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滿臉是血的男人
不知不覺間到了六月中。
這段時日再也沒人去賀家小攤鬧事, 蘇意安也終于得了清凈。
可外面的天卻愈發熱了起來,就算搭起了篷子也不管用,眾人每日擺攤都要出一身的汗。
為此蘇意安再次打起了租鋪子的念頭。
只是這京中鋪子的價實在貴, 一處地段好的鋪子更是比宅院還貴上許多。
蘇意安帶著元團在京城中逛了三日, 都不曾找到一處稱心如意的鋪子。
“夫人, 您租鋪子可是還想弄吃食買賣?”趙騎駕著車問道。
蘇意安倒是也想做別的買賣,可別的她不拿手, 唯有這吃食上她頗有心得。
只是她初來京城, 許多門道不清楚,得多聽聽旁人的意見。
蘇意安:“你不妨說說看。”
趙騎片頭看了一眼對面的食肆, 笑著道:“夫人您瞧對面的食肆, 這種規模大小的就適合開在小街上,菜價不能貴,但是菜得好吃。”
蘇意安掀開窗上布簾往對面瞧去,見那食肆確實不大,瞧著里面也就四五桌的模樣,與在懷安鎮時開的鋪子差不多。
“您再瞧它旁邊的幾處鋪子, 有賣糕點的有賣配飾的, 這些面向的都是老百姓,說到底賺不了大錢。”
蘇意安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若是想賺大錢,那賣的東西就不應當是尋常百姓能消費的起的。
“去趟凌瑯閣。”
凌瑯閣是賣首飾的鋪子,里面隨隨便便一件首飾少說也要幾十兩。
蘇意安就進去過一次,當時只覺得好看,但也知道這些東西不是她能買的起的。
“進去再瞧瞧看。”蘇意安說。
主仆二人進了鋪子,一樓人不少,大多是未出閣的女子戴著帷帽在問同伴這首飾如何。
雖瞧不見她們面容, 但只看衣裳蘇意安就能猜出這些要不是高門貴女要不是商賈之女。
反正她們都很有錢!
反觀她一身青色衣衫,頭上只有一根銀簪,說好聽點是素,說難聽點是窮。
蘇意安沒在意旁人目光,而是帶著元團將這鋪子里的擺放出來的首飾全都看了一遍。
有鑲紅寶石的蝶鸞金簪,也有珊瑚珠排串步搖,樣式之多蘇意安都看花了眼。
原本還想做首飾生意,如今瞧見這些珍品她立馬歇了心思。
“這樣熱的天,都沒個乘涼的地方,一會兒去我家如何。”
一道聲音從蘇意安身旁傳來,她不由看了過去。
說話的姑娘拿起一個步搖就往頭上帶去,語氣淡淡:“覺得如何。”
“你戴著自然好看,只是這東西并無新意,與你前幾日買的差不多。”
“那還是算了。”女子放下步搖,又問道:“最近鋪中可來了新品,都拿出來瞧瞧。”
掌柜的滿面笑容走了過來,手上拿著一個錦盒。
不用看就知道這里面首飾定然很貴。
“成色尚可。一會兒直接送府上去。”那女子看了一眼便定下了這物。
旁的首飾都幾十兩起,蘇意安想像剛剛那樣的至少幾百兩。
幾百兩她都能在京城買下一處院子,可那卻是旁人的一件首飾。
果然人們的貧富差距幾千年來都是這般。
“咱們回去吧。”蘇意安沒再繼續逛,因為她心中有了主意。
可一旁的元團卻不這么覺得,她還以為自家夫人再次被價錢傷到。
為此她也跟著難過起來。
這破店!她們以后再也不來了。
蘇意安可不知道元團內心在想什么,她正忙著算銀兩。
這條街有一個地段很好的鋪子,面積不小,還是兩層。
當時牙人帶她看過,但她那時只覺得價錢離譜并未去二樓看一眼。
如今她想再過去一趟。
“去牙人那。”她吩咐道。
接待她的牙人就是當時初來京城時租房遇見的那個。
那人見來人是她,也很熱情,雖蘇意安一直沒定下來租哪個鋪子,但牙人心中有數,只要眼前這位夫人想租,那他就能賺那份錢。
“賀夫人。”牙人站在車廂外,各種布簾問道:“不知您定下哪處?”
蘇意安:“倒是還未定下來。”
“夫人可是要再瞧瞧旁的鋪子?”
蘇意安:“前日看的長云街那處鋪子,可租了出去?”
牙人一聽那位置,兩眼放光道:“那地段好,鋪子貴,還沒賣出去呢。今日我帶夫人再去看看。”
蘇意安正有此意。
馬車又轉了三條路,這才來到長云街。
牙人跳下馬車,快步上前將鋪子上的門鎖打開。
這鋪子基本上日日有人來瞧,里面干凈著呢。
蘇意安徑直走向二樓,她想看看上面的模樣。
果然如她所想,二樓全是一間又一間的小室。
“這原本是個茶樓,一樓還有唱曲的地。”牙人見她在二樓駐足許久,便猜蘇意安這是看上了這地。
牙人繼續道:“夫人您瞧,這地段好著呢,從二樓欄桿處望下去,對面便是咱們的清水河。兩側都有窗都有景。”
蘇意安看中的便是這一點,一側看風景,一側聞喧嘩。
“這處鋪子的價錢可還有商量的余地?”
牙人伸出手比劃道:“不瞞夫人,這處鋪子只租不賣,一年賃金二百兩。”
二百兩,這平分到每個月接近十七兩銀子。
這么一算,倒是也成,畢竟他們擺攤一個月能賺十七兩綽綽有余。
“不能再便宜些?”
一下子拿出來二百兩租一個鋪子,蘇意安是真的肉疼。
況且她也不確信自己這么做能不能真的賺大錢,投資嘛就會有風險。
可能這二百兩就是打個水花聽不見響。
“夫人您也知道每日來看著鋪子的人有多少。”牙人也實在為難,這價是死的,改不了。
蘇意安扶著欄桿望向下面河流,同意道:“就這么定了,這處鋪子我租了。”
元團驚訝的看向自家夫人,可她一個字都不敢說。
“只是我出門未帶銀錢,你若得空今日帶著契本去我家中一趟。”
牙人哪有不愿的,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契本拿出來。
回程的路上,趙騎哼著小曲,那高興模樣和娶了媳婦一樣。
“夫人,那鋪子可是要開食肆?”元團聽著小曲聽得心煩,可她又不能開口制止,畢竟自家夫人還沒說什么呢。
她只覺暴殄天物,那樣地段的鋪子開一個食肆
蘇意安:“那鋪子我另有打算,不開食肆。”
不開食肆那賣什么?元團根本想不出來。
下午時,牙人帶著契本和鑰匙過來了。
牙人:“賀夫人,這鋪子的主家說鋪子就是那個價不能再便宜,但是里的東西隨便用,他們不搬走。”
那鋪子以前是茶樓,里面東西樣樣俱全,算下來怎么也要不少銀兩。
若他們自己置辦,可得花些錢。
“就按一開始說好的辦。”蘇意安取來早已準備好的銀票,二百兩那可是二百兩。
交出去便再沒有回旋的余地。
可她還是在契本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蘇意安
夜里,蘇意安拿出自己手上這份契本給賀允淮看。
晚飯前,家里人都看過了,只有賀允淮還沒看。
“我回來時問娘的意思,娘說全聽我的。”
賀允淮坐在桌前,蘇意安則站在他身后,雙臂環在他的脖頸處。
“娘說聽你的,你就放心大膽去做。”賀允淮將契本合上,輕拍著她的手道。
“若是賺不到錢怎么辦。”蘇意安問他。
“不去試試怎么知道,若是賺了錢,我還等著娘子養我呢。”賀允淮含笑道。
他從六品,一年俸祿加起來遠不到一百兩窮得很。
蘇意安一手輕撫著他的面龐,另外一只手伸進了他的衣領,那做派活像個包養小白臉的富婆。
“讓姐姐養你也不是不成,不過養你之前姐姐也得先驗驗貨。”
“好。”賀允淮趁她不注意,一個彎腰將她抱起。
他疾步走到床邊,將人輕輕放下。
“這就讓姐姐驗驗貨。”話落,他吹滅了一旁的燭焰。
六月底,烈日似火,外面熱的讓人喘不上氣。
蘇意安沒再讓眾人出去擺攤,這樣的天為了賺那些銀兩,得不償失。
“二嫂,那鋪子買下來有半月了,咱們何時搬過去。”賀凝文對那鋪子很是感興趣,而且她還知道那鋪子不開食肆。
“快了,等再弄出幾個甜品,咱們就開張。”
蘇意安這半月來也沒有閑著,她帶著元團一直在灶房忙活。
不僅用買回來的牛乳做了牛乳糕還做了牛乳沙冰。
這還不算什么,只冷飲她就弄出了不下十種。
還用木薯粉做成了紅糖小圓子。
她不想開食肆,也不想開茶樓,她想開一個閨閣女子能去歇腳聊天的鋪子。
主打的便是聽話本吃糕點。
如今事情已經成了一半,就差一個模樣俊俏的說書人。
“這有什么難找的,我覺得大哥就合適。”賀凝文笑瞇瞇的看向自家大哥。
賀頌元雖已當爹,但他模樣仍舊俊秀,只要不走路,就與常人無異。
但上面這些問題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雇他不花錢!
“家里正是用人的時候,你覺得如何?”菀絮用帕子掩住嘴角的笑。
眾人都這般說,賀頌元也就應了下來。
只是講什么畫本子合適呢。
蘇意安拿出自己寫的話本,對他說:“咱們不講外面那些俗套到家的故事,咱們講女子愛聽的故事。”
眾人紛紛來了興致想掀開話本看一看。
誰知賀頌元一把奪過塞進懷中,笑瞇瞇地說:“這話本先讓我這被你們選出來的說書人看才合適。”
七月初二那日,蘇意安已經將鋪子里一切布置好,只等著開張那日。
不曾想夜里院門突然被敲響。
門打開,只見一黑衣男子頂著一臉的血站在門前,此人還攙著一人。
第142章 鋪子開張
趙騎不認識二人, 但眼下那人身上有刀傷,若不讓他們進來,怕是有性命之憂。
“你去通傳一聲, 就是蘇家來了人。”攙扶著人的男子見他為難, 率先開口。
趙騎往巷子看去, 見后面沒人跟著,這才松了口氣。
屋中蘇意安也聽見了聲響, 原以為是有人敲錯門, 她也沒當回事。
沒想到一會兒過去,趙騎竟然帶了這么個消息。
蘇家來人, 蘇家除了她那個大哥, 還能有誰來。
“你別著急,我先過去看看。”賀允淮披上衣裳就出了屋。
整個院子,就他們隔壁那間屋子還空著,眼下趙騎將他們二人扶到了里面。
雖許久未見,但賀允淮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去請個郎中過來。”賀允淮吩咐道。
眼下什么都沒有救人重要,更何況這人還是刀傷。
蘇正墨面色慘白, 唇角毫無血色, 他趴在床上側著頭看向他。
賀允淮上前看了一眼他后背的刀口,若再深一些就會要了他的命。
可誰會這么想殺他呢。
賀允淮:“你被人追殺了?”
蘇正墨喘著粗氣, 卻無力說話,他一個眼神看過去,示意同伴說。
男子開口道:“我家少爺帶了五個人一同來京城,路上在壩牙坡遇見了一伙盜賊,那些人夜里偷襲了車隊。”
為了掩護蘇正墨,其他人全都死在了壩牙坡。
他功夫了得,這才帶著蘇正墨逃了出來, 可就這樣自家少爺還是挨了刀。
賀允淮眉眼間盡顯冰冷,這事怎么看怎么覺得怪。
怎么會現在出現一伙賊人燒殺搶奪呢。
“安兒可好?”蘇正墨緩了許久,才問。
“一切都好。”
賀允淮說完,蘇正墨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但很快他就暈了過去。
蘇意安還是來遲了一步,見他昏死在床上,她瞬間落了淚。
蘇正墨脊背上的傷口還往外滲著血,傷口看起來那么駭人。
蘇意安都不敢想他們這一路是怎么過來的。
“大哥。”她坐在床邊,用濕了的帕子給他擦去臉上血污。
明明上次在府城相見時這人還好好的,只數月不見怎么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護送蘇正墨的侍衛叫蘇瑜,他沉著臉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賀允淮讓他先去洗洗換身衣裳他也不動,只守在蘇正墨身旁。
好在這里是京城,郎中醫術了得。
趙騎路上就同郎中交代了傷者情況,郎中一來便給他上了藥。
“好在沒傷及要害,不過這傷口深要好好養一段時間,最好這些日子不要來回動,如今天熱傷口有了炎癥更不好治。”
郎中開了藥方,一日三次,最少喝一個月。
“大夫,您再給這位瞧瞧。”蘇意安示意蘇瑜過來。
“小姐,我”
“一同瞧瞧。”
蘇瑜不好再推拒,只能硬著頭皮過來。
郎中給他診了脈,面色卻變的凝重。
蘇意安:“他身子可是有什么問題?”
