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前所未有地感覺到害怕……
人潮涌動, 寬敞的走廊里擠滿了工作人員和退場的藝人。
曲安瀾無視身旁工作人員讓其走貴賓通道的勸阻，徑直朝路的盡頭走去。
縱使來往的人密密麻麻, 他仍舊能一眼看出遠處云祁的背影。
還有他身旁紅色裙子的女孩。
曲安瀾抿緊唇，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以云祁的咖位，自然也應當走活動方提供的VIP通道，沒必要去和其他藝人擠在這一條走廊上。
他會選擇這條路的原因也很明顯能看出來，為了陪他身邊的女孩。
而那個女孩剛剛還拒絕和他換位置。
曲安瀾不記得她是誰，他也沒什么興趣記住這些雜七雜八的人，但云祁對其的態度卻讓他隱隱覺得不安。
不會的, 云祁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和別人走得那么近。
明明他先前對云祁的交友圈了如指掌, 為什么這個女孩他卻沒有什么印象，還是說這短短的幾天云祁就已經認識了新的人？
許清荷那天的話驀地回蕩在耳邊。
“那他之后喜歡別人，和別人戀愛結婚你也無所謂咯？”
曲安瀾捏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加快了腳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上前能和云祁說些什么, 但僅僅只是不想看到他和別人那么親密的站在一起。
對云祁的一切失去掌控感讓他覺得慌亂, 警惕著隨時出現在云祁身邊的一切人。
哪怕以他現在的身份立場并不適合做這些。
即使人群密集，想從中走出一條路并不難, 特別是大多數一看是他就立刻自動散開一條小道供他通行，曲安瀾和那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他的心忽然緊張得加快。
他要和云祁說什么，云祁會愿意聽他講嗎？那個女孩和他是朋友嗎, 為什么要一起走？
幾步之遙, 曲安瀾看到云祁側過臉, 笑盈盈地和身邊女孩聊著什么。他下意識抬起手, 想開口打斷他們。
“安瀾哥，終于見到你真人了，我特別喜歡你, 能給我簽個名嗎？”
突兀的聲音插|進來，曲安瀾的動作瞬間定住，眼睜睜地看著云祁的背影再度離他遠去。
隨著人流幾般變換，終于徹底消失不見。
無名火起，卻又不知向何處宣泄，曲安瀾眉頭重重跳了幾下，強壓下火氣轉頭看向說話的人。
一個滿臉興奮懵懂的男孩，年紀不大，多半是剛進圈子不久的小藝人，顯然對他自己剛剛打斷了什么事情一無所知。
曲安瀾心底忽然涌上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勉強對面前人笑了笑。
“當然可以。”
他怎么也不至于對這個男孩甩臉子。
場外停候的車上，山溪百無聊賴地坐在后座上玩手機，時不時瞥一眼車外。
奇怪，曲哥今天怎么出來的這么，按說第一梯隊就該出來的。
又過了一會兒，車門被猛地拉開，山溪轉過頭，看到面無表情的曲安瀾上了車坐在他旁邊。
“有什么事耽擱了嗎，今天好哦。”
山溪隨口問候著，示意司機發動車子。
曲安瀾面色沉沉，聲音平靜地回了句沒事。
山溪太熟悉曲安瀾的語氣了，一下就聽出來這絕對不是沒事的意思。
他小心地從車內后視鏡打量曲安瀾的神色，這是誰惹他了？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但曲安瀾說完這一句之后就沒再吭聲，他也不好再問，只好無聊地劃拉著微博的消息。
果然是圈內最大的時尚盛典，活動剛剛結束還不到一個小時，各色明星的秀場圖已經在微博飛得漫天都是了。
山溪不出所料地看到云祁的名字出現在熱榜上。
點進去看了一眼，果然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能打。而且云祁多半是很重視這次露臉的機會，做的造型比以往參加各種聚會都認真，往人群里一站完全是鶴立雞群。
【帥死了帥死了】
【云祁快點多給我參加這類活動啊！自己的臉要學會用啊！】
【有的人生來就是當老公的】
【云祁生圖殺死了比賽】
山溪偷偷地用自己的小號給這條微博點了個贊。
雖然云祁現在和曲安瀾鬧得不太好看，但他心里倒是一直覺得云祁和曲安瀾很般配。
最起碼臉很般配。
再說了也沒正式領離婚證，指不定還有轉機呢。
山溪退出這條熱搜，又隨手往下翻了翻。
#云祁和新晉小花共同看秀#
“……這什么？”
山溪嘟囔了一句，點進這個詞條。迎面而來的就是一行巨大的營銷號標題。
【云祁和新晉小花鄰座共同看秀，舉止親密惹人聯想】
下面附了幾張攝影機抓拍的照片。
山溪把照片放大又縮小反復研究了幾遍，也只能看出來兩人當時應該是在聊什么有意思的八卦，笑得都挺開心的。
特別是女生那個湊近的動作，表面上看是有點曖昧，但身為資深業內吃瓜人的山溪大概能想象出來，主要是因為說的消息比較勁爆怕旁邊人聽到吧。
問就是他之前也這么和別的藝人的助八卦，已經輕車熟路了。
但是下面評論的網友似乎不這么認為。
【眉開眼笑的，看來倆人聊挺開心的】
【怎么還湊這么近啊，云祁搞什么啊有夫之夫了也不克制自己一點……】
【這個女生有點眼熟啊，有人同感嗎】
眼熟嗎？
山溪又返回去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下那個女生的臉。
嘶，好像確實有點眼熟，隱隱約約在哪見過。
【我想起來了，這不是幾個月前云祁特意發生日祝福幫慶生的那個女生嘛！】
【啊啊啊？就是曲安瀾生日那一天那個是嗎？】
【不會吧，感覺像是吃到大瓜了……】
山溪細細回想了一下，一瞬間瞳孔地震。
他記起來了，好像是叫吳意？云祁微博幫這個女孩慶生之后還被曲安瀾找到了，兩個人在街邊接吻的照片還被拍到了。
雖然是曲安瀾刻意安排的。
不，但是這么想的話，該不會從那之后云祁和吳意還一直有保持聯系吧，然后這次活動多聊了幾句就被發現了。
但是也不太可能啊，就山溪所了解到的，云祁在圈內幾乎沒有什么特別交好的藝人朋友。
所以就只是活動遇到了而已吧？
山溪的表情古怪起來，他忽然很想偷偷看一眼曲安瀾此刻的表情，但又不敢表現得很明顯，變來變去的表情很快引起了曲安瀾的注意。
“怎么了？”
曲安瀾方才始終盯著車窗玻璃的倒影出神，卻也因此瞥見山溪忽然忙碌起來的動作，以及蠢蠢欲動想往他這邊扭頭的意圖。
“啊，沒事，沒事。”
這可不能讓曲安瀾看到了，他今本來心情就不怎么好的樣子。
山溪反手把手機屏幕朝下扣在腿上，朝曲安瀾若無其事地笑。
“你緊張什么？”
曲安瀾也很了解山溪，自然一眼看出他在掩飾什么。
山溪一驚，忙打哈哈：“沒什么，就是看到個段子挺好笑的。”
曲安瀾并不相信他說的，但也懶得跟他繼續掰扯，打開時間想看一眼時間，卻被山溪誤以為是發現了什么，連忙阻止。
“曲哥你別看熱搜了，沒什么意思。”
話剛說出來，山溪就覺得自己的腦子一定是被營銷號創壞了，在說什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
果不其然，曲安瀾眉頭微蹙，隨即干脆利落地點進了微博。
山溪在心里默默倒數了幾秒，肉眼可見曲安瀾的臉色迅速沉下來，比剛才上車時還要嚇人。
他沉默著，一聲不吭地滑動屏幕，山溪眼睜睜看著那些熱切討論的屏幕一條條在他眼前滑過，緊張得咽了咽口水。
曲哥是不是生氣了？但是他和云哥都已經快離婚了應該也不至于？
曲安瀾的手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
“原來是她，真是好久沒見了。”
他的目光落在吳意粉絲發的那些照片上，看她熱情開朗地向鏡頭招手，一顰一笑都像是極具生命力的向日葵，滿是元氣活力。
的確，看上去就是能和云祁相處的很好的存在。
山溪也猜不透曲安瀾此刻在想什么，只能試圖和稀泥。
“曲哥你也別想太多，可能云哥就是和這個小姑娘好久沒見了多聊會呢，聊聊天多正常啊。”
“我沒有。”
曲安瀾想也不想就反駁回山溪的話。
“沒有就行，沒有最好了。”山溪連連應聲。
車上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過了一會兒，曲安瀾的聲音又響起，很低很輕。
“你說……云祁之前和她有在聯系嗎？”
不是沒有想多嘛！曲哥你在干什么！
心里翻江倒海，山溪面上還是表現出一副驚訝的神情：“曲哥你怎么會這么想呢，你看云哥之前有什么事你不是都一清二楚的嗎，云哥有沒有跟別人聯系你也知道啊。”
曲安瀾怔住。
山溪無意間的話卻忽而讓他明白了自己一直被云祁指責的病態控制欲從何而來。
他只是害怕，云祁一旦接觸了除他之外的人，就會毫不猶豫地拋下他。
僅僅只是簽了協議書之后幾天沒聯系而已，他卻已經對云祁的生活一無所知了。
他是不是在這期間認識了新的人，是不是已經徹底厭倦他了。
不安感如無形中蝕骨的蟲蟻，悄無聲息地在胸腔中蜿蜒爬行，占據了他的顆心臟。
曲安瀾前所未有地感覺到害怕。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不愿再當調解員
山溪靜靜等待了一會兒, 卻見曲安瀾始終未作聲，心底也不免生出幾分憂慮。
該不會他的話有哪說的不太恰當, 碰巧戳到曲哥的傷心事了吧？
這倆人最近本來就在鬧離婚，曲安瀾更是處于一個不太穩定的狀態。山溪忽然有點心虛，他也真是的，沒事看什么熱搜，瞎湊熱鬧。
“曲哥？”
山溪輕喊了一聲。
窗外閃過的路燈光明滅，將曲安瀾大半邊身子籠罩在陰影中。聽到聲音，他微微動了動身體偏過臉, 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沒事。”
聲音似是在壓抑著情緒, 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見狀，山溪也不好再問，佯裝了然的樣子若無其事地縮回原位坐好。
真不該這時候看熱搜的。
“今表現很亮眼啊云祁, 我都看到網上鋪天蓋地夸你營業狀態好了, 真不給咱們丟臉。”
車里放著輕松歡快的流行樂, 洛方樂樂呵呵地開著車，絲毫不吝嗇對云祁的贊美之詞。
“正常發揮。”
云祁坐在副駕駛低著頭玩手機, 隨口回了一句。
這樣的情形他倒是提早就有預料，因此并不怎么驚訝。如果這一場活動下來網上沒有吹他顏的他才要覺得奇怪。
洛方抽空瞥了他一眼，見云祁眼睛始終盯著屏幕，忍不住出聲制止道。
“哎哎, 別看了, 這大上的車里光線那么差, 你不怕毀眼睛啊。”
云祁如夢初醒地點點頭, 然后把手機手電筒打開了。
“這樣就不毀眼睛了。”
洛方：“……”
洛方只當云祁是自己看爽了：“行行行，愛看看去吧，你小子就愛看人夸你是不是。”
云祁笑了笑, 不置可否。
他對那些夸夸的言論興趣不大，倒是在拍到他和吳意同框圖的那條博文下停留了很久。
下面的評論說什么的都有，大多數還是在猜測他和吳意的關系，有一些眼尖記憶力好的網友甚至已經將其和幾個月前那條熱搜里的人聯系在一起，還貼上了各式各樣的分析帖的鏈接，云祁還都點進去一條條看了看。
大多數猜的很離譜，小部分說他和吳意可能只是很久不見聊聊天的評論也得到了一些認同，云祁早就習慣了這些揣測，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他看到開始有評論提起曲安瀾。
【曲總知道這個事嗎，我看那些秀場照里他和云祁離得還蠻遠的，是倆人吵架了？】
【活動方隨機安排的座位啦，小情侶好好的不要瞎猜】
【如果我是曲安瀾的話看到這條熱搜絕對會生氣的，自家老公和別人這么親密……】
【你們怎么都覺得這個同框很親密啊，這不就是我平時和我朋友八卦的動作嗎，別太陰謀論了】
曲安瀾看到會生氣嗎？
云祁開始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
換作以前肯定是會的，但那也只是因為曲安瀾把他看成自己的東西不喜歡別人亂動而已，現在已經要離婚了，曲安瀾想必也不會因為他再操這些多余的心了。
畢竟他隨時都可以找到下一個替代品。
云祁思及此處，不禁有些自嘲。
但畢竟已經決定走出來了，他也很快調好了心態，正想關掉手機時，吳意的消息框在屏幕上方彈了出來。
剛剛他不出意外地瞥見熱搜時就給吳意發了消息，問她會不會在意，雖然這個問題在會場內問過一次，但云祁實在是擔心小姑娘的心情被因此影響了。
點進聊天界面，吳意的回復很爽快。
“完全不在意，他們的評論我也看了，甚至都沒有人罵我哎，比我想的好多啦！”
后面還配上了一個洋洋得意的表情包。
云祁揚起嘴角，終于是放心下來。
年輕果然是好，單單是今和吳意聊了那幾個小時，他便覺得自己似乎也被她那股熱情的活力感染了，連心情都愉快了不少。
“對了，正好你明天沒什么工作，要不上去你家喝一杯？”
眼看馬上把云祁送回家了，洛方忽然提議道。
他和云祁的酒量都挺不錯的，但因為先前種種原因，始終沒在一起聚過會，每天也就是工作的時候待一起時間最久。
云祁微怔，原本下意識地想推辭，忽然又意識到現在已經沒有人不允許他和外人喝酒了。
“好啊。”
他頓了頓，把拒絕的話咽了回去，點頭欣然接受。
“那我再喊幾個圈里的朋友？他們人都挺好的，正好讓你多認識點人，拓展一下交際圈。”
洛方說完，見云祁露出有些糾結的表情，又強調了一句：“放心吧，都是男的，大家都是哥們，保證不會給你搞出什么大新聞。”
“別說的好像是女生我就會搞出什么大新聞一樣好嘛。”云祁無語，但既然洛方都說到這股份上了，再拒絕也不好意思，更何況聚會這種事本來就是人多才熱鬧。
洛方也沒說謊，叫來的兩個人都是先前工作中認識的業內從業人員，一個是電視臺主任，另一個則是娛樂報的記者。
幾人在桌子邊面對面坐著，云祁目瞪口呆地看著洛方和那兩人談笑風生聊的不亦樂乎，趁他閑下來扯了扯他的衣服，悄聲問。
“這都是你啥時候認識的人啊？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這人脈啊？”
