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好人不該沒有好報。……
一夜無夢, 早晨,葉亭瞳悠悠轉醒,手伸出被子, 感受到了一點不對。
溫度有點高。
他抬頭一看,空調正在呼呼運轉, 顯示屏上寫著25℃。
葉亭瞳揉了揉眼睛, 確定自己沒看錯后, 有些納悶。
他清楚地記得,昨天自己跟沈燼發完消息后, 就把家里的空調全關了, 現在室內溫度已經維持在了恒定水平, 顯然空調已經開了好一段時間了。
他夢游了?還是家里鬧鬼了?
其實昨晚跟沈燼說的一半真一半假, 他有時候真覺得這里挺冷的,刺入骨髓的陰冷。
該不會是他昨天說的話沖撞了什么吧?
細思極恐,他非常確定自己沒有夢游的習慣,而且沈燼的家電都是大牌子, 故障出錯的概率比他夢游還低。
葉亭瞳越想心跳越快, 抬起手,胳膊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咽了咽口水, 第一時間給沈燼發消息。
【葉亭瞳:我有個問題, 你這個房子,是打折買的嗎?】
【葉亭瞳:我感覺有點不對勁, 好像有鬼……】
他隱約想起,昨晚似乎有什么在臥室里看著他, 被注視的時間不長也不短。
葉亭瞳小時候被媽媽用鬼嚇唬過很多次,對它們有很深的恐懼,現在在詭異的環境獨處, 緊張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更糟糕的是,他隱約在客廳聽到了一點動靜,像是碗筷碰撞的聲音。
這個點,做飯阿姨根本沒到,而且沈燼有很強的隱私性,阿姨不知道密碼,每次都需要他去開門。
葉亭瞳臥室門開著,那個聲音很輕,卻持續不斷,他抿了抿唇,下床,墊著腳一步步挪到門口,然后,悄悄探出腦袋。
然后,就看到了餐桌上坐著一個挺拔的身影,修長有力的手臂隨意搭在桌上,正慢條斯理地喝豆漿,手上拿著手機,明顯在看什么。
葉亭瞳瞪大眼,先往那[鬼]臉上看了好幾次,視線往下,陽光透過客廳明亮的窗戶落進來,地上有一個輪廓分明的影子。
真的是沈燼!
沈燼剛消化完葉亭瞳對于他是[鬼]的指控,抬頭,就看到前方臥室露出一個亂糟糟的雞窩,隨后,是葉亭瞳的小半張臉。
葉亭瞳顯然對于看到他很是驚訝,確定了好幾眼,還猶疑不定地瞅了眼地上的影子。
沈燼:“。”
他剛想開口,視線忽然頓住。
葉亭瞳睡覺很不老實,睡衣領口歪歪扭扭,露出一小半肩頸,線條流暢圓潤,皮膚白得晃眼,因為瘦,鎖骨都清晰可見,隨著呼吸愈發明顯。
沈燼放下手中的杯子,“洗漱完來吃飯。”
他看了眼地毯上白生生的腳,“把鞋子穿好。”
聽到熟悉的聲音,葉亭瞳完全確定了面前人的身份,迅速跑回了臥室。
等再出來,葉亭瞳已經穿好了衣服,連頭發也恢復了平日的服帖,腳上的扭傷恢復得不錯,不再蹦蹦跳跳,一瘸一拐地慢慢走過來,坐在凳子上低頭啃包子,臉頰鼓起,看起來乖得不行。
吃完飯,葉亭瞳擦了擦嘴,看著準備往書房去的身影,鼓起勇氣開口:“您今天不去公司?”
以往,要不是有特別的事,他第二天早上都見不到沈燼。
“今天周六。”沈燼回頭看了他一眼,“而且,你不是說家里沒有人氣,天天睡不好失眠?”
這話讓葉亭瞳羞得耳朵通紅,他想起昨晚自己十一點就睡死過去的壯舉,支支吾吾了半天,開口:“我昨天吃太飽了,不是故意睡著的。”
他吃多了就容易困,沈燼又沒理他,他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好在沈燼也沒有怪他的意思,“最近公司事情不多,這兩天我都會在家里辦公。”
葉亭瞳聞言眼睛立馬亮了,“那我今天再讓阿姨做一次昨天的排骨湯好不好?鮮的才好喝!”
沈燼嗯了一聲,葉亭瞳便歡歡喜喜地去聯系做飯阿姨了。
兩人共處一室,卻沒有多少交流,要是于歡歡在,肯定又會覺得葉亭瞳蠢,不會把握時機,可葉亭瞳覺得挺好的。
只要沈燼在附近,他就會很安心,復習的時候效率都提高了。
只不過,客廳的光線太亮,刺得他眼睛漲,拉上窗簾又太暗,還曬不到太陽。
以前他都是在臥室復習的,可現在沈燼在,他就想在客廳,一是離人近,有事能直接交流,二是客廳桌子更大,他最近復習高數,差生文具多,臥室的小桌子放不下他的一堆資料。
沈燼出門倒水,就看著葉亭瞳抱著一堆書圍著餐桌轉圈,他水喝了一半,葉亭瞳還在轉。
沈燼看著客廳的小陀螺,眼里是明顯的無奈,“你在干什么?”
葉亭瞳說明緣由后,沈燼開口:“去書房。”
書房的長桌上,沈燼挪走邊上的那堆文件夾,給人空出一大片,葉亭瞳瘸腿搬著椅子過來的時候,沈燼已經開始辦公了。
他輕輕將椅子放到桌邊,很快沉浸在題海中。
書房的位置真的很好,他一伸腿,腳就能曬到太陽,而且陽光經過窗戶過濾,溫暖又不刺眼,很舒服。
葉亭瞳不知道的是,他腿伸得太長,沈燼垂下眼,就能看到他偷偷從鞋子里蹭出來的腳丫子。
葉亭瞳穿的是厚厚的地毯襪,就算露出來,被太陽曬著,也不會冷,沈燼便沒管。
書房里沒人說話,只能聽到沈燼忙碌敲鍵盤的聲音,以及葉亭瞳筆在紙張上的劃拉聲。
只不過這寫字聲斷斷續續,偶爾還會停滯很長時間。
差不多五分鐘,旁邊都沒動靜,沈燼抬頭,就看葉亭瞳眉頭緊皺,筆尖戳著下巴,挪開的時候,留下一個圓滾滾的紅印。
葉亭瞳或許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難題,對于沈燼的視線毫無所覺,無意識地咬嘴唇,粉嫩的唇瓣繃出一個圓潤的弧度。
這時,葉亭瞳的手機響了,他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視線飛速從練習冊上挪開,去拿手機。
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后,葉亭瞳神色一凜,剛準備起身去外面接電話,就聽沈燼說:“可以就在這里接。”
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
葉亭瞳卻敏感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剛剛氣氛挺好的,怎么現在沈燼又沖他冷臉。
“不是沈明淮。”葉亭瞳將手機屏幕朝向沈燼,“是歡歡姐,我昨天拜托她查以前負責接送我的司機,應該是有結果了。”
沈燼的表情一滯,放在鍵盤上的手指微動,敲了幾個字,“嗯。”
葉亭瞳也不知道自己猜對了沒有,反正他看不穿大佬的心思。
電話接通后,于歡歡沒有絲毫廢話,“你猜的沒錯,李司機的確被葉家解雇了,不光解雇,還對外宣稱李司機品德敗壞,泄露雇主隱私,導致沒人再敢用他。”
“據說,葉家連當月的工資都沒給人結。”
葉亭瞳聞言表情空白了一瞬,“是因為在沈明淮的訂婚宴,李司機給我發的那條消息?”
當時他跟沈燼并沒有領證,葉家一直在想法設法抓他回去,他躲得十分辛苦,李司機便在那樣的危險關頭,提醒他沈家老宅外面有葉家的人,讓他小心。
要不是李司機的提醒,他那天或許不會鋌而走險去給沈燼下藥,而是提前離開訂婚宴找個地方藏起來。
那樣,就正中葉家下懷了。
于歡歡聽著他低低的音調,嘆了口氣,“是的,李司機告密被葉家發現了。”
饒是葉家做得不對,李司機的行為卻是實打實的業內失德,沒人敢用的。
“他現在正在跑滴滴賺錢。”
葉亭瞳垂下眼,捏著筆的手在草稿紙上無意識地畫圈,創造出一坨亂糟糟的黑線。
“歡歡姐,你有沒有朋友能幫幫忙,李司機人很老實的,一個人當四五個人的司機使,開車很穩,從來沒有違章記錄。”
“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于歡歡未卜先知,“我已經跟很多世家小姐打過招呼了,讓她們缺司機跟我說一聲。”
不過這事應該很難辦,他們這個圈子最注重隱私,而且司機掌握他們的行程,要是反水,誰敢用?
不過于歡歡沒有跟葉亭瞳提這些,轉移話題,“你之前不是說沈燼好幾天不著家嗎?”
她手指繞了繞肩頭的發絲,調侃道:“昨天讓教你哄人的法子成了沒?實在不行,我給你編輯文案,你照著樣子發過去,他又不會發現。”
沈燼敲字的動作一頓。
葉亭瞳瞪大眼,慌忙開口:“歡歡姐,沈大佬在我旁邊!”
于歡歡手上一用力,頭發都被扯掉了好幾根。
電話里寂靜一瞬,隨即,葉亭瞳耳邊傳來嘟嘟嘟掛斷的盲音。
于歡歡沒義氣地拋棄他跑了!
葉亭瞳尷尬地放下手機,“那個,你聽我解釋。”
沈燼視線從葉亭瞳緊扣地板的腳趾頭挪開,抬頭跟他對視,示意他繼續。
葉亭瞳:“……”
“昨天文案是自己寫的。”葉亭瞳半天憋出這一句,“歡歡姐瞎說。”
他說完自己都臉紅。
沈燼看著他紅紅的耳朵尖,眼中飛速掠過一抹笑,他略過這個話題,“李司機是誰?”
“是平時接我的司機。”葉亭瞳簡短地將故事跟沈燼說了一遍,“李司機品行沒有問題,他只是可憐我。”
葉亭瞳覺得,有同理心的好人不該沒有好報。
沈燼看著葉亭瞳無奈又沮喪的表情,頓了頓,“你這么費盡心思幫他,是因為那條消息?”
葉亭瞳點頭。
他跟李司機之前是互利互惠的關系,他遷就李司機,頂著寒風在交通便捷的路邊等人,而李司機則是偶爾給他一點葉家的情報。
那些都無關痛癢的小情報,葉家就算發現了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那條消息不是,那時候的葉亭瞳已經跟葉家撕破臉,他給不了在葉家任職的李司機任何便利,可對方還是給他通風報信,說外面有埋伏。
這是額外的幫助,需要回報。
沈燼看著葉亭瞳認真的表情,沉默下來。
葉亭瞳一直都是這樣。
在民政局,因為工作人員的一句正常關心跑去買糖分給人家,因為葉家老爺子小時候領他進門,記到現在,甚至為了對方的面子,再次回到那個充滿不幸回憶的葉家。
于歡歡對他好,他便把最大的好處都留給對方,兩人領證,沈燼說要暫時保密,葉亭瞳的回答是,“我可以告訴于歡歡嗎?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之后,也一直想將于歡歡介紹給他。
其實對于沈燼自己,葉亭瞳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可能是新月館的幫助,也有可能是那把遮雨的黑傘,讓葉亭瞳只是單純將醉酒的他送回家,明明身陷囹圄,藥都下好了,卻因為那點莫名的惻隱之心,沒下手。
葉亭瞳的心太軟了,在這個恃強凌弱的殘酷社會,只有被欺負的份。
“我不認同你的做法,要是那個司機真的關心你,你就不會有上一次被葉家抓住的經歷。”沈燼語氣淡淡,“你現在,需要做的是過好你自己的生活,不要管別人的閑事。”
這話讓葉亭瞳的臉色微微發白,訥訥道:“我只是想還他人情。”
沈燼不置可否,沒再跟人討論李司機的事,“周一記得去醫院拆石膏,我有事,你自己去,我會讓人來接你。”
葉亭瞳低頭,輕聲應了一句好。
周一清早,葉亭瞳吃完阿姨準備的早餐,一瘸一拐地來到小區門口等車。
他習慣提前出門等,冬日的風還有有些冷,葉亭瞳將衣服領子拉上去,遮住脖子和下巴。
保安亭的保安跟他打招呼,“這么早出門?”
葉亭瞳指了指腿上的石膏,“去醫院拆石膏。”
年輕的保安小伙準備給他遞椅子,被葉亭瞳阻止,“沒事,車很快就來了。”
保安只能將椅子放回去,“沈先生怎么沒跟你一起?”
幾乎每次出入太子灣,兩人都形影不離,且他們的夫妻關系并沒有遮掩,保安以為他們很恩愛。
葉亭瞳聽了他的問題,微微垂眼,遮住眼底的情緒,“這點小事我自己就行,他很忙。”
被沈燼教訓之后,說不傷心是假的,可他也知道對方有自己為人處世的準則,這樣活著或許會輕松很多。
可是,他無法對給予他善意的李司機視而不見,要不是有這些人,他或許都長不到這么大。
而且,以前都是沈燼陪他一起去醫院的,也有可能是周一,沈燼抽不開身。
葉亭瞳將臉深深埋在羽絨服的領口,龜縮起來。
沈燼也沒義務陪他,是他總是存在一些不切實際的奢望。
他不能把沈燼對他的好當做理所當然,沈燼就是這樣一個溫柔沉穩又強大的人,他可以依賴,但不能依戀。
這時,熟悉的車行駛過來,葉亭瞳拍了拍臉,將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
司機從駕駛位推門下車,拉開后車門,葉亭瞳走了幾步,忽然發現不對,他看著面前樸實又熟悉的臉,震驚道:“李司機?”
“小少爺,又見面了。”李司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沈先生說,我以后就是你的專屬司機了。”
他憨厚地笑了笑,“請多多指教。”
第22章 第 22 章 【小小高數,拿捏~】……
葉亭瞳去醫院拆石膏, 醫生說恢復情況很好,大概再過一兩周就能徹底康復。
葉亭瞳道了謝,回太子灣的路上, 葉亭瞳給沈燼發消息。
【葉亭瞳:去醫院拆石膏了,醫生說恢復不錯, 不會留下后遺癥~】
【葉亭瞳:還有, 謝謝你幫李司機!】
【葉亭瞳:小貓比心.jpg】
他發完消息, 盯著手機看了十分鐘,都沒等到回信。
葉亭瞳悶悶地將手機塞進口袋。
晚上, 葉亭瞳熬到了0點, 一直沒睡, 豎著耳朵聽客廳的動靜, 卻沒聽到想象中的開門聲。
沈燼沒回來。
這也在葉亭瞳的預料之中,這地方沈燼本來就不常住,只不過,他覺得, 沈燼既然幫了李司機, 他怎么也要表達一下感謝。
沈燼不回他的消息,他就問劉浩。
【葉亭瞳:劉助理, 沈燼最近忙嗎?】
劉浩很快給了回復。
【劉浩:很忙, 最近公司準備競標一個政府項目,連夜做方案, 連軸轉,特別是沈總, 天天加班到深夜。】
【劉浩: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需要我轉達的?】
葉亭瞳想了想,決定大膽一回。
【葉亭瞳:我可以去公司找沈燼嗎?順便給你們帶下午茶。】
劉浩收到這條消息,猶豫了會, 敲響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沈燼:“進。”
劉浩看著辦公桌前的人,開口:“沈總,葉亭瞳說想來公司找您,需要我找借口推掉嗎?”
沈燼抬頭,表情淡淡,“你覺得呢?”
跟隨沈燼多年的劉浩瞬間心領神會,“我懂了沈總。”
他飛速退出辦公室并給葉亭瞳回消息。
【劉浩:我已經跟樓下前臺打了招呼,你隨時可以上來,對了,坐總裁專用電梯可以直達頂樓。】
【劉浩:你要是現在出發,就可以跟沈總一起吃晚飯了。】
葉亭瞳看到消息之后立馬收拾書包準備出門。
【葉亭瞳:你們喝什么,我給你們買,咖啡?幾人份的合適?】
【劉浩:如果可以的話,給總裁辦的人帶就行,包括沈總,7杯,非常感謝!】
【葉亭瞳:ok】
十分鐘后,葉亭瞳再次發來消息。
【葉亭瞳:瑞幸行嗎?】
葉亭瞳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挺不好意思的,他雖然跟沈燼結婚了,可實際上還是一個窮酸大學生。
好在劉浩清楚他的處境,半分不嫌棄地表示當然可以。
很快,葉亭瞳拎著咖啡站在了沈氏大樓門口,隔著旋轉大門,在找劉浩口中在門口接他的人。
這時,他看到一個長相甜美的小姑娘正一臉暴躁地跟人打電話。
“劉哥,你就不能描述得仔細點?”孫夢來回走了好幾步,有些抓狂,“長得好看算什么特征,比如他今天穿了什么衣服,什么發型?你總得給我一個。”
“哎呀,你一眼就能認出,是讓人眼前一亮的那種精致感。”
孫夢還想說什么,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孫夢剛準備打回去,就跟外面站著的人對上視線。
她眼睛的確亮了。
對方雖然裝束普通,可那張臉的確惹眼,沈氏大樓門口的人來來往往,卻一點不妨礙她瞬間鎖定目標。
葉亭瞳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那人急匆匆地跑了出來,“葉先生是嗎?劉哥已經交代好了,我來帶您去找沈總。”
沈燼跟人結婚的消息并不是秘密,當劉浩說對方要來的時候,她緊張得不行,生怕出什么差錯。
畢竟,沈燼在公司是出了名的嚴厲,不近人情,她可不想自己的職業生涯斷送在這里。
“我叫孫夢,您叫我小孫就行。”
孫夢下意識就想去接葉亭瞳手中的咖啡,卻被人躲開。
“不用了,我自己拿。”葉亭瞳將那幾杯咖啡背到身后,眼神閃躲。
孫夢發現對方不是話多的人,甚至比她還緊張,立馬收回手,保持社交距離,“那行,我帶您去乘電梯。”
葉亭瞳松了口氣。
孫夢把人交給劉浩就走了,葉亭瞳將其中六杯奶茶遞給劉浩,手中提著僅剩的一個紙袋,“沈燼的那杯我親自給他。”
劉浩不疑有他,“沈總的辦公室就在前面,你去吧!”