郎中撫著長須,對蘇瑜道:“你把上衣脫下讓我瞧瞧。”
蘇瑜攥著衣擺,脫也不是,不脫也不是。
“大夫,麻煩您好好給他瞧瞧,若是身子哪里有問題,也給他開些藥方。”
蘇意安知道此時她不適合留在屋中,等她說完便出了屋。
賀允淮跟在她身后一同走了出來。
“還在擔心?”賀允淮牽著她回到屋中。
蘇意安心跳的飛快,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么難過。
“我以前恨過他,這么多年為什么不回來。”蘇意安想到了病死的原身。
“可他后來待我極好,似乎在彌補以前的虧欠。但我每每想起以前的事情,就對他再也熱情不起來。直到今日他傷成這樣,我真的以為我要失去他了。”蘇意安掩面而泣。
她知道那是原身留在這世上唯一的執念。
賀允淮抬手將人攬到懷中,他輕聲安撫著:“你別怕,他沒事的。郎中都說會好起來。”
蘇意安的淚一滴滴砸在他的心頭,疼得他喘不上氣。
這次的事情或許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他一定要調查清楚。
隔壁屋中,蘇瑜已經褪去上衣。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肩膀處黑紫一片,瞧著像中了毒。
“傷的這么重你自己能不知道?”郎中望了他一眼,那眼神讓蘇瑜打了個寒顫。
“坐下吧,我給你施針。”
蘇瑜只好照做。
郎中在他肩膀處刺十來根銀針,只見每一根上面都有發黑的跡象。
這還沒結束,郎中將剩下的一根銀針直接狠狠刺向他的心口。
那一瞬的疼痛,讓他嘔出一口黑血。
“這毒只能說解了一半,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郎中將銀針全都取下,又拿來一個白瓷瓶,將里面東西涂抹在他剛剛受傷的地方。
蘇瑜疼的額間冒出一層冷汗。
郎中早已見慣這種場面,他收回針,將藥箱合上。
“診金二兩。”
蘇瑜一想,二兩銀子他能付得起。
“施針和清毒膏一共二十兩。湯藥五兩。”!!!二十七兩。
蘇瑜一年賺的都沒有七兩
一旁的趙騎適時開口,這筆錢他們賀家出。
這是剛剛老爺出去時交代給他的。
賀家多付了銀錢,郎中自然也不會將今日的事情說出去。
后半夜,蘇意安沒有再過來。
賀允淮倒是來了兩趟,見蘇正墨面色好轉,這才回屋交代。
翌日便是鋪子開張的時候。
經歷了昨夜的事,蘇意安也沒了心情。
她把事情全權交給賀凝文。
“二嫂,你真的放心我?”賀凝文拿著鑰匙有些激動。
“這有什么,只當是尋常鋪子就好。”蘇意安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咱們東西全都準備好了,只差開張。”
賀凝文點點頭,她一定會做好不辜負二嫂的期望。
蘇意安讓元團元圓兩姐妹也跟了過去,只將滿妹留在了家中。
她還小,人多的地方不適應。
菀絮有些放心不下,生怕滿妹在家里造反。
“嫂嫂放心去吧,要不家中就我守著,我也無趣。”
眾人早飯時便知道了她兄長的事情,也清楚她為何想留在家中。
趙騎駕著馬車將一行人送去了鋪子,因是第一日開張,怕有人鬧事。
所以趙騎也留了下來。
一時間整個家中只剩下她們幾人。
蘇意安抱著滿妹去了蘇正墨休息的屋中。
他剛被灌下藥,人還沒醒過來。
“小姐。”蘇瑜見她進來,忙站起身。
“坐下吧,你身上也有傷。”蘇意安抱著滿妹。
也不知是不是瞧見了傷者,滿妹今日倒是乖巧,乖乖吃著磨牙餅也不鬧騰。
蘇瑜有同她講了一番前兩日情形。
壩牙坡其實離京城不遠,是一個山坡。
蘇意安當時來京城時還算冬日,山上光禿禿的,也沒藏人的地方。
如今已經七月,山林濃密,確實能遮擋住賊人身影。
“你可知大哥此次進京是為何?”蘇意安疑惑之處就在這里。
她沒有給蘇正墨寫給信,按理說他們不應該知道他們住在何處。
“小姐,是蘇老爺讓我們來的。”蘇瑜說。
聽見這個久違的稱呼,蘇意安面上卻無任何表情。
“老爺讓少爺帶了許多東西過來,說送給小姐您。”
無事獻殷情,蘇意安可不吃這一套。
“東西很多?”
“一個木盒。”蘇瑜比劃著,其實那木盒大小也就半壁長。
“為何這么多人一起來。”蘇意安問。
按理說那么點的盒子藏在身上就好,加上車夫一共三個就行。
蘇瑜有些難為情,但還是老實交代了。
原來蘇老爺想將生意擴到京城,這便打著送東西的主意往京城派人手。
想讓蘇意安這個女兒先收留下那些人。
真是老奸巨猾的東西,忒不要臉面。
“一共三輛馬車,另外兩輛裝了不少東西,那些人護著東西。”
蘇意安徹底明白。
這行人中說到底只有蘇瑜一人是忠心于蘇正墨的。
“你們先好好養著,此時不急,等身子好了再說。”-
賀家一行人來到了鋪子前,將牌面上的紅布掀開。
映入眼簾便是三個大字——四季閣
周圍鋪子都知道這地已經被人租了,但到底是被誰租的,要開什么鋪子,旁人卻一無所知。
如今看見牌匾上的字,眾人紛紛猜測起來。
有說是飾品鋪子,也有人說是綢緞鋪子,還有人說是茶樓。
“小姑娘,你們這鋪子賣的什么?”行人問。
“您可以將其當成談話喝茶的地。”賀凝文說。
“這不就是茶樓嘛。”圍觀的人興致缺缺,茶樓就沒什么意思了。
“當人不能這么說,茶樓是喝茶的地,我們這可不止喝茶。”賀凝文說完,又道:“我們這歡迎女子來,想著烈日炎炎,不想待在家中的人就可以來四季閣。”
她故意賣了關子,沒有說里面有什么吃食。
但她在門外立了一個小牌匾,上面竟然注明了二樓每間小室的價。
“嘖,姑娘,這最低消費價什么意思。”
“就是您若在二樓挨著河邊的小室歇腳,那么最后付的銀兩不能低于這么價。”
那人定睛一看,豁,最低消費竟然十兩銀子。
真是貴
但有些人卻不這么想,越貴越難得這才配得上她們的身份。
很快來了一撥人,她們帶著帷帽,一瞧便是未出閣的姑娘。
“就去二樓這清云間。這風景最好。”領頭的姑娘開口道。
賀昭昭在前面帶路,將她們帶進了屋。
每間屋子都放著冰塊,所以一進來很是涼快。
“小姑娘,你們家鋪子賣什么?”
賀昭昭長得乖巧,也招人喜歡。
她走到木柜前,從抽屜中取出來一個用繡線裝訂好的本子。
上面每個茶飲糕點全都有對應的圖。
“價也不貴,不過這飲子怎么都是涼的?”另外一姑娘翻看了兩眼,見沒自己想要的,便合上了本子。
賀昭昭猜她想喝點熱乎的,她說:“鋪子里有珍珠牛乳茶,這個可以做成溫熱的,您可要嘗嘗?”
那姑娘抬眼望去,珍珠?在茶水里?
“倒是有趣。”
第143章 早做打算
四季閣第一日開張, 選擇在二樓小室的客人并不多。
畢竟一間屋子最低消費便要十兩銀子。
但一樓廳中的客人卻不少,一張茶桌兩個人,點上兩杯冷飲兩份甜食, 還能聽著人講話本, 比以前單獨喝茶有趣多了。
賀母她們穿梭在前廳和后廚中, 一直到晌午都沒歇過。
連前面寫賬目的菀絮,寫的手都酸了。
她每一筆都記了下來, 不用算就知道這半日賺的可比擺攤多多了。
“昭昭。”賀凝文叫來站在柜前的賀昭昭。
她人小嘴甜, 賀凝文便安排她去了二樓,剛剛其中一間屋的客人下來結賬, 正準備離開。
“姐姐。”賀昭昭笑盈盈走了過來。
賀凝文讓她喝了一口珍珠牛乳茶, 她還小腸胃不好,賀凝文不讓她多喝,一會兒一口著。
“把這個給剛剛那間屋子的客人,就說是咱們鋪子送的。”
賀昭昭:“好。”
說完賀昭昭就提著東西去了二樓。
里面的人正準備出來,門一打開正好與她打了個照面。
“有什么事嗎?”
賀昭昭遞上寫有四季閣名字的食盒,“這是我們鋪子給您的, 歡迎你們下次再來。”
“收下吧。”最末的姑娘開了口, 前面人這才收下。
賀昭昭在前面帶路,將她們送上了馬車。
這服務態度, 和一些大酒樓有的一拼。
馬車行了一條街,最后在寧安侯府門前停下。
里面一個帶著帷帽的姑娘匆匆下車,若是仔細瞧還能看出這正是那喝下熱飲的姑娘。
她讓丫鬟提著剛剛四季閣送的糕點,直奔后院。
“你回來的倒是夠快啊~”花園亭子中,鳳陽公主正靠在小榻上翻著手中話本。
“哎呀,我這已經回來的夠快了,若不是惦記你在家中, 我保準得吃過飯再回來。”華盈沒拘著自己,一屁股坐在鳳陽公主旁邊的凳上。
她讓丫鬟將食盒放到石桌上,然后揮手讓亭子里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如何?”
“這賀家倒是聰明,這地段的鋪子若是再開小食肆那著實有些掉價,你猜她們賣什么?”
鳳陽合上書,抬眼看向食盒。她不懂這有什么可猜的。
“不是小食肆,難道是酒樓?”
“也不是,你先嘗嘗。”說著華盈將食盒打開,把里面東西拿了出來。
里面是一碟糕點和兩竹筒的牛乳茶。
其中一杯還是熱的。
“這是什么?”鳳陽微蹙著眉,她可不是什么東西都吃的。
“牛乳茶,你嘗嘗。”
怕她不喝,華盈自己先嘗了一口。
鳳陽見她瞇起眼眸,便知這是喜歡。見狀她才接過竹筒。
這樣的東西于她來說有些廉價。
她抿了一小口,微涼中帶著奶香味,若是細細品來,還能喝出茶香。
“是不是很好喝。”華盈問。
鳳陽公主少見的點了點頭。
華盈見此便將今日所見所聞同她細細說來。
“我們幾人一共花了十五兩銀子,倒是便宜。我們在二樓屋中坐了許久,欄桿處就能瞧見外面河景,屋里還放著冰塊很是涼快,那里確實是個適合這種天出去聚聚的地。”
“不過,你也是。為何這么便宜將鋪子租給他們家,難道你瞧上了?”
華盈震驚的捂住嘴,以為自己猜對了。
鳳陽懶得理她,自然也沒回她的話。
“你快說嘛說嘛,不說我真的好奇。”華盈搖著她的胳膊央求道。
鳳陽拗不過她,這才開口。
“兄長讓我必須在那三人中選一個。”
“我也就是都試探試探,若是都不合適便再告知兄長。”
華盈有些惱火,她不明白為何當今太子如此隨意指配公主婚事。
“試探用的著租給他們鋪子?”她戲謔一笑。
“一個鋪子罷了。”
鳳陽既這般說了,華盈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罵了太子三百遍。
與此同時,翰林院中賀允淮時隔多日再次遇見了榜眼馮成。
他站在人群中,正同官僚有說有笑。
見到賀允淮走過來,他還同他打起招呼。
“賀兄。”他熟絡的喊了一嗓子。
賀允淮沖他點點頭,卻并未走過去。
見人走遠了,剛剛圍著馮成的同僚忍不住嘀咕。
“這賀允淮到底是鄉下來的,一股子窮酸氣。聽人說他娘子還在街上擺攤呢。”
“擺攤?都是從六品的官了,竟讓自家娘子去擺攤?”
