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第二更
在須彌,鍍金旅團的存在十分特殊。
它并不是某個單獨的傭兵團,而是類似‘冒險家工會’般的聯合組織,幾乎須彌所有傭兵團都是鍍金旅團的一部分——包括被教令院雇傭、負責須彌各地治安的‘三十人團’。
所以,他們沒別的優勢,就是人多。不僅人多,而且人脈賊廣。
再加上教令院的人大多是文弱的學術分子,需要打架打雜這樣‘粗魯又沒有技術含量’的粗活習慣性的丟給無處不在的傭兵,所以,須彌的武斗派力量其實就兩部分——一是官方主要負責統籌治安與學術犯罪的風紀官,二就是外包打雜的各種鍍金旅團。
以前小吉祥草王這邊最大的弱點就是人手太少。
小吉祥草王大貓小貓兩三只的信徒,根本沒辦法在教令院幾百年經營的大本營中掀起風浪來,但鍍金旅團一入場,教令院的人數優勢瞬間蕩然無存。
有了這波天降隊友,旅行者等人當機立斷,毫不猶豫的決定這就回須彌城發動叛變,打大賢者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而遠在須彌城的大賢者確實沒有想到還有‘天降隊友’這波神展開,這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他依舊按照自己的計劃,有條不紊的一步步繼續前行。
處在‘大賢者’這個位置,定下長遠的計劃,然后穩健的一步步落實,比什么都重要。
“神明罐裝知識準備的如何了?”
“最后一批已經在路上了。”
“要盡快。那個異鄉人,怎么樣了?”
“他還在沙漠追查線索,艾爾海森書記官和他在一起。”
“哼,那個人就像一場沙塵暴,隨時隨地可能出現,并攪亂原本有條不紊的一切,讓所有事物都變得一團糟。令人生厭。”
“通知沙漠那邊再努力一些,如今造神計劃正在關鍵時期,容不得差錯與混亂,想辦法讓那個‘變數’盡可能的留在沙漠。”
“好的,阿扎爾大人。”助理恭敬應聲,但卻沒有離開,反倒神色遲疑,似乎想要問些什么,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阿扎爾注意到了他的反常,眼神里多了幾分警惕的探究與懷疑,不動聲色的淡淡問,“還有什么事嗎?烏代?”
助理遲疑了下,略顯憂慮不安的輕聲道,“大賢者大人……造神計劃,真的能夠成功嗎?”
大賢者沉默,沒有回答。
好一會兒,他扭頭觀察著虛空終端投放在視野的正機之神的影像,語氣沉冷又堅決,“造神計劃……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關于‘毀滅日’的預言已經越來越近了,烏代。我們已經沒有下一個‘五百年’可以等待祂慢慢成長了。
如果原本的神明無法承擔自己的責任,那就換一個,總之……放手一搏吧,烏代。
在‘毀滅日’到來之前,我們必須找到拯救世界樹的辦法,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以后不要再提小吉祥草王了,那般愚昧無用之物,空有神明之身,卻褻瀆‘智慧’之名……不配出現在這般崇高偉大的話題里。就讓祂帶著祂那愚蠢的自怨自艾,永遠的停留在無人回顧的舊時代吧。”
烏代很快領命離去,大賢者依舊關注著自己最重視的造神計劃,腦中思緒卻不受控制的飄遠,回想起了……小吉祥草王。
他是見過小吉祥草王真身的。
在剛剛接任大賢者之位的時候,上任大賢者親自引領他前往凈善宮,見到了被藏匿的神明。
在被囚禁的小小神明面前,他聆聽前任大賢者的教誨:‘神明幼小無用,不必將希望寄托在祂的身上。須彌的未來與命運,將由賢者背負。作為未來的大賢者,你代行神職,也將代替神明用自己的智慧,竭盡所能守護這個國家。’
他接過了那個崇高的位置,也接過了那份沉重的責任。
但他并非神明,看不到神明眼中的世界,也無法理解神明的想法,所思所行只能從‘凡人’的角度出發。
歷任大賢者,大概是最接近小吉祥草王、也是對小吉祥草王最愛恨交織的人。
從滿心憧憬,到心懷怨恨,最后甚至厭惡到不想多看一眼。
千年前大慈樹王莫名變成幼童,從沙漠重傷歸來,時常陷入沉睡,后來地底黑潮蔓延,人們向她求助,卻并未獲得回應。而后,在她的沉睡之地,賢者們發現了小吉祥草王。
他們本以為那是縮小的大慈樹王,滿心歡喜的將祂帶回,一溝通才發現,這是一位新生的神明——一位,新生的草神。
新的草元素之主誕生了,那,我們的神明呢?我們的神明到哪里去了?
很多須彌人和學者都無法接受,大慈樹王已經消失的事實。
那般偉大的神明,怎么會無聲無息的消失呢?就連隔壁的赤王,隕落時還泛濫推進了半個沙漠呢!大慈樹王怎么會無聲無息的消失?
再加上小吉祥草王長的和縮小的大慈樹王一模一樣……于是,就有人猜測,大慈樹王會不會并沒有隕落,只是徹底退化成了剛剛誕生時的幼生期,然后遺忘了所有記憶?
人們無法接受大慈樹王悄無聲息的離去,生存在神明庇護之下的凡人也不敢想象自己失去庇護的日子,于是,從心底相信并期待著這個可能性。
——沒關系,即使退化成如同白紙的幼生期也沒關系,我們可以重新養大自己的神明,將祂遺失的記憶與知識重新找回,將祂送回崇高的神座。
……但很快,小吉祥草王就用她新生的蠢笨,向賢者們證明了,祂可能真的不是大慈樹王。
賢者們依舊無法接受大慈樹王的離去,但學者們都是理性的,當事實擺在面前,即使感情上無法接受,理性依舊在清醒又凝重的思考:‘假如小草神真的不是大慈樹王,無法引領智慧,又該怎么辦?’
而更糟的是,當時須彌剛剛遭遇地底黑潮的沖擊,作為被沖擊的第一個目標,須彌損失慘重,百廢待興,而隔壁就是利益為上的商業之神的國度,即使神明之間保持克制,凡人的貪婪與欲望卻永無止境——而且,神明們之間真的存在關愛同胞的公正友愛嗎?
你最好先翻翻隔壁的神話史書、數一數巖王帝君到底干掉了多少魔神再說話。
內憂外困,人們需要一位強大的神明作為應對一切的主心骨,需要祂強大的智慧,也需要祂強大的武力。
但這些,小吉祥草王都沒有。
有句話是這么說的?‘不要隨便亮出自己的真本事,不然別人就會發現,你是真的沒本事。’
小吉祥草王就是那個‘沒本事’的人。
——不僅祂沒本事,祂的眷屬也沒什么本事,但凡祂的眷屬有‘東風之龍’、‘若陀龍王’那樣神明不在也能威懾四方的戰斗力,事情也會有極大的不一樣。但那些所謂的‘蘭那羅’甚至連普通的野獸都打不過,更何論群狼環伺的危機中替主人保護須彌?
如果別人發現他們的神明真的是一個傻白甜且弱小如嬰孩,那么在那個全大陸都蒙受巨大損失急需補充的時代,資源豐富的須彌就只是一塊巨大的肥肉而已。
于是,賢者們藏匿了祂。
只要外人摸不清小草神真正的實力,就會對須彌的神明保持敬畏之心,而他們就能繼續扯著草神的虎皮,與其他塵世執政的臣民正面對剛,平起平坐,捍衛屬于須彌的權益與利益。
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小草神越神秘,須彌越安全。
但這份關押只是權宜之計,賢者們并非真的放棄了自己的神明,他們只是想拖延更久的時間,與其他國家的豺狼虎豹虛與委蛇,讓自己的神明隱藏在暗中偷偷成長。
——不然小草神怎會如此自由?難道那么多年,歷任大賢者真的不知道小草神的意識可以到處溜達嗎?
當然不是的,虛空終端收集著所有須彌人的智慧,也監視著所有須彌人的生活,一個人如果曾經接觸過小吉祥草王,只要她敢說出來,虛空終端就會收集情報并自行分析是否屬實——98%的準確率,基本可以確定……基本上每次小吉祥草王出來溜達,只要和凡人有了溝通交集,他們就全都知道。
但所有的大賢者都對此保持了沉默。
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仿佛什么都沒發現的沉默。不僅如此,幾乎所有的大賢者都在做著同一件事——竭盡所能收集各種各樣的知識,然后上傳虛空終端。
須彌現在實行的虛空下載罐裝知識分配制度是最近才開發的技術,那么很久很久以前,賢者們又是為了誰在嘗試把所有的知識都送入虛空?他們想讓誰看到這些知識?
他們無比的期待著,幼小的神明將所有的知識融會貫通,成為真正的‘智慧之神’,撕開凡人施加的枷鎖與控制、奪回屬于自己的神之心、掌控所有子民的那一天。
哪怕神明回歸之日,就是他們這些叛逆者的審判之時,他們也心甘情愿。
真理與智慧的道路從來不乏犧牲,如果他們的死亡能夠重啟真理之門、重鑄智慧榮光、重穩須彌國力……那么即使是要他們自我獻祭,也甘之如飴。
這是真理殉道者的追求,也是屬于‘首領’的責任。
但是,不行啊。一天天一年年過去了,那位幼小的神明依舊是那樣的天真柔軟又稚嫩。
祂支棱不起來啊!作為神明,五百年了,祂卻連一群凡人設下的藩籬都無法撕開!甚至藩籬的核心是屬于祂的神之心!祂的、神之心——溝通自己的神之心,篡奪權柄、重掌虛空對一位神明來說很難嗎??很難嗎???
可祂就是不支棱啊!!
因神明缺席而不得不扛起外界所有壓力并強勢懟回去的大賢者們對此只有一種感覺——難當大任。
可別說是不忍心和自己的臣民作對撕破臉,若果真如此,大賢者只能說一句,茍小安而忘大義,愚不可及。
有世界樹的危機在前,一切無用的‘感性’都應退后,真有情緒,事后緬懷追憶也為時不晚。
連一群凡人都斗不過,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凈善宮。
而他們也并沒有無窮無盡的時間可以等待了。
大賢者們終于絕望了,意識到了祂只是掌握了溝通世界樹的‘權柄’,而本身并不具備‘智慧之神’的意志。如果真是這樣……
祂大概也不可能找到治療世界樹的辦法。
……既然祂不行,那就自己上。換人!
反正那么多年沒有神明,風風雨雨的須彌也走過來了。
第232章 第三更
人造的神明也許會再次失敗,但作為人類最頂尖的智慧匯集之地,他們絕不可能坐以待斃。為此,一切利益、權力、與個人,都是可以犧牲的。
……那不然呢?‘智者’不想辦法在絕境中探尋出路,難道要指望那些靠不住的異國神明、庸庸碌碌只知朝暮的平民、滿心權力算計的政客、追尋刺激的冒險家又或者利欲熏心的商人嗎?
愚人眾似乎有自己的目的,但他們并不在乎。假如賴以生存的蘋果樹今年冬天就會死去,誰還會在乎明年豐收之時,樹梢上那顆最大最紅的蘋果會歸屬于誰呢?
他們只想救下那棵樹而已。其他的,事后再說。
……所以,造神計劃不容破壞,哪怕那個人似乎被‘命運’所鐘愛。
‘短短幾天而已……要穩住。’
大賢者輕輕合上雙目,長長吐出一口氣,在心中默念。
雖然那個人似乎有全大陸即時傳送的能力,卻依舊受到傳統的通訊方式的限制,只要把他暫時拖在人跡罕至消息斷絕的沙漠,他就很可能錯過關鍵時機……
只是短短幾天而已,只要拖過這幾天,他就算回來也無法對他們造成阻礙了。
對于一個影響巨大且難以處理的敵人,暫時將他調虎離山、不給他入場機會無疑是簡單直接又有效的手段。
雖然注定會付出一些代價,但也只需要拖延幾天而已。計劃結束,無論造神實驗是否成功,事成定局,那個超脫于命運的蝴蝶也不再重要了。
到時候,就算他掌握了什么重要情報與罪證,也已經沒有意義。那些所謂的線索與情報作為釣住他的餌被投放出去,也算廢物利用了。
他有充足的信心,那個人會趕不上場。
根據他們在前三國留下的傳說與表現,以及在須彌活動的短暫觀察,大賢者初步建立了關于旅行者與派蒙的人格模型,簡單來說,這位傳說中的大冒險家性格極其穩定。
他最大的不穩定因素是他的‘伴侶’。
她的不穩定性,進而影響了旅行者的不穩定。
數據顯示,在他所認定需要守護的‘弱小’中,他那位柔弱無用的妻子排在最優先序列。一旦他認為那位女士的安全受到威脅或者侵害,他的攻擊力與攻擊性都會直線上升。
甚至可能放棄往日遵守的規則,從包容無害小懲大誡的‘勇者’,轉變為冷酷暴戾的‘清道夫’。
而除此之外——勇于人先,不畏強權,憐憫弱小,精明卻不事故,正直又不古板。
天生的命運斗士。
強烈的好奇心,一些冒險精神,再加上一點正義感——一些苦難,一點悲情,一群需要拯救的可憐人,就能絆住那位‘英雄’的腳步。
而這種可憐人哪里都有,尤其是貧窮的地方。
只要他對平庸的苦難心生不忍,多管一點閑事……
然而出乎意料的,本以為十拿九穩的推測,卻出了差錯。
旅行者并沒有被貧窮苦難的沙漠子民絆住腳步,也沒有被無處不在的、神秘的赤王遺跡勾起探索的好奇心,他體現出一種少見的專注力,把注意力始終放在‘神明’相關上。
是因為‘友誼’嗎?但他們只認識幾天而已。
不過,現在說他的內核動因已經沒有意義,結論是,他回來了。而他們的造神計劃還沒有完成。
從虛空終端收到旅行者已經回到喀萬驛的消息,大賢者的神色立刻變得十分糟心,毫不猶豫的起身前往凈善宮尋找博士。
但很可惜……
雖然大家加快了速度,對‘變數’也十分警惕,但大概學術分子真的不太擅長陰謀詭計,大賢者依舊棋差一著。
——旅行者與艾爾海森回到教令院的第一時間,大賢者就命人將他們控制關押。
雖然小小一個禁閉室,擁有傳送能力的旅行者大概率是無法被真正關住的,但只要他離開,想再次回到教令院就要經過層層關卡。
而一旦對方以‘越獄逃犯’的身份強闖教令院,他們就有了充足理由向他直接下重手,甚至是設法殺了他,而不必再顧忌蒙德,璃月,乃至稻妻三國可能會給予的外交壓力。
——以旅行者在三國做出的卓越貢獻,假如他真的被代表須彌官方勢力的教令院重創甚至擊殺,三國領導層絕對會正式過問追責。
就算到時他們有了新的神明,風神巖神也都不在了,雷神卻還在呢。
散兵能打過他媽嗎?