葉亭瞳點頭,腳步飛快地離開總裁辦,被五六雙眼睛盯著,他真的會緊張,更遑論他還做了壞事。
敲門后,葉亭瞳推門進去,沈燼正在打電話,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在沙發上坐。
葉亭瞳放下書包,坐在沙發上,環視一周。
沈燼的辦公場所跟住處一個風格,寬闊明亮,冷淡大氣,只有辦公桌和會客用的茶幾和沙發,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
沈燼看著沙發上探頭探腦的人,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喻末,你是不是閑的,收買前臺這種事也做的出來?”
在葉亭瞳到沈氏之前,喻末就給他發消息,指控他在公司忙里偷閑跟新婚老婆幽會,自己要來湊熱鬧云云。
他沒理這種無聊言論,這小子就直接打電話過來騷擾他。
“這叫收集有用情報。”喻末在自己的辦公室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抬腕看了眼時間,“等著,十五分鐘,我就殺到你辦公室,別讓小亭瞳跑了,你們新婚,按理來說我還是要給份子錢的。”
葉亭瞳跟沈燼有點距離,沒聽太清談話內容,只知道是喻末,對方還提起了他的名字。
電話掛斷,葉亭瞳也走上前,將自己買的咖啡放到沈燼的辦公桌上。
“天冷,我買的熱拿鐵,還特地用了保溫袋。”
包裝袋上被系了好幾層結,沈燼花了三分鐘將結解開,等看到里面的咖啡真容時,表情罕見地愣了一下。
鹿頭的瑞幸袋子里,裝的是綠色女神像。
葉亭瞳支支吾吾:“那個,我沒錢全部買星巴克……”
于是,他就跟瑞幸的工作人員多拿了個袋子,將給沈燼的特殊咖啡藏了進去。
這也是他不讓孫夢拿咖啡的重要原因。
葉亭瞳皮膚白,害羞時臉跟耳朵的紅都十分明顯,此時低著頭,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頸,手指絞著,有點不知所措。
沈燼喉結滾了滾,明顯的偏袒讓他的心臟重重跳動了一下,“謝謝。”
連續幾天的加班讓他的聲音帶了有點啞,卻多了幾分溫柔的味道。
聽到沈燼的回答,葉亭瞳簌地抬頭,彎起眼睛,“你喜歡就好。”
“謝謝你幫李司機找到了工作,還讓他來照顧我。”葉亭瞳語氣真誠,“沈燼,真的很謝謝你。”
這也是他來公司找沈燼的理由,這份感激,他希望能當面傳達。
沈燼看著他漂亮的眼睛里盛滿開心,臉上的表情不自覺柔和幾分,“沒事,本來也打算給你找個司機。”
他不是每天都有空親自去接人,這個時候有個可靠的司機,他也是順勢而為。
葉亭瞳還想說什么,辦公室又傳來敲門聲,有人讓沈燼簽署文件。
他只得閉嘴,走到那邊的沙發等,可沈燼是真的忙,不斷有文件要審核簽名,剛剛劉浩還說十分鐘后有個會要開。
這樣看,沈燼并沒有時間跟他一起吃飯。
而且,現在離吃飯的時間還很早,他也是昏了頭,劉浩說讓他早點來,他就立馬過來了,根本沒注意現在才下午三點,吃什么晚飯。
在沈燼終于閑下來的空檔,葉亭瞳剛準備說自己先走,沈燼卻先開口:“喻末你應該認識,他說等會來找你。”
葉亭瞳疑惑道:“找我做什么?”
喻末總是喜歡逗他,要不是看在他跟沈燼關系好,葉亭瞳都不想搭理。
沈燼頓了頓:“他說,來給你份子錢。”
葉亭瞳剛抬起來的屁股嗖地一下坐了回去。
喻末到的時候,沈燼已經去開會了,喻末進門后,非常自來熟地坐到了沈燼的椅子上,笑盈盈地看著葉亭瞳,“小瞳崽,好久不見~”
葉亭瞳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嘖,你怎么對我這么冷漠。”喻末拿起桌上的鋼筆轉了一圈,“我比你大好幾歲,你應該叫我哥才對。”
“來,叫一聲哥聽聽。”
葉亭瞳皺眉,“不叫。”
喻末聽著他毫不猶豫的回答,手上的筆差點甩飛,“不是,你這么討厭我啊?”
他也沒做什么壞事吧?
“不是討厭。”葉亭瞳解釋,“我懷疑你是變著法占沈燼便宜。”
他要是叫喻末哥,那輩分上,沈燼自然矮了一頭。
“哇塞,你不是笨蛋美人嗎?”喻末語氣夸張,“跟沈燼待時間長了,變這么聰明。”
葉亭瞳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喻末又逗了他幾句,只要一聊到沈燼,葉亭瞳不是臉紅就是急眼。
辦公室一時熱鬧得很,葉亭瞳那點在陌生環境緊張的勁完全散了。
玩夠了,喻末在準備開溜,留下對他恨得牙癢癢的葉亭瞳。
只不過,當葉亭瞳收到對方五千塊錢的轉賬通知時,揚起的拳頭嘩地松了,甚至沒骨氣地希望喻末再跟他叭叭幾句。
沈燼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喻末對著葉亭瞳飛吻,葉亭瞳還露出戀戀不舍的目光。
他眼神暗了暗,喻末嘿嘿一笑,溜之大吉。
葉亭瞳對沈燼的情緒一無所知,只是在對方進門后,主動迎了上去,拿起手機神秘道:“沈燼,喻末給我轉了五千塊,我分你一半。”
份子錢當然要跟沈燼平分。
沈燼看著他暗自竊喜的小表情,哪里還不懂那股[不舍]從何而來,“不用轉我,他提前給過我了。”
葉亭瞳哦了一聲,“那行吧。”
喻末還挺大方。
他看到沈燼拿起椅背上的大衣套上,下意識問:“你要出門嗎?”
“是下班。”沈燼看他一眼,“現在五點,是沈氏的正常下班時間。”
葉亭瞳見他往外走,立馬拎起書包跟上,坐上沈燼副駕后,葉亭瞳想起什么似的問:“你今天不加班了?”
“不加。”沈燼發動車子,“競標方案做的差不多,沒必要守在公司。”
葉亭瞳似懂非懂,“那現在去哪?”
“吃晚飯。”沈燼偏頭看他,“你不是來跟我吃飯的嗎?”
開完會,劉浩狀似不經意地提醒他,葉亭瞳是聽到能跟自己一起吃飯,才來得這么快。
葉亭瞳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安全帶,“我只是想找個借口跟你多待一會。”
本來臨出停車場,沈燼忽然踩了剎車。
葉亭瞳這話十分曖/昧,可對方一無所覺,在他踩了剎車后瞪大眼睛看他,顯然是被驚到了。
面前的攔車桿高高抬起,保安就看著總裁的車卡在中間,催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正是下班的點,身后還跟了好幾輛車,可沒有一個敢按喇叭的。
沈燼深深看了葉亭瞳一眼,對方一臉迷茫,他呼了口氣,重新發動車輛離開。
這話,單純就是表面意思。
沈燼帶葉亭瞳去吃了上次錯過的海鮮餐廳,把人喂飽后,兩人一起回了太子灣。
他洗漱完習慣性地去書房待了一會,葉亭瞳沒多久也來了,抱著一疊書,“我能跟你一塊嗎?”
他高數快考試了,跟沈燼一塊復習效率出奇地高。
家里開了暖氣,溫度適宜,葉亭瞳里邊穿著睡衣,外面披著一件羽絨服就來了。
睡衣依舊穿得歪歪扭扭,扣子都系錯位了一顆,鎖骨若隱若現。
葉亭瞳察覺到他的目光,以為沈燼又是在看他的頭發,“我這次頭發吹干才來的,不信你摸。”
說完朝沈燼低下頭。
沈燼猶豫片刻,伸出手。
手感毛茸茸的,空氣中還有若隱若現的洗發水香味,跟他是同一款。
可能是摸得不用心,他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了葉亭瞳的耳朵,溫熱的別樣觸感讓他很快收回了手。
葉亭瞳只覺得耳朵有點癢,自己揉了一下,還不忘跟沈燼確定,“是吧?我頭發吹干了。”
一副我肯定沒騙你的表情。
沈燼嗯了一聲,“我出去倒杯水。”
回來的時候,沈燼已經調整好了表情,還給葉亭瞳端來了一杯牛奶。
這個時候,葉亭瞳正在跟一道微積分的題目斗爭,幾分鐘過去,只寫出了一個解字。
他氣得嘩啦一口將牛奶全喝完,然后再跟題目大眼瞪小眼了幾秒,然后,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放棄掙扎。
沈燼瞧他這模樣,問道:“怎么了?”
葉亭瞳把臉壓在題目上,表情懨懨:“我在想,我只寫一個解字,老師能給我分嗎?”
沈燼不由失笑,點了點被他壓的題目,“我看看。”
沈燼只花了十分鐘,就給人理清了思路,他喝了口水,“你的基礎知識都有,缺的是實踐,多做點題,學會舉一反三,就沒問題。”
不光如此,他還給葉亭瞳劃了幾個重點題型,每個都替人梳理了一遍,然后不知道從哪里給他找了兩套據說是A大往年的高數真題。
“先做一套,為了節省時間,大題只需要寫你的解題思路。”
說干就干,葉亭瞳很快埋頭做題。
一個半小時,鬧鐘響起,沈燼用指節叩了叩桌面,“交卷。”
葉亭瞳還在寫最后一題的過程,死死按著試卷,央求道:“等一小會,就一小會。”
半小時后,沈燼才收到試卷。
他拿了一只紅筆,一題題給人做批注,特別是有些大題,思路不對,他不光會把正確的思路重新標注出來,還會跟葉亭瞳說清楚題目陷阱。
以往的高數課,葉亭瞳總是聽著聽著就打起瞌睡,可這些知識從沈燼嘴里講出來,意外地有魅力。
消化完這個卷子上的內容,葉亭瞳開始做第二套試卷。
這次,他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一個半小時就寫完了,“他們出的題都好類似。”
“嗯。”沈燼拿起紅筆,給人判分,“畢竟是同一批老師教的。”
葉亭瞳忽然來了興趣,“沈燼,也是從A大畢業的,那我現在的老師會是教過你的那個嗎?”
沈燼劃動的筆停了一瞬,“不會,我跟你相差了9歲。”
隔了太久。
葉亭瞳絲毫沒有介意這一點,反而問道:“那你畢業這么久,為什么這些知識都記得這么清楚?”
沈燼:“工作中偶爾會用到。”
金融領域,多多少會有涉及,且困住葉亭瞳的題目并不難。
葉亭瞳哦了一聲,見沈燼手上的筆不停,出門,也給沈燼倒了一杯牛奶過來,“你累嗎?”
他白天玩了一天,晚上才精力充沛,可沈燼上了一天的班,晚上還幫他輔導作業……
“不累。”沈燼幫他改完最后一題,“對我來說,幫你輔導高數,其實算放松精神的一種方式。”
葉亭瞳那點心疼嘩啦散了,甚至有些憤懣。
腦子聰明的人就是了不起。
沈燼將試卷遞給他,“沒太大問題,剩下的時間再刷點習題冊,分數能有80分以上。”
葉亭瞳看著滿滿一頁的紅對鉤,哇了一聲,“我好厲害。”
這是他第一次在學習上產生成就感。
沈燼聽著他自己對自己的夸贊,眼里劃過一絲笑,“是的,很厲害。”
只不過,連續兩套試卷讓葉亭瞳頭昏眼花,沈燼又開始對著電腦工作,葉亭瞳便悄悄拿起手機玩,剛拿的時候,他看了眼對面的人,沈燼沒反應。
葉亭瞳便放心大膽地玩了起來。
他微信加了很多人的好友,大多都跟他從前一樣,泡在各種酒會聚會里,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朋友圈大多都是炫耀,葉亭瞳以前翻得還挺有興趣,現在一眼看到底,覺得有些無聊。
他很久沒有發過朋友圈了。
葉亭瞳看著花花綠綠的朋友圈,再瞅了眼底下全是紅勾勾的卷子,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自豪感,這讓他久違地升起了分享的欲望。
他偷偷看了眼沈燼,確定對方目光落在電腦上時,飛速給自己的卷子拍了一張照片,然后熟練地編輯文案,翹起嘴角,點擊發送。
【半小時寫完,小小高數,拿捏~】
發完朋友圈,葉亭瞳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繼續刷題,沒過幾分鐘,他的手機響起一聲特殊的叮咚聲。
是他給沈燼設的特殊關注才有的鈴聲。
兩人共處一室,沈燼為啥還給他發消息。
他疑惑地點開手機——
沈燼點贊了你的朋友圈。
第23章 第 23 章 沈燼,你抱抱我。……
葉亭瞳看到沈燼的點贊, 非常驚訝。
而他以為沈燼是那種除了必要交流不怎么看微信的人,更何況是朋友圈這種日常分享,沒想到, 他竟然會點贊自己剛發的朋友圈。
葉亭瞳想起自己吹牛說的[半小時],有些心虛, 不過沈燼既然點了贊, 那就是對他實力的肯定!
沈燼點贊后, 葉亭瞳這條朋友圈的點贊數飛速增長,沒多久, 就99+了。
底下的評論也是清一色的夸夸, 不像之前, 他一發朋友圈, 引來的就是群嘲和陰陽怪氣,現在大家都是佩服和善意的調侃。
葉亭瞳沒想到自己竟然厲害到了這種程度,翹著嘴角回復消息。
【哪里哪里,我也沒那么厲害。】
【半小時很簡單的, 只要努力, 你也可以![大拇指]】
【高數沒那么難,是現在的學生夸張了難度, 做高數對我來說就是精神上的放松, 灑灑水而已啦!】
【最近過得挺好的,謝謝關心~】
在一句句吹捧中, 葉亭瞳整個人飄飄然,甚至嘚瑟得想蹺二郎腿。
可他腿剛抬起來, 對面的人靜靜看了他一眼。
葉亭瞳那點飄忽勁嘩啦散了,他悻悻放下腿,將手機靜音塞進口袋, 拿筆坐好,埋頭老實刷題。
或許是最近的項目進展的很順利,沈燼就算加班也會回家,有時候太晚,葉亭瞳睡死了沒聽到動靜,那早上在餐桌上也能見到沈燼,偶爾有早八的時候,沈燼還會順路開車送他到學校。
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過去快一周,葉亭瞳這天學校有課,上完課后,他剛準備聯系李司機,卻接到了爺爺的電話。
葉成梁約他到A大附近的一個咖啡店,說有事想跟他聊聊。
葉亭瞳猶豫了一會,答應了。
到店后,他一轉頭,就看到了坐在窗戶邊的老人。
葉成梁頭發已經白了一大半,臉上布滿歲月的痕跡,看向他的目光十分溫和。
“爺爺。”葉亭瞳叫了一聲,在他對面坐下。
他的座位上已經有一杯點好的飲品了,剛坐下,他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咖啡香味。
“剛端上來的。”葉成梁面容和藹,“知道你喜歡喝意式濃縮,特地點的。”
葉亭瞳準備端咖啡的手緩緩收了回來,“我現在不渴,等會喝,謝謝爺爺。”
意式濃縮咖啡很苦,他一點都不喜歡。
不過他在朋友圈分享過很多次意式濃縮咖啡的照片,那時候,他覺得喝不加糖的苦咖啡很酷。
當時沈明淮還調侃他挺會裝,不過,每次去咖啡店,沈明淮都知道給他點加糖加奶的咖啡。
葉亭瞳感覺有些奇怪,葉成梁從哪里知道他的愛好?明明,他沒有對方微信,他那個渣爹更不可能會記得這種小事。
葉成梁不傻,很快看出來了葉亭瞳對咖啡的不喜歡,“是爺爺老了,不知道年輕人的喜好,你自己點,爺爺請客。”
他說完就準備招來服務員,卻被葉亭瞳阻止,“不用,爺爺你說正事吧!”
專門打聽了他的課表,還主動來學校附近跟他談,不可能只是為了請他喝咖啡。
葉成梁沒想到他這么直接,渾濁的眼睛微微一動,“你最近,跟沈燼相處的不錯?”
