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場內氣氛火熱，姜星淺從過去的回憶中抽離出來，目光掃過場內。
今天比賽的兩個學院早就到了，各自在場內做熱身運動和戰略部署，許清川坐在場邊長椅上聽宋祈安、徐嘉峰和幾個男生說話。
他雙臂后撐在椅子上，兩條大長腿隨意地伸著，姿態松弛又散漫，時不時點下頭，雖然坐在眾人中間，卻透著很強的疏離感。
商學院的球衣是白色的，許清川在球衣外面還套了件黑色外套，露出的腿部肌肉線條精瘦有力。
明明是同樣的衣服，但穿在他身上，就給人不一樣的感覺。
異常惹眼。
那邊，許清川好像感覺到了什么，突然抬眼看過來。
兩人視線相碰，隔著人群相望。
姜星淺對他做了個鬼臉，率先移開視線，她挽著田甜和紀卿卿，走向兩側的看臺：“煙煙給我們提前占座了，看看她在哪。”
田甜看了眼那邊的許清川，意外他居然也有過這么中二張狂的發言，好奇問道：“那當初許清川說完要守男德后，你是什么反應？”
她是什么反應？
姜星淺想了下，沒想起來。
對坐在看臺邊的程煙揮了揮手，她帶著田甜和紀卿卿走過去：“嗯……具體忘了，但我記得我當時恨不得時光重來，沒問過這個問題。一會問問煙煙吧，她應該知道。”
程煙占的位置是看臺最前面兩排，靠近場邊，視野很好，她自己坐在第一排，旁邊有個為姜星淺留的位置，正后方還有兩個空位。
籃球館雖然比外面暖和一點，但溫度也不高，姜星淺一坐下就抱著程煙取暖，問她：“你還記不記得，我高中問完許清川不喝別人送的水的原因后，是什么反應？”
程煙握著她的手給她捂著，想了下，倏地笑了出來。
“記得。”
姜星淺：“什么？”
田甜和紀卿卿也很好奇，從后面湊過來。
“你說——”程煙側頭看她，慢慢道：“讓他這輩子渴死算了。”
姜星淺：“……”
倒是像她能說出來的話。
無法反駁。
田甜&紀卿卿：“……”
余光瞥見田甜和紀卿卿有些無語的表情，姜星淺正想說點什么，給自己找補一下，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劇烈的討論聲。
與此同時，她的眼前也落下了一片陰影。
到嘴邊的話被咽下去，她緩慢地抬起頭。
離得近了，她才發現，許清川頭上還戴著一個黑色發帶，幾縷碎發垂在額前，那雙瑞風眼沒有眼鏡遮擋，烏黑深邃，帶著凌厲感。
耳邊不斷響起身后女生的竊竊私語，姜星淺輕咳了聲：“有事？”
許清川沒說話，瞇了下眼，視線落在她裙子上，目光有些危險。
因為坐在座位上，她的裙子有些上移，露出她被凍得有些泛紅的小腿和腳踝。
她皮膚白，一點紅就很明顯，細看之下，甚至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姜星淺跟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瞬間就領悟了他要說的話。
果不其然，他開口：“為什么不……”
“閉嘴！”姜星淺咬牙切齒地先一步打斷。
在外人眼里，許清川溫潤矜貴，透著淡淡的疏離感，像一朵高嶺之花。
但在她眼中，許清川就是一個管家公。
事事都要管。
還嘮叨。
一到每年的秋冬季節，比她媽都要操心她穿不穿秋褲。
身為正處在愛美年齡的少女，誰愛穿秋褲啊！
“我、不、冷！”
姜星淺一字一頓，眼中的寒光小刀“蹭蹭蹭”地甩出來，意思很明顯，如果他要是敢現在和她說穿秋褲的事，她就敢上腳踹人。
好在許清川看懂了她的意思，將“秋褲”兩個字咽下去。
但他也沒走，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
附近的談論聲越來越大，姜星淺不想成為眾人的焦點，擺擺手，開始轟人：“比賽快開始了，你趕緊回去吧。”
看出她的不耐煩，許清川嘆了口氣，隨后將自己的黑色外套脫下來，蓋到她的腿上。
姜星淺一愣。
身后的討論聲也驟停。
周圍像是被人摁了暫停鍵，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前方靠得很近的兩個人身上。
少年俯身彎腰，隨著他的動作，額前的碎發也跟著垂了下來，一向清貴冷傲的人，仿佛愿意為了面前的少女，無條件放低姿態。
兩人姿勢曖昧，又透著些莫名的繾綣。
許清川將衣服給姜星淺蓋好，直起身，像是沒看到周圍打量和好奇的目光：“知道你不冷，那就先幫我拿著衣服。”
說完也不等姜星淺開口，轉身朝著場中跑過去。
姜星淺看著那道已經跑遠的身影，又摸了摸腿上的衣服。
還帶著溫熱的外套包裹住她被凍得有些失去知覺的小腿和腳踝，熱意開始不斷蔓延攀升。
過去因為體寒而時刻偏低的體溫。
在這一刻，倏地變得滾燙。
咚、咚、咚！
姜星淺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明明之前也有過許清川靠得很近的時候，但自從那個荒誕的念頭出現過后，這次……突然就變得有些不一樣。
*
嗶—嗶—
哨聲時不時在場中響起。
“18比20，上半場就要結束了，但分數咬得很緊。”程煙側頭問姜星淺：“你覺得哪個學院會贏？”
“不知道。”姜星淺掃了眼場中：“雖然許清川他們高兩分，但姜京南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熟悉許清川的打法，估計等上半場結束，分數就會追平。”
