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也包括想要我嗎?”
司荼白的尾音上挑,嬌嬌脆脆,清甜沁耳,其實并沒有多少媚意。
可鐘遙夕聽得雙頰發熱。
她不敢抬眼,縱使她根本就看不見,卻不知為什么,就連轉向司荼白那方都做不到。
似乎若是現在朝司荼白的方向望一眼,即便只能睄得縹緲輪廓,也會被那生著蜜嗓的迷魂陣勾了神去。
“婚約細節我已經擬定了一份方案,司小姐可以看一看。”她只能裝作不為所動,答非所問。
司荼白傾身接過鐘遙夕遞來的協定,她身上屬于舞臺的妝造還存了大半,發膠、彩妝和皮質飾品的味道一瞬間全往鐘遙夕的鼻息摻了過去。
鐘遙夕不禁憶起昨天聽過的那些形容。
【有人懂荼荼脖子上的choker不,有人懂嘛!choker下的皮膚紅了一圈啊,救救,我們狗狗是見不得這樣畫面的啊。】
【靠著超絕的美貌和舞臺表現力硬控我四分三十二秒!】
【在現場!司荼白的實際長相秒殺精修畫報好嗎?!有多牛逼呢就是說如果她這會子是來割我的腎我都舍不得上麻藥。】
鐘遙夕險些沒控制住,又要在腦海里描繪司荼白的模樣。
司小姐必定美麗,這一點鐘遙夕自然知道,只不過能讓人這么形容的美麗,似乎又不只是美麗罷了。
就好像玫瑰都芬芳馥郁,但能稱得上獨特又醇沁的,卻唯有桂冠。
“噢~”司荼白略略翻看了幾眼手里的協定,“這一份婚約似乎是約大于婚啊,姐姐可真不愧是當總裁的料子,怎么可以把與子偕老的關系,改成這般與子偕牢的模樣。”
“司小姐有任何——”
“——不過還挺有意思的。”
司荼白打斷了鐘遙夕的話,“我會考慮。”
“......”鐘遙夕按捺下心中波瀾,表面上風平浪靜,“好的。”
“只是我很好奇啊,姐姐想跟我有......正經婚姻關系嗎?”司荼白說罷,輕輕敲了敲膝蓋上的合約。
鐘遙夕只是反問,“正經婚姻關系?司小姐具體指哪方面?”
“指離婚會分走鐘總一半產業這方面。”司荼白笑了,“不然呢?姐姐還想指哪方面?”
鐘遙夕點點頭,“嗯,關于這個,你可以在協定的第三頁找到相關內容。”
她認真地給司荼白講了講婚前、婚后以及可能的離異所涉及的雙方財產分配問題。
很無聊,司荼白根本就沒聽進去,她當然不至于真的想吃這口軟飯,只是鐘遙夕一本正經權衡利弊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這個條件聽著還是挺合算的,我看起來像是個配方指定的保險受益人。”司荼白的話說得直接,“鐘總裁買我奶奶的玫瑰,而我就是包裝花束的那張玻璃紙。”
“司小姐恐怕有些誤會,擴大桂冠的栽植范圍和應用是我們雙方都能獲利的事情。我可以把后續想要用這款玫瑰所做的嘗試都一一與司小姐商議,確保沒有一款桂冠的延伸產品是違背司女士或是司小姐你的意志。”
鐘遙夕的話說得非常得體,且讓步巨大,而通常她不會這么做協商。
但鐘奶奶與鐘遙夕強調過不止一遍,不管是桂冠玫瑰本身還是桂冠香水的配方,鐘家都不能有失,所以在與司家人交涉的過程中,鐘遙夕要極有分寸。
“哈,違背意志。”司荼白被對方這一本正經的模樣逗得笑了,“姐姐,我們還真處不到一塊去,協議婚約確實最最合適。”
她看這份婚約,看到的是婚,但鐘遙夕看到的是約。
就好像聊協商的話,司荼白想的是協,而鐘遙夕只知道商。
司荼白又喝了口咖啡,“姐姐,我對你想要拿桂冠玫瑰做什么不是很在意,我對你想要跟我結婚這件事本身,比較上心。”
鐘遙夕目盲,這使得本就很肆無忌憚的司荼白看她,更加地無遮無攔。
金九的新掌權人今年也不過二十六歲,她生得極白,閉上雙目之后,整張臉的色彩重點自然就在雙唇一處。
也不知道那處每天涂上的口脂是誰人在挑,倒是總能選到最最合適的。
初見面時的煙熏干枯玫瑰,再見面時的溫柔奶油粉桃,再到今天,是與一身紅棕色西裝裙非常相稱的霧面茶韻紅楓。
“你我年齡合適,過往清白,彼此長輩又有了解。司小姐年輕有為,我也有些事業,若是結成一對,恰能各取所需,豈不正好。”鐘遙夕說完,也往前一探玉臂,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司荼白正盯著對方的唇瓣矚目,雙眼自然也順著那口咖啡,由唇齒自上而下,滑入咽喉,順著纖瘦的脖頸墜到了那顆解開的西裝紐扣上。
“嗯,嗯。”司荼白故意哼了兩聲。
鐘遙夕表情如一,但眼睫抖了抖,似乎內心也沒有那么安謐。
“這么說來,其實是姐姐跟我的那兩位長輩想要我們完婚,而且姐姐需要討得長輩們順意,也覺得司荼白還算合適,就答應了?”