葉亭瞳的朋友圈不是秘密,雖然鏡頭聚焦的是高數試卷,可邊緣處不小心拍到了一只手,手腕上是百達翡麗的限量款手表,能擁有的人寥寥無幾。
且那張試卷上批注的字跡遒勁有力,讓人不難聯想到是誰給葉亭瞳改的試卷。
再加上沈燼毫不掩飾的點贊……
種種跡象表明,葉亭瞳跟沈燼關系良好,甚至透露出新婚夫妻的甜蜜感。
葉亭瞳看著對面笑容慈祥的老人,很快明白葉成梁是來打沈燼主意的,“爺爺,我干預不了沈燼的任何事情,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親自找他談。”
跟沈燼結婚后,葉家不是第一次找上他,特別是他那個便宜爹,時不時就打電話騷擾,想從沈燼這里撈好處,通通被他拒絕了。
最后,他實在煩的不行,將葉國棟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以前他萬萬不敢做這種事,不過現在,有沈燼在,葉國棟再怒也只能憋著。
只是,他沒想到,葉成梁這么大年紀,還要來當說客。
“亭瞳,想必你也聽說過葉家現在的處境,岌岌可危。”葉成梁嘆了口氣,“要不是萬不得已,我是不會來麻煩你的,畢竟,葉家的確欠你的,沒臉來求你。”
“可是,我實在不忍心看到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公司就這樣垮掉。”葉成梁語氣苦澀,“起碼,等我入了黃土,眼不見,心也不會疼。”
葉亭瞳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抿著唇,沒吭聲。
葉成梁掃了一眼他攥緊的拳頭,“我也跟沈燼聊過,這次政府的那個招標,能不能跟葉家一起做,畢竟,葉家對于橋梁建造很有經驗。”
只不過葉家前幾年出了幾次問題,導致口碑大幅度下滑,便漸漸被一些新興公司取代,其中便包括沈氏。
沈氏跟他們合作也不是全無好處,他們提供經驗和技術,沈氏負責給他們抄底,雙贏。
只是,沈燼都沒接他的電話,只是一個助理接的,說沈總暫時沒這個打算,氣得他血壓都飚上來了。
饒是心底有氣,葉成梁面上卻一點不顯,“沈燼拒絕跟我們合作,想獨自承包政府這么大的工程,年輕氣盛,我不光是為了葉家,也是為了他自己。”
葉亭瞳拿起勺子,攪了攪面前的咖啡,“爺爺,你說的這些,我聽不懂。”
他不會干預沈燼的工作,也不想讓沈燼虧錢。
既然沈燼想獨吞,那他肯定有這個能力和底氣。
葉成梁心頭一梗,聲音也威嚴起來,“我知道你恨葉家,可你畢竟骨子里流著跟我們相同的血,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一大把年紀了,還低聲下氣來求一個小輩。”
“葉國棟那混小子之前做了不少錯事,你要是幫葉家這一次,我保證不會再讓他靠近你。”
葉亭瞳攪咖啡的動作一頓,手上沒控制好力度,差點將杯子打翻。
他放下勺子,有些晃神地看著桌上的咖啡漬。
葉成梁以為是自己的話打動了人,再接再厲,“要是沈燼依舊拒絕你也沒關系,你看能不能從他的書房看到招標方案,那樣,我們投其所好,沈燼肯定會考慮跟葉家合作。”
“這事就交給你了,千萬不要讓爺爺失望。”
*
李司機接葉亭瞳回太子灣的時候,后座的人明顯心不在焉,到地方了,依舊呆呆坐著,沒有任何下車的打算。
“小少爺,到了。”李司機提醒,“是發生什么事了嗎?您今天下課的時間也比平時晚很多。”
葉亭瞳回神,“老師留堂了,加上考試任務重,我在構思復習計劃。”
他說完,便打開車門下車。
今天是周五,沈燼沒加班太久就回來了,兩人吃完飯,照舊一起待在書房。
沈燼處理公務,葉亭瞳復習。
以往正式復習之前,葉亭瞳都會有不少小動作。
偶爾抖個腿,或者嫌棄草稿紙不好看,回臥室換一沓新的,再或者覺得口渴,一口氣喝完桌上的水,出門磨磨蹭蹭倒一杯。
來來回回折騰差不多半小時,得到沈燼一個眼神鎮壓,或者自己覺得無聊,便會靜下心復習。
這次,葉亭瞳出乎意料地安靜,一直低著頭看書,只不過,握著筆的手半天沒動,還時不時看一眼沈燼。
好巧不巧,招標方案就在書房,還大剌剌放在他的習題冊旁邊,一伸手就能夠到的位置。
書上的字葉亭瞳一點沒看進去,反而那個招標方案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讓他心情無比焦灼,他剛準備找個借口出書房透氣,沈燼的手機響了,對方先一步出門,去接電話。
“先提前祝你中標。”喻末吊兒郎當的嗓音從聽筒傳出來,“這么大的單子,記得請我吃大餐哈。”
沈燼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看著遠處明暗閃爍的霓虹燈,語氣淡淡,“還沒影的事,你就開始敲詐了?”
“嘖,什么敲詐?你這話就不中聽了,這叫想跟你一起分享勝利的喜悅,懂?”喻末哼了一聲,“再說,你跟我裝什么?這次中標的還能有別人?”
沈氏在一眾競標者中無異是最出挑的,加上沈燼想跟政府搭上線,花了大精力,不可能失敗。
沈燼不置可否。
喻末察覺到了點不對勁,“怎么?這次競標出問題了?”
沈燼可不是謙虛內斂的性格,要是以前,已經應下他讓他準備好香檳了。
沈燼沉默不答。
垂下眼,忽然看到落地窗下有兩盆綠油油的多肉,放在角落藏得嚴嚴實實,像是生怕被人看到。
再往右,酒柜旁邊有個簡陋的零食柜,塞得滿滿當當,膨化薯片太大,抽屜都合不嚴實。
沙發上多了個印著卡通圖案的抱枕,跟他的真皮沙發一點都不搭,可明明是每天在眼皮子底下晃的東西,他竟然現在才發現。
沈燼忽然問了一句毫不相干的問題:“如果,我建造了一座高墻,可對方饒了路,從另一邊離開,該怎么辦?”
葉亭瞳對招標方案的在意全寫在了臉上。
喻末一臉莫名:“你在打什么啞謎?”
沈燼也沒想他能給自己答案,“算了,掛了。”
電話掛斷,沈燼卻沒第一時間回書房,看了眼時間,過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往回走。
書房門被打開的時候,沈燼看到葉亭瞳驚地抖了一下,肩背直挺挺的,生硬又別扭。
沈燼坐回自己的位置,裝作沒有看到歪了的招標書,抽出被葉亭瞳壓在手底的高數習題冊,干干凈凈,只不過角落畫滿了亂糟糟的線條,有些力氣大地連紙都劃破了。
“又有題目不會?”沈燼將習題冊放回去,看著深深低著頭的葉亭瞳,“可以問我。”
葉亭瞳很久都沒有反應,最后,非常緩慢地抬起了頭,眼眶通紅,“沈燼,對不起。”
沈燼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對不起什么?”
“今天下課后,爺爺來找我了,他說,想讓我偷你的招標方案,他們看了之后,再來跟你合作。”
葉亭瞳重重揉了揉眼睛,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說到最后,聲音都有點哽,“我當時沒拒絕。”
沈燼拿起桌上的方案,“所以,你給他看了?”
葉亭瞳視線落在那個方案上,又跟燙到了似的挪開,沉默了會,小聲道:“沒給。”
“我覺得他在騙我,他不是想要跟你合作,而是想白嫖你的方案。”
沈燼動作微不可見地一頓。
葉亭瞳說的很認真,也非常避諱地不去看招標方案,所有的表情和肢體語言都透露出一個信息——
葉亭瞳沒有背叛他。
沈燼捏著方案的手緩緩松開,“你做的對,他的確不安好心。”
葉成梁的打算絕對沒這么簡單,要是他真的得到了自己的招標方案,第一時間會泄露給競爭者,為自己謀劃更大的利益。
要是東窗事發,最后被推出來頂罪的只會是葉亭瞳。
泄露商業機密的罪行……
沈燼看了眼葉亭瞳紅彤彤的眼眶,估計說了,對方能直接害怕地跟他哭。
不過,他沒有告訴葉亭瞳的是,放在書房的這份計劃書是廢棄的方案,真正的早就被加密保存好,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葉亭瞳看著沈燼淡定的表情,也意識到不對,“你早就知道我想偷計劃書了?”
沈燼嗯了一聲。
葉亭瞳的心事全寫在臉上,加上李司機跟他說今天葉亭瞳情緒不對,還說在學校門口看到了葉家的車,怕葉家的人又來傷害葉亭瞳,便跟沈燼提了一嘴。
兩相結合,事實顯而易見。
葉亭瞳說不清心底什么感受,有些茫然,又堵得厲害,他喃喃道:“沈燼,爺爺好像不是我想象中的爺爺。”
他一直以為葉成梁跟葉國棟不一樣,只是因為年紀大了,才阻止不了葉家的骯臟事,或許,爺爺是被蒙在鼓里的。
可對方猜測他咖啡的喜好,以及知道他可以自由進入沈燼的書房,都讓葉亭瞳清晰地認識到,爺爺并不是一無所知。
甚至,爺爺也是葉家監視脅迫他的一員。
這個認知讓葉亭瞳心臟仿佛被無形又巨大的石頭壓著,厚重得讓他難以呼吸。
葉亭瞳無助地看了眼沈燼。
他以為沈燼會安慰他,可是沈燼拿起手機,撥通了李司機的電話,“有些事情,你應該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在問喻末的那一刻,沈燼心底就有了答案。
筑起的高墻既然無用,那就建造一座牢籠,無路可走的牢籠。
電話很快接通,李司機疑惑道:“沈總?”
葉亭瞳連忙回答:“李司機,是我。”
由于電話聲音的失真,李司機并沒有聽出葉亭瞳的不對,“啊,小少爺啊!是要去什么地方嗎?我現在就來接您。”
“不是。”葉亭瞳咬了咬唇,不確定地看了眼沈燼。
沈燼沒有再處理公事,只是靜靜在一旁陪著他,葉亭瞳本來想逃避,可看到沈燼,又覺得自己不該這么懦弱。
他長長呼了口氣,問出一直深藏在心底的疑慮,“李司機,之前我發給你的那些照片,你是轉交給葉國棟嗎?你還有聯系其他人嗎?”
每次沈明淮送他昂貴的東西,如果不發朋友圈,便會由李司機拍照轉交。
可是在他按時交照片的時候,葉國棟偶爾還是會打電話來罵他,在他說明后,又像是意識到什么,簡單說他幾句就掛了電話。
那個時候,葉亭瞳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只是沒有深想。
李司機沒想到葉亭瞳會提起這一茬,“一般是交給你父親,不過每周日我會做一個匯總,給老家主發過去。”
葉亭瞳沉默了很久,才艱難開口:“我知道了。”
那點微弱的可能被徹底掐滅。
葉成梁一直是知情的,知道那個崇拜他,敬仰他的小孫子被關在地下室,被餓肚子,被抽鞭子,被拳打腳踢。
或許,這些命令就是葉成梁下達的。
電話掛斷,葉亭瞳睜著眼,看著自己的習題冊上忽然砸了一個豆大的淚花,然后,一顆又一顆,無聲地往下掉。
他只是想,在這個世界上,他能有一個親人,對他不那么苛刻的,血濃于水的親人。
原來這也是奢望。
沈燼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邊,抬起他的下巴,指腹擦掉他臉上的濕淋淋的淚水,皺眉:“他不值得你這么傷心。”
沈燼本來以為,有了這么長的緩沖,葉亭瞳能堅強一點。
葉亭瞳聽著沈燼不近人情的冷淡語調,也想不哭,可是就是沒辦法。
沈燼感受到自己手心馬上要積攢起來的小水洼,忽然有些后悔。
他不能用自己的標準來要求葉亭瞳。
葉亭瞳感受到了沈燼的為難,他重重吸了吸鼻子,“我也沒有很傷心,就是止不住。”
他很努力地沒有出聲。
沈燼看著葉亭瞳隱忍的樣子,心底情緒翻涌,他沉聲道:“你想要什么?”
蛋糕,奶茶,還是昂貴的奢侈品。
就算葉亭瞳要那個招標方案,他或許也會昏了頭地遞過去。
葉亭瞳睫毛微顫,好一會才開口,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以及一點祈求,“沈燼,你抱抱我。”
話音剛落,他就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葉亭瞳閉著眼,慢慢地,抬手抓住沈燼的衣服,肩膀顫抖幾下,放聲哭了出來。
第24章 第 24 章 有時候,可以大膽一點。
當晚, 葉國棟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文件,署名[沈氏招標方案]。
葉國棟打電話回去,沒人接, 再打,顯示號碼已注銷, 是空號。
他將文件打印出來, 急匆匆去找葉成梁。
“爸, 這應該是葉亭瞳那小崽子發來的。”葉國棟興奮地滿臉紅光,“沒想到他真的偷到招標書了!”
沈燼就算再厲害又怎么樣, 還不是被葉亭瞳這種蠢貨鉆了空子, 也不知道是誰把沈燼吹得這么牛逼, 在他看來, 也不過如此。
不過有一件事他有些疑惑,葉亭瞳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精明了,竟然還知道銷號……
他剛準備提一嘴,葉成梁已經從他手上拿過招標書, 他想了想, 還是沒提。
老練如葉成梁也難掩激動,他翻開招標書, 可看了幾分鐘就覺得頭暈腦脹, 只能不再勉強,“我眼睛不行了, 特別是晚上,看不清字, 你等會好好研究一下,再給胡成發過去。”
饒是沈燼上次跟葉亭瞳來了葉家,可是連飯都不吃就走了。
打過幾次電話, 沈燼也壓根沒有和葉家合作的意向,他們跟葉亭瞳說得到計劃書好投其所好就是騙人的,現在知道了沈氏的籌碼,之后的競標會就不可能是沈氏一枝獨秀了。
葉家沒資本跟人硬剛,可是聯合胡成,就有一戰之力。
翌日,競標會如期舉行,市內知名企業云集。
政府的項目拋開油水不說,光是能跟政府搭上線,就讓所有企業趨之若鶩,不過他們心底門清,這次他們就是來陪跑的。
他們沒人能爭得過勢大的沈氏。
葉家這次是跟胡家一起參與競標,連葉成梁也來湊熱鬧。
葉家是不中用了,可是他葉成梁的名聲依舊在,就算是在大佬云集的競標會,這些人也會給他三份薄面,而沈燼,他三次打電話尋求合作,對方卻連面都不露。
人老了,更要面子,葉成梁咽不下這口氣,他必須親自看到沈燼被擊潰后的失意和悔恨。
會議正式開始前,市長姍姍來遲,跟大家打了聲招呼,便落了座,顯然是準備親自把關,足見對這次項目的看重。
輪到各家報方案和價格時,胡成的手下拿著方案自信上臺,可等他說完,底下安靜一瞬,然后響起了竊竊私語。
白日里的葉成梁眼睛夠用,加上有耳朵聽,他立馬反應過來這個方案存在一個巨大的漏洞,且工程量和報價完全不匹配,這個價格,完全是把政府當羊毛薅。
政府工作人員臉都黑了,他們實在沒想到,還有企業敢這樣明目張膽地敷衍做方案,甚至厚著臉皮占他們便宜。
饒是沒有當場發作,胡成卻看到市長偏頭跟旁邊的人說了一句話。
內容不難想象,無非就是把他們兩家列入政府合作的黑名單。
胡成氣得面色青白,咬牙低聲問旁邊的人,“葉成梁,你要是敢聯合沈家搞我,你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要不是實在饞那個小美人,他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淌兩家的渾水。
其實政府這次的招標并不在他的計劃內,論經驗,他比不過葉家,論實力,他拼不過沈氏,可是葉家主動找到了他,并說葉亭瞳搞到了內幕消息,他才信了這一手。
葉亭瞳要是背叛沈燼,沈燼肯定留不得他,到時候他再把人撈出來,不光拿到了政府的合作,還能玩到人,兩全其美。
可葉家給招標書的時間太晚,他沒來得及細算里面的數據,加上不是他公司的主業務,他看不出里面的門道。
葉成梁聽到胡成惡狠狠的質問,心也涼了半截,轉而問自己的兒子,“葉國棟,我是不是讓你看過方案之后再給胡總!你在干什么?”
葉國棟見矛頭指向自己,一臉心虛,“爸,昨天太晚了,我有些困,就沒仔細看……”
葉成梁被氣的心跳驟快,要不是葉國棟扶著他順氣,或者一下能厥過去。
他就不該把這么重要的事交給一個酒囊飯袋!
只不過,任誰都沒想到,向來唯唯諾諾,任人擺布的葉亭瞳竟然敢給他們一個近乎完美的假方案,反將他們一軍。
招標會結束,沈氏順利中標,底下全是掌聲,還有媒體爭相上前采訪。
還有人不嫌事大問沈燼,“沈氏跟胡氏的方案似乎有些共通之處,對此您有什么想說的嗎?”
沈燼面色淡然,“那就要問他們了。”
媒體嗅到了點不對勁,話筒紛紛轉向,原本無人問津的胡葉兩家瞬間成為焦點。
葉成梁丟不起這個人,拽著葉國棟離開。
只不過,避開了媒體,胡成卻將他們攔住,“你們葉家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羊肉沒吃到,反惹一身騷,他沒理由受這氣。
葉國棟也煩得不行,“你沒發現我們也是被坑的嗎?要怪也要怪葉亭瞳那個**崽子,竟然敢陰我。”
看來是他之前教訓的還不夠,這小子還玩起陽奉陰違那一套了。
“改天我把他弄出來,任由你出氣。”
葉國棟剛作出承諾,身后就傳來冷冷一句:“把誰弄出來?”
只聽其聲,就能感受到其中凍死人的寒意。
沈燼身后跟了三個工作人員,其中有一個人高馬大,還戴著墨鏡,顯然是個保鏢類的人物。
葉國棟壓根就沒出席過多少正式的場合,如果不是葉亭瞳跟沈燼結婚,葉成梁注意力也不會放在他這個兒子身上。
現在,明明年齡比對方大不少,可剛打照面,葉國棟的氣勢就被壓了一大頭,慫得立馬噤聲。
葉成梁沒想到自己兒子這么不中用,只能自己頂上去。
他看著氣勢凌人的沈燼,沉下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燼不置可否,“今天只是一個下酒菜,要是你們再靠近不該靠近的人,可不光是出丑這么簡單。”
他淡淡地看著面容蒼老的葉成梁,“葉老,你肯定也不想看到葉家現在就被銀行查封宣布倒閉,自己晚年流落街頭,讓人看笑話吧?”
他說話的時候語調沒有明顯的起伏,像是在陳述,可其中的威脅和警告不言而喻。
葉成梁牙關緊咬:“你!”