“可不是嘛,聽說是在村子里娶的鄉下媳婦,也就會做做飯。”
眾人唏噓,狀元郎又如何,還不是有個上不臺面的娘子。
其中一位官員突然道:“馮編修,聽說您還未娶妻?”
馮成一笑,“此事不急。”
不遠處來找賀允淮的邱文才正巧聽見他們談話,他心中冷笑一聲。
快二十五的了人吧,他能不娶妻?
就算真沒娶,妾室通房肯定一大堆了吧。
賀允淮伸手在他面前一晃,問:“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咳,聽他們說話呢。”邱文才帶他出了翰林院。
二人上了邱家的馬車。
前些日子賀允淮便托邱文才查了鬧事之人,如今有了些眉目。
“你可知道是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賀允淮:
邱文才:“你別這么看我,我說的這話,是指剛剛。”
賀允淮:“馮成?”
“沒錯。”邱文才將食盒打開,從里面拿出他今日帶來的飯食。
賀允淮自認自己從未招惹馮成,與他交集也不算多,只能說游街那日說過幾句話。
可馮成為何要這么做呢。
“今日有傳聞,公主將選駙馬了。”
“那又如何?”
“嘖,自然與你有關。聽說駙馬爺在你們三個人里選。馮成才不如你,貌不如你,也就只能顯擺顯擺旁的。你聽那會那群人說的話,這消息保不齊就是他散出去的。”
賀允淮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他已經娶妻,此生只蘇意安一人。
“對了,今日我還有一事求你幫忙。”
邱文才初來翰林院,人緣卻好的不了。
什么小道消息他都能打探出來。
賀允淮怕隔墻有耳,他小聲道:“我想讓你幫忙查查,京城外的壩牙坡可有盜匪?是不是那里前兩日發生了命案。”
邱文才:“成,今個回去了我去探探消息。”
看著賀允淮面不改色的吃著飯,邱文才忍不住提醒道:“要我說賀兄你還是小心點吧。馮成這人品性不行,劉探花貌不如你。這公主怕不是真會選了你。”
賀允淮:“公主為何非要從一甲中選,京城中勛貴之家多的是。”
邱文才:“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廢太子是公主的嫡親兄長。”
如今太子是原來的三皇子,與公主同父異母。到底沒有什么親情。
賀允淮雖不覺公主會選他,但聽了邱文才這些話,他心中生出不好的念頭。
有些事,看來得早做提防-
入夜,趙騎帶著蘇瑜偷偷出了城。
那小盒子就埋在城郊外一處荒地,若不是旁邊有一棵柳樹,蘇瑜都不一定找得到。
“東西就在這了。”蘇瑜刨了出來。
木盒上面還沾著血跡,蘇瑜用衣袖擦了擦也沒擦下去。
趙騎怕被人瞧見,他催道:“回去再說。”
二人怎么出來的便又怎么回去的。
狗洞雖小,但勝在好用。
家中蘇意安早早等在屋中。
蘇正墨已經昏睡了一日,如今還未醒來。
傍晚時蘇意安又請了一次郎中過來,郎中診了脈只讓她放心等著就成。
“夫人。”門外傳來趙騎的聲音。
“進來吧。”
趙騎同蘇瑜一起走了進來。
蘇意安目光落在那個沾了血的木盒上,就這樣東西差點要了蘇正墨的命。
“小姐,少爺說這木盒本就是屬于您的。您只管收下就好。”蘇瑜將木盒放到桌上。
木盒不算大,上面只有一個鎖扣。
蘇意安一推便將其打開。
入目是一封血書,蘇意安瞬間紅了眼。
這血書怕是蘇正墨受了傷怕自己活不下這才寫的。
用的布還是他袍子上的。
上面只有四個字——安兒,勿念。
木盒中有一個用布包裹的玉鐲,白玉清潤,蘇意安乍一看見此物腦袋就疼了起來。
她似乎在哪里見過此物。
“這里面的東西小姐務必全都收下。”
蘇意安往下一看,沒想到下面還有五張百兩銀票。
她不知道這些銀子蘇正墨攢了多久,也不明白蘇正墨為何全都要給她。
就在這時,床榻上的人終于有了動靜。
蘇正墨緩緩睜開眼,見到眼前的蘇意安,他微微一笑,輕聲喚道:“小妹。”
他背上有傷,稍微動一下便會扯到傷口。
蘇意安讓他老老實實趴著,有什么好了以后再說。
可蘇正墨偏不聽,非要同她說清楚。
“那玉鐲你可瞧見了?”他問。
蘇意安點點頭。
“那玉鐲是咱娘當年的陪嫁。”蘇正墨苦笑道。
他們的娘雖不是大戶人家小姐,但從小也是被一家人寵著長大,所以當年成親時陪嫁了不少東西,這玉鐲便是其中一樣。
原本這些陪嫁應該在蘇意安成親時給她的。
“娘留下的其他東西都沒了,唯有這玉鐲一直在庫房中。”
蘇正墨不想將家里那些腌臟事同她說,只挑著好的講。
其實蘇老爺都不知道那些陪嫁全沒了,若不是那日讓管家去取,他竟不知自己一直被瞞著。
還有這玉鐲,也不是在庫房中找到的,而是在如今的蘇夫人妝奩中翻出來的。
至于那五百兩銀子,也是蘇老爺為了重新攀附賀家,這才忍痛拿出來的。
“那些錢你留著傍身,蘇家若是讓你幫忙,你只裝作聽不懂就好,一切有我在。”
“聽話。”
蘇意安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屋的,但現在她不恨他了。
第144章 。
過了幾日, 蘇意安這才去了四季閣。
與她料想的一樣,來這的多是勛貴人家的小姐。
她們出手闊綽,根本不在意銀兩多少, 一上午時間二樓兩間小室便賺了十兩銀子。
這可是純利潤, 簡直暴利。
蘇意安合上賬本, 對身旁菀絮道:“嫂嫂,這幾日先勞煩你了, 我想著得空去雇個賬房先生來。”
菀絮沖她搖頭, “意安,你也瞧見了, 自開張以來咱們這鋪子進賬每日就有多少, 自己人如何記賬都不會起歹心,可雇的就不一定了。”
菀絮擔心這個,她怕雇了不忠心的賬房先生,那人沒兩日便將鋪子盈利透露出去,到時候定有許多人跟風效仿。
蘇意安也明白這個道理,但菀絮一人記賬實在太累, 更何況一樓廳中散座多, 同二樓記起來麻煩的很。
“不如嫂嫂另起一個賬本,專門記二樓的賬目。”蘇意安說。
“也好, 等晌午我將二樓賬目謄抄在新的本子上。”菀絮說。
四季閣飲品種類多,除牛乳外多是鮮果類飲子。
不僅如此,連這里瓜果也全都是用冰鑒冰鎮過的,吃起來更是鮮美爽口。
蘇意安會制冰,但她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用。
每日她會在冰窖售賣處買一馬車的冰塊回來。
這些東西被搬進四季閣可是瞞不住外面人眼睛的,再者又有來過的客人說起鋪中情景,這一下子讓四季閣的名聲徹底在京城傳來。
不到半月時間蘇意安已經將租鋪子的錢全都賺了回來。
她想著不如再開一個鋪子, 只是另外一個鋪子做什么買賣她還沒有想好。
一晃又過了五日,蘇正墨在賀家也住了半個來月。
這些日子賀家人待他極好,每日各式各樣的補品全都送進他的屋子。
他人雖受了傷只能趴在床上,但卻活活胖了三斤。
連蘇瑜都跟著胖了。
“少爺,再這么養下去,我都不想走了。”
賀家的人好,氛圍也好,在這住著連心情都愉悅了幾分。
蘇瑜是真的有些不想再回蘇家,回到那個壓的人喘不上氣的地方。
“誰說咱們走了?”蘇正墨長吁一口氣,用雙臂撐著身子終于坐了起來。
“不走了?”蘇瑜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蘇正墨抹去額間的汗,笑著道:“既出來了為何還要回去。”
這些日子他也想明白了,語氣回到那個家中,不如陪在小妹身旁。
不過他也不會一直住在賀家,等身子再好些了他就搬出去住。
蘇瑜聽他說完,眉頭不自覺的擰緊。
“少爺,錢都給了小姐,您現在兜里比臉還干凈著。”蘇瑜提醒道。
正暢想美好生活的蘇正墨:-
翰林院中
也不知誰透出了消息,說四季閣是賀家產業,這一下可讓眾人眼熱起來。
尤其是那些曾經排擠賀允淮的同僚,現在更是悔恨的不得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賀家竟還有翻身的機會。
雖說做生意是不入流的事情,但礙不住人家賺錢多啊。
尤其是四季閣還有最低消費,十兩銀子啊!
他們這些小官每月俸祿才多少銀兩。
“賀修撰。”劉侍講笑呵呵走了過來。
賀允淮如同見鬼一般,往后退了半步,這人何時對自己有過這種表情,他想。
“劉侍講。”
“自你來了咱們這屋以后,大家還從未聚過,不如今日一起?”
劉侍講等著他接話,只要賀允淮答應下來,他立馬就提不如去四季閣。
到時候他們既能享受了吃喝又不用掏銀錢。
“不了劉侍講,我家中還有事。”賀允淮不愿同他費口舌,直接當面拒了這事。
屋中其他看熱鬧的人,也沒想到結果竟然會是這樣。
“倒是個硬骨頭。”有人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劉兄啊劉兄,你瞧人家根本不領你的情。你官位比他高又如何。”
“可不是嘛,好心叫他竟沖著劉兄甩臉子。”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竟將白的說成了黑的。
最后還上升到了他的品性上。
“各位慎言。”一直不曾說話的探花郎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同在翰林院為官,大家這又是何必呢。
聞聲馮成向他看去,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
這么一會兒功夫,賀允淮已經走出了翰林院。
見邱文才的馬車停靠在宮門外,他直接掀開轎簾坐了進去。
“等了多久。”他問。
“我也剛到。”邱文才說,“你前些日子讓我幫你問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邱文才抬眼看他,欲言又止。
這事查出來倒是不難,可卻也廢了他一番工夫。
只是真相如何說出來怕是會傷了人心。
“邱兄,你直說就好。”
“壩牙坡確實出現了命案,也確實是盜匪所為,只是。”
“只是什么?”賀允淮低聲問。
邱文才:“只是這并不是簡單禍事。”
意思很明了,這命案是有人故意為之。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殺蘇正墨?”
邱文才點點頭,“不僅是要殺了他,還要奪去錢財。”
賀允淮脊背發涼,這樣的事讓他不由想起他爹的命案。
當時他們一家可謂求告無門。
“這事我覺得瞞不住,你不如早些告訴蘇姑娘和她兄長,看看他們是何時得罪了人,聽說雇傭之人是府城的。”
邱文才其實知道是誰,只是眼下他不能說。
“這事真是麻煩你了。”賀允淮感激道。
邱文才:“你我兄弟,不說這種客氣話。不過上次你答應我的事何時去辦。”
邱家喬遷新居,自然是要吃席面的。
只是這一拖,竟拖到了這個時候。
“你定日子。”
“我定?你家中生意那么忙,大家真的有空?”
邱文才也不愿為難他,他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以后再聚也是一樣。”
賀允淮笑道:“這怎么行,我看不如明日咱們在四季閣一聚。那鋪子剛開張沒多久,你還沒去過吧。”
邱文才哎呦一聲:“這不好吧,聽說有最低消費呢。”
賀允淮打趣他:“有何不可,到時候結賬時正好用你的俸祿。”
當日回到家后,賀允淮便將打探來的消息告知了蘇意安。
畢竟關乎她兄長性命,這樣的事得提防著早做打算。
蘇意安累了一日,如今梳洗好正躺在床邊。
她將手中賬本放到枕邊,并不意外道:“我就覺得這事不簡單,沒想到真和他們有關。”
“夫人可是心中有了猜想?”