神造的人偶與人造的神明篡奪智慧的圣冠……單論武力值,能打過以武力著稱于世的最強女武神嗎?
嗯……
理性的學者覺得需要謹慎對待。
所以,雖然心知肚明關不住他,但大賢者依舊讓人先把他關進了禁閉室,這是程序的必要性。
所有人防備的與關注的重點都在旅行者身上,嚴陣以待他逃出禁閉室然后鬧出天翻地覆的幺蛾子,卻沒想到,真正的殺手锏其實是同樣出身教令院、摸魚印象深入人心的大書記官艾爾海森。
大賢者下手的動作十分快速,根本不給艾爾海森解釋辯解的機會,剛剛回到教令院,就以懷疑他與旅行者內外勾結的名義第一時間將他強行扣押,卻沒想到艾爾海森早有準備,趁著抵抗衛兵時造成的混亂,渾水摸魚替換了即將上傳虛空終端的罐裝知識。
那當然不是能當場送走大半人的神明罐裝知識,而是一則異常簡潔清晰的調令——將守衛須彌城的衛兵調離的命令!
這則調令替換了教令院剛剛頒發的藝術禁令,于是在被禁舞的妮露小姐光明正大的在智慧宮前大廣場上跳舞、公然跳臉挑釁反抗之后,為了教令院的權威與律法的尊嚴,大賢者當然毫不猶豫的以觸犯藝術禁令的名義下令逮捕她!
大賢者的命令:逮捕那個舞女!
守衛們收到的命令:小吉祥草王跑了,快去大巴扎追!所有人都去!
正高度戒備如臨大敵的綠圍巾衛兵們:???
雖然命令很奇怪很不合理,但是……
——虛空是不會出錯噠!既然大賢者大人讓大家都走那就所有人都走!!大賢者大人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于是……整座教令院的防御人手瞬間為之一空。而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想回援卻是難了,大巴扎位于圣樹內部,出入口僅有幾條通道,鍍金旅團的傭兵們在那里布下了陷阱,一旦衛兵們進入大巴扎,傭兵們把幾個出入口一堵,那可真是甕中捉鱉一逮一個不吱聲啊。
而被關起來的旅行者也并沒有丟下自己的隊友,通過傳送逃走,他只是來到距離納西妲足夠近的地方,先設法探查一下小吉祥草王此刻的具體情況。
他沒有忘記,他們的最終目的其實是營救可能會為創造新神‘犧牲掉’的小吉祥草王,而不是推翻教令院。
假如小吉祥草王的位置已經被帶走、被轉移,那么此刻他們在這里與大賢者糾纏毫無意義。
禁閉室是個好地方,好就好在它的權能就需要樹立‘威嚴’,考慮到部分可能被關押的潛在不良學生還可能是桀驁不馴的元素使,所謂的禁閉室也需要能震懾壓制‘熊孩子們’的力量。
——還有什么是比位格高、可傳承、一用出來就是明晃晃向世人彰顯何為‘代行神權’的神力更妙的呢?
聰明智慧的賢者們勤儉持家,直接把禁閉室建在了凈善宮下面,上面的凈善宮里關著小草神,泄露的余威順便壓制熊孩子們,一石二鳥,棒!
從艾爾海森口中聽說這個地方,旅行者就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到此一游。
他與派蒙在禁閉室里到處探索,果然捕捉到了納西妲的信號,但當他嘗試訪問納西妲的意識時,卻發現完全無法連接納西妲——他確實進入了納西妲的意識空間,甚至在一片黑暗的虛空中,看到了那個獨自散發光亮的小小的女孩。
但是,納西妲看不見他,聽不見他的呼喊,她的意識被關進神力構建的囚籠里,完全與外界斷絕了聯系,她只能一個人在茫茫黑暗中惶恐無助的小聲哭泣,不停的呢喃著‘好黑啊……好黑啊……’
也許那位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小小神明,在那個囚籠里,這次連祂自己也看不見了。
那么,‘我’真的還存在嗎?
旅行者十分焦急,不停的攻擊那道屏障,試圖將它打破,將納西妲釋放,結果卻收效甚微。博士在給人添堵上的能耐,總是格外優秀。
但正在旅行者苦惱焦急的時候,也許是終于認清了自己即將在沉默中默默無聞的死去的現實,又或者被逼到了絕境終于崩潰爆發了,一直唯唯諾諾不停退讓委曲求全的小吉祥草王忽然神力暴走,尖叫著發出屬于自己的吶喊,“我不要……再忽視自己的聲音了!”
我想活!我想存在!我想和大家永遠快快樂樂的在一起!我不要在無人知曉關注的黑暗中默默死去!像被拂去的一粒草籽灰塵……
我想活啊!!
即便是如野草般矮小平凡又無人關注在意的神明……!
我也想活下去啊!
啊啊!
溫柔無害的神力驟然迸發,像高壓的泉水,剎那間崩碎了囚禁神明的堅固屏障,一片漆黑中,納西妲再次看到了自己,祂呆呆的抬起手,看到了一雙蒼白孱弱如細瘦芽莖、卻又確實真實存在的手。
那是祂的手。
也許夾縫中發芽的草籽從未見過陽光,蒼白孱弱似乎一捏就斷,可是,它依舊會努力又頑強的生長,嘗試去追尋那一縷溫暖的陽光。
正在祂恍惚的時候,耳邊響起驚喜的大喊,“納西妲!!”
祂恍然回頭,看到金發的少年向祂飛奔過來,神色擔憂焦急又歡喜,“納西妲!你沒事吧?”
納西妲不由得露出開心的笑,如墜深淵般黑沉冰冷的心灌入一股溫暖的泉流,驅散那快要冰封靈魂的黑暗,柔聲應道,“我沒事哦,旅行者,謝謝你來救我。真高興……還能再次見到你,我的朋友。”
看,還是有人會在乎我的,我并沒有被所有人遺棄。
喚醒了納西妲,旅行者就要傳送出去支援其他同伴,沒想到還沒開始,就有人打開了禁閉室的大門。
兩人定睛一看,居然是負責對付傭兵與守衛的迪希雅。
迪希雅手指勾著鑰匙得意的搖了搖,笑容爽朗,“嘿!朋友們,久等了!找到鑰匙可真是花了我不少功夫!”
小派蒙又驚又喜,“你們那邊解決了?!”
第233章 第四更
迪希雅點頭,將情報簡單的互通有無,“大賢者去凈善宮檢查小吉祥草王的情況,被賽諾埋伏,現在已經被賽諾捉拿羈押,三十人團的衛兵被引到大巴扎,基本全被控制,拉赫曼找他們上面的大領導聊了聊,這些衛兵們也對教令院最近的命令有些不滿。阿斯法德先生已經做出承諾,只要我們不大肆破壞教令院或者傷害須彌城的居民,他可以讓城里衛兵暫時不反抗并保持中立。”
也許從大賢者默許愚人眾在須彌興風作浪那一刻開始,30人團的背叛就已經是注定的事。
……早就說了,天天砸人家的鍋打人家孩子,早晚會把“看家護院的獵犬”逼急的。
“那這不就是大獲全勝了嗎!”小派蒙激動的握拳。
旅行者也很高興,神色間浮出一分喜色,但很快又皺起眉頭,“……那,愚人眾呢?”
解決了30人團,解決了大賢者,怎么沒提愚人眾的事?
“倒也是啊,真是奇怪,明明愚人眾是大賢者他們的盟友才對,我們今天卻沒遇見幾個愚人眾的士兵。”迪希雅迷惑的撓撓腦袋,很快又用力甩了甩頭,像是把所有煩惱都甩出去,爽朗笑道,“不過沒關系!大局已定,也許是因為大部分愚人眾都跟著他們那個執行官博士一起走了吧,剩下的家伙人手不足,知道自己影響不了什么,所以干脆躲了起來,保存實力!
哈哈,先別管愚人眾了,旅行者,我們趕緊去看看小吉祥草王大人吧!”
“……有道理。”小派蒙若有所思,旅行者也點了點頭,沒發表什么不同意見,但在心里,卻給愚人眾不曾出現這件事悄悄打了個問號。
講道理,跟愚人眾打交道好幾個國家了,愚人眾的家伙是會慫的人嗎?
主動退讓保存實力什么的,怎么想都怪怪的。
來到凈善宮,納西妲果然已經脫困。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納西達,那是一個白發白裙的小女孩,高高的單馬尾可愛的歪向一邊,點綴著小小綠葉的細藤充作發繩,纏繞在她的頭頂,尖尖的耳朵,大大的眼睛,有種童稚純真的可愛。
但祂的神態卻是與過于稚嫩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溫柔與沉靜,哪怕剛剛情緒爆發又成功脫困,在旅行者等人趕過來的這短短時間里,祂也已經整理好心情,恢復溫柔如水的平靜。
看到旅行者,派蒙,和迪希雅跑進來,祂又驚又喜的和他們打了一個招呼,“旅行者!派蒙!迪希雅!你們終于來了!”
小派蒙擔心的一馬當先沖過去,著急問,“納西妲!你,你感覺怎么樣?”
小草神用力伸了一個懶腰,像胖乎乎的嫩芽用力的鉆出漆黑的泥土,向著明媚碧藍的天空用力伸展出兩片圓鈍的葉子,“我感覺很好哦~前所未有的好呢。原來,可以自由的伸展自己,是這樣的感覺。”
迪希雅道,“小吉祥草王大人您沒事那就太好了,大家終于能放心了。您不知道,從知道教令院大逆不道的狂妄之舉,迪娜澤黛小姐和大家到底有多擔心!”
于是納西妲便暖暖的笑起來,溫柔似水,“抱歉,讓大家擔心了。也非常感謝大家,為我做了那么多。不過,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想要穩固勝利,我們的事還有很多。”
“嘿嘿,我知道!”迪希雅撓了撓腦袋,笑容爽朗又憨厚,還有一點不好意思,“大家都在做著自己的工作,以防大賢者的勢力反撲,我是代替大家過來確認小吉祥草王大人您的情況,如今確認了您的狀況安好,我們就能放心做自己的事了。那么,我先走了小吉祥草王大人。”
迪希雅和眾人道別,很快匆匆離去,大賢者在須彌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根深蒂固,哪怕如今已經抓住首惡,也不能放松警惕。
他們這些人,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好在,并不是所有的賢者都站在‘反叛者’那邊,曾經因為反對大賢者的造神計劃而被囚禁的兩位賢者,正是此刻他們穩住須彌最重要的盟友與伙伴。
目送迪希雅的背影消失,旅行者與納西妲對視一眼,小小的女孩笑著說,“現在,我們也該去看看那些他們所選擇的那位‘偽神’了。”
小派蒙還是第一次見總是溫柔和善的納西妲陰陽怪氣,不由捂著嘴‘噫——’了一聲,笑著調侃,“看來你真的很生氣呢!”
“那是當然!”納西妲氣憤的叉腰,“我可是非常生氣的,還要去找他們算賬呢!”
“真的嗎?!你終于狠下心來了啊納西妲!嘻嘻,那可真不錯!如果娜娜知道的話,也一定會非常欣慰的。”
想起之前娜娜拐彎抹角茶里茶氣各種挑唆納西妲干掉大賢者鎮壓反叛者的行為,旅行者也不由得低頭莞爾,神色間浮現幾分溫柔懷戀。
‘也不知道娜娜現在怎樣了。’
明明才分開幾天,他卻覺得已經好久不見。
不過須彌的事還在緊要關頭,兒女情長回頭再說,旅行者只下意識想了一下老婆,就再次把注意力拉回正事上。
旅行者提醒道,“關于偽神,愚人眾的反應似乎不太對勁。”
納西妲,“?”
旅行者道,“據迪希雅所說,在今天的行動中,愚人眾的人似乎并沒有參與。”
納西妲想了想,了然,“你是說……他們的實驗可能已經完成了?”
旅行者淡淡道,“總不可能是最后關頭反倒放棄了吧。”
為了奪取神之心,公子達達利亞甚至能夠做出水淹璃月這樣的大動作,他可不信輪到須彌的時候,更喪心病狂的博士反倒虎頭蛇尾的主動跑路了。
愚人眾放棄救援大賢者,總不能說他們面對這個臨時搭起來的草臺班子慫了吧?假如不是,那就只能是他們主動舍棄了大賢者。
為什么放棄他?……因為已經不需要他了。
再要不干脆所有的中堅力量都龜縮回大本營,集中力量保護實驗室。
這種無視長久利益孤注一擲的行為……即使造神計劃還沒有完成,應該也不遠了。
‘……不過,假如實驗已經完成,愚人眾這么不聲不響悶不吭聲,難道是造神實驗失敗了嗎?感覺博士的逼格掉了一下啊……’
旅行者的思路莫名其妙的歪了一下。
但小吉祥草王還是個正經神。
“你說的很對。”納西妲立刻釋放神力,追索造神實驗室的位置。
作為真正的草木之主,自愿讓渡出權柄自甘墮落也就算了,但當小吉祥草王決心奪回自己的一切,那么整片雨林都會對祂俯首稱臣,心甘情愿成為祂手中最忠誠的刀與劍。
當祂決心反抗,腳下圣樹立刻告訴了祂‘偽神’此時此刻所身處的位置,甚至附送最優路線。
于是,拿著圣樹贈予的路線導航圖,帶上為偽神精心準備的武器,三‘人’殺往了圣樹根部——博士的造神實驗室,正在圣樹底部得最深處。
干掉負責守衛的愚人眾士兵,三人闖入偽神所在之地,一位巨大的、周身電光閃爍的機械魔神從下層空間飛出來,然后……半截身子卡在了通道位置,嘁哩喀喳撞出火星,倒頭就睡。
Zzzzz……
剛剛拔出劍準備迎戰的旅行者和小派蒙,兩人略帶懵逼與茫然的看向身邊的小草神,還有一點小小的震驚。
“睡得好香啊…”
——憤怒的小小神明行動力驚人,見面直接開大,將機械魔神拖入夢境之中。
旅行者,“……”
這就是不擅長戰斗嗎?長見識了。
小派蒙震驚之后卻是興奮的驚呼,“好機會!旅行者!快上!”
旅行者點點頭,用力握了握手中劍柄,就要趁納西妲夢境硬控制造的機會,直接上去把那位機械魔神給拆了。
但納西妲卻攔住他,柔聲細語,“不要著急,旅行者,我們先看看他都有什么招數。”
懸浮的終端機亮起綠色的紋路,將機械魔神夢境中正在發生的一切投影在三人面前。
然后旅行者就站在一邊,眼睜睜的看著那位被見面殺的機械魔神在夢境妄想中輪回了78遍。
……不多不少,剛好是當初花神誕祭輪回的次數呢。
而小吉祥草王始終面帶微笑,一副乖巧可愛沒脾氣的樣子。
該說不愧是神明嗎?神明中的弱小大概跟凡人不是一個概念。以小吉祥草王為例……這種能力,誰能說祂沒有戰斗力?就算你戰力通天,沒有反抗意識那不還是任人宰割?