洛方沒拿酒杯的那只手向下壓了壓，擺出一副低調低調的神態：“這不都是平時幫你聯絡工作的時候認識的嗎，我又不像你，平時這種聚會參加的多了自然就認識了，這兩個還是我關系最好的，其他的我都沒喊呢。”
說完，他又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云祁的肩：“之前咱還在盛京的時候資源要啥有啥就不說了，現在純靠自己，你也得多去社交一下，資源都得自己爭取來的知不知道。”
說罷，洛方就拿酒杯底碰了碰桌面，清了清嗓子對著對面兩人道。
“正式介紹一下，云祁，大家以后都是朋友，有空多擔待。”
另外兩人倒是也捧場，配合地跟著洛方笑起來，還揚起杯子要向云祁敬酒。
好熟悉的場景，一瞬間讓云祁回想起很多年前陪著那些老板應酬酒局的情形，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敬酒的人滿是恭敬客氣，言語間給足了云祁面子。
“幸會幸會，之前也聽身邊人說過云哥，果然還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電視臺主任率先開口，雖然年紀比云祁大，但還是客氣地管云祁叫哥。云祁記得剛剛洛方介紹過他叫戈晨，平時負責播出節目的策劃設計，接觸導演和制片很多，這也是洛方暗戳戳讓他打好關系的原因。
“晨哥客氣了，我的經驗還淺，各種事還麻煩哥指教了。”
云祁笑著和他碰了碰杯，又熟練地說了一些爛熟于心的客套話，把戈晨哄得高高興興的，也沒忘記旁邊的記者。
譚則帶了副黑框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雖說只是記者，但就洛方所說他其實權力并不小，很多藝人相關帶節奏的報道也都是出自他手。
他倒沒戈晨那么客氣，因為圈內的各種評價對云祁頗有微詞，但看在洛方的份上還是同云祁禮貌地碰了杯。
“好啦好啦，大家這就算認識了，今咱就是聚一聚，隨便聊聊，我們云祁還特地準備了好酒，平時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但畢竟是招待你們嘛，還是忍痛割愛了。”
洛方游刃有余地控場，殷勤地給他們倒酒。云祁這才算是見識到了他作為經紀人的職業修養，幾句話給對面兩個人哄得眉開眼笑的，幾杯高度數白酒下肚之后就開始暢所欲言，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
“云祁，說實話我之前對你印象真的特別差，我當時還想洛方怎么偏偏還當了你的經紀人了，但今天一見面，果然還是不能什么都聽別人在那瞎說哈！”
譚則喝酒喝得滿臉通紅，黑框眼鏡都被摘下來丟在桌子上，昂首挺胸地對云祁念叨：“你看你長得那么帥，性格也不錯，就是演技差點而已，咱這條路走不通還可以換別的路對吧！”
云祁嘴角微抽，還是配合著點點頭，幫他又續滿了一杯。
一旁的戈晨也摻和進來：“對啊云祁，我看你之前錄的那些綜藝反響相當不錯，考不考慮將來往這個方向發展？”
云祁點點頭：“有這個想法，只不過目前還在考察哪些方面的綜藝比較合適，哥你看我比較適合哪方面？”
戈晨摸了摸下巴細細回想了一下：“哎，我記得你之前是不是在一個節目里面上臺表演了，唱歌還是跳舞來著？”
“彈鋼琴。”云祁笑了笑糾正，洛方在一邊補充：“對對對，云祁他以前是藝術生，鋼琴拿過不少獎呢。”
“喲，那正好。”戈晨一拍大腿：“我們臺最近有一檔選秀綜藝進行到中期了，下面幾期會找一些藝人來當助演嘉賓，特意點名不要那些純演員，就得會點音樂，這不是巧了嗎。”
洛方笑呵呵地道謝：“太謝謝晨哥了，你這活可真及時。”
戈晨晃了晃酒杯：“哎，介紹幾個節目我還是有能力的，但就是得投緣的人我才幫這個忙。要不是你今天喊我來和云哥聚這么一次讓我感覺云哥人不錯，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一定給介紹。”
酒喝到一半的時候云祁就已經明白了洛方喊他們過來的原因，沒想到居然比想象中還要順利，不怪那些生意人談合作都要在酒桌上。
眼看他們幾個聊嗨了話題越跑越偏，云祁借口去衛生間，走到洗漱臺邊舀了捧清水洗把臉，給因為暖氣和酒精雙重作用隱隱發燙的臉降了降溫。
抽了張紙把手擦干后，他按亮手機屏幕想看眼時間，卻發現許清荷半個小時前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小云寶寶，安瀾他現在跟你在一起嗎？】
沒頭沒尾的消息，云祁皺起眉頭。
雖然有許清荷的聯系方式，但因為許清荷秉持著絕不私聯偶像的原則，從來沒有和云祁在私下單獨聯系過。
尤其是這條信息還提到了曲安瀾。
云祁短暫地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鈴聲響了幾乎有一分鐘才被接起，許清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帶著點強撐的意味。
“怎么了小云？”
“呃……”云祁此時也意識到自己不回消息直接打電話的行為有點不太合適，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問：“抱歉我剛剛在忙，才看到你的信息，曲安瀾沒跟我在一起，他怎么了嗎？”
“沒關系，我就是剛剛沒聯系到他，所以想到問一下你，已經沒事啦，打擾你了。”
許清荷回答得很快，讓云祁竟不知該再說點什么，頓了頓道：“沒事的話，那我就掛了？”
“嗯嗯，你先忙吧，我沒別的事情了。”
許清荷話音剛落，電話那頭似乎有什么聲響，她“哎呀”了一聲，緊接著對云祁道：“那就這樣，我先掛了哦。”
說完也不等云祁回答就按斷了通話，云祁愣愣地看了眼屏幕，一臉茫然。
好詭異的信息，好詭異的通話。
曲安瀾怎么了嗎？
他糾結地捏緊了手機，總覺得有什么不對。
“云祁，你睡在廁所了？”
洛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這一會兒功夫他也喝多了，聲音聽上去也不怎么清醒。云祁嘆了口氣，暫且把這件事拋之腦后，他還得好好考慮了一下自己怎么應付那三個喝醉的人。
許清荷把手機隨手放在桌子上，回過頭看向靠著沙發腿屈膝坐在地板上的人，深深地嘆了口氣，隨后認命般地大步走過去。
“你別這么坐在這行嗎，能不能注意點形象？”
曲安瀾也不看她，仰著頭目光空洞地盯著天花板：“又沒有記者在拍，我在自己家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我也不是心疼你，我就是覺得你身上那套高定西服有點可惜。”許清荷挑眉，揚手看了眼自己的腕表。
剛剛她已經通知山溪過來照顧曲安瀾，只不過正好是上堵車的時候，估計還得再二十分鐘才能到。
她踩著高跟鞋走過去，微彎腰看了看茶幾上的空酒瓶。
才28度的半瓶白酒都能醉成這樣，好可憐的酒量，連她自己也能面不改色地喝四兩高度白酒。
唉，因為要看著他不得不那么快掛掉云祁的電話，想想都覺得虧大了。
大概一個小時前許清荷還在家里悠閑地敷著面膜，一如既往地在云祁超話里打卡，看到大粉喊話去云祁詞條下面的廣場刷屏的時候才注意到云祁和另一個女生同框看秀的熱搜。
她起初也并沒覺得怎么樣，活動沒意思聊聊天而已，她參加那些名媛聚會的時候經常這樣，只不過看到網友那些花里胡哨的分析帖覺得好玩，索性給曲安瀾打個電話，調侃調侃他不珍惜云祁，有的是人珍惜。
然而打過去的電話沒人接，許清荷也是閑的無聊，又打了一遍，這次曲安瀾接了，但是聽上去說話迷迷糊糊地像是喝酒了，還沒等許清荷問清楚就又掛了電話。
許清荷了解曲安瀾酒量差，他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碰酒的，莫非是跟云祁在一起？
可算算時間也不太對的樣子，她稍微糾結了一下還是給云祁發了信息，然而等了很久也沒有回復，心里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又讓山溪去曲安瀾家里看看，可別出了什么事。
最后山溪還堵車在外環，許清荷只能自己親自來看看。
曲家的傭人也都認識她，順利進門后一路摸上樓，然后在樓上大廳發現坐在地上發呆的曲安瀾。
手里還拎著半瓶白酒。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她也剛到不久，暫時還沒搞明白曲安瀾忽然發什么神經。
但大概能猜到和云祁有關系。
見曲安瀾仍舊固執地要坐在地板上，她輕巧地走到他身旁的沙發上坐下，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了杯傭人剛泡好送來的龍井。
“讓我猜猜，不會是看到云祁和別人走得近慌了吧？”
曲安瀾面色木然，似乎對許清荷的話毫無反應。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我早就告訴你云祁很招人喜歡的，你不珍惜有的是人珍惜。”
還是沒反應。
“不過這次的事你倒不用太擔心，我以女性的角度告訴你那個女孩應該只是和云祁是朋友而已，網上的發言看看得了，你可別當真了。”
見曲安瀾依然盯著天花板出神，許清荷的茶終于是品不下去了。
她把手里的茶杯穩穩放回茶幾上，不可思議地看著曲安瀾：
“你別太丟人了，一張照片而已哎，患得患失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吧！”
曲安瀾這才動了動，喑啞的嗓音倒給許清荷嚇了一跳。
“我很害怕。”
許清荷怔了怔，沒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想他和別人過多接觸，不想他擁有自己的圈子，一旦他有了新的人，很快就會厭倦我。”
許清荷定定地看著他，忽然明白自己一直想錯了一件事。
她一直認為曲安瀾是高高在上的，所以會對云祁擁有那些病態的控制欲，像是小孩子自私地占有自己喜歡的玩具。
事實上，曲安瀾大概，也許，其實是自卑的。
他固執地覺得自己對云祁的意義只有自己的身份，所以偏激地用這些來留住他，同時焦慮著把任何可能接觸到云祁的人都排除在外，他一門心思地認定無論是誰，都能輕而易舉地勝過他。
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會有人在感情方面對自己如此沒信心，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曲安瀾。
換個角度來說，這倆人在這段感情中居然還都同時是自卑的，最后竟也能鬧成這個樣子。
真是匪夷所思，許清荷覺得太陽穴都疼起來了。
為什么她總是要擔當調解員的工作啊，山溪怎么還不來！
頭疼歸頭疼，許清荷覺得這個問題不解決兩個人最后多半也不會好起來。
她清了清嗓子，從沙發上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曲安瀾。
“你現在和云祁已經離婚了，辦手續也是早的事，你們已經結束了。”
曲安瀾怔怔地盯著她，盈滿霧氣迷茫的眼神看上去竟罕見地呆。
許清荷深吸了一口氣，用自己平生最鏗鏘有力的語氣說道：“你把腦子里想的那些以前的事給我全部丟掉，想跟云祁繼續，那就平等看待你們兩個的關系，該怎么追就怎么追，就當你們兩個第一次認識，別擔心那些沒用的。”
“從頭開始，懂嗎？”
曲安瀾頓了一下，緩緩地點頭，隔了幾秒，又再次點了點頭。
太好了，看來是聽進去了，喝醉的人確實好對付，許清荷非常滿意。
“那我要怎么追他？”
他難得這么坦誠，一臉認真地看著許清荷。
她怎么知道，她一直都是被追的那個。
許清荷噎了一下，隨口胡說：“你去網上搜搜，或者看看那些言情小說什么的學習一下。”
曲安瀾不疑有他，竟真的掏出手機備忘錄在上面記了下來。
看來酒還得好一會兒才會醒了。
“不好意思許小姐，我來了。”山溪快步跑上來，剛對著許清荷道完歉，一轉頭就看到還坐姿奇特的曲安瀾。
“曲哥？”
山溪瞳孔地震，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戲，而自己剛好來的不是時候。
“太好了，你終于來了，快快快，給他攙回屋里，別在這外面丟人。”
許清荷如釋重負，連聲催促山溪。山溪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么，身體就已經條件反射地照做了。
許清荷注視著兩人的背影順利消失在臥室房間，轉頭瀟灑地就往樓下走。
耽誤了這么多時間，今天的粉絲群任務都沒來得及做。
啊，又想到剛剛草率掛掉的那個云祁的電話了，曲安瀾你欠我的用什么還！
好不容易把其他三個人都安穩送上了滴滴，把桌上的殘局收拾一番，云祁才終于閑了下來。
這一閑，他又想起了方才許清荷那通電話。
最后也沒告訴他曲安瀾怎么了。
他隨手點開一個app想分散一下注意力，看著看著又走起了神，等意識到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點開了許清荷的聊天框。
還是問一下吧，就問一句而已，也不會有什么事的。
云祁在心里這么勸著自己，在對話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刪，刪刪減減半天最后也只發出去了一句。
【剛剛在忙沒來得及說，要是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的】
完全沒有提起曲安瀾的名字，看起來別扭又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幾乎是發出去的一瞬間云祁就后悔了，在撤回與否之間遲疑了幾秒，許清荷的回復已經飛快地彈了出來。
【謝謝寶寶，已經沒事了哦，只是安瀾喝了點酒而已】
曲安瀾喝酒了？
云祁有些意外，曲安瀾平日里幾乎不會碰酒，還是說他也參加了什么聚會？
