。
“你要回來看看嗎?可能還是因為錢的事兒。”
林琳說話沉靜,沒有平時插科打諢的樣子。
“我……我也不知道,機票也不知道好不好買,回來,應該回來?”
她突然變得慌張,因為親人的死亡。
“他是怎么……死的?”
電話那頭的林琳也覺得嗓子干澀,“我聽說是得了什么直腸癌?反正發作的好像很快。”
再快也不至于沒有通知她的事情。
草稿紙上,墨漬已經暈出一個大大的圓,樂澄恍然發現,那是被淚水打濕了。
她沒想過要他死,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活著就行。
“怎么這么突然呢?”她喃喃說著,也不期待有誰可以回復。
出國之前甚至沒和他說過,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找到自己的消息,還打錢。
掛斷電話后,她窩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手胡亂刷著航班消息。
盧米趁機跳進她懷里,這次沒被趕下去。
她對和利亞姆異國戀的不信任感來自她的父母。
父親讓她對男人不抱希望,母親在她十八歲后出國再也沒回來過。但她生活水平倒是一直挺穩定的。
她突然煩躁得不行。
樂澄買東西前,總習慣貨比三家,連去逛超市,都總結了哪家超市更實惠。
她最近的沖動消費有兩筆,前一個是給利亞姆買的生日禮物,后一個就是她這張注定沒法報銷的機票。
她最近本來再看三月份回國的機票,現在卻在找離得最近的日期。
利亞姆推開門,手里端著一杯溫熱的牛奶。
他注意到她已經很久沒出來了,終于換了心情想和她再說說。
昨天是對自己失望,對她失望。
他最在意的只有那些對他們關系否定的評價,而這話這是樂澄本人說的。
樂澄看著利亞姆,心里涌起一股久違的疏離感。
她很久沒用那種眼神看過利亞姆了,如今像是陌生人一樣的打量,讓利亞姆心里不安。
利亞姆蹲到她身前,握住她冰涼的手,捂暖了才問她:“怎么了?”甚至忘了自己原本的說辭。
樂澄呆呆地看著他,吐了口氣,又摸了懷里的貓咪,才開口:“我爸死了。”
利亞姆露出了剛才樂澄聽到消息的表情,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樂澄沒覺得自己有多軟弱,她不知道怎么又想起,那時候不喜歡女孩,覺得沒兒子就是斷子絕孫,死了女兒還能不能進靈堂呢?
這倒不是什么神圣的地方,只是讓她想進去狠狠嘲笑一番。
“我可能得回去一趟。”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靜靜。”
第35章 第 35 章
利亞姆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一個人呆在房間里,心里被巨大的歉疚淹沒。
那天他收到父母的電話,說是家里有快遞,需要他去取。
他對父母遠在大洋彼岸還要難為自己非常不耐煩, 不能早點回家他就覺得非常不爽。
對他而言, 這段時間堪比蜜月期, 連去給本科生上課都覺得心情不佳。
一個人去了好久沒回去過的家里, 收了快遞, 按照父母的話拆開文件后,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消散,變得冷硬。
他在細雨綿綿中看了許久, 心口像是被重擊。
他安慰自己, 很多讓他介意的事情發生在他們敞開心扉之前,這不算什么的。
但他又忍不住想, 樂澄真的放心了嗎?她還有沒有對朋友說呢?在一起后, 她為什么不刪掉這些呢?
利亞姆從家里,硬生生走到和樂澄合租的地方, 他站在屋子外面,不知道打開那扇門后, 究竟是該裝作若無其事還是狠下心和她談談。
原本以為做好了心理準備, 推開門看到樂澄沖他跑過來, 一萬次的心動后, 多了一次懷疑, 這份感情究竟是不是她的露水情緣。
他推開了她,想自己再冷靜冷靜。
利亞姆沒覺得自己這次是在冷戰, 他只覺得想給彼此冷靜的時間,忘了他知道這次意外的始終, 而樂澄只能惴惴不安,一個人猜測。
每次想到這件事,他都有種鉆心的痛。
他給了自己一天時間,樂澄沒來找他,一個人呆在房間里。
他以為自己做好了談話的準備,然而事情總不能順著他的心意發展,他這時意識到,意外總是會在某個平靜的時刻突如其來。
如果能再次回到那一天,他一定會選擇在洗澡后的晚上,和樂澄輕松地談論這個話題,然后解決它。
這樣就能在第二個夜晚,守護住遭受惶然的她。
樂澄坐在椅子上,像利亞姆推開她一樣,拒絕了來自他的擁抱和安慰。
“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待。”
利亞姆此前所有的疑惑和質問都在這通電話帶來的消息中煙消云散。
“我想陪著你。”他艱難地開口,“對不起,之前是我的……”
“不要說了,我現在不想聽這個,那些截圖里的話,大部分都是真的,你也不用問我了,我和你說的你不信,你要相信其他的說辭也是你的自由,我們只前談過不希望發生有冷戰這種情況,你也沒辦法坐到,沒什么好說的,我能回答的就只有這些,其他有什么想問的你先回去總結總結吧。”
樂澄說了一大堆話,穿梭其中最多的字眼是“不”,態度冷漠的不同尋常。
利亞姆跪坐在地上,看著她光裸的腳背,想給她套上襪子。
他自己暗自神傷的過程里,忘記關心她天冷保暖的事。
樂澄抽回腳,“不用麻煩你。”
當然有賭氣的成分在,她心里有被意外擊中的惶恐,有失去親人的不安,有和戀人吵架的怨懟。
她不擅長隱藏心思,所有感情都直白地寫在臉上。
要是他們沒有這場意外,樂澄應該撲到他懷里,擰著眉頭問他怎么辦。
她不喜歡和別人吵架,朋友間幾乎沒發生過爭端,不知道為什么和利亞姆交往短短時間,就有兩次讓她難受的不愉快。
樂澄摸著下巴,聲音淡了下去,“不知道為什么,你愛我,卻不相信我。”
她語氣里的失落叫利亞姆的心臟驟然縮起來,旁觀樂澄的痛苦比他自己憋悶在房間里勸解自己還要難受。
利亞姆看著樂澄,想說的話卡在喉嚨里,想說我不是不相信你,想說我很愛你,想道歉,都被酸澀的喉嚨卡住,說不出話來。
“出去好不好。”她那種漠然的臉上終于流露出一點脆弱。
利亞姆清楚地知道,他要是真的出去,他就再難走進樂澄了。
然而此刻,樂澄真的會允許他靠近嗎?利亞姆不知道,他心里裝滿了茫然。
破天荒的,利亞姆希望手里一本答案之書,好叫自己知道該選什么。
他從前覺得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樂澄是個意外,但這個問題雖然難解決,卻不是不能解決,然而此刻的困境讓他真的吃到了苦果。
最自信的人也不能說這世上的沒有ta不能解決的問題。
樂澄看著他不出去,也不想說話了。
不知道為什么,她哭不出來,但心里煩躁得不行,眼角偶爾潤潤的,又不至于嚎啕大哭,可這種不上不下的苦悶籠罩著她,她有種窒息的錯覺。
她捂著臉,身體發顫。
利亞姆看到她像是一朵枯萎的雛菊,猝不及防地落下淚。
他利落地站起來,抱著她離開了這座昏暗的房間。
樂澄趴在他的肩膀上悶悶的流淚,打濕了的那一片皮膚像是被硫酸腐蝕過,牽惹到神經也發痛。
“放我下來!”