78遍夢境輪回之后,機械魔神意識回歸,看到明明已經被祂吊打卻依舊完好無損的站在祂面前的小草神和旅行者,震驚又錯愕。
但祂依舊沒把他們放在眼里,螻蟻這種東西,僥幸躲過一次不算什么,再踩一腳就是了。
可惜,祂卻不知道,先不說雙方的實力如何,在78次的輪回中,祂的所有能力就已經被小吉祥草王研究的透透的,毫不客氣的說,祂抬抬手動動腿,豐富的圍觀經驗就提前告訴了小草神和旅行者祂究竟想干什么。
旅行者本身實力不差,再加上這份事事搶先一步的攻略,機械魔神這一場戰斗打的十分憋屈,甚至可以說,完全是被壓著打。
終于,祂落敗了。巨大的機甲核心艙被撬開,機械魔神的操縱者從中暴露出來,紫色的雷神之心飛出,偏執成狂的人偶撕裂背后連接意識的管道追隨著它墜落。
納西妲接住了神之心,也順手接住了散兵。
處理掉了這對神明之位最直接的威脅,須彌迫在眉睫的危機便算解決,其他的政治問題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無論是小吉祥草王還是旅行者,都在這瞬間狠狠松了一口氣,總算尋到一點喘息的機會。
納西妲笑的眉眼彎彎,“真的非常感謝你們,旅行者,今后有什么需要幫助的話,也可以盡情的來找我,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旅行者眼眸動了動,語氣微沉,鄭重道,“我確實,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幫忙。”
納西妲,“欸?”
她很感興趣的眼睛亮了亮,高興道,“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好朋友之間就是應該互相幫助。那么,是什么事呢?”
旅行者肅然道,“我聽說草神是屬于世界樹的守護者,與世界樹之間有著非同尋常的聯系,如今你已經恢復自由,又拿回了屬于草神的神之心,應該恢復了一定的能力。我想問問,你能否送我前往世界樹一趟?”
第234章 第五更
納西妲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請求。
在絕大多數人眼里,作為‘知識’與‘智慧’的化身,世界樹由‘思想’凝聚,祂是一個現實中找不到實體的、虛無縹緲的概念,與真實的生命并不存在同一維度。
這樣的地方,如何去呢?
納西妲有點好奇,“你要去世界樹干什么?”
當然是為了弄清楚娜娜與世界樹的關系。
旅行者暗想,口中卻道,“我有一些猜想,想找世界樹驗證。”
“猜想啊……”納西妲忽然神色嚴肅,“旅行者,其實你不對我提出請求,我也正打算邀請你一起前往世界樹呢。”
祂拿出兩顆神之心,輕聲道,“我對自己的誕生充滿迷惘,大慈樹王為我留下了最后的記憶,但一直以來,我的實力都不足以解讀它。
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祂想對我說什么。現在擁有了兩顆神之心的力量,我應該能夠進入祂的意識空間了吧?而作為世界樹的守護者,祂的意識空間正關聯著世界樹。”
一人一神有著共同的訴求,當即一拍即合,簡單的處理了下須彌的緊急事務,一起登上前往大慈樹王記憶深處的意識之舟。
通過意識之舟,他們看到了大慈樹王意識空間最后的模樣,荒蕪,破敗,滿地焦土,偶爾殘存的樹木也是樹葉稀落,枝桿扭曲,張牙舞爪猶如有人在扭曲尖叫。
痛苦,癲狂,暴戾,焦灼,仿佛在凄厲無聲的哀嚎。
小吉祥草王不由熱淚盈眶,喃喃輕聲,“……大慈樹王祂……到底怎么了?祂好痛苦啊……”
他們甚至在大慈樹王的意識空間里看到了魔物。
當看到來自深淵的獸境獵犬的時候,旅行者和小吉祥草王的表情都有些僵了,這幾乎再次實錘了大慈樹王的隕落和深淵有關系。
……雖然‘500年前’這個敏感的時間點,讓所有人都猜測大慈樹王的忽然失蹤可能和當年的坎瑞亞災變有關,但這不是沒有證據嗎?
好不容易穿越意識之海,三人來到了大慈樹王的意識深處,穿越幽暗的洞窟隧道,眼前豁然開朗,一棵粉白色的大樹遮天蔽日,飄零的落英如同一場粉色的雪,飄飄揚揚靜謐溫柔,有種歲月靜好寧靜安詳的浪漫。
看到那棵眼熟的大樹,旅行者想也不想下意識高高揚起頭顱,看向世界樹的上方。
宏偉的世界樹枝繁葉茂,龐大的樹冠遮天蔽日,在樹冠上方,透過茂密的枝葉縫隙,隱隱約約的銀藍色光河如瀑布流灌,童話般瑰麗夢幻。
小派蒙發出沒見過世面的驚嘆,“哇…這里是……”
“這里就是世界樹啊。”有人溫柔的輕聲回答,眾人尋聲望去,頓時驚訝的微微睜大了眼睛。
從世界樹樹干的方向慢慢走來一個矮小又熟悉的女孩,雪白的歪馬尾,綠色的藤蔓發帶,尖尖的精靈耳,還有圓潤的小臉蛋兒——那赫然正是納西妲的模樣!
納西妲不可思議,細弱的語氣帶著顫抖,“你是……你是……”
“終于見面了,納西妲,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對面的女孩眼睛彎了彎,笑意溫柔,稚嫩的面孔上甚至流露出幾分母性的慈愛。
淚水瞬間漫上納西妲的眼眶,祂跌跌撞撞的向那個女孩飛奔過去,終于,祂跑到那女孩面前,貪婪又難以置信的望著祂,像是無法相信眼前的幻夢。
女孩微微一笑,張開雙臂,溫柔的將祂擁入懷抱。
納西妲,“嗚……”
納西妲立刻緊緊回抱住祂,哽咽著泣不成聲,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氣,生怕稍一松手,祂又消失不見。女孩的眉眼越發溫柔慈愛,愛憐的輕撫著祂如幼鳥般顫抖的脊背,心碎的柔聲輕嘆,“辛苦你了,納西妲。”
納西妲用力搖頭,想要說些什么,哽咽顫抖的喉頭卻又無法發聲,只能發出“嗚嗚……”的破碎的哭泣。
小派蒙似有些茫然無措,純真的張大眼睛,飄飄乎挨到旅行者身邊,不確定的問,“那是……?”
旅行者給了她肯定的答復,“大慈樹王。”
他不再關注兩代神明感人的重逢,往后退了一些位置,昂頭眺望著樹梢的方向。
離開了樹冠覆蓋的范圍,他再次看到了那曾在夢中看到的場景——銀藍的光瀑如星河倒灌,金色的符文像一場飄零的碎雪,順著光瀑飄飄揚揚融入世界樹。
旅行者轉頭看了一眼,納西妲一直對大慈樹王充滿憧憬與向往,今天好容易終于見面,自然難舍難分有說不完的話。
此時此刻,她們相擁在一起述說思念,眼中只有彼此,完全沒有關注他們這邊。
他給了派蒙一個眼神,活動了下手腕,悄無聲息的繞過她們,靈巧的爬上高大的世界樹。
粉白的樹干十分光滑,夢幻的葉片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旅行者的視線受到了一點影響,但他之前已經在夢境中攀爬過,此次再來可以說是輕車熟路。
等到納西妲激動的情緒平復,總算想起一起前來的伙伴,才發現那家伙居然已經爬上了世界樹的樹梢,仰頭盯著光瀑上方,遠遠的看上去神態十分嚴肅。
她順著旅行者的視線往上望,不由微微睜大了眼睛,小聲輕呼一聲,“這是……?”
大慈樹王也看過去,神色間浮現短暫的復雜,溫聲細語的解釋道,“我也不知道那是誰,她是在某一天忽然出現的。按理來說,這只是記憶的世界,一切事物都該定格在某一瞬間,但……她確實在某一刻出現了,并給本不該出現變化的世界帶來了變化。”
就像……已經凍結的時間重新開始流動,釘死的命運與未來也出現了新的希望與轉機。
小吉祥草王,“……變化?”
大慈樹王道,“是的。看到那些符文了嗎?我無法解讀它們,因為它們同深淵一樣,同樣來自世界之外,我無法、也不能去深入解讀它們。但它們的功效卻是肉眼可見的。”
“被深淵的力量侵蝕與污染的世界樹就像被烈火灼燒,無時無刻不在感受燒灼熾熱的痛苦,那是屬于世界的自我防御與深淵的污染在對抗,那些符文就像清涼的雪,落在世界樹的灼傷上,清涼又舒適,不僅可以很好的鎮痛,而且,還可以慢慢修補被蝕穿的‘表皮’,重構屬于世界的防護系統。”
“雖然效果緩慢,但長此以往,勝利終究是屬于我們的。”
祂感嘆道,“我原本以為,想要徹底解決世界樹的問題,只有那最后一個辦法了,沒想到在已經做出決定之后的未來,會出現這樣的奇跡……”
納西妲,“奇跡……?”
大慈樹王回頭,愛憐的輕撫祂的臉頰,理所當然道,“納西妲,我親愛的孩子,這當然是奇跡。
你不知道我為了尋找解救世界樹的辦法尋找了多少方法,也不知道我為此會付出怎樣的代價,所以,也不知道當她出現在我面前,那是怎樣的欣喜與感動。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陪你一起長大。”
納西妲太年輕了,祂只知道世界樹的‘病’很麻煩,卻還無法深刻的意識到,那究竟是怎樣讓神明也為之絕望的‘麻煩’。
而祂也不打算再告訴祂。
如果可以,祂并不想把太多過于沉重的責任壓在納西妲的身上,哪怕祂正是為此而誕生,哪怕祂是一位神明。納西妲已經吃了很多苦了。
納西妲不知道大慈樹王原本已經做出了怎樣的決心與決定,但祂卻同樣認出了光柱中懸吊的人影。
雖然祂與裴娜娜交集不多,且大多數還借助他人的身份來去匆匆,甚至參與營救祂的行動也并沒有那位小姐,但無論是全城昏睡裴娜娜冒險尋藥也好,還是她茶里茶氣的試圖鼓動祂反抗賢者,都給納西妲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博取了祂很大的好感。
從心底,哪怕沒有共患難的旅行者,祂也把那位嬌氣任性卻又勇敢正直的小姐當做了自己的朋友。
看到她懸吊在那里,祂不由得抬手捂住了胸口,揪心道,“那她掛在那里,沒問題吧?會對她本身有什么不良影響嗎?”
大慈樹王抱歉道,“很抱歉,納西妲,關于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你。因為我無法理解她的存在形式,又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的降臨對世界樹是有益的,一直持續下去的話,也許用不了百年,我們的世界就能擺脫深淵的影響。我……很感激這份奇跡的降臨。”
上空的少年從樹梢上一躍而下,落在那長的一模一樣兩個小姑娘面前,神色嚴肅又冷漠,“那有辦法送我上去看看嗎?我需要看看她的具體情況。”
顯然,雖然偷偷的開溜,但他其實一直在留意大慈樹王與小吉祥草王的談話,并且對大慈樹王口中的贊美與感激并不怎么領情。
哈?感激有什么用?祂們在絕境中受到了幫助自然應該感恩戴德,可誰又知道他的戀人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呢?弄不清楚這個問題,即使被全世界感激并且奉為英雄,他也半點高興不起來。
他就是這樣的雙標。
他自身是個勇者,愿意做個匡扶正義守護弱小的英雄,也從不畏懼為了他人的幸福流血犧牲,哪怕是堵上自己的生命,別人知不知情感不感激都無所謂,反正他只為秉承自己心中的道義——他就是這樣的理想主義者。
但這種‘流血犧牲’放到他老婆他妹妹身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是,你們世界的危機,憑什么要我妹我老婆付出犧牲啊?你配嗎?!
你們算個蛋啊!
察覺到提瓦特世界的不對勁,他第一次抓到熒妹的想法就是‘我們走’。
當然,走不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反抗不能,不代表他就會對幕后‘安排’這一切的家伙有什么好感。
大慈樹王與小吉祥草王對視一眼,溫柔詢問,“這位是?”
小吉祥草王有點點尷尬,“他是一位旅行者,也是……上面那位的戀人。在外面真實的世界里,同樣存在一位娜娜,但她只是一位非常柔弱的普通女孩,似乎對自己的特殊身份與特別能力一無所知。”
大慈樹王了然,“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身上同樣帶著來自世界之外的星海氣息。”
祂寬容的微微一笑,溫柔道,“這里雖然只是屬于記憶的世界,但我確實還有一些改變場景的能力。”
她抬起雙手,草綠色的光帶從世界樹的根部抽芽,蔓藤般順著世界樹盤桓而上,一直通往高處。
大慈樹王,“請上去吧。”
第235章 第六更
旅行者微微點頭,轉身跑上光帶,那條半透明的光路輕飄飄的,踩上去卻很堅實,旅行者順著光路奔跑,一直到道路的盡頭,停在了空中懸吊的少女面前。
見了那么多次,他終于與夢境中遙不可及的愛人面對面了。
她靜靜的懸浮在那里,安詳的閉著雙眼,就像沉浸在一場不醒的好夢。
旅行者仔仔細細的觀察著她,首先‘虛空巨魔’‘域外邪神’的猜想應該是不成立了,因為沒有哪個‘邪魔’是以‘重建’為目的與手段。這讓他心里好受很多。
他是已經上鉤的游魚,熱愛著來源與風險未知的海中浮餌,雖然已經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占有這片香甜餌料,但還是希望她的存在不包含‘惡意’。
不然即使得償所愿,他也很難不在心中暗埋尖刺。
好在,娜娜真的是個‘好的’,雙方沒有立場與三觀沖突。
旅行者嘗試喚醒她,但他的呼喊無人應答,他試圖伸手觸碰她,將她從琥珀般的光柱中拉出來,那層透明的光幕卻像擁有堅實的實體,牢牢擋住他冒犯的雙手。
旅行者往下看了一眼,大慈樹王與小吉祥草王還有派蒙都在仰頭盯著他,神色擔憂。他深吸一口氣,忽然握手為拳,全身的力量凝聚在拳頭之上,一拳轟上光壁。
‘轟隆隆!!’
只聽轟隆隆的一陣雷鳴般的巨響,仿佛整個世界樹的空間隨之一起震顫,輝煌的光壁上閃現出華彩,化作千萬條銀絲細線向他奔流而來,像是一只具現化的大腳,‘碰!’的一下將他從高空中‘踹’了下去!
光幕震顫,封存在‘琥珀’中沉眠的小蟲似乎也感受到了那遙不可及的動蕩,顫顫的動了動眼睫。在遙遠的璃月,正在努力學習繡花的少女恍惚一瞬,她扶著腦袋用力甩了甩頭,斜插梅花的少女好奇的湊過來,“怎么了?”