葉家現在就是在強撐,只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能堅持一陣的,當然,是沒人從中作梗的情況。
沈家要是想動他們,比碾死一只螞蟻還簡單。
葉成梁努力平復內心的不甘,“沈家小子,我們還是親家,你沒必要做得這么絕。”
“我曾經也是這么認為的。”沈燼面無表情,“可是,我后悔了。”
在葉亭瞳埋在他懷里哭了小半個小時后,他覺得,葉家就該死。
可是,相比于給人個痛快,他更喜歡葉成梁看著自己一手建立的葉家慢慢崩塌的延遲絕望感。
兩人的對話并沒有避著人,來這里的都是人精,不難看出沈葉兩家的對立,心中的天平輕而易舉地向沈家傾斜。
且來這里競標的企業大多是葉家的同行,無論是關系遠近,從現在開始,都會跟葉家保持距離。
所有可能的后援被斬斷,連融資收購大家都會擔心吃到一個毒蘋果,葉家再無翻身之地。
沈氏招標成功的消息不脛而走,葉亭瞳也在財經網看到消息,徹底松了口氣。
“好不容易把你叫出來吃一頓飯,還操心你老公呢?”于歡歡咬著吸管喝了口奶茶,“這招標會,沈燼輕松拿捏,你好好操心你的期末考試就行。”
小腦袋瓜裝那么多東西會死機的。
葉亭瞳表情有點悶,“葉家之前讓我偷沈燼的招標書,我雖然沒做,但還是擔心出幺蛾子。”
“啊?”于歡歡聞言納悶,“你還跟葉家有來往呢?我跟你講,你除了跟他們姓一樣,其他的跟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好好跟在沈燼身邊,知道嗎?”
她說完還是不放心,“我知道你心軟,可是,你要有起碼的判斷力,他們對你這么壞,你不給沈燼吹枕邊風搞死他們算是大恩大德了,他們再出現在你面前,你就直接開罵。”
葉亭瞳乖乖點頭:“我知道了。”
他一直都沒打算幫葉家,可是畢竟爺爺在,他覺得,可以維持表面上的和氣,只不過,狠狠哭了一場之后,他認清了——
那點血脈的關聯一文不值。
這時,葉亭瞳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看了眼,掛掉了電話。
“這是第四次了吧?”于歡歡看著他老是響的手機,問,“誰啊?”
葉亭瞳撇了撇嘴,“沈明淮,一直約我出去玩。”
他覺得自己跟沈明淮說得很清楚了,可沈明淮像是聽不懂似的,上次害他摔傷了腳,現在腳好了,沈明淮又來鬧。
葉亭瞳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腳腕就抽抽地疼。
于歡歡若有所思,“現在年末,活動的確多,好多地方都下雪了,雪景很好看。”
“那也不關我事。”葉亭瞳一臉不感興趣,“我不會再跟沈明淮出去了。”
他隱約察覺到了沈燼對于他跟沈明淮之間的在意,就算是為了避嫌,他也不會再搭理沈明淮。
兩人聊了幾句,不知道是因為葉家還是因為沈明淮,葉亭瞳興致一直不高,悶著臉,偶爾看著窗外的行人出神。
于歡歡忽然問了一句:“你下一門考試什么時候?”
葉亭瞳回答:“下周三。”
于歡歡打了個響指,“那還有很長時間,我覺得你需要出門散散心。”
之前葉亭瞳天天跟她或者沈明淮出門,現在老是悶在房間里學習也不是事。
葉亭瞳實誠道:“現在不是散心嗎?”
于歡歡給了他個白眼,“這最多算是出來吸了口氧。”
她朝葉亭瞳伸出手,“把手機給我。”
葉亭瞳乖乖遞過去。
于歡歡看了眼他的聯系人,本來以為會費點功夫,沒想到第一個就是沈燼,還是加了星號的重點標。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面前的人,然后,笑盈盈地當著葉亭瞳的面,撥通了沈燼的電話。
葉亭瞳立馬想去搶手機,“歡歡姐!沈大佬今天很忙的!”
于歡歡將手機舉高不給他拿到,“忙的話他肯定會掛,你慌什么。”
嘟嘟兩聲,電話接通。
葉亭瞳爭奪的手僵住,于歡歡立馬給他遞眼色,葉亭瞳只小聲叫了一聲:“那個,是我。”
沈燼在車上,正準備去參加跟政府工作人員的飯局,聞言開口:“嗯,怎么了?”
葉亭瞳聽著沈燼低沉磁性的嗓音,訥訥道:“沒……沒什么。”
他也不知道于歡歡要干嘛。
沈燼語氣如常,“今天我回家會很晚,不用等我,自己吃飯。”
葉亭瞳攪了攪面前的奶茶,哦了一聲。
今天沈燼嘗不到阿姨做的粉蒸肉了。
沈燼聽到葉亭瞳周圍隱約的人聲,問:“你在外面?”
“今天歡歡姐約我出來吃飯。”葉亭瞳如實報告行蹤,“我們去吃了烤魚,現在在奶茶店里聊天。”
沈燼嗯了一聲,“是她打的電話。”
陳述的語氣。
電話接通時,葉亭瞳的語氣很驚訝,還帶著無措,明顯不知道說什么。
于歡歡本來瞇著眼睛想聽小夫夫嘮家常,沒想到這么快就暴露了,開口:“沈總,好久不見。”
沈燼:“好久不見,下次我跟亭瞳一起請你吃飯,希望于小姐賞光。”
這話說完,葉亭瞳感覺于歡歡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于歡歡見他迷茫的表情,就知道他沒體味到其中的道道,只得繼續跟沈燼聊,“沈總只要開口,我隨叫隨到。”
“只是不知道瞳崽有沒有空,剛才聽他手機響了好幾次,一直有人邀請他出去玩。”于歡歡像是思索了一陣,“好像是沈明淮約的,瞳崽是不是也很久沒出門了?”
沈燼頓了頓,問葉亭瞳:“想出去玩?”
葉亭瞳急了,澄清道:“沒有,沈明淮約我我都拒絕了!”
沈燼嗯了一聲,“我問你自己想不想去?”
葉亭瞳確定對方沒懷疑,才開口:“你去嗎?”
“我也去。”沈燼語氣溫和許多,“正好這段時間一直加班忙這個項目,也該放松一下。”
葉亭瞳立馬開口:“那我也去。”
語速飛快,像是生怕被落下。
“那行,我來安排。”沈燼很快敲定,“到時候于小姐也一起?我順便帶上我的一個朋友。”
于歡歡本來不太像打擾他們二人時光,可葉亭瞳眼神期待地看著她,拒絕的話又咽了回去,“行,聽沈總安排。”
出行時間定在了周六,地點是隔壁市的蒼鷺山。
于歡歡在知道是哪后,連說沈燼上道,隔壁市最近下了一場大雪,蒼鷺山雪景更是一流,無論是賞雪還是看日出,都非常有情調。
沈燼叫上了喻末,兩人各開一輛車,喻末主動邀請于歡歡一起,葉亭瞳便自然坐在了沈燼的副駕。
因為于歡歡之前說的,葉亭瞳以為是要上山頂,可沈燼開了小半個小時,繞了一會路,就到了目的地。
下車后,白茫茫一片,沒有樹林,反而有一個被凍起來的冰面,上面搭著兩個帳篷。
“這里是蒼鷺山的北邊的蒼鷺湖。”沈燼解釋,“我們今天在這里冰釣。”
喻末也走上前,解釋:“這里是私人湖,平時不對外開放,往前走還有個酒店,角度很好,可以看到朝陽從冰面升起,很美。”
葉亭瞳似懂非懂地點頭。
他沒有參加過這種戶外活動,最多是在高端酒店的草坪上燒烤,沒有進過山。
兩頂帳篷,自然分成了兩撥。
于歡歡正想找個借口讓葉亭瞳跟著沈燼,卻見對方表情雖然茫然,卻一直緊緊跟在沈燼身旁,都不用人提點。
她表示很欣慰。
帳篷周圍已經提前打好了冰洞,每個旁邊都放了椅子和釣具,葉亭瞳好奇地蹲在旁邊往下看了眼,不確定地開口:“真的能釣到魚?”
冰面很厚,他之前還擔心會不會有危險,可踩上去,腳感很踏實,再看鉆好的洞,起碼有20cm。
“這個湖的魚很多。”沈燼將釣鉤上餌,“而且有人提前往洞里拋灑了餌料,魚應該已經匯聚過來了。”
過了十分鐘左右,浮漂動了,沈燼收桿,是一條不大不小的鯽魚。
葉亭瞳一臉驚奇,“好厲害。”
他雖然沒釣過魚,但是知道釣魚需要耐心,釣一天一無所獲也不少見,可沈燼一桿就中了。
喻末聽到這邊的動靜,皺眉:“沈燼你是不是作弊了。我也早就下桿了,怎么一點動靜沒有?”
他懷疑沈燼提前買通了冰釣場造假!
于歡歡笑著說:“喻少爺,你太吵了,把魚嚇跑了,我剛剛還看到你的洞口魚跳了一下,可能來我這邊了。”
話音剛落,她的桿就上了貨。
葉亭瞳看著那邊手忙腳亂地去抓魚,也有點心動。
沈燼放下魚竿,幫他把椅子的位置調整好,“我剛剛釣魚的過程還記得嗎?要不要試試?”
葉亭瞳這才意識到之前沈燼在給他做示范,他點頭,“我試試。”
他串餌和下鉤的時候,沈燼一直在旁邊看,時不時給他做一下指導,忙活了一陣,葉亭瞳開釣。
只不過,他坐了十幾分鐘,冰洞十分平靜,反觀沈燼,又釣上了一條。
因為長時間久坐,加上冰面氣溫低,葉亭瞳感覺右腳有些難受。
他腳傷剛好,對低氣溫比較敏感。
葉亭瞳悄悄跺了一下右腳,沈燼很快看了過來,他會錯了意:“啊對不起,我忘了,不是故意發出動靜的,我不動了。”
剛剛于歡歡說了,釣魚需要保持安靜,不然魚會被嚇跑,冰面上的共振清晰,需要很小心。
“沒說這個。”沈燼看了一眼他的右腳,“是不是冷?帳篷里有暖熱帖,你可以貼在腳上或者其他冷的地方。”
葉亭瞳很快進了帳篷,發現里面很暖和,他脫下鞋子,在受傷的腳踝那里貼了一個,兩個腳底也貼了,還沖上了兩個熱水袋,給了于歡歡一個。
再次坐上原來的位置,葉亭瞳感覺舒服多了,只不過,他的桿依舊沒動靜,他重新上了一次餌,還是沒魚光顧。
喻末跟于歡歡一直在聊天,喻末很會說話,逗得于歡歡笑聲不斷,反觀葉亭瞳這邊,不光沒魚,也沒人聊天。
葉亭瞳眼珠子轉了轉,輕輕地,將椅子往沈燼那邊挪。
沈燼沒發現,葉亭瞳再挪。
直到兩人幾乎挨著肩膀靠在一起,這個時候,沈燼想忽視都難。
察覺到旁邊人的目光,葉亭瞳捂唇咳了咳:“沾沾魚運。”
他說完想起什么,“你冷不冷?我有熱水袋,還熱著。”
沒等沈燼拒絕,葉亭瞳已經將懷里的熱水袋放到了他的腿上。
沈燼頓了頓,“我不用,我另一只手習慣把著桿。”
這樣,他能在魚咬餌后立馬作出反應。
“沒關系。”葉亭瞳指了指他的另一只手,“那只手也可以暖暖,正好我還能用另一邊。”
他說完,腿跟沈燼并排挨著,熱水袋放中間,將剛戴上的手套脫了,塞進了熱水袋上面柔軟的布料里。
其實缺熱水袋可以讓工作人員送一個,不用這么麻煩,可沈燼看著葉亭瞳期待的眼神,猶豫片刻,緩慢地將手塞進了另一邊。
兩邊是互通的,沈燼的手大,很快碰到了葉亭瞳的手指。
兩人的手撞了一下,一個冷硬,一個溫軟。
葉亭瞳也有些吃驚,手指彎曲著收了回去,片刻,又試探地伸了過來,“沈燼,你的手好冷。”
說完,他又遞進幾分,兩人的手指交錯貼在一起。
葉亭瞳沒動了,另一只手忽然將自己的帽子戴了起來,沈燼偏頭,瞥見了發間紅紅的耳朵,不過很快被帽子遮住。
葉亭瞳覺得耳朵燒燒的,可能是天太冷,凍著了,于是,他便把帽子戴了起來。
只是,突如其來加快的心跳聲,他沒辦法解釋,是能躲避沈燼的視線,低頭裝作專注釣魚。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葉亭瞳換了五六次餌后,終于釣到了一條。
小小的,長的還有點丑。
他頗有些嫌棄地放進自己的桶里。
沈燼不由失笑,“這是鱸塘鱧,俗稱老頭魚,肉質鮮美,比我之前釣的那些都好吃。”
“真的?”葉亭瞳看著自己腳底下的魚,心情由陰轉晴,彎起眼睛,“那我勉強多釣幾條好了~”
成功了一次后,葉亭瞳才真正體會到釣魚的樂趣。
之前各種聚會party,最吸引人的便是吃食,葉亭瞳是邊緣人物,只能看別人嬉笑游戲,偶爾缺人了才會找他湊數,好事也不會落到他頭上。
今天,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參與進去的玩樂。
沈燼桶里魚很多,葉亭瞳等的無聊,便問這些都是什么魚,沈燼也一一解答。
因為前車之鑒,葉亭瞳怕驚擾到地下的魚,說話的聲音很小,幾乎是湊到沈燼腦袋旁邊跟人耳語。
沈燼也順著他的意,壓低音量回應。
喻末一條魚沒釣上來,剛想看看隔壁的戰績,就看到兩個腦袋湊在一起,以他的角度,像是在接吻。
喻末:“?”
喻末:“!”
好不容易找他來釣一次魚,這樣玩?
他剛準備控訴沈燼的不道義,走了幾步,發現兩人只是在說悄悄話,零下的天氣,葉亭瞳的臉紅潤潤的,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凍的。
而他的兄弟,魚上鉤了都不為所動,一心都放在葉亭瞳身上。
簡直暴殄天物!
喻末生氣地一屁股坐了回去,又往自己的冰洞里撒了一波料。
量變引起質變,他就不信今天真能空軍!
整整一上午過去,沈燼釣了12條,于歡歡5條,葉亭瞳1條,喻末0.
葉亭瞳沒想到這樣自己都沒墊底,猶豫地看著喻末:“我是新手,釣不到正常,你不用讓著我,我沒關系的。”
他怕喻末是顧忌他的臉面瞎玩,影響自己的釣魚體驗。
葉亭瞳體貼的話仿佛在喻末心頭扎了一刀。
于歡歡哈哈大笑:“瞳崽,他沒讓你,就是純粹釣不到。”
剛準備順著裝下去的喻末捂著心口,夸張道:“你們真的太無情了,等會我要把你們釣的魚全吃了!”
這邊不光能冰釣,還能燒烤,除了自己釣的魚,還準備了各種食材,以免客人真的餓肚子。
他們的魚已經有冰釣場的工作人員幫忙處理,葉亭瞳見還得一會,便先一步回了帳篷換自己腳踝上的暖寶寶。
等他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開烤了,于歡歡玩的開,很快就跟喻末混熟了,加上只有四個人,他們便沒有叫助烤。
葉亭瞳看著外面整整齊齊,已經在冒煙的烤魚,連忙問:“我釣的那條呢?”
他震驚地看著喻末嘴里正在啃的那條,欲哭無淚,不會已經被吃了吧?
喻末偏偏還喜歡逗他,“那條老頭魚?在我肚子里啦!”
葉亭瞳哭喪著臉,可他又沒辦法讓人吐出來,正在他跟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沈燼端著一排剛處理好的魚過來,“別聽他說的,你的魚在這。”
葉亭瞳看著那條明顯丑的別致的魚,感覺自己又活了,小跑到沈燼身邊,還主動接過他的任務,“我來烤。”
他參加過不少有燒烤的聚會,因為不被人重視,經常分不到幾根食物,便練成了自己動手的能力。
于歡歡湊上來,笑意盈盈地摟著葉亭瞳的脖子,“瞳崽手藝超絕的。”
魚香四溢,喻末感覺自己手里的糊魚頓時不香了,也上來討了一串,吃了一口,肉質鮮嫩,調料也恰到好處,跟專業助烤沒差。
他沖葉亭瞳豎起大拇指,“牛,下次吃燒烤還帶你。”
沈燼在烤其他的,聞言瞥了他一眼,“要吃自己動手。”
喻末嘿嘿一笑,“這就心疼啦?”
他還想繼續調侃,被葉亭瞳又塞了一條魚,堵住了嘴。
他又分給于歡歡一些,然后拿著兩條,走到沈燼旁邊,看著沈燼在烤肉,他下意識想上手,“我來吧。”
沈燼沒讓位,將底下的羊肉串翻了個面,“再等半分鐘就能吃了。”
葉亭瞳愣了一下,便乖乖等在旁邊。
一把羊肉串,沈燼分了他一半,然后將剩下的給了于歡歡和喻末。
葉亭瞳拿著羊肉串,自然地將手上包著錫紙保溫的魚遞給沈燼。
沈燼接過后打開錫紙,愣了一下。
是葉亭瞳釣的那條老頭魚。
沈燼看向葉亭瞳,發現對方正在偷看他,視線接觸的時候,葉亭瞳慌忙低頭,拿起一根羊肉串塞嘴里,卻被燙得嘶了一聲,紅著臉手忙腳亂地去找水喝。
很可愛。
下午,四人繼續釣,喻末那邊死活不上鉤,他就打了十幾個洞,結果收獲寥寥無幾,還不夠沈燼釣上來的零頭。
其實不光是喻末,下午的上鉤率明顯沒有上午多,葉亭瞳等著等著,不由打起了哈欠。
于歡歡釣了一個小時就去酒店歇著了,葉亭瞳看沈燼還沒盡興,便留下來陪他。
只不過,兩人的桿太久沒有動靜,葉亭瞳等著等著,便開始打哈欠,因為貼了暖寶寶,加上穿得多,他并不是很冷。
迷迷糊糊間,葉亭瞳靠在沈燼的肩膀上睡著了,因為重力,腦袋一點點往下滑,在即將落空的時候,被人穩穩扶住,再慢慢地,放到了懷里合適的位置。
喻末過來想偷魚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葉亭瞳在沈燼懷里睡著的畫面,葉亭瞳戴著帽子和口罩,埋在沈燼懷里,皮膚一點都沒露出來。
而沈燼的冰洞,魚漂已經動了好幾回了,還有一條魚不甘寂寞地跳了一下,仿佛在譴責釣魚佬的不用心。
沈燼見他過來,主動開口:“你來這里釣,這里魚多。”
喻末挑了挑眉,“那你呢?”