她推搡著,想要掙脫他的舒服,但力量上的差距讓這種想法只能停留在想象的層面。
“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了。”
比樂澄捶打動作更能讓利亞姆刺痛的是她的話。
他一把把她放在床上,順勢倒下,壓住被角讓她無法掙脫。
“你不愛我了嗎?”他問得直白。
“我爸死了你問我還不愛不愛你,是不是有病?”樂澄使足了勁兒,也推不開他。
利亞姆發現了話語中的不妥,他急于確認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卻反倒忘了眼下談話的實際。
“對不起。”
他認錯認得及時,有點絕望,樂澄的爸爸去世的時機實在不好。
樂澄窩在被子里好一會兒,才覺得身體暖和了一點。
她閉著眼睛閃過許多童年的畫面,父親的角色少得可憐。
不耐煩的、冷漠的、醉酒的、暴躁的、斯文的。
小學考了八十九都不敢找父母簽字,自己偷偷模仿筆跡,被老師發現后,覺得天都要塌了。
老師靠著桌子,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像是有些失望,怎么樂澄也是個喜歡說謊的、虛榮的小孩。
她那時候就下定決心,能考滿分就考滿分,就算沒人給她簽字也不會有什么難聽的話。
考滿分比贏得父母的關注容易多了。
十五六歲不懂事的時候,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和父親和解,十八歲一個人上大學,看著別人父母忙前忙后,她前前后后地忙,還被夸:“看看人家小姑娘,多獨立。”
樁樁件件都是血淋淋的傷害。
有時候會想,等她爸老死了,她會不會買點酒慶祝一下。
然而此時,她既不為這場意外的離別歡呼,也不為此過分悲傷。
至親的死亡,輕飄飄的帶走了她身體里的一部分。
那盞燃在心頭,帶著對上一輩恨意的燭火,輕輕地被吹滅了。
樂澄四肢軟塌塌的,渾身提不起勁兒。
等利亞姆反應過來,才發現她發起了高燒,臉頰發燙。
他感受著手背處傳來的灼熱,恨起來自己。
這時去醫院,輪到樂澄估計得是明年了。
好在家里儲存了一些常見的藥,但他不敢隨便喂她吃,連打了三個電話,請教自己學醫的朋友后,才喂下一顆退燒藥。
窗外又開始下雨,零零星星打在窗戶上。
他一直守在樂澄身邊,一夜沒睡,七點多去廚房煮了點粥,又急匆匆地去守著她。
恨不得躺在這里的人是自己。
樂澄燒了兩天,外面的毛毛雨也轉成偶爾停歇的中雨。
利亞姆定時定點給她喂藥,量體溫,著急卻又沒什么辦法。
好在第三天,她恢復了正常體溫,人憔悴了許多,嘴唇泛白,臉仿佛都小了一圈。
利亞姆推開門,端來今天的飯和藥,發現她醒來了,眼神清明。
他頓了一下,走過來,“好點了嗎?”
樂澄點點頭。
“餓不餓?”他機械地問一些無聊的話,怕她拒絕:“我煮了一點瘦肉粥,你吃完飯還要吃藥。”
樂澄倒是很聽話,她想下床洗漱,腳挨到地上,腿一軟,差點栽倒。
利亞姆立刻扶著她,把自己調整成合適的拐杖。
樂澄也不和他客氣,慢悠悠地走到洗手間。
鏡子里的女孩虛弱的像是臥床半年,她扯了個笑容,鏡子里的人也扯起嘴角,怎么看怎么僵硬。
老東西走了也沒讓她舒服。
卸下心里的重擔,她原本纏纏繞繞的思緒漸漸清晰,有了更多想法。
“我要上廁所,你先出去吧。”
利亞姆看上去很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廁所,恨不得替她拿著牙刷、
“有事就敲門,我在這里等你。”
樂澄翻了個白眼,“別做趴在門上的變態事,我好好的,就是有點腿軟。”
利亞姆肩寬腰細,雙手撐在臺子上,輕而易舉覆蓋了她,“我只是在擔心你。”
樂澄沒說話,向后推了一把。
利亞姆擔心地觀察了半天,確認她沒事后,才離開。
樂澄立馬坐上了馬桶,打開手機查看自己頂的機票。
后天的就能走了,她趕在這之前身體就自覺恢復了。
真是一副特別糙的殼子,適合她這個百折不撓的人。
先回去看看吧,解決一些人和事兒。
老父親已經長眠地下,追究起來有些困難,但是能跨國把她的“黑料”寄到男朋友手里的人,找起來應該不算困難。
況且,她已經有了思緒。
第36章 第 36 章
回憶往事是一件苦悶的事, 甜蜜的事情都是過去,痛苦的事情再次體驗,樂澄時常克制自己往后看的沖動。
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她對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就不會再投入了。
林琳不止一次地說她看起來很好說服, 但是總能做出一點讓人攔都攔不住的事情。
十八歲的樂澄能想到自己二十一歲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嗎?
她那時怯生生地一個人下火車, 連去大學報到都要反復確認路線, 但去國外交換時, 路上被人搶東西也很冷靜。
十八歲之后的人生被按下加速鍵, 她蓬勃的生長欲在陌生的地方盡情展現。
她捏著回家的機票,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目的地是國內, 周圍多了很多熟悉的膚色和五官, 目的地是相同的特點劃在一個交集內。
飛機的轟鳴聲,風吹起細雨砸在玻璃窗上, 周圍的交談時全部涌入樂澄的耳朵里。
她一個人站在這里, 和來這里是一樣。
實驗還沒做完,報告只寫了一半, 還沒來得及寫綜述,總之一切都像是被按下暫停鍵, 然而她要開始新的地方了。
生活的一切都是隨機的, 她一直知道這件事, 每次被意外砸下來的時候, 才能真正體會到這一切。
她要是拍個vlog, 名字就叫——學業暫停,回國葬父。
樂澄被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 她把外套的拉鏈拉到最高處,頭也沒回地登機了。
她尚不知道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過, 不知道她居然能放下的這么徹底,不知道原本被放棄的戀人能成為自己的愛人,不能預料到很多很多。
生活像是在沙灘上踩水,不知道揚起的笑臉下一秒也許就會被離岸流卷入漩渦之中。
樂澄在飛機上昏昏欲睡的時候,想起了十歲。
那時拿到第一部手機,忍不住給市里工作的媽媽發消息,什么小事都要說。直到樂澄聽到媽媽和別人說,這小孩一天能發十二條短信,真不該給手機。
她覺得窘迫極了,大人調笑的話語印在她心上。
從此之后,樂澄就開始不敢把自己的感情毫無保留地傾訴出去。
帶著幾分克制的交往,體面之余,也比較好抽身。
是這樣利亞姆才會一直對她帶著懷疑的審視嗎?