裴娜娜笑著搖了搖頭,乖巧溫柔,“沒事,可能盯得時間有點久,眼睛暈。”
胡桃道,“這樣啊——那不如先休息下,我們出去玩吧!”
“才不要~”裴娜娜白了她一眼,嬌嗔著撒嬌道,“我時間很趕的。”
胡桃模仿她的語氣,點著臉頰笑嘻嘻,“‘哎——我~時~間~很~趕~的~’——羞羞羞~!”
“哎~!你討厭啦~嘻嘻!”
小姐妹你挨我蹭嬉鬧了陣,她揉了下眼睛,繼續苦逼又認真的學習如何縫制自己的嫁衣,胡桃雖然一臉‘我在干什么?’的無語,卻還是百無聊賴的托著腮陪她練習針法。
壺靈的仙術可以一揮而就,可對比親手制作,總少了那么兩分虔誠的心意。而關于這場婚禮,裴娜娜總想給自己和空先生最好的,不留遺憾。
尤其是…她孤身一人遠離故土家鄉,父母親人此生不見,更不想在這樣的事情上‘委屈將就’。
‘看,我一個人也能過的很好。’
‘媽媽,我很幸福。’
而世界樹的意識空間里,天空與大地一起震蕩,下方的大慈樹王與小吉祥草王也跟著一陣東倒西歪,但看到旅行者從高空中摔下,祂們還是第一時間選擇救人。綠色的神力從鏡像雙生的神明身上迸發,化作兩條長長的光帶涌上天空,接住從天墜落的少年。
落地之時,少年不受控制的踉蹌了一下。小派蒙和小吉祥草王沖過來,攙了他一把,焦急的問,“旅行者!你沒事吧?!”
旅行者沒有吭聲,他抬起手臂,從兩人掌中掙脫,將手掌舉到面前。
那屬于少年的手掌比起成年男人略顯嬌小,帶著與其強大力量不符的欺騙性的脆弱感。此時,那實則可以開山裂石的拳頭上沾染了銀藍色的光芒,它們如須彌雨林深處閃爍熒光的星蕈散發著微光,好似某種活物,正在往他的身體里鉆。
其情狀幾乎讓人立刻聯想到諸如‘感染’、‘寄生’之類的東西,情不自禁的頭皮發麻。
但更為奇異的是,此時此刻,他的身體內部同樣滲透出某種微光,正在組成瑩白的光膜阻止藍光的入侵。
像是某種沉睡在□□深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隱秘力量被突然入侵領地的強大敵人喚醒,在本能的捍衛領地。
‘這是什么?’
那么多年了,去了那么多的世界,經歷那么多的風風雨雨,他還從未發現自己的軀體里隱藏著這種東西。
旅行者感到幾分奇異,即使在這危急的時刻,也情不自禁的有些走神。
小吉祥草王等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小派蒙憂心忡忡,她從發現裴娜娜被掛在樹上,就開始胡思亂想恐慌害怕了,此時更是著急的聲音里都帶了哭腔,“旅行者,你、你沒事吧?這是怎么了?”
大慈樹王姍姍來遲,觀察了下他的‘傷口’,不贊同道,“你太沖動了。”
旅行者道,“能夠直達世界根源的力量,還不是我一拳就能摧毀的。”
不然無論世界樹也好還是那不知名的存在,未免也太脆了。那一拳,只是試探而已。
大慈樹王搖頭,“我并非在指責你,只是我們對這存在一無所知,而世界樹的存在影響重大,再怎么謹慎也不為過。”
旅行者沒有接話,轉而道,“剛剛的動蕩,你們有觀察出什么情況嗎?”
大慈樹王也識趣的不再追究他剛才的莽撞之舉,仰頭看向那比之前更加明亮輝煌的光瀑,沉聲道,“是‘規則’。”
“就像太陽會從東邊升起,生命最終會沉默于死亡,我感受到了……規則的力量。
毋庸置疑的,不容任何反抗的……極其霸道的規則之力。
不可思議,在這被混亂污染、法則的力量日益式微的提瓦特,居然還會出現這樣強勢霸道的規則之力。
也許……這就是它能對抗深淵修復世界樹的理由吧。”
規則構建秩序,秩序帶來穩定,穩定是一切安寧的基石。深淵入侵之所以可怕,正是因為它攻擊的第一目標就是從根本上‘扭曲’、‘混亂’、‘污染’規則。
‘基石’被破壞,那么建立其上的一切也會跟著一起崩解。
那么,如果被消融的規則之力得到補充呢?
這就像給果樹施肥,給破裂的杯子注水,當補充的速度超越流失,即使是破裂的杯子也能在動態的平衡中保持健康的滿載,甚至溢出。
而在這此消彼長的過程中,世界樹就爭取到了修復自我的寶貴時間。
“規則……”旅行者喃喃,不由自主的,再次抬頭看向天空,腦海中卻下意識檢索意識中關于‘規則’的概念。
作為遨游星海目標是縱覽萬界的星游者,對于‘世界規則’這種常人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他們的感觸非常強烈。
‘規則’對世界內的生靈看不見摸不著,恍若不存在,對于他們來說,卻是時時刻刻捆拴在手腳。
稍稍抬一抬手,就能真實感受到。
舉個例子,他在這個世界可以使用元素力,另一個世界用的可能就是魔法,再一個世界可能就是超能力,法力,靈力。而之所以出現這種區別,正是因為當前世界運行的法則不同。
——他能使用什么類型的力量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當前‘世界’允許運行什么力量。他的‘力量’通過‘概念’的同化,溫和的轉變為適應于當地的力量體系。
‘自適應偽裝’,是屬于‘星游者’對當地生態環境的一種‘擬態保護’。
雖然他一直表現的好像有點菜,但作為‘星游者’,真實的他真的一點也不菜!一點也不!!(震聲!)
如果所有的限制完全解放,他的真實實力其實遠不止如今表現——就現在這種從山上跳下來都能摔個重傷瀕死的戰斗力,他也沒辦法肉身橫渡虛空啊。
只是他是友善派的星游者,并不想因為自己‘到此一游’就對‘本地’、‘本世界’造成巨大影響或者惡劣破壞,于是,當他們降臨某個世界,就會自愿接受當地‘規則’的限制,對自己進行‘降維’、‘降格’、‘封印’處理。
如此他們才是溫和無害的‘星海游玩’‘友善參觀’,而不是‘邪神降臨’、‘天降災難’。
……雖然也正是因為這個自我封印的操作讓祂被這個世界的天理維系者坑了,但坦白來說……這是特殊情況。
一般而言,也沒哪個小世界的管理者會那么癲……
他們的實力是自我封印了,又不是真的消失了,雖然眼前看上去很弱隨便你欺負,但要是哪天實力找回來了……恢復全盛姿態的他們難道不會為自己找回場子嗎?
不會真的有人以為…可以自由自在橫行無忌到處溜達的虛空生物好欺負吧?不會吧不會吧?難道虛空之海是什么談文明講禮貌、人人謙讓處處和平的天堂嗎?
他想去哪就去哪兒當然是因為他能打啊!!
他有底氣到處溜達。是他的實力保證了他在混亂的虛空之海,也能自由自在的想破壞就破壞,想‘友善’就‘友善’。
那又有人說了,‘那要是有世界趁你病要你命,把你嘎了怎么辦?’
嘿!不用怕,一般世界真的癲不到那種程度,只要還存在一點點理智,就不會那么干。
舉個例子,提瓦特的魔神甚至都不是能超脫世界進入虛空的‘破格者’呢,魔神隕落時失去控制的力量都能造成巨大的破壞,遺留的魔神殘渣遺害萬年,更何況一個本身就來自‘虛空’的‘星游者’呢?
再說一次,他的力量只是被封印了,而不是真的消失了。那些力量其實還在他的身體里呢,只是用不出來。
真死在某個小世界,暴走的力量就算沒有直接原地爆破那個世界將它沖擊成星海微塵,造成的后果也跟深淵降臨沒什么區別。
送它去直面虛空一點問題都沒有。
……假如所謂‘深淵’指的就是‘虛空’的話,那確實就是‘直面深淵’了。
也就是說,‘趁你病要你命’這一條放在他的身上,等同于紫砂。
話題扯遠了,我們再說回來。
作為時常更換世界旅行的星游者,旅行者確實對規則的感知十分敏銳,但有些微妙的是,大慈樹王感受到了規則力量的強勢灌入,作為時常帶著規則鐐銬起舞的旅行者,這次卻沒多少感覺。
——他能感受到那磅礴的力量,恢宏的色彩,但卻并沒有那種被限制、被壓制的約束力。
第236章 第七更
‘難道是因為這份規則之力來源于虛空?’
正如生活在規則之內的生靈反倒感受不到無處不在的規則,也許作為虛空生物,他同樣感受不到來自于‘虛空’的規則。
這么一想,旅行者反倒又幾分好奇。
——浪了那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具象化的‘虛空’規則呢。
虛空存在規則嗎?
存在的。
但就像提瓦特的規則看不見摸不著,生存在虛空的生物也很難見到屬于虛空的‘規則’現身。
甚至在許多生物認知里,虛空是‘混亂無序’的。
除了幾條基礎規則如同樹木的主干潦草搭建出框架,虛空放任一切事物野蠻生長。
規則?約束?不存在那種東西。只要你能辦到,你想干嘛干嘛,同樣的,后果自負。
旅行者還是第一次見到‘虛空規則’展現在眼前,尤其是,這份規則降臨的‘介質’似乎還是他的女朋友。
……那他就更好奇了。
既好奇這份降臨的規則究竟是什么,又好奇他女朋友那副‘平平無奇’的外表與自我認知背后,隱藏著怎樣的真面目。
‘說不定真身比我還像個‘大佬’。’
畢竟他就算能遨游星海,也只是個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星游者罷了,撼動不了虛空法則。
這般想著,他不由得又靠近了那光瀑一步,想要過去再摸一下——畢竟是十分罕見的‘法則’現身。這般奇遇,不去摸摸打個卡,怎么想都覺得有點不甘心。
但這只是小小的一步,那奔流的光瀑卻像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瞬間炸了毛,如同受驚的眼鏡蛇高高抬起身軀,憤怒的張開頸骨——原本均勻飄零的金色符文被截流在瀑布中段,有些已經掉落的甚至被逆流吸回,只余三三兩兩漏網之魚散落——就像有人深吸了一口氣在蓄力。
璀璨的金色光柱塞在半空中,沉甸甸的壓墜著,如同一輪輝煌的太陽越來越明亮,肉眼可見的能量在堆積,像是在醞釀著一場巨大的爆炸。
某種恐怖重壓即將瀕臨爆破點的危機感與緊迫感自然而然繚繞上眾人心頭,隱隱有些頭皮發麻。
小派蒙不由得艱難咽了咽口水,怯怯生生往旅行者身后躲了躲,聲音磕巴,“它…它不會要炸了吧?”
納西妲一臉懵逼,“好像是的……”
大慈樹王沒時間搭話,一聲不吭的釋放出所有神力籠罩住光瀑下方的世界樹,納西妲見了趕忙幫忙,跟著一層層加厚。
旅行者頭皮也有些麻了,汗流浹背的干笑兩聲,干巴巴的笑道,“沒……沒必要那么大反應吧?”
然而‘光瀑’當然不會聽他的。
話音未落,那堆積成山的金芒瞬間轟出了光瀑,好似那出膛的炮彈,又似轟然脫軌的流星,帶著勢不可擋、湮滅一切的龐大氣勢轟然撞擊向旅行者的方向!
“轟!!!”
一層層防護結界破碎了,途徑的世界樹枝葉全部被撞斷,巨大的黃金“隕石”撞擊在“大地”上,銀白色的樹根被撞斷,金色的‘神血’噴淌,數不清的金色符文從裂口處炸開,像一窩暴怒的狂蜂,又如同千萬把薄刃肆虐著刮向四面八方。
整個世界樹空間都震蕩顛蕩起來,如同經歷一場劇烈的地震,天穹與大地撕裂出一道道裂口,其間露出深邃的夜空群星在閃爍。
不等人們欣賞到無云無雨的星空是何等璀璨美麗,粘稠的黑色泥漿猶如天空的膿血爭先恐后的從裂口處涌進來,妄圖澆灌淹沒入這方世界。
但不等眾人惶恐,千把萬符文薄刃就匯聚成一張張金色的虛幻手掌,毫不客氣的把它一巴掌抽了回去。
‘滾!’
剛剛從撞擊下茍出一條生路的旅行者等人被顛蕩的世界晃的東倒西歪,見狀松了一口氣。但這口氣并沒有松太久,很快他們就意識到,他們放松的太早了。
‘金色符文’把見縫插針妄圖入侵的‘深淵’抽出去也許并不是為了保護這個世界不受破壞,也有可能是它的性格更加霸道,不許任何‘人’染指自己的獵物。
抽飛‘深淵’之后,那些金色的符文并沒有停留,匯聚的巴掌再次潰散成千萬片金符薄刃,‘薄刃’經過樹葉,千萬片‘葉子’湮滅成灰,寒光湛湛的符文經過樹身,刮出‘木’屑紛飛。
它像一場充滿惡意、肆虐的刀刃風暴,肆無忌憚的席卷摧毀著世界樹空間中的一切。
而在那場金色的風暴中,千萬片世界樹碎片隨之一起飛舞,如同千萬片破碎的玻璃鏡面,每一片碎片中都映照著不同的人物與場景。
那是屬于世界樹的記憶。
大慈樹王又驚又怒,心痛大呼一聲“不!!!”
綠色的神力不計代價的涌上空中,妄圖將那些即將被碾碎的碎片搶回,祂的行為卻像是再次激怒了金符,摧枯拉朽般無目標肆虐破壞一切的符文像是忽然發現了一個重點‘關照’對象,從席卷絞殺的風暴中抽出一股,如同一條金色的巨蟒俯沖向大慈樹王。
當他們被金色的巨蟒鎖定,無形中,似乎有某種無比龐大而又冷酷的意志在虛空中降臨了,冷冷的注視著他們。
龐大,威嚴,無處不在,沉重猶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壓住輕飄飄的一片樹葉,沉重的無法動搖分毫,似乎連思維都一起被封鎖鎮壓了。
冥冥中,意識的深處似乎感知到某種不可知、不可聞、浩大而威嚴的聲音在宣告回響:[妄圖破壞秩序者,抹殺。]
那并非某種已知的語言,也并未發出言語,但冥冥中,自然而然便感知到了那道意志,明悟它的意思。
那綠色的神力撞上金蟒,卻像是遇上滾燙餐刀的奶油一樣悄然消融了。
祂的神色不由繃緊。
旅行者和小吉祥草王也被這番變故驚呆了,見狀只好放下其他的想法,護在大慈樹王身前。小吉祥草王支起了護盾,旅行者拔出了劍,將所有能調動的力量都灌入手中劍中,意圖拼死一搏。
大慈樹王欲言又止,想說沒用的,規則就是這樣霸道。神力縱使千般妙用,遇上規則也是白搭。
但……說了又有什么用?難道讓祂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嗎?什么也不做?做了好歹證明自己努力過了,不會留下愧疚與遺憾……
而且,說不定那位星海來客會有辦法,最起碼他之前的那一拳確實撼動了光瀑,并且在之后抵抗住了‘法則’同化……
說不定……
正在這個時候,高空中忽然響起迷迷糊糊的一聲“唔……?”
