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一更
在真實世界的時候,是第五次輪回發現異常,那么,夢境的世界,祂們還有幾次試錯的機會?
就在祂們商量對策的時候,大地上的情況在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極劇惡化——
人們艷羨著那些星空賜福的人,渴望著擁有相同的力量,前赴后繼虔誠的呼喚著星空,請求祂看看自己、恩賜自己,讓自己能夠擁有超越他人的一切。
星空的注視一次次投射下來,祂聆聽著那些呼喚祈求的聲音,然后慷慨仁慈的回應了他們。
只是一切過度的慷慨皆有代價,無論是對人類還是世界。
伴隨著一道道星空賜福,這些被賜福的人仿佛也變成了一道道連接星空的線,替祂鎖定了這個介于虛幻與真實之間的特殊世界,成為為祂引航的道標。
不能再繼續這樣發展下去了,必須改變!
巴巴托斯率先出手,改變了那句不知從何而來卻蠱惑人心的話,將指向‘星空’的祈禱轉向‘神明’,并將那句‘虛假’的儀式利用千風的力量送入千家萬戶。
如此一來,即使有人因為渴望力量做出祈愿與獻祭,因為祈禱錯了對象,也很難達成所愿。而陪伴人類成長的魔神,也確實比莫名其妙出現的‘星空’更容易讓人們接受。
甚至即使有人執念太強被動引來了星空注視,被欺騙的他事后感激對象也會是諸神,從而有極大可能將獻祭的對象轉向天空島。
——祂們當然不會傷害那些靈魂,只是想阻礙屬于提瓦特珍貴的靈魂能量不會被掠奪。
而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與靈魂相關維護輪回的死之執政做的更加徹底,祂先是在世界樹篡改了世人認知,抹掉了對‘星空’的認識,抹掉了曾經出現過的那句話,只留下巴巴托斯所篡改的‘偽言’,而后。將‘天空島’刻印在了每一個即將轉生的魂靈之上。
如此一來,即使有人天生洞察力過人,發現超凡力量并非來源于神明,也會下意識認為是天空島。
——除非他們能登上天空島當面質問,而空之執政一定會冒領功勞的。理直氣壯高高在上的告訴所有人,‘是的,沒錯,這就是吾之恩賜!感激吧!愚蠢的凡人!’
然后讓他們閉嘴。
不過,盡管他們已經很努力盡快修補補丁了,但那如精神感染的病毒一樣蔓延的祈禱實在是太快了,等他們完全篡改,夢境中的提瓦特已經被數不清的星辰之力拴牽。
當第一個星空眷者死亡,一切皆不可挽回,虛空的通道在他的身隕之地開啟,將他的殘骸化作扭曲的怪物,深淵的力量,以此為突破口再次降臨。
已經有過許多次經驗的空之主宰知道,勢不可轉。為了避免深淵的污染繼續加深,祂索性搶在深淵動手之前,自己先一步覆滅了那個世界。
整個夢境世界像泡沫一樣破滅,連帶著那些曾經獲得星空‘饋贈’的能力者,其中一部分魂靈受到星空感召飛往虛空,還有一部分曾被巴巴托斯誤導、祈愿出錯的,則被天空島截留。
那些魂靈雖然依舊留在了提瓦特,但與其他的魂靈不同,他們在事實上已經成為星空的眷屬,空之主宰不敢、也不能將他們送回世界樹重新轉生。
最后,這些無處可去的靈魂被祂封印在了天空島。
但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當夢境的輪回再次重啟,那些沉睡在天空島的靈魂居然化作虛幻的群星漂浮在提瓦特之上。
大約是出于未被深淵污染的忠誠與對故土的熱愛,祂們并未如真正的星空一般對故鄉產生扭曲的影響,反倒如同一張虛幻卻又真實存在的稀薄屏障,虛虛的懸掛在天際,過濾阻擋了來自本體的污染與信息。
這一現象讓天空島的眾神與風之子十分驚異,進而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假如留在天空島的星空眷者足夠多,那是否有可能會組成一道堅固的屏障,徹底隔絕深淵的污染?
理論上可以實現,但這個做法卻有一個巨大的缺陷——正如虛幻的群星,可以借助與本體的聯系阻礙真實群星的力量滲透,但正因為這種聯系,祂們永遠不可能擺脫星空的注視。
連帶著祂們包裹下的提瓦特也不行。
——誰能保證虛幻群星組成的屏障不會消失?祂們對抗的過程是否正在消耗‘自我’的意志?要是哪天祂們被真實的群星‘帶走’怎么辦?
已經飽經摧殘根基大損、又剛安定下來的真實提瓦特還能再扛住一次深淵入侵嗎?還是說,大家就一直生活在夢境里?
即使是繼續生活在夢里,也不過是繼續重復現在的過程罷了。
眾神一番商議,最后再度達成共識——決不能坐以待斃!
也不必放棄希望,正如之前未曾預料到星輝的力量也能組成守護的屏障,說不定未來也會有更多的轉機。
不過,這一場意外無疑大大的拓展了守護者們與風之精靈的思維,也許祂們在一次次不斷試錯的輪回中思想僵化了,現在想想,為什么不換個方向試試呢?
既然千方百計想要避開深淵毫無作用,頂多把立刻執行變成死緩,那么……要是放棄抵抗到底的想法,想辦法與深淵共存呢?
有實現的可能性嗎?
這個想法十分大膽,甚至有些瘋狂。深淵的可怕性與侵蝕性有目共睹、有腦皆知,想與它實現共存,那不是妥妥的與虎謀皮嗎?
但留在提瓦特的虛幻群星卻是最□□的論據。
——無論如何,祂們作為事實上的星空眷者,確確實實留在了自己靈魂的故鄉。而從祂們自主展開庇護提瓦特來看,祂們甚至很可能還保有自我的認知與意識。
只是已經轉換成了另一種形態。
——固定的‘形態’重要嗎?
是既定的種族與形體重要,還是自我的認知與概念更重要?
雖然物質世界的生靈大概會在對此產生糾結與混亂,但對于本就形態各異且能變換的神明們來說,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這種思想的驅動下,下一次輪回里,空之主宰不再全力遏制深淵的力量,反倒嘗試主動控制引導深淵的入侵,試圖通過緩慢的入侵,讓提瓦特的原住民在融合中產生足夠的適應性,以此達成共存的目標。
實驗成功了一半,地底的王國成為深淵力量的試驗場,在緩慢而有序的侵蝕中,一部分人死去了,還有一部分畸變成了深淵的怪物。而這些怪物中,一部分意志扭曲,變成了深淵的狂信者,還有一部分銘記自我的意志與身份,即使變成了扭曲的怪物,依舊保留了原本的自我。
屬于他們的文明,依舊會在思想的傳承中延續。
最后這一部分,就是祂們想要得到的。
……但第一次實驗出現意外在所難免,這次實驗之所以說只成功了一半,正是來源于之后的發展。
——不說狂信者們對深淵狂熱的祭獻之心,地底王國成功的試驗品忠誠的是王國的意志,而并非對世界、對諸神的忠誠,恰恰相反,作為無神國度,他們對神明充滿輕蔑與厭惡,對占據更加豐美土地的地上之民充滿嫉妒,而在自身化身怪物之后,在深淵力量的影響之下,這份厭憎與妒恨更加扭曲了。
狂信者為了向深淵獻上盛宴,清醒者為了掠奪更加豐沛的資源與土地,總之,大批地底之民化作的深淵怪物形成軍隊沖上地表世界。
地表世界普通的凡人怎么會是深淵怪物的對手?只有被屠戮的份兒。
沒辦法,輪回重啟。
因提前埋有后手,那些被深淵力量轉化的深淵眷者同樣被截流,其中一部分升上天空,化作新的星辰。
輪回又進行了好幾次,每次卻總在莫名其妙的角度失敗,祂就像在一個脆弱的天平上不停的加裝砝碼,無論如何的小心翼翼,總有滿盤傾覆的一天。
找不到轉機。
大約是耽誤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早已化作屏障的第二王座也已經快要無法堅持,又或者,一群群一座座虛幻的星辰替祂分擔了阻擋深淵力量的壓力,總之,祂終于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假如來自內部的力量無論如何也無法打破命運的怪圈,那么,要不要引導入外部的力量試試呢?
祂在破破爛爛的星球表面布滿了誘惑人心的幻象,使無論誰從提瓦特邊緣路過都會看到自己心動的場景,以此為餌,捕獲了兩尾來自虛空之海的游魚。
然后,關門!
自由自在四處流浪的旅行家在浩瀚星海中也許只是一條微不足道的小魚,但放在偏安一隅的提瓦特,卻像進入安逸池塘的大白鯊。
為了防止這對被誘捕監禁的深淵之子盛怒之下將禁錮的命運撕碎的同時,將脆弱的提瓦特撞得稀巴爛,幾位主宰搶占先機第一時間埋伏控制了他們,在他們短暫失去意識的時間里,對他們進行了層層鎮壓與封印。
而后,空之主宰再度撥動棋盤——數不清的輪回,無數次嘗試引導與改變,雖然對弈深淵祂從未贏過,但若論如何撥弄棋子,祂已經是個中好手——祂暗中引導地底的王國發出祈愿,于是,在這一次次深淵降臨的爆發之地,深淵第一次回應了信徒們的呼喚,屬于深淵的使者,降臨了,虔誠的信徒們欣喜若狂,堅信他們能夠帶領自己前往更加偉大的方向,并熱烈又親切的尊稱他們為深淵的王子與公主。
可惜,公主雖然學識淵博力量卻慘遭封印,而王子殿下更是從降臨之日便一睡不醒,實在是令人遺憾又惋惜。不過沒關系,凱瑞亞的人們從不迷信任何偉大的存在,人們相信人類的勇氣與智慧,堅信依靠自己的力量也能迎來想要的未來。公主殿下廣博的知識和寬闊的眼界,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是筆無比珍貴又龐大的財富。
……或者說,也許,對于一位對神明不屑一顧、將王權視作至高無上、深淵中降臨的使者也要冠以‘公主’之名、歸入王權禮法統治之下的霸道君主來說,一位空有美貌智慧卻實力不足的‘吉祥物’,本就比實力可以毀天滅地的‘神使’更加可愛。
總之,深淵的公主與地底的王國相處十分愉快。雖然沒有能幫他們定鼎天下的力量,但星海中無數世界遨游的經歷賦予了她廣博的智慧,渴望知識的人團聚在她的身邊,哪怕只是她偶爾一句早已習以為常的無心之言,也能為猶如困在黑暗的井底、只能在盲目與未知中摸索前行的探索者們點亮剎那的靈光。
于是——靈感降臨,思路打開,狹隘的見識鍛造的天花板被打開了,于是,‘真理的探索者’們發現,一片全新的世界,向他們打開大門。
由此造成的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地底世界的科技與發展迅速提升,軍工科技蓬勃發展,各行各業隨著科技奇點的爆發百花齊放,人民生活富裕繁榮,精神文明隨之發展,民眾的自信心與自豪感優越感以及對君主的崇拜在不斷變好的生活中不斷攀升……
于是,終于有一天,人們的心中產生了一個疑惑——
既然我們擁有更發達的文明,更強大的軍隊,即使對付神明與眷屬,我們也有來自深淵的公主與被深淵賜福的無數強大戰士……為什么我們依舊無法擁有陽光,田野,與綠地?