樂澄不知道,但她覺得自己以及很投入了。
她捏著書包上的玩偶,有些遲來的憂郁,總結就是每次投入之后的結果都很尷尬。
媽媽的嫌棄,利亞姆的不信任。
她怕自己今后可能會對感情應激,成為一個愛無能。
樂澄用小毯子圍住脖子,無意識地嘆了口氣。
無論怎么想,要回去解決的事情,總是帶著黑色。
真希望西伯利亞高壓的大風直接把這架飛機扇飛。
落地的時候是林琳接她,蔣躍也來了,他又變黑了。
林琳看著像是無事發生,還和她開玩笑,牽著她的手走出機場。
蔣躍憂心忡忡地拉著樂澄的行李,表情像是天都塌了,他不清楚樂澄的家庭,以自己的角度去揣測,這對他來說真恨不得自己以身替之。
父親去世,該是怎么的悲痛欲絕。
樂澄的輕松在他看來都是強顏歡笑。
但他又不敢說什么,只能在后面看著,無聲無息地嘆氣。
“先去學校還是直接去找他們呢?”
林琳七扭八歪扯了一堆,才扯到正題。
樂澄狀似沉思,才笑著開口:“先去學校吧,我得收拾一下宿舍,再和導員說一下。”
林琳點點頭,“我也這么覺得。”
蔣躍沒有插口的機會,欲言又止,在副駕駛座上,看著后視鏡里的人,臉上糾結死了。
林琳捏著樂澄的手指,心里嘆了口氣,不論樂澄表現得多么隨意,但她還是能看得出來,她肯定因為這個低迷著。
她心思一動,開口問她:“利亞姆呢,最近怎么樣?”
樂澄看了一眼窗外飛逝的街景,高樓大廈,和過去一段時間的大農村生活天差地別,環境已經徹底改變了。
“應該還不錯。”樂澄聲音淡淡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但林琳立刻意識到不對,在心里哀嚎自己精準踩雷。
她看著旁邊這兩位表情逐漸一致的兩位朋友,嘴角彎起來,勾起兩位朋友的憂心。
“我分手了,沒事兒。”
她平淡地拋下一個堪稱石破天驚的話,車里兩個人都瞪圓了眼睛。
樂澄在后視鏡里看到司機嘴巴也張開了一點,是偷偷聽八怪聽到高|潮的表情。
她心里猛然輕松了一點。
老實講,其實樂澄和利亞姆也沒說清楚,但在她看來,利亞姆雖然愛她,但應該愛的也不徹底,她回國之后他應該也會下定決心,曾經的隱憂成真了,看清楚她就是個不負責的人,應該也能放下。
無論如何,結果也就是這樣了。
不負責的樂澄就這樣算了,遇到彼此都算倒霉吧。
進學校之后,樂澄簡直想立刻鉆進食堂。
她最想學校的就是食堂,便宜又好吃。
于是喪心病狂地拖著行李去了,林琳見此立刻放下心來,看起來問題不大,還記得小餛飩要吃干拌加一碗湯。
還沒等到去院辦,就在食堂碰到輔導員了,和樂澄關系很好的女老師。
她是今天樂澄遇到的第四個表現出驚訝的人。
“你什么時候……”看到樂澄身邊的行李箱,她卡住了,“哈哈哈哈。”
樂澄挑眉:“怎么樣,驚喜嗎老師?”
輔導員點點頭,“我今天還想去院里給你辦手續呢,你這次回來還要去嗎?”
交換期結束了,這一學期她最好還是回來,保研結束還有很多事情。
樂澄愣了下,沒說話,林琳及時地岔開了話題。
“老師下午還在辦公室嗎?”
輔導員點點頭,“當然,你們下午五點前來找我就行。”
吃完后,出去就是艷陽天,秋高氣爽,溫度舒適。
樂澄打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利亞姆打來的電話,她直接掛掉了,現在沒空和他聊天。
蔣躍癡癡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心里有小氣泡炸開。
他覺得自己有些喪心病狂了。
人可以這樣嗎?-
利亞姆發現樂澄消失是在她離開的五個小時后。
他完成本科生助教的習題課,又繞遠路去了一趟樂澄喜歡的超市,買了一包她喜歡的零食后,才回去。
他在想,要趁她這幾天心情放松的時候好好聊聊,要好好地道歉,要給她足夠的擁抱,要讓她別那么難過。
樹梢蔭蔽里的窗戶一片漆黑,利亞姆眼神冷下來。
他疾步向前,手法極其粗暴,門被大力推開,撞到墻壁發出“砰”的一聲。
盧米撲到他懷里。
屋里沒有第二個人了。
手里的食物散了一地。
第37章 第 37 章
愛情可以不有始有終, 葬禮卻必須全須全尾地參加。
樂澄小時候還不是個堅定地唯物主義戰士,對外公外婆用來哄孩子卻略帶恐嚇意味的故事非常相信。
睡覺時鞋子要怎么放,鏡子不能擺床頭,她是真的疑神疑鬼。
如今是她第一次參加葬禮, 葬禮的主人公是自己在心中經常唾棄的父親, 她成年后, 心中久違地再次飄起鬼神之說。
鑒于她的老父親堅持要在老家下葬, 葬禮辦得轟轟烈烈, 懸在門框上絲絲縷縷的白紙隨風擾動,很像靈異小說的場景。
樂澄和父親這邊的親戚并不親近,她也不太認人, 一個燙著卷發的中年女人湊到她身邊, 神神秘秘地跟她說:“你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嗎?”
樂澄其實更愿意用她爸的名字作代稱,然而她還是忍耐下去:“不是直腸癌嗎?”
那女人搖搖頭:“你后媽說的你也信?她還說你爸不愿意去醫院, 非等等著呢。”
“王敏。”樂澄這下不想忍了。
“什么?”
“我說她叫王敏, 不是我后媽。”
旁邊的人訕笑,“你這孩子。”
樂澄自己是相信她爸寧愿呆在家里也不愿意去醫院的。
她聽說奶奶去世時也是這樣, 要想在老家下葬,就得死在這里, 死在回家的路上都不能埋在這里。
想到這里就覺得可笑, 努力了大半輩子, 后面還是安安分分地死了。
戴孝按理來說只有兒子孫子這類沾了性別優勢的人才可以, 但可憐的是他付上生命代價也要死在這里, 遵從規則,到頭來還是沒人能走在他的靈前。
大家同意了讓樂澄和她繼妹擔當這個責任, 她想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畢竟這種角色扮演這輩子可只有一次, 就當那二十萬是演出費了。
結束后的晚上,王敏帶著女兒來了,小姑娘今年剛剛升入高中,臉上有未脫的稚氣。
王敏并不是十惡不赦的繼母角色,她是樂澄她爸在她媽身上失敗后,精心挑選的母親。
一個老實本分的女人。
“我沒有你聯系方式,只好去你學校找你。”她表情冷淡,“沒和你老師說什么多余的話。”
樂澄點點頭,“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要你回來的。”
樂澄冷不丁想到那二十萬,難道那時候已經有了預告,想看看她收了錢會不會和他聯系。
可惜樂澄的堅決是和他一脈相承的,他能不回頭地放下孩子,她也能不回頭。
“他之前給我打錢你知道嗎?”