賀允淮將冰鑒放到窗下,然后掀開薄被上了床。
這件事稍微琢磨一下就能理清楚。
這世間最想要蘇正墨命的除了她們的繼母又能有誰。
若蘇正墨死了,那蘇家所有產業以后就都是她兒子的。
只是她一個婦人是如何與盜匪勾結上的,這點蘇意安有些想不通。
賀允淮關心道:“可要告訴你兄長。”
蘇意安點頭道:“想必兄長也能猜出來,這事得看他。”
蘇意安恨透了蘇家,若是蘇家消失在府城,她也不會落一滴淚。
但蘇正墨不一樣,蘇意安不知道他對蘇家到底是什么感情。
賀允淮見她擔憂,便開口說:“那就明日吧,等明日我去同他說。”
若是由他開口,總比蘇意安說要好一些。
臨睡前,蘇意安忍不住同他分享了一下最近四季閣的收益。
“這么快便賺了這么多錢?”
“是啊,薄利多銷,有些人家還專門派人來咱們這打包吃食帶回去。”
蘇意安鋪子賣的最好的冷飲便是珍珠牛乳茶,畢竟整個京城只有她們家有珍珠!
“說起四季閣,我還有一事忘記同你說了。”
賀允淮便將自己答應邱文才的事說了出來。
“這樣的事應該早些說的,莊妹妹已經搬出去好些日子了,這席面現在吃確實晚了些。”蘇意安掐了他手臂一下,有些懊悔自己也忘了這事。
“明日去四季閣也好,夜里咱們早些關門,做一桌子的菜一起吃。”
蘇意安好幾個月不曾見過莊月陽,這么一說確實有些想她。
“也不知道凝姐還記得我不。”想到莊月陽,蘇意安不免也想到了凝姐。
這孩子雖幾個月大,但眉眼已經能看出有七分像莊月陽。
見她這般喜歡孩子,賀允淮神色有些微妙。
他拉過蘇意安的手,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
“咱們不急。”他說。
“不急什么?”蘇意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后瞬間紅了臉。
不過這事也給她提了個醒,他們已經成親有半年多,可她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
猜到她在想什么,賀允淮直接道:“我同娘說了,一切順其自然。”
“這種事你還同娘說了?”蘇意安有些羞憤。
賀允淮只覺得冤,便將當日為何會開口提這事得原由講了一遭。
蘇意安越聽越覺得不對。
這時間這地點,怎么那么像她與賀允淮鬧別扭那次。
不過話雖這么說,但蘇意安還是忍不住問了他一個眾人都會問的問題。
“若真有了身孕,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蘇意安抬眼看他,想從他眼中看出什么。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若我不生呢。”蘇意安說完覺得自己話有歧義,她又改口道:“若是我身子生不了呢。”
蘇意安穿來時這身子才十六,如今也才十八。
十八十八啊自己都是個孩子生什么孩子。
“那就不生。”賀允淮把她摟進懷中,認真分析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再說家中還有大哥呢。”
再不濟,還有賀凝文和賀昭昭,若真想留下賀家血脈,到時候招婿也行。
只是這話賀允淮沒有對她說出口,他怕挨揍。
第145章 。
隔日, 邱文才帶著一家人早早來到四季閣。
如今京城誰人不知四季閣,也有跟風效仿的,但都沒有四季閣生意好。
莊月陽給凝姐換了一身粉色短衫, 還給她綁了兩個啾啾。
莊月陽:“你也是, 蘇姐姐家生意好不容易穩定下來, 你還上趕著湊熱鬧。”
邱文才接過凝姐,用胡渣蹭了蹭凝姐白嫩的小臉。
“你這話說的見外, 咱們兩家的交情不看這些。”
“你呀你呀。”莊月陽說不過他, 也就懶得再說。
四季閣中,眾人正在忙活吃食。
如今夏日, 正是喝酒吃肉的時節。
蘇意安專門買了一整只宰好的羊, 還托人買了三斤牛肉。
這東西價不算貴,但平日里根本買不到。
賀母拿著竹簽來到后廚,看著三大盆的肉她瞬間頭疼起來。
這么多得串到什么時候
蘇意安:“娘,今個咱們除了吃串外還吃鐵板炒肉。”
顧名思義鐵板炒肉就是用鐵板將肉炒熟。
只是這肉有講究,可不是直接放在鐵板上。
蘇意安把牛羊肉分成好幾份,用不同的調料將其腌制好。
又取來洋蔥和腌的菘菜, 把他們切成條狀, 與肉直接攪拌在一起。
等莊月陽她們到店時,這些肉已經腌入了味。
許久不久, 蘇意安一見到莊月陽就寒暄起來。
莊月陽還是第一次來這,看著眼前裝橫精美的二層小樓,她也有些意動。
賀家本就有生意,只是還未做到京城。
莊月陽忍不住想,若是讓她來打理生意,她可下不了決心直接租這里的鋪子,風險實在太大。
“我聽說這不是吃飯的地, 咱們今日在這吃會不會不太好。”莊月陽壓低了聲音,只有蘇意安能聽見。
蘇意安帶她去了二樓挨著河邊的小室。
“這二樓屋子都是正對著,到時候兩邊窗子一打開直接通風散味。再說還有花露呢。”
為了招待來這的客人,蘇意安花高價買了三瓶花露。
與香水差不多,不過留香更長一些。
這四季閣雖只賣甜點和冷飲,屋中不會有異味,但每日關門后還是會有人在各屋的花蕊上滴上幾滴,保證明日這屋子里有淡淡的花香。
莊月陽趴在欄桿處,望著遠處的風景。
這一瞬,她想若是能住在這里就好了。
日落后,眾人將食材全都搬到了屋中,有人烤著串有人烤著肉,不大的屋子中全是肉的焦香。
除了瓜果飲子外,蘇意安還買了兩壇青梅酒。
眾人吃著肉喝著酒,好不快哉。
飯桌上,邱文才順勢提起自家買賣。
他家生意正在一步步拓展,如今他留在京中,便想著帶一帶家中生意。
不過對于做生意的事他一無所知,便趁著今日想問問蘇意安。
蘇意安知道他們家做的綢緞生意,與蘇家一樣。
“京中布莊多,若想做布莊生意就得先定好位置,看看你們想做誰的買賣。”
“蘇姐姐,此話怎么說。”莊月陽問。
蘇意安:“就拿著鋪子二樓來說,一般百姓不回來,賺的就是有錢人的錢。”
蘇意安話說的直白,莊月陽立馬領會了她的意思。
“京城中勛貴多,平常布匹定是入不了他們的眼,所以你們若沒有那頂好的布匹,我覺得還是平價一些的更好。”
“若是有,那就開兩間鋪子。最好分開,不要讓旁人知道這都是你們家的。”
莊月陽與邱文才對視一眼,二人心中有了打算。
不過做買賣可不容易,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眨眼酷暑將散,四季閣的生意也逐漸平穩下來。
而那住在賀家院中的蘇正墨,身子也好了很多,如今都可以下地走路四處逛逛。
他給家中寫了一封信,只道自己被賊人所害,身受重傷,帶的銀兩也全都被搶了去。
至于旁的他一個字都沒提。
他倒是想看看,蘇老爺收到信后會作何反應。
同時他也給姜殊正去了一封信,道明京中情形,順便問他可要來京中做買賣。
過了五日,那二人終于收到了信。
蘇老爺滿懷激動的打開,待看清上面內容后臉色卻難看起來。
蘇夫人在一旁故意風涼話道:“老爺,信上寫了什么?可是安兒不愿幫忙。”
原本以為讓蘇意安嫁去沖喜,就能磋磨她一生。
可誰能想到那快要病死的賀允淮不僅活了下來,如今還高中留在京城為官。
想到自己的女兒嫁給府尊大人的庶子,蘇夫人心中有些憤憤不平。
憑什么好日子讓她過了去。
蘇老爺眸中全是怒氣,那可是五百兩銀子。
這逆子竟然一句丟了。
蘇夫人看完信上內容,心中生疑。
她倒是知道蘇正墨肯定會遇上盜匪,畢竟這消息是她讓人放出去的。
只是她沒想到蘇正墨人活了下來錢卻沒了。
“老爺,您看?”蘇夫人怕蘇老爺拎不清又送錢去。
畢竟家中銀錢是有數的,若那二人拿多了,她的二郎還能得到什么。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蘇老爺嗓音中帶了幾分斥責。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能走回頭路。
不如趁熱再送些銀兩過去,讓蘇意安她們看看他這當爹的誠心。
另一邊姜殊正正坐在池邊喂魚,見小廝匆匆跑來,便知這是有急事。
“少爺,蘇公子的信。”
姜殊正用帕子擦干凈手,然后才接過這封信。
上面內容頗多,但每一條都是有用的。
這大半年以來,他們一直做藥材生意,如今已經占了府城一半。
他們來勢洶洶,邱家根本抵擋不住。
如今蘇正墨帶來消息,說京城也可一試。
姜殊正自然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京城他去定了。
“準備五車藥材,十日后咱們去京城。”-
十月初的一日,蘇意安正待在家中琢磨新的吃食。
再過些日子天就要變冷,她們四季閣自然要提前準備好換季的甜點和飲品。
蘇意安想的頭大,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今日家中就她一人,連她兄長都出去看鋪子了。
蘇意安以為外面的人是他們,便趕緊過去開門。
誰知門一打開,外面竟然站著一個穿著玫紅色襖子的婦人,她鬢邊還帶著一朵大紅花。
不用開口,蘇意安便猜出她的身份。
這不是媒婆還能是什么。
“哎呦,賀夫人。”王媒婆笑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你是。”蘇意安裝作不知道,站在門邊也沒開口讓她進來。
王媒婆忙介紹道:“我是咱們這條街的王嬤,今個過來是想給你們家說門好親事。”
王媒婆拿了錢,自然要將這事情辦好。
“不知是給何人說親。”
“給賀家三姑娘。”王媒婆探著腦袋往院里瞧了一圈,沒瞧見其他人。
“勞煩您給那邊帶句話,我家小妹還小,不說親。”
王媒婆猜著自己就會被拒絕,畢竟人賀家當家的是個官。
王媒婆:“賀夫人,瞧您說的這話,過了年就十五了,這歲數不小了。”
王媒婆繼續道:“那家兒子雖大幾歲,但是個讀書人,以后有了功名同賀公子一樣。”
蘇意安沒見過這么臉大的,她謝絕了王媒婆的好意,然后直接關上了門。
王媒婆連院門都沒進去還碰了一鼻子的灰,她心中有氣,小聲嘀咕了兩句。
到底是鄉下人,一點禮數都沒有,再怎么就樣也應該讓她進院喝口茶啊。
蘇意安關門上,心卻沉了下來。
今日她雖開口拒絕,但保不齊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這樣的事情隨著時間流逝,只會越來越多。
可賀凝文的性子她最清楚,她不是能守在后院圍著男人過日子的人。
傍晚,眾人回來后,蘇意安單獨將小妹叫了出來。
這事怎么也得先問問小妹的意思。
聽完蘇意安的話后,賀凝文氣的站起身來。
“快快坐下,咱們犯不著生氣,我今日替你拒了。”
賀凝文抿著唇,沉默起來。
她確實不想嫁人,但那媒婆有一句話說的對,她過了年便十五了,按照村里人說法,她明年十六。
這個歲數其實不小了。
她記得嫂嫂嫁過來也就十六。
“蘇姐姐,我能不嫁嗎?”
賀凝文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稱呼過她,蘇意安心頭一熱。
“你若不嫁人,那我和你二哥便養你一輩子。若你想嫁人,那就挑一個你喜歡的。”
如今他們家中有了銀錢也有了底氣。
“可娘那邊。”
“我替你去說,行了吧。”蘇意安捏了捏她鼻尖,哄道。
飯后,蘇意安又去了賀母屋中一趟,將今日之事同她說了,順便帶來了小妹的意思。
賀母嘆了口氣,倒也沒反對。
如今他們賀家正一點點好起來,賀母也想讓賀凝文找個好的。
“娘既然答應了,若是那媒婆再上門,娘可不能答應。”蘇意安不放心畢竟媒婆的嘴實在是能忽悠人。
“不答應不答應。”賀母無奈笑笑。
蘇意安在家中轉悠一圈,又叮囑了菀絮和賀頌元。
等忙活完,夜已經深了。
她揉著肩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賀允淮正坐在窗邊桌前溫書,聽見動靜忙站起身。
“今日可是累著了?”他將人牽到木凳上,讓蘇意安坐好他給她揉揉肩。
“可不是嘛,我最煩和媒人打交道。”
“媒人?”
蘇意安這才想起自己同家里人說了一圈,唯獨漏下賀允淮。
“今日你們都不在家,有媒婆上門給小妹說親。”
“小妹還小,再留兩年。”
“我就是這么說的,可那媒婆的架勢我覺得改日還得來。”
賀允淮眸子一暗,他問:“那媒婆可說男方是誰?”