司荼白的調子降了些許,“可是姐姐需要玫瑰和配方,我卻并不需要......這方案上的保障啊。”
“你都出道五年了,連一首自己寫的歌都沒辦法決定什么時候發,甚至沒辦法確保它最終是否有面世的一天,公布的形式乃至分到的唱段,也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你居然說你不需要......保障?”
鐘遙夕反問。
她在婚約協議上給司荼白擬的與配方對等的條件,便是司荼白在金九娛樂的自由度。
司荼白皺起眉苦笑,“噫~姐姐說得真狠,都不留點情面。”
“事實如此。”鐘遙夕面不改色。
“也是,你這方案里給的,我還真是很難拒絕,確實是我之所需。”司荼白承認,也不再彎彎繞繞調笑。
這份協議寫得很專業,也很踏實。
成為掌權人的配偶,自然不意味著有資格主宰一半的金九集團,這一點不用細看司荼白也懂。
鐘遙夕沒那么傻,司荼白也沒那么貪。
但至少在金九娛樂這一塊,司荼白會有極大的自由,掌控自己和鴟羽的發展。
資格,這兩個曾經讓她一聽就煩的字,以后只怕會化煩為繁。
不消說,就司荼白這個性子,她沒資格的時候都要上天,何況是有資格呢。
只不過這一切發生得似乎太過湊巧太過剛好了,若是換了別人,司荼白還能仗著自戀說服自己,對方貪圖吾之美色,可鐘遙夕她看不見啊。
甚至一開始她還說看不上呢。
她圖什么呢?真的只是司女士的玫瑰和配方?那又為何一開始是那副不情愿與司荼白有半點多余瓜葛的態度呢?
不喜歡,看不上又不得不因為交易妥協嗎?
有意思,當真往寫小說那味兒去了呢。
“司小姐意下如何?”鐘遙夕見司荼白只是表態,卻不給明確反饋,便又問。
“唉呀呀,姐姐欺負人呢。”司荼白站起身來,她是故意不馬上給出答復的。
就她這個性子,其實不太習慣考慮問題,她隨心所欲。
但她看得出來鐘遙夕有些著急,所以司荼白在故意使壞,偏不馬上答應。
“姐姐是商人,是金九的掌權人,而我只是個頭腦空空的小愛豆。”司荼白拍了拍衣擺,“與貴司的合同還正好快到期了,如果這個時候姐姐再狠一點,不跟我續約的話,我可不只剩簽了協定一條路?”
“畢竟除了入豪門,我想不到什么我現在可以做、又賺得比前一份工更多的事了。”
司荼白再就業不難,難的是掙得更多。
她自己最清楚自己是什么德行,她就是個沒有規劃的性格,所以她沒攢下什么積蓄。
她得不斷有錢,因為她會不斷花錢。
“這個你放心,這件事完全出于我個人計劃,與集團無關。早上我在會議上承諾過的事,無論今天的商議結果如何,我都會履行。”鐘遙夕抬起臉,誠意十足。
“我有資格處置理事們的承諾?”司荼白又笑,“可我對理事們毫無仇怨,大家不過都在工作而已。”
所以司荼白有什么不滿會馬上說,但不會記恨誰。
“不過姐姐的出現確實很讓我感動。”司荼白歪歪腦袋,也不管鐘遙夕看不看得見,“只是姐姐啊,比起示好,示弱的話,我會比較受用噢。”
她這話說得直白,又是站著講的,尋常人聽著,怕是得品出些別的意味來。
但鐘遙夕目盲,思維方式又慣是站在上位者的角度,根本不會考慮有人能居高臨下跟自己說話。
故而她的回答半點也不受影響,“司小姐若是覺得婚約方案定得太過強勢,我可以再改。”
“不是強勢,是無趣。”司荼白繞出沙發,在客廳里走了兩步,也算飯后運動,“結婚嘛,就算是協議結婚,也該有結婚的樣子。比如我們是否需要每天抱抱,親親,舉高高?”
“這些自然是不做要求的。”鐘遙夕的回答不出所料的,還是無聊。
“在雙方家庭面前也不需要?”司荼白往回走了幾步,靠到鐘遙夕身邊,“那若是,我需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