“我送他回酒店。”
畢竟在外面,溫度低,睡著了體溫下降,容易生病。
葉亭瞳迷迷糊糊聽到有人說話,也醒了,他從沈燼懷里抬頭,撥開帽子,露出一張睡得泛紅的小臉,“要回去了?”
沈燼嗯了一聲。
兩人坐起身,喻末光明正大地霸占沈燼的釣點,順便提醒,“工作人員說有段路比較滑,他們可能還沒來得及鋪防滑的東西,你們走的時候小心點。”
即將走出結冰的湖面時,葉亭瞳一眼就看出來了路滑的位置。
因為地上有一串凌亂的腳印,顯然是有人在這里撲騰了好幾次。
葉亭瞳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于歡歡,他給人打電話,“歡歡姐,你摔跤了?”
于歡歡正在酒店房間看自己摔紫的膝蓋,聞言立馬否認:“怎么可能?”
她這樣的超級大美女怎么可能在雪地里摔得四仰八叉然后被工作人員抬走。
“不過,那里確實比較難走。”于歡歡善意提醒,“你們要不繞路?”
葉亭瞳看著面前的冰面,覺得也沒那么嚴重,“應該還好,歡歡姐,等我回去就去酒店看你。”
于歡歡這語氣,肯定摔了。
電話掛斷后,葉亭瞳朝前邁步,剛踏上那片區域,腳底打滑,猝不及防摔了個屁股蹲。
好在衣服穿得厚,一點不疼。
不過摔得太突然,葉亭瞳懵了,坐地上半天沒反應過來。
沈燼看著地上的人,眼中掠過一抹笑。
那笑實在太明顯,連葉亭瞳都發現了,他悶著臉,“你笑我。”
沈燼朝他伸手,“沒笑。”
葉亭瞳借力起來,腳底又打滑了好幾下,好在沈燼抓得很穩,沒讓他再摔倒。
“你的鞋子不防滑。”沈燼說,“你抓緊一點,我帶你走過去。”
只不過,葉亭瞳平衡能力實在差,加上瘦,有人扶著還是滑得很,快走到頭了,腳底一個趔趄,整個人栽進了沈燼懷里。
沈燼調整角度,站穩的同時,牢牢將人抱住,不過還是因為沖擊力跟人往后滑了一段。
葉亭瞳聽著呲呲的滑冰聲,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覺得這里可以開溜冰場了。
距離終點變遠,沈燼環顧一周,“別走這條路了,我們繞一下。”
往左邊走,那邊雪厚。
葉亭瞳嗯了一聲,不過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抱著沈燼沒松手。
沈燼也沒提醒,就這樣帶著他,一步步穩穩朝酒店的方向去。
這時起了風,不過盡數被沈燼擋住,葉亭瞳感受不到,只能隱約聽著耳邊的風聲,混合著沈燼平穩的心跳。
“沈燼,你好暖和。”
沈燼腳步不停,“人都是暖和的。”
葉亭瞳眨了眨眼,“不是,平時的你很冷,非常冷。”
發微信不回,復習的時候玩手機會冷著臉管他,釣魚也是,面無表情,比這里的氣溫還凍人。
可是這樣的沈燼,懷抱卻如此溫暖。
沈燼一時沒有回話。
他聽過很多人說過類似的話,他媽也是,說他天生冷心冷清,是個捂不熱的冷血動物。
“可是我不怕。”葉亭瞳跟著沈燼一點點往前走,“以前可能會,現在沒有了。”
自從新月館沈燼救了他,那點害怕的情緒不知不覺就消散了。
就像現在,于歡歡在沈燼面前還有些生畏,他已經可以自然地挨著人說悄悄話了。
沈燼垂下眼,看著懷里緊緊抱著他不松手的人,問:“為什么不怕?”
葉亭瞳知道沈燼在看他,卻沒敢抬頭,聲音壓在懷里,很悶:“我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沈燼給了他太多優待,讓他恃寵而驕。
可是,他不敢去確定太深,就連現在沈燼似是而非的試探,他第一反應還是回避。
葉亭瞳從小到大就知道,選擇權從來不在自己手上。
現在的他甚至有點恐慌,剛才過于和諧的氛圍是不是讓他戳破了某些不該肖想的東西。
快到的時候,葉亭瞳飛速松開沈燼,近乎逃跑地走到岸邊。
沈燼卻站在原地沒動。
葉亭瞳猶豫了會,還是回頭,“是不是帶著我太累?走不動了。”
饒是害怕再次滑倒,他還是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回去,朝人伸出手,小聲道歉:“對不起啊!我帶你回去。”
沈燼看著返回站在他身前的人,沉默了會,抬手,理了理對方被風吹得亂糟糟的發,然后,替人扣上帽子擋住寒風,“葉亭瞳,你膽子真的很小。”
他輕聲開口:“有時候,可以大膽一點。”
第25章 第 25 章 要不要過來?
夜幕降臨, 蒼鷺湖上只剩沈燼和喻末在帳篷里夜釣。
本來葉亭瞳想跟來,可沈燼覺得夜晚這里寒氣太重,怕葉亭瞳的受傷的腳踝落下病根, 便讓人在酒店休息。
喻末跟人釣了半小時,受不了地把魚竿一撂, “不是, 你白天沖著葉亭瞳的那股熱乎勁呢?我說十句你回一句是吧?”
他本來習慣沈燼是個悶葫蘆, 可今天沈燼對待葉亭瞳的耐心讓他產生了非常大的落差感。
尤其是現在,在這個寒冷的冬夜, 他深刻感受到, 自己被沈燼冷暴力了!
沈燼不客氣地將他的魚竿踢開, 語氣不咸不淡:“不樂意你可以去隔壁帳篷。”
喻末:“……”
他默默將魚竿撿了起來。
他才不要大冷天一個人釣魚。
“不過, 我還以為你晚上會陪瞳崽。”喻末哼了一聲,“不過,你是真上心了還是玩玩?”
之前他只是感受到沈燼對葉亭瞳的那一點特別,兩人領證他也沒太驚訝, 畢竟沈燼那一大家子也挺極品的, 找個人領證利大于弊。
只是現在,兩人的感情狀態倒像是假戲真做, 那甜蜜勁他隔著好幾個冰洞都能感受到。
沈燼給自己的魚竿上餌, “你的魚漂動了。”
喻末瞬間被轉移注意力,飛速啟桿, 將魚撈了上來。
他看著桶里活蹦亂跳的鯉魚,嘿嘿一笑:“白天我釣不到魚肯定是因為地理位置, 你等著看,我今晚一定釣得比你多。”
不過他說完就意識到了不對,“沈燼, 你還跟我玩轉移話題這一套了?怎么,這問題這么難回答?”
沈燼沒理會咋咋呼呼的喻末,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葉亭瞳發的消息。
【葉亭瞳:我先睡啦!沈燼晚安。】
沈燼給葉亭瞳回了一個好,將手機塞進口袋,一抬頭,就看到喻末一言難盡的表情。
他因為收桿站了起來,視野高,很清晰地看到了葉亭瞳發的內容。
“要不你還是回酒店陪你老婆好了。”饒是喻末覺得自己接受能力挺強的,看到這樣的沈燼也不適應,“要知道,以往我發消息,要是這種廢話,你理都不理的。”
甚至騷擾多了,沈燼還會冷冰冰地說他有病。
沈燼依舊坐的很穩,“他暫時不用我陪。”
今天說完那句話,葉亭瞳抬頭愣愣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
想來,需要時間去消化。
現在發的消息也是,客客氣氣,結尾也沒有用可愛的表情包,顯然是那句話影響了葉亭瞳的心境。
喻末品出點意思,調侃道:“真上心了啊?葉亭瞳雖然家境不好,可沒沾染什么壞習慣,是個乖寶寶,跟你還挺配。”
“不過,你要是真喜歡,是不是得再加把勁?”喻末覺得葉亭瞳對沈燼的感情并不是很深,“我要是你,肯定把人捧在手心明目張膽地寵,表明心意得了,反正他又沒其他選擇。”
今天葉亭瞳跟沈燼雖然親密,可說實話,沒到如膠似漆的那種程度,兩人還保留著恰到好處的分寸感。
那不是戀人該有的狀態。
沈燼眼眸漆黑,目光如冰湖般沉靜,“相反,我想讓他主動做選擇。”
葉亭瞳要學會做自己,知道自己值得被愛,最后,才是愛別人。
而不是一味地被動承受。
喻末不太懂,聳了聳肩,“算了,隨你。”
*
第二天清早,葉亭瞳跟于歡歡約好去酒店觀景平臺看日出,拍了很多張好看的照片,于歡歡還特地準備了一身艷麗的紅色長裙,拍完之后裹著羽絨服修照片。
葉亭瞳打著哈欠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陪她。
他發朋友圈的精髓在文案,照片一般不修。
于歡歡看著照片里葉亭瞳的笑臉,有些感嘆:“果然得帶你出來玩一趟,看,酒窩都出來了。”
葉亭瞳的酒窩不太明顯,只有笑得很開時,右邊臉頰才會陷進去小小一圈,看起來明媚又可愛。
葉亭瞳湊上去,“還真是。”
于歡歡笑瞇瞇的:“我本來感覺沈燼搞個冰釣挺沒意思的,可看你昨天玩得挺開心。”
昨晚沈燼他們去夜釣,葉亭瞳還拉她出去在酒店外樹林里堆了個雪人,圍著一個紅色的圍巾,瞧著圓滾滾的,喜慶得不行。
葉亭瞳正在為自己的朋友圈選九宮格,聞言疑惑道:“我心情一直不壞呀!”
“這話你就騙騙你自己。”于歡歡翻了個白眼,“你看看,短短兩天,你相冊里多了多少照片,那條丑魚,你拍了將近二十張,我們之前吃烤魚喝奶茶可沒見你拍過一張。”
更遑論標準的葉亭瞳式朋友圈了。
葉亭瞳將手機倒扣,藏起他偷拍的沈燼,小聲反駁:“哪有那么夸張……”
之前爺爺的事的確影響了他的心情,導致跟于歡歡吃飯都心不在焉,可這次跟沈燼出門,他一點都沒想起那些腌臜事,整個人自在又快活。
像是被山上漂亮的雪景和新鮮的空氣凈化了。
于歡歡照片修好,葉亭瞳也選定了九宮格,發了朋友圈。
【出去玩啦!開心~~~】
非常簡單的文案,卻跟上次一樣收獲了很多點贊,還有不少人說蒼鷺山風景絕佳,下次也要去這里玩。
于歡歡跟葉亭瞳的共同好友很多,能看到葉亭瞳一條條在評論區認真回復別人的問題。
她好幾次想說不用浪費時間,卻還是忍住了。
這些人并不是真的覺得葉亭瞳推薦的地方好,而是純粹套近乎,不然,平日一直受到群嘲的葉亭瞳怎么會突然收獲這么多人的善意。
只是因為沈燼。
可葉亭瞳根本沒有想那么多,也沒有記恨之前陰陽他的人,而是同樣回報熱情,將自己知道的景點情況一五一十地說給他們聽,不懂地還會小跑著去問不遠處的工作人員。
來回跑了幾趟,葉亭瞳額頭都出汗了。
于歡歡不確定這是好還是壞,只不過,她看著葉亭瞳翹起來的嘴角,伸手,胡亂揉了一把他的頭發,“你啊!”
笨點也挺好。
吃了當地的特色午飯,四人回程。
葉亭瞳坐在沈燼的副駕,不斷用手去擦玻璃窗上的霧氣,表情有點不舍。
“考完試可以再來一趟。”沈燼緩緩開口,“這里還有滑雪場。”
葉亭瞳眼睛刷地亮了,之前對沈燼的那一點點逃避被他拋之腦后,“那說定了,你記得帶我來玩。”
沈燼:“好。”
回到A市,葉亭瞳看著排的滿滿的考試日程,飛出去的心只能收回來。
他的腿徹底好了,可葉亭瞳沒有搬回宿舍,沈燼也依舊縱容他住在太子灣。
年末沈燼公司的事情很多,葉亭瞳也忙著復習,兩人相處的時間寥寥無幾。
倒是沈明淮又開始陰魂不散地跟著葉亭瞳,兩人專業相同,葉亭瞳在考場怎么都避不開人。
好在沈燼為了防止葉家報復,給他配了個保鏢,那保鏢一點都不怕沈明淮,將人攔得嚴嚴實實,他便趁機坐李司機的車回太子灣。
時光飛逝,葉亭瞳即將迎來了最后一門考試。
早上,他意外地在家里看到了正在吃早飯的沈燼。
他眼睛一亮,腳步加快地走到餐桌邊坐下,“今天不忙了嗎?”
最近沈燼一直早出晚歸,兩人面都沒見幾次。
“還好。”沈燼將冒著熱氣的餛飩推到葉亭瞳面前,“今天晚上是不是最后一門考試?”
葉亭瞳咬了一口新鮮多汁的餛飩,含混道:“對,是高數。”
他小聲抱怨:“這也太磨人了,非放到最后,不過終于要解放了!”
他說完,后知后覺發現沈燼似乎有話講,歪頭問:“怎么啦?”
“其實晚上有個宴會。”沈燼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了擦嘴,“無關緊要的宴會,只不過,你考完試,我可能沒空去接你。”
他原本打算等葉亭瞳考完帶人去高檔餐廳吃飯,慶祝一下。
“沒關系,你忙!”葉亭瞳彎起眼睛,“我考完讓李司機來接就行,我今天會早點去學校,快放假了,宿舍要搞大掃除,我也得參加。”
雖然于輝說了好幾次不用他去,可葉亭瞳他在宿舍住了這么久,沒道理偷懶。
到寢室的時候,葉亭瞳本來還心驚膽戰,怕沈明淮又來湊熱鬧,可沈明淮竟然不在,葉亭瞳想想也是,對方畢竟是大少爺,不會來干這些臟活。
他便安心地跟于輝和宋午一起收拾。
快收拾完的時候,他忽然接到于歡歡的電話。
“今天的晚宴是沈燼帶你來還是跟我一起?”于歡歡像是篤定他會參加,“沈燼如果忙的話,我們做個伴唄!”
“歡歡姐,今天的晚宴我不參加,我有考試。”葉亭瞳有些疑惑,“今天的宴會很特殊?”
于歡歡聽出了點不對,立馬止住話頭,“啊,是我搞錯了,沒事沒事,你安心考試,我在做妝造呢!掛了哈!”
葉亭瞳聽得云里霧里,卻沒辦法求證,只能靜下心來準備考試。
*
另一邊,某一處高檔酒店,賓客云集,正中央堆滿了各種禮物。
今天是沈燼的生日。
沈燼穿著一身西裝,站在廳內跟賓客寒暄,喻末也湊上前,等人稍空些,小聲道:“怎么沒見小瞳崽?”
這宴會著實無聊,他想找人解解悶,繞了一圈都沒瞅見,倒是看到了于歡歡,跟人聊了幾句。
“他沒來。”沈燼語氣淡淡,“今天有考試,沖突了。”
喻末震驚道:“就一個破考試,推了你的生日宴?”
在他看來,一場考試有什么大不了的,這么重要的場合,作為沈燼的伴侶,缺席實在不該。
“我沒告訴他今天是我的生日。”沈燼跟新來的賓客舉了一下杯,算是打招呼,繼續解釋,“而且,這種場合,不來也罷。”
這只是以他的生日為由頭湊出來的交際場而已,相比于葉亭瞳準備多日的考試,這宴會才是不值一提的玩意。
再說,如果知道是他生日,葉亭瞳估計還要糾結送他生日禮物的事情,影響他考試。
喻末不太理解,可見沈燼一臉不在意,便也沒再問,“對了,你媽今天也來了,你們和好了?”