心底驀地涌上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云祁飛速地打了幾個字【他和誰喝的】，下一秒又立馬將其刪掉了。
曲安瀾跟誰喝酒跟他也沒關系，他也沒什么立場去問。
可是又很想知道。
許清荷看著對話框頂端反反復復的對方正在輸入中，等了半天卻并沒有任何信息發過來。
于是她搶先把消息發了過去。
【他自己喝著玩的，你不用擔心】
云祁：……
輸入【我沒擔心】，思考一秒刪掉。
【讓他少喝點，對胃不好】，遲疑兩秒刪掉。
許清荷又耐心地等了兩分鐘，終于等來了一條信息。
【好的，麻煩你了】
兩分鐘就只寫了這幾個字嗎？！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助演 【溫馨提示：彈幕……
無縫矩陣燈墻閃爍著金色光芒, 華美的燈光由上及下鋪灑在舞臺上。
選秀沒落的時代，即使是作為這半年來獨一檔男團選秀節目, 關注度依然不及正常綜藝。選秀《少年up》的第三次公演環節采用了直播形式，直到臨近正式開播時間，直播間人才稍微多了起來。
【來了來了】
【啊啊啊三公終于到了，上課都沒心思上了就等著直播】
【節目組說這次三公會有神秘嘉賓空降助演，到底是誰啊】
【宣傳說是圈內知名演員……別最后來個十八線糊咖】
主持人照常cue流程，各個分組的男孩依次上臺，但幾輪下來, 節目宣發的神秘嘉賓始終沒有出場。
【怎么還沒到啊, 到底是哪一組有嘉賓啊？？】
【好好看上期節目啊，最后有說是上一期按照排名順序依次選擇是否需要助演嘉賓，最后好像是排名比較靠后的一組決定要的】
【怎么說呢, 這算是公平還是不公平啊, 如果來的真是有名氣的藝人的話不是會幫著多拉很多票嗎】
【太高看節目組了吧, 就這個經費緊缺的小破組能搞來什么大咖】
【不要助演嘉賓的也挺能解的，誰知道來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要是拖后腿就完蛋了】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么大排場，節目組居然還不提前公布】
前面幾組依次登場表演過后，全場的舞臺燈光忽然暗了下來。
緊接著一束聚光燈直直地打在舞臺正中，將全場的注意力聚焦于此。
【來了！】
【誰啊誰啊, 我看我看】
象牙白的三腳鋼琴前, 身著同色系白的云祁獨坐于臺前, 冷色燈光由身側投向他, 襯得他膚色勝雪，如墨黑發如同宣紙上的一點，醒目而獨特。
注意到攝像的鏡頭拉向他, 他抬起頭，沖鏡頭微微頷首，鳳眸微揚，薄唇含笑。
【是云祁！！！】
【啊？啊？啊？我們小破組能請來云祁？】
【小云！云祁粉旋轉飛升了，居然能在這看到云祁！】
【云祁來干啥啊，他不演員嗎】
【可以去看看云祁之前地綜藝哦，我們小云是藝術生，還是會音樂的】
【會一點音樂來選秀也不夠格吧……坐等這組墊底】
【黑子別太恨了】
悠揚的前奏奏響，云祁垂在眼簾，修長的指節輕巧地按壓在琴鍵，完美地將旋律融進和弦。這一組選擇的一首恬靜憂傷的小情歌，安靜的旋律在偌大的舞臺流淌，將男孩們的歌聲襯得更加清亮。
副歌部分由全員分段演唱，云祁手指翻飛，琴聲如同月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與人聲悄然融合，又緊密相依。
原本這組的其他成員在節目也都不溫不火，實力勉強夠得上及格線，但這次每個人卻都發揮得超乎尋常，身著同色系舞臺服的幾人站在云祁身前幾米外，將觀眾的視線牢牢地吸引其中。一曲結束，全場觀眾掌聲擂動。
前面幾組沒有選擇助演嘉賓的成員已經紛紛僵住了表情，甚至有的已經變了臉色，只是礙于節目鏡頭還在拍才沒有抱怨出聲。
他們在之前節目組宣布請到的是演員的時候就已經對其沒有了什么興趣，畢竟大家都知道節目只是小廠，請不來什么真的大咖，大多數演員更是對音樂一竅不通，真的選擇了還要配合藝人的時間訓練，所以大多都抱有排斥的態度。
誰也沒想到請來的居然是云祁，而且居然表現得這么出色，說是給組的表演提升了幾個檔次也不為過。
【不是，沒人跟我說云祁彈琴這么好的嗎】
【這是普通藝術生的水準嗎？這最起碼得拿過幾個有含金量的獎吧】
【別太小看藝術生啊喂！】
【這鋼琴好帥，不是，這人好好聽，我感覺我要路轉粉了】
【趁機安利一下云祁之前錄過的一檔綜藝，也有舞臺表演部分哦非常推薦】
表演結束后每組有個短暫的導師點評環節，云祁著裝后起身跟著其他人一同到了舞臺中央。剛剛站定，其中一位評委就迫不及待地開口。
“因為節目組采取的是完全保密的形式，所以像我們這樣的評委也是在你們出場后才知道今天的嘉賓是你，我印象中云祁你是演員行業的吧，但今天的表現非常有水準，你是學琴很多年了嗎？”
身旁人貼心地遞來一個話筒，云祁笑著接過后看向那名評委，聲音平和不卑不亢，哪怕面對的是身后將近上千的觀眾和一眾專業的音樂導師也絲毫不怯場。
“我小時候開始學琴，一直到二十多歲進入娛樂圈才接觸得相對少了一些。謝謝評委老師的夸獎，我知道我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能來節目當助演嘉賓幫助他們呈現一個更好的舞臺是我的榮幸。”
評委完全不否認自己的夸贊之意，打趣道：“作為非專業從業者真的很不錯了，你如果來參加這個節目的話等級評定我肯定會給你A的。”
他放下話筒，另一名評委緊跟著提問道：“云祁我看你表演的時候非常專注，即使面對這么多人依舊不怎么緊張，我之前也在其他節目里見過演員作為助演嘉賓，但在表演上基本都有些緊繃，你之前是有公眾表演的經驗嗎？”
“高中的時候學校大型會表演過，也參加過一些比賽什么的，而且我心態挺好的。”云祁笑道，畢竟圈內的人心態不好的話很難混得下去。
【不敢想我那時候要是和云祁同校有多幸福，會我絕對會暈過去】
【云祁有這才藝早說啊，干嘛非要去演戲啊，他但凡多參加兩個音綜能吸一大群粉】
【我不管，我反正是路轉粉了，期待云祁下次表演嘿嘿】
【求云祁經紀人多給云祁接點音綜，我充錢看（合掌）】
正中央的評委是個中年男人，戴了副細框眼鏡，表情有些嚴肅，他扶了扶眼鏡。
“我從專業角度點評一下吧，很有琴感，對音樂和節奏的把握比較敏銳，也很好地表達出了曲子中的感情，最重要的是在表演里并不突兀，還能調動起同伴的情緒，在表演上很到位。”
云祁微微鞠躬正想道謝，又見他笑了笑：“還有就是，我也很希望能在別的音綜里看到你，一定會很有趣。”
【好高的評價！云祁你真的太牛了！】
【原來正確的路線是這樣嗎，云祁粉被罵了一年的頭終于抬起來了】
【又帥性格又好又會音樂，每天都在羨慕小云的高中同學啊啊啊】
【夸得夠了，完全夠了，看看其他幾個孩子他們被無視得好可憐啊hhh】
好在評委也都沒有一味地只盯著云祁，把其他幾人也都詳細點評了一番，特別地指出這次表演的進步之處，給幾個小男孩夸得眉開眼笑。點評環節過后是現場觀眾投票，這也是決定此次公演排名的一次至關重要的投票。
原本應該是組內成員拉票，但其他成員也都是看在云祁名氣最大的份上，挨個介紹完目光一致地給到云祁，看得云祁倒是有些壓力。
他想了想，接過身旁遞來的話筒，目光遙遙地望向觀眾席，那里正有無數殷切的視線投在他身上，云祁甚至聽到有人在大聲呼喊他的名字。
他朝著觀眾席鞠了一躬，揚起唇角：“感謝大家的捧場和支持，我只是助演嘉賓，真正為這個舞臺拼命練習的還是我身邊的孩子們，希望各位能為他們投出心儀的一票，我深深地感謝大家。”
【寶寶真的是很好的寶寶……完全不把功勞攬在自己頭上】
【投票鍵按爆，云祁值得】
【其實要從很忙碌的工作里抽出時間配合練習也很累吧，但是小云完全不抱怨的】
【真的要轉粉了，節目結束我就去關注超話】
場上燈光明了又滅，身后的LED大屏幕顯示的票數慢慢停下來，最終定格在一個數字。
云祁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
他知道這次公演舞臺對這些男孩們很重要，但對他也是同樣程度的重要。這是一次冒險的試水，甚至可能會極大地扭轉他的風評，這也是他在了解這檔節目并不十分知名后依舊堅持要來參加的原因。
他抬眼，看向屏幕上的數字。
那是一個超過全場百分之八十的票數，如果云祁沒記錯的話，這個數據甚至遠遠把之前的第一名甩開了一大截。
他還盯著屏幕愣神時，主持人已經用激動的聲音宣布了本次比賽的結果，毫無疑問，云祁所在的這一組贏得了第一名。
其他幾個練習生興奮地抱在一起，還不忘拉著云祁一起慶祝，他們原本實力處在中等位置，根本沒想到這次能取得這么大的突破。
【太好啦，這是我看綜藝最開心的一次】
【簡直就是逆襲啊，選擇云祁真的是選對了，之后按排名的環節也會順利很多了】
【這一組都是好寶寶，心軟軟】
【而且云祁拉票還特意強調是為了其他組員的表現投票，沒有借著自己的名氣拉票，真的好好】
云祁也沒想到最后居然能取得這樣的成績，表面上是說自己不緊張，但在正式上臺前他還認真地擔心了一下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風評導致同組的練習生們受到牽連，好在事實并不是如此。
投票結束后，屬于他的部分也就到此為止了，之后節目的練習生紛紛散去準備接下來的拍攝，云祁則是回到了后臺卸妝換衣服。
洛方還有事要忙，并沒有在后臺等他，倒是托人給云祁帶話讓他節目結束后去見一見戈晨，畢竟是介紹了這次節目給他，還是再當面感謝一下。
后臺此時并沒有什么人，很快就卸完了妝。
云祁簡單跟工作人員揮手道別后，朝與錄制棚相隔不遠的辦公大樓走去，洛方說戈晨此刻正在會議室約人見面，讓他去了在外面稍微等一下。
云祁還是第一次進這里，樓層不算高，出了電梯就見到一長排的會議室玻璃隔斷墻，里面的景象一眼就能看到。
按洛方說的，戈晨應該在拐角那間。
云祁漫不經心地散步過去，在盡頭拐角不出意外地看到坐在辦公椅上和對面人交談的戈晨。戈晨也瞥見了他，做了個手勢讓云祁稍等一下。
云祁回了個ok的手勢，正欲在隔間對面的長椅落座時，忽然覺得戈晨對面那個背對著他的身影看上去有幾分眼熟。
清瘦的身形，藏藍色筆挺西裝，在衣領處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脖頸。
云祁還在回想時，那人卻像是心靈感應一般回過頭，與云祁四目相對。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老實人就該被拿槍指著？！……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張臉, 只是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云祁第一次覺得曲安瀾有種陰魂不散的實感。
沒等他做出反應，曲安瀾就回過頭去和戈晨說了什么。云祁瞥見戈晨的表情從疑惑變成了然, 隨后起身拉開會議室的門，沖云祁遠遠點了點頭，示意他進來。
不是很想進去。
云祁嘆了口氣，還是乖乖進了房間。
“不好意思啊云祁，我這邊本來在跟曲總談生意呢，想著等會兒再跟你聊，不過曲總說都是自家人, 也沒什么好介意的。”
戈晨笑瞇瞇地同云祁說道, 云祁眼皮一跳，往他身后掃了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面色如常的曲安瀾。
誰跟他自家人。
云祁敷衍地應了一聲, 正想說明來意道句謝就走, 戈晨卻相當看不懂眼色, 又跟云祁介紹道：“盛京跟咱們臺都有過合作，臺里的節目也投資過, 像你今天參加的這檔節目就是其中之一，你看這不是巧了。”
“……”
云祁算是明白曲安瀾為什么會在這了，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故意在等他。
“那你們聊，我今天來就是跟晨哥你道個謝, 就不打擾你們了。”
云祁不想再在這耽誤時間, 沖戈晨點點頭后準備轉身, 原本一直沒出聲的曲安瀾卻手撐著桌子起身, 沖戈晨輕輕笑了笑。
“那就按我們之前談的那些執行吧，后續有什么問題及時和我們公司的負責人聯系。”
戈晨一看這一個兩個忽然這么急著走，有點摸不著頭腦, 提議道：“曲總，要不云哥咱幾個一塊吃頓飯？”
云祁率先否決：“不用，我不餓，你們去就好。”
曲安瀾卻緊跟著道：“不必了，我們還有事，先回去了。”
“我們”兩個字被他咬了重音，聽在云祁耳朵里分外刺耳。戈晨并不知道他們私下里那些彎彎繞繞，信以為真地送他們二人到門外，還玩笑般地調侃了一句：“那就不打擾你們小情侶的時間了。”
云祁哽了一下，扭頭就往外走，曲安瀾同戈晨道別后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空曠的走廊里，鞋跟與地板相碰的聲音緩慢而規律，像是在云祁心頭敲響的鐘聲。
“你跟著我干嘛？”
云祁回頭看他，曲安瀾笑著聳聳肩：“出去的路只有這一條，不然你走前面？”
倒是沒法反駁。云祁只得加快了步子，好在沒走幾步就到了室外，云祁如釋重負地抬腿下臺階，卻忽然被身后人叫住。
“你和那個女生。”
他提起吳意，云祁動作頓了頓，立在原地聽他繼續往下說。
曲安瀾似乎有些猶豫，遲疑了幾秒才把這句話說完。
“你們，很熟悉嗎？”
他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是什么關系這種話，只能委婉地這樣表述。
云祁回過身，挑了挑眉。
“跟你有關系嗎？”
聞言，曲安瀾身形僵住，雙唇微張，似乎完全沒想到云祁會這樣和他說話。
將他的反應看在眼里，云祁心里微妙地升起了幾分報復回去的快感，又接著補了一句：“曲總別忘了，咱們已經離婚了，我跟誰走的近不近，似乎不歸你管。”
“云祁……”
曲安瀾抿緊唇，半晌才聲音低低地喊他的名字，向來飛揚的桃花眼尾也微微下垂，透著幾分委屈。
云祁干脆利落地轉過身下樓，一個眼神也沒再分給他。
哪怕是沒有回頭，他也能感覺到身后目光定是牢牢鎖在他的背后，炙熱而專注。