女人點點頭,不情不愿地說:“他還給你留了一套房,就在你門大學那邊。”
這個老家伙就好像游戲的怪,死了還會爆金幣。
她原本鼓足了勇氣,以為回來將會是刀槍劍林,沒想到是敞開的錢包。
于是不禁問:“還有嗎?”
對上女人警惕的雙眼,她才收回嘴角,樂得太明顯了。
“沒有也沒關系,我不和你們搶這個。”
晚上守夜的時候,她心誠了一點,還給林琳打電話現場直播,當然也有出于她膽小的原因。
在老家停留了三五天就回去了,她還得辦理過戶手續,房子等著她,她幾乎是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錢在哪里,愛就在哪里,這句話可真是一點兒沒錯。
她最近辦的事兒完全和學生這個身份不沾邊,原本埋頭苦學的身影淡了一點兒,她又從自己身上找出一點長大的痕跡。
父母可真是孩子的永恒的老師,樂澄心想,她爸死后都能給她上一課。
等回到學校的時候,匆匆過去了半個月,連老師呼喚她快去實驗室,輔導員也希望她分享自己的交換經驗和保研心得,又回歸到日常生活中。
氣溫也涼下來了,她開始后悔回來的時候沒帶厚衣服,前段時間在德國買了過冬的衣服,回國時嫌棄太鼓囊,行李箱直塞了些常穿的衣服,現在又要買新的了。
以前的衣服,就算了吧。
她對著鏡子試穿風衣,今晚要參見經驗分享會,她決定打扮得像個成功人士。
轉著圈打量自己的時候,再次想起上次換衣服的時候,利亞姆的目光,帶著厚重的愛意看著她轉圈。
可惜已經是過去了。
她不由得感嘆,情場失意,事業必定不要辜負她。
她走在路上,突然覺得不必再回去了。
如今擁有的東西已經足夠她再進一步了,看透這一點后,她有些多余的傷感。
不回去代表什么,她一清二楚。
看著昏暗的天色在樹梢里黯淡,她忍住了嘆氣的沖動。
分享會上擠滿了學弟學妹,樂澄在他們臉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再給自己分享經驗的時候,她有些羞恥。
輔導員讓她穿插一些交換期間的圖片,證明她的大學生涯精彩豐富。
可她關于德國的照片,除了一些倒人胃口的黑暗料理,就是課堂的板書,還有可愛的貓咪。
她只好向江泓要了幾張看起來很有欺騙性的圖片。
從績點到競賽,連帶著課余做的一些小項目,她分享所有可以復制的經驗。
分享到最后,主持人問她,能讓她這么厲害,最重要的是什么。
樂澄被問題尬到,但還是老實說:“勇氣。”
有出發的勇氣,也有離開的勇氣,有堅持的勇氣,也有放棄的勇氣。
無一例外地分享了自己的聯系方式,這讓她不禁聯想到自己還肩負的另一個責任,朋友圈又要多謝觀眾了。
她捏著學院準備的禮包和一支玫瑰花,心情愉悅。
今夜她不回宿舍了,好好去她的房子里看一看,那里已經被她裝點的只待拎包入住了。
她的步伐逐漸慢下來,看到馬路對面的人,捏著玫瑰花的手也垂了下去。
生活是充滿意外的,她一千零一次告訴自己。
利亞姆提著行李箱站在紅燈下,遙遙向她的方向看去,夜色打在他的臉上,樂澄分不清上面會有什么情緒。
這個馬路是不得不過的的,等到第二個綠燈亮起,看到對方有走過來的跡象,樂澄不得不加快步伐向前面走。
不要在校門口拉拉扯扯為好,不然被同學看到,剛剛還是艱苦學習的樂學姐就有新的黑料了。
她頭發披散下來被夜風吹起來,帶著洗發水的香氣走到利亞姆身邊。
已經不是他們住在一起時的那個花香了。
盡管這一趟是抱著道歉的決心,他一定要重新站在她身邊。
但利亞姆還是對樂澄這種輕飄飄的態度有了一點點難言的痛。
樂澄不知道怎么開口,臉上很為難。
利亞姆看著她手上的鮮花,眼里帶了些凌厲的狠。
“你……”他本來是想說一些酸唧唧的話,你不要我了嗎?又怕她真的會點頭。
利亞姆對樂澄對他的感情已經不能在抱有自信了,這是能一言不發回國的人,是前一天還能心平氣和地說他做的菜很好吃的人。
他接過樂澄手里的禮盒和鮮花,低聲說:“我餓了。”
他一天多沒吃過飯,現在胃在絞痛。
樂澄一言不發地帶他去附件的面館,那里她從前常去,味道還不錯。
路上利亞姆看著她,打好的腹稿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他二十五歲之前沒有這么為難過,他沒向別人解釋過什么,然而對樂澄說了很多無用的解釋,無用到她并不接受。
向人道歉也是有技巧的,接受對不起就能原諒一切的是從沒有生氣過的人。
樂澄不是這樣的。
到店里,她點了兩份面,沒問利亞姆的意見,自顧自地選定了口味就坐下來了。
利亞姆想做在她旁邊,又想坐在她對面,怎么都覺得不夠近。
“你應該定好酒店了吧?”大學城的酒店很多,樂澄認為他現在訂也能有不錯的房間。
“你要去哪里?”
樂澄沒說話。
他有時候以為自己足夠冷酷,沒想到人外有人。
上次冷戰結束得十分溫馨,讓他誤會了她是個好說話的人,僥幸的代價很大,他現在一步也不敢出錯。
嘴巴可愛,眼睛可愛,耳朵可愛,合在一起就能變成一個冷酷的樂澄。
他慢慢地吃著,延長和她吃飯的時間,這種小心思第一次耍,樂澄也沒發覺,只當他是吃不慣自己點的口味。
只好忍耐著,等他吃完。
現在輪到她做東道主了,可她實在不是一個好客的人。
無論如何,這一碗面也不能吃太久,在樂澄耐心耗盡的前一秒,利亞姆喝掉了最后一口湯。
碗底都變涼了。
“你自己走還是我送你去。”
樂澄拿出手機,大發慈悲地幫他點了一家酒店。
利亞姆的手機時不時斷網,訂得很艱難。
樂澄終于嘆氣了,“那我送你吧。”
他跟著她一路走到前臺,看她和別人溝通,介紹他的情況,眼巴巴地想她留下來。
搞定完一切,樂澄又送他進了他的房間。
利亞姆扯著樂澄的手,不讓她離開。
“松手!”
樂澄語氣重了點,臉上有點不耐煩。
利亞姆被熱湯治愈的胃又開始絞痛,他的臉色發白。
暈過去的前一秒,終于聽到樂澄驚慌失措的聲音,那里面帶了一點關心。
“你怎么了?”