反倒是讓它們被一群被神明豢養的廢物野人占據了?
第242章 二更
不甘的憤怒化作焚心之火,驅使著他們渴望奪取自己應得的位置,我們要鮮花,要綠地,要太陽,要廣闊無垠的天空。如果不給,那就搶過來!
這次由于深淵公主帶來的界外科技,地底王國的發展潛力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巨大,以前無數輪回中,它憑自己一己之力就能毀掉這個世界,更別提實力更加深不可測的這次。
按理來說,夢境投影推演到這里,就該重啟下一次輪回了。但空之主宰真的能這么做嗎?
……好像不太行。
正如提瓦特內的時間倒流無法改寫世界之外被深淵捕獲的命運,重啟的輪回真的能將來源于深淵的雙子也回溯到降臨之初一無所知的狀態嗎?
不行的。
來自虛空之海的‘核心密碼’比提瓦特一個小世界運行的法則更加高級,想要解碼已經困難重重,更何況篡改祂的核心信息?
意識到這次核心變量沒有倒帶重來的機會,空之主宰當機立斷,在地底的戰爭剛剛爆發、尚未醞釀到頂點、大部隊都還沒登上地面的時候,就直接開大,以泰山壓頂、摧枯拉朽的碾壓之式直接將整個地底之國覆滅。
——除了看護世界樹的大慈樹王不曾到場,另外六位塵世執政全都被派過來,命令簡單明了,消滅這些追隨深淵的罪人。
‘魔神愛人’的天性,是無數個輪回中、身份形態經過數次改變、卻始終沒有改寫的核心設定之一,祂們就像一群有錢有閑的重度貓奴,每天閑著沒事,為可愛的貓貓們做做衣服搭搭房子做點長遠的打算就會為他們帶來巨大的成就感與精神愉悅,哪怕有的貓貓對他們的關愛不屑一顧,又或者干脆就是吃力不討好。
生存在地底之國不敬神明的人類同樣如此。
——嗨!不就是一群放蕩不羈愛自由、不喜管束、熱衷搞小團體混社會的叛逆小野貓嗎?
再桀驁不馴邪魅猖獗的喪彪,放在真正的愛貓人士眼里,那都是可愛的‘咪咪’。
他們不僅不會因為野貓對自己不屑一顧而心聲厭惡,反倒覺得新奇又有趣,個性又可愛。就連它們對‘家貓們’的鄙視,也被認可為個性獨立,驕傲自尊,傲骨錚錚,堅強不屈,
總之,頑強的意志與強大的生存能力令人欽佩。
……總之,雖然地底之國的人類對魔神普遍保持敵對厭惡的態度,但魔神們幾乎各個都對他們另眼相看,好感很高。這也是一直以來幾乎沒有魔神出現在地底之國顯示神跡的原因。
‘既然小可愛們不喜歡被神明打擾,那就不用去破壞他們平靜的生活。’
……以這樣的姿態再見面,諸神們也沒想到。
但至高的命令不可違背,而祂們也已經從世界各地涌現的黑潮中認識到了‘深淵之力’的破壞與恐怖,將災厄主動擴散到整個世界,造成其他‘貓咪’們的重大傷亡也確實罪不可赦……再怎么愛貓如命,只要還有一絲理智存在,就應該做出正確的取舍。
性格清醒理智的冷靜沉默的做出自己的選擇,性格更柔軟仁慈的不忍下手,在遲疑中被反殺淹沒,以‘憐愛眾生’為神格核心的神明明白自己無法下手,提前逃避了‘屠戮’的選擇,主動請纓前往更加艱難的戰場——鎮壓‘深淵之門’。
提瓦特的世界從不缺乏‘爭斗’,有著真正的神明如同定海神針一般鎮著場子,人類之間的打打殺殺不過是一些小打小鬧而已,真的鬧出事來,也不過就是給個教訓。
甚至就連褻瀆刺殺神明,也很少出現直接處死的情況,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貶為‘奴隸’或者流放。
直接將某個族群屠戮一空、讓它亡國滅種,在這個主要管理者以‘愛人’為基調管理的世界里,幾乎不可能發生。
而地底的王國之所以獲得這樣沉重的審判,是因為他們試圖通過戰爭將災厄的深淵擴散向整片大地,如此一來,災禍的起源——那道不停將深淵的力量灌入的裂口自然更加不可饒恕。
無法對凡人出手的冰之女皇逃避了屠戮的戰爭,選擇挑戰更加危險強大的目標。祂抵達了深淵之門,試圖冰封裂隙,卻意外撞見一位來自世界之外的神秘少女,而此時此刻,那名少女正在將那扇罪孽之門開的更大!
‘原來是你!’
祂瞬間目眥欲裂。
國民的無辜死亡,屠戮凡民的絕望,與至高王座冷酷無情的命令,都讓祂十分痛苦又無能為力,當看到那個人與她正在做的事,剎那間,所有的怒火、痛苦與不甘都找到了宣泄口!
‘原來是你!’
祂毫不猶豫地向那位深淵的公主拔劍,意圖將她斬殺當場,血祭在這場戰爭中枉死的無數亡靈。
而這位名頭很大的深淵公主,雖然美貌智慧,但與神明相比,實力著實不怎么樣。
冰之女皇盛怒之下的全力一擊,無論是冰之女皇還是深淵公主心中都有種預感,‘完了,躲不掉,她要死了。’
但任誰也沒想到,正在這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紅黑的空間立方體憑空出現,既沒有屠殺被審判的罪民,也沒有幫助被反殺的神明,更沒有堵住不斷噴吐泥漿的深淵之門,反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罩住無力反抗的深淵公主,擋下了冰之女皇的攻擊。
女皇十分震驚,又驚又怒的喊了一聲‘天理?!’下意識抬頭看向天空的方向。
冷漠高傲的‘天理’當然不會回應祂,祂只是將那位深淵公主轉移走,留下冰之女皇獨自面對深淵之門。
女皇雖然有一肚子不解與憤懣,但此時深淵之門就在眼前,也不是分心的時候,祂只好暫時按下所有心思專心應對深淵之門。
而祂不知道,被及時救走、丟在戰場邊緣的深淵公主同樣滿腹驚疑與不解。
她其實并沒有惡意。
只是地底王國的民眾對她友善熱情,將她奉上‘神臺’,她被誠意打動,自愿承擔那份責任,回饋了那份友善,因此教導他們所渴求的“知識”。
……她從未想過傷害這個世界。
剛才冰之女皇看她擴大深淵之門,也并非是因為她希望深淵真的降臨,恰恰相反,在諸神降臨地底之國進行大屠殺、甚至在軍隊登上地面入侵七國之前,地底王國的有識之士已經認識到了深淵力量所隱藏的巨大弊端。
但王國的最高統治者已經被深淵賦予的強大力量所迷惑,膨脹的野心已經容不下任何忤逆的諫言,而鼠目寸光的民眾們也陷入了自我相信的狂熱,沉醉在‘強大’的幻夢里不愿醒來。
于是,清醒理智的有志之士們決定釜底抽薪,強行為王國過熱的大腦降降溫。
‘既然國王不愿意聽勸,那就由自己來解決吧!’
假如前方是粉身碎骨的懸崖,而發狂的大腦與肢體不愿意相信眼前所見,那么強制打斷他的手腳、讓他無法行動也是可以的。
他們推選出各種職業中的最強者,組成了一支勇者小隊,深入深淵之門想要封閉它——目前制造的遺跡機關已經足夠自保,沒有深淵力量源源不斷的支援,地底王國不斷膨脹的‘不死軍團’將無法再迅速增加,國王應該也就不會再做出直接占據、統治全世界的狂妄之想。
他們愿意成為王國的‘罪人’,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王國走上瘋狂的覆滅之路,這是為王國引航的‘賢者’,護衛王國安危的‘騎士’與‘守護者’必須承擔的責任。
但國王又怎么會眼睜睜的看著那群‘叛徒’破壞自己的好事?對于一位至高無上的獨、裁者來說,背叛者沒有價值,對于一位已經瘋狂的暴君來說,背叛者罪該萬死!哪怕他們曾經有過無數的功績,為王國做出過巨大的貢獻。
所以,深淵公主留了下來,為‘勇者’們守住回家的路。她手中所代表的‘神權’,是唯一能在這種時刻與‘王權’命令對沖的權柄,而她所積累的‘民心所向’,與對深淵力量的話語權,也讓暴君無法命令血肉軍隊或者機械軍團強行擊殺或越過她。
深淵公主擋住了王國處決‘叛徒’的槍,讓國王無法越過她處死偷家的‘老鼠’,而勇者小隊確實都是十分優秀的成員,就算是對深淵充滿狂熱的國王,也無法斷定他們一定會失敗。
……他們的才能是如此的杰出,萬一真的成功了呢?
沒有了深淵力量的支持,他要如何攻占地面諸神的領土?難道要繼續龜縮在黑暗的地底嗎?就算哪天他有機會再重啟深淵重塑軍隊又要多久,要等到什么時候?錯過這次機會,他在有生之年還能等到下一次機會嗎?
——難道要眼睜睜的將那宏偉的王座、那般浩大光輝的功績與榮耀拱手讓給他人嗎?
不,那是他的!那是他的王冠!那是屬于他的榮耀!!
末代君王決定在噩耗傳來之前,最后豪賭一把!
在他的命令之下,鋼鐵的軍隊沖上地面,一舉入侵七國!他又撬開‘勇者’的家門,釋放曾經屬于天才的‘造物’。
剎那間,大地上哀嚎蔓延,戰火燃遍整片大陸!一夜之間,地上七國全部被拉入戰場!
來吧!來吧!你們不是想拯救王國嗎?那就來吧!要么一起戰!要么一起死!
以一挑七,對面還有神明坐鎮,假如沒有深淵相助,地底的國度又該如何獲取勝利?或者說,如何自保?
第243章 三更
許多熱血上頭的國民如被迎頭澆了一桶冰水,懵了,崩了,風中凌亂。如此巨大的實力差距擺在面前,國王是瘋了嗎?
有些人看不到一點勝利的希望,有些人接受不了自己變成屠殺平民的劊子手,有些有識之士不愿放任深淵污染可能造成的后果,總之,一部分戰士選擇了叛變。
只是大概這些微小的浪花實在微薄,擋不住滔滔奔騰的江流,機械軍團與深淵魔物依舊造成了巨大的破壞,成功激怒高坐云巔的眾神……
總之,諸神降臨在地底的王國,掀起一場無差別的種族滅絕……
這是坎瑞亞的‘罪’。
但是……
深淵公主是屬于坎瑞亞的公主。
她也許對路過的星球不存在任何惡意,但也只對‘坎瑞亞’有守護之心……
假如這個世界的諸神甚至不允許坎瑞亞繼續存在,那么,她又為什么還要為他們的世界考慮呢?