回程路上，云祁盯著窗外出神。他之后還有一個雜志的拍攝工作，實在沒有空閑再在這里和曲安瀾糾纏，不過這次吃了癟，曲安瀾多半也不會再來找他了。
拍攝的過程很順利，只不過因為開始得比較，結束時天也已經黑了。
洛方幫剛結束拍攝的云祁披上外套，興致勃勃地跟他介紹自己今天發現的味道不錯的一家餐館。
“我剛讓人打包了幾份我覺得不錯的菜回來，你可以都嘗嘗挑挑哪個好吃。”
他這么介紹倒是讓云祁來了幾分興趣，在一旁的位置坐下等回車上拿盒飯的洛方，卻聽到人群那邊又是一陣喧鬧。
每次這種突如其來的躁動，云祁都會看到不太想看到的人。
他往旁邊挪了挪位置，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中。然而不遠處紛紛投來的視線還是讓云祁心里暗道不好，該受著的終究是躲不過。
曲安瀾被包圍在人群正中，越過他們朝這邊看過來，身前的人群散去后，云祁注意到他和之前穿得還不是一套衣服。
這一會兒時間又換了一套？
黑色風衣使其身形幾乎完全隱入了夜色，卻襯得他身姿挺拔，皮膚又白了幾分，哪怕不是被人群簇擁著，也仍舊引人注目。
云祁目光在他沒有系緊的風衣扣子上一掃而過，這么冷的天穿這個樣子，上回去就得感冒。
他靜靜坐在原地，看曲安瀾越過人潮朝這邊一步步走過來在他面前站定，沒等云祁開口質問，曲安瀾率先把手里提著的東西遞給云祁。
“還沒吃飯吧，我讓家里廚師按照你的口味做了一些。”
如果不是曲安瀾有內部消息的話，應該就是一直在外面等著了，不然不會把時間卡得這么正正好好。
云祁目光落在他伸過來的那只手上，修長的指節處被凍得泛起了紅，像是胭脂染了色。
耳邊旁人嘀咕的議論聲隱隱約約地傳到耳中，無非是在感嘆曲安瀾多貼心他們感情多好讓人羨慕。
云祁確實沒想到曲安瀾這么快就又出現在了他面前，他原以為之前那么說過之后最起碼要許久見不到他，被毫不留情地當面回懟，云祁還當曲安瀾的自尊心會難以忍受呢。
“哎，怎么突然這么多人啊，云祁你又干啥了？”
洛方從一旁圍觀的人中擠出來，想也沒想就開玩笑地數落云祁，而后一抬頭，看到兩人一站一坐針鋒相對地面對面沉默。
他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云祁瞥他一眼，招招手示意洛方過來，雖然有不好的預感，洛方還是老老實實地走了過去，在看到曲安瀾提著的東西后，更是把手里的飯盒往身后藏了藏。
“不用了，我有飯吃。”云祁抬眼看著曲安瀾，沖洛方那處揚了揚下巴，輕描淡寫地回道。
洛方：……
他就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曲安瀾聞言，朝洛方看過來，眼神在他藏在身后的飯盒上停了停，聲音溫和：“那是你給云祁準備的嗎？”
洛方腦子飛速運轉，先是點了點頭，又很快地補充道：“但是也可以是我吃。”
云祁沒好氣地看他一眼，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曲安瀾意料之中地笑了笑，重又看向云祁，不依不饒道：“拿著吧，也算多一種選擇。”
見云祁依舊不為所動的樣子，身后的人群開始議論紛紛。
“曲安瀾專門來送飯他都不要啊，有點過分了吧？”
“之前看節目的時候他不是變好了嗎，怎么還這樣啊，不會是演的吧？”
云祁這才意識到他最近正在努力洗掉之前為了離婚給自己加上的各種討人嫌人設，結果最后還是沒靠這些離婚，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比起和曲安瀾僵持，還是洗刷公眾印象更重要些。思及此處，云祁站起身，從曲安瀾手里接過袋子。曲安瀾剛揚起唇角，卻見云祁又轉手遞給洛方。
“你不是一直想嘗嘗我們家廚師的手藝嗎，都是自家人，別客氣。”說完，又佯裝詢問地看著曲安瀾，笑著開口：“安瀾也不會介意的，對吧？”
曲安瀾和他對視幾秒，莞爾一笑：“當然不會。”
云祁把袋子往目瞪口呆的洛方手里塞了塞，貼心地提醒他拿好別灑了。
曲安瀾看向洛方，柔聲道：“之后你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讓云祁告訴我，我讓廚師按照你的要求來。”
絲毫看不出一點不爽的情緒。
身后人還在贊嘆他們幾個真是和諧的一家子時，洛方大氣都不敢出，只敢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狠狠瞪云祁。
老實人就該被拿槍指著？！
云祁心虛地咳了一聲，心里默默跟洛方道了句歉，形勢所迫，他也是被逼的。
好在曲安瀾真的就只是來送個飯，把東西交出去后就離開了，如果忽略他走之前投向云祁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的話，倒也算爽快。
洛方看了看自己左手右手提的袋子，雙臂伸直滿臉怨氣地舉到云祁面前。
“自己選！”
“我的錯我的錯。”云祁老實道歉，“回去請你吃飯。”
“這還差不多！”
洛方和云祁一同上了車，這才若有所思地說：“你說曲總是不是一直在外面等到你工作結束啊？”
云祁動作一滯，隨即面不改色道：“如果是的話，他最近可能有點太閑了。”
洛方摩挲著下巴煞有介事地分析：“也可能是工作推掉特地來看你的，我聽戈晨說了，之前他還主動聯系戈晨說和他商量合作的事，就你剛上臺表演不久，肯定是去找你的。”
云祁看洛方還真情實感地分析上了，斜他一眼：“你到底哪邊的？”
“我肯定是你這邊的啊。”洛方舉起手指頭表忠心，又咂了咂舌：“不過曲總看起來是真的挺著急的，他之前不是把工作看得很重要嗎，居然現在還專門推掉工作，總共也就為了見你幾分鐘，真是……”
看到云祁臉色不對，洛方又趕緊收住嘴：“哎呀，你當啥都沒說哈。”
云祁闔上眼，靠在椅背上，薄唇微抿。
他又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無論曲安瀾做什么，現在也了。
他們早就該結束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這個聲音他不可能認錯……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
工作室成立之初云祁異常忙碌，稍微穩定下來后又奔走在各色通告之間, 他也不明白洛方在哪里聯系到的那些莫名其妙但又曝光量齊高的活動，甚至幾乎連軸轉好幾天都沒有休息時間。
但幾番努力之下，他在路人間的風評終于好轉了不少，甚至一些原本顧忌著云祁的惡評而不敢邀請他的節目也向其發來了橄欖枝，想邀請他作為綜藝節目的常駐嘉賓。
在工作室穩定下來之后，云祁在網上正式宣布脫離盛京，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也著實在網上引起了不小風波。
很多人猜測他和曲安瀾之間是不是出了什么矛盾, 但兩人明面上卻又表現得風平浪靜，讓那些猜測也無從進行下去。
自一月前開始，曲安瀾并不親自出現, 但云祁總能感覺到他, 有時是深夜結束工作的后臺工作人員轉交給云祁的養生粥, 有時是眾人之中遙遙投來的視線，甚至有次云祁收到了玫瑰, 嬌艷的花瓣上還帶著水珠。
據云祁所知最近的花店離他的工作地點也有兩個多小時的路程，玫瑰卻保存得像是剛從花圃里剪下來一樣新鮮。
他盯著那支玫瑰良久，最后也沒狠心直接扔掉，讓洛方帶回辦公室隨便找支花瓶插進去。
此后也不知道是從哪里走漏了消息, 工作室每天都能收到新鮮的玫瑰, 每天單單一支, 攜著清晨的寒意和北風的凜冽送到這里, 接著昨天換下來的那支放在辦公桌上的花瓶里。
云祁盯著桌上的水晶雕花的花瓶，里面那支玫瑰是今天剛送來的，花瓣盡情向外伸展, 給簡約灰白色的室內帶來抹亮色。
坐在桌前的洛方翻閱著搜集來的資料，眉頭微微皺起，半晌后他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丟，見云祁還盯著那支玫瑰出神，清了清嗓子出聲打斷。
云祁瞥他：“天冷感冒了？”
洛方單手撐起側臉嘆了口氣：“天不冷，心挺冷的。”
見云祁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又接著道：“咱們之前考慮的路線的確沒什么問題，效果也很明顯，但是你也知道純綜藝咖在圈內的地位并不高，如果想要得到更好的資源的話，你最起碼要有一部拿得出手的戲。”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你怎么也得演一部還算不錯的劇才行。”
洛方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感覺自己像是給云祁做了什么死亡宣告。
別說云祁了，他自己濾鏡拉滿也不太相信云祁能演出什么好角色，不毀劇還差不多。
云祁垂下眼簾，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想要爭取更好的代言和其他的資源，的確像洛方所說那樣，如果聯系導演制片暫且不談，他的演技撐不撐得起一個角色他自己心里還是有數的，毫無疑問付出的努力要比找劇本這個過程還要多，也不一定能成。
洛方盯著云祁，又深深嘆了口氣：“每到這個時候我就希望你的臉能分出來一點數值點在演技上。”
云祁將茶幾上的擺件拿到手里把玩了一番，慢悠悠開口：“你突然這么說，應該心里已經有目標了吧？”
洛方抿了口茶：“目標也說不上，正好有制片人找了我想和你聊聊這方面的合作，他手頭上那部劇我也看了，劇本不錯，但是……”
但是相對的角色對云祁來說不太合適。
“反派角色演的好的話會很出彩，但難度太大了，演不好的話不出意外會被罵得很慘。”
那這么久做的努力也基本白費了。
“大概是什么水平的劇組？”
洛方回想了一下：“基本上進組的話你的咖位算是最大的了，那個角色是反派男二，戲份占比基本和男主差不多，而且因為人物復雜會比男主更吸粉。”
聽起來就是完全不適合云祁的一個角色。
云祁按了按眉心，也不禁有些發愁：“但是除了這個組之外應該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吧？”
“短期內是不會有了，錯過的話就還是先走綜藝路線，但沒有代表作綜藝節目單一并不能吸引死忠粉，頂多是路人緣好點。”
死忠粉少的話藝人的購買領導力會弱，很多高端代言不會選擇這樣的代言人。
云祁也明白，基本上錯過這一個就要再等很久了，而藝人也吃青春飯，他沒有那么多時間可以消耗。
“那就和你說的那個制片見一見吧。”短暫的思考之后，云祁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洛方愣了愣：“你這次決定做得還挺快的。”
云祁聳肩，表情有些無奈：“沒辦法嘛。”
洛方當即給制片發去了消息，那邊回復得也很快，把時間約在了今天上。
云祁意外：“這么急？”
洛方雖然驚訝，卻也很快明白了對面的意思：“見面聊聊，不行就下一位了，畢竟現在大家都挺忙的。”
“你這么一說，我壓力可更大了。”云祁半開玩笑地調侃，洛方把那邊發過來的電子版劇本轉發給他。
“先熟悉熟悉角色，剩下的上隨機應變。”
同劇方吃飯的地點也約在了市里有名的酒店，檔次自然不必說，運氣好的話還能在電梯里碰見圈內藝人。
作為東道主自然是要先到場的，云祁推門進去時，劇方的人已經在桌邊就座，正聊著什么，看到云祁和洛方進來，領頭的一人首先起身，上前同云祁握手。
“張制片，幸會幸會。”
云祁面帶微笑地同他寒暄一番，兩人又就著誰坐在主位的問題客套了半天，最后還是制片自己在主位坐下，開口也并不談合作，倒是笑盈盈地介紹，讓云祁嘗嘗這里的招牌菜。
這種純商業的飯局自然少不了酒，云祁也不含糊，揮手讓跟在身后的服務員送上他們帶來的酒，都是上等的牌子，在專人看護下保存了許久。又是一番客氣后才讓服務員開封給各位滿上酒杯。
畢竟是劇方主動聯系的云祁，吃飯過程倒是很順利，一點也沒有為難的意思。他詳細地給云祁講解了一番劇本，又同云祁聊起他將飾演的角色，憑著今天的突擊，云祁和他聊得倒是有來有回，制片肉眼可見得對他很滿意。
云祁心知，不出意外這個角色今肯定能拿下，但心里總是有些對未知的惴惴不安，借著去衛生間的由獨自離開了包間。
包間的暖氣和酒氣熏得他腦袋暈乎乎的，正好借機出來清醒一下。
木質地板被保潔打掃得很干凈，光亮得能反射人的倒影。墻壁上的定時香氛居然還能放音樂，緩慢靜謐地回響在衛生間的大廳。
云祁把水調得冰涼，手指沾了些水點在太陽穴和眼窩處，這才感覺酒意散去了幾分。
等等，好像有聲音。
云祁關了水龍頭，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仔細辨認，果然從音樂聲中聽出了微弱的人聲。
聲音很輕，壓抑著在忍耐什么，從身后的隔間里傳來，很難讓云祁不往某些奇怪的方向聯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云祁當即轉身朝門外走去，音樂聲忽然停下，隔間的聲音也因此聽得更清晰。
云祁的腳步停住了。
即使一月沒見，這個聲音，他不可能認錯。
他垂下的手攥緊又松開，終于還是回過頭大步走到隔間的門口，用指節叩了叩門。
“曲安瀾？”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已修】
隔間內的聲音一瞬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連呼吸都停止了。空氣凝滯，這片空間只剩沒關嚴的水龍頭向下滴答淌水的聲響。
云祁眉頭越蹙越緊, 見隔間內沒了聲響，心里莫名涌上一股不安，翻過手用掌心加重力道再次拍了拍隔間的門，聲音漸冷。
“不說話我也知道是你，你在干什么？”
如果此時有人走進衛生間，多半會被云祁這股直氣壯拍別人隔間門的樣子嚇到。
門內仍舊沒有聲響，太詭異了。云祁心里煩躁更甚, 聲音徹底冷下來：“我再說一遍, 開門。”
沒人回答，他說出的話就像是朝著湖心拋出的石子，飛快沉入湖底, 連漣漪都沒泛起幾層。