幾乎就是隨著她的話音落下，計算機學院那邊果然改變了策略。
姜京南主動對上了許清川。
他運著球，攻勢迅猛，一個錯身，就避開了許清川的攔截。
越臨近結束，比賽越激烈，正看得入神時，田甜突然從后面拍了下姜星淺：“哎！你看看那是不是陸庭學長。”
姜星淺朝大門口望去。
兩男一女說說笑笑地進來，先看了眼場中，隨后朝她們這邊的看臺走。
“對，是他。”姜星淺點了下頭，但目光卻落在陸庭旁邊的女生身上。
她怎么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個女生。
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
隨著距離拉近，陸庭也看到了她們，主動上前幾步打招呼，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姜星淺時深了些。
田甜笑著問：“聽說學長大一的時候也是校籃球隊的，這次是過來選拔新隊員嗎？”
“對，不過我今年已經退出校隊了，今天只是來幫忙的。”陸庭道。
“哎！陸庭，咱們就坐這兒的臺階上吧，反正也沒空位了。”一名男生從旁邊摟住陸庭的肩膀，沖幾人眨了眨眼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野，大二的，現在是校籃球隊的副隊長。”
陸庭無奈地笑道：“別鬧，正經點兒。”
李野嘿嘿笑了一聲，也不等別人回答，直接拽著陸庭坐到姜星淺旁邊的臺階上，自己則坐到后面，轉頭開始和另一側的田甜攀談起來。
田甜也是個自來熟的，兩人瞬間一見如故。
其他人：“……”
這一系列操作有一分鐘？
陸庭對其他人解釋道：“他這人就比較熱情，沒惡意的。”
姜星淺和紀卿卿都擺擺手，表示不介意。
畢竟她們宿舍的那個和李野也差不多，她們早就習慣了。
見她們不介意，陸庭才放下心，轉而問李野：“魏柚呢？她去哪了？”
魏柚就是和他們一起來的女生，她是校隊經理，今天和他們一起為校隊挑選新隊員。
“裁判那邊去了。”李野揚了揚下巴：“人家這次過來，可是醉翁之意可不在酒。”
聽到這話，陸庭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姜星淺。
姜星淺側頭看向場中時，正好捕捉到他的視線，挑了下眉：“怎么了？”
陸庭掩下思緒，神色溫和道：“沒什么，就是想問你面試時畫的那幅畫，是你的朋友圈背景嗎？”
姜星淺的朋友圈背景，是家里的橘貓和阿拉斯加一起在草地上追著玩的照片。
“對，就是它們，我們家的胖橘和棕球。”她大方承認。
“很可愛。”陸庭笑著說：“我們家也養了一貓一狗。”
姜星淺很喜歡小動物，聞言來了興趣：“是什么品種的？它們平時也會打架嗎？”
陸庭笑了笑，掏出手機，找出圖片給她看。
兩人不可避免的離得有些近。
場中。
許清川輕喘著氣，汗珠從脖頸滑落，目光掠過看臺那邊時，正好看到兩人笑著湊近說話的一幕。
他動作頓了一瞬。
就這么半秒的遲疑，姜京南已經將球從他手中搶走。
“嘿，等著哥碾壓你！”
許清川眸光暗沉，周身氣勢一變，瞬間有些迫人。
他掃了眼看臺，將注意力重新放到球場中。
上半場已經開始倒計時。
姜京南運著球，跑到了籃框附近。
只要這球進了，他們就能追平比分！
他拍了幾下球，身子微微后仰，將球拋了出去。
然而，下一瞬。
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以閃電般速度避開攔截，徑直出現在籃框下，起跳、伸臂，輕松將球截了下來！
上半場結束倒計時只剩五秒，場內所有人都沒想到還有人能攔截下來這個球，場面有一瞬間的暫停。
但這還不算完。
只見許清川快速運著球橫跨球場，繞過還有些呆滯的球員，一路將籃球帶到對方籃框下。
此刻，眾人終于反應過來了。
“艸！趕緊攔截啊！”
“快啊！發他媽什么愣呢！”
然而，勝負已定。
許清川五指抓住球身，縱身躍起，左臂掛在架框上，直接來個單手暴扣！
絕殺！！！
又狠又狂！！！
嘭——
嗶——
籃球砸在地的聲音和上半場結束的哨聲，同時響起。
“啊啊啊啊啊啊——”
“臥槽！神了！！！”
全場沸騰！
女生的尖叫聲和男生的喝彩聲瞬間交織響起，震耳欲聾。
姜京南瞪大眼睛，一會看看正站在那邊籃框底下的許清川，一會看看自己的位置。
這兩個籃框距離得有二十多米吧！而且中間還有那么多人攔著！
他是怎么在最后幾秒突然出現在這邊籃框底下攔了他的球，然后又出現在另一邊扣籃的？！
姜京南跑過去，摸了摸許清川的后背，不可思議道：“難道你會飛？！隱形的翅膀？！”
眾人：“……”
瞧把孩子嚇得，都傻了。
許清川沒理他，繞過人群，徑直朝看臺那邊走。
哨聲響起時，姜星淺就知道上半場結束了。
耳邊的尖叫聲比之前都要熱烈，幾乎沖破耳膜，她有些不明所以，伸頭看了眼比分，意外姜京南居然沒有把比分追上來。
她對程煙道：“姜京南不行啊，我還是高估他了。”
目睹了全程的程煙：“……”
不是姜京南不行。
而是，許清川被刺激得，太行。
瞄了眼正朝這邊走來的渾身散發著低氣壓的許清川，程煙憐愛地摸了摸姜星淺的小腦袋。
“自求多福吧。”
姜星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