虛空之海混亂無序,是純粹強者為尊的黑暗森林,她能在其中自由遨游,可不代表她就是什么軟柿子。
雖然憤怒于國王把所有人一起拖下水,但想暴揍他什么時候都行,眼前的危機不得不立刻應對。
但,雙方的實力差距那么大,如果沒有深淵……地底王國有與諸神談判的資格嗎?
……深淵公主繼續撕大了深淵的裂口,讓更多的深淵力量涌進來。
這是對諸神的威脅,脅迫他們必須停手,不然大家一起同歸于盡,也是對地底王國力量的增幅。像那些類似獸境獵犬的深淵魔物又或者以深淵能量為核心的遺跡機關,在深淵能量越濃郁的地方,戰斗力自然就越強。
她早想過可能會有神明察覺不對過來查看,并搶先干掉她這個后方大‘奶媽’,或者說,她正是要神明們發現這件事,不然還怎么威脅祂們?又要怎么談判?只是她沒想到,此世界的天理居然會選擇留下她,還不管不問丟在一邊。
以常理而論,天理不該是最厭惡她這般超脫掌控之外的外來者的嗎?就算為了找個人收拾深淵造成的爛攤子,也該先把她關起來才對。為什么依舊使她‘自由’?
她著實是一位聰慧敏銳的女子,跨越無數世界累積的閱歷帶給她常人難以想象的經驗與廣闊的眼界,很多時候,她甚至不需要詳細思考與推論,只需抓住只言片語的蛛絲馬跡,就能從無數經驗訓練的直覺中瞬間嗅出陰謀的味道。
……比如所謂的‘天理’會救她、然后輕拿輕放這件事,瞬間就引起了她的高度警覺與懷疑。
其實從進入這個世界就發生了一件事,至今仍讓她耿耿于懷——她與兄長剛剛進入這個世界,就遭到了偷襲,再睜開眼睛,已經降臨在地底之國,并且實力萬不存一。
——從自由行走于星海的超級大佬,瞬間被削成比普通人稍強一點的弱狗。
而她的哥哥更慘,至今昏迷不醒。但她左看右看,地底之國的那些凡人,都不像是有能力偷襲他們的人。
因此,深淵公主一直有個疑問,那就是——究竟是誰暗中偷襲了他們,卻又沒有將他們殺死或者放逐,反倒不聲不響的丟進了地底之國?
……還是以‘神降’這樣的高姿態身份。
看上去不太有惡意。可她的哥哥確實一直處于沉睡,也不像什么好事。
就仿佛對方想利用她達到什么目的,封印實力是為了防止她搗鬼,又為了防止她不配合逃跑,讓她的哥哥暫時成為沒有行動能力的睡美人。
她索性耐心的留了下來,等待那幕后之人露出馬腳,看看對方究竟有什么目的。
……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應當已經猜出幕后之人是誰了。
話又說回來,當初她與兄長剛剛進入提瓦特的時候,也確實并不是誰都能偷襲成功的,而所謂的天理作為此界主宰,不會有誰的實力比祂更強。
那么究竟是什么,值得一界之主這樣大費周章呢?
深淵公主立刻嗅出了陰謀的氣息,能讓一界之主苦心孤詣算計的絕不可能是小事,而她與哥哥如今被封印,實力大不如前,繼續留下去的風險實在是太高了……
眼見已經無法趕到深淵之門繼續支援,地底王國的情況也無能為力,深淵公主略一思索,立刻做出決斷。
——作為一個外來者,遇到天災人禍能救就救,如果實在救不了,保住自己也很重要。
她是一個冷靜果決的姑娘,做出判斷之后從不拖泥帶水,本世界的天理還是小瞧了虛空的來客,能在虛空之海打滾的生靈,又豈會沒有一點壓箱底的本事?
深淵公主利用秘法喚醒了沉眠的哥哥,趁著諸神的目光都被那場戰爭吸引,深淵公主帶著哥哥試圖逃出提瓦特,卻被一位自稱天理維系者的女神阻攔。
祂所使用的力量,正是曾經救下深淵公主的空間力量。
……也許祂就是冰之女皇口中的天理。
力量受損的兄妹二人并非空之主宰的對手,沒能過手幾個回合就已落敗,深淵公主再度被打落回大地,而剛剛醒來就被妹妹帶著逃走、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的哥哥,一臉懵逼的再次被封印。
深淵公主十分憤怒,卻被暫時剝奪了飛翔的能力,從此產生一個執念——干翻天理,把自己的哥哥搶回來,然后和哥哥一起離開這個狗屁的地方。
但她不知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許她那個自從來到提瓦特,就cos了好幾百年睡美人的哥哥比她更重要。
雖然世界內多了兩個攪混水的變數,但空之主宰從未忘記過自己的最終任務與使命——挽救提瓦特。
假如形體注定無法拯救,那最起碼也要保住‘靈魂’。
不在命運之內,卻又可以自由活動的深淵公主是撕裂命運大網的那條大魚,而她沉睡的哥哥,則代表了‘融合深淵’那條路。
自從來到提瓦特,深淵王子表面安然無恙的陷入沉睡,實際從他沉睡的那一刻,關于他的‘靈魂解碼’就開始了。
假如能夠解碼出他遨游星海卻不會被深淵消融理智、甚至徹底吞噬的秘密并復刻入提瓦特,那么深淵入侵就再也不是提瓦特的威脅。
這注定是一場浩大的工程,強度只有5的銼刀很難破開強度足有10的頑石。空之主宰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一點一點慢慢磨。
這才是數百年來祂不愿深淵王子蘇醒的原因。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多年研究,雖然過程辛苦且只解析出一點皮毛,空之主宰依舊收獲頗豐。
比如如今下界流行的‘神之眼’,正是從那位王子身上研究出、并二次開發的產物,因此,人們才會覺得‘神之眼’是近幾百年‘突然出現的東西’。
它確實是提瓦特之前從未存在過、突然出現的東西。
祂解析了深淵王子身上隔絕深淵侵蝕的那部分規則,將它們構建壓縮成‘寶石’的形態,當有星空的力量回應祈愿,祂便投放一枚神之眼,那顆看似華而不實、實則堅不可摧的寶石將來自星空的污染反向禁錮在寶石之內,于是,神之眼的擁有者們擁有了使用超凡的力量,卻不再如同他們的先輩一般慘烈的成為星空的奴仆。
這般對提瓦特至關重要的‘巨大寶藏’,豈能容許深淵公主輕易帶走。
而這,才是為何叛逆的公主被打入塵世自由活動,茫然無辜一無所知的王子卻再度慘遭封印被迫沉睡的真正原因。
深淵公主墜落大地之時,坎瑞亞已經消失了,她無處可去,無家可歸,找不到哥哥,也找不到歸屬,像漂泊無依的旅人,在大地上漫無目的的游蕩,但忽然有一天,她意外的遇到了一位坎瑞亞流落出的‘故人’。
在那位故人的帶領下,她找到了一位地底王國的‘罪人’——一位曾經深入深淵之門、如今已經徹底被深淵侵蝕污染的‘勇者’。
從那位抵達過‘深淵’盡頭的勇者口中,她得知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提瓦特的天空是虛假的。’
‘門的盡頭……是真正的提瓦特……’
‘我們都在一場永無止境的輪回里……’
‘這是一場……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
‘我們是……世界的罪人。’
當初勇者小隊深入深淵之門時,職業為預言家的勇者就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他看不到前路,甚至看不到一點希望。
他只能看到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了所有的未來。
……但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作為地底之國的最強者,假如他們不去闖出一條生路,還有誰能庇護那些更加弱小的國民?發瘋的國王嗎?
就算前方是一塊巨大的頑石,撞得頭破血流,他們也要想辦法給所有人撞出一條生路來。
所以,哪怕明知前路極有可能是十死無生,勇者們依舊彼此鼓勵寬慰著踏上了那條也許再也無法歸來的路。
但預言家格外不同些。
他是預言者,是隊伍中的導航員,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楚前方的恐怖與絕望,而偏偏,這六位一起踏上絕路的勇者中除了和他一樣志同道合的伙伴……還有他年輕的弟弟。
作為‘勇者’,他并不缺乏殉道的勇氣,他也不會阻攔其他人做出自己的選擇。他只會為自己擁有更多同道而生出更多勇氣。
……可作為哥哥,他卻心軟了。
他愿意以死殉道,卻不想他的弟弟跟著自己一起死。他還那么年輕,本該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于是,預言家做了一個無比自私的決定——他告訴弟弟,王國面臨危險,急需支援,將年輕,忠誠,又勇敢的弟弟騙上返程的路。
他是那么的相信自己的哥哥,又那么的忠誠與勇敢,即使前路那么黑暗,也敢一個人走過深淵回援故鄉。
而他的伙伴們默許了他私心的作為。
也許沒人舍得看那位如同一輪小太陽一般堅定勇敢的年輕人死在黑暗的深淵,對于地底之民來說,看太陽‘隕落’無疑是一件極讓人痛惜的事。
總之,預言家把弟弟騙回了家,六人小隊只剩五人,他們彼此扶持,穿過了深淵裂口造就的深淵之門,然后看到了一個……破碎,荒蕪,而又死寂的提瓦特。
這才是真正的提瓦特。
生機斷絕的提瓦特。
怎會如此??!
沒人想到會看到這幅場景,再堅定的道心也在頃刻破碎……
第244章 四更
而他們在此刻也得知了提瓦特與輪回的真相,發現自己也許正是毀滅世界的罪人——雖然最初的提瓦特并非因他們而毀,可引來深淵的,同樣是如同他們一般無知又充滿好奇、然后在無知無畏的探索中讓災禍降臨的人……
假如把他們放在最初的輪回中,那么他們同樣會是引來深淵的罪人……
想要拯救故鄉與提瓦特的勇者們根本無法接受自己可能正在踐行毀滅之路,而夢境輪回的世界關閉深淵之門也毫無意義,在無比強烈的愧疚與懊悔之下,勇者們做出一個決定——瓜分深淵的力量。
深淵入侵的力量很強,但如果一分為五,會不會弱一點?如果他們因深淵的侵蝕而遭遇不幸……那也是罪人應得的!
于是,懷抱著對深淵的極大厭憎與痛恨,以及自我懲罰的厭棄,五位勇者將真實提瓦特中滲透的深淵力量一分為五,澆灌入己身。
真實世界的深淵力量強大五匹,頃刻間便將他們通通變成了扭曲的怪物,從□□到心靈一起被污染。
但也許是對深淵對自我的怨恨太深,也許能成為首屈一指的‘勇者’他們的意志久經考驗,也許渴望守護與贖罪的錨點過于清晰,總之,自我的意識被純粹的深淵力量如此沖刷,他們居然依舊保持了少量的自我——雖然同樣被扭曲的自我,卻并沒有變成深淵的狂信徒。反倒在雜念被洗清后,守護的意志與自我的罪責越發清晰……甚至完全占據了他們的意識。
‘我要……贖罪!’