云祁忽然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可笑, 沉著臉朝后退了半步, 說出的話像是淬了冰：“不開是吧，明天下午去民政局辦手續, 拖得挺久了。”
說完，他轉過身打算離開，沒走幾步，身后卻傳來“啪嗒”一聲門鎖打開的聲音, 云祁身形一頓, 回過頭來。
曲安瀾背靠著雪白的瓷磚墻緊緊貼在上面, 臉色卻比瓷磚更像落雪, 白得嚇人。
身上那套高定也被死死捂在腹部的手揉皺，頂光自上而下打在他身上，額角沁出一層薄汗, 下唇也被其咬得失去了血色，看得出來剛剛是在努力忍著。
察覺到云祁看過來的視線后，他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個笑，說話的聲音輕羽似的，像是風一吹就能飄走。
“我還沒同意呢。”
他說完后，愣在原地的云祁才像是剛反應過來一般，大踏步跑過來，慌忙地上手攙他。見拽住曲安瀾的一只胳膊后他脫力地向下滑，又趕緊把另一只手也用上，摟在他的腰間，才算是勉強扶住他。
手環上腰際的那一刻，云祁心下一驚，曲安瀾比他想象中瘦得還厲害。
云祁半摟著曲安瀾從隔間里出來，讓他在稍矮的大石洗手臺上坐著，目光急切地在他身上掃視：“你怎么了？”
“沒事，只是胃疼。”曲安瀾似乎想故作輕松地笑笑，攥緊發白的指節卻暴露了他的強撐。云祁想起曲安瀾之前因為急性胃炎進了醫院，多半是又復發了。
他們兩個的距離因為云祁攙扶他的姿勢挨得極近，近到云祁從他身上冷冽的男香中嗅到了一絲酒精味，他目光一凜，盯著曲安瀾的眼睛。
“你又喝酒了？”
曲安瀾垂眸避開他的視線，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一點而已。”
云祁氣極反笑，連他都記得醫生特意交代過不要吃刺激性食物，酒就更別說了，曲安瀾倒是頂風作案。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這么愛喝酒呢？單身生活是自在。”
心里煩躁，說出的話也帶上了刺。曲安瀾聞言身形一僵，掙扎著扶著墻起身，卻在腳剛觸到地的那刻腿一軟，直直往地上栽，好在云祁眼疾手快地摟住腰半抱在懷里，才沒有和地面親密接觸。
很明顯曲安瀾此時的情況不容樂觀，云祁也沒時間跟他計較那么多了，果斷開口：“你得去醫院。”
說完沒等曲安瀾拒絕，他又抬頭朝外面看了一眼：“山溪呢，讓他出來接你。”
曲安瀾頓了頓，輕聲道：“山溪不在。”
云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接著道：“那讓跟你一起吃飯的人出來送你。”
曲安瀾卻搖搖頭，伸手想把云祁推開：“不用，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你知道什么？”
無名火起，云祁瞪了他一眼：“你不去的話我去叫他們來，你哪個包間的？”
“不行。”曲安瀾這句倒是斬釘截鐵，看到云祁看過來又軟了聲音，細聲解釋了一句：“是在談合作。”
云祁一怔，他先前一直以為曲安瀾只是跟朋友聚會，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畢竟就他和曲安瀾結婚那幾年來看，現在并沒有什么資源是需要曲安瀾親自去陪人喝酒要來的。
既然這樣確實不可能讓那些人去送曲安瀾，但他那邊也正在談劇，他身為主角不可能就這么走了。
“云祁？”
沒等他想出個好歹，洛方的聲音就從外面傳來，緊接著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在看到云祁的那刻如釋重負：“我還想著你喝多了暈在外面了，里面制片還問我你怎么還不回來……”
剩下的話在看到云祁懷里的曲安瀾后完全咽回了喉嚨里。
洛方的大腦宕機了一會兒，現在是什么情況，曲安瀾為什么會在這里，云祁又為什么抱著他，他們兩個什么時候背著他復合了？
“他現在必須去醫院。”
在如此重要的場合，直接走人是不可能的，非但合作黃了，在圈內人的口碑也好不到哪去，身為云祁的經紀人，他不得不先把云祁的前途放在第一位。
“這樣吧，我現在聯系山溪，讓他帶曲總去，也就是稍微等個一小會兒。”
這么說著，洛方掏出手機，云祁回頭看了眼曲安瀾，他此時的臉色比方才還差，放在云祁身前的手也不自覺地抓緊了那塊布料，極力在忍耐腹痛。
云祁聽說過胃炎未愈再喝酒很有可能會穿孔，哪怕是幾分鐘，能不耽誤還是最好不耽誤。他不知道曲安瀾剛才自己在隔間里躲了多久，但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我帶他去。”
洛方翻通訊錄的手停了一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云祁：“你瘋了？你去？”
“現在正是上車最多的時候，山溪來的話堵車怎么辦？我不能把希望賭在這種可能性上，他現在必須馬上去醫院。”
云祁說著，不由分說地回過身，將曲安瀾攔腰抱起。他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又是一怔，曲安瀾真的瘦了很多，連抱起來也覺得輕飄飄的。
曲安瀾此時已經幾乎沒有了力氣，虛弱地歪著身子緊閉雙眼靠在云祁胸口，連抬頭的勁也沒有了。
洛方的目光游移不定，在二人之間逡巡。隨即沉下聲，幾步邁到他們面前。
“我送曲總去。”
云祁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這才是此刻最佳的解決辦法，他剛才竟完全沒想到。
他低頭，看著懷中人蒼白的不像樣的臉色，又遲遲未答話。
洛方看出云祁的猶豫，不由分說地伸手扶過曲安瀾，將他攙起來。盯著云祁的眼睛，聲音沉沉。
“云祁，你得為自己的前途考慮。”
這句話如同兜頭澆下的冷水，讓云祁一瞬間回想起了自己的處境。
他和曲安瀾已經離婚了，無論曲安瀾如何，與他也沒什么關系了。
他頂多只是本著人道主義，及時安排人送他去醫院，也是仁至義盡了。
云祁沉默了幾秒，緩緩地點了點頭：“那你們路上小心。”
曲安瀾抬起頭，定定地看向云祁。他的目光有些恍惚，多半是已經不太清醒了。失去血色的薄唇動了動，像是在說什么。
云祁不擅長讀唇語，但偏偏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說，別走。
云祁一瞬僵直了背，卻又飛快地移開視線，大踏步地從他們身邊走過，朝著包間走去，沒有再回頭。
就像曾經每一次曲安瀾從他身邊離開一樣。
夜的車流洶涌，洛方在下樓前就已經讓人把車從地下停車場開了出來，先把曲安瀾在車后座安置好，隨后動作很快地上了副駕。
洛方回頭看了看曲安瀾，他盯著窗外，下唇被牙咬得泛白，不知在想些什么。
“曲總，您先睡一會兒，我們很快就到了。”
曲安瀾眼神有些空洞，沒有回應。
畢竟是生著病，多半也沒什么力氣說話吧。洛方也沒在意，只是叮囑司機再開的快一點。
曲安瀾蜷縮在后座，慢慢地抬手撫上另一側胳膊，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剛才云祁留下的溫度。
云祁離開的身影映在他腦中不斷循環，心臟某處傳來鈍痛，逐漸擴大蔓延至全身，似乎連先前鉆心的胃痛也不過如此了。
他疲憊地闔上眼。
“……云祁？”
桌對面的人喊了一聲，云祁的意識堪堪回籠，意識到自己剛剛竟然走神了。
“不好意思張制片，我喝的有點多了，注意不太集中。”
他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失態掩飾過去。
“解解，我酒量也不太行。”
劇方的人并未介意，眼見酒過三巡，合作的事也基本談成，也不再拖延時間，結束了今的聚餐。
“你那個經紀人是不是還在醫院來著，你也快去看看吧，代我們問候一下。”
云祁微笑著點了點頭，同他們客套了兩句就起身率先離開了。
他跟劇方說的借口是洛方臨時身體不適去了醫院，結束了當然是要趕去醫院。
洛方早已安排人在樓下等待，接到云祁就趕往了醫院。
還是白的肅穆的走廊，高懸的電子表上猩紅的數字一閃一閃，看的人心里平白增添了幾分不安。
云祁站在大廳，有些茫然。掏出手機正準備給洛方打個電話，他的信息就已經先一步發過來了。
【曲總這邊山溪已經安排好了，你結束之后直接回去休息吧，不用擔心】
云祁愣了愣，回了過去 。
【我已經到住院部大廳了】
【……你還挺快，在樓下等我吧，我馬上下去】
云祁隨便找個了凳子坐下，他戴了口罩和帽子，又是在醫院，倒是不太擔心會被路人發現身份。
然而冰涼的鐵凳，走廊時不時傳來的雜亂的腳步聲，讓他心里沒由來多添了幾分焦慮。
“小伙子，你知道在哪繳費嗎？”
女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云祁抬起頭，一位頭發半白的婦女向他搭話。
云祁愣了愣，隨即搖頭。
“抱歉，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您問問分診臺的人吧，就在前面那個路口右拐。”
女人點了點頭，大概是看云祁自己一個人坐在這里發呆有些奇怪，又問：“小伙子你是在這等人嗎？家里人住院了？”
云祁先是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又搖了搖頭。
“不是家里人，是……一個朋友住院。”
他猶豫了一下，才把“朋友”二字說出口。
他和曲安瀾現在能算朋友嗎？恐怕也算不上吧。
“大上的還來探望，你和朋友感情真好，祝他早日康復。 ”
女人點了點頭，友善地對他笑了笑，就朝著分診臺的方向走去。云祁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
良久，也只是低頭苦笑了一聲。
“發什么呆呢？”
洛方走到他面前，卻看云祁露出一副要笑不笑的勉強表情。
“沒事，他怎么樣了？”
云祁迅速收斂起情緒，作出一副淡然的表情，自然地掩去了話語里的急切。
“胃出血，再來一會兒就危險了。山溪已經辦過住院了正在輸液，其他的倒沒什么了。”
“本來就有胃病，還硬要喝酒。”
云祁下意識攥緊拳，意識到時又很快放開，努力平穩了一下情緒，讓聲音顯得平淡。
“你要去看看他嗎？”
洛方自然還是了解他的，順成章地給了云祁個臺階下。
云祁怔了幾秒，搖了搖頭。
“他沒事就行，讓他好好休息吧。”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也……不是很想見他。”
真的嗎？這句疑問在洛方腦中轉了個圈卻并沒有問出口，明明之前那副急得焦頭爛額的樣子，還差點要拋下酒局自己跑來。
洛方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這件最重要的事：“哦對了，談的怎么樣了？”
“很順利。”
“那就行，不枉我大費周章。”
話音落下，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洛方看出云祁有些心不在焉，沒忍住又問。
“想什么呢？”
“哦，沒什么。”云祁條件反射地搖搖頭，遲疑了一下，又說：“我只是在想他為什么要喝酒，以他的身份來說明明沒什么必須要參加的酒局。”
“可能是和朋友聚會？”
“他說了，是在談合作。”
洛方聳聳肩：“那就不知道了，不如你自己親自去問問？”
“……不了。”
他和曲安瀾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這些事也不是他該關心的。
“走吧，既然都安排好了，咱們也回去吧。”云祁說著起身，卻看到洛方在手機上按了幾下，緊接著手里的手機就震了震。
云祁看了一眼，洛方發來了個病房號。
“……？”
云祁沉默著投去一個疑惑的目光。
洛方若無其事地收起手機：“沒事，就是感覺你之后可能會需要。”
“……我不需要！”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沒有在幫他
山溪推開門時, 瞥見曲安瀾正打電話說著什么。
他默默將帶來的早飯放到桌上，走到窗前將掩著的窗簾拉開半邊, 熹微日光灑進病房，給周圍鍍上了一層暖色。
曲安瀾那邊沒說幾句就掛斷了電話，抬眼朝他這邊看過來。
“來得挺早。”
“這話該是我說吧，曲哥你身體不舒服還起這么早，怎么不再休息會兒？”
昨輸完液也已經半夜了，想來曲安瀾總共也沒睡幾個小時。
“醒的早而已，不怎么困。”
曲安瀾的回答有些敷衍, 山溪也不打算細究, 將飯盒打開遞給他。
醫生說出血停止后可以吃些流食，他便早起在家熬了些稀米湯，只是湯湯水水的, 看起來確實讓人不太有食欲。
山溪看著面前人接過飯盒, 原本就瘦削的手如今骨節突起, 白得看不出血色。
他遲疑了一下，開口。
“雖說我不該干涉曲哥的私事, 但還是有點好奇，你為什么要去喝酒？”
還不帶他一起去，喝成這個樣子。
“為了談一個角色。”
山溪眨眨眼。
他原本問這個問題，也沒真指望能得到什么回應, 甚至已經預料到曲安瀾會一如既往地打太極說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敷衍他。
居然出乎意料地坦誠啊這次。
“什么角色還要曲哥親自去談啊？”
以往劇本可都是爭先恐后送上門的。
“《塞納河》里的男二號。”
“《塞納河》？”
山溪皺眉, 怎么聽起來這么耳熟呢……
腦內靈光一閃, 他瞪大眼睛：“等等, 這個劇本不是在剛擬定的時候就給咱們發過邀請嗎！”
《塞納河》的導演是圈內數一數二的水平，曾經拍過多次獲獎的影片，在前期劇本剛定稿時就最先給曲安瀾發來了男主的飾演邀請, 但當時被曲安瀾以沒什么興趣為由拒絕了。
“對。”
曲安瀾表情沒什么波瀾，自昨天被送來醫院之后，他就一直是這種狀態。
“曲哥你，你又突然有興趣了？”山溪撓撓頭，“就算是有興趣了，男二也太……”
曲安瀾都多少年沒拍過當配角的戲份了。