像是睡了很久的人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醒,迷蒙著雙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明明只是淺淺的一聲低吟,卻在這樣混亂吵雜的環境中清晰的響在所有人的耳邊。
旅行者的神經里像是裝了雷達,下意識第一個抬起頭,急切的看向那道自己最在意的身影。
天空中,淺淡的金光織成一張虛幻的大網籠罩住碎裂的蒼穹,金光織就的光球里,銀色的世界樹碎屑閃爍著即將湮滅的微光,與金色的符文漫天飛舞,一道銀藍的光柱猶如倒垂的天河貫徹天地,仿若撐起天地的天柱。
而在‘天柱’中心,那沉睡的女郎終于醒來,貓兒似的用力伸了一個懶腰,用拳頭揉揉眼睛,茫然又懵逼的向下看來。
裴娜娜,“???!”
裴娜娜,“啊啊啊啊!”
似乎意識到自己無憑無依的憑空立在高空之中,她發出一聲凄厲驚恐的尖叫,身子一歪,整個人直直的向下摔去。旅行者駭了一跳,疾呼一聲“娜娜!”,腦袋一熱,想也不想向她的方向飛奔過去。
隨著那聲迷迷糊糊蘇醒的呢喃,狂暴肆虐的金符暴走的攻勢驟然一松,席卷切割的刀鋒剎那間變成了溫柔蹁躚的彩蝶。
細小的金色蝴蝶輕盈跳躍旋轉著飄零,邀請無數亮晶晶的銀色碎光共舞,金與銀的輝煌交織,仿若童話世界一場晶瑩夢幻的碎雪。
大慈樹王和小吉祥草王終于尋到喘息之機,緩了一口氣,急忙也看向旅行者的方向。
眼見裴娜娜從天空中墜落,一副完全無法自控的模樣,納西妲也嚇了一跳,想也不想支援向旅行者——神力構建的光路出現在他的腳下,在斷壁殘垣間為他鋪就一條通往天空的坦途。
裴娜娜看到了旅行者向她跑來,即使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心中也是驟然一松,難以言喻的安心感浮上心頭,即使是在高空中跌落也無法打破它。
她甚至找到了一些熟悉感,身體自動自覺的調整摔落的姿態,向旅行者的方向伸出雙臂。
戀人之間曾經玩過無數次突然飛撲的信任游戲在此時此刻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而這一次,永遠可靠的空先生也沒讓他心愛的戀人失望,再一次將她接了一個滿懷。
“唔…”裴娜娜伏在他胸前,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抬首仰望著他,漂亮的眼神盛滿與有榮焉的驕傲與崇拜,甜蜜的能拉絲,甜絲絲的聲音不知不覺就嗲了起來,“空先生~”
含情脈脈,欲語還休,端是一個情深似海。
即使在這樣危險混亂的時刻,聽到戀人如此甜蜜的呼喚,旅行者也不由得耳朵一熱,情不自禁揚起唇角,不過,他還記得現在是什么時候。
少年壓住了欣悅甜蜜的神色,以及多日不見積壓的想要絮絮叨叨的情話,正色道,“娜娜,你怎么會在這里?”
裴娜娜愣了愣,這才左右看了看,注意到周圍一片狼藉,她更加莫名其妙,‘對啊,我不是在家嗎?怎么一轉眼就到這里了?’
她緊緊揪著旅行者的圍巾,有些緊張無措的詢問,“……這是哪兒啊?”
旅行者也愣了下,意外,“你不認識這里?”
裴娜娜更茫然了,不解問,“我該認識這里嗎?”
她又打量了一番四周,坦白說,有點辣眼睛。到處閃亮的如同光污染一般,還粉粉嫩嫩的,就像進了芭比公主的童話城堡,成年人邁進去很需要勇氣。
假如她曾經來到過這種地方,一定會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旅行者看了看那被摧殘的千瘡百孔、只剩一截光禿禿的樹干還在□□的銀白古樹,沉默一瞬。這似乎確實跟娜娜曾經夢中的場景很不一樣,對不上也并不奇怪。他轉了一個話題,“你是怎么過來的?過來之前,外面怎么樣了?”
第237章 第八更
對話間,小派蒙和納西妲也已經追過來了,神色焦急擔心,只余下大慈樹王遠遠綴在眾人身后,時不時抬頭,憂心忡忡的觀察著那些銀色碎屑,焦慮溢于言表。
聽到旅行者的問話,眾人瞬間關注,心臟一下子提了起來,小派蒙忍不住懷揣僥幸之心自我安慰,“……這里只是記憶空間,就算被破壞,應該也影響不到外面吧?”
“我不知道。”大慈樹王態度沉重,憂心忡忡,搖頭道,“我之前說過,停留在記憶中的事物本不會發生變化,但這里……”
祂不由得在這完全被摧毀的世界樹空間中掃視一圈,越發的沉重,“這里,之前就已經出現了變化。我不知道它還能不能被稱為‘記憶’…”
看到那兩個一模一樣的尖耳朵可愛小女孩,裴娜娜不由多看兩眼,心里有幾分好奇。不過見大家神色不好,她也沒傻乎乎的現在就打聽她們的身份,仔細回想自己剛才在干什么。
這一回想,瞬間白了臉,下意識揪緊了男友脖子上的圍巾,神色驚惶,“外面、外面似乎地震了!”
“地震?!”
眾人異口同聲。
裴娜娜連忙點頭,不安道,“我和胡桃在舅舅家學習繡花,學著學著,忽然間地動山搖,胡桃拉著我往外跑,還沒跑出去呢,我眼前忽然一黑,醒來就在這里了!”
旅行者等人對視一眼,神色越發難看了。最壞的猜想也成真了,這里雖然是記憶的世界,但世界樹的損傷似乎依舊對真實的世界產生了巨大的破壞。
見大家神色都更加沉重,已經收整心情的大慈樹王強打精神,勉強露出一點微笑,溫聲細語的安慰,“好了,都別那么沉重了,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好消息?”小派蒙懷疑,軟綿綿的語氣帶著抽抽噎噎的哭腔,“你看看這里……都已經破壞成這樣了,能有什么好消息?”
世界樹是提瓦特的根基,而現在這整個世界最重要的存在已經被削成這樣了……反應到外界的情況究竟有多么慘烈?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大慈樹王莞爾,抬手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寬慰,“最起碼,如果真正的世界樹受到了這樣慘烈的打擊,外面的世界可就不僅僅是地震那樣簡單了。”
“確實。”有人忽然接話,突兀出現的聲音將眾人嚇了一跳。
眾人齊刷刷扭頭看去,只見一道天青色的流光從裴娜娜身上飛出,在空中扭曲成一眼渦流,背生雙翼的少年從渦流中邁出,手握一把長弓,足尖輕點輕盈的落在地上,一邊向這邊走來,一邊揮手和眾人打著招呼,“好久不見啊,諸位。”
大慈樹王,“……巴巴托斯?”
少年笑著向祂點頭,語氣溫和又鄭重,略顯懷念的和祂打著招呼,“好久不見了,布耶爾。”
派蒙等人膛目結舌,震撼的看著‘巴巴托斯’那過分風流奔放的著裝,磕磕巴巴難以說話——平日里那家伙衣冠楚楚整整齊齊,除了少年白絲有點澀之外,衣著堪稱保守,但萬萬沒想到啊!溫迪你居然是這樣的巴巴托斯!
——你那平角小內內是認真的嗎??!
裴娜娜臉都紅了,情不自禁的抬手捂住了滾燙的臉頰,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還不自覺的往漂亮少年身上瞟,有一說一,那皮膚真白啊……啊不是,我是說那腰真細啊……
小派蒙小身子晃啊晃,飄忽忽的晃到旅行者身后,語氣飄忽,不太確定的喊,“溫……溫迪??”
溫迪轉過身,見那一家三口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俏皮的眨眨眼睛,笑著揮手,“呦~你們——”
俏皮話尚未說完,他神情一肅,像是發現了什么霍然抬首看向天空。
其他人不明所以,也莫名其妙的跟著一起看過去,只見蒼穹之頂,金光織就的大網上,流星般劃過一抹電光,那電光切割的切口突兀的停留在大網之上,幾根巨大而纖長的手指從切口處伸出,抓住切口上下兩端用力一撕——
“刷!!”
天幕之上硬生生被撕開一條通道,一顆電光閃爍的雷球從通道中飛出來,落地成人。
同樣是一位十分眼熟的神明——雷電將軍,或者說,雷神巴爾澤布。
高挑纖細的女神隨手甩開落在肩頭的麻花辮,修長薙刀“刷啦”插在腳邊,戰意凜然。威嚴目光掃視四周,只在大慈樹王的位置略頓了一頓,便落在旅行者身上,沉甸甸的猶如實質,“你們又干了什么?!”
好一個‘又’字。
雖然將這里攪的天翻地覆的并不是他們,但說到底,假如不是旅行者那一拳,這一切說不定并不會發生。
“我……”
小派蒙一陣心虛,下意識就想替自己和旅行者辯解兩句,但話剛出口,就再次被打斷——
一塊巨大的隕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撕裂天幕砸向大地,其毀天滅地的威勢似乎能夠撞碎一切。
旅行者嚇了一下,下意識就想帶著裴娜娜和小派蒙遠遠躲開,溫迪卻瞬間出現在他的身后,單手穩穩壓住他的肩膀,將他按在原地,笑瞇瞇的道,“不必躲,沒事的。”
旅行者遲疑,不是他不信祂,實在是……這行星撞擊的架勢,實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但不等他多思多想,那顆巨大的隕石就在空中解體了,一個白衣黑褲的男人手握一桿長槍從天而降。
墨發金瞳,戰意凜然。
是巖神‘摩拉克斯’。
看到眼前這群人,尤其是其中還有裴娜娜,祂很明顯的愣了一愣,視線又在眾人腳下與那只剩主干、一枝獨秀的銀白古樹之上落了落,緊接著金眸中便浮現幾分了然與明悟,聲音微沙的開口,“世界樹?”
溫迪趕忙道,“老爺子別誤會,這可不是真正的世界樹,這只是記憶形成的空間。充其量……只能說是世界樹的投影吧。”
祂輕笑一聲,神色間浮現幾分及其微妙的冷漠,淡淡道,“雖然會對真正的世界樹產生一些不好的影響,但還達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記憶…投影…’鐘離捕捉關鍵詞,正在思索溫迪話中含義,那邊裴娜娜已經掙脫旅行者的懷抱,噠噠噠向他跑來,摟住他一條胳膊往后躲了躲。
——眼前的情況明顯不太對,諸神降臨更說明事情不小。空先生雖然實力強大卻慘遭封印,在真正的高端戰局估計比較吃虧。
像她這樣真正的小趴菜,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去給他拖后腿了。
相較而言,舅舅的大腿可安全太多了。以舅舅的實力,打起來大概也不介意隨手把她送進觀眾席。
別總說人家娜娜傻,其實人家在‘求生之路’抱大腿上,超機智的!
鐘離瞥了她一眼,帶拖油瓶都帶出習慣來了,高挑的身形很自然的將她擋在身后,繼續思索。
但溫迪實在隱藏太多秘密了,而他的記憶真真假假交織在一起,也很不可靠,鐘離思索兩秒鐘,就放棄了,索性直接開問,“旅者,很意外能在這里看到你。不如先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還是我來說吧。”小派蒙從旅行者身后飛出來,正要從頭開始詳細說說,張張嘴又莫名其妙閉上了,下意識抬頭看向天空,憂心忡忡,遲疑道,“……不會又有人來吧?不如,我們等等?”
七神才來了四個呢。
溫迪笑道,“不必了,二代神明們都有自己的事業,很難直接趕過來。直接說吧。”
小派蒙咽咽口水,有些怕怕,將事情如此這般一說,溫迪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娜娜是可以控制那些力量的對嗎?”
裴娜娜,“???”
不是,你是怎么得出這種結論的???
裴娜娜,“不,等等……”
溫迪,“既然這樣的話,不如試試好了,娜娜嘗試下看看能不能調動它們如何?”
裴娜娜,“不是,等等——”
溫迪,“不要害羞嘛,要相信自己。現在想來,我們強行闖進來,它們卻毫無反應,說不定正是因為娜娜你在這里。這樣一來,就算你嘗試不成功也沒什么關系。”
“等等,什么叫嘗試不成功也沒關系?萬一它們又暴走了呢?”小派蒙震驚,“要是它們又攻擊世界樹呢?”
“那也沒事,試試嘛~”
大慈樹王憤怒的叉腰,質問,“什么叫那也沒事?就算我這里只是記憶的碎片、真實的投影,那也是世界樹的碎片和投影,直接關聯整個提瓦特——外面已經開始出現天災了不是嗎?
——我不同意!巴巴托斯,我覺得你的態度很有問題,你最好解釋清楚!不然你們什么也別想干!”
小吉祥草王跟著叉腰,退后幾步與大慈樹王站在一線,同仇敵愾氣鼓鼓的用力點頭,“沒錯!!”
“我也很想知道。”雷電將軍語氣冷然,“雖然時常聽聞遠方的旅人談論,說風神閣下又不見蹤影,但作為前輩,我一直相信閣下對臣民的守護之心。
但如今外界因世界樹牽連正在天災人禍,你我作為鎮守一國的神明,此時此刻無法守護臣民身邊、與他們共度劫難也就算了,此身實在無法理解,您為何還能嘻嘻哈哈?”
鐘離點頭,“確實如此。”
祂嘆了一口氣,道,“雖然推動人治乃是大勢所趨,也是你我共同的心愿,但是……此等天災只依靠他們自己,恐怕難以勝任。”
“速戰速決吧,巴巴托斯。此間事了,我們還得去幫忙救災。”
眼看四神統一戰線,共同對向自己,巴巴托斯知道是自己有事隱瞞他們的樣子引起眾怒。這也并不奇怪,平時無事的時候,瞞也就瞞了,本就著急的時候,就難免讓人火大。
巴巴托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四位同僚都在盯著自己,嘴上催著‘速戰速決’,卻沒見做什么,于是祂就明白了,祂們是在給自己施壓。
——事太大,祂們必須知道一些內情。
不過無所謂,事已至此,瞞與不瞞,似乎已經沒有太大區別。
于是白翼的少年輕笑一聲,手中弓箭消失,化作一把小巧的豎琴出現在祂的懷里。祂隨意的撩動琴弦,輕聲哼唱著,“沉睡的記憶跨越時間,錯過的草木森林越過輪回在此碰面,無序的災厄從天而降,電光的主宰質問風的精靈:‘我該如何解決這些難題,因為還有無辜的臣民需要拯救。’
風說,‘不必了。無須拯救。’”
第238章 第九更
哼到這里,巴巴托斯莫名其妙的輕笑一下,其他人卻震驚的微微睜大了眼睛。
——無須拯救?