第38章 第 38 章
心疼男人倒八輩子霉這話是經驗之談。
樂澄大晚上坐在急診門口, 守著里面的德國黛玉一米九版,心里直搖頭。
她原本可以撲在自己松軟的大床上酣眠,現在不得不給利亞姆看病。
這里晚上也是燈火通明,許多人淌著淚水走過去, 她想到自己的病人, 就沒什么好抱怨的。
“門口的進來!”
明白里面的是在喊自己, 她抖了抖皺巴巴的衣角, 推門進去了。
“你來做翻譯吧, 你應該懂你朋友說什么吧!”
樂澄垂眼看著低頭裝死的男人,他是胃疼,不是啞巴了。
但醫生也沒空搭理他們的愛恨情仇, 她只好苦大仇深地應下, 快點解決掉問題才好。
診斷的結果是胃炎,但不排除胃潰瘍的可能, 還得明天來再做進一步的檢查, 今晚就先回去吧。
樂澄看了一眼虛弱的利亞姆,“他能今晚就住院嗎?”
大夫眉頭一豎, “這點病就沒必要了,回去吃我開的藥, 明天要是情況好了就沒什么大問題。”
樂澄只能氣不順地帶著利亞姆回去, 他如今赤|裸|裸地擺出一副不能自理的樣子, 真把他一個人丟在酒店, 樂澄心里也過意不去。
她還是太有良心了。
又無可奈何地拖著他的行李打車去她的家。
“盧米你怎么安排的?”她想起相冊里那個吐著舌頭的貓咪, 一時間有些心軟。
她對寵物遠比對人類要寬容許多。
利亞姆對盧米的嫉妒再一次冒出來。
但他嗓音虛弱地說:“萊昂接去了。”
在樂澄再次發問之前,他及時的補充:“玩具和貓糧都送過去了。”
樂澄放心了。
利亞姆卻有許多問題, 我你又是怎么安排的呢?
他心沉到肚子里,情緒壓抑, 胃又開始痛。
樂澄扒開書包,從內層找出一張暖寶寶,遞給利亞姆,雖然痛的地方不一樣,但總有點心理作用吧。
司機不開燈,利亞姆笨拙地拿起那張黃色的不知名物品,試圖閱讀上面的文字。
樂澄看著他這個樣子,居然有種自己罪大惡極的錯覺,她這是在為難一個病人。
她心里涌起一股煩躁,想到自己剛到德國,在超市買唇膏卻買成膚色的唇蜜時的氣惱,又把利亞姆手里的東西奪過來。
她撕開包裝,“把你的衛衣掀開。”
利亞姆愣愣的,他好像第一次露出這種表情。
樂澄直接上手掀開了他的衣服,他一點兒也不反抗,任由她折騰。
微涼的手掌在腹部尋找合適的位置,利亞姆直勾勾地看著手的主人,順從地提起衣角。
他身材高大,嵌在出租車后座顯得憋悶,腰也弓起來了。
樂澄以往貼暖寶寶都是隔著一層衣服的,但利亞姆只穿著一件唯一,她總不能貼到他內褲上吧。
反正也死不了,她一股腦直接貼在皮膚上。
“別動啊,要是不舒服就和我說,我給你撕。”
利亞姆點點頭,在樂澄手抽出去的那一瞬捉住了她的手。
上一刻還虛弱的需要別人撕開包裝的人,此刻確顯得非常強硬,握著樂澄的手用了力氣,讓她怎么都扯不出來。
他眼神帶著懇求,窩在那里委屈又卑微。
利亞姆真是一個性價比極高的男人,能滿足樂澄對高大帥氣的想象,伏底做小起來也別有風味。
她不自在地抿了下嘴,手是扯不出來了。
利亞姆全身變得暖洋洋的,從胃暖到心口。
從發現她回國后到站在這里,接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幾乎沒有連續的睡過好覺,噩夢中驚醒來就是樂澄冷漠的臉。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能壓抑成那種樣子。
那天他離開家做的午飯,樂澄只吃了一點,就合上蓋子撥動表面,營造出一種未被打開的感覺,假裝自己沒吃過,十分有骨氣。
但利亞姆對自己做的飯菜“知根知底”,清楚知道她動了哪一部分。
他想到她心虛但又嘴饞地吃掉了一點,覺得真是可愛,還擔心她沒吃飽,然而另一面覺得她可愛到有點可恨的地步,連不吃飯的決心都有。
就那么無所顧慮地離開了。
那些只做給一個人吃的剩飯,他吃了三天,吃完他就準備去逮人了。
他認命了,放她就這么毫發無損一身輕松地回國是不可能的。
他都要死在這里了,她不可能就這么輕飄飄地離開。
誰離了誰都能活,活得怎么樣確沒說清楚。
他雖然不知道樂澄會怎么樣,但已經知道自己是活不好了。
萊昂來家里找利亞姆的時候,差點以為他和樂澄一塊回去了。
看到朋友這副胡子拉碴的樣子,簡直像是開卷考試,答案再觀察就能找到了。
“不至于吧。”他對利亞姆的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感到震驚,哥們還是個情種。
利亞姆趕走了他,連人帶貓一股腦推出去,他現在不想看見任何人。
電話被他打到關機也沒人接,郵件不回。
他直直地躺在為樂澄鋪的地毯上,底下的毯子依舊溫暖,他經常要操心這里的衛生,要注意樂澄有沒有穿襪子,要注意她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飯。
然而,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房間里,背面的溫暖處傳來一陣灼熱,他被燙得縮起來,蜷在一起,覺得太疼了。
明明不是很大的問題,為什么被他搞砸成這個樣子。
人走了,貓咪也被他送到別人家,他一個人生活的時間明明更久,此刻卻覺得有一種被巨大的銅鐵按著他壓下去,呼吸困難。
他厭惡自己這種軟弱的樣子,悲痛沒人圍觀,只有自己體會時,還有一種強烈的自厭。
這段時間,樂澄總是在上網課,每次他從學校回來,她都會撲過來,要么跳到他身上,要么故作神秘躲在某個角落嚇他一跳,等到他裝作找不到的時候,在跳到他背上,得意洋洋地笑。
他已經在這個屋子里找了很久很久,也沒看到哪個躲起來的影子。
但是,躲得多遠,他都知道,他都會找到。
現在,他確實找到了。
他環顧了一周,這里色調溫馨,裝修簡約,和他們的房子還是有些不同的。
樂澄去洗澡了,利亞姆一個人拖著病軀給自己換了睡衣,站在客廳中央,思考著要怎么回去照著這個方向改裝一下自己家。
樂澄洗完走出來,頭發也沒吹干就出去了。
她看著穿著睡衣的利亞姆站在房間里,若有所思地觀察這里,像第一次隨主人進家門的小狗,環顧自己的新家。
利亞姆看到樂澄出來后,盯著她的腳,然后從行李箱里抽出了一雙女士襪子,毛茸茸的分趾襪。
這個人出國只帶了三套衣服,其中一套還是睡衣,她的襪子倒是拿了不少,還有她睡覺的抱枕。
樂澄頭發還在滴水。
利亞姆彎腰把她抱到沙發上,慢慢地給她穿上襪子,然后抽出濕巾擦過手,又接過毛巾,輕柔地擦拭樂澄的頭發。
明明是利亞姆常做的服務,她卻有些心虛。
這是因為他生病了嗎?