“而且，我記得男二那個角色也不太適合曲哥啊，長相漂亮的業余鋼琴師，倒是挺……”
適合云祁。
還不是有點適合的程度，要不是聽說那位導演討厭娛樂圈內沒有演技的花架子，都要懷疑一下是不是特地為云祁量身打造的角色了。
“就是給他的。”
曲安瀾沒說名字，但很明顯他們此刻提到的是同一個人。
“哦哦，那難怪……”山溪點點頭，忽然覺得不對，原本的話卡在了嗓子里。
等等，等等，曲哥給云哥談的角色？他們不是已經那個什么了，這也不是負責的范圍了吧？
太離譜了，山溪都不知道該從哪開始質疑了。
想了半晌，他選擇問一個目前來說最實際的問題：“云哥知道這件事嗎？”
曲安瀾搖搖頭。
“你在云哥不知道的情況下幫他去要這個角色啊，還是咱們已經拒絕過的劇本？”
那怪不得要喝成這個樣子，那個導演出名的脾氣怪，就算是咖位大的角色也不放在眼里，當初邀請曲安瀾也是因為欣賞他的演技，恐怕這次是有意為難他了。
看到山溪的表情變來變去，曲安瀾想了想，還是決定解釋一下。
“我自愿多敬了幾杯酒而已，再加上最近工作忙，本來胃病就嚴重了些才會如此，別多想。”
“就算是這樣也不行啊，胃病這種事本來就可大可小，再拖延的久些可是會有生命危險的！”
山溪心底涌上幾分火氣，又不好發作，最后只能忿忿嘆了口氣別過臉去不看他。
看山溪確實是生氣了，曲安瀾抬手拍拍他試圖安撫。
“他最近在事業上升期，需要一部合格的影片站穩腳跟，正好這個角色很適合他，我想幫他爭取一下，下次我會注意自己的身體。”
曲安瀾都這么說了，山溪也不能不給面子了，回想到剛進門時曲安瀾那個電話。
“剛剛打電話是在說這個事嗎？”
曲安瀾點點頭：“好在雖然我中途離席了，事情是辦成了，剛剛導演告訴我之后會給那邊發試鏡邀請。”
曲安瀾似乎在避免稱呼云祁的名字，聽感上有些怪，不過一想到這兩個人之間本來就怪怪的，山溪也沒再多糾結。
“對了，云哥是不是還不知道你住院了？”
昨天情況緊急，洛方并未跟山溪多說，山溪只當是洛方在私下聚餐時碰到了曲安瀾。想當然地以為洛方沒有告訴云祁，不然云祁應該會來探望一下吧。
雖說兩個人已經離婚了，但山溪潛意識里依然這么認為。
“……”
曲安瀾睫毛輕顫，垂眸道：“嗯，應該不知道。”
“別告訴他。”
山溪愣了下：“住院這件事嗎？”
“這件事，和角色那個事，都不要說。”
“哦……好吧。”
山溪不知道曲安瀾是怎么想的，但既然上司都這么說了，他這個打工的乖乖聽從就是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曲安瀾微微頷首，目光移向窗外。
見狀，山溪也不再打擾他。他原本打算一天都待在這里，畢竟住院時候身邊離不了人，被曲安瀾以需要自己安靜的空間為由，讓他只需三餐的時候來就好。
房門被輕輕帶上，曲安瀾并未動作，依舊靜靜地盯著窗外。
剛剛還燦爛的陽光此時已經被密布的云層遮住，原本以為是個晴天，現在看來，倒有些要下雨的意思。
他想起昨天云祁從身邊毅然離開的背影。
冷漠的，堅決的，不帶余地。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曲安瀾，你有什么資格要求你的前夫去關心你。
曲安瀾在心里對自己這么說。
如果不是他自己死死拖著不愿意去民政局辦完手續，他們早已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了。
他想到自己對云祁祈求的那句別走。
真難看啊，還好當時沒發出聲，云祁不會知道。
沒有人來打擾，過于安靜的病房內，曲安瀾的思緒開始不受控制地蔓延。
他之前給云祁送了玫瑰，自云祁那次雜志拍攝過后，曲安瀾一直認為玫瑰很適合他，漂亮，明艷，表面帶刺，內里卻很柔軟。
起初只是突發奇想，但自聽說云祁將那支玫瑰留了下來，他自那以后便讓人把每日最為嬌艷的一朵剪下送到云祁那里。
每天一支，雷打不動。
曲安瀾想，如果云祁愿意接受他的玫瑰，是不是心里對他也留有些余地呢。
其實只是在打擾他的生活吧。
云祁只是太過溫柔，才會容忍他這樣的冒犯。
他這段時間始終在關注云祁，從那些新聞熱搜，又或者身邊人的閑言碎語。只要是云祁相關的事情，他都無法控制地想要去了解。
于是他知道云祁的生活在離開他之后越變越好。
在搜索他的名字時，網上的惡評開始逐漸減少，他參加的綜藝也有了很好的反響，他的一切逐漸洗去了曾經的陰霾。
曲安瀾在某個夜盯著那些云祁的新聞看到了天明。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再對云祁糾纏不休了。
他給云祁帶來的只有傷害，還一廂情愿地奢望能夠挽回云祁。
他最應該做的明明是徹底退出云祁的生活。
曲安瀾閉上眼，倚在山溪為他墊好的靠枕上。
方才他提到劇方會給云祁發試鏡邀請時，山溪的表情有些怪。他和山溪相處了那么久，自然知道自己的助在想什么。
只是試鏡，又沒有確定角色，山溪大概在替他把自己喝進醫院這件事覺得不值。
這件事在酒局上也不是沒被提起，導演看著曲安瀾微笑著向一圈人敬酒，蹙起眉問他。
“就算是你介紹的人，我們也要為電影的最終呈現效果考慮。目前定下的演員都是實力和人氣皆備，我們沒必要為了熱度選擇云祁，他本來就是輿論爭議很大的一個演員，業務能力如何你也很清楚，就算替他要來個試鏡機會，又能怎么樣？”
“更何況，我們這次以獲獎為目的籌備的，更不會要一個只有皮相沒有實力的花瓶。”
曲安瀾將自己杯中的酒滿上，對著導演揚起杯子笑了笑。
“只要有這個機會就夠了。”
他相信云祁。
哪怕在場的人都抱有懷疑，但他相信云祁可以拿下這個在他的生涯中至關重要的角色。
他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就反復研讀過劇本，外界被云祁一直以來營造出的人設所迷惑，自然不知道云祁究竟是怎樣的人。
曲安瀾了解真正的云祁。
他知道云祁會拿到這個角色。
對于云祁來說，這個角色一定可以成為事業上不可或缺的助力。
“你能這么幫他，可真讓我意外。”
導演這么說著，還是同曲安瀾碰了碰杯，抿了口酒。
曲安瀾搖搖頭：“我沒有在幫他，最終能不能拿到這個角色，靠的還是他自己。”
“你這不是在替他爭取機會嗎，混這行的人都知道機會多重要，沒有你，他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機會。”
導演不以為意，只當曲安瀾是在替云祁挽尊而已。
曲安瀾愣神片刻，輕聲道。
“沒有我的話，他早就能有這樣的機會了。”
一直以來，云祁為了能和他離婚，甚至不惜在公眾面前營造那樣令人討厭的人設。曲安瀾很清楚，在名聲很重要的圈子里，如果不是那些莫須有的罵名，云祁早就能走上更高的臺階了。
明明是他拖累了云祁。
他沒有在幫云祁，只是想盡可能讓云祁這些年因為他而失去的東西，稍微拿回來一些。
云層愈加密集，在天色完全陰沉下來之后，淅淅瀝瀝的雨斜斜，打濕了窗，蜿蜒曲折地順著玻璃留下綿長的痕跡。
曲安瀾看著窗外因雨滴而不再清晰的街景，平靜地想。
等云祁拿到那個角色之后，他會和云祁去辦手續。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誤解
下雨了。
云祁坐在車里向外看, 天幕布滿陰霾，雨絲斜細, 昏暗寂寥。
剛剛結束廣告的拍攝，正是回程的路上。原本就擁堵的路況因這種天氣更加惡劣 ，窗外景象在雨幕中暈染得愈加模糊。
“這路真是堵得要命，還好今天沒有別的通告要趕了。”
洛方同云祁一并坐在后排，盯著前方擁擠的車流略帶慶幸地嘆了口氣。
云祁敷衍地“嗯”了一聲，手肘撐在真皮扶手上，托著下頜繼續盯著外面。
“怎么, 心情不好？”
洛方見他這幅模樣, 伸手拍了拍他：“高興點啊，剛剛可是收到《塞納河》的試鏡邀請了，我還打算今喝點慶祝一下呢。”
云祁神色依舊平淡：“有什么好慶祝的, 只是試鏡, 又不是選上了。”
洛方倒是興致勃勃：“所以你才得爭點氣啊, 我看了劇本，那個角色特別適合你, 我覺得機會很大。”
云祁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
“我覺得有點奇怪。”
“奇怪什么？”
“這種都是大牌演員的劇組，為什么會給我發邀請？”云祁斟酌了一下，還是提出了從接到電話起就在困擾他的這個問題。
洛方不以為意：“導演剛才不是說了嗎, 覺得這個角色適合你, 就讓你試試咯。”
云祁搖搖頭：“雖說我不太了解這個導演, 之前也聽說他的傳聞, 他最討厭我這樣的演員，怎么可能會專門來找我。”
“你糾結這些沒用的東西干什么，這說明你的大眾風評開始轉變了,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拿到角色演繹好徹底擺脫那些惡評。”
洛方不懂云祁為什么偏偏在這種地方鉆牛角尖。
云祁抿唇，沒有接話，轉而提起另一件事。
“曲安瀾……他現在怎么樣了？”
從昨到現在，差不多快一天的時間了，云祁并未去醫院。
“我問過山溪，現在已經沒什么問題了，再住院幾天進行一下后續的治療觀察就可以出院了。”
洛方說著，看向云祁：“你不打算去看看他？這樣也不用擔心了。”
云祁身形微僵：“我沒擔心。”
“真的沒有？”洛方側過臉觀察云祁的神情。
“沒有。”
“那你從昨到現在都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是表演給誰看？”洛方毫不客氣地拆了他的臺，“我還以為你是擔心過度魂不守舍呢。”
“你管的太多了，我都說了沒有了。”
云祁別過臉，避開洛方的視線。
他只是覺得曲安瀾住院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顯得很怪異。曲安瀾不是那種沒分寸的人，在明知自己胃病嚴重的情況下參加酒局給自己灌成那副樣子，怎么看也不像普通的談合作。
聯想到自己今天接到的突兀的試鏡邀請，云祁眉頭重重一跳。
不，應該不可能吧。
怎么想也不可能。
“……一會兒在醫院停一下，我上去一趟。”
在沉默了十幾分鐘后，云祁這么開口。
他還是想去問問曲安瀾。
洛方果然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被云祁瞪了一眼后又悻悻地收回去。
醫院走廊難得的安靜，云祁走在其中，仿佛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回響。
他站在曲安瀾那間病房前，遲疑了幾秒，抬手輕輕叩了叩門。
沒有回應。
云祁又稍微加了點力氣，再敲了敲。
還是沒有人回應。
他心頭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霎時間病危搶救等各種畫面涌入他的腦海，也顧不得禮貌，直接推開門闖了進去。
病房內很安靜，該呆在這里的人也好好地躺在床上，呼吸輕緩。
原來只是在睡覺而已，云祁后知后覺自己那無用的擔心顯得頗為可笑。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
似乎很久已經沒看到他睡著的樣子了。
哪怕是睡覺，曲安瀾依然微微蹙著眉頭，看上去不太安穩。臉色比起那天碰到他時好了不少，最起碼不再是駭人的蒼白。
算了，既然在睡覺，他還是先回去吧。
云祁這么想著，本該邁出的步子卻像是定在了原地，仍舊盯著躺在床上的人。
曲安瀾的確瘦了太多，垂在素白被單外的手骨節夸張地突起，讓云祁不禁回憶起那天抱起他時輕得不似正常成年男人的體重。
衣物摩擦的聲音細碎地響起，云祁微訝抬眸，看到曲安瀾原本閉著的眼睛睜開了些，聲音帶著些剛醒的含糊。
“不是說了讓你吃飯時間再來嗎？”
似乎是還沒清醒，把云祁當成了山溪。
云祁沉默著沒有接話，曲安瀾眼睛微微睜大，忽然意識到身邊站的人是誰。
他猛地掀開被子，動作幅度大到把云祁都嚇了一跳。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曲安瀾輕輕咳嗽一聲，撐著床坐起身來，移開視線盯著床單，低聲道。
“你怎么來了。”
“你住院也不再安排一個人陪床？遇到特殊情況了怎么辦？”
云祁反問。
“床邊有呼叫鈴，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不能自己處的。”曲安瀾神色淡淡，不以為意。
意識到自己也沒有什么立場對他說教，云祁定了定神，把偏離的話題拉回來。
“你昨天為什么要去喝酒？”
眼看曲安瀾開口，云祁又強調了一句：“別跟我說什么談合作，以你的身份而言沒有什么需要罔顧身體狀態必須參加的酒局。”
曲安瀾卻是揚了揚嘴角：“你在關心我嗎？”
云祁噎了一下，見曲安瀾絲毫沒有正經回答問題的意思，索性道：“我今天收到了《塞納河》劇組的邀請。”
話音落下，云祁緊緊盯著曲安瀾的表情。試圖從中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曲安瀾只是平靜地彎彎嘴角：“是嘛，恭喜了。”
“你似乎不太意外。”云祁看著他，曲安瀾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接到電影資源而已，是什么很值得驚訝的事嗎？”
云祁一時語塞，曲安瀾這般云淡風輕甚至帶著些許輕蔑的話語讓他霎時間懷疑起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也對，對于曲安瀾這樣的人來說，別人渴望已久的資源機遇他輕易就能拿到，又怎么可能做出為了他去和別人陪酒這種事。
更何況他之于曲安瀾，根本無足輕重。
云祁愈發覺得自己的想法可笑起來，甚至稱得上是自作多情。
“那就不打擾曲總了，你休息吧。”
剛剛心中對曲安瀾升起的幾分心軟消散得一干二凈，云祁冷冷地丟下這句話，轉身大步離開，也懶得再跟曲安瀾寒暄幾句。
這樣正好，他本來也不想再欠曲安瀾一個人情。
曲安瀾盯著他決然的背影，努力想扯出一個笑，卻怎么也做不到。在病房的門重又關上后，他緩慢地嘆了一口氣，闔上眼睛。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再見