“這倒沒說,只說是個讀書人,以后像你一樣。”
“是嗎?”
賀允淮并不覺得自己是個好東西,若是那人以后像他一樣,小妹肯定不能嫁過去。
第146章 。
十月十五那日, 王媒婆再次敲響了賀家的院門。
這次她沒有空手而來,反而用紅布提了兩提溜東西。
賀允淮站在門前,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王媒婆訕笑道:“賀老爺, 我是咱們這的王媒婆, 今日過來是給您小妹說親的。”
王媒婆以為自己會像上次那般被拒之門外, 沒想到這賀老爺竟然放自己進了家,甚至還讓人給她沏了一盞茶。
“不知你介紹的是哪家公子, 年歲多大, 家住何處。”
王媒婆還以為會有女眷出來,沒想到竟他一人坐在廳中詢問自己這些事情。
好在王媒婆已經做好了介紹的準備, 她一口氣將男方家說了個差不多。
京中祿山書院的秀才, 年十八,家中三代同堂,他上面有一兄長下面還有一小弟。
家中良田幾十畝,在京中也有一處小院。
王媒婆越說心中越是沒底。
這條件說實話與賀家相比差的遠了。
但賀家這位姑娘也不是什么大家閨秀,整日拋頭露面做生意
這樣看來,能嫁給書生也不算太委屈了她。
“可是他們家讓你來說的?”
“這是自然, 那王秀才的娘在巷口見過咱們家賀姑娘, 心中滿意這便托了我來說親,只要您這邊愿意, 聘禮不成問題。”
王媒婆其實撒了個謊,真實情況根本不是這樣,而是那王家與她沾親,想讓她給家中孩子說個條件好的姑娘家。
不在乎姑娘美俊,只希望家中有錢,能幫襯他們一家最好。
王媒婆選來選去這才挑上了賀家,畢竟賀家如今開著四季閣, 那鋪子賺錢的很。
這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賀允淮神色有些淡,他看向王媒婆手中的東西,說道:“既是說親,為何還要帶東西來,這若讓鄰里瞧見怕是會生出誤會。”
賀允淮一句話戳破了王媒婆的那點心思。
“這這全是王家的心意。”王媒婆狡辯道。
“這東西你帶回去吧,今日的事我只當做不知道。不過若是傳出去壞了我家姑娘的名聲。”
“賀老爺,您放心,肯定不會肯定不會。”王媒婆噌的一下站起身。
剛剛賀允淮說的那幾句話讓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太有壓迫性了。
賀允淮見她識趣,便沒再多說什么,只道:“送客。”
原以為這事會這么悄無聲息的過去。
可誰也沒想到,那王家二郎受不了自己會被拒絕,氣的他竟在書院散播起賀凝文的謠言。
說賀家人粗鄙不堪仗著有錢看不起人,說賀家姑娘更是個攀高枝的主,仗著有個在朝為官的兄長就想嫁入高門。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到一日這陣風就傳到了賀興晨的耳中。
他氣急,不等散學便背著包去了祿山書院門前。
他倒要看看,那個書生什么意思。
“小孩,你站在這可是等人?”看守書院大門的人問道。
賀興晨攥著拳頭,咬著牙道:“我是在等人。”
“可是等誰,你不妨說說,沒準我還認識。”
賀興晨并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只曉得他姓王。
甚至連那人長相他都不知道。
原本還氣憤的他突然沮喪起來,自己什么也不清楚怎么找人。
就在這時,書院內有人走了出來。
那人昂著頭一臉傲氣,他身旁圍著三四個人,似是在打聽什么。
等那些人走近了,賀興晨這才聽清他們在說什么。
“王兄,那賀家姑娘真如你所說?”
“這是自然,一個姑娘家整日拋頭露面也不知道在勾引誰。”
“誰讓人家有錢,那四季閣聽說每日就能賺幾十兩。”
“到底是不入流的商賈,也就有些銀子,教養的女兒一個比一個粗鄙。”王秀才冷嗤一聲,壓根沒注意到身后有一雙淬了毒的眸子在死死盯著他。
王秀才越說越來勁,嘴里的詞更加難聽。
就在賀興晨準備上前討公道時,一道身影從旁邊竄來,一巴掌打在王秀才的背后。
王秀才一個踉蹌,差點摔個狗吃屎。
“你、你、”王秀才伸出手指著眼前男人。
“聞錚,你這是干什么,我可從未招惹過你。”王秀才氣急,大聲喊了出來。
而站在他們身后的賀興晨,聽見聞錚兒子,瞬間抬頭看去。
這人他認識,當時救了賀昭昭,后來他爹邀他來家中做客,可他說什么都沒去。
一晃都過去這么久了,沒想到竟會在這再次見到。
“你嘴巴太臟了。”聞錚拍拍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這一刻賀興晨覺得他無比高大。
賀興晨喊道:“聞公子。”
聞錚回頭看去,見叫住自己的竟然是賀家孫輩。
他見過他,但是二人并未說過話。
“這人便是造謠我小姑姑的秀才吧。”賀興晨瞇著一雙眸子看向地上的王秀才。
剛剛與王秀才結伴的幾人紛紛往后退去,誰也沒膽子上前。
“王秀才口說無憑,我想不如咱們去衙門一趟,讓人好好查查王秀才嘴里事情的真偽如何。”
“一個秀才郎若是撒謊造謠,也不知他的功名能不能留住。”
“你說呢,王秀才。”
王秀才咽下一口唾沫,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超不過十歲的孩童。
這孩子年歲這樣小,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你、你休要胡言,我身為秀才怎么可能說假話,那賀家姑娘就是不要臉面,身為姑娘家卻整日拋頭露臉。”王秀才伸直了脖子喊道。
他覺得自己沒有說錯,女子就應該在家中相夫教子,就算未出閣也不應當拋頭露面讓外面男人看了去。
賀興晨沒想到這人油鹽不進,死到臨頭還把臟水破到他小姑姑身上。
“是嗎?若你覺得女子不應拋頭露面,那你的束脩又是誰賺的。你娘難道不下地種田嗎?”賀興晨蹲下身子,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對他說。
“你、你。”王秀才一噎,氣的說不出話。
“今日先放過你,但這事還沒完。”賀興晨剜了他一眼。
賀興晨也知道自己今日沖動了,好在現在他恢復神志,沒有做什么令人詬病的事。
他想著這件事還要讓家中長輩來解決,至少得讓這秀才承認一切都是他胡編亂造的。
聞錚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定力還挺強。
剛剛賀興晨上前時,他還以為這孩子會狠狠揍地上的王秀才。
“聞公子,上次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同您道謝。”
聞錚怕他邀自己去賀家小坐,他先開口推拒道:“舉手之勞而已,賀公子不用放在心上,今日我家中還有事,那我先回去了。”
賀興晨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總覺得這人有些怪。
明明剛才打人時還挺硬氣,怎么一下子就變了。
當日回到家,賀興晨便將在祿山書院門前發生的事老老實實告知了家人。
蘇意安趕緊看了看他身上,見人沒受傷這才放心。
她氣道:“你才多大,若是那人打你可怎么辦。”
賀興晨并不覺得自己打不過那人,他力氣大的很,如今還跟著趙騎學武呢。
賀興晨:“小嬸,我真的沒事,我當時就是氣不過,那書生竟然說這種話給咱們家潑臟水。”
蘇意安揉了揉他腦瓜,到底舍不得對他說什么重話。
“這事讓你小叔去辦,這幾日你好好上學就好,可別再去祿山書院了。”
“今日昭昭還沒練字,你帶著昭昭去屋里學一會兒。”賀母一開口就將三個小孩全都攆了出去。
賀凝文本想留在這,可一聽賀母的意思,她還是跟著出了屋。
等孩子們一出去,賀母深深嘆了口氣。
她比誰都明白,不管這件事怎么解決,賀凝文的名聲都不會再好起來。
“娘,你別擔心。”蘇意安安慰道。
賀母搖搖頭,“我知道你們想說什么,咱們家如今賺了些銀子,就算文姐一輩子不嫁人也能養的起。可娘擔心的不是這個,娘怕文姐以后有了心上人”
后面的話賀母沒再說出口,但屋里人全都明白她的意思。
賀凝文不想嫁人沒問題,可若有一天她有了意中人,想嫁人了。
但男方因為這些謠言不愿意了呢。
“這王媒婆也不是個好東西,當日說的好好的,結果轉頭做這么一出。”菀絮氣紅了眼。
“明日我讓人去打聽打聽,看看這事是誰的主意。”賀允淮也沒想到事情會出差錯,但不管如何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么就要去解決。
不管最后解決成什么樣子,都不能讓那些人猖狂。
另外一邊,賀興晨正帶著賀昭昭練大字。
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字,他瞬間想到了自己小時候。
當時他的字也是這般難看。
“昭昭,好好寫,寫完一篇明日給你買糖吃。”
賀昭昭不喜歡寫字,但一篇大字也難不倒她。
她乖乖道:“曉得啦曉得啦。”
而旁邊賀凝文卻擰著眉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賀興晨看了心疼,他走過來安慰道:“小姑姑,你別怕。”
“我怕什么?”賀凝文用手指戳了他腦門一下。
“去外面,我問你點事。”她說。
二人出了屋來到院里秋千下。
賀凝文坐在秋千上仰著頭看著漫天星空。
“我問你,今日你過去時看見王秀才被人揍,你可知那書生為何打人?”
“啊?”賀興晨一怔,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賀凝文嘴里的書生是誰。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為那姓王的嘴巴太臟說話太難聽,聞公子這才打他的。”
賀興晨撓撓頭,他自己說完也覺得這理由有點牽強。
也是,那聞公子為何要打人呢
此時賀興晨還沒想明白,但賀凝文想明白了。
第147章 。
翌日, 賀家便將王媒婆召到了家中。
王媒婆心虛至極,雖說她心底里瞧不上賀家這種鄉下人出身,但現在賀家有人為官, 只這一點就不是她能招惹的。
王媒婆顫顫巍巍坐在凳上, 手邊的茶盞更是碰都不敢再碰。
蘇意安掃了她一眼, 將她手上動作盡收眼底。
她沒著急同她說話,而是將王媒婆晾了一刻。
這一刻鐘的時間, 王媒婆想了許多事情, 她越想越慌,最后整個人身子一軟, 直接癱在地上。
蘇意安聽見動靜這才開口說話, “王媒婆這是怎么了,這場面若是讓外人瞧見還以為我們賀家欺負你呢。”
王媒婆:“夫人,這都是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蘇意安沒有讓人去扶她,只盯著她笑道:“既然是沒影的事,那王媒婆怎么還不趕緊起來。”
王媒婆扶著椅子緩緩站起身來, 這里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蘇意安以前最討厭仗勢欺人的主, 但現在她發現有些東西對付這種小人確實好用。
她抬起手示意身后的元團將東西呈上來。
“聽聞王媒婆的表侄在書院前受了傷,這些藥膏算是我們賀家的一份心意, 您可別嫌少不夠用。這東西難得著呢。”
王媒婆抬頭一眼,豁,這哪里是藥膏這可是個酒壇子!
王媒婆也不是笨的,瞬間明白賀家的意思。
這是在警告她,若是她那侄兒再在外面胡言亂語,下場只會比現在還慘,這些藥就是給他以后備著的。
王媒婆收下一壇子的藥膏, 然后尋了個理由趕緊出了賀家。
這賀家的門,她是一日也不想再登了。
見人離去,元團這才問道:“夫人,這王媒婆當真會解決這事?”