自從沈燼當眾宣布葉亭瞳的身份,狠狠打了秦瓊的臉,母子倆就撕破臉了。
這次沈燼的生日,秦瓊作為他的母親,自然也是焦點,不少人恭維她教出了一個年輕有為的兒子,秦瓊也滿面榮光,像是跟自己的兒子沒有絲毫嫌隙似的,用沈燼的名頭擴展自己的人脈。
沈燼順著喻末的目光朝那群富太太看了眼,“她沒跟我說過話。”
自從他掌管沈氏,每年生日,秦瓊都幫他大力操辦,可秦瓊沒跟他說過一句生日快樂,在她看來,這根本不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而是她的受難日。
沈燼以前其實不在乎這些東西,可現在,他站在人群之外,看著這些人來參加自己的生日宴,卻沒有一個人是真的打著慶祝的意思,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在某種意義上,他似乎被葉亭瞳慣壞了。
宴會氣氛進行到高潮處,沈燼親手切開推上來的大蛋糕,按照慣例,將第一份遞給秦瓊。
秦瓊接過后,在眾人的圍觀下,笑著跟沈燼說了些母慈子孝的場面話,只不過,說完,就將蛋糕隨后遞給了旁邊的工作人員。
眼中的嫌惡被沈燼清楚地捕捉到。
他看著那塊形狀漂亮的蛋糕,忽然想,如果換成葉亭瞳,對方一定會非常欣喜地彎起眼睛,說:“謝謝你,沈燼。”
然后珍惜地將蛋糕全部吃完。
沈燼看著中心無人在意的蛋糕,又親自切了一塊,讓服務生幫他裝了起來。
酒店的另一邊,沈明淮正在角落觀察沈燼。
作為沈燼的親侄子,他自然也參加了生日宴,在蛋糕切完,葉亭瞳都沒出現的情況下,他才敢確定,葉亭瞳竟然沒來參加沈燼的生日宴。
他沒辦法理解現在的情況,以往他生日,葉亭瞳無論怎樣都會提前到場,就算是燒到39℃,也會頂著燒紅的臉頰,拿著禮物虛弱地祝他生日快樂。
沈明淮看著場中心孤零零的沈燼,心中竊喜又得意。
他本來因為葉亭瞳發的在蒼鷺山的朋友圈無比煩躁,蒼鷺山那處酒店和蒼鷺湖多年前就被沈燼承包了,偶爾沈燼會去那里放松心情,算是很私人的場所。
葉亭瞳顯然是跟沈燼出去玩了,他還以為兩人感情多好,也不過如此。
他給葉亭瞳打電話,發現手機已關機,他這才想起,今天晚上有高數考試,葉亭瞳應該是考試去了。
沈明淮立馬跟服務生要來車鑰匙,準備驅車前往A大堵人。
要不是想趁機跟葉亭瞳接觸,他都不一定來這個生日宴。
現在,他對沈燼早已沒有之前的崇拜和欽佩,有的只有怨和恨。
可是服務生卻一臉為難,“沈少爺,您母親說,不讓您私自外出。”
沈明淮沒想到姚明珠連這個都管,朝人伸手:“你煩不煩,給我!”
他剛說完,身后就傳來姚明珠的警告聲:“沈明淮,今天梁家的人都來了,你要是再敢鬧什么幺蛾子,今年過年你就給我在自己房間面壁思過。”
兩家雖然是商業聯姻,可起初還是梁玉婷看上沈明淮才促成的這樁婚事,現在兩個孩子感情明顯淡了,特別是沈明淮,簡直渣男行徑。
她已經被親家明里暗里提醒了好幾次,老臉都丟光了。
沈明淮看她冷臉,到底還是沒敢嗆聲。
只不過,姚明珠走后,沈明淮正準備找朋友借個車,環視一周,忽然發現沈燼不見蹤影,代替他位置忙活招待客人的變成喻末。
他愣了一下,心底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推開人群,走到喻末身邊,急匆匆問::“我小叔呢?”
沈燼的生日宴,他不留下招待客人,去哪了?
喻末本來被沈燼坑慘了,正煩著,看到沈明淮,像是忽然找到樂子,“你小叔啊?拎著塊蛋糕,開著車就往A大去了。”
“他去找誰了?好難猜啊!”他看著對方黑成鍋底的臉,笑得別有深意,“沈小少爺,你有什么頭緒嗎?”
早就聽說沈明淮發病似的騷擾葉亭瞳,葉亭瞳性子軟,也沒什么能力反抗,只能避,可他看不下去,非得膈應一下這小子。
沈明淮:“……”
他到底沒在這么多人的情況下爆粗口,咬牙推開喻末,轉身就走。
他心中氣憤到了極點,為什么他做事處處受到桎梏,而沈燼卻能為所欲為,自己的生日宴還能中途退場。
另一邊的葉亭瞳對宴會這邊的情況毫不知情,不過,他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對。
今晚沈明淮缺席了這場考試,八成去參加那個聚會了。
考完后,他立馬收拾書包出了考場,打電話給于歡歡。
于歡歡支支吾吾的,讓他直接問沈燼。
葉亭瞳猶豫了下,避開考完試的人流,在操場邊上給沈燼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葉亭瞳飛速開口:“沈燼,今晚的宴會是不是很重要啊!我是不是該出席?現在去還來得及嗎?”
因為憋了好幾個小時,葉亭瞳語速很快,問題一個接一個。
周圍學生來來往往,有些吵,葉亭瞳也怕自己說太快沈燼沒聽清,剛猶豫要不要再說一遍,忽然,沈燼開口:“抬頭。”
葉亭瞳懵了一下,卻還是聽話地抬起腦袋。
隔著喧鬧的人群,葉亭瞳一眼看到了路對面梧桐樹下的人。
身形挺拔,跟他一樣舉著手機,頭頂的路燈太亮,他看不清沈燼的臉,只知道對方很專注地在看他。
“考完試,來接你。”
葉亭瞳不知道這有什么好接的,可聽著對方溫柔的語調,他的心跳沒理由地亂了。
沈燼看著他直勾勾的目光,笑了一下,“要不要過來?”
葉亭瞳毫不猶豫,小跑著飛奔過去。
第26章 第 26 章 如果真的有神明。
兩人并肩往學校門口走, 葉亭瞳低頭專心吃沈燼給他帶的小蛋糕。
宴會上的糕點師發現沈燼要將蛋糕外帶,特地在邊緣加了一層漂亮的花邊,炫技似的, 比外面甜品店擺出來的還精致。
葉亭瞳一點沒發現這個蛋糕是現切的,只覺得比平時的還要香一些。
沈燼一垂眸, 就能看到旁邊人吃蛋糕的認真模樣, 吃得不慢, 臉頰鼓起一個弧度,表情十分滿足。
葉亭瞳察覺到頭頂的目光, 想起什么, “你吃晚飯了嗎?”
沈燼頓了頓, “沒有。”
葉亭瞳下意識皺起了眉, 現在已經快晚上十點了,還沒吃飯,要是他,估計能在考場餓暈過去。
他將蛋糕最中心的部位挖了一大勺遞過去, “先吃蛋糕墊墊?”
可他遞完, 看著自己糊滿奶油的叉子,意識到了不對, 剛準備收回來, 沈燼低頭,毫不嫌棄地吃掉了他遞過去的蛋糕。
葉亭瞳看著干干凈凈的勺子, 耳朵尖瞬間燒了起來,他飛速收回手, 低頭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
沈燼禮貌道:“謝謝。”
蛋糕沒他想象中的膩,味道清甜。
葉亭瞳悄悄看了一眼沈燼,發現對方面色如常, 鼓噪的心跳一點點恢復平緩。
只是,他沒辦法像沈燼這么淡定,吃蛋糕的速度肉眼可見地變慢,不過蛋糕不大,他吃了幾口就見底了。
兩人走在高大的梧桐樹下,冬天枯葉凋零,有一片落在了葉亭瞳的頭發上。
葉亭瞳正努力刮底下的奶油,手空不出來,甩了幾次腦袋,都沒弄掉。
沈燼伸手,自然地替他摘掉枯葉,“考試還順利嗎?”
葉亭瞳將底下最后一點牛奶刮干凈,咬著叉子含混道:“應該能及格。”
有幾個大題他拿不準自己的解題思路對不對,只能說得保守點。
他說完,小心地看了沈燼一眼。
在葉亭瞳眼里,沈燼就是天才,對方輔導了他這么久,不會嫌棄他笨吧?
沈燼接觸到他的眼神,頓了頓,順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發,夸道:“很厲害。”
葉亭瞳感受到頭頂的重量,意識到沈燼會錯了意——
他并沒有在討獎勵。
只不過,他還是乖乖低著腦袋,將錯就錯,彎起的漂亮眼睛暴露了他因為摸頭心情非常好的事實。
路程很短,校門口出現在兩人的視野范圍內。
葉亭瞳想了想:“沈燼,你餓不餓?”
他怕沈燼只吃了一口蛋糕頂不住,其實A大附近也有很多好吃的,于輝天天在寢室群里分享,他記得前不久對方還說有個美食一條街就在這附近。
葉亭瞳翻到聊天記錄,打開定位,美食街距離他們不到一百米,“我帶你去吃一點東西?”
他大方地拍了拍口袋,“你請我吃蛋糕,我請你吃夜宵。”
沈燼看他興致勃勃,笑了笑,“行。”
這一笑,讓葉亭瞳愣了一下。
沈燼一般臉上沒什么表情,加上身上隱隱的氣場,顯得冷淡又漠然,讓人退避三舍,可笑起來的時候,那股冷如潮水般退卻,英俊的面容在夜色的陪襯下,溫柔得讓人晃神。
這是沈燼今晚第二次對他笑。
葉亭瞳慌忙垂下眼,裝作認真看導航,“等會出了校門左拐走幾步就到了,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說!”
只是,等他到了目的地,忍不住瞪大眼。
準確來說,這里是小吃街,街道兩邊擠著琳瑯滿目的小推車,油煙味四溢,攤主口音奇怪地吆喝攬客,加上今天很多專業都是最后一門考試,出來放松心情的學生很多,密密麻麻,兩人走路都艱難。
葉亭瞳打起了退堂鼓,以沈燼的身份,在這里吃飯實在太怪了,可他往旁邊看了一圈,一個有鋪面的店都沒有。
不是美容美發就是成人自助。
葉亭瞳額角直跳,想帶沈燼離開,可是人太多,一時竟抽不開身,還被人流裹挾著往前。
正當他手足無措的時候,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將他往旁邊帶,葉亭瞳輕輕地撞進沈燼懷里,手下意識地抓住了沈燼的衣襟。
“人有點多,別走散了。”
葉亭瞳嗯了一聲,“我還是帶你去其他地方吧,這里不太行。”
沈燼聽出了他語氣里的尷尬,“我沒你想象中那么挑,大學的時候,喻末經常半夜帶著我出來喝酒吃烤串。”
然后哭嚎著講述自己的失敗的戀愛經歷。
葉亭瞳一臉驚喜:“真的?那我就在這里吃啦?”
他以前手里沒錢,根本不會自己在外面買吃的,出門也是跟著沈明淮或者舍友蹭飯,偶爾路過這些地方,被香味饞的不行,卻從來沒嘗過。
小吃攤物美價廉,葉亭瞳問了一個煎豆腐的攤販,五塊錢就能有一小碗。
葉亭瞳大手一揮,讓老板盛了兩碗。
沒多久,沈燼的手上就拿滿了,有煎豆腐,糖葫蘆,羊肉串,冰粉,還有糖炒栗子。
只要被沈燼看了一眼的攤位,葉亭瞳都會帶著人過去,買的也是里邊最貴的那種。
又買了一份炒面,葉亭瞳發現沈燼沒跟上來,回頭,沈燼跟他示意了一下手里滿滿當當的吃食,有些無奈:“再買拿不下了。”
葉亭瞳只能按捺住自己,帶著人到一處僻靜的角落,“行,那你先吃。”
說完眼巴巴地看著沈燼手上的羊肉串,咽了口口水。
串串真的太香了。
這個攤位的人也是最多的,他排了將近十分鐘,才買到一根。
沈燼將羊肉串遞給葉亭瞳,“你吃不吃?炒面快冷了。”
葉亭瞳咳了咳,“你要是想吃炒面,我可以勉強幫你解決掉這個。”
之后,沈燼如法炮制,葉亭瞳開心地幫人解決困難,最后,只剩下他手里的糖葫蘆。
他吃了一顆,被山楂酸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中看不中吃的玩意!
沈燼不由失笑,朝他伸手,“給我吧。”
葉亭瞳飛快把糖葫蘆遞了過去。
這時,他忽然聽到旁邊有個女生的輕笑,葉亭瞳偏頭看去,發現有一對年輕的情侶也站在他旁邊,男生正苦著臉跟糖葫蘆戰斗。
女生見他看過來,友好地笑了笑:“這個賣糖葫蘆的好像是新來的,我也踩了雷,這條街盡頭有個老爺爺的糖葫蘆很絕,你們要是有興趣可以試試。”
葉亭瞳也回報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謝你。”
女生臨走前,沖他眨了眨眼,笑嘻嘻道:“你男朋友真帥~”
兩人站在一起實在太養眼了!
葉亭瞳下意識又說了謝謝,可等察覺到對方說了什么,笑容僵住,面紅耳赤地想澄清,可那對情侶已經牽著手走遠了。
沈燼去丟手上的垃圾,錯過了兩人的對話,回來的時候,發現葉亭瞳臉紅紅的,看著他的時候,眼神有些躲閃。
他看了一圈,視線掠過遠處某一處時,微不可見地一頓,不過很快恢復,“怎么了?”
葉亭瞳支支吾吾:“沒什么。”
他實在沒料到,對方會把他和沈燼認作是情侶。
不過,兩人的行為跟情侶的確有些相似,除了,沒有跟他們一樣牽手……
他轉移話題,“剛才有個小姐姐說小吃街盡頭有好吃的糖葫蘆,要去嗎?”
沈燼點頭:“去。”
葉亭瞳既然提了,那就證明想吃。
只不過,越到中間,食客越多,兩人走得十分艱難。
磕磕碰碰間,葉亭瞳鬼使神差地,伸手拉住沈燼的手,心虛地給自己找了個借口:“人多,你別走丟了,不然我沒辦法給你付錢。”
他聲音很小,說的話很快被周圍環境的嘈雜掩蓋,他也不知道沈燼到底聽到沒,只不過,對方第一時間回握住了他。
葉亭瞳被沈燼穩穩地帶著往前走,他低頭,出神地看著兩人交握的手。
他跟沈燼的關系太復雜,協議結婚讓很多事情都多了一層解釋,可又不能完全用它來掩蓋兩人之間的相處。
拋開其他,他想,自己現在跟沈燼真的就像那個小姐姐說的那樣,在談戀愛。
葉亭瞳揉了揉發熱的耳朵,偏頭看向別處,可是,握著對方的手悄悄收緊了些。
吃飽喝足,沈燼帶著葉亭瞳回太子灣。
上了車,葉亭瞳還對第二家的糖葫蘆贊不絕口:“那家老爺爺的手藝真的好好,希望他賺大錢!”
沈燼聽出他語氣里的喜愛,“喜歡吃,怎么不多買幾根?可以放冰箱保存。”
葉亭瞳搖頭。
這次的肯定是最最好吃的一次,他不想多買影響現在的這份心情。
兩人很快回到太子灣,沈燼提醒:“很晚了,早點休息,晚安。”
葉亭瞳點頭,可是回房前,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握緊,手心似乎還殘留著沈燼溫熱的體溫。
他想了想,轉身開口:“沈燼,謝謝你,我今天非常非常開心!”
他以為上次去蒼鷺山釣魚就是最幸福的事了,沒想到這么快就破紀錄了。
葉亭瞳微微仰頭,眼神干凈又漂亮,認真地跟沈燼傾訴自己的現在的心情。
頭頂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將對方眼里的喜悅清晰地映照出來。
沈燼一時沒說話。
葉亭瞳像是一份甜度剛好的蛋糕,形狀漂亮,很多人都在櫥窗看到過他,卻沒有一人真正駐足,可只要有人愿意靠近一步,便會知道,精致漂亮的外表只是葉亭瞳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
“我也很開心。”沈燼說,“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從出生到現在,沒有哪個生日能有這幾個小時過得輕松愜意。
葉亭瞳實在沒想到今天是沈燼的生日,“所以今晚的宴會是你的生日宴?!”
他拿起手機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五十了,再過十分鐘,沈燼的生日就過了。
“沈燼,生日快樂!”葉亭瞳祝賀完,想起什么,又哭喪著臉,“我是不是搶了你的生日蛋糕?”
“沒有。”沈燼想起葉亭瞳喂給自己的那一口,笑了笑,“我吃到了。”
葉亭瞳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那不算……”
“你生日許愿沒有?”
沈燼愣了一下,“沒有。”
生日宴沒有許愿這一環節,就跟剪彩似的,切蛋糕走個形式。
他對許愿這種事沒有需求,要什么,他自己會去爭,不需要無用神明的庇佑。
“你們這么不講究的嗎?”葉亭瞳手忙腳亂地在家里翻了好幾個和抽屜,“我以前自己過生日的時候都會許很多愿望,你倒好,一個都不要。”
雖然他那些生日愿望幾乎沒實現過,可他覺得,沈燼這么厲害,許的愿望肯定能成真。
最后,葉亭瞳在廚房搜到了一個打火機。
他飛速將客廳的燈關上,摁亮打火機,“快,許愿再吹滅。”
有時候他忙的暈頭轉向,沒時間過生日,就會這樣小小走個流程哄自己。
沒想到現在還能派上用場。
葉亭瞳的臉在搖曳的火光中忽明忽暗,虛幻不清。
沈燼伸手攏住火光,葉亭瞳的臉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
葉亭瞳不明所以,以為他是不知道許什么,提醒:“你可以許愿自己身體健康,也可以往大點吹,比如,許愿自己明天彩票中一百萬,或者沈氏成為全球top1的公司!”
沈燼不由失笑,“你以前都是這樣許愿的?”
葉亭瞳沒想到自己被一眼看穿,咳了咳:“當然不會!”
他催促道:“別說了,快許愿,不然時間要過了,我覺得,越是這個點許愿,越靈,你快試試!”
沈燼定定看了他幾秒,然后,在對方的期盼下,吹滅火光。
如果真的有神明。
他希望,明年也可以和眼前的人一起過生日。
第27章 第 27 章 這是我和沈燼給你的壓歲……
最后一門考試結束, 葉亭瞳正式迎來寒假。
他看著每天依舊早出晚歸的沈燼,也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干。
他在街上晃悠了一圈,成功地找個了甜品店的兼職, 不包吃住,半個月2000塊, 正好干到過年。
葉亭瞳將這件事告訴沈燼的時候, 有點擔心對方會不高興。
畢竟, 他們倆已經領證了,雖然是協議結婚, 可是對外兩人還是夫妻, 他怕丟沈燼的臉。
今天, 他特地起了個大早跟沈燼一起吃早餐, 提起這事的時候,小心翼翼地觀察沈燼的表情。
沈燼面色如常,“工作地點在哪?親自去店里看過沒?”
“去了的,就在百華路。”葉亭瞳連忙回答, “我就是去店里面試的。”
沈燼聽到工作地點, 放下手中的杯子,“百華路?”