試鏡的過程比云祁想象得要更順利, 他無論是從形象還是性格上來說都和這個角色無比貼合，幾乎可以說是本色出演。
先前他和洛方聯系的那個劇組因為機緣巧合的緣故拍攝要延期, 于是《塞納河》這部劇將成為云祁解約以來正式拍攝的第一部戲。
洛方興致勃勃地叮囑著云祁進組后的各項事宜，表現得像是手下藝人第一次拍戲似的興奮。
“我之前也不是沒接過戲，你也不至于吧。”
云祁見他這幅樣子，終究還是沒忍住。
“意義不一樣，我有預感，你絕對能靠這部戲翻身。”洛方信誓旦旦，又說：“對了, 我把電子版劇本發你了, 你記得看一下。”
云祁摸出手機掃了一眼，卻意外地瞥見還有一條應不該出現的聯系人消息。
云祁手指頓了頓，點開了那條曲安瀾的消息。
【這兩天有時間的話, 去趟民政局吧】
僵硬的感覺從點擊屏幕的指尖傳來, 緊接著順著手臂蔓延至全身。
云祁一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
之前一直拖著不愿意去領證的正是曲安瀾, 云祁沒想過居然會是他主動提起這件事。
然而震顫只持續了一瞬，云祁很快就平復了心情, 曲安瀾的話語已然不會在他心中掀起波濤，他盯著屏幕，問洛方。
“今天下午我應該沒有工作吧？”
“嗯，明天才有, 你今天下午可以休息一下。”
洛方回答完, 余光瞥見云祁隨著他的話語在屏幕上敲下幾個字, 又好奇道：“怎么, 要約朋友出去？”
回答他的是相當平淡的語氣。
“不是，去民政局離個婚。”
洛方先是習慣性點了點頭，下一秒反應過來后不自覺提高了音量：“去干嘛？？”
云祁睨他：“你那么大反應干什么。”
“也, 也是，反正早到這一步。”洛方嘴里念叨著，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到了這一步，這兩人之間恐怕再也無法挽回了。
想到曾經的那段時光，洛方不禁唏噓。話雖如此，他還是愿意看到云祁能下定決心走出來。
“正好我下午也沒安排，我送你去吧。”
云祁點點頭，自然而然地把話題轉到了他們剛剛談論的拍戲上，似乎完全不在意這個插曲。
微微捏緊手機的手卻并不像表面那樣平靜。
下午的天氣不怎么好，淅淅瀝瀝滴著小雨，車停在停車場，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定距離。云祁戴上帽子口罩拒絕了洛方陪他一起去的建議，撐了把傘沿著路邊慢慢地走。
身旁來往的人行色匆匆，各有心事，沒有人注意到他。
云祁推開玻璃大門，正巧一對剛剛領證的情侶走了出來，兩人都笑得很開心，男生手中那束玫瑰紅得嬌艷奪目，云祁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秒。
女生談笑間抬眼，看到云祁后愣了愣，不確定地開口：“……云祁？”
云祁這才回過神來，不著痕跡地把目光從玫瑰上收了回來，正眼看向女生。他并未開口，但女生卻確定了他的身份，驚喜地拉拉身邊男生的袖子：“是云祁哎，我很喜歡他的！”
男生顯然并不關心娛樂圈的事不認識他，看向云祁的目光帶了點疑惑，但還是順從身邊女生的話點了點頭。
女生看著云祁，臉激動地漲紅：“云祁，我喜歡你很久了，我和男朋友今天領證啦，你可以祝福我一下嘛，如果你能祝福我的話我會特別特別開心的！”
她開心地逐漸語無倫次，既然是粉絲的合要求，云祁自然也不會拒絕，溫聲道：“新婚快樂，祝你們幸福。”
兩人走遠，女生還一步三回頭地跟云祁揮手道別。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雨天氤氳的霧氣中，云祁才收回視線，抬腳朝大廳走去。
結婚和離婚都在同一個婚姻處，遇到這種事倒也正常。云祁坐在走廊的凳子上，還能聽到隔壁傳來新人登記宣讀結婚誓言的聲音。
“……互信互勉，互諒互讓，相濡以沫，鐘愛一生。”
云祁怔了怔，他甚至回憶不起曾經他和曲安瀾有沒有這樣宣過誓。應該是有的，畢竟每對結婚的人都要走這樣的流程。
他們當時是什么樣的心情，怎么讀完這樣違心的誓言的，云祁完全回想不起來。
人來人往的走廊中，忽然有腳步在他身側停下。
云祁沒有抬頭，只是平靜地開口：“你來了。”
“雨天堵車，抱歉。”
曲安瀾戴了頂棒球帽，帽檐壓低蓋住上半張臉。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嘴角帶著禮貌而疏離的笑容。
眼前的情形，與多年前再度見面時如此相似。
云祁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臟隱隱的陣痛。站起身率先朝登記窗口走去，曲安瀾沉默著跟在他身后，兩人之間再無任何對話，與往常那些滿腹怨懟來離婚的夫妻沒什么兩樣。
簽署離婚登記書的過程也很快，云祁率先放下筆。目光下意識落到身邊的人身上，曲安瀾眼睛注視著紙面，筆尖懸停在空中，卻遲遲沒有落下。
云祁盯著握著筆的那只手，沒有在醫院時消瘦得那么夸張，卻依然同以前不同，蒼白的皮膚上還殘留著留置針孔。
云祁想移開視線，卻忽然怔住。
那只握筆的手，在微微顫抖。
云祁的呼吸暫停了一瞬，卻在下一秒又恢復了平靜。多半只是曲安瀾身體還虛弱的原因而已，他已經不會再自作多情了。
幾分鐘后，曲安瀾終于簽好了那份登記表。之后的流程進行地很順利，那本封面鮮紅的小本拿到手中的一瞬間，云祁卻并沒有想象中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面無表情地把離婚證收進口袋，想了想，還是回頭對站在身后的曲安瀾道別。
“再見。”
這是他們工作之外最后一次私下見面了。
曲安瀾抬起頭，目光緊緊地盯著云祁，看得云祁開始不自在起來，待他要出聲詢問時，曲安瀾微揚起嘴角，聲音輕緩。
“再見。”
恍惚間，云祁似乎回到了多年前放學的夜，那時他和曲安瀾只是朋友，所說的再見也不過是高中生下了自習后稀疏平常的道別，第二天來到學校依舊是勾肩搭背地嬉笑打鬧。
這次是真的結束了。
云祁沒有再看眼前人，轉過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身后，曲安瀾的目光始終盯著云祁的背影，直到嘴角的笑容都僵住才回過神來。
在登記書上簽下自己名字時，他幾度想放下筆當場離開，曲安瀾想，從今以后他和云祁再無瓜葛的人生，無疑是一塊破損缺件的拼圖。
可他還是希望云祁能快樂。
和他分開云祁才能真的快樂，他就沒什么好猶豫的了。
他會祝愿云祁在沒有曲安瀾這個人參與的生活里越來越好。
洛方原以為自己會等更長時間，畢竟在他想象中云祁和曲安瀾見面時肯定是各種糾結擰巴，指不定還得坐在那回憶一番從前。
看到不到半個小時就回來的云祁時，洛方確實挺意外。
“我以為你們兩個還要再多聊會兒。”
“我和他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云祁收起沾滿雨水的傘坐進副駕：“一會兒你讓工作室發篇離婚的官宣。”
“這么著急啊，不再等一段時間？”
云祁點開手機，原本要說出的話頓住，片刻后又沒什么表情地開口。
“看來狗仔更著急。”
此話一出，洛方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探過頭看了眼云祁的屏幕。
果然，他和曲安瀾離婚的消息已經高高飄在詞條上空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似乎特別像
#云祁 曲安瀾現身民政局疑似離婚#
#云祁解約內幕婚姻破裂#
#形婚傳言#
長短不一的標紅詞條密集排列在熱榜, 隨便點進去一條下面就跟著數萬條討論。
@風花//：剛進熱搜就看到驚天大瓜
@vvvv//：之前看到那些說倆人感情不和形婚的還不太相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sttich//：辣雞云祁利用完我們安瀾就扔, 利益都拿到了轉頭就離婚，算盤打的我在家都聽見了
@小溪流流//：某粉藉評論偏向別太明顯了，倆人結婚當然是各取所需，你們家安瀾也不是啥干干凈凈的
@倉鼠不吃梨//：能不能別打了，沒人在乎你們粉絲撕，純路人只好奇離婚原因以及誰先提的離婚
@草莓脆薯餅//：【鏈接】速來討論樓吃瓜
【討二人離婚真相】
1L 樓主
rt，看到熱搜立馬來激情開麥了, lz本人是形婚派觀點, 倆人之前鬧出來那些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很明顯屬于完全沒有感情甚至純恨的一對，離了應該是從對方身上能拿到的東西都拿完了就一拍兩散了
2L同意, 兩口子都挺擅長炒熱搜的, 結婚那兩年熱度攬得死死的, 給云祁從糊咖直接干到頂流，盲猜云祁名氣起來了準備擺脫曲安瀾開始走新人設了
3L對啊, 前一陣子不是還和曲安瀾的公司解約自己成立工作室了嗎，意圖太明顯了
4L服了，之前剛對云祁有點好感，居然還是心機這一掛的, 之前是不是還說是他主動倒貼曲總的來著
5L不是倒貼曲安瀾會看上他？倆人身份地位哪哪都不對等, 也就看上云祁臉還行吧
6L樓上說話那么難聽呢, 倒貼也得曲安瀾同意啊, 我更傾向于曲安瀾看上他了，要是云祁刻意倒貼炒作那不得搞出來一段時間高熱度再結婚，當時倆人可是閃婚呢, 聽我圈內工作的朋友意思是甚至是前一見面第二天閃婚，不是曲安瀾強娶我不信
7L怎么這么聽起來還有點好磕呢，現在還能磕這對嗎
8L磕不了一點，這對真前夫哥了
9L我也感覺好磕，別管了cp超話這一會兒產出好幾篇離婚文學了，香的不行
10L樓上求指路鏈接！！
11L同求
12L同求
13L別歪樓了，組內有沒有知道內幕的圈內人出來分享一下
14L我剛去看了看民政局拍到的照片，倆人還是不同時間先后到的，掰得挺徹底
15L真的是去離婚嗎，有沒有可能是別的什么事，我看倆人微博也沒官宣啊
16L離婚這事官宣的基本都是在辦完手續過好久了，可能他們原來打算點再官宣唄，而且民政局除了結婚離婚還能辦什么事，太牽強了吧
17L回樓上，還能補領結婚證
18L……太荒謬了駁回
19L附議
20L附議
21L小云祝我新婚快樂QwQ
啊，我今天和老公去登記結婚的時候碰到云祁了，當時太激動了沒反應過來，他居然是去離婚的嗎！！！怎么會這樣！！！我超磕他和曲總的！！！
22L圍觀群眾現身說法了
23L看昵稱可信度相當高啊
24L這種事居然還有在現場啊，細嗦細嗦
25L還是先祝21L新婚快樂吧，然后請細嗦
26L小云祝我新婚快樂QwQ
啊啊啊就是我今天去民政局領證，領完出門的時候正好有個人推門進來，他戴著口罩帽子我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是作為小云粉絲要是不能只看眼睛認正主就可以開除粉藉了，我跟他對視的時候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當時太興奮了只想到讓小云跟我說句祝福，連簽名都沒要！！！好可惜！！！我那么說完之后小云就很溫柔地笑了笑說“新婚快樂祝你們幸福”每個字我都記得超級清楚，真的超級溫柔的小云，太幸福了！！
27L看昵稱就看出來很幸福了，不過樓上運氣真的很好啊
28L戴著口罩帽子怎么看出來在笑的
29L小云祝我新婚快樂QwQ
當然是看眼睛啊，小云眼睛笑起來彎彎的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30L要這么說的話聽起來云祁當時心情還挺好的，真是去離婚還心情這么好啊
31L也可能是因為要離婚了心情才好，純恨組上分
32L所以云祁和曲安瀾真的是分開去的民政局啊
33L之前不是有傳言說他倆已經分居了一段時間了嗎，這么看估計是真的了，感情破裂沒跑的
34L破裂的前提得有感情吧，他倆不就是形婚嗎
35L餃子蘸草莓醬
我今天也在現場來著，我當時也是準備跟我男朋友去登記，結婚登記和離婚登記在大廳兩頭，我們一開始走錯了折返回來的時候看到他們了，不過我不粉他們當時沒認出來回來看見熱搜才知道。當時云祁好像跟曲安瀾說了句再見，曲安瀾也回了句再見，之后云祁就頭也沒回走了，曲安瀾一直站在那盯著他不知道在想啥，看上去挺emo的
36L居然又有目擊者！！
37L這帖子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38L聽上去不像是形婚啊，人走了一直在背后盯著啥的，感覺莫名深情，腦補一些單戀被離婚的虐戀
39L既然說再見了應該也不是鬧掰了吧，還挺體面
40L混圈子的哪有不體面的，倆人就說了這一句才是真鬧掰了吧
41L果然還是好磕，cp姐今天也是國宴了
42L結果說到現在離婚原因也完全沒頭緒
43L拜托我們又不是圈內人當然不知道了，討論也就是瞎扯而已
44L反正離婚之后倆人是徹底解綁了，粉絲也不會再天撕了，廣場終于能清凈一下了
45L云祁發聲明了！！【鏈接】
46L月底了，有省流俠嗎
47L剛去看了眼，大致意思就是和曲安瀾是和平離婚，祝對面前途似錦，反正一看就是工作室寫的很官方很體面的話
48L曲安瀾那邊有回應嗎？
49L目前還沒有，估計再過段時間就會發吧
50L記得之前倆人還因為這段婚姻三天兩頭熱搜，沒想到這么快就結束了，好可惜
51L云某人利用完曲安瀾就扔了唄，有什么好可惜的
52L？黑子有完沒完了，正主都發博說和平離婚了還要怎樣啊，天天各種揣測黑有意思嗎
53L本來樓里氣氛好不容易和諧一點了怎么又有出來跳腳的……就算是交易兩個人也肯定是各有受益沒聽說過只有一方受利的哈
54L云祁沒利用過曲安瀾，一開始結婚也是曲安瀾提的
55L黑云祁的我祝你正主糊一百年哈
56L……上面是不是有人說了什么？？
57L不黑云祁開始黑曲安瀾了，黑子到底有沒有正常人
58L什么什么，真的是曲安瀾強迫云祁結婚的嗎，54L看上去知道大瓜的樣子求細說！
59L果然是曲安瀾主動結婚的嗎，我就說云祁那時候那么糊哪有那么大本事說跟頂流結婚就結了