有人沖出世界之外,試圖與深淵拼個你死我活同歸于盡,有人想改寫命運,重塑結果,有人決心如同天上虛幻的群星,利用這來自深淵的力量一起守護提瓦特,哪怕如今他已經變成了無比扭曲可怖的深淵魔物。
……而大約預言家這個職業本就靈感極高,被深淵侵蝕扭曲也是同道中最嚴重的,他的精神幾乎被自我的罪責壓垮,神志不清的逃回夢境中的提瓦特,陷入無窮無盡的‘我是罪人……’的自我厭棄與懷疑……
不過,也正是這個道心破碎、龜縮在一角獨自emo的‘逃兵’,給夢境中的提瓦特與深淵公主帶來了至關重要的消息。
隱隱的,深淵公主似乎有些明白天理想讓她干什么了。
假如真實的世界已經瀕臨毀滅,他們所生活的場景只是夢中的幻象,那么,作為世界的主人,他最想做的事會是什么呢?又能怎么做?
答案只有一個。
房子著火了,當然要想辦法救火啊。
深淵公主逐漸認識到,跟一個窮途末路的主宰者是沒有道理可以講的,提瓦特的主宰如同溺水之人,不會輕易放過路過身邊被抓住的稻草,而如果未來注定毀滅,祂也不介意帶兩個‘深淵’來客一起陪葬。
恰恰相反,唯有讓提瓦特擁有一線生機,才能讓‘天理’投鼠忌器,為了世界的延續,主動放她與兄長離開。
無論她是否情愿,她必須入局。
深淵公主恨的牙癢癢,一邊恨不得沖上天空島將天理至高無上的王座掀翻,一邊又不得不捏著鼻子順應祂的心意,尋找修改既定未來、重塑命運之法。
好在,來自群星的公主確實見多識廣,即使實力被封印,眼界與思路也足夠開闊,經過苦心孤詣的一番探索研究之后,竟然還真的讓她找到了一條隱約出路。
——天空島嘗試的方法是解析深淵王子身上具備的‘虛空’法則,并進行復制,從而使提瓦特本身具備與深淵共存的能力。但這顯然是個水磨功夫。在探索界外知識如同開盲盒掃雷的提瓦特,解碼一位星海來客的靈魂核心顯然不是個輕松的活——
一不小心解錯了,說不定認知污染能在天空島定點爆發,瞬間喜提團滅全家桶。
總之……也許這次祂走對了路,但祂實在是太慢了。
慢的對祂的陰謀詭計深惡痛絕、迫切與兄長團聚、并帶著兄長遠走高飛、徹底遠離這攤泥潭的深淵公主都等不下去了!
為了能讓兩人安全離開提瓦特,并盡快脫身,在意識到自己要么救世要么一起死、想脅迫天理放人就必須先保提瓦特的前提下,深淵公主索性賭了一把大的——她將自己的靈魂信息主動融入了提瓦特的世界樹。
不是想解碼嗎?別解了,老娘開放!你特么趕緊復制!復制完了就滾!!
……不過掃雷這種游戲,就算是開放模式玩起來依舊要小心翼翼。畢竟,就連深淵公主自己,也不知道構建出她各種屬性存在的法則到底哪些安全無害、哪些小世界觸之即死。
就如她當初沒想到自己對地底之國‘智慧’的指引,會引發那樣惡劣的后果。
不過,她的‘誠意’,天理卻確確實實接收到了。
于是,自從進入這個世界就被迫扮演睡美人的深淵王子,時隔數百年之后,終于有機會醒來了,他成為了一位冒險大陸、茫然無措的四處尋找自己丟失的妹妹的冒險家。
……如果說,星游者兄妹是天理與天理維系者們苦心孤詣算計誘捕的籠中鳥,在他們的旅程里,扮演著純粹的惡人角色、不擇手段的反派形象,那么對于裴娜娜……就真是‘意外之喜’了。
‘裴娜娜’的降臨是一場猝不及防的‘意外’,但‘她’來的太急太快、如同一顆猝不及防、又勢不可擋的巨大流星,攜帶著龐大的能量撞入提瓦特。
她所攜帶的法則力量浩瀚無垠霸道無匹,瞬間貫穿覆蓋了整個提瓦特,強行接管了提瓦特各種‘規則秩序’的‘掌控權’。
也就是說,假如提瓦特是個國家,王國的話語權瞬間被褫奪,如果提瓦特是個房間,那么這個房間瞬間上鎖……離譜的是,作為房子的‘主人’,天理包括代理人都被鎖在了門外。
是的,屋主被鎖在了門外,只能干看著,什么也做不了。
……簡直像個強盜一樣。
也是在這個時候,被迫‘放假’的‘天理們’發現祂們之間多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那是這個殘破的世界,新生的意識。
眾神的心情十分復雜。
當真實的提瓦特被深淵徹底入侵、變成殘骸的那一刻,曾經屬于那個世界的意識就消散了,天理等人一直執拗拯救的,一直是‘殘骸’。
但大約是來來回回無數次循環往復,生生死死的文明在虛假的世界真實延續……于是在無數次循環往復的反復誕生與去世中,夢境中的提瓦特誕生了屬于自己的新生意志……
更高緯度、更高層次的法則,似乎認可了這種反復刷新又反復去世的家伙……成為一種獨特的文明表達形式……
天理與維系者們,“……”
誰想要這種存在于夢境、表達形式是反復去世的文明啊摔!!!
天理們心情復雜,但新的世界意識確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誕生了,而祂們如同改變不了深淵一樣,改變不了更高法則決定的一切,只能沉默的接受。
而新生的世界誕生在反復去世、隨時可能徹底毀滅的危機中,從一誕生,危機感就被拉滿!!
祂甚至沒有和天理與維系者們打招呼,自從誕生以來,只做了一件事——給虛空深處發電報:大佬救救大佬救救大佬救救……!
不管是誰都好,救救我啊!
大概是祂真的是太‘吵’了,又或者提瓦特的‘救世主們’永不言棄的精神確實達到了某種標準,觸發了某種冥冥中運行的法則機制,又或者,他們對‘深淵’的無限抗爭打動了祂的死對頭,總之,虛空之海中,‘秩序’的法則回應了祂,秩序的‘信使’降臨了這個半生不活的世界。
——一場關于文明存亡、盛大而又悄無聲息的考核降臨了。
秩序顧名思義,一切井井有條,有條不紊,與代表混亂的深淵可以說是互相犯沖的死對頭。既然是秩序降下的考核,那么所考驗的自然是一個文明、一個世界內部孕育的‘秩序’是否完善。
考題非常簡單,秩序的‘使徒’將以與被考核世界最平均最大眾的實力進入世界,以最友善最無害的形式融入主要種族,在其本身完全沒有攻擊性、完全無害的情況下,小世界內部孕育的‘秩序’能夠庇護其生存多久。
‘一個遵紀守法的普通人’的實際生存時間,就是小世界的考核分數。
而這場考核中小世界能夠從秩序法則中得到的饋贈,同樣與‘使者’的生存時間掛鉤,使徒降臨時攜帶的龐大法則信息,全都對小世界法則開放,能夠從中汲取多少‘營養’,全看小世界泡自己的本事。
使者留存的時間長,能夠‘下載學習’的時間自然也就越多,世界升級不是夢。
但如果使者沒幾天就死了,根本沒填充入多少‘法則之力’……那給你機會你抓不住也怪不了別人吧?
而‘秩序法則’之所以在使者降臨的那一刻,就直接將天理和世界意識掃地出門并強勢上鎖,正是為了防止作弊。
不過,大約新生的提瓦特意識誕生的方式真的是太詭異了,連帶著也有一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本事,又或者祂求生欲真的是太強了,完全不能接受考核差評、升格失敗的可能,又或者初生牛犢不怕虎……總之——
‘界生’第一場大考,祂只想作弊。
第245章 五更
而時之主宰與風之神特殊的聯系,也確實讓世界被高維秩序接管的情況下,讓作弊成了可能。
……雖然剛剛動手就被‘秩序法則’發現、考核難度直線飆升,但是,祂確實作弊成功了!
畢竟……在秩序本身不可能親自下手刀人、超級大佬紛紛被踹出世界、巴巴托斯幾乎是半個實力天花板的情況下,有巴巴托斯親自保駕護航,就算是生存環境再惡劣、給那位小姑娘掛的生存debuff再強……想讓她死估計也是挺有難度的。
更讓人繃不住的是,大概是懲罰性生存debuff實在是太強了——體質大削僅為路人十分之一、自帶禍水buff、惡意催生——本身一切buff都是為了激發‘路人’對她的殺意刀了她去的,但卻讓本質安分守己求生欲拉滿的‘使者’在慘烈的對比下深刻意識到了自己到底有多菜、生存難度有多高,第一時間放棄尊嚴選擇如同菟絲花般寄生強者……
她本不該那么輕易相信他人的。但沒辦法,她確定只靠自己真的活不下去,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大佬~貼貼~#
#大佬~你還缺女朋友嗎?#
很巧,她第一個寄生的強者,就是未來聲名赫赫、對宵小之徒威懾力拉滿的‘大冒險家’……
即,所謂的深淵王子。
美人再美的人心神蕩漾魂牽夢縈,美的過旅行者手里的無鋒劍嗎?你要不要先看看他的戰績再說這話試試?
他閑的天天都去暴打丘丘人了,你以為他不敢揍你?
大家眼睜睜的看著她通過過于清晰的自我認知不停的抱大腿,一路幾乎抱完了整個世界內幾乎所有的‘大佬’。雖然自身脆皮,但外在防御拉滿……
咱就是說,現在這種情況,聰敏克制的深淵王子是她的丈夫,‘反派’頭頭深淵公主是她的密友,耳目靈通的風神是她的貼身保鏢,最強武神是她的‘舅舅’,唯一可能越過風神巖神強行擊殺、并且人狠話不多的雷神成了她的‘阿姨’,不僅沒有被隨手一刀,反倒收獲了見面禮……
試問,現在還有誰能殺了她?
而除了這些隨便拉出來一個就能庇佑她安享晚年的超級大佬,她還認了一個對平凡路人威懾力拉滿的黑心狐貍富豪爹,隨身攜帶八級臺風穩如老狗的護盾飛行器,跑路賊溜自帶傳送的塵歌壺……
咱就是說,全方位茍命屬性拉成這樣,除了她自己作死——比如冒雨救人導致高燒不退——還要她怎么死??還有誰能殺她?
還!有!誰!
buff疊滿了好嗎!
天理和小世界意識已經坐等勝利結算了。
甚至連深淵入侵都不怎么愁了,畢竟眾所周知,代表混亂的深淵與秩序法則是死對頭,等提瓦特的文明考核通過,世界升格,正式加入秩序陣營……秩序怎么可能容許深淵染指祂手下的星球?!
排排坐,吃果果,瘋狂內卷千百個輪回,眼看勝利在望……臨時放個假看看小姑娘們甜甜的談個戀愛也挺有意思的。
天理們放空了大腦,當放假、吃瓜、追劇、MVP過場結算了。直到旅行者進入世界樹的投影空間,然后,‘啪!’給了法則傳輸柱一個大嘴巴子……
天理們:“……”
手里的瓜都掉了……
不是,你有病啊?手賤那一下干嘛?你打祂干嘛??