她覺得自己絕對是被那些花里胡哨的襪子迷惑了,有了不該有的遲疑和妥協。
但身體的惰性又戰勝了理智,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服務。
她辛辛苦苦帶他去吃飯,去酒店,去醫院,收點報酬也是不影響的吧。
等她的頭發收拾得差不多,她利索地從利亞姆身上起來。
“我們現在有一個共識吧,那就是咱倆分手了。”
樂澄低頭看著自己的襪子,腳趾靈活地起伏。
等了半天,利亞姆沒說話,她抬頭一眼,這家伙仰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演技十分拙劣,心機非常深沉。
鎖骨的扣子不經意解開,睡衣下擺又隨意卷上去,來個攝影師可以立刻拍一組家居寫真。
她瞥了一眼,從臥室抽出一套被子蓋在他身上。
利亞姆眼皮顫了下,還是沒醒。
樂澄哼笑了下,本來客臥也收拾好了,但既然他非要這么著裝,就睡在這里好了。
她關掉客廳的燈,睡自己的覺去了。
累死累活一天了。
利亞姆保持姿勢一個小時后,才睜開眼睛。
他給自己一個小時的時間,這個時間差不多就是樂澄的忍耐極限了,然而她始終沒出來再看他一眼。
躺倒在沙發上,腹部有種灼熱的痛感,他也無心理會。
側頭看著桌子上那支被裝進玻璃瓶的鮮花,他突然有了動力。
他好像還沒有送過她鮮花呢。
雖然那支花看起來一般,花瓣邊緣也有些干枯,葉片也并不鮮綠,花的氣質很普通。
真想拔掉啊,刺眼。
借著月色,利亞姆看著自己手心的掌紋,三條線貫穿了掌心。
他還記得樂澄的食指在上面打圈兒,狡黠地笑著:“你的愛情線很長噢,那就要好好珍惜眼前人。”
他有用手戳了戳那條線,這里并不能決定他的愛情,真正的裁決者正在一墻之隔的地方呼呼大睡。
利亞姆反思,他當時為什么沒看看樂澄的掌心呢,現在也好有說辭,讓她能寬容大量,回頭看看。
他的胃隱隱發痛,但比之前要好上許多。
一想到這痛的代價,他就覺得痛得值得。
第39章 第 39 章
樂澄做了一晚上的夢, 有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小人得意,踩在父親的肩膀上,讓他看看自己的下場。有十八歲生日許愿的被母親帶走,在美國偏遠農場里做農夫的辛酸。也有在民政局和利亞姆離婚, 出現了關于盧米的撫養權的糾紛, 因為還在盧米還不到兩歲更依賴媽媽被而她心虛地帶走。
夢中的場景不斷轉換, 哪個都讓她覺得十分棘手。
醒來后查看手表, 發現睡覺的時候心率出現了三個頂點, 睡得很不安穩,一覺醒來更累了。
她怨氣滿滿地推開房門,利亞姆剛剛洗完澡出來, 桌子上已經擺好早餐了。
他沒有拖鞋, 只能穿著襪子走。
走的每一步他都想叫人來給這里鋪上地毯,想到樂澄也會這樣, 他就有一百種完善這里的需求。
樂澄向他招招手, 利亞姆乖巧地跟進來了,發尾的水滴順進了衣領。
她洗漱前, 讓利亞姆用自己的吹風機吹干頭發。
牙刷塞到嘴里的時候,她看了一眼賴在這里的人, 已經把插座插到旁邊開始吹了, 眼睛不敢看她。
樂澄懶得罵他了, 和他一起去吃早餐。
由于原料十分有限, 桌子上看起來琳瑯滿目, 實際上大部分都是外賣。
她倒不介意,順手拿起平板, 看起視頻來,和利亞姆沒有交流。
利亞姆吃得不多, 他胃好些了,但是以吃東西就會難受。
“你今天有什么計劃嗎?”他等樂澄說完,才問:“可以帶我去醫院嗎?”
樂澄不相信一個一夜之間能熟練點外賣的人不能一個人去醫院,但她的道德底線有時候太死板,讓他一個人去看病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
“我昨晚早就預約了號。”她也許沒意識到,自己臉上有種等著別人夸獎的神情。
利亞姆彎起嘴角,“你真聰明。”
樂澄撇嘴,“你在這里都要聽我的,中國人都是我老鄉,我發動起來,你可招架不住。”
利亞姆立刻拿出自己的護照和銀行卡,塞到樂澄手里,頗有倒貼的嫌疑。
樂澄:“不要這樣,我又不是黑中介,話又說回來,我的老鄉人都很好,你也不要太害怕。”言下之意是不要太粘我。
利亞姆倒貼遭退回。
換衣服的時候,樂澄鉆進房間里,等她換好衣服出來,利亞姆上半身赤裸著,一動不動。
雖然她看過他百分之九十的身體,但是隔了一段時間再看,還是對她有足夠的視覺沖擊。
“干嘛,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她湊過去,利亞姆突然轉過來,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捉起她的手指著那一片方方正正的紅色肌膚。
剛剛撕下來的暖寶寶留下了它存在過的痕跡。
樂澄小心戳了一下,腹肌立刻更清晰了,塊塊分明,完全是無意識的賣弄。
“痛不痛?”
利亞姆如實回答:“有點痛的。”其實昨天晚上就挺疼的,但是比起胃疼來說,又算不上什么。
樂澄又摸了摸,那塊兒熱熱的。
她眼睛眨了幾下,難道是被燙傷了?
早知道就該把利亞姆內褲拉到胸口,再貼暖寶寶。
她下意識地朝那里吹了口氣,是大部分人對待傷口時的無能為力又想做點什么時候會干出來的事情。
小時候調皮被劃傷,長輩就會吹口氣,是一個很貼心的小手段。
但是吹著吹著,利亞姆好像更難受了。
樂澄歪頭看他,原本的愧疚被無語取代。
“你要不忍忍呢?”一語雙關。
利亞姆熟練又平靜地走進了衛生間。
“不要弄臟我的地盤!”
她在后面提醒這個不知羞恥的洋鬼子。
等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無聊。
她走到沙發上,本來是隨意打量,當她的目光掃過窗臺時,那里擺滿了鮮花。
不僅僅是玫瑰。
從學校那里拿來的那株玫瑰在這群爭奇斗艷的鮮花面前顯得格外憔悴。
她對鮮花沒有什么特別的喜好,但是對美的東西都很欣賞。
陽光灑在花瓣上,草木花香襲來,像是還在德國時,雨后的早晨掀開窗戶,聞到院子里的味道。
此刻,花香更輕盈。
她拿出手機各個角度拍,看得入迷。
利亞姆站在她后面,看到她因為這份小禮物這么開心時,欣喜之余,為自己之前的失職自責。
她在拍花,笑容滿滿,利亞姆在錄像,畫面都是樂澄。
她轉過身就看到利亞姆又是這副看世界上最可愛的存在的表情,笑容立刻收回了。
有時候在利亞姆那張棱角分明的帥臉上看到這種表情真的很出戲,有種她看盧米的感覺。
他仍舊是裸著上半身,要來牽樂澄手的時候,她躲開了。
誰知道這只手剛剛干過什么事情。
她躲避的意味明顯,他也很能理解。
樂澄又去冰箱取出一點冰飲料,輕輕試探著貼在那塊泛紅的皮膚上。
她治療的方式總是很極端。
利亞姆這塊皮膚經歷過冰火兩重天,敏感程度大大降低,但周邊的肌肉擰處明顯的輪廓,還不太適應。
“我們去醫院吧,到時候順便問問醫生。”
利亞姆很聽話,穿上衣服就和她一塊出門了。
她其實很想再聊聊分手的事情,但早上又被這事兒打攪了,拖來拖去又拖出曖昧的苗頭,叫她之前那些堅持和想法都成了笑話。
坐在出租車上,她的心情遠不如在家時的輕松。
等車開到紅綠燈口,萊昂打來視頻電話,他把鏡頭轉向盧米。
聲音里帶著滿溢屏幕的驚訝:“這只貓會倒立?”