蘇意安看著那盞放涼的茶,冷笑道:“這是自然,那王秀才到底只是個表侄。”
一切果然如蘇意安所料,沒出一日那王秀才就出來澄清了當日的事。
只道自己是求而未得這才開口污蔑賀家姑娘。
這話一出有信的有不信的,但至少挽回了賀家姑娘的名聲,如今書院中已經無人再議論賀家。
聞錚知道這事時也是一愣,后來一想人賀家到底不是平民百姓,自然是有法子解決這件事。
想到這,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無聲的笑了。
賀家解決完這件事后,一家人分成兩撥更是賣力的做事。
這件事也給賀允淮再次提了醒,人若不在高處只能任由人欺負,人若身在高處至少能護住家人。
就此,賀允淮為官之路正是開啟-
蘇意安在蘇正墨身子好后,便同他一起開始尋找合適的地段開鋪子。
姜殊正派人來信,說永陽村的山頭已經由他命人種上了一些并不稀缺的藥材,一年收兩次,也算是給村里人多了一份收入來源。
姜殊正想將藥材往京城運,也算是把生意擴大。
這日蘇意安剛瞧上一個鋪子,就見一白面書生執扇向她走來。
“這位姑娘,這間鋪子不知您可否讓給我?”那人開口道。
蘇意安看了一眼帶她來的牙人,她們還沒付銀錢也沒有簽契本,說開了這鋪子還不是她的。
蘇意安:“公子若是想買,買下來便是。”
只是一間鋪子而已。
說完,蘇意安便帶著元團離開了鋪子。
那白面書生直勾勾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這人確實有些意思。
屋內的牙人看著金主離開,瞬間頭大。
這鋪子她們可是找了好久才定下來,怎么就讓人生生搶了去。
牙人有些無奈,但還是客氣問道:“不知公子是今日簽契本還是改日?”
“這事不急,過兩日吧。”那人說完看都不看他一眼便離開了鋪子。
獨留牙人自己在屋內,牙人又氣又惱,覺得這小白臉是故意的。
馬車上,蘇意安微微掀開一角簾子,往外面窺去。
她總覺得剛剛那人有問題,但具體哪里有問題她一時半會說不上來。
難道是她多慮了?
蘇意安正要放下簾子,就見那書生急匆匆走出剛剛的鋪子,隨后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同她搶鋪子,卻又很快出來。
蘇意安敢斷定這人定是有問題。
當夜她便將這事說給了賀允淮聽。
“我覺得咱們還是仔細著些好,家中生意大了難免不被人盯上。”蘇意安倚靠著軟枕分析道。
“這幾日你先別出去了,鋪子讓大哥去瞧瞧。”賀允淮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道:“還是讓元團跟著去,仍坐咱們家的馬車。”
賀允淮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是盯上了賀家還是只盯上了蘇意安。
如此一安排,蘇意安反而閑了下來。
不過閑下來也有閑下來的好處,這些日子蘇意安開始琢磨新的話本。
如今快要冬日,她們四季閣也要開始換新的菜品和新的故事。
蘇意安想寫一場發生在冬日里的話本故事,最好能迷住京城閨閣女子。
她想了許久,最后執筆在紙上落下兩個大字——雪女-
蘇正墨養好傷后,因沒有銀錢只能還住在賀家。
后來姜殊正讓人送來了一筆錢,可那些錢也只能買下一個鋪子,至于他想要的院子仍然很是遙遠。
蘇瑜坐在車中,看著嘆氣的大少爺,忍不住問道:“少爺既然想早些搬出去,為何不同姜公子寫信,再借些銀錢?”
蘇正墨郁悶到道:“我畢竟有住處在”
蘇瑜不明白自家少爺為何這么糾結,反正他覺得住在這挺好的。
至少他同趙騎每日都能切磋切磋功夫。
“要不您選個有院的鋪子?地段別要求那么高?”
蘇正墨一聽瞬間來了精神。
單獨的鋪子貴,單獨的院子也貴,但兩者都具備的鋪院卻不一定也那么貴。
有了思路后蘇正墨立馬改變了尋鋪子的方向。
他不再看地段好的鋪子,而是找前面是鋪子后面是院的房子。
為此他一日有一半時間在外面,久而久之他發現自己馬車后面還跟著一輛馬車。
不管他去哪里,馬車都會在后面跟著他。
蘇正墨還以為那車上面的人是盯上了自己,想到這他故意施計將那馬車引入一條暗巷。
等那馬車進來后他讓蘇瑜和趙騎二人分別將前后堵住。
蘇正墨:“既然敢跟著,為何不下來?”
馬車中遲遲沒有動靜,就在蘇瑜準備上手時,里面傳來一道男聲。
“不知我何處得罪了公子,公子竟要將我堵在此處?”那人含笑道。
車中人聲音聽起來柔柔的,卻讓外面的蘇正墨聽了渾身難受。
“是嗎?真的是誤會?”蘇正墨可不信會有這么多巧合的誤會。
已經四五日了,只要他的馬車一上街,這輛馬車一定緊跟其后。
“你若不出來,別怪我動手。”蘇正墨放下狠話。
果然下一秒馬車中的人就走了出來。
他一身白衣,冷白如玉的面龐讓人看了新生憐意。
“想來公子是誤會了,我只是路過。”白衣男子繼續狡辯,目光卻往蘇正墨剛剛乘坐的馬車上掃了一眼。
這人不看自己,卻往馬車看去,想來想要的東西在馬車上。
可馬車上只剩下元團。
元團蘇正墨突然想起那日賀允淮冷不丁對他說的話,說每日出去多多注意,說元團畢竟是姑娘家,下馬車時讓她戴上帷帽。
想不明白的事情猛地想通,蘇正墨卻冷下了臉。
“既不說實話,那就打了,我瞧這公子面貌不錯,不如就打他的臉。”
“你、你怎可行這種事。”白衣男子惶恐的看向眼前人。
他這身上,也就這張臉最重要。
“你日日跟著我們馬車,許是圖謀不軌,我這般做只是正當防備罷了。”
蘇正墨一揮手,蘇瑜從后面直接飛了過來。
他手中拿著板磚,那架勢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毀了他的臉。
白面書生也只是受人所托,如今這種情形自然是他的小命要緊。
“公子、公子我說。”
與蘇正墨猜想一樣,這男人果真是奔著他小妹來的。
“那人說四季閣掌柜喜好白面書生,這才讓我過來,說若是我能得四季閣掌柜青睞”書生頓了頓,抬眼看向蘇正墨。
蘇正墨皮笑肉不笑道:“你繼續說。”
“那以后四季閣便是我的囊中之物。”
蘇正墨氣笑,他捏住男人的下巴,一雙冰冷的眸子盯著他看,“是誰雇的你。”
“我我不知道。”
蘇正墨手上有了些力道,那人白嫩的下巴生出一道紅痕。
“是個男子,瞧著像管家打扮。”
他只能說這么多。
“滾,別讓我再瞧見你。”蘇正墨松開手,嫌棄的用帕子擦了又擦。
蘇瑜一臉不解:“少爺,你就這么放他走?”
蘇正墨看白癡一樣看著他:“你還不趕緊跟上去。”
他才不信那男子嘴里的話,有些事只能用眼睛去看而不是用耳朵去聽。
馬車中,白衣男子用帕子擦去額間的汗,又疼惜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今日真是倒霉,竟然被人瞧出來了。
“白公子,這事可要告訴大人。”駕車之人問。
“不必說,我到底沒有說出受誰指使,你且裝作不知道就好。”白面書生靠在車廂,眉頭不自覺的擰緊。
事情一旦暴露后面的事就不再好繼續下去。
那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呢。
“罷了,咱們先回去交代一趟吧。”
蘇瑜悄默聲的跟在他們馬車后面,他功夫極好一點不曾讓人察覺。
馬車繞過幾條小巷,最后停在了一個小門前。
蘇瑜躲在暗處,見剛剛的書生下了馬車從小門處進了院。
這難道是背后之人的家?蘇瑜圍著外面繞了一圈,直到來到大門前。
看著掛著上面的牌匾,他心咯登一下,這竟是寧安侯府。
第148章 。
蘇意安在家閑了半月, 終于寫完了最新的話本子。
她將話本給菀絮先看了看,見菀絮喜歡這才拿給了賀頌元。
她想著等今年初雪到來時再換上這個話本,也算是應景。
“這些日子在家中是不是悶得慌, 要不改日出去轉轉?”菀絮同她一起出了屋, 二人相伴往院里走去。
一開始確實有些憋悶, 但待的久了,她反而適應了這種生活。
每日也不來回奔波, 醒了就是吃飯, 飯后便是寫話本,等累了就休息。
雖簡單, 卻是以前她夢想的日子。
“想什么呢想的這么出神?”菀絮見她久久沒有回話, 笑著問道。
蘇意安也沒瞞著她,回道:“這些日子我兄長在外看鋪子,也不知道他定好了沒有,都這么久了也沒給我個信。”
蘇意安總覺得蘇正墨不靠譜,明明她都瞧的差不多了,還將那幾處鋪子位置告知了他, 可怎么過去這么久了都沒聽他提起一句。
蘇意安打算今日就問問他, 若是他拿不定主意,她便親自跟著去。
菀絮一聽, 問:“或許蘇公子并不想要那樣的鋪子?”
蘇意安:“不想要那種鋪子,那要什么樣的。我在京中瞧看過了,這賣藥材的地都是這般。”
菀絮也說不清楚,但她覺得蘇正墨這么久沒定下來,自然有他的道理,畢竟蘇家三代為商,眼光與他們這些半路出來的定然不同。
傍晚時, 一早出門的人陸陸續續回了家。
蘇意安捧著手爐站在廊下,打算堵蘇正墨個正著。
誰知往日將她放在首位的兄長,今日卻笑臉盈盈看著賀允淮,還說有事要先同賀允淮說。
“兄長要說的事,難道我聽不得?”蘇意安看了他一眼問道。
蘇正墨輕咳一聲,故意對她道:“有些事只能同男子說,你一個女兒家在這不合適。”
“ 大哥難道病了?”蘇意安目光從他臉上移至他腰腹。
只要她再往下掃一眼,便是男人最重視的地方。
蘇正墨直到自家小妹誤解了自己,可眼下他又沒有旁的理由,只能硬著頭皮接下這話。
“小妹你莫要擔心,大哥身子會好起來的。”
蘇意安憐惜的看了他一眼,最后還是回了屋。
她怕自己多留一秒,大哥便傷心一次。
見人走了,蘇正墨抓著賀允淮的胳膊就將他推進了屋。
“大哥這般著急,莫不是真傷了身子?”
“閉嘴!”蘇正墨關上門,回頭瞪了一眼正在笑的人,他道:“你當日讓我替下小妹,是不是已經猜出有事發生。”
賀允淮面上嚴肅起來,這話一出他便知蘇正墨這是碰見事了。
蘇正墨坐到凳上,一口悶了杯中茶水。
“這幾日我每次出門,后面都有一個尾巴,今日我將他抓了去,狠狠逼問一番。”
“你猜,他說什么?”
賀允淮道:“他們難道真打算對意安下手?”
這是他最怕的事情,他怕蘇意安出事,怕失去她。
蘇正墨心中有些復雜,他不知道這手段算不算對小妹動手。
“美人計。”
“什么?”賀允淮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疑惑的看向他。
蘇正墨開口說:“那人交代有人想借他的美貌去勾引小妹,等著小妹瞧上那書生后,再將四季閣據為己有。”
前半句話賀允淮還有些信,可后面的話他半分也不信。
霸占四季閣的法子多的是,可讓蘇意安紅杏出墻這主意卻實在狠毒。
這種事一旦傳了出去,女子的聲譽就能活活逼死一個人。
“你先別著急,等我把話說完。”蘇正墨仔細瞧看了屋內一眼,確保周圍沒有其他人后,這才小聲說:“你可知雇這書生的人是誰?”
賀允淮心中確有一人選,那便是今年的榜眼馮成。
此人一直瞧不上他們賀家,甚至上次還雇人在他們小攤鬧事。
若這次這人打起了鋪子主意,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是寧安侯府。”蘇正墨冷不丁道。
賀允淮從未與寧安侯府的人打過交代,他不明白為何那些人會想對蘇意安下手。
“可是那書生親口說的?”賀允淮問。
“自然不是,那書生并未吐露背后之人半個字。是我讓蘇瑜跟蹤他這才找出背后之人。”
不過他們也只是確認這書生與寧安侯府有關系,但具體什么關系一切還有待考究。
二人在屋中又商議一番,最后覺得先不將這事告知蘇意安。
一來怕她生氣二來怕她真的出了意外。
隔壁屋中,蘇意安煩躁的翻著賬本。
一想到自家大哥那處受了傷,她怎么都靜不下心來,難道大哥真要孤寂一輩子?