先說一下啊,任何一種規則發展到極致、純粹到極致沒有制衡,它都是扭曲而又可怖的。
深淵扭曲,混亂,污染人心,惑亂重重,秩序法則作為祂的天敵,理論上應該是‘好’的,事實上并非如此——法則這種東西,并不存在好壞,哪怕是秩序。
舉個例子,秩序之力過于強盛、已經失衡的世界,像是什么樣的世界?——像規則怪談。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管你是人是鬼是妖是怪,總之,觸之即死!
就寬容而言,祂還不如深淵呢,畢竟深淵還能抗爭掙扎一下,但秩序就是‘鐵律’,是真正的說一不二,不容忤逆。其霸道蠻橫之處可見一斑。
……所以你為什么要挑釁祂啊?!
好在,作為‘特使’的裴娜娜茍命能力真的是太強了,無論是被迫坐進旁觀席的天理等人還是‘監督者’都可以輕易做出判斷——除非是毀滅性的天災,不然只靠‘人禍’,應該幾乎不可能嘎了她了。
而關于文明與秩序的考驗,考的當然是人禍。
于是,眼看被挑釁的秩序法則就要對‘忤逆者’發起審判,提瓦特的小世界意識立刻申請了提前結算……
而天理和世界意識當然是不便出現的,曾經與雙子大打出手并鎮壓了他們的空之主宰更不合適,于是,與旅行者無冤無仇、還和巴巴托斯有點關系的時之主宰伊斯塔露就被推了出來。
面對被一坑再坑的無辜苦主和全被蒙在鼓里一無所知的考核工具人,伊斯塔露當然不好意思把背后的種種算計全都揭露出來——比如說空之主宰之所以放他出來游歷,除了向主動融合的深淵公主回饋‘誠意’之外,還因為深淵的力量又快要爆發了,第二王座決定把新天理的位置讓給他,賭一把深淵融合度。但又擔憂被‘陣前登基’的新天理一怒之下報復世界,所以放他前去游歷一波刷刷羈絆給這個世界培養培養感情……
說是‘陣前登基’跟‘擋槍’有什么區別啊喂!
……這種事如果說出來,一定會壞事的吧?本來沒感覺的老好人也會雷霆震怒的吧?
為了不讓場面鬧得太過難看,時之主宰只能努力挑挑揀揀,把真相美化了一下,以盡量溫和無害、不激怒受害者的形式把幕后的故事講了出來,卻依舊聽的旅行者和裴娜娜一陣沉默。
小兩口對視一眼,一時間竟不知道誰更倒霉一點。
尤其是旅行者空,他其實早就懷疑天空島上的諸神不是什么好東西了。
正如娜娜所說,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猜測深淵公主是個壞人,唯有他從不懷疑自己妹妹的品行——跨越無數星海,他們是最相信彼此的人。
就算如今妹妹對他避而不見,讓他心生懷疑,但也只是懷疑妹妹在搞什么‘大事’,而并非是妹妹變成了什么惡人。
——他的妹妹一定是最正直勇敢的‘勇者’!
那么讓‘勇者’不惜一切也要立志征討的家伙,能是什么好東西?
只是形勢比人強,又不知有多少見不得光的家伙隱在幕后監視,他實力不足抗衡,只能一直引而不發罷了。
他能夠理解天空島上的神明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做出的種種努力,但絕不會原諒祂們對自己兄妹的算計,尤其是,分開他們兄妹、利用自己對妹妹進行精神施壓、逼迫她必須扛起不屬于她的責任變成一個‘反派’被人罵了好幾百年這件事……
哪怕無論是他還是妹妹都在這個世界結交了很多“朋友”。
但陰謀依舊是陰謀。
因此,哪怕伊斯塔露大神辯解了很多,空的臉色依舊冷冷的,他只是握著戀人的手,將她擋在身后,神色平靜又冷漠。
最后他只問,“那么,現在我們能離開了嗎?”
‘被人冷眼以對,真的是一點都不奇怪。’
伊斯塔露嘆了一口氣,無奈道,“抱歉,之前不聲不響就強行留下了你們,確實是我們對不住你們,我們愿意為此奉上能讓您滿意的歉禮與答謝。
不過,如今提瓦特的災厄已解,兩位如果想要離開,我們當然不會再橫加阻攔。如果兩位哪天還想再回來看看,提瓦特隨時掃榻相迎。”
“兩位?”空回頭看了裴娜娜一眼,她雖以是成年人的形貌,但還有一些恍惚的神態看上去卻依舊單蠢,顯然還沒理清伊斯塔露口中‘故事’的信息量。
更不像一位本身擁有什么超凡能力與身份的‘法則使徒’。
……不過,就算是在虛空之海稱霸一方的‘秩序’,也不可能把一位真正的‘使徒’當作消耗品吧?再厚的家底也經不起這么造啊……
所以……如同娜娜這般的‘一次性消耗品’,也許本來就不是什么‘使徒’,而是臨時賦予身份的倒霉蛋吧……?
她的使命,僅僅只是作為一個攜帶秩序之力的試驗品,死在這個世界。
區別只是被人殺死,還是壽終正寢。但法則為她規定的前路卻已注定——經受‘考驗’造就的苦難,孤獨的死在異地他鄉。
想到這里,少年的心揪了揪,握著她指尖的掌心不由緊了緊,沉聲問,“她不能跟我們一起走嗎?她的使命已經完成,秩序既然能以她的生死作為考驗,想必也不太在乎她的死活。既然她已經是顆無用的棋子,如何處理,應該也不會有人在意。
既然如此,我將她一起帶走,應該不是一件大事。而且,經歷了深淵那么多年的折磨,我想,你們也不太歡迎界外之人吧?不如直接將她交給我,大家心里都痛快。”
他轉頭問裴娜娜,“娜娜,你要跟我走嗎?”
裴娜娜,“……”
這本該是毫無疑問的答案,但裴娜娜卻遲疑了。
旅行者:?
這出乎意料的反應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就連雷電將軍都投來了幾分感興趣的目光。
旅行者的臉色有點變了,他忽然想起來,他的女朋友還是半個“父控”。
第246章 六更
雖然背后的陰謀詭計與殘酷真相令人作嘔,但不得不承認,娜娜的生活其實過的很滋潤。畢竟他也不是那種喜歡對自己老婆耍威風的男人。
在本人過的比較順遂幸福的情況下,人是不喜歡計較太多的,尤其是娜娜這種骨子里有點隨遇而安、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思想的女孩子……
……那么問題來了,娜娜愿意跟他遠走高飛嗎?她舍得她的‘神龍舅舅’嗎?
旅行者臉色都變了,忍不住冷颼颼給了鐘離一記眼刀。
鐘離:?
……但其實裴娜娜沒想那么多。
或者說,她想的和旅行者猜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裴娜娜是個很神奇的人。她是個‘嬌妻’思維的戀愛腦,滿腦子只想做旅行者的小嬌妻,但同時,她又清醒現實的可怕。
理想主義者的天敵。
她就是那種瘋狂吃安利,但就是不買的人。
比如說她認為自己對‘空先生’癡心不悔,是絕對的真愛,但同時,又清楚自己纏上空先生的動機,其實就是柔弱的菟絲花攀附大樹。
再比如,她尋到更好的庇護者之后,明明可以與旅行者拉開關系,卻如同飛蛾撲火般不惜一切也想嫁給他,卻又清醒的明白,他們兩人注定無法長久。
還沒在一起呢,就做好了未來分離的打算。
再比如,戀愛剛剛開始,正陷入濃情蜜意……她就開始為自己寫‘遺書’。
因為她陷入愛情的同時又清醒的知道,兩人的壽命不對等。
她只是一個人生區區百年的凡人,當她死去,她的丈夫未來還有無比漫長的時光。以空先生‘樂于助人’的個性,他一定還會遇到更多更好的女孩子,而那個時候已經有過一段婚姻‘開竅’了的空先生,未必不會再達成一段情緣。
而無論他會不會再另娶她人,在漫漫時光之下,他們之間的記憶都必定會慢慢消褪……直到徹底消失。停留在時光盡頭的她,就像指縫里抓不住的沙,總有一天會通通流走,什么也不會留下。
而她不想被戀人遺忘,不想未來有其他的女孩子搶奪自己的位置,因此她要在最恩愛的時候寫下一本遺書,讓時光中永不磨滅的文字為自己占據位置。
這就是裴娜娜,愛如飛蛾撲火傾盡所有,卻又清楚明白現實的無奈與悲哀。
所以,成為‘一次性棋子’什么的……她大概還沒有旅行者憤怒。
甚至不痛不癢,沒什么感覺。
從舅舅與溫迪的態度中察覺自己不是‘害蟲’,她就很高興了。對于‘獻身’,精神上也有了一定的覺悟。
哪怕這個‘陰謀’與之前想的‘獻祭’不太一樣,似乎也沒差太遠,而弱小的現實與招辮太的特殊體質,也讓她從小就明白‘強權’與‘神經病’的不可理喻。
總之,裴娜娜不太在乎這個,也不會因此糾結。
當聽說‘離開提瓦特’,滿腦子戀愛腦小嬌妻的娜娜小姐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卻是,‘……既然我已經沒用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雖然空先生帥氣又可愛,龍神舅舅儒雅溫和又威嚴霸氣,胡桃小姐古靈精怪又俏皮活潑……但是,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啊?
裴娜娜是個清醒理智的人,她清楚自己的廢物程度,早就放棄了回家這等不切實際的妄想,但是假如能夠有機會,誰又不想回家呢?
她想念自己的爸爸媽媽,想念自己的姐姐,甚至就連記憶里討人厭的毒舌師兄都顯出一點點別樣的可愛……
她的思念甚至讓她不敢想他們,就像一道橫在身上難以愈合的傷疤,不敢輕觸。
可是,……假如她能回家呢?
裴娜娜的心難以自控的砰砰跳,隱秘的妄想讓她心亂如麻,神思不屬的混亂中,她又想起了空先生,散碎的念頭如浮光之海的浪花般閃爍:
‘就算跟著空先生離開,也長久不了吧?’
‘我又沒有空先生那么長的壽命……’
‘再過二十年,我都成老太太了……’
‘多難堪啊……’
所以,當旅行者詢問她是否愿意跟他遠走高飛時,裴娜娜遲疑了。
她愛著自己的空先生,轟轟烈烈也想嫁給他,但是……她不想跟他走。
她只想在最美好的年華與最心愛的人來一場轟轟烈烈永不后悔的愛情,卻不想與他走到生命的最后。
相對而言,她寧可與戀人在風華未盡時別離,在記憶中留下彼此最美好的樣子。可如果跟著空先生走,就真的要和他一起一輩子了啊……
——難道真的要讓雞皮老太太坐對紅顏美少年嗎?
這是何等的羞恥!想想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而她這不合時宜的一遲疑,場面立刻就尷尬了。
旅行者難以置信,搖了搖她的手,小聲的催促,“你還在猶豫什么?”
能跑趕緊跑啊!
“難道你不想跟我一起走嗎?”