60L54L球球了多說點我想聽
61L我也想
62L我也
63L云祁和曲安瀾結婚是曲安瀾要求的，那些資源也是曲安瀾主動給他的，云祁最開始同意結婚只是因為他喜歡曲安瀾而已，并沒有靠著曲安瀾上位的念頭，如今離婚也是因為在這段婚姻里曲安瀾給他的傷害太多了想放棄了，他從來都不是惡人，另一方才是
64L……？離譜的像同人文
65L同人也沒這么ooc吧，云祁哪喜歡曲安瀾，他之前上竄下跳想離婚那么厲害
66L而且曲安瀾表現的不像喜歡云祁的樣子，那為什么一開始要主動提結婚了
67L引流的，鑒定完畢
68L倆人之前差距那么大云祁還能喜歡曲安瀾不圖他的資源？不信
69L你們是不是都忘了之前扒出來過曲安瀾和云祁是一個高中的啊
70L！！
71L竟有此事
72L難道是高中云祁就喜歡曲安瀾了？這是什么詭異的從校服到婚紗
73L從畢業證到離婚證，好地獄
74L我來分析一下，也就是說云祁高中時候就喜歡曲安瀾，只不過兩人身份背景不同畢業后工作發展天差地別，一直是糊咖的云祁某天突然遇到曲安瀾，曲安瀾出于某些原因提出和云祁結婚，云祁因為一直暗戀曲安瀾所以同意了，但是結婚之后的生活跟想象中不一樣，就像剛剛63L說的那樣曲安瀾在某些方面對云祁造成了傷害，最后身心俱疲的云祁決定離婚，就是這么回事
75L似乎……也能說的通？
76L按照這方面解之前一些奇怪的行為好像也能解釋了，曲安瀾只當他是自己形婚的對象對他沒有感情，云祁天作可能是想離婚或者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吸引曲安瀾的注意，后來發現怎么也挽回不了曲安瀾的心心灰意冷決定結束婚姻
77L那曲安瀾為什么要找云祁結婚，如果他對他沒感情的話
78L曲安瀾不是豪門嗎，豪門小說里寫的很多都要為了家族企業聯姻，可能曲安瀾覺得與其被安排不如挑個自己認識的臉長得漂亮的湊合一下，給云祁的資源就是讓他同意結婚的條件，利益交換
79L哇這么想有點虐啊，雖然和喜歡的人結婚了但他只當自己是工具什么的……他倆誰在上面？
80L投曲安瀾一票
81L投曲安瀾兩票
82L金主會自己當0嗎，更何況還是曲安瀾那種性格
83L那完了，不但被喜歡的人當躲避聯姻的借口平時還要當發泄工具，更慘了，曲安瀾好渣……
84L完完全全憐愛了啊，感覺不忍心再黑云祁了
85L那就不要黑啊喂
86L難怪云祁這次出來發聲明這么快，終于從一段不圓滿的婚姻里走出來了能解脫了
87L這些的前提也要建立在樓里那個人說的是真話的基礎上了
88L感覺挺真的，基本都能和現實聯系上，而且瞎編的話應該不至于編這么離譜
89L主頁也沒什么引流跡象，只關注了些游戲之類的，不像假的
90L果然一到吃瓜都是偵探
91L要是真的話，云祁被黑這么多年也太慘了吧，狠狠憐愛了，去微博點個關注
92L而且最近云祁都沒再作妖了，各種場合表現得相當正常甚至還很圈粉，臉也比之前狀態更好了，很難不認為是終于要離婚的神清氣爽
93L你們聽說了嗎，《塞納河》的主演官宣了，云祁飾演男二
94L真的假的，那可是《塞納河》啊，導演和其他演員都特別大牌的，聽說奔著獎項去的
95L看了看劇情梗概，云祁好適合那個角色啊，期待定妝照
96L果然擺脫了失敗的婚姻人的運氣都會變好
97L樓主原本以為就隨便聊聊居然真的給離婚原因推出來了，可信度還蠻高的哎
98L果然不能小看吃瓜時候的人
99L啊，這個帖子居然已經被頂到熱榜了，不會很快就要被公關刪除了吧
100L大家還是該截圖截圖吧，省得一會兒帖子就沒了
山溪坐在沙發上滾動著鼠標，把帖子回復拉到最新一條，回頭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曲安瀾。
“曲哥，這樣發沒問題嗎，目前看上去之后的討論對你不利。”
剛剛那兩條爆料的回復自然是他發的，不過是在曲安瀾的示意下。
“嗯，就這樣吧，之后記得聯系一下管員，這條帖子不要刪。”
曲安瀾微微頷首，回到辦公桌前坐下繼續手頭的工作，儼然對此事不太關心的模樣。
山溪嘆了口氣，又往下翻了翻帖子，起初發現這條帖子時山溪只打算向曲安瀾匯報后讓人刪除，曲安瀾卻少有的細看了一番，隨后讓山溪按照他的意思回復了那兩條，果不其然引起了網友的討論。
如果讓這個回復繼續發酵下去，曲安瀾指定是要被黑的，他卻只示意把有關云祁的惡評刪掉，除此之外并不關心。
山溪能猜出他的意圖，卻還是不太能解他把輿論引到自己身上的行為。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曲哥，其實我們只要通知洛方那邊澄清有關云祁的謠言就足夠了吧？我們這邊的輿論風評一直很好，摻和進去的話將來一段時間都會很招黑。”
曲安瀾頭也不抬：“所以呢？”
所以我覺得你這么做不對。這話山溪也只敢在腦子里想想，畢竟身為下屬他還沒有權利質疑上級的決定。
見山溪還是忿忿，曲安瀾敲擊鍵盤的手頓了頓，沉聲道：“這些本來就是事實，云祁不應該再背負莫須有的罵名。”
這些事實，云祁自然不會對外講。曲安瀾知道，他一直都把情緒藏在心里，即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幾乎不會向外人訴說，更何況這些事還牽扯到了曲安瀾自己。
除非到退圈那一天，云祁多半會一直將這些事情爛在肚子里。
所以由他來把這些事情講出來。
見曲安瀾不為所動，山溪只得嘆了口氣，默默通知下去加大之后的反黑公關力度。
云祁坐在經紀人辦公室的藤椅上，悠悠然抿了一口茶，看向正坐在身旁盯著電腦蹙眉的洛方。
“還在看啊，那些評論我都懶得看。”
工作室發完正式的離婚聲明后，云祁也懶得再看熱搜，營銷號的通稿下無非是各類評論對他的口誅筆伐。倒是多虧了自己被黑了這么長時間鍛煉出了不錯的心承受能力，看到各色評價都能一笑了之。
“當然了，我確認一下那些公關的通稿發出去的效果。”洛方反黑也算是得心應手了，以往這些他并不會親自操作，只是云祁最近事業上升，難免盯得緊了點。
云祁不置可否，然而片刻后，洛方忽然發出了聲疑問。
“這次的風向，似乎和我預想的不太一致。”
“嗯？”
云祁不明所以地偏過臉，看到洛方帶著訝異的表情，手指輕點了下鼠標：“我分享給你了，你看一下。”
他摸出手機，看到洛方分享了個討論帖過來，標題大大寫著【討二人離婚真相】。
一看就是網友無聊的八卦帖，云祁點開，順著洛方的意思往下翻回復，看到了那兩條扭轉個帖子風向的評論。
他皺起眉。
“這是怎么回事？”
洛方搖頭：“不知道是誰的評論，但就是這兩條之后后面跟著的回復都開始對你有利了，倒是曲總那邊……”
他后面的話沒再說，云祁也懂得他的意思，他盯著這兩條異常詭異的評論：“聯系管員的話，查出發帖ip也很簡單吧。”
“沒錯，你想查嗎？”
云祁沉默，這兩條回復太過準備，簡直就像是……當事人在講述一樣。
“我認為還是要查一下，畢竟回復的和事實一致，或許是什么其他知道內幕的人，不確定一下的話總覺得心里不安。”洛方這么說著，在鍵盤上敲了幾下，似乎是準備聯系。
“等等。”云祁忽然出言制止了他，洛方奇怪地看著他，卻見云祁輕輕抿唇，神色復雜。
半晌，才聽他緩緩道：“不用了，就這么放著吧。”
“為什么？”洛方驚訝挑眉，云祁垂眸：“反正也是對咱們有利的，我覺得不用糾結這些，浪費時間。”
洛方沒回話，目光打量云祁片刻，也猜得八九不離十。
“其實是曲總那邊派人發的吧？”
云祁遲疑幾秒，搖頭：“這也是我猜的，不確定，但也沒有深究的必要了。”
就算真是他那邊發的，又能怎樣呢，云祁搞不懂曲安瀾的想法，也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那就聽你的。”洛方頷首，動手指關了網頁。仰頭看了眼窗外已然完全黑下來的夜幕：“時間不早了，讓司機送你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去拍《塞納河》的定妝照。”
開機在即，之后的生活肉眼可見會忙起來。
云祁這一睡得不錯，如果忽略夢里偶然出現的曲安瀾的臉的話。
他起得很早，到達拍攝場地時，除了工作人員和導演外，其他演員還沒到。
在試鏡時就已經見過一次導演，云祁率先走上去同導演打了個招呼：“章導，早上好。”
導演章文，脾氣古怪要求嚴格，但對于自己看中的演員相當和善，見來人是云祁，笑著同他打了招呼：“小云，來的挺早啊。”
“一想到能跟各位圈內的前輩見面，忍不住就起得早了。”云祁也笑著回應，事實也大差不差，不出意外的話他會是劇組演員里演技墊底的，本著虛心學習的精神，自然將自己的位置盡可能放低。
章文對他的回應挺滿意，笑呵呵地招手示意工作人員帶云祁去化妝間做造型。
閑著也是閑著，云祁點開電子版劇本又研究起他將飾演的這個角色。
高檔餐廳兼職的業余鋼琴師，氣質憂郁，容貌精致，與貧窮落魄的男主偶然相遇，并且在彼此的相處中幫助對方重拾信心追求夢想。
總體來說戲份不多，出現的情節都是為了襯托男主設計，正因如此在表演上難度不算大，只要體現出性格特點，和男主的對手戲不被完全壓制就好。
正思索時，化妝師忽然湊近云祁：“云老師，導演之前要求過您飾演的角色外表一定要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效果，所以我會給您的妝化得濃一些哦。”
云祁怔了一下，配合地點頭：“我明白，你按照導演要求來就好。”
一個半小時，云祁盯著鏡子里自己的臉。
雖然說過化得濃一些，好像不是化的濃的問題吧？
細長濃黑的眼線，特意夾卷的睫毛，以及粉棕色的眼影……
這完全就是女妝吧！
見云祁一臉茫然，化妝師貼心地給他講解：“云老師您的睫毛原本就很濃密纖長，所以我完全沒有涂睫毛膏只是夾翹了，眼影唇色都是按照導演的要求來的，要突出這個角色很漂亮的特點，雖然您本來長得就很漂亮了但還不夠柔和，這樣就很完美啦。”
云祁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好的，我都可以，那我去換衣服……”
“哎還沒結束呢，您的頭發也需要卷一下哦，還好您的頭發本來就長，不然還要接發。”
云祁只得又坐回位置，看著化妝師把他原本齊頜的頭發卷翹，將其中一部分扎起在腦后，一切完成后換好衣服后，云祁才稍顯猶豫地朝攝影棚走去。
雖說鏡頭吃妝要畫的濃些，女妝也是第一次畫，云祁只能慶幸化妝師沒有給他貼假睫毛再刷睫毛膏之類的。
原本在和工作人員交流的章文看到云祁，眼前忽地一亮，大步走到云祁面前，像打量一件商品一樣仔仔細細由下自上將云祁掃視一遍。
云祁僵直了身子，卻聽到下一秒章文脫口而出的夸贊：“漂亮，太漂亮了，簡直跟我想象中的形象一模一樣！”
他伸出手拍了拍云祁肩膀：“他果然沒說錯，你就是最適合這個角色的人！”
云祁緊張的心情這才緩解了幾分，并沒有在意章文口中的他是誰，對導演笑道：“這種造型我也是第一次做，您滿意就好。”
“我太滿意了，來，你看看滿不滿意！”說著，導演對正朝這邊走來的人招了招手，云祁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男人也已做好了妝造，他比云祁稍矮幾分，身著筆挺的青灰色西裝，眉目俊朗深邃，三七側分的黑發襯得其成熟穩重。
“斯和哥好。”
云祁認得他，先開口向他打了招呼。紀斯和，圈內有名的電影圈演員，曾經飾演的反派角色拿下過最佳男配的獎項。傳聞其穩重溫和，待人接物有禮謙遜，很受圈內外人的歡迎。
不過傳言這種東西聽聽也就罷了，云祁自己也深有體會。
兩人年紀其實差不多大，只不過出于演技上的尊敬叫了聲哥。
紀斯和微微笑著走到他身邊，向云祁伸出手，云祁同他握手，果然聽眼前人道：“哥字擔不起，叫我斯和就好。”
云祁笑著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這次能和斯和合作，真是太榮幸了。”
紀斯和飾演的是男主，兩人的對手戲是最多的。
紀斯和也笑：“之前早就聽說過云祁你了，這次親眼見到，真是出眾的容貌，讓人見了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還是有點夸張了吧。
云祁和眼前幾人寒暄了一番，演員陸續到齊，拍攝也正式開始。
畢竟之前有拍硬照的經驗，云祁在這方面也算得心應手有，結束得也很快。云祁還沒坐下來休息完喝杯水，又被工作人員喊了過去。
“這次除了個人的定妝照，導演還要求拍一組雙人，云哥斯和哥兩個人的。”
云祁有些驚訝，一般拍雙人定妝照的多是男女主，這部劇沒有女主，所以才輪到他和男主嗎。
云祁按照章文的要求在規定的位置站好，紀斯和在他身側站定，伸出手攬在云祁肩頭，云祁身形一僵，條件反射地向后退了半步，卻聽見章文大喊：“不要亂動啊，剛才那個姿勢擺好！”
原來是在擺造型，云祁這才反應過來，歉意地沖紀斯和笑笑：“抱歉，我剛沒反應過來。”
紀斯和眸色深邃，看不出情緒，溫柔地對云祁勾唇：“沒關系。”
“小云，你把胳膊搭到斯和肩膀上，靠近點，兩個人別站那么遠。”章文看著他們反復調：“男主和男二的關系是共患難的好兄弟，別表現得那么陌生，再近點！”
云祁只得按照章文的要求一再靠近紀斯和，直到他能清楚嗅到紀斯和身上淡雅的男士香水味道。
熟悉的雪松香，云祁呼吸一滯。
下一秒他立刻回過神來，只不過是和曲安瀾用了同款香水而已，那個牌子的香水總共也就那幾個好聞的味道，沒什么特別的。
紀斯和忽然向他身邊靠近了一步，緊接著快門聲響起，云祁怔了怔，聽到身邊人在耳邊輕聲說：“還好我反應快，不然剛才沒拍好可要被章導罵了。”
原來他注意到自己剛才走神了。
“抱歉。”這才短短一會兒，云祁都不知道自己道了幾次歉了。
“沒關系。”紀斯和注視著他的眼睛，嘴角依然是柔和的笑意：“接下來拍攝的這段時間，還請你多多指教。”
云祁盯著紀斯和，終于明白從剛剛開始心底那股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
紀斯和似乎在某些方面和曲安瀾特別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