不是,巴巴托斯你終于瘋了??自由的風神也沒必要這么自由吧?
巴巴托斯卻不理他們,自顧自的撥著琴弦,“轉機之風從時間之中窺探秘密,將光明的未來化為希望送往人間,閉鎖的光輪卻如囚籠,即便是風也難尋方向。
希望之風在叩問,命運啊,光明的未來在哪里?
命運無法回答。兜兜轉轉,循環往復,唯有求存的意志在掙扎。
忽一日,希望之風窺見命運的啟示,奇跡的女兒已經降臨人間,守護她,直到終末之刻,一起迎接最終的命運。”
祂一把按住琴弦,琴音顫顫消失,漂亮清秀的少年雙目如電,看向躲在鐘離身后的少女,微微一笑,溫柔輕緩的低聲吟道,“此時此刻,終末的時刻即將降臨,是輪回重啟,還是破繭重生,即在此刻。”
祂向裴娜娜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姿態,笑問,“降臨此世的奇跡之女、獨一無二的希望之光,你…愿意贈予‘提瓦特’一份祝福嗎?”
“——她不愿意!”
一只戴著黑色戰術手套的手突然伸出來,抽冷子似的將祂的手惡狠狠的一巴掌打開。旅行者推開祂大步走過來,精致清稚如小王子的面容上是極其少見的冰冷與敵意。
他幾步來到鐘離身邊,將裴娜娜從他身后拉出來,拽到自己身后,攔著她一起往后退了數步,與提瓦特的那群神明拉開距離,再次沉聲強調,“她不愿意。”
此時此刻,這些與‘提瓦特’利益一體的神明們顯然已經都是他的敵人。
雖然實力已經被封印,也許連其中一位神明都打不過,但他還是冷靜又凝重的選擇了拔劍。他曾承諾過會永遠保護她,為她而戰。
雖然娜娜的身份還沒有盤明,她能做到什么程度也不確定,但無論如何,只要娜娜還是他的戀人,那他就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在他面前傷害她。
逼迫也不行。
見還沒怎么樣呢,旅行者就已經旗幟鮮明的將他們全都掃進了敵對陣營,好似他們是什么蠻不講理的惡霸一般,即刻就要抓住他可憐的女朋友進行野蠻獻祭。
溫迪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故作傷心道,“……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難道你們就這么信不過我嗎?如果會對娜娜小姐有很大影響的話,我也不會這么說了啊。
……她可是我期盼很久的奇跡之女、希望之光,我對她的期待與在乎,可一點也不比你少啊,旅行者。”
溫迪甚至覺得,如果論起對娜娜小姐的重視,旅行者在他面前都得退避三舍。畢竟女朋友可以換,但‘小公主’不行。娜娜出事你只是沒了愛情,我們可是會‘丟命’啊!
但這并沒有打動旅行者。
就像人類畜養家禽吃肉,飼養的時候同樣對它們很好,但這不妨礙想吃肉的時候殺掉。娜娜此刻正是如此。
少年金色的眼睛里充斥著堅定的不信任,冷靜指出,“你根本不知道可能會發生什么,一切只是猜測。”
“好了!都先別吵了!”雷電將軍打斷了他們,手中長長的薙刀不耐的在腳邊點了點,冷冷質問,“巴巴托斯,解釋一下,何謂…‘終末之刻’?‘輪回重啟’?”
溫迪,‘嘖’了一聲,略顯煩惱的用手按住兜帽捂了捂臉。
大慈樹王溫聲細語勸告道,“說說吧,巴巴托斯,反正事已至此,保密與否都無所謂,不如讓大家迎來終末之前,死個明白。”
眾人:???
什么叫死個明白?!
溫迪詫異,微微挑眉,略顯意外的看向她。
大慈樹王微微一笑,高深莫測,溫柔道,“千年前,我為了徹底清除一些被污染的知識,曾深度梳理世界樹的記憶。在世界樹的深處,我發現很多混亂奇怪的信息。奇怪的是,我發現它們其中有一部分,是關于未來的記憶。
很奇怪不是嗎?明明事情還沒有發生,時間也還沒到那一刻,但世界樹里卻已經有了那部分的‘記憶碎片’。”
祂淡淡的強調道,“并非預見未來,而是,已經發生過的…‘記憶’。誕生自時間長河的轉機之風啊,作為守護歷史與傳承之神,我對這時空錯亂、因果顛倒的一切,也很好奇呢。”
溫迪觀察眾人,所有人都在目光灼灼的盯著祂,就連算半個知情人的摩拉克斯,都投來很感興趣的目光。
尤其是雷神巴爾澤布,取得同僚們的支持之后,越發的氣焰囂張,大有一副‘你不交代清楚老娘這就揍你!’的架勢。
祂嘆了一口氣,不得不舉手投降,“欸~好吧好吧~我老實交代。”
緊接著,祂告訴了眾人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秘密——此時此刻、祂們認知中的‘提瓦特’是虛假的。
是的!沒錯!提瓦特是!虛!假!的!
真正的提瓦特已經毀滅啦!毀!滅!啦~!!
顛。
眾神:——?!!
裂開——
是的,沒錯,祂第一句話就把提瓦特眾神與旅行者小派蒙干破防了。
反倒是閱書無數的娜娜,有‘提瓦特是個文藝作品’的潛意識托底,在‘老娘什么神展開的劇情沒見過?’的傲視群雄之下,只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就淡定的接受了這個故事設定。
“還是我來說吧。”一道溫柔寬和而又陌生的女聲在眾人頭頂響起,加入了這場談話,旅行者竟然覺得毫不意外。
可能提瓦特的神明就是這樣吧,說著說著忽然就冒出來了,他心里還在緩沖提瓦特已經毀滅了這個驚天大瓜呢。
他跟著眾人抬頭一起看去,只見一位美麗端莊的女神從世界樹的殘骸中走出。
她滿頭長發披肩,側編著兩股麻花辮扣在腦后,腦后懸著十二刻的金色光輪,手托一枚小巧沙漏,面帶微笑,慈和優雅,見眾人的注視一起轉向她,端莊點頭,親切友好。
她如此陌生,旅行者從未見過她,其他的幾位神明眼神里也藏著幾分審視與打量,大慈樹王與鐘離的眼神在她手托的沙漏上頓了頓,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但祂們并沒有出聲,只是禮貌性的微微點頭以作回應,態度略顯恭敬。
而溫迪已經迎了上去,驚喜道,“伊斯塔露大人,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眾神立刻確認了她的身份——天理四大影子執政之一,時之執政伊斯塔露,此世過去,現在,以及未來的主宰,時間的主人。
而旅行者和裴娜娜也聽說過這個名字,在他們探索稻妻淵下宮白夜國的時候,曾提到過這個名字。說白夜國曾是地上的國度,在葬火之年大陸被打碎時,跌入淵底,最初的白夜之民自救無能,只能向人類的創造者、天之主人求救,最終,一位‘常世大神’回應了他們的祈禱,向他們伸出援手。
而這位常世大神,就是伊絲塔露。
時間的主人微微一笑,溫柔慰問,“好久不見,辛苦你了,巴巴托斯。”
“嘿嘿……”那臉皮堪比城墻的老油條酒混子竟像被夸獎的純真孩童一般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假惺惺的擺手推脫,“不不,我也沒做什么,嘿嘿,反倒是您……”
他放下手,清秀可愛的娃娃臉出現幾分正經嚴肅“反倒是您……雖然我沒有相應的記憶,但維持這樣浩大的輪回,對于您來說,也一定很辛苦吧……?”
他說著,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幾分心疼。
伊斯塔露莞爾,愛憐的抬手摸了摸祂的腦袋,眼神越發慈愛,溫柔道,“不,我不辛苦。能夠看到‘希望’與‘轉機’在黑暗的世界中依舊熠熠生輝,生機勃勃,對于我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慰藉,這足以撫慰我所有的辛苦。
好了,巴巴托斯,退后吧,媽媽還有一些話,要和你的朋友們說。”
小派蒙大受震撼,“媽,媽媽??!”
其他人也被嚇得不輕。
就連一直表現的十分沉穩冷靜的鐘離,金色的鳳眸也微微張大了一圈,震驚的看向自己那藏了很多秘密的千年好友。
——不是,大家都是清清白白的魔神,你也妹說你還有個媽啊?!
這個媽還是天理的分身,你是天空島派到我們這邊的臥底嗎?
想想自己和冰神暗中結盟的事,自認大約也算半個反賊的鐘離心情復雜。
溫迪像是被他們的表情愉悅到了,站到伊斯塔露身后之后,調皮的向眾人做了一個鬼臉,“誒嘿~!”
伊斯塔露笑著嗔了他一眼,像是在責怪,緊接著便全做不知的轉過身,向眾人問好打招呼,“初次見面,諸位,雖然你們可能并不認識我,但我對你們已經關注良久。我想,你們的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想要找人解答。”
旅行者掃視一周,知道這句話大概是對自己和娜娜這兩個外來者說的。像是鐘離和影這樣的本地神明,就算對老板有點排斥,也不可能對自己的直系上司一無所知,更不可能干脆不認識。
他安撫的拍拍娜娜的手,示意她安靜呆著不要說話,收起長劍,上前一步,冷然道,“確實,我心中有很多疑惑需要解答,既然閣下愿意坦誠相待,感激不盡。希望您的回答中,不要摻雜謊言。”
伊斯塔露微微一笑,心平氣和,“請問吧。”
旅行者正要發問,忽聽一聲“且慢。”
他詫異轉頭,就見鐘離懷抱一桿長槍淡淡倚靠在一條巖脊之上,微微一笑,風輕云淡,平靜無波的詢問眾人,“相識千年,我相信巴巴托斯與伊斯塔露大神既然選擇隱瞞,必然有其緣由。這般重要的談話,大家先簽個保密的契約,不過分吧?”
說著,祂意味深長的掃了旅行者一眼。
……大概是平時沒事瞎琢磨自己那位不太喜歡自己的‘婆婆’太多,又或者長生種經歷豐富見過的坑也多,思想間總有幾分相通之處,十分神奇的,旅行者竟從‘婆婆’那一眼中瞬間明白了祂的深層含義。
——說是‘不要摻雜謊言’,但如果人家真的說謊了你又能怎么辦?就算沒說謊,主觀修飾、美化、扭曲了事實,你又該如何分辨真假?
但定下契約就不一樣了。
就算契約之神的約束力能否對時間的主宰進行裁決尚未可知,但一旦伊斯塔露有意撒謊隱瞞,契約之力會出現異常反應卻是絕對的。
就算沒法制裁,也能做個測謊儀啊。
第239章 第十更
旅行者瞬間領悟精神,恍然大悟,轉頭看向伊斯塔露,一本正經的附和,“確實,定下公平公正的契約,大家坦誠所有真相時,也能更無后顧之憂。”
伊斯塔露沉默一瞬,深深的看了摩拉克斯一眼。那位最古老最強大的魔神卻恍若未覺,仿若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旁觀者一般不為所動。
祂只好收回目光,微笑點頭,“可以。”
于是,在契約之神的見證之下,時間的主宰與跨越星海的旅者定下互不欺瞞的契約。
而后,伊斯塔露淡然溫和道,“旅者,你有什么疑問?”
裴娜娜小心翼翼的探頭,“那個……我們不能問嗎?”
面對那個怯生生的小姑娘,伊斯塔露瞬間笑得春暖花開,跟想要擼貓又怕貓咪嚇跑的小姑娘似的,嗓子都不自覺的夾了夾,顯出幾分活潑的甜來,“當然~你們都可以問!”
裴娜娜大喜,立刻向鐘離雷電影等人道,“快看可以可以!——你們有什么想知道的嗎?”
雷巖雙神對視一眼,鐘離道,“我想知道,關于娜娜出現在提瓦特的真相。”
裴娜娜一呆,吶吶道,“欸?……舅舅你不問問自己想知道的嗎?這個我可以自己問的。”
鐘離搖頭。“不必了,我想知道的事情,自會去探究答案,正事要緊。”
他原本也是有很多疑問的,但話到嘴邊,卻又覺得沒什么必要。
如果輪回重啟,一切倒帶重來,他依舊會忘記,洗不干凈的潛意識反倒會讓下一個輪回的自己記憶更加混亂。
他本身已經為‘記憶’的‘磨損’十分苦惱了,實在沒必要給下一個輪回的自己增加難度。
如果‘輪回’終止,此為‘終末之刻’,那就更沒必要了。
如果這個‘終末’指的是提瓦特徹底毀滅,一切的真相是什么都無所謂——雖然看溫迪還能開玩笑的態度應該不太可能。
如果所謂的終末是指輪回解除世界重新步入正軌,那么,提瓦特與璃月的安全也不再是問題。接下來的一切,也用不著祂這個已經退出舞臺的舊日神祇。
國無二君,天無二日。已‘死’的舊日之主就要跟真的死了一樣,別隨便出來沖擊新的秩序。
接下來漫長的退休生活,把‘探尋真相’當作一場豐富生活的調劑似乎也很不錯。
畢竟,對于祂來說,這個世上幾乎所有的事物都已經失去了難度。當達成所有的目標都輕而易舉,生活也就失去了樂趣。
……這是短暫退休后祂獲得的體驗。
雖然每日喝茶聽曲十分悠閑自在,但整日無所事事也偶感無趣,想想這一年來,他覺得最有挑戰、最讓他精神的反倒是絞盡腦汁試圖給自家傻崽補習的時候。
……一邊破防一邊精神抖擻。往小傻子腦子里塞進一點知識,都有種微妙的又感動又欣慰的成就感。
等娜娜補習考過,又跟著旅行者跑了,他的日子就又如死水一般平靜無波了。唯一能提供意外‘驚喜’的,只剩下古靈精怪的胡桃……
短短一年尚且如此,而以祂的生命來說,這樣沒有目標沒有‘挑戰’的‘退休日子’少說也得千年起步……
之后的幾千年可怎么過啊……
有這個機會,不如幫娜娜問問。
畢竟……看娜娜那個表現,雖然莫名來到這片空間,似乎要回歸原本神秘的身份,但智商與自我認知上……那似乎還是自家傻崽。
孩子有點憨,做家長的,不得多操心操心?
巖神已經表了態,雷神緊接著開了口,態度十分執著,“我想知道,何為‘終末之刻’?‘輪回重啟’?難道我等的命運,皆是早已注定的嗎?”