沈氏大樓就是百華路最典型的地標建筑。
葉亭瞳低頭用勺子攪了攪碗里的粥, 嗯了一聲。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天晃到了沈燼的公司附近, 還好巧不巧試第一家就被錄上了。
好在沈燼沒有深究,更沒有不同意他去甜品店工作, “記得告訴李司機你的工作時間,讓他送你。”
葉亭瞳開心地點頭說好。
他沒有矯情地說自己坐公共交通, 畢竟太子灣離地鐵站有一定距離,再者,李司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他的安全。
他已經把葉家所有人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個什么狀況,也沒特意去關注過,但是難免他們走投無路,狗急跳墻找到他身上。
沈燼吃完早餐就出門了,葉亭瞳拿著一個包子悄悄走到窗戶邊,看樓下小區門口那輛熟悉的車開走,才慢吞吞回去繼續吃飯。
兩人工作地點在一起,可是上班時間相差很大,他十點才上班,而沈燼八點前就出門了。
怎么算都湊不到一起。
葉亭瞳工作的店叫森林熊,人流量不多不少,還經常接到附近公司大量的外送單,一天到晚沒多少空閑的時候。
他是新人,加上看起來顯小顯乖,同事們都很照顧他,外送雖然有額外的錢,可是賺的是苦力活,葉亭瞳剛來,不清楚周圍地形,大家便沒讓他去送。
葉亭瞳已經好幾次下午看到沈氏的下午茶單了,可是大家這么關照他,他根本開不了口。
有一天周五下午,外面飄起了雪花,地上濕滑,外送的人手一時不夠,沈氏下了15單咖啡,他們做完,店內卻沒有多余的人能送。
葉亭瞳主動開口:“我可以,我知道沈氏的位置。”
店長看實在沒人,“行,小柳跟你一起去,今天晚上有暴雪,你們送完下班就行。”
這種天氣,店內沒多少客人,沈氏是他們外送的最后一單。
葉亭瞳眼睛刷地亮了,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拎上外送的咖啡和甜品,跟小柳一起騎電車去沈氏。
半路的時候,雪明顯大了起來,地上很快鋪上一層白色的細雪。
到沈氏門口,葉亭瞳將所有的東西拎下去,“柳哥,我一個人送上去就行,我怕路上等會結冰你騎電動車危險。”
對方看著他手上滿滿當當的東西,遲疑道:“你拿不拿得動?要不我跟你一起。”
光咖啡就有15杯,再加上各種面包蛋糕,重量一點不輕。
“沒事。”葉亭瞳笑了笑,“我送完就直接下班了,別擔心。”
“行,那我先走了。”
人走后,葉亭瞳將手中的袋子往上費勁地提了提,往沈氏里面走。
到前臺后,葉亭瞳開口:“您好,我是森林熊的員工,來送餐的。”
孫夢看了眼對方手里拎的東西,看清logo后,“好,我給你刷電梯。”
她站起身,猝不及防跟葉亭瞳對上眼。
外面氣溫很低,葉亭瞳穿著厚厚的長款羽絨服,戴著帽子和圍巾,圍巾更是把臉擋得嚴嚴實實,因為空不出手,葉亭瞳說話的時候也沒拉下圍巾,只露出一雙眼睛。
孫夢看了對方好幾眼,只覺得有點熟悉,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可能是之前也來送過餐吧!
葉亭瞳盯著孫夢狐疑的眼神,心臟砰砰直跳,他只來過沈燼公司一次,那次就是這個女生帶他去的總裁辦公室。
兩次都是送咖啡,還都是頂樓,太相似了,他還以為會被認出來。
他來的時候只想著能離沈燼近一點,沒顧慮那么多。
到了頂樓后,葉亭瞳下意識往沈燼的辦公室看了眼,空的。
劉浩看著面前東張西望的外送員,皺眉:“東西放下后,你就可以走了。”
語氣帶著淡淡的不喜和警惕。
葉亭瞳點了點頭,再不敢亂看,小心地將滿手的東西一點點放到桌上。
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時,身后傳來熟悉的嗓音。
“怎么跑這里來了?”
沈燼手里拿著一份文件,身后跟著好幾個人,剛從會議室出來,就看到了門口的人。
他看著葉亭瞳濕掉的帽子和圍巾,伸手,將它們都摘了下來,才發現葉亭瞳的臉也濕漉漉的,額前的發軟趴趴地貼在皮膚上,鼻尖被凍得紅紅的,整個人呆呆站在原地看他。
葉亭瞳還沒從沈燼一眼認出他的震驚中回過神,一晃眼的功夫,自己的偽裝就被取下來了。
他看著劉浩一臉魔幻的表情,下意識想拿回沈燼手上的圍巾,可沈燼把手往后退了幾分,“濕了,不能戴。”
外面的雪太大,葉亭瞳騎著電動車,雪直往他臉上和領口鉆,圍巾和帽子是重災區,進了室內,被暖氣一熏,葉亭瞳連呼吸間都是濃重的水氣。
只是,他沒想到沈燼會這么果斷。
葉亭瞳沒膽子跟沈燼當眾搶東西,他感受到大家打量的目光,悄悄往沈燼旁邊挪了一步,試圖擋住自己。
沈燼看出他的不自在,從桌上拿了一杯咖啡和甜品,“今天會議上說的,我明天要看到你們改正后的方案。”
說完轉身朝自己辦公室走。
葉亭瞳猶豫了一秒,抬腳跟了進去。
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很大,透過干凈明亮的鏡面,能看到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
沈燼將甜品和咖啡放到茶幾上,“來替甜品店送單的?”
葉亭瞳點頭,“最后一單,送完就下班了。”
沈燼嗯了一聲,看著他漸漸恢復紅潤的臉蛋,開口:“伸手,我看看。”
他看到了外面密密麻麻的餐品袋,應該全是葉亭瞳一個人拎上來的。
“我戴了手套……”葉亭瞳說的支支吾吾,可沈燼就那樣靜靜看著他,他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就敗下陣,脫掉手套,朝沈燼攤開手心。
深紅的幾條勒痕,在白嫩的掌心十分醒目。
葉亭瞳解釋:“平時同事看我年紀小,一般不讓我外送,而且,工作就是這樣,沒關系的沈燼。”
他這幾年在葉家雖說挨了不少頓打,卻沒干過苦力活,從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嬌生慣養了幾年,在甜品店工作的第一天,他其實就有些受不了。
要站一天,對客人笑臉相迎,而他因為長相,顧客經常主動找他說話,可他不是那種嘴甜的人,有一次,可能馬屁沒拍對,還被客人投訴了。
好在店長是個明事理的,沒有扣他工錢。
做了一周,葉亭瞳已經非常適應那里的生活,他運氣很好,森林熊工作氛圍超好,沒有多余的勾心斗角。
葉亭瞳想,如果跟沈燼解除了合約關系,等畢業,他就來這里打工。
轉正之后,一個月工資有五千多,不過A市房租很貴,不過他一個人住,應該也花不了多少錢。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以后的生活,葉亭瞳有點出神,慢半拍地感受到手心的溫熱。
沈燼用指腹輕輕蹭了一下他手上的勒痕。
葉亭瞳有些疑惑,沈燼垂著眼,臉上并沒有多余的情緒,他并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就是看著有點可怕。”葉亭瞳為了讓他放心,重重揉了一下手掌,“你看,血色很快就退了,沒傷著,大不了下次我手套戴厚一點。”
沈燼收回手,“他們幫我也點了一份下午茶,我不需要,你吃不吃?”
葉亭瞳驚喜道:“吃!”
忙了一天,他正好餓了。
而且森林熊的甜品真的很好吃,每次他想下班的時候買些打折的帶回家,發現都被客人買光了。
辦公室安靜下來。
沈燼坐在桌前,心思卻不在眼前的文件上。
葉亭瞳應該是怕打擾到他工作,吃東西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細嚼慢咽,吃幾口就喝一杯咖啡,雖然無聲,但是眼角眉梢都透著滿足。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葉亭瞳在努力健康地生活,沈燼覺得,他應該感到欣慰。
可心底的煩躁卻揮之不去。
葉亭瞳被大雪淋濕的臉,凍得發紅的鼻尖,手心的勒痕,都讓沈燼質疑自己。
如果按照喻末說的做,葉亭瞳根本不需要受這么多苦,他現在應該在太子灣的家里,開著暖氣,吃著零食,幸福悠閑地過日子。
而不是大冷天地出去做這些報酬極低的工作。
葉亭瞳喝了一口咖啡,轉過杯子一看標簽,發現沈燼竟然是他最愛的焦糖瑪奇朵。
是專門幫他拿的甜度高的咖啡嗎?
葉亭瞳抬頭,悄悄往沈燼那邊看了眼。
發現對方眉頭皺得很深,拿著筆,卻半天沒有動。
葉亭瞳眨了眨眼,是碰到什么難事了?
過了五分鐘,沈燼還是沉著臉,他主動開口:“沈燼,我今天上午碰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
“今天上午,也有公司在我們店下單了。”葉亭瞳伸出五根手指,“五十杯咖啡,幾乎各個種類點了一遍,我們忙得鍋都要炸了。”
“上午客人不多,有一個女生看我們跟打仗似的,她糾結了好一會,過來說了一句,你猜她說什么?”
沈燼看著葉亭瞳一臉神秘,頓了頓,“問她的咖啡做好了沒?”
“當然不是,我們早就給她做好啦!”葉亭瞳嘿嘿一笑,“她問,我們是不是干完這一單就不干了哈哈……”
當時一片兵荒馬亂估計把小姐姐嚇到了,以為這家店要倒閉,正清倉呢!
葉亭瞳的語氣夸張,“我們店長一再保證,不會倒閉,讓女生別怕,做的飲品也是正常的,對方才離開。”
沈燼看著葉亭瞳臉上的笑,忽然發現自己那點糾結很自私。
葉亭瞳不是他圈養的金絲雀,不該被束在那一小方天地,情緒跟著某一個人轉。
熱鬧的生活和豐富的人際關系,是葉亭瞳自我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葉亭瞳見沈燼嘴角終于有了一點弧度,嘩啦地喝了一大口咖啡慶祝。
看來,自己的口才在這幾天有巨大的長進,竟然把沈燼逗笑了。
葉亭瞳解決完眼前的食物,等了半小時,沈燼也下班了。
他看了眼,比沈燼平時下班的時間早了兩個小時。
葉亭瞳彎著眼睛想,希望這種單子能多一點,那他每天都來送!
*
兼職的半個月很快過去,葉亭瞳在正月二十八晚上,跟同事一塊將森林熊收拾干凈,然后閉店。
放假前,店長給每個人都發了紅包,讓大家回家過個好年,葉亭瞳也有。
坐上李司機的車,葉亭瞳偷偷看了眼紅包,足足六張!
葉亭瞳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要知道,以前在葉家,葉成梁給小輩的紅包只有五百……
不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跟沈燼領了證,過年該不會要給沈家那些小輩壓歲紅包吧?
沈燼輩分好像挺高的樣子。
葉亭瞳看了眼自己的銀行卡余額,毫不猶豫跟沈燼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沈燼看他嚴肅的表情,不由失笑,“沒事,我來準備。”
除夕夜,葉亭瞳帶著以一沓紅包,跟沈燼一起去了沈家老宅。
進門后,他看著客廳的人,以及滿屋子亂跑的小孩,為了沈燼一個問題:“這些小孩都要發?”
粗略一數,十個朝上了。
沈燼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果不其然,很多小孩看到葉亭瞳,都湊上來要壓歲錢,葉亭瞳將早就準備好的紅包發出去,并且板著臉,一副高冷的樣子。
小孩見狀也不想跟他玩,拿了紅包就跑。
葉亭瞳發了一圈,確定自己所有的小輩都發完了,可手中還剩下一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最后一個紅包格外地厚,鼓鼓囊囊的。
他不由感慨一句沈燼的大方。
正當葉亭瞳準備偷看紅包份額的時候,門口進來一個讓他始料未及的人。
沈明淮。
半個多月沒見,沈明淮瘦了很多,以前明明是個衣架子,可現在穿著光鮮亮麗的西裝,卻有點撐不起來,整個人透出一股頹然。
兩人打了個照面,沈明淮看了他一會,主動走了過來,“瞳崽,好久不見。”
在他借酒消愁的這段時間,葉亭瞳似乎過的很好,往日怎么都養不胖的臉頰有了些肉感,面色紅潤,在燈光下,連頭發絲都在發光。
的確很久沒見,葉亭瞳差點將這個人忘了。
實在是沈明淮最近是在太安靜,從最后在學校考完最后一門試,兩人就沒任何交集,微信跟電話都沒接到過對方的騷擾,葉亭瞳都沒意識到兩人會在沈家老宅遇到。
見葉亭瞳不說話,沈明淮喉結滾了滾,上前一步,主動開口:“我跟梁家退婚了。”
饒是震驚,葉亭瞳還是往后走了兩步,跟人拉開距離。
“你不用這么怕我。”沈明淮說,“這么多人,我難道還能把你抓走不成?況且,我小叔不是還在?”
葉亭瞳不知道沈明淮打的什么主意,“你想說什么。”
沈明淮見他無動于衷的模樣,多日積累的委屈和苦楚還是爆發,他咬牙:“葉亭瞳,我跟梁玉婷退婚了,你就沒有一點感覺嗎?”
沈明淮撩起胳膊,“為了退婚,我被我媽拿戒尺抽到出血,差點斷絕母子關系,才換來這一步,你就拋下一句,我想說什么?”
葉亭瞳看著他胳膊上的血痂,震驚地瞪大眼。
他很多次都聽到新聞吹噓沈家和梁家是天作之合,連于歡歡都說沈明淮跟娶到梁玉婷是走了狗屎運,他不懂以沈明淮的性子,怎么會跟人分開。
沈明淮看著他迷茫的表情,一步步上前:“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我是為了你。”
葉亭瞳反駁:“我沒有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你不用給我扣帽子。”
“你知道我不是在怪你。”沈明淮扯了扯嘴角,“你是真的無情,不過,我不相信,你能對我狠下心。”
只要他回頭,一切都還有轉圜的余地。
葉亭瞳還想說什么,忽然伸出一只手,將他攬進懷里,葉亭瞳本來就在警戒狀態,下意識就大力掙扎,可對方抱的很緊,他的掙扎就跟小崽子瞎撲騰似的,沒翻起一點水花。
“在聊什么?”
熟悉的嗓音讓葉亭瞳立馬停下掙扎,整個身體都放松下來,乖乖被人抱著。
不知道沈燼什么時候來的,又聽了多少。
沈明淮將葉亭瞳的順從看在眼里,壓住內心的不快,將矛頭轉向沈燼:“小叔不是在跟我爸他們說話嗎?怎么突然到這邊來了?我跟瞳崽聊得正開心。”
“是么?”沈燼低頭,“聊得開心?”
葉亭瞳瘋狂搖頭,示意對方是污蔑。
“看來你會錯了意。”沈燼語氣淡淡,“他只是對你用上了長輩的耐心,你倒不用順桿子往上爬。”
葉亭瞳迅速點頭,他揚起下巴看向沈明淮,“你跟梁小姐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很為你可惜,希望你能有一個好姻緣。”
這番話端足了長輩的架子,沈明淮深深看了他一眼,“借你吉言。”
沈燼沒再給他眼神,問葉亭瞳:“怎么一個人跑來這里,被小朋友纏的了?”
“我怕漏掉給他們的壓歲錢。”葉亭瞳咳了咳,“小孩子滿場亂跑,有些不太好找。”
這是委婉體面的說法。
有些小孩一點都不在意壓歲錢的,可葉亭瞳又怕漏了會失了禮數,只能一個個去抓,這些小孩跟猴子似的,好不容易,他才將壓歲錢塞完。
追完后,他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沒想到自己還有追著給別人壓歲錢的一天,不過他給的還是挺開心的,每個小孩收到壓歲錢都會揚起笑臉跟他說謝謝。
只是,他到處都確認過了,在場的小輩都已經收到壓歲錢了,怎么還會多一個。
葉亭瞳想起什么,忽然看了沈明淮一眼。
沈明淮接受到他的目光,本來沉著的臉瞬間由陰轉晴,沖沈燼投過去一個得意的眼神,溫柔笑道:“瞳崽,你有話跟我說?”
葉亭瞳覺得自己應該沒想錯,點了點頭,將懷里的最后一個紅包拿出來,遞給沈明淮,“這是我和沈燼給你的壓歲錢。”
跟對其他小輩一樣,葉亭瞳語氣十分認真,“希望你新的一年,健康快樂。”
沈明淮的笑僵在了嘴角。
第28章 第 28 章 超出了協議范圍。……
沈明淮黑著臉, 沒有伸手接葉亭瞳給他的[壓歲錢]。
這算什么?葉亭瞳真把自己當成他的長輩了?他之前說的那么多,葉亭瞳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臉上青白交加,見葉亭瞳還遞, 惱怒推開他的手,“我不需要!”
葉亭瞳的手被狠狠拍開, 要不是他捏得緊, 紅包都要甩飛出去。
“沈明淮, 你發什么瘋?”葉亭瞳有些無語,他第一次見人收錢還不開心的。
沈明淮沒吭聲。
沈燼冷冷看了他一眼, 抬起葉亭瞳的手, “他打到你沒有?”
葉亭瞳這時正將甩出來個角的粉紅鈔票塞進去, 猝不及防聽到沈燼的問題, 愣了一下,“沒有。”
他沒想到到沈燼的關注點在這里。
聽語氣,要是他說是,沈燼還要教訓沈明淮。
兩人相對, 沈燼無論是輩分還是氣勢, 都自然而然地高對方一籌。
沈燼嗯了一聲,“既然他不要, 你也不用給, 這個紅包本來也不是給他的。”
“啊?”葉亭瞳瞬間被轉移注意力,“那是給誰的?”