蘇意安偏過頭看向床榻邊木架上的那個半臂長木盒,她心中有了主意。
大哥愿意拿五百兩銀子給她,那她養養大哥又有什么問題。
若以后大哥不成親沒孩子,有她這小妹在也不算太可憐。
蘇意安起身,正欲將木盒取下,就聽見了推門聲。
“回來的這么快?”蘇意安顧忌不上剛剛的事,她快步上前,問道:“大哥可是真的不成了。”
賀允淮心思微動,點點頭,算是默認了這事。
“大哥還這般年輕以后”蘇意安嘆了口氣,心中為蘇正墨惋惜。
“大哥可說是何時受了傷,可還有醫好的可能。”她又追問道。
賀允淮:“沒說。不過你不要太擔心,這些日子咱們一定為大哥好好找郎中治病。”
蘇意安點點頭,算作認同。
此時,隔壁屋的蘇正墨坐在床邊,正連連打起噴嚏。
第二日,蘇正墨又如往常一般,正要帶著蘇瑜和元團一起出去逛鋪子。
蘇意安欲言又止的看著他,到底沒有問看鋪子的事情。
自家大哥都病了她總不能目光還放在鋪子上。
再說大哥這些日子天亮就出了家門,天黑才回來,一日出去這么長的時間沒準也在自己尋醫。
想到此處,蘇意安更加同情起他。
她招招手,讓元團留了下來。
“這幾日先讓元團在家中吧。”蘇意安怕有元團跟著,他看醫不方便。
蘇正墨哪知道她會這么想,他還以為自家小妹是想留元團在家中陪她。
“如今天冷,她一個姑娘家就在家中陪你吧。”蘇正墨應了下來。
等蘇正墨幾人出去后,蘇意安將元團叫到身旁,問她這幾日發生的事。
元團只說那幾日他們一行人一直在看鋪子,并未發生什么異常的事。
她垂著腦袋,不敢看蘇意安,畢竟這是她第一次撒謊。
她知道自家夫人心善,也不愿她外出遇到事,昨日便答應蘇正墨先將這件事瞞下來。
蘇意安沒有懷疑她的話,聽完后便自己回了屋。
這幾日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身子總是乏累,或許是冬日了,人也懶了,她想。
今日一早到了翰林院,賀允淮便將前些日子自己編寫的農門科舉文章呈了上去。
他原本并未打算張揚這種事,可最近一而再再而三發生的那些事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或許只有他爬的更高才能護住家中之人。
果然圣上瞧見那文章后龍顏大悅,當即一道圣旨賜了下來。
賀允淮瞬間從從六品的翰林院編撰變成了從五品侍讀學士。
官升兩級那可是艷煞眾人。
等洪公公離開后,屋中人瞬間圍了上來。
“沒想到賀修撰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有人陰陽怪氣道。
“恭喜恭喜,狀元郎連升兩級,那可不是一般的快,以后賀大人前途似錦可不能忘了我們。”
“不知賀大人何時編撰的書,我等眾人怎么從未知曉,竟一點風聲都沒聽見。”
賀允淮一一解答,然后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帶著東西搬去了隔壁的屋。
以后他再也不用同這些人擠在這一間屋中。
馮成坐在椅上,他面上帶著笑恭賀了他兩句,可衣袖下的手卻緊緊攥成一個拳頭。
他怨恨又嫉妒,憑什么他一個農家子一路如此順當。
若再這般下去,保不齊鳳陽公主會看上他。
馮成目光變得陰冷起來,他心中暗暗發誓,一定不能發生這種事-
那日的白面書生叫白瀟,如今他跪在亭下正受著罰。
已經三日了,自那日他被抓被迫交代出一些事情后,這白日里他就一直跪在此處。
“可知道錯了。”小榻上的人側過身看向地上的他,笑著道。
“白瀟知道錯了,還望公主懲罰。”
鳳陽公主眉眼彎彎,看向他的目光帶著一絲嘲諷。
“這點事你都辦不成,你說你這張臉還有什么用。”
“那女子只與奴才見過一面,便有了防備之心。”
白瀟不可否認自己的粗心大意,但同時他也欽佩蘇意安的智慧。
畢竟他確實上了當。
“這么說,你是覺得那女子聰穎?”鳳陽公主讓人扶著半坐起來,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奴才沒有這個意思。”
“算了,這件事就先這樣吧,你收拾收拾東西離開京城,不用再回來了。”鳳陽公主起身離開了亭子。
跟在她身旁的丫鬟道:“公主真的不打算?”
“那女子既能讓四季閣立足京城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咱們再做試探也無用處。”
“那賀家?”丫鬟有些不甘心。
畢竟這些日子,公主派出去三波人,只有賀家這邊屢屢碰壁。
大丫鬟青竹覺得,若公主選駙馬爺,還是這狀元郎最好。
可惜他已經娶妻。
“聽我吩咐,以后不用再派人盯著賀家,這事就這樣了,再也不許同旁人提起。”
“奴婢曉得。”青竹老實道。
第149章 。
冬至那日, 京城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蘇意安躲在被子中并不想起身,她眼都沒睜便說道:“你路上慢些。”
賀允淮摸了摸她的額頭,沒覺出熱。
“可是身子不舒服?”賀允淮關切的問。
蘇意安倒是沒覺得身子不舒服, 她只是最近有些累, 晌午也得多睡一會兒。
“外面冷, 被子里暖和。”蘇意安從被子中抽出手,往賀允淮臉上碰了下。
“那你再睡會兒, 我讓她們不叫你。”賀允淮見她手背冰涼又趕緊給她塞回了被子中。
屋門一開一關, 蘇意安感覺一股冷意襲來,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只露出半張小臉在外面。
太冷了, 再睡會,她想。
院里,賀允淮出來時趙騎已經在清掃地上的雪。
賀允淮沒讓他繼續清掃,催著人趕緊去吃口熱乎飯。
灶房中元團正帶著元圓蹲在爐灶前看著火。
每日她起來的最早,然后就開始張羅家中飯食。
“元團。”賀允淮站在門外喊了一聲。
“老爺。”元團將柴火塞進灶膛,用抹布蹭了下手, 見干凈了這才出來見人。
賀允淮交代她今日不用去叫蘇意安, 等她醒了蒸份蛋羹送過去。
元團:“只蛋羹嗎?”
如今變天,元團覺得還是喝些熱湯比較好, 再說今日可是冬至呢。
賀允淮對吃食沒有那么講究,見元團覺得蛋羹不合適,便交代讓她自己看著來。
元團應承下來,心里已經開始琢磨晌午包什么餡料的餃子更合適。
等蘇意安醒來時,已是巳正。
她腦袋濛濛有一瞬的呆愣,自從搬來京城后她還從未這么晚醒來過。
難道是冬日貪懶了?
蘇意安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她穿好衣裳出了屋。
此時家中只剩下她和元團二人, 連最小的滿妹都被菀絮帶去了四季閣。
“元圓今日也去四季閣了?”蘇意安問。
“回夫人話,她一早跟著小小姐去的。”每次提起元圓她這當姐姐的臉上都帶著笑。
若不是今年被夫人買回家中,她們姐妹沒準現在還在牙人手中,穿著旁人不要的舊衣衫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小妹不僅有新衣裳,還能跟著小小姐一起學寫字。
蘇意安搬來凳子坐到元團身旁,如今家中只有她們二人,她也沒有那些規矩束縛。
蘇意安見桌上有活好的面和切好的肉,還以為今日要包包子吃。
她挽起袖子說:“我跟你一塊弄,咱們早些做好給那邊送些過去。”
元團想到自家老爺臨走前叮囑的話,忍不住道:“夫人,您還是回屋歇會吧,我一人包餃子也快著呢。”
“包餃子?”
“是啊夫人,今日冬至呢。”元團指了指自己調好的一份餡,問道:“夫人您還想吃什么餡的。”
蘇意安想吃的餡料多了,三鮮的,西紅柿雞蛋的但現在現在可都吃不到。
“還是和以前一樣吧,一份素的一份肉的。”
“好勒。”
元團動作利索,從木盆中撈起洗好的肉匡匡幾下就分成了小塊。
可惜這地沒有絞肉的東西,若想弄成肉餡只能自己剁。
蘇意安坐在一旁本想等她弄好后幫著調個味,可今日不知怎么了,聞見那肉腥味她就直犯惡心。
元團瞧見,忙道:“今日天冷,夫人可能是昨日凍著了,不如回屋再歇會,等弄好了我給您送過去。”
眼下這里她確實待不下去,蘇意安只能先回了屋。
可屋子里也沒什么好玩的,蘇意安練了會字便沒了興致。
最后又重新回到床上,倚著軟枕看起話本。
等元團煮好餃子端過來時,蘇意安早已經睡著了。
元團站在原地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可一想夫人從醒來后不曾吃一口東西,她還是將人叫了起來。
“夫人。”她蹲在床邊輕聲喚道。
耳邊傳來聲響,蘇意安才緩緩睜開了眼。
“元團,現在什么時辰了。”
“夫人剛過午時。”元團扶著她坐起來,又趕緊端來一盞溫水。
蘇意安原本在看話本,看著看著便有些累了,這才想著小瞇一會兒,誰曾想竟睡著了。
元團將心中疑惑壓下,問道:“夫人可是昨夜沒睡好。”
蘇意安搖搖頭,這幾日她同賀允淮夜里沒有鬧騰。
畢竟屋子里冷,下床擦洗也實在不便。
元團還是擔心,又道:“要不我去請個郎中過來給夫人診診脈。”
蘇意安并不覺得自己病了,她拉住元團的手沒讓她出去。
“我真沒事,許是冬日犯懶,等過了冬就好了。”
“對了,餃子可送過去了?”瞥見桌上的餃子,蘇意安問。
元團點頭,“那會趙騎回來了,我讓他把餃子給老爺和老夫人他們送去了。”
見蘇意安對餃子興致缺缺,元團哄道:“夫人您要不嘗嘗看。”
元團包的餃子皮薄餡大,看上去像一個一個的小元寶。
蘇意安往日喜歡她包的餃子,可今日卻沒什么胃口。
但元團都這么說了,她還是象征性了吃了幾個。
六個下肚,她就再也沒了胃口。
元團站在一旁心中默默數著,等六個結束,她心中一驚。
太少了,夫人吃的太少了。
蘇意安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沖她笑了笑:“今日的餃子很好吃。”
元團知道夫人這是在哄自己,要是真好吃,夫人才不會只吃六個呢。
“那我給夫人端碗餃子湯來,原湯化原食。”
“那少來些吧。”
飯后蘇意安沒再繼續留在屋中,她實在是怕了那張床,一進屋就想躺上去,躺上去沒一會兒就得睡著。
蘇意安叫上元團帶著她去了街上。
與家中不同,街上的積雪是沒有專人清掃的,但這條街來往書生眾多,昨夜下的雪如今已經被踩成厚實的一層,走在上面也不打滑,還算安全。
元團緊緊跟在她身旁,生怕蘇意安摔了。
“夫人,咱們這是去哪?要不等趙騎回來了坐馬車過去。”
蘇意安原本就是想出來逛逛,所以也沒有什么特別想去的地方。
“要不去布莊看看吧。”蘇意安看了一眼元團身上的棉衣,開口說。
好在布莊不算遠,只一條街的距離。
二人很快到了布莊,許是今日天不好,里面的人不算多。
掌柜的認識蘇意安,見她進來忙親自迎了過來。
“蘇掌柜今日來的正是時候,這鋪子里剛到了一批綢緞。”
掌柜的是個人精,他也知道眼前的人是狀元郎的娘子,可狀元郎娘子稱號遠沒有蘇掌柜更讓人佩服。
“那就看看吧。”
布莊掌柜帶著她們去了旁邊隔間,那屋子里擺著碳爐,一進去可比外面暖和多了。
蘇意安解下斗篷,遞給了元團。
“蘇掌柜您在這稍等一會兒,我馬上讓他們把布拿過來。”
蘇意安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對元團道:“你也坐下,一會兒挑挑布。”
既然來了,怎么也要買些帶回家。
畢竟快過年了,家中人怎么也要每人都有身新衣裳。
掌柜的很快就回來了,他身后還跟著一列小廝,沒人懷中都抱著兩三匹布。
各式各樣的都有,元團都瞧花了眼。
“蘇掌柜您先看看,這些都是最近新到的,若有瞧上的您讓人叫我一聲就成。”
布莊掌柜很識趣的離開了屋子,畢竟挑布匹這種事,他在這也不合適。
“你挑挑你和元圓的。”
“夫人這不合規矩。”
“這有什么符不符合規矩的,這布買回家就是要做衣裳的,自然是要挑喜歡的樣式買,你是她姐姐,你給她挑個她喜歡的。”
說完蘇意安自己先挑了起來。
在一眾色彩鮮艷的布匹中,玄色綢緞第一個入了蘇意安的眼。
她將其從中抽取出來,展開瞧了瞧。
這玄色綢緞上面還有松柏暗紋,蘇意安當下便定了下來,這匹給賀允淮。
至于家中其他人的,蘇意安一個都沒忘記。
給賀母的是青蓮紫的綢緞,菀絮的是桃紅色綢緞,她人白穿這個顏色襯她。
蘇意安一口氣選了十來匹布料,她這邊挑完,元團也看的差不多了。
她不敢選貴價的,只挑了這里面最便宜的一匹細布,她想著她和小妹倆人用一匹就成,還能剩下呢。
“過年嘛顏色喜慶些才好,再說元圓又那么小,這顏色她穿不合適。”
見自家夫人準備親自給自己挑,元團趕緊指了指另外一個杏黃的細布。
“這顏色還差不多。”蘇意安將這兩匹都挑了出來,又選了兩個深色的細布,這才收手。
等布莊掌柜進來后,見到小山一樣的布匹,他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蘇掌柜這些可都要了。”那可是十五匹布呢!