伊斯塔露注視祂的眼神溫柔了一瞬,柔聲安慰,“不要難過,巴爾澤布。我們正是為了更好的未來而一次次的重啟輪回。雖然我們現在依舊處在痛苦的輪回,但是相信我,我們終歸抵達幸福的終點。而你所痛苦的、不愿失去的,也終會再一次回到你的身邊。”
雷神巴爾澤布怔怔,一直緊繃著聳立威嚴的身軀也頭一次放松下來,“這樣啊……”
祂忍不住揚起唇角。
眼眸里卻隱約有淚光閃爍。
雷神之后,大慈樹王急忙補充自己的問題,“尊敬的伊斯塔露大人,我想知道,關于世界樹的秘密。”
祂胳膊肘偷偷搗鼓了小吉祥草王一下,示意祂機會難得趕緊問,但小吉祥草王能夠陪伴在大慈樹王身邊已經心滿意足了,此時依舊沉浸在夢想成真的幸福感中,并沒有什么想問。
祂想了想,說,“請說說‘魔鱗病’吧。”
伊斯塔露沉默。
聽了這一圈問題,祂忽然發現,假如不重頭講,這些問題似乎根本講不清了。
祂環視一周,嘆了一口氣,“算了,既然決定坦誠,索性我就重頭開始說吧。這個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開始……”
緊接著,伊斯塔露講述了一個十分漫長的故事。
故事的起源,在第二次王座之爭的荒火之年。
第一王座為天外之人,降臨在此世之內,鎮壓了原生霸主古龍,設立維持天地萬物運行之法則的‘天理’之位,而其本人則就此加冕。從此,祂成了這方天地的主人,創生地脈,改造原本只適宜龍族生存的荒蕪大地,讓萬物生機勃勃,文明的種子也應運而生。
后來,第二王座覬覦王座,向王座上的‘天理’發起沖鋒,這場關于天空的角逐造成了世界的動蕩,讓世界壁幾乎破碎,大地災難頻發。
最終勝出者雖然獲得了天空的桂冠,卻也身受重傷,無力規整大地上的災禍,拯救萬靈。于是,新任的天之至尊拆解前任的遺骨,將其蘊含的種種法則剝離,以法則為核心、曾經剝奪鎮壓的古龍之力為骨肉,塑造出最初的提瓦特眾多魔神。
因為核心來自前代遺骨,魔神們生來就繼承了前代遺志,對提瓦特的一切生靈都充滿責任感與愛護之心。其中人類作為前代親手創作的‘愛子’成為魔神們心中的寵兒,而人類也在魔神們的扶持之下,成為大地的主宰。
天理人為加強了這一切,用責任與使命以及對臣民的愛護,將前代遺骨們束縛在大地之上,為他整理縫合破碎的提瓦特,而祂則安心的陷入沉眠修養。
這本是完美無虞的計劃,既解決了大地上的麻煩,也解決了可能不安分的前代遺骨。
但在唯一知曉星空是何等兇險的災厄的天理沉睡之后,整個提瓦特徹底失去監管,如同失去舵手的航船,在暗礁之海盲目無知中野蠻生長。
在天生愛人的魔神的溺愛之下,人類的好奇心與貪欲在無限膨脹,他們對自己頭頂璀璨爛漫的星空生出無限遐想,無比渴望探索星空的奧秘。
在魔神的縱容與協助之下,他們找到了當初世界壁碎裂的地方——雖然經過多年修補,兩代神王大戰造成的裂紋已經消失,但它依舊比其他地方薄弱很多。
人類的星空探索者尋找到了世界壁的薄弱點,鑿穿世界壁,取回了最初的災厄。
但那時,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帶回了什么,而唯一可以預見其危險性的新任天理,正在沉睡。于是,人們高興的宣布——他們在世界之外取得了一種強大的力量,可以作為某種強大的能源為自己的國家與世界帶來源源不斷的發展。
然后,人們開發了那股力量,并作為某種廉價的能源大范圍的投入使用。
一時間,人類的文明在這種取之不盡的廉價能源的支持下,陷入了高度發展。人們甚至因此獲得了如同魔神一般超凡脫俗的力量,對‘全民覺醒’與‘超凡’的向往更是讓所有人對此趨之若騖。
也許有人或者魔神已經發現了它的危險性,但被已經陷入狂熱的人們淹沒了聲音。人們選擇性的閉眼塞耳,只聽取自己想聽的部分。所有試圖讓他們放棄已經到手的好處的聲音,都是不懷好意、應該被淹沒的敵人。
總之,大勢所趨之下,無人可以阻擋。
即使是魔神也不能。
畢竟,當人類自身已經掌握堪比魔神的力量,魔神的存在……似乎也不是那么必要,甚至是,礙眼的。
直到有一天,一種奇怪的疾病忽然降臨了。
黑色的能量不需要機器抽取,就自動自發的從世界各地涌出來。但它們實在太多了,提瓦特就像一艘被鑿穿了船底的破船,無窮無盡的海水從縫隙里爭先恐后的灌進來,直到將它淹沒。
重傷休眠的天理被迫醒來了,被迫隨先主沉睡的前代之影也醒來了,但事情已經發生,‘提瓦特被深淵淹沒’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就算是天理與先代四影也無法改變這一切。
——別看深淵似乎無處不在,甚至能被小小的人類利用,很接地氣的樣子,但其真實位格高到離譜。最起碼那種崇高存在在概念上錨定的事實,遠不是小小一個提瓦特能夠改變的。
祂就像一場浩大恢宏的洪水,一汪無垠的海洋,即使不含惡意放任自己奔流而過,對于祂的所經之處,就是一場毀天滅地的災厄。
——誰能在已經降臨的深淵中撈人呢?
醒來就面對這樣巨大驚喜的天理束手無策。
在這樣摧毀一切的巨大災厄面前,原本互相敵對的新任天理與前代的天理四影選擇握手言和,共抗命運。
提瓦特雖然已經落入了深淵,但因為祂們醒來及時,殘骸尚未融盡。天理以世界的殘骸為錨點,將自己化作一層薄薄的蛋殼取代世界壁的作用,將提瓦特的殘骸從深淵之海中打撈,將所有的深淵力量都排斥在蛋殼之外。
但這還不夠。
就算如今的提瓦特漂浮在深淵之海之上,但只要天理的力量消耗殆盡,失去支撐的提瓦特依舊會直面真實、湮滅于深淵。
——更何況,假如世界一片死寂生機不存,守著一具‘尸體’,祂們的垂死掙扎又還有什么意義呢?
無論第二王座搶奪第一王座的‘天理’之位是否符合道義,祂的最初動機都毫無疑問的來源于熱愛。
‘祂喜愛,想擁有’。
任何智慧生物都不會愿意為自己不喜歡不想要的事物付出巨大代價。
而能讓祂冒險與第一王座廝殺、即使重傷也不放棄、想要得到的東西,絕不是現在生機斷絕的提瓦特。
第240章 已替換,評論回復在作說里。
于是,天之四影中的時之主宰率先出手,截流了提瓦特墜入深淵之前的時間,將它化作永不墜落的輪回。緊接著,生之主宰投身世界,以自身龐大的生機,復蘇已經寂滅枯萎的根源古樹、重新點亮萬千生靈生命之靈光。
其僅存的意志化作兩尊女神,高舉審判的刀劍懸于眾生頭頂,守候永恒不變的法則,監管著眾生不許再逾越雷池一步。
死亡的主宰追隨在姊妹身后,投身在世界的最深處,從湮滅的碎片中撿拾靈魂,洗滌他們的臟污,彌補他們的缺損,最后,重燃生靈意志之火。
于是,一個全新的靈魂‘復生’了。
生與死的輪回在此刻成立。
而維護新世界的運行則被交給了空之主宰。
祂將暫時頂替‘天理’的位置,維系被深淵侵蝕崩散的法則,用自己的權能鞏固這方脆弱的世界,修正‘命運’、監督世界內的發展不再走偏。
祂們想用這種方式,改寫‘現實’。
但很快,空之主宰就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魔神再一次誕生了。
是的,明明這個輪回里沒有天理主動創造魔神,但本該消失的魔神們,卻依舊應運而生了。
——提瓦特崩散的法則碎片凝聚吸納了附近混亂無序的游離力量,凝聚成實體,變成了天生就能使用‘神力’的‘怪物’。
那是新生的魔神。
空之主宰驟然生出很不好的預感。祂十分警惕這些生有偉力、卻生自混亂的魔神,而如今的世界已經經不起折騰。
于是,在魔神們誕生之初,空之主宰便搶先一步為祂們戴上了奴役的枷鎖,哄騙祂們,令祂們臣服于天空的意志。
而在長久的觀察中,空之主宰發現了一件令人驚喜的事——魔神們的成長就是在養護祂們蘊含的規則。經過魔神的轉化吸收,原本潰散發狂的法則之力在重新變得溫順強健。
也許魔神們的誕生,正是如今重新恢復生機的提瓦特也在努力自救。
只要把原本的法則之力填充回世界,也許如今這個破破爛爛的世界能重新變回那個法則健全、安全健康的提瓦特。
于是,在這大膽猜測之下,空之主宰推出了一個大計劃——那就是后來被稱為‘魔神戰爭’的魔神精簡計劃。
祂設了一個局,讓魔神們自相殘殺,凡是在戰爭中戰死的魔神,其魂靈都被祂填入世界規則。
隨著死亡的魔神越來越多,填充的規則也越來越多,屬于提瓦特的規則體系也越來越完整,越來越健全。
正在一切欣欣向榮的時候,曾經不詳的預感終于應驗了。
——當輪回走到差不多的時間,深淵的力量再次出現在大地上。
……就像輪回重演。
空之主宰當即暴怒,難以置信在自己的嚴格監管之下,居然還會犯下同樣的錯誤。
但‘深淵’已經出現,一切已經注定,現在悔之晚矣。好在,提瓦特的時間已經被截流。
祂聯系時之主宰,將時間重啟倒流,于是,第二次輪回結束了。
第三次輪回開啟,這一次,魔神們依舊自然誕生了,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空之主宰處理的更加得心應手。祂們根本沒有掀起任何風浪,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空之主宰重點盯梢對象,是上一次輪回中引來深淵的人。祂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才導致了上一次輪回的毀滅。
祂親眼見證了悲劇重演,但深淵也降臨了,第三輪回覆滅。
第四次輪回的時候,祂搶先一步掐死了深淵來到的誘因。本以為可以就此高枕無憂,沒想到祂剛剛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在與上次深淵降臨差不多的時候,深淵換了一個地方、換了一種方式重新出現了。
空之主宰忽然明白了那句話——‘提瓦特被深淵淹沒’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它從概念上就被深淵錨定了。作為提瓦特規則的主宰,祂們可以影響世界內一切,卻無法改寫世界外更加宏大的‘命運’。
因為祂們只是一個小小世界泡的主人。
棲息一片落葉之上的蜉蝣,又該如何撼動大樹?
所以,無論如何掙扎,祂都無法改變‘深淵會出現’這一既定事實。
既然無論如何都無法拒絕深淵出現在提瓦特這一點,那就不改了。
第五輪回的時候,空之主宰盯緊了大地,祂眼睜睜的看著作死的探索隊再次興高采烈的出發,眼睜睜的看著深淵的力量再次出現在大地上。祂一根天釘砸下去,釘死了剛剛冒頭還沒有起勢的深淵之力。
只不過祂砸了兩根天釘,一根釘在被鑿穿的世界壁,另一根,在那些人如同凱旋的功臣一般回到祖國之后,在盛大的慶功宴上。
天釘釘死了尚未被開發的‘深淵之種’,讓它永遠沉眠在最初始最無害的形態,只可惜,其龐大的力量所造成的余波非凡人可以阻擋,那個高山上的王國與族群也不幸被這從天而降的災難摧毀。
空之主宰十分惋惜,但深淵的污染極其難纏,即使被暫時封印說不定某天也會逃逸而出,留在提瓦特終究是個潛在的隱患。為了以防萬一,祂利用自己屬于空間的權柄,將原屬于那個國家的領土在空間的概念上切割,將它隔絕在提瓦特,不給深淵之力任何借助‘因果線’擴散蔓延入整個提瓦特的機會。
但為了防止將它完全剔除出提瓦特之后,‘深淵降臨于提瓦特’這一概念會被再次觸發,空之主宰也不敢將那塊土地完全放逐,于是,祂只在概念上切割放逐了那片土地,而在物理意義上,它依舊連接在提瓦特的大地上。
祂在那片大地之外設下了浩大的風暴與寒雪,嚴酷的環境讓生靈止步,無法生存。
如此,便再也不必擔心有誰誤打誤撞走進這片放逐之地,把被封印的災禍之種陰差陽錯帶出來了。
空之主宰盯了一陣,這么一番操作之后,果然安然度過了原本深淵爆發的時間。
世界毀滅的危機第一次度過,祂高興慶幸不已。但是,覆滅的災禍雖然暫時混過去,祂的工作還沒有停止。滿目瘡痍的世界與法則需要重新修補。
再次加固放逐之地的暴風雪屏障,祂將大部分注意力都投入到魔神戰爭之中,祂想將所有魔神都作為補料融入世界本身,卻不能引起祂們的警覺,不然假如那些家伙聯合在一起共同反天,即使是祂也要很頭疼。
——并不是打不過,而是如今破破爛爛的提瓦特過于脆弱,已經經不起過于浩大的神魔戰爭。
就在祂小心翼翼躲在幕后操縱魔神戰爭試圖讓祂們全都死光光的時候,一件讓祂驚悚的、預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人類眷戀土地,即使嚴寒冷酷的暴風雪只要能尋到一絲生機,他們也不愿離去。在放逐之地暴風圈的邊緣地帶,就有這么一群人頂著呼嘯的寒風與森冷的暴雪頑強的扎根生長。
只是,生命的頑強與堅韌誠然可貴,卻也不妨礙他們向往更舒適更美好的生存環境。
于是,在人們一代又一代虔誠祈愿之下,在爆裂的暴風雪中,走出了一位全新的魔神——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
祂響應人們的祈愿,在暴風雪肆虐的大地之上,為人們撕裂了一片生存之地。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親手設置的風暴隔離墻誕生意識與神格、不僅遺忘自己‘驅逐’眾生不要靠近的使命還特意為人類在此開辟一片生存之地、幫助他們永久扎根的空之主宰:哽住……
祂幾乎有某種預感——這群人一定會破開放逐之地的封印,將災禍之種帶出來的!
所以,魔神什么的,果然還是全都去死吧!!多管什么閑事?!!生來愛人到底是什么垃圾屬性?!!戀寵癖的本體你特么有病吧??為什么那么多輪回核心都不是你的遺骨了這點該死的小癖好還洗不干凈?!果然是死的活該啊!!