他圍著倒立的盧米打轉,連萊昂的父母也湊上去了,像是牛頓發現地心引力一樣,萊昂發現了貓咪倒立定律。
利亞姆朝樂澄看了一眼。
樂澄因為這無厘頭的畫面感到一陣無法抑制的想笑的沖動。
這句話有把他們帶回兩人還在熟悉階段時候的畫面。
利亞姆語調平靜地說:“它還會說德語,你讓它給你自我介紹一下。”
萊昂幾里哇啦怪叫起來,湊上去開始給貓做自我介紹。
樂澄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
萊昂聽到這聲笑才反應過來,他又把鏡頭切回來,臉貼得很近,仿佛要掙破屏幕的限制,湊到他們身邊。
“樂澄?”
對待朋友還可以友善一點,她點頭問好,連帶著朋友的父母。
回國沒幾天,德語都有些澀口。
“你什么時候回來啊?再不回來利亞姆就得背叛家族,做出一個違背全家的決定了。”萊昂問得很漫不經心,仿佛真的就是隨口一問。
利亞姆在后面補充:“閉嘴。”
反正利亞姆的拳腳暫時伸展不到他家里,他就完全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盧米在手,不怕利亞姆不低頭。
樂澄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她也很難回答,只能笑一笑。
大家都不是沒眼色的人,說話也很講究,隨口就把話岔開了。
掛電話前,樂澄請求萊昂錄一段盧米倒立視頻,這么萌的畫面,誰看了不說可愛。盧米會倒立這件事,她一直以為是利亞姆在迎合她的段子,沒想到等她人回國,卻等到了這一幕。
到醫院的路上他們沒有在說話,一個看向窗外,一個看向對方。
白天醫院人很多,利亞姆很少見密度這么大的人群,借此扯著樂澄的手不放,人流這么密集,他確實擔心下一秒就和樂澄失散。
見了醫生后,胃的情況不是很嚴重,定時吃藥,按點吃飯,注意忌口。
樂澄錄下來醫生說的,利亞姆又裝的什么都不會的樣子。
等結束了,她掀開利亞姆的衣服,露出那塊還紅著的皮膚,鐵證如山。
最近總是特別容易感覺到心虛。
帶著醫生開的藥,他們離開了醫院。
樂澄還得去學校,下午有一節課,利亞姆下午就只能躺著,對于他的去留問題,樂澄有些顧慮。
他現在確實不方便,她也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
摸著良心講,利亞姆對她很好,全方位地照顧她,在一起的時候恨不得把飯喂到她嘴里。
她帶他去旁邊的商超吃飯,這次還是她點單。
“下午你就回我家,鑰匙我給你一份,不要多想啊,我就是處于人道主義的關懷,真沒其他的。”
利亞姆看著樂澄嚴肅的表情,沉默地點頭。
她總是很心軟,看到別人流眼淚自己也覺得心酸。
利亞姆分明沒說話,也沒有哭,但她看著他落魄的表情,心里有些難受,又像是回到了那個離開的瞬間。
“你吃飯啊,別看著我。”
她早晨吃得多,現在沒胃口,吃了幾口就飽了,碗里還有一大半。
利亞姆吃完自己的,就順手接過她的碗,向從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吃她吃不完的東西。
然而這一次,樂澄握住了他的手,搖了搖頭。
不管是德國人的習慣還是前男友的習慣,都沒有必要延續下去了。
這種拒絕的態度比其他都傷人。
樂澄看著他垂下眼睛,強硬地要吃剩飯,無奈地服軟,“我這碗里有辣椒。”
真實原因是什么,雙方都心知肚明。
但是沒人說出來。
怕傷害,怕被傷害。
第40章 第 40 章
大四的課不多, 樂澄一邊準備畢設,一邊在連老師實驗室打卡。
和課題組的師兄師姐混熟了,連老師才想起還沒聚餐,大手一揮, 決定今晚就出去吃。
樂澄慢半拍地想到還在家里翹首以盼的利亞姆。
她當然不可能帶他去聚餐, 只能給他發個消息。
連老師課題組人數十八個人, 還有兩個博導, 這次聚餐只去了幾個直系的學長學姐。
聚餐的地方是之前和同學去過的, 味道還不錯。
點菜的時候,連老師特意把菜單給她,讓她先看看。
樂澄在一眾重口味的菜品里選了一個比較清淡的菜, 又點了一個拔絲地瓜。
“師妹喜歡吃甜的嗎?”身旁的學姐問著, 順便又點了一個椰奶凍。
她覺得自己今后的學習環境應該還不錯。
連老師今年四十七,算是年輕有為, 人也很幽默。
“你還去德國嗎?我看你交換時的實驗室項目還沒結束。”連老師喝了一口奶茶, 眼睛亮了。
樂澄結結巴巴地說:“暫時不去了,現在是測試階段, 我遠程也能參加。”
連老師很高興,“我下個月就給你發補貼, 自掏腰包。”
旁邊的師兄師姐立刻開始笑鬧, 連老師抱著奶茶喝的起勁。
樂澄對自己的選擇很滿意, 本校雖不說特別頂尖的, 但組里氛圍好啊, 連老師遲早帶飛。
吃完飯是晚上八點,連老師人老心不老, 還想去KTV唱一嗓子,但是明天還有課, 大家都制止了她。
丟下老師,孽徒們自己去玩了。
主要是老師不在才更自在。
姜學姐摟著樂澄:“我們這群人啊,私下就是煙酒都來啊。”
樂澄連給利亞姆打包的甜品都當夜宵吃掉了,一伙人擠在一起,吃得很歡快。
晚上打車回去的時候,除了樂澄,還有幾個同學業住校外。
立刻收獲同行人不懷好意的笑容。
樂澄舉手:“我是老實人!主要是在這里有房子。”
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統一為嫉妒。
等出租車到樓下,和車里的師兄告別后,她樂呵呵地轉身。
沒走幾步,就看到利亞姆坐在樓下的長椅上,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伸手摸了幾下口袋,沒找到目標,才記起來東西早就被他們吃掉了。
利亞姆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怎么回來這么晚?”