裴娜娜,“……”
心虛……她情不自禁的飄移了下目光,看的旅行者臉都青了。
‘摩拉克斯’輕咳一聲,抬手壓住笑意,不過祂雖然不太中意這個‘女婿’,但為了小姑娘長遠的幸福考慮,祂也不想自家孩子因為一時的心神大亂而與自己的心上人之間產生什么隔閡。
將其他人的視線吸引過來之后,祂用鐘離慣用的溫和寬容的語氣替自家小姑娘打圓場,“既然所有人都已坦白真意,你若有什么不同的想法,也可以坦白說說,無論是否合適,大家都可以商量,也免得為一時面子,讓將來后悔。”
旅行者沒有吭聲,抿著唇盯著她,有種被護在背后的人捅了一刀,卻又不愿意接受現實的感覺,眼神少見的陰沉執拗,再次問了一遍,“你要跟我走嗎?”
“如果你不愿意……”
他頓了頓,緩緩放開女孩一直被他緊緊抓在掌心的手,輕緩的退后一步,與她拉開距離,輕輕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會強迫你。告訴我吧,你的真實想法。”
裴娜娜,“……”
裴娜娜沒敢看他,她直直的盯著伊斯塔露,眼神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偏移,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該”看的,認真的問,“既然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任務已經完成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伊斯塔露看看旅行者又看看裴娜娜……少見的感受到一種腳趾摳地的尷尬。
……而且與直接揭秘陰謀算計的那種難以啟齒的羞恥感還不同,此時更像一種‘我不該在這里’的尷尬……
明明祂該和大家一起坐在吃瓜席的!
祂總覺得,此時此刻表面看上去很平靜的星游者,心里應該比之前聽到那些陰謀的時候還要怒火中燒。
假如他的實力還在,說不定要直接掀桌子了。
而且祂心里不由嘀咕——娜娜小姐假如真的‘背叛’他,他真的會就此放手嗎?
祂們這些被迫看劇吃瓜的‘觀眾’可是比娜娜小姐本人更清楚,她心里正直勇敢道德楷模的男朋友,可是個能說出‘她只能是我老婆’、敢騙他連虛空生物都打算‘強娶’的狠人……
……他真的能坦然接受自己無辜被甩的可能性嗎?
不會一恢復實力立刻來手‘搶婚’吧?
伊斯塔露憂心忡忡,但祂本來就是為了答疑解惑的,此時,裴娜娜的問題已經問了出來,祂也不能不解答,只能努力忽視一邊怒氣值明顯在不停upup的旅行者,保持著端莊典雅又親切的微笑,道,“關于這一點,你真的想好了嗎?如果你真的確定了的話,那么答案是——是的。你可以回家的。”
心中的大石落了地,取下重重鐵索才意識到自己之前背負著種種束縛……裴娜娜呆在那里,一時間頭腦陷入空白。
只回蕩著那句話:‘我可以回家了。’
習慣性依賴他人的菟絲花下意識看向自己最信賴的主心骨,然后,……她看到了少年那張冷冰冰的臉,以及那雙冰冷沉郁的眼睛。
他一直盯著她,目不轉睛,似乎在靜靜的看著她究竟還有多少刺傷人心的冷酷話語從那張狼心狗肺的嘴里吐出,記住那張令人憎惡的臉。
想要刀了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那是看叛徒的眼神。
裴娜娜心里一涼,忍不住移開眼睛,絞緊手指,為自己小聲辯解,“……九天的蒼鷹與草叢里的麻雀本就長久不了。蒼鷹落在地上休憩時,他們能夠在一起玩耍,但等蒼鷹展翅高飛,麻雀又怎么跟得上呢……”
“嗤……”漂亮的美少年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閉上眼睛,像是不想再看見她。
裴娜娜瞬間紅了眼眶,只覺委屈極了。不過她也知道,雖然她的行為從她的角度來看情有可原,可對于空先生來說,這是赤裸裸的背叛,尤其,邊上還有那么多敵人旁觀……
而且,關于壽命問題,在他們相愛之初就已有過討論,如今再把這一借口拿出來……在空先生的眼里,大概只是虛偽的搪塞吧?
可是……愛情固然很重要,可是,家人更重要啊!反正以后應該也不會再見了,怨她就怨她吧。
她眼圈紅紅的,壓抑著浪潮般層層翻涌的委屈與酸澀的淚意,緊繃又克制的聲線帶出微啞的顫,她盯著伊斯塔露,鄭重請求道,“請送我回家吧!”
這無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旅行者又驚又怒,霍然睜開眼睛,恨恨的盯著她,咬牙氣結道,“——你真是好得很!”
第247章 七更
他立刻轉頭看向伊斯塔露,像是一刻也忍不下去,語氣又急又快的要求道,“既然事情已經結束,你們立刻把我和妹妹送回虛空之海吧!這個糟糕的世界,我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伊斯塔露:大哥您坦白說,你到底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還是想先一步到世界外蹲人啊……
雖然少年一看就是要含恨而去的樣子,但可能某些言論太過震撼人心,伊斯塔露總覺得這位歷經世事卻又依舊純情的星游者……不像那么光偉正。
……最起碼在愛情上不是。
他明明是個披著陽光開朗大男孩皮的老硬幣。
大概只有‘勇者’濾鏡八百米的裴娜娜,才會覺得她老公‘純真無瑕’吧……
一直老實呆在‘母親’身后不打斷正事的巴巴托斯真是一刻也看不下去了,祂連忙飛到兩人之間,一手一個按住,急忙居中調和勸說,“欸!你倆先別鬧情緒,有話咱們好好說!也許有什么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早就信息過載死機了派蒙總算慢慢緩沖過來,又被巴巴托斯大幅度的動作驚的回過了神,她狠狠打了一個哆嗦,急急忙忙飛撲向兩人,一邊飛一邊著急大喊,“別生氣別生氣!好好說好好說!說不定,說不定有什么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但旅行者都快被嘔死了,哪可能那么容易消氣,而裴娜娜更不可能放棄回去找爸爸媽媽的機會。小派蒙急的沒辦法,氣的虛空直跺腳,忍不住回頭向引發這一刻的罪魁禍首大吼,“你倒是想想辦法啊!快說說就沒有什么辦法既能讓娜娜回家又不必他們分開嗎!”
裴娜娜欲言又止,怎么可能不必分開啊……她還記得自己是個穿越的,還是穿的游戲。
不過轉念一想,她既然能被所謂的“秩序”抓成壯丁,說明這個世界的力量是可以影響到她的世界的,那么,有沒有可能她和空先生其實還在同一‘圖層’?
‘那么……空先生有可能跟我一起回家嗎??’
這么一想,裴娜娜又忍不住心生希冀,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看向伊斯塔露。
被她影響,旅行者也不由看向伊斯塔露,陰沉又灼亮的眼睛里暗藏期待。但反應過來,他不由又在心里暗唾自己一聲!
‘難道你是什么狗嗎?!別人打你踹你不要你、喚你一聲表露一點舍不得就又巴巴的湊上去了??’
‘真是下賤!’
心里又忍不住遲遲疑疑的想:‘其實……短生種更容易戀家,娜娜被莫名其妙抓到另一個世界,想回家看看也不奇怪吧?’
‘你別給她找借口自欺欺人了!她甚至沒考慮過兩全其美的可能性!她就是不要你了!’
他心里惡狠狠的唾罵著自己的沒骨氣,惱怒又別扭的把臉扭向一邊,絕然表示自己對小派蒙提議的兩全方案毫不在乎,一雙清透的耳朵卻如同有自己的想法一般,不由自主支棱起來,生怕錯漏接下來伊斯塔露所說的每一個字。
突然被拉到戰火中心、被所有人注視,伊斯塔露驚愕,不由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啊?我?問我啊?”
小派蒙憤怒叉腰,“廢話!事情是你引起的,負責傳話的是你,把人家小情侶好好的感情快要攪散的家伙還是你!——不是你來負責誰負責啊?!”
伊斯塔露,“……”
我的個天理欸,這可真是天降好大一口黑鍋啊……因為心虛氣短對不起苦主,祂今天除了談正事的時候,可是半點不敢吱聲啊,就這小兩口鬧分手還能怪得到我頭上???
大概是常世大神被當面污蔑的事實在太可樂了,圍觀的幾位神明都忍不住抿唇偷笑,不過無論是與旅行者關系良好的雷神草神,還是與娜娜快要情同父女的巖神,都沒有嘗試去干涉他們之間的感情。
怎么說呢,哪怕是最容易鉆牛角尖的自閉少女雷電影,作為神明,也是有足夠開闊的眼界與理智的。
娜娜明顯還在介意兩人之間的歲月鴻溝。既然心有疑慮,又何必強求?
而且,長生種與短生種談個無疾而終的戀愛嘗個新鮮也就算了,動真感情聊真愛,那就是不太合適。
動了真情、想要相許一生的長生種,就沒有一個能坦然接受伴侶死亡的。哪怕以前再正人君子端方自持,經此一劫十有八九也會變成與‘復活’相關的反派……
本來傾向‘安居樂業’的娜娜與‘大冒險家’旅行者就不太合適,等旅行者恢復成一位‘星游者’……那就更不合適了。
所以……
雖然大家都是朋友,雖然這么說好像有點對不起旅行者,雖然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但是……能分就分!(震聲!)
分手之后星游者不再為一位弱小的短生種牽腸掛肚,苦苦尋找延壽轉機,可以更自由更瀟灑的繼續遨游星海,追尋夢想。而裴娜娜呢?再不用為自己與男友的實力、身份、壽命不對等黯然神傷。
如果她能回家,有失而復得又愛護她的父母,還有想戀愛隨時可以釣到新對象的超絕魅惑buff,一個前男友算什么?而如果她留在提瓦特,就憑她和巖神風神的關系,那想要什么樣的新男友找不到??
——一天一樣巴巴托斯都能給她找出這輩子都看不完的新花樣……
所以,能分就分!!!
愛上一個不合適的人,不如各退一步,一別兩寬,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要不是祂們的身份與立場實在不好開口,祂們都想親自上手cos一回‘拆分組閨蜜’了。
反倒是與兩人沒有任何私交與感情傾向的大慈樹王,出于對他們拯救了世界也拯救了自己的感激,只想滿足二人的心愿,出言幫襯。
祂掩唇輕笑道,“想要維持某種強大秩序,必然要做到賞罰分明,娜娜小姐既然完成了法則賦予她的使命,那是否也應獲得法則贈予的獎勵與酬勞?我想,‘把她送回家’這種本就應有之義,應該不算一種獎勵。”
反倒是回家后的財富,健康,好運氣……這類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實實在在存在的好處,可能成為法則饋贈的獎勵。
大慈樹王心中暗想,卻沒有說,只笑著提議,“而且,拆散一對有情人,大約也不算是對當事人的獎勵。不如您看這樣如何——將娜娜小姐的獎勵換成旅行者隨她回家的機會。
一次承擔生命風險的工作,而報酬只是送她一個男朋友而已,應該不過分吧?”
裴娜娜忍不住連連點頭,“啊對對對!說的太對了!”眼睛亮晶晶,期待的望著伊斯塔露。“一個男朋友而已,不過分吧?”
小派蒙,“一個男朋友而已,不過分吧?”
巴巴托斯輕咳一聲,學著她們的樣子,“一個男朋友而已,不過分吧?”