“都要了,不過今日出來時沒帶著人,這些布我們也不好運回去。”
“這事蘇掌柜不用擔心,我讓伙計駕車給您送過去。”掌柜的招呼來人,讓伙計將這些布匹全都裝進了木箱中。
蘇意安買的多,布莊掌柜賺的也多,最后結賬時布莊掌柜不僅給她抹了零,還送了她二斤棉花。
這舉動瞬間提醒了蘇意安,她還有棉花沒買呢!
“那就再來十斤棉花吧,一并送到賀家。”
布莊掌柜開心的都不知道說什么好,讓伙計裝箱時,又多送了一沓。
外面天冷,有布莊馬車相送,蘇意安不坐白不坐。
等到了賀家,家里人還未回來,蘇意安也弄不動這些,最后還是布莊的伙計幫著將東西全都搬進了屋。
蘇意安自然也不會讓他們白干活,等人要走時她讓元團給了他們一人幾個銅板。
錢看著雖不多,但能吃完熱湯面。
“夫人,這布要不要分到各屋里。”
蘇意安正由此意,她道:“也好,反正一人一匹也不沉。”
就當她們二人準備分布匹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安兒,安兒可在家中。”
第150章 。
蘇意安站在窗邊, 仔細聽著院外聲響。
那一聲又一聲的安兒擾的她心頭煩悶,外面的人定是她熟悉卻又厭煩的。
元團見狀,問道:“夫人, 要不我去瞧瞧。”
門沒有落鎖, 外面的人定是知道這院里有人, 要不他們也不會一直敲門。
蘇意安只得同意,“去吧, 不用太客氣。”
元團一聽這話, 心中有了數。
她來到門前,將門栓抬起, 語氣說不上多好, “誰啊,一直敲一直敲。”
“你你”蘇老爺喊了有一會兒,可里面卻無人應。
蘇老爺心中那叫一個氣,恨不得將蘇意安叫到跟前狠狠訓斥一番。
“可是有事?”元團環顧四周,見巷子里停著三輛馬車,想來都是眼前這人的。
蘇老爺打量了她一眼, 不滿道:“年輕人怎么年紀輕輕耳朵就不中用了, 我在這敲了這半天的門也不知道來開。”
兩句話的功夫,元團已經猜出眼前人是誰, 只是她不明白自家夫人怎么同她說不用客氣。
難道夫人的爹也不是個好的?
元團沒直接放人進來,她道:“您既是上門找人,可曾給過主家信件?”
蘇老爺怎么可能會給蘇意安寄這種東西來,再者他能知道賀家住處也是來了京城后同人打聽的,花了他半兩銀子呢。
蘇老爺哼了一聲,開口道:“我是狀元郎的岳丈,哪里還用得到寄信。”
元團心中有了數, 她面上假意帶笑將人領進了院,至于后面的隨從她直接關在了外面。
等蘇老爺反應過來時,院門已經關上。
蘇老爺指著她的鼻子道:“你,你這是做什么。”
“你說自己是狀元郎的岳丈,可有憑據。若沒有,我為何要信你。”
蘇老爺:“好好好,賀家的一個奴才都這般輕視人。你,你現在就去通傳,說府城的蘇老爺來了。”
話落蘇老爺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這上面刻著一個蘇字,是蘇家人都有的東西。
元團拿著玉佩進了屋,交給了蘇意安。
“夫人,可要出去?”
蘇意安看著桌上玉佩,眸中冷意更深了幾分。
原本屬于她的那枚玉佩,在她離開蘇家時被所謂的小弟搶了去。
當時她想留下,倒不是念及親情,只是覺得這玉佩成色不錯,以后能賣個好價錢養活自己。
可就這一點念想,都被人活生生掐滅,她記得她當時同蘇老爺說想帶走玉佩。蘇老爺怎么說的呢。
蘇意安想到那句話,忍不住笑了。
這人當時真是冷血啊。
蘇意安晾了蘇老爺好一會兒,然后叮囑了元團幾句話,這才披上斗篷出了屋。
院里蘇老爺坐在石凳上,兩眼冒著火光死死盯著那間屋門。
他想若是屋里出來的是賀家人那他就稍微客氣些,可若是出來的蘇意安,他就好好教育她一番。
“竟真的是您。”不等他開口發火,蘇意安先詫異道。
“剛剛元團將玉佩給我時,我還有些恍惚,沒想到一別多年,您竟會帶著玉佩找上門,不知這玉佩可是當年我那枚。”
蘇意安一字一句狠狠戳在蘇老爺的心頭上。
可她并不覺得解氣,這些還遠遠不夠。
蘇老爺抬頭看著她,明明容貌一樣,可眼前之人給他的感覺已經不是當年他的女兒。
蘇老爺抬起手,問:“安兒,你可是還恨爹爹。”
“當年爹也不想將你嫁出去,可賀家可你同他是有婚約的。是你娘親在世時給你們定下的。”蘇老爺狡辯道。
蘇意安笑出聲來,“既是沒有法子,那為何不給女兒嫁妝。”
蘇老爺哪能想到賀家還有翻身的一天,若是早知道別說嫁妝了,女兒他都不嫁這一個。
“爹的錯,當年家中生意受到波及”
“您啊,總是有找不完的借口。”蘇意安懶得同他再說廢話,她直接點明道:“當年您說的既然我已出嫁便不再是蘇家的女兒。”
這話蘇意安牢記于心,這么多年不曾忘記。
蘇老爺沒想到她竟會在第一面就同他說這些話,真是逆子!
可可他來京城后也聽聞了關于她與四季閣的消息,若讓他現在放手這么大的一條大魚,蘇老爺還真舍不得。
蘇老爺面上痛心疾首,悔過道:“爹當年糊涂,這才軟糖你受了這么多年的委屈,今日爹過來就是想看看你。”
“今日看完了,蘇老爺還是回吧。”
蘇老爺:
他怎么能回去,他還想著讓這死丫頭幫他牽線,讓蘇家產業能扎根在京城呢。
“安兒,爹這兩年實在是放心不下你,前些日子派你兄長過來給你送了一趟銀兩,你可有收到。”
蘇老爺想套套她的話,畢竟那是五百兩銀子,蘇正墨一封信回去就說全沒了。
“銀子?”蘇意安冷笑一聲,她才不會上他的當,“大哥當日被盜匪所劫,差點連命都沒了,您還惦記這那被偷的銀子。”
“難道銀子還沒有您兒子重要?”
蘇意安面露失落,讓人瞧了還以為她同兄長多么感情深厚。
可蘇老爺卻真的被她騙到了。
蘇老爺道:“爹沒這個意思,爹是怕你們兄妹身上沒銀子傍身。爹給你們帶了銀子來。”
蘇老爺說完這才想起自己的人和東西還關在門外
“家中什么模樣您也瞧見了,一共就這么幾間屋子,實在沒您住的地,不如今日您找間客棧先歇歇。”
蘇意安覺得外面有些冷了,雖雙手捧著手爐,可還是不暖和。
再說眼前人也不值得她陪著。
蘇老爺面色瞬間難看起來,他以為自己說了這么多,蘇意安怎么也會讓他留下,再不濟見到賀家人后吃個飯也成。
“元團,送蘇老爺出去。”蘇意安收回目光徑直走回屋中。
元團心中牢記夫人那會說的話。
她上前攙扶起蘇老爺,嘆道:“蘇老爺您別生氣,那會是我的錯,沒認出您來。”
蘇老爺冷哼一聲。
元團:“我家夫人自從來了京城后日子一直過的難,剛開始時我們還在巷口處擺攤呢。”
蘇老爺倒是不知道這樁事,他微蹙眉頭,心中不太信。
一個狀元郎夫人能在巷口擺攤?
元團:“后來日子才逐漸好點,可您也瞧見了,家中就這么大。”
蘇老爺一琢磨還真是,那小破院子還沒有蘇家一個偏院大,這地確實不像狀元郎住處。
“蘇老爺,今日您先回吧,或許過了一夜我家夫人就想明白了,您可是她親爹,千里迢迢來看她。”
元團哄人那叫一套一套的,幾句話就將蘇老爺哄住了。
“也罷,那就明日。”蘇老爺乘上了馬車,眨眼功夫便消失在巷子里。
周遭沒了人,元團瞬間恢復了原本面色。
她往地上啐了口痰,罵道:“呸,不要臉的老東西。”
傍晚時,眾人再次歸家。
蘇意安便將今日蘇老爺找上門的事告知了大家,讓大家切莫心慈。
畢竟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哼,他要是敢來欺負小嬸,我就揍他回府城去。”賀興晨說。
“揍什么揍,再說揍人我先收拾了你。”賀頌元揪著他耳朵立規矩,他可不希望自家兒子是個沒腦子的莽夫。
蘇意安喝了兩口湯便沒再動,她道:“想來他也不會去鋪子鬧,咱們只當他是個打秋風的遠房親戚就好。”
眾人點頭,全都贊同她的話,畢竟蘇老爺確實不是個好父親。
如今找來,也只是因為蘇意安日子過的比以前好了。
“娘,我今日有些累了,我就不陪大家了。”蘇意安對賀母道。
“快歇歇,你身子要緊。”賀母以為她傷心,畢竟蘇老爺是她親爹,再無情也是親爹。
賀允淮見狀跟了上去,剛剛吃飯時他就一直盯著蘇意安。
她今日吃的實在是少,聽元團說晌午時也沒吃幾個餃子。
這樣下去可不行,她身子哪里受得住。
“你怎么也跟了回來。”蘇意安回屋后問道。
“陪你坐會兒。”賀允淮牽過她的手,輕輕搓了搓。
蘇意安臉上露出個笑,她順勢坐到他旁邊,“我真沒事,他會來是遲早的事,咱們就等著數錢吧。”
賀允淮知道她心中有主意,所以并不擔心這個。
他問:“可是今日身子不舒服,怎么一整日吃的還沒有平日一頓多。”
蘇意安瞪了他一眼,“你是說我平日吃的多?”
賀允淮才不是這個意思,再說那些加起來也不多。
“我就是沒什么胃口,最近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東西。”蘇意安怕他擔心,老實道。
“那明日讓元團多做幾種,你嘗嘗。”
蘇意安打了個哈欠,順勢點了點頭。
“困了?”賀允淮輕撫著她的發絲,問道。
“有一點。”蘇意安往他肩膀靠了靠,喃喃問道:“我對他這般,你會覺得我大逆不道嗎?”
古人重孝道,蘇意安不想他們誤解自己。
但蘇老爺做的那些事,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要讓蘇家付出代價,畢竟這是蘇家欠的。
“你從未做錯。”賀允淮雙臂將她摟在懷中,親了親她的臉頰。
蘇意安得到滿意的答案,這才踏踏實實睡去。=
今日她實在是太累了,太困了。
賀允淮等到她睡熟后這才抱著將人放回床榻之上,他用溫水浸濕帕子,給她擦洗一番。
若是往日,蘇意安肯定會喊冷,可今日她睡得昏沉,不管怎么動她,她都不曾醒來。
賀允淮臉色凝重,眼中全是擔憂。
他想著不管如何明日都要請郎中來家里一趟,給她診診脈。
此時,客棧中的蘇老爺也已經躺到了床上。
尋客棧時他心中的氣還沒徹底消下來,可到了客棧聽見里面人議論四季閣,說四季閣如今在京城中占據一席之位,每月最少賺數百兩
那可是數百兩,蘇老爺眉心微動,心中又打起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