心虛之后,人的態度就會變得很好。
樂澄老老實實地說:“吃完飯和師兄師姐去KTV唱了一會。”
這個忘記和利亞姆說了。
利亞姆脫下外套,罩在樂澄身上。
接近十一月的夜晚,溫度已經在十度一下了。
他強勢地牽過樂澄微涼的手。
樂澄喝了點酒,她醉酒的時候理智也會熄滅。
“你生氣了嗎?”樂澄沒有反抗。
利亞姆沒說話,他已經聞到樂澄身上的酒氣,還有別人的香水味。
走著走著,利亞姆突然彎下腰,直接背起樂澄,大掌籠著她的腿根。
“我是有些生氣。”
走了一截路,他才回答,“不是因為你沒告訴我,而是……”
利亞姆頓住了。
“而是什么?”她變得直球。
利亞姆嗓音沙啞,他白天和樂澄分別后沒有再說過話,喉頭有些啞。
“你怎么能問我有沒有生氣呢?”問出這個問題就代表你能接受它的任何一種答案,這種帶著旁觀意味的問題。
他用一只手接住樂澄的雙腿,騰出來的那只手攥著樂澄的胳膊放到嘴邊,像是泄憤似的咬了一口。
這一口留下了齒印,微微泛紅。
“痛啊!”樂澄用力,沒抽出來。
“痛嗎?”他又輕輕貼在那一片皮膚上,用嘴唇摩挲著,像是白天她給他呼氣那樣,吹了幾口氣。
“我愛你,樂澄。”他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樂澄酒醒了幾分。
“我愛你,不是要讓你回應,我愛你,不是要你為難,我愛你,我只是愛你。”他引以為傲的中文水平好像下降到剛學中文時,說不清自己的心意 。
大段的德語從他嘴里吐露,樂澄本來就頭昏腦脹的,還沒來的及翻譯,他又咬了一口。
“我愛你……”
他這趟辦的是旅游簽,只能在大陸待六天,六天結束,他就得短暫地離開她。
他沒有信心能讓她在這六天之內回心轉意,就算去香港續簽,也得耽誤幾天。
“你讓我痛苦,讓我不安,讓我憤怒,讓我愛得發狂,你能明白嗎?”
他直白地傾訴自己難以抑制的情緒,愛不總是溫暖的,他有時候也會因為這個感到寒冷。
“怎么樣才能原諒我呢,寶貝?”
他最后的嘆息輕的被寒風卷到樂澄的耳朵里。
可能是冷著了,她的耳朵有些燙。
樂澄突然明白了自己這么久來的搖擺和糾結,她想起了那句話“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愛我,明白愛和死一樣強大。我渴望有人毀滅我,也被我毀滅。世間的情愛何其多,有人可以虛擲一生共同生活卻不知道彼此的姓名[1]。”
她在指責利亞姆不相信她時,其實是自己不相信利亞姆的感情。
他愛得越投入,她心里的陰翳就越大。
“真的會有人這么愛我嗎?”
從來沒有接受過這種熱烈的感情,居然產生了一種自卑的心態。
你的父母生下你卻離開了你,你的祖輩撫育你卻并不偏愛你。
她向來接受著一種有距離的愛,溫度適宜的愛,沒有體會過這種濃烈的情感。
樂澄心想:我這種做法是在考驗他嗎?他越表現得受傷我就越能相信這份愛的真實性。
她看不起自己這種想法,看不起做出這種事情的自己。
但心里還要反復叩問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愛呢?
只是巧合的相識,只是平常的相處,只是普通的相愛,一切都很平凡。
那又怎么會產生這樣寶貴的愛呢?
換一個人,是不是也會有這種愛意呢?
身體里的酒氣都濃縮成一滴濃郁的苦酒,砸在心口。
利亞姆的牙印充斥了樂澄左小臂,正要再咬一口的時候,他突然感受到鎖骨滑下一滴溫熱的液體。
總不可能是口水吧?
他立刻放下作惡的手,換只手護著她,去摸她的臉蛋。
手還沒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刻,第二滴落下來。
利亞姆直接把她反手抱到懷里,樂澄臉縮進了他的胸口。
她委屈巴巴地在那一片流淚。
認識到這一點后,利亞姆恨不得倒回開始咬她那一刻,然后扇死自己。
“寶貝,別哭好嗎?你咬我?咬哪里都行。”
他想摸她的臉,她卻湊得更深,擺明了不想被他看到。
利亞姆確實也是第一次看她哭,先前的苦悶全部化為不知所措和心疼。
他像是對待小孩一樣,輕輕搖晃懷里的人,低聲輕哄。
樂澄卻哭得更厲害了。
那片衣服已經濕了,淚水滲到了他的皮膚上,像是昨夜的低溫燙傷一樣,他再次感覺到相似的痛意。
“怎么這么委屈呢?嗯?”他想親親她的臉。
但現在難上加難,她把臉蛋藏起來了,還認定兩個人已經分手了。
他只能更用力地抱著她,更輕柔地哄著她。
樓道里沒有一個人,他可以毫不費力地把他抱到六樓。
抱著她固然是好的,但利亞姆更想讓她別哭了,想更快地回家,更便利地哄她。
電梯里只有他們,樂澄抽噎著,哭聲很小,她不怎么哭,哭的時候都是咬牙忍著,只肯讓眼淚掉下來,絕不泄氣。
這次是成年以來第一次這么歇斯底里。
看見別人鮮血流出來,會有自己手指也被割傷的錯覺。
看著樂澄哭得這么傷心,他也很難過。
等進了房間,樂澄聞到房間里的香氣,是紅燒肉的味道。
利亞姆抱著她坐到沙發上,她勉強抬頭看了一眼餐桌上,擺了四道菜,都被蓋著。
她想到利亞姆守在餐桌前等了很久,等到自己去聚餐,再等到自己去唱歌。
又想到那份被大家分食的甜品,突然特別替利亞姆委屈。
她抬起頭,摟住利亞姆的脖子,頭也湊過去。
沾滿淚水的臉頰立刻打濕了那一塊皮膚。
她的臉不停地蹭著利亞姆的脖頸,頸彎被她蹭得濕漉漉的,身體時不時地抽搐。
利亞姆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嘴上說盡了好話。
曾經以為肉麻到惡心的話,現在全是真心流露。
“咬我好不好?別哭了。”
他的手掌覆蓋了她外邊的半張臉,大拇指輕輕掃去汩汩流出的淚。
她下一秒就咬住利亞姆的喉結,咬了一口后,又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利亞姆難耐地動了下脖子,樂澄又追上去咬了一口。
“喊我……”
她抽抽噎噎地命令他。
利亞姆心有靈犀地明白了她在說什么。
“寶貝……”
她就不說話了,咬一口,舔一口,十分貼心。
利亞姆解開扣子,讓她咬得盡興。
懷里人的身體慢慢平息下來,不再抽搐,淚水也漸漸收住了。
她后知后覺地有些羞惱,臉再次鉆到臂彎里,不說話。
利亞姆收緊了懷抱,心里再次躁動起來,呼吸也有些急促。
這是什么意思呢?是要吃回頭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