伊斯塔露為難,“啊這,你們問我,我也沒辦法做主呀。有問我的時間,不如問問祂……”
說著,祂看向蒼穹之上如落雪般溫柔無害的金色符文,眾人隨著祂一起看過去,一時竟然沉默了。
明明它們之前鬧出了那么大的動靜,裴娜娜醒來后秒切浪漫唯美太陽雪少女風,再加上伊斯塔露爆料驚人……一時間竟然真的讓大家把這么個恐怖東西忘了,自然而然把它當成了環境模擬的背景板。
大慈樹王等人是親眼見證它們是怎么秒切畫風的,眼睛一轉,幾步來到裴娜娜身邊,把她往前一推,小聲催促,“你去問。”
“啊?我?”裴娜娜懵逼,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四周,小派蒙也想起來那些暴虐金符面對裴娜娜時的兩面派屬性,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催促,“對,你去問!”
裴娜娜一向很慫,不知所措時,又下意識求助性的看向她無所不能的空先生。
而旅行者沒有吭聲,也正在沉默的看著她,似乎正在等待她的反應。
‘……討厭!不幫我就算了,沒有你我也一定行的!’
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漸漸安撫了她,她深吸一口氣,漸漸穩住動亂的心神,硬著頭皮慢慢走出人群,來到光禿禿的世界樹邊緣,她抬頭看向天空中金色的落雪,“我、我們剛才的對話,您應該都聽見了吧?那么……您的意思呢?我…我能把空先生一起帶回家嗎?”
顫顫的聲音微緊,如同寒天被迫離巢的幼鳥,緊張,忐忑,又忍不住藏有幾分希冀。
惹人憐愛。
旅行者動搖不定的心幾乎立刻就軟了,為戀人尋找借口的聲音瞬間壓倒被放棄的恥辱與憤怒,他忍不住想,‘她還是愛我的,只是她也渴望自己的家人……就像她與妹妹,難道他就能為了娜娜放棄妹妹嗎?只不過娜娜比我更弱小,能夠抓住的東西更少罷了……’
‘而相對于戀人,自然是無可替代的血親更加珍貴。這只是人之常情而已,并不是娜娜的錯……’
旅行者的心幾乎立刻就軟了,他甚至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誓言,久到兩人未曾相戀相許的時候——娜娜問,如果她被人抓走了怎么辦?他讓娜娜等在那里,保護好自己,只要她不曾背叛,那他一定會去救她。
‘如今……這也算‘等在那里’吧?’
‘剩下的九十九步,是不是該由我來兌現承諾了?’
轉瞬而過的念頭已經快要將他說服了,但緊隨而至的答案,卻將他心中的動搖與希冀砸的粉碎。
第248章 搖籃安全區
金色的落雪靜寂無聲,但眾人的心中卻自然而然一般,浮現某種明悟似的念頭,[不能。‘搖籃保護區’嚴禁任何界外生命、意識、物質入侵該位面。]
裴娜娜與提瓦特眾神懵逼,“……搖籃保護區??”
什么鬼玩意兒???
而旅行者卻愣了愣,隱隱約約想起某種很久之前曾聽聞過的傳聞,神思不屬的淡淡開口,“……‘搖籃保護區’,大概是某種只存在于虛空之海的‘概念’。”
眾人齊刷刷看來,曾經過耳即忘的信息也在回憶中漸漸清晰,少年苦笑了下,淡淡解釋:
“傳說在虛空之海的最深處,藏著一些與混亂無序的虛空之海截然不同的世界。它們就像被大主宰通過各種手段層層過濾的‘凈土’,任何有害的概念與物質,都被隔絕在外。”
“虛空之海是混亂的,無數的世界如同泡沫漂浮在海面之上,一次浪海潮汐打來,說不定會有多少泡沫破碎。其他如同海中游魚般可以在虛空中自由移動的生物,只要能力足夠,也可以入侵世界泡。
……但有一種世界泡是例外。
那就是虛空大主宰設置的‘搖籃保護區’。”
“如同提瓦特一般,虛空之海的最高點,同樣存在法則意志……不,應該說是‘概念’的化身。祂們就是構成‘虛空之海’這一存在的本身,祂們的力量彼此作用,交融,形成了廣袤無垠的虛空之海,也共同統御虛空……但搖籃保護區指的卻是虛空主宰培育‘種子’與‘秧苗’的自留地。
祂們是概念與靈感的創造者,傳說很多存在于虛空的‘概念’最初的誕生之地,都在‘保護區’,因此,那里被稱為‘世界的搖籃’。”
“對于搖籃里的生物來說,法則的誕生也許只是某瞬間靈光一閃轉瞬即逝的念頭……但當他們靈光一閃的念頭被大主宰捕捉,就有可能被提取出相應的概念,編輯入虛空運行的法則,甚至為了檢驗這道新生的概念法則,會依附這道法則創造出許多世界,推演它的運行……
這也是虛空之海明明存在著強大的法則,卻依舊顯得無比混亂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為搖籃生物無知無畏,奇思妙想就是很多啊!
而虛空大主宰作為整個虛空之海當之無愧的統御者,對虛空生物幾乎就是純放養,除了幾條構建虛空根基的通用法則,其他的生生死死你們隨便。但惹到我你們就全族覆滅吧。
虛空之海那么大,如果你仔細留意,說不定每天都能接收到世界泡破滅、某個星海族群滅亡的消息。
——就像‘深淵’每天都在吞噬世界泡。
祂有錯嗎?對于代表混亂與毀滅的祂來說,祂只是很正常的在‘吃飯’而已。
簡直就是一群活爹。
而同樣是‘爹’,目標切換到‘搖籃’,這群活爹就變成一群傻逼的寵兒狂魔了……
只要你敢有想法,你爹就敢真的手搓——別管那‘腦洞’多詭異多離譜,先搓出來再說!能不能用等爹先實驗下……
而實驗場地在哪里?就在虛空之海,實驗成果,就是那一串又一串的世界泡……
簡直不管試驗場里虛空生物的死活。
再加上虛空實行的‘放養’政策,只要你能離開誕生自我的‘原生世界’,就能到星海旅行或者去參觀其他世界,甚至是做生意……想想就知道這個‘萬物競發’的虛空之海到底有多混亂了……
有很多在虛空之海桀驁不馴興風作浪的強者在得知‘搖籃’的概念時,都有種被差別對待的憤憤不平之感,或者想掐著塑造自己世界根基法則的概念創造者的脖子問問——你當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塑造出這么一個狗屁的世界?!
總之,祂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比如勇敢的試圖‘訪問’搖籃。
……然后都死的很慘很干脆。
因為那些本身就代表混亂、破壞、攜帶外界模因、可能對凈土生物造成‘污染’與‘沖擊’的虛空生物……如果被允許進入,那還叫‘凈土’嗎?
說個比較難聽的比喻:你一個到處打滾的流浪狗,臟臟的,一身病毒,還想進我家育嬰房?
信不信我一個審判把你人道毀滅?!
……很不巧,作為星游者,他大概、也許、可能…正是各個世界到處浪的那種虛空生物。
想清楚這件事,旅行者如同漏了氣的氣球一般,萎了。
這不是跟老婆回不回家的問題,也不是老婆讓不讓他跟著回家的問題……而是他可能還沒跟老婆到家,就先一步被老婆家門外的凈化系統、消毒系統干掉的問題。
徹底的灰飛煙滅,連點渣都不剩那種。
畢竟就算是殘留飛灰也有可能造成污染呢。
心好累。
難道讓他去對抗大主宰設定的鐵律嗎?
別開玩笑了,他要是有這樣的能力,還能被一個小世界困住?
旅行者意識到,他可能…真的要與戀人永別了,無論雙方是否情愿。
當清醒的意識到這個事實,他的眼圈慢慢紅了,一切憤懣與巧言悉數被遺忘,只余下濃濃的悲情與不舍。
他三步并作兩步沖到裴娜娜面前,一把將那還在茫然無措的姑娘緊緊的摟進懷里,臉埋在她的頸窩,哽咽著哀求,“……不要走,我舍不得你。”
“哎、哎呀!你,你別哭呀……”裴娜娜不知所措,支愣著手不知該如何是好,在她的心里,她的男朋友情緒一向穩定,僅有的幾次‘撒潑’也是吃醋時有意為之的‘無理取鬧’……她幾乎從未見他這般無能為力的哭泣過。
她求助的看向其他人,卻只能得到愛莫能助的嘆息。
嬌嬌柔柔的女孩方寸大亂,卻又在愛人的哭泣與央求下被逼急一般,生出難以言喻、似乎可以對抗全世界的莽撞勇氣,她剛才說話還怯生生顫巍巍的,心慌意亂的一轉頭,柔弱嬌美的眉眼盡是一往無前的堅定與決絕,“我想回家!也想跟他在一起!請問有什么辦法,共同滿足我的心愿嗎?我想既然是‘獎勵’,那就不該以當事人傷心為結局!”
——像是沖冠一怒為藍顏,又像是被逼上梁山、背水一戰的‘將軍’……
這不該是裴娜娜的個性,她總是嬌嬌軟軟的,像菟絲花,只能依附他人而生,何時有了為他人頂在前方的強大魄力?
眾神愣住,旅行者也愣住了,抬頭呆呆地望著自己有些陌生的戀人。
他的娜娜……他總是在等待他人拯救的娜娜,是這么勇敢的人嗎?
裴娜娜卻沒看他,一向強大的戀人的無助哭泣已經讓她失去方寸與主心骨,一時熱血上頭,甚至生出了自己也能為他遮風擋雨的錯覺。
她只是將少年扒拉到身后,如同看待階級敵人一般目光灼灼盯著那些四處飛舞的金色符文,問,“所以,可以嗎?”
符文似乎有短暫的沉默,委婉的表示,[回歸之后,你不會再記得他。]
不應留存的、‘凈土’之外的記憶,當然也是一種污染。
在‘搖籃’的認知里,‘提瓦特’就該是一個‘游戲’,而并非真實的世界。
裴娜娜,“!!!”
裴娜娜簡直裂開,氣惱道,“那不是更不公平了嗎!你抓我時也沒經過我的同意呀!戀愛還是我自己談的,結果你的任務我完成了,你卻連我的對象也要拆?!
——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在給你干活欸!你知不知道我有很多次都差點死掉!
多虧了空先生!”
[考核世界死亡,可以回歸。]
裴娜娜,“……”好家伙,早知道去死一死試試了……
裴娜娜再次被噎了下,但也許金符兩次有問有答的溫和態度觸動了撒嬌精打蛇隨棍的天賦技能,裴娜娜敏銳的發現,在伊斯塔露與空先生口中無比可怕的‘法則’似乎對自己確實有些過于‘溫和’——畢竟祂還會解釋——她幾乎是本能的,立刻改變了態度,可憐兮兮望著那些金符,委屈巴巴,“……真的不能在一起嗎?我不想忘掉他……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沒有男朋友,還總是出門就遇辮太,談個兩情相悅的戀愛也很不容易……”
金符,[……]
金符,[……]
金符[三條路。一,清洗記憶,回歸日常。
二,永別故土,嫁雞隨雞。
三,成為秩序行者,行走虛空,允你短暫歸家探親。]
裴娜娜眼睛蹭的亮了,“兩短一長選最長!我選三!請問歸家探親是怎么個探親法?”