空之主宰心態炸裂,祂毫不懷疑,假如不是‘魔神天性愛人’這個魔神固有屬性壓著、祂直接出手滅掉‘人類’這個到處捅婁子的種族可能引起魔神的集體反抗,在某個輪回里,祂可能會真的忍不住把人類滅掉試試……
就在空之主宰接受不了的原地發瘋、和叛逆的眾生同歸于盡的念頭蠢蠢欲動的時候,祂的異狀終于驚動了小心翼翼維持整個輪回運轉的時間之主。
……坦白說,看到深淵之種邊上住了一群能走能跳還能思考的智慧生物之后,時之主宰也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怎么說呢,這么多個輪回看下來了,就感覺‘智慧生物’與深淵特別適配,簡直就是只要你會思考,就會百分百被深淵之力腐蝕、蠱惑。
然后不知不覺中成為擴散深淵的幫兇。
眼看自己的姐妹原地黑化只想創死所有人,靠祂救場大概是不行了,體諒姊妹心情的時之主宰臨時頂了上去——祂在百忙之中分出一縷化身,將‘希望’與‘轉機’的微風送入世界。
祂希望這一縷蘊含轉機的風能改變大概率會再次覆滅的世界,用希望帶領大家遠離絕望的未來。
——比如說,干掉龍卷的魔神,讓祂回歸原本暴虐的風雪狀態,帶領原本居住在附近的居民遠離這里,將放逐之地重新封閉。
那縷希望的微風落入世界,化作一只懵懵懂懂的千風精靈,如它降生時‘母親’所期待的那般,它成功干掉了龍卷之魔神,然后……吹散了暴風雪,讓那片大地變得風和日麗,四季如春……
總之,十分適合萬物生靈在此長久居住,繁衍生息。
時之主宰:……淦!
時之主宰終于體會到了好姐妹面對迭卡拉庇安時,那種想要親手打死狗比熊兒子的心情。發瘋二神組喜提一人。
不過,好在,作為‘希望’,千風精靈天生閃避與幸運幾乎滿點,祂所帶領的族群在災禍之種近在咫尺的地方住了下來。
在如此近的距離,蒙德的人們與災禍之種居然一直相安無事。
看著那群似乎感受不到深淵呼喚、靈感極低、去放逐之地種田打獵各種溜達啥事沒有、毫無感覺的小龍蝦,時之主宰忽然意識到巴巴托斯的‘希望’與‘幸運’體現在哪里。
靈感的高低是概率事情,一個族群百分百低靈感幾乎不可能。但巴巴托斯總能走向正確之路的‘幸運’卻讓這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
而一片廣袤荒蕪的土地無論環境多么惡劣,總有族群里的無家可歸者會看向這里,他們就是可能釋放‘深淵’的不安定因素。
但提前有一個族群占領這里就不一定了。
有主之地,‘外人’想要過來,自然要考慮主人的態度。
低靈感的蒙德人是更有效、可移動、能自主應對的深淵之種看守人。
果然,之后長達上千年,深淵之種都被天生小龍蝦的蒙德人們死死壓制在放逐之地。
千年的時間太久,久到自從世界毀滅之后就不曾體會過安逸的天理維系者們都幾乎遺忘了災禍的源泉——雖然日子安逸了,但祂們依舊忙碌,破碎的世界需要縫縫補補,而天理對抗深淵每日都在消耗,時間不等人,在天理力竭之前,祂們要重塑世界法則,修復世界壁,讓它無隙可趁。
重建繁忙,再加上‘深淵之種’太久沒有出來刷存在感,暫時忽視它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于是,在祂們日復一日的忽視之下,沉寂已久的深淵之種發力了。
在魔神戰爭的年代,魔神們彼此爭戰不休,哪怕有‘魔神愛人’的天性束縛,讓戰斗起來不免束手束腳,但因個神個性不同、對愛的理解不同,表現方式也有不同,總之,對人類的愛并不影響祂們彼此之間的爭斗。
哪怕已經很小心的避開人類,但魔神太過強大,即使只是戰斗的余波,也讓脆弱的人類難以承受。
就有那么一群人,深受其害,為躲避魔神戰爭的波及躲進地底。他們通過魔神撕裂的地裂找到了一處古龍遺跡——古龍曾是提瓦特最初的統治者,祂們的身軀龐大而有力量,曾經的棲息之所遍布整個提瓦特。
在第一王座降臨之后,原生的古龍在反抗中遭遇滅頂之災,最終舍棄家園倉皇逃走。而祂們創造的文明與曾經的棲息地一起,被第一王座深深地埋入地底。
那群人就找到了一處這樣的遺跡,并且順著這處遺跡,找到了一片宏偉而又浩大的建筑群。
他們對那高大而又宏偉的建筑心生震撼,并且依照古龍龐大的身軀建造的棲息之所,哪怕只是斷壁殘垣也足夠小小的人類生存。于是,那群人類便在此留了下來,繁衍生息,漸漸繁衍出一個龐大的族群,建立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國度。
但是,地底的國度雖然安逸,古龍的遺居也足夠堅固,卻有一個巨大的弱點……那就是沒有陽光,植物難以生長,生存資源嚴重不足。
在生存環境安定之后,人口的增長不可避免迎來一個小小的爆發,再加上他們還偷偷接引了一些同樣受夠了死腦筋的魔神的叛逃者,于是,生存資源越發的捉襟見肘。
一個十分沉重而又現實的問題擺在地底之國的首領面前——這么多人,吃什么呢?
不說古龍棲息之處巨大的石板石柱植物根本無法扎根,就算他們在表面鋪陳泥土,也沒辦法把太陽轉移到地下。于是,不可避免的,地底之國的首領想起曾經豐美富饒的地表世界。
……可是地表世界有自己的主人了。
就算地底之國能夠組織起一支軍隊,面對魔神的降維打擊也毫無用處。
他不由得發出感嘆,‘如果我們也能有如同魔神一般強大的力量就好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就不必再龜縮于此,忍受永無止境的黑暗,寒冷,和饑餓。
那時的人類還無法使用各種超凡的力量,叛出魔神旗下的人類也不愿意回去再向魔神搖尾乞憐,在生存資源的壓迫之下,他們只能竭盡所能,絞盡腦汁的將每一分資源都利用到極致。就在這對資源花式百出的開發與利用中,轉換與合成的技術孕育而生,煉金術在此刻萌芽。
除了把有限的資源利用到極致的煉金術之外,他們對神秘力量的探索也沒有停止步伐。他們在古龍遺留的壁畫上,初次認識到強者眼中的世界——同樣一片星空,普通的凡人看過去只是一群普通的星星在閃爍,而在強者的眼中,星空似乎隱藏著許多奧秘。
他們忽然意識到,在眾生的頭頂,那片大方的對所有人敞開懷抱的群星中,隱藏著強大的力量——并非天生神力,可以被他人解讀、模擬、學習的力量。
對所有人敞開大門。如此的遼闊而又慷慨!
渴求力量已久的地底之國欣喜若狂,占星術就此興起。
在一次占星之中,王國的占星師獲得苦尋已久的答案——‘能夠改變王國命運,可以讓王國如同魔神一般強大的機會,就在肥美富饒的自由之地。’
自由之地?蒙德。
在千風環繞祝福的沃土之國,他們找到了希望的種子。但礙于天釘的威懾,沒敢將那種子直接帶走,但他們卻取得了鑿穿世界壁、將無盡的力量從無垠的星空中取出的辦法。并且,見識過天釘之威的他們比前輩們更加聰明和謹慎,在計劃的初期,先掩蓋了星空力量的動靜,也正因此,沒有驚動忙碌的空之主宰。
——直到神功大成!
——進攻!地表世界!
等空之主宰回過神的時候,只見大地之上,無盡的黑潮從地底噴涌而出……過于熟悉的一幕差點讓祂直接昏過去。
第五次救世計劃,BE。
……但現實就是這樣,假如所謂的救世計劃隨隨便便就會成功,世界又何至于輕易毀滅?
他們也只好收拾收拾破碎崩潰的心情,重振旗鼓,打算投入一場新的挑戰中。但在這數次的輪回中,時之主宰卻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深淵的污染與侵蝕,不僅在物質上,在概念上同樣存在。
隨著深淵入侵的一次次成功,提瓦特與深淵綁定也越來越深,想擺脫它一定會越來越困難。
哪怕時間重啟,倒回一切尚未發生之前,曾經深淵留下的印記也不會完全消失,反倒隨著一次次入侵成功,印記越來越深。
第五個輪回中,‘星空’能夠穿透世界壁的阻擋給予地底之國‘啟示’就是不爭得鐵證。
后期伊斯塔露甚至覺得,后期深淵力量入侵時,竟然還有幾分熟門熟路、熟能生巧之感……感覺就像是回家一樣。
而與此同時,死之執政也發來不太好的信號——隨著世界一次次被深淵侵染,被污染、碾碎的靈魂越來越多,雖然被污染或者碎成粉塵的靈魂碎片也可以廢物利用,投入熔爐之中以維護世界的運轉與天壁的穩定……但是,隨著可用的大塊碎片越來越少,能夠轉生成智慧生命的靈魂自然也越來越少。
而眾生匯聚的靈火與意志,也是一種對抗深淵侵蝕的重要力量。
同時,死之執政也傳達出自己意見——扶持人類。
四大執政并非魔神,對人類并沒有天生的偏愛,恰恰相反,因為最初的災厄由人類帶來,祂們對人類有些若有若無的厭棄。
如果不是多年來眾多魔神的保駕護航,而天之執政又不想和魔神們正面翻臉,祂們能坐視人類滅族。
說不定還會暗中推波助瀾一把。
畢竟他們的闖禍能力不是一般的強。
但隨著可用的資源越來越少,死之執政漸漸發現了人類的優點——同為智慧種族,人類的靈魂總是長的又快又好。
同樣殘缺的碎片投入轉生池,等到靈魂回歸地脈的時候,其他智慧生靈的靈魂碎片只長了一點點,有的甚至可能更小了,但人類的碎片就很離譜,小的能翻漲一倍,大的說不定連整個靈魂都長全了。
假如死之執政是一位辛勤的老農,那人類就是那長的最快最好的韭菜!只要你敢種,我就敢豐收!穩賺不賠的超級牛股!在提瓦特急缺眾生生靈意志與靈火續命的如今,死之執政傻了才不養人類。
至于人類喜歡搞事?哎呦都什么時候了,當然穩定高產最重要啦!!你就不會多派幾個魔神去盯著嗎!
考慮到人類對世界發展的重大作用,厭惡人類的空之執政不得不捏著鼻子加大對人類的培養。
祂把‘魔神戰爭’的計劃書改了改,從原本的全都搞死換成留幾個保姆。
不過現實的輪回重啟是不能輕易再來了,一次次的失敗就是在給深淵疊buff,時之執政與空之執政又想了一個主意——以根源古樹為基,構建真實世界的夢境投影,再以夢境投影覆蓋整個真實的提瓦特。
如此一來,祂們在夢境中輪回尋找機會,即使失敗了,也不過是大夢一場,對真實的提瓦特傷害會削弱很多。
在夢境輪回中,空之執政進行了很多嘗試,每一個節點都嘗試過修改,但無一例外的……全都失敗了。
而且,祂們還發現另外一點,曾經在真實的輪回中發生過的重要事件,在下一個輪回中依舊有極大的可能會發生,差別只是時間的早晚。
就像已經被錨定的命運,無論你繞出多大的圈子,世界線一定會收束回被錨定的命運中。
比如龍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
在最初的輪回中,天理拆分先代遺骨塑造的魔神中,并沒有那位魔神,第二輪回中,從法則中自然誕生的魔神們也沒有這位魔神。但自從第四個輪回祂意外在風雪中誕生,之后的每個輪回,祂都一定會誕生,并且最終會隕落在巴巴托斯的手里。
而巴巴托斯,也不知道是因為誕生自時間之中對‘輪回’更加敏感,還是聆聽世界的天賦讓祂收集了太多信息、從而推導出世界的真相,總之,除了祂誕生的那個輪回祂茫然無知,之后的每個輪回,祂都能敏感的察覺到異常,并通過自身的線索,逆向尋找到自己的誕生之母,并心甘情愿成為為祂們監察世界的耳與目。
只可惜,無論祂們嘗試多少可能、付出多少努力,全都失敗了。
無數的失敗讓祂們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也許提瓦特沉沒于深淵已經是命中注定的事實,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這殘酷的命運。
祂們身心俱疲心灰意冷,從內而外的疲憊讓祂們即使輪回再次重啟也不想再動,唯有每一次輪回都會遺忘上一次的絕望的巴巴托斯依舊活力滿滿,上躥下跳像一只過度活潑的跳蚤,煩的人只想打祂,又氣又笑的發泄一通后,最后再次慢慢打起精神。
……祂確實如祂的神職所說,就像絕境中的希望。
世界的希望還在,祂們也還沒有消失,既然世界還沒有徹底毀滅,作為此世的維護者,祂們又怎么能真的放棄?
一次次嘗試,一次次失敗,直到有一天,巴巴托斯發現,有一名人類獲得了、并不屬于人類的、神秘的力量。
大地上莫名流傳出一種共識,‘當人類的愿望達到極致,星空就會投下注視,并賦予你改變未來的力量。’
這是極其蠱惑人心的一句話,在很短的時間里,一個個擁有超凡力量的人類出現了,人們為此欣喜若狂,即使沒有獲得力量的人也十分激動與振奮——誰能懂啊,在一個存在魔神、魔物、地里的蘿卜都有可能是超凡生物的世界,數量龐大的人類竟然從一誕生就被超凡世界拒之門外!
這讓他們明明更有智慧更加團結,很多時候卻不得不龜縮在聚居之處,遇到一只史萊姆都要繞道而行,有時候甚至整個族地都要搬遷。
現在,他們的族群里終于也要出現能夠挑戰魔物守護家園的強者了嗎?
這在人類的眼中,這絕對是一件百好而無一害的大好事,但在神明眼中,卻是完全另一番模樣。
何為‘愿望達到極致’?
當愿望達到極致,便是偏執,是狂熱,是某一瞬的念頭成為人生的執念!
心有執念的人很容易引來深淵的注視,因為心中的執念,他們往往會成為方便的突破口。
假如某一刻,你產生‘要是怎樣怎樣就好了,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的苗頭,其實就是在為某一瞬間的愿望,將自身的一切明碼標價,星空投下注視,于是交易達成。
人們為獲得的力量欣喜若狂,又因看不到自己付出的代價而誤以為只是一場‘神明’的慷慨恩賜——畢竟他們習慣了大地上對待人類慷慨呵護的魔神,在他們的認知里,神明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從神明那里獲得東西與賜福,代價本來就微乎其微。
但他們卻不知道,這次不一樣。
——這是一場殘酷的獻祭,交易的天平上放的是他們自己。當他們獲得星空投射的力量,他們死亡后的一切都歸星空所有。
遠不止靈魂與□□那么簡單,還有‘他’所具備的‘概念’。
諸神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僅是祂們可能損失一個珍貴的靈魂——在如今資源匱乏的提瓦特,每一個靈魂都很珍貴——還預示著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星空的力量已經能透過真實的提瓦特與世界樹的投影雙重屏障,投射到夢境空間了。
祂們再次如第五輪回發現的那樣,被‘深淵’追上,……不可能再有無數次失敗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