[短暫回歸,告別家人,再次回來。]
裴娜娜挽著少年的胳膊,“那他呢?空先生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嗎?”
[……外來人員,禁止入境。]
裴娜娜感覺自己的小腦袋瓜轉的從來沒這么快過,反應極其靈敏,立刻道,“那他要是變成了家屬呢?”
金符,[……]
裴娜娜小臉一紅,輕咳一聲,尷尬道,“……那什么,我們本來不就是打算要結婚了嗎,那他這……也算是跟我回娘家了吧?要不,通融一下?我保證,空先生跟我回去的時候,什么都不會做。對吧?”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少年,旅行者恍恍惚惚的,這么多年就沒見過跟‘法則’討價還價的。更離譜的是,他們竟然還真的拉扯上了……
這就是‘搖籃’生物享受的待遇嗎???
說好的說一不二、順昌逆亡呢???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是我瘋了還是世界瘋了?
被她這一撞,他才總算是回了神,連忙點頭,殷切表態,“在搖籃世界,我愿意封印所有力量,也可以偽裝成一個普通人,絕不以任何途徑任何手段向搖籃世界透露虛空的存在……請您成全我們。”
第249章 happy end
金符沉默。
裴娜娜興致勃勃,“還有還有,如果我變成了秩序行者的話,那我是不是就是您手下的員工了呀?有沒有員工假呀?放假了我能不能回家看看呀?我保證,啥也不干,不該說的絕對不說!”
金符,[……]
裴娜娜,“還有還有——”
金符,[閉嘴!]
裴娜娜乖巧的在唇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眼睛閃閃,很神奇的,她那樣膽小,此刻與金符耍心眼竟然不帶怕的。
……就像面對什么寬厚的長輩一樣,潛意識相信對方不會傷害她。
飄飛的金色符文化作兩道,一道如同一道長長的鐵索,纏繞在旅行者的身上,隱沒在他的肌膚之下,而另一道化作一顆寶石,融入裴娜娜的胸口消失不見。
[記住你們的承諾。]金符留下最后一句話,倏然消失不見。
‘……快的簡直就像是逃跑了一樣。’
眾神心中有一瞬間掠過這樣大不敬的念頭,轉瞬又因為太過荒唐被自己無情丟開,祂們圍攏過來向兩位得償所愿的情侶賀喜,小派蒙期待的問,“祂送了你們什么?”
旅行者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此時那金色的符文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忍不住有些喜形于色,笑道,“是‘制約’。只要我膽敢在搖籃世界做出任何可能對搖籃世界造成認知污染的事,就會被立刻‘銷毀’。”
“還挺嚴苛…”裴娜娜嘟囔一聲,又忍不住向眾神報喜,“員工假批啦!
剛剛傳過來的信息說,以后我每年都能回家三天,不過除了第一次給我算婚假,以后不許帶空先生。不然……呃……銷毀空先生?然后給祂打一輩子白工?…嗯?”
裴娜娜,“???”
眾神:“…??”
——旅行者,你到底是什么品種的大冤種啊??
反倒是旅行者本人:“……”
舒坦了,還是那個不管他人死活的活爹。
坦白說,他被針對的都有點習慣了,那位‘大神’不喜歡他的心情,大概就跟鐘離先生差不多吧。沒事沒事~習慣了習慣了~
他的心情此刻輕松又愉快,壓抑那么久忍不住生了一點壞心眼想要逗逗她,故作裝模作樣的沉吟了下,煞有介事的嚴肅警告道,“那娜娜你以后說話可就要小心了啊,說不定哪天就是謀殺親夫了!”
“就你亂說!”裴娜娜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率先繃不住的笑起來,黏糊糊的挽著他的手臂,又嬌羞又甜蜜。
眾神都被她那小女兒的情態逗笑,見氣氛正好,伊斯塔露大神清清嗓子,趕忙趁熱打鐵,“這是秩序贈予的獎勵,作為被拯救者,我們提瓦特也有一份謝禮,還請幾位收下。”
祂的腳下鋪開巨大的時鐘倒影,金色的齒輪逆行著奔走,“時間”的力量在祂的面前凝聚,最終形成了三本薄薄的書冊。
祂將書冊遞給裴娜娜,裴娜娜愣愣的接過,神色越發莫名,“這是……我的游記?”
這正是她寫的《旅行者游記》,也是她打算留給空先生的‘遺書’。
伊斯塔露微笑點頭,溫柔道,“它記錄了提瓦特一部分的歷史,再輪回重啟之后,這部分遺落的歷史大概也將再無人知。
我將‘時間’與‘歷史’的力量分享于它,希望在日后的虛空探索中,能祝你們一臂之力。”
裴娜娜卻沒在乎這個,聽到輪回重啟、再無人知,她有些惶然的抬起頭,不知所措的看向鐘離,“……神明,也不會記得我們嗎?”
眾神對視一眼,雖然不想承認,但在伊斯塔露大神之前主宰的無數次輪回中……祂們確實沒能保留記憶。
裴娜娜看懂了祂們的眼神,忍不住低下頭,沮喪道,“……那我要是哪天想舅舅了,想來看看他怎么辦……”
眾神對視一眼,摩拉克斯走到小姑娘的面前,向她伸出手,“我送你的扳指呢?拿出來。”
裴娜娜心說她在這世界樹空間里醒來的根本不是肉身,哪兒來的扳指?誰成想只是想了想那個扳指,她就覺掌心里一重,下意識抬起手,正是鐘離曾經贈予她防身的琥珀扳指。
鐘離拿過來,一縷本源力量灌入扳指中,令它更加光滑璀璨,祂耐心的牽過小姑娘的手,將扳指套在她的手指上,溫和道,“……雖然舅舅可能會不記得你,但卻不會不認得自己的力量。只要看到這個扳指,我就會明白,你我之間,必然關系匪淺。”
裴娜娜卻覺鼻尖酸酸眼睛紅紅,低著頭悶不吭聲,心里卻在嗶嗶賴賴大聲抗議——那能一樣嗎?!
就算那個摩拉克斯依舊是摩拉克斯、鐘離依舊是鐘離,可是……可是沒有了彼此之間相處的記憶與感情……那也不是她的舅舅了啊……
她眼眶熱熱的,眼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鐘離輕嘆一聲,揉了揉她低垂的小腦袋,讓到了一邊。巴巴托斯立刻頂替他的位置上前,嬌俏活潑的眨眨眼睛,笑道,“唉嘿!可愛的小小姐不會要哭了吧?你可千萬別哭哦!今天可都是大喜事!我可是你在提瓦特最先認識的神明,既然祂們都送禮了,我也不能落后才是!快來快來!快把我曾經送你的玻璃球拿出來——你當初不是想要真正的神之眼嗎?看我給你改裝一下!”
有巴巴托斯在前面逗小姑娘開心,摩拉克斯看了一眼,轉身走向伊斯塔露,邀祂一起從旁商議,“我記得地脈古樹存儲記憶的能力,能否將關于娜娜的記憶抽離單獨保存?”
伊斯塔露了然,“你是想保留下這份記憶,以免小姑娘真的回來探望你,結果見面不相識吧?”
“不行哦。”祂咬了咬手指,看了依舊委委屈屈的裴娜娜一眼。嘆氣道,“關于這個問題,我們也考慮過。但是既然輪回重啟,最好任何與‘深淵’相關的認知都不要保留。娜娜小姐……她與那位‘深淵王子’牽扯太深了。”
娜娜小姐很好很無害,但她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在提瓦特最少70%以上的有效經歷,都與‘旅行者’有關。
裁剪掉‘旅行者’,她的‘人生’就像一抹空洞的殘影。
伊斯塔露,“關于兩位深淵來客的記憶是必須刪除的,連帶著娜娜小姐一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依我之見,倒也未必。”
“……”
伊斯塔露沉默的看他。
青年沉默的看回去,冷光爍爍的黃金瞳下一抹紅痕鮮艷奪目,銳氣逼人。
伊斯塔露,“……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摩拉克斯淡淡道,“一個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富家女,弱的連只雞都打不過,能和深淵扯上什么關系?你不要血口噴人。至于旅行者……她只是被一位路過的‘冒險家’暫時引誘而已,說他們一起接觸了深淵,誰看見了?”
“且,大部分普通人都在重復著日復一日的‘無效經歷’,這正是人們所追求的‘平凡日常’。”
伊斯塔露無奈,“……你不要無理取鬧,單是她的來歷就解釋不了。就算沒有旅行者和深淵,她本身也是世界外的生物啊……”
“誰說的?”摩拉克斯坦然辯駁,“難道她不是‘潘塔羅涅’的女兒嗎?這可是全大陸公認的事實。”
伊斯塔露繃不住了,那可不是全大陸公認嗎?潘塔羅涅作為一介凡人對‘財富’之神怨念深重,為了‘報仇’,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從不少干,為了‘惡心’到疑似娜娜小姐真爹的巖神摩拉克斯,愣是把那份虛假的“父女情”宣揚的舉世皆知、深入人心……
看著伊斯塔露略顯精彩的臉色,摩拉克斯平靜的做出總結,“我想,以閣下的能力,將一個人的經歷提煉,編織成虛假的記憶暫時保存,應該不算什么困難。”
伊斯塔露咬牙,“不行!娜娜小姐與旅行者牽扯太深了,我沒辦法把她單獨摘出來!”
“那就把這份經歷做一下臨時嫁接,保留其他與旅者無關的記憶與認知。”摩拉克斯道。
伊斯塔露:“……”
摩拉克斯平靜又坦然的與之對視。
反正只要他和自家崽的相處記憶沒被篡改就好。
畢竟崽回來也只是來看他的。
伊斯塔露牙疼的收回目光,凝眉思考一番,片刻后,時光的力量從腳下光禿禿的世界樹隱秘凝聚了一套圣遺物。
祂臭著臉將圣遺物丟給摩拉克斯,道,“諾——我提取了古樹中流淌的普遍‘認知’,記錄了她在提瓦特的‘人生’。世人對她的潛意識與印象,將填補她被裁剪后空白的記憶。
她將成為‘記憶虛構的人’。
當她重現站在提瓦特的大地上,封存的記憶會通過地脈古樹再次回流融入大地,虛假的記憶再次加載,從而讓人們再次‘認知’到她的存在。
但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有關深淵的記憶是絕對不可觸發的禁忌,所以,她在世人眼中可能與深淵關聯的一切,都會被其他莫名其妙的東西替代。”
摩拉克斯英挺銳利的眉目終于舒張了,將那套精致小巧的圣遺物把玩了兩下,說了一聲“多謝。”
而此時,風神雷神正圍著裴娜娜,將自己曾經的贈禮升級了個遍,就連小吉祥草王也跟在一邊湊熱鬧,躍躍欲試想拔自己耳邊的聰明草……
旅行者和小派蒙正在努力勸說祂冷靜一點,知道你被關的有點太寂寞了,但有些熱鬧咱也不是必須得湊……
摩拉克斯不由莞爾,雖然依舊留有遺憾,但每個人都能得到一個還算不錯的結局,這總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