他幾乎跟場上所有小孩都打過照面了, 按理來說,不可能漏掉。
葉亭瞳仰著頭, 漂亮的眼睛里帶著迷茫和不解,甚至,又歪著頭往場上看了眼, 試圖重新數一遍。
沈燼抬手,將他的腦袋掰回來,“別找了,這紅包是給你的。”
他眼里染上一抹溫和的笑,“新年快樂。”
沒有其他祝福語,只是希望葉亭瞳能過得快樂。
葉亭瞳看著面前的人,心像是上漲的潮水,滿滿漲漲的,有點酸,更多的卻是被填滿的充實與那點隱埋于心底,無法抑制的歡喜。
難怪沈燼提前跟他說,紅包要一個個發,難怪最后的一個紅包分量格外的重,幾乎是之前的三倍。
他還以為是自己發昏頭,感覺錯了。
沈燼的手依舊放在他的臉上,臉頰能感受到對方指腹的粗糙與溫熱,他垂眸,用自己的臉蛋蹭了蹭沈燼的手,“謝謝你,沈燼。”
葉亭瞳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在意和偏愛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心情像是脫了線的氣球,沒辦法掌控地升至最高空。
沈燼看著葉亭瞳燦爛的笑臉,以及右側臉頰隱隱浮現的酒窩,本該放下來的食指很輕地在酒窩上點了一下,“不用謝。”
沈明淮距離兩人不足一米,可他們像是當他不存在,旁若無人地親昵,葉亭瞳臉上的笑容更是刺眼,讓沈明淮生出一股沖動,想立刻沖過去將兩人狠狠拆開。
葉亭瞳經常沖他露出這種笑,甜蜜的,嬌羞的,可沒有哪一次,是像這樣,發自內心地開心。
他忽然恨自己,為什么要一眼看出葉亭瞳的不同,不然,他也不會這么難受。
“小叔。”沈明淮深深看向沈燼,“我們聊聊。”
脫離人群,兩人來到沈宅的花園。
沈明淮從口袋里拿出一盒煙,自己點了一根,再遞給沈燼一支。
沈燼沒接,“葉亭瞳不喜歡煙味。”
有次他在家里熬夜加班,沒忍住在書房抽了一根,葉亭瞳剛好進來給他送熱牛奶,一進門,就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煙癮本來就不大,從那以后,便很少抽煙了。
沈明淮扯了扯嘴角,“瞳崽從來不管我抽煙,說隨我高興。”
他將煙盒塞了回去,自己猛吸了一大口,煙霧彌漫,模糊了沈明淮的表情。
“小叔,我一直很敬重你。”沈明淮像是忽然冷靜下來,“雖然你跟我爸媽不對付,對我也不冷不熱,可我從小到大,都拿你當榜樣,想變得跟你一樣厲害。”
“我知道你跟瞳崽沒什么感情,瞳崽對你來說只是工具。”沈明淮一字一句,“我可以用我媽給我的1%的股份,把瞳崽從你手上還回來。”
他爸媽總共有5%的股份,且只有他一個兒子,他之后會好好在沈氏工作,他爸媽的股份肯定會給他一部分。
要是姚明珠知道,估計得用皮尺抽死他,可最近暗無天日的半個月讓沈明淮深刻意識到,沒有葉亭瞳,他還不如死了。
沈明淮表情透著自信,他不覺得,沈燼會為了葉亭瞳放棄這白來的天價股份。
但讓人失望的是,沈燼臉上的表情并沒有變化。
“1%的股份的確很有誘惑力,不過,我很好奇一件事。”
沈燼偏頭看向沈明淮,“那天,在A大附近的美食街,你不是看到了嗎?”
此話一出,沈明淮臉色驟變,他嘴巴動了動:“你發現我了……”
那天沈燼中途離開生日宴,他也立馬借車往A大趕,看到了沈燼提著蛋糕去接考完試的葉亭瞳,看到兩人分享同一份蛋糕,看到兩人在廉價的小吃攤挑選食物。
還看到了兩人牽手一起走過人群。
那個時候,沈明淮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在暗處偷窺別人幸福的小丑,嫉妒,扭曲,不甘,負面興趣幾乎將他淹沒。
那天,他回去之后,每天沉迷在酒精中,試圖麻痹自己,可是,在幻覺下,他時常看到葉亭瞳乖乖陪在他身邊,笑意盈盈,還貼心地給他送蜂蜜水解酒,說他喝太多傷身體。
可是,清醒后,身邊空蕩蕩,只有他耍酒瘋后滿地的狼藉。
沈燼的話讓沈明淮再次想起了那段時間的混亂和心碎,他眼眶都紅了,“沈燼,1%的股份都不能讓你松口?”
“不能。”沈燼沒有給他留下任何臆想的余地,“沈明淮,葉亭瞳不是你我交易的物品。”
指尖的煙在風中燃得很快,猩紅的尾端將沈明淮的食指燙得生疼,他咬牙,“沈燼,那么多人,你就偏要搶我喜歡的是嗎?”
沈燼看著他隱忍抓狂的模樣,淡聲開口:“你要是真的喜歡,葉亭瞳之前不會淪落到那樣的地步,更不會找上我。”
“那是我當初沒明白自己心意!”沈明淮攥緊拳頭反駁,“我那個時候只當他是普通朋友,不然不會讓你鉆空子。”
沈燼瞥了他一眼,“這種說辭,騙騙你自己就行。”
以沈明淮的身份,普通的朋友犯不著做到這份上,且關系若是正常的友好交際,但凡沈明淮態度堅決一點,跟葉家對著干,將葉亭瞳劃到自己的包圍圈,葉亭瞳也不用受挾制,后來吃這么多苦。
換句話說,就是沈明淮的放任養大了葉家的胃口,才有了胡成的出現。
沈明淮還想說什么,卻被沈燼打斷,“你那點小心思,葉亭瞳想不到,不代表我看不透。”
沈燼語氣帶著嘲諷,“你一直用似是而非的關系吊著葉家,是因為,你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跟葉亭瞳結婚。”
葉亭瞳小時候的經歷讓他不接受當第三者,沈明淮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拖著。
指尖猩紅閃爍,那點被灼燒的疼痛漸漸消失,沈明淮一時沒吭聲。
沈燼往正廳看了眼,葉亭瞳正被好幾個小孩圍著,裝出來的高冷沒有嚇退那些小孩,反而被纏著一起玩,甚至用手中的零食糖果成功賄賂了葉亭瞳。
這樣的葉亭瞳讓沈燼對沈明淮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厭惡。
沈明淮差點毀了他。
沈燼看著被戳中心思,面色發白的沈明淮,皺眉:“沈明淮,你是不是還打著另外的主意?”
沈明淮心狠狠跳了一下,他努力維持面上的鎮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沈燼表情忽然冷到了極點。
沈明淮畢竟年輕,他只是一問,就把答案詐了出來。
在了解葉亭瞳的事之后,沈燼就有一個疑問,沈明淮明顯是在意葉亭瞳的,就算姚明珠再怎么阻攔,保護葉亭瞳免于葉家的騷擾和欺負,根本不難做到。
那沈明淮為什么放任葉家壓榨葉亭瞳?
在沈明淮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沈燼忽然抬手,狠狠給了他一拳,拳頭帶著勁風,正中他的臉。
沈明淮嘴里嘗到了血腥味,他沒想到一向斯文的沈燼會在沈家對自己動手,正準備反擊,沈燼又給他肚子來了一下。
他毫無防備,痛得整個人弓起身子,面容抽搐,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為了避人耳目,沈明淮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導致沒人發現這一場單方面的毆打。
沈燼扯著他的衣領,把人摁到墻上,聲音冷厲:“你真敢想!”
沈明淮的所作所為只有一個目的,藉由葉家的壓迫讓葉亭瞳向自己妥協,讓葉亭瞳意識到,只要放低身段跟著他,就有活路。
沈明淮難得看沈燼發火,扯了扯嘴角,笑容嘲諷:“小叔,你裝什么正義?你要是站在我的角度,能比我好到哪里?”
誰都管不了沈燼,他當然自由。
沈燼像丟垃圾一樣將人甩開,“我不像你一樣廢物。”
沈明淮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凌亂的西裝沾到花園里的泥土,狼狽不堪,不過他也不在乎了,坐在地上,朝沈燼發笑,“我現在是廢物,可我年輕,年后,我就會去沈氏見習,瞳崽最是心軟,等我有了資本,瞳崽選擇誰還不一定。”
沈燼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人,寒聲道:“那你就試試看。”
*
葉亭瞳并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么,只是在吃年夜飯的時候,發現沈明淮換了身衣服,右邊臉也腫了,說是破相都不為過。
不過餐桌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正常,葉亭瞳便也按捺住了心底的疑慮。
只不過,他偷偷朝旁邊的沈燼看了眼,沈燼接收到目光,給他盛了一碗放得比較遠的雞湯,“好好吃飯。”
端碗過來的時候,葉亭瞳清晰地看到了沈燼右手骨節處紅了一片,有地方都破皮了。
所有事情都有了解釋。
他低頭,看著面前鮮美濃郁的雞湯,沒說話。
因為是年夜飯,少不了喝酒,葉亭瞳坐在沈燼旁邊,也被好幾個認不清輩分的人敬酒。
葉亭瞳知道自己一杯倒的酒量,擺手拒絕:“抱歉,我不太能喝酒。”
沈家開的都是好酒,度數不低,他根本不敢沾,怕酒后失態被當成笑柄。
沈燼在場,那些人也不敢明著翻臉,只是表情都不太好看,“我們也沒有其他意思,你跟沈燼新婚,第一次見,想祝賀一下罷了。”
“算了,你隨意,我們干了。”
說完,幾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葉亭瞳頓時被架了上去,沒等他向沈燼求助,沈燼開口,語氣微涼:“別沒事找事。”
話語簡短,充滿警告意味,那些人對視一眼,低下了頭,沒再吭聲。
秦瓊沒想到他們這么不中用,瞪了他們一眼,咳了咳,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
秦瓊這才開口:“沈燼,你將人帶回來就算了,大家想跟他喝個酒,你還護著,知道的以為你跟人領了證,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包養的小情人,這么上不得臺面。”
語氣夾槍帶棒,狠狠把葉亭瞳貶低了一頓。
葉亭瞳正在喝湯,聞言抬起眼皮,剛好跟秦瓊對視一眼,然后,他又嘬了一口湯。
沒什么好在意的,之前他都能被保安羞辱,秦瓊這算什么。
當她是在放屁好了。
在葉亭瞳眼里,秦瓊的份量可能還沒那幾個他給紅包的小孩重。
從秦瓊那天當眾朝沈燼砸杯子的那一刻,就注定得不到葉亭瞳的尊重。
秦瓊被他無視的眼神氣得心頭火起,嘲諷道:“怎么,你很得意?讓沈明淮跟沈燼這對親叔侄為了你打起來,你還真是挺有能力的。”
“夠了。”沈燼的父親重重一拍桌子,“吃個飯都不安生是吧?都給我閉嘴!”
秦瓊見他發火,有些委屈:“我又沒說錯。”
沈父睨了她一眼,“就你聰明?大過年的,把你的小心思收收。”
連秦瓊都沒討著好,餐桌上的人全都老實了。
原本欲言又止的沈明淮被姚明珠踩了一腳,示意他別惹事。
現在雖然是沈燼掌管沈氏,可他的父親依舊威嚴尚在。
沈燼父親對葉亭瞳不熱情,也不苛刻,見面后,沖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更是一種變相的承認。
沈燼有能力有手腕,門當戶對的婚姻是錦上添花,不是也無傷大雅,沈父并不在意。
后來,葉亭瞳又被人敬了幾次酒,不過都是處于禮數,紛紛讓他喝水都行,幾次下來,葉亭瞳也不太好意思,換上了果酒,喝的少,沒感覺到醉。
飯局結束,葉亭瞳暗暗松了口氣。
管家帶著他和沈燼上三樓,推開一扇門,沖兩人開口:“少爺,這是今晚你們休息的房間,有需要隨時叫我。”
葉亭瞳看著面前的臥室,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今天他會跟沈燼一起睡。
沈家每年吃完年夜飯,所有人都會在老宅過夜,據說是讓祖宗認認臉,保佑沈家人來年健康平安。
他跟沈燼雖然是假結婚,可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正經夫妻,還格外恩愛的那種,現在分房睡就太奇怪了。
葉亭瞳剛松的那口氣又提了上來。
管家走后,沈燼看著站在門口當木樁子的葉亭瞳,“怎么了?”
葉亭瞳悶悶看了他一眼,“今晚要一起睡嗎?”
沈燼看著葉亭瞳臉上因為喝酒而升起的紅暈,罕見地頓了頓。
葉亭瞳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醉了,說話變得格外直接且實誠。
“這里有一間書房,也有床。”沈燼看著他緊張的表情,聲音放緩,“別怕。”
葉亭瞳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怕什么?”
他抿了抿唇:“我不怕你的。”
沈燼看著他疑惑且認真詢問的表情,沒忍住,揉了一下他的頭,“嗯,你不怕。”
“那個,你的手還好嗎?”葉亭瞳指了指沈燼剛剛收回去的右手,“我之前看到了,紅了。”
“只是擦傷。”沈燼將手背在身后,“很快就好了。”
葉亭瞳哦了一聲,“是因為我,你才跟沈明淮打架的嗎?”
“不是打架。”沈燼糾正了一點,“是我打他。”
葉亭瞳不是很懂這有什么區別,不過沈燼說是就是,“你為什么打他?”
沈燼確定他只是單純好奇,才開口:“早就該教訓他一頓了。”
無論葉亭瞳跟他是不是協議結婚,沈明淮的身份都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葉亭瞳跟前,糾纏不休。
他之前沒處置沈明淮,就是怕今天這樣的情況出現。
大家會將所有的責任都歸結到葉亭瞳身上,借機發揮,他能保證沒人敢在自己面前嚼舌根,可擋不了葉亭瞳身邊嘴碎的人。
可今天,他還是沒壓住脾氣。
葉亭瞳不清楚沈燼的想法,唯一確定的一點,沈燼肯定有必須出手的理由,“算了,打都打了,沒吃虧就行。”
沈明淮臉上腫的可比這點擦傷嚴重多了。
沈燼沒想到他半點不深究原因,只在乎有沒有吃虧,有些無奈,“別多想了。”
“可以自己洗漱睡覺嗎?我去書房。”
葉亭瞳點了點頭:“可以的。”
確定他可以自由行動后,沈燼便離開了。
一小時后,沈燼在書房接到了葉亭瞳的電話,他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結果接通后,沒聽到葉亭瞳的聲音,反倒傳出一聲貓叫。
“沈燼,我在門口發現了一只貓!”葉亭瞳聲音帶著明顯的興奮,“它眼睛是藍色的,好好看。”
沈燼視線從電腦上挪開,“應該是雪糕,布偶貓,去年有人送給我媽的,說是賽級血統,不過我媽新鮮感過了之后就沒怎么管。”
每年除夕夜,老宅便會熱鬧起來,雪糕本來就是粘人的性子,人多了,便到處跑,沒想到溜到葉亭瞳房門口了。
葉亭瞳蹲在地上,看著不斷圍著自己轉圈,還用頭拱他小腿的貓,笑著說:“它勁好大,一直蹭我,好幾次差點把我拱倒。”
沈燼聽著手機里傳來撒嬌的貓叫聲,解釋:“應該是平日沒人跟它玩。”
葉亭瞳愣了一下,小聲道:“這么漂亮,性格還好的貓,沒人喜歡嗎?”
他第一眼看到雪糕,還以為是被照顧得很好的小貓。
沈燼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時沉默。
葉亭瞳伸手,雪糕就主動蹭了上來,他將貓抱在懷里,雪糕也不掙扎,乖乖窩好,腦袋枕在他的胳膊上,瞇著眼睛打呼嚕。
“其實我很喜歡小貓,之前學校的流浪貓,我隔三差五就下去喂,它們警惕性很高,可非常親我。”
喝了酒的葉亭瞳話格外地多,沈燼聽他說完,問:“你養過貓?”
葉亭瞳搖頭,又慢半拍地意識到沈燼看不到,開口:“沒有,從小到大沒養過貓。”
“不過我一直想養。”葉亭瞳看著窗外朦朧的夜色,陷入過去的回憶,“去葉家之前,我跟媽媽住在一起,出租屋陰暗潮濕,夜深人靜的時候,經常能聽到老鼠的跑動聲。”
在他小時候,還處于叛逆期的時候,媽媽就用老鼠嚇他,說要是再哭,老鼠聽到會過來咬他的嘴巴,如果睡覺手腳伸出了床,老鼠還會過來一點點把他手腳上的肉吃掉。
這導致葉亭瞳從小時候就對老鼠有很深的恐懼。
“晚上有時候實在害怕,我就會從地鋪上爬起來找媽媽,可是媽媽又說我膽小,罵我沒用。”葉亭瞳聲音低落下來。
出租屋很小,深夜,他睡在地上薄薄的被子上,經常在耳邊很近的地方聽到老鼠窸窸窣窣來回竄的聲響,還有難聽的吱吱聲,仿佛下一刻就要從他耳朵里鉆進去。
甚至,大白天他還能在家里廚房看到老鼠,灰色的一大只,鼓著肚皮,也不怕人,大搖大擺地從他面前挪進櫥柜底下。
小時候,葉亭瞳一直都想養一只貓,想讓貓貓保護他,可是媽媽不讓,長大后,他意識到,他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更不能讓其他小生命跟自己一起受苦。
沈燼聽著耳邊斷斷續續的聲音,葉亭瞳想到什么說什么,有時候說媽媽罵他,有時候又說媽媽煮的面很好吃,會給他多打一個雞蛋。
這是沈燼從未了解過的,葉亭瞳的過去。
而且,是非常不幸福的過去。
他低聲開口:“沒事,都過去了。”
葉亭瞳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安慰,笑著開口:“那些年也還好啦!雖然經常餓肚子,可是,媽媽對我不壞。”
媽媽打罵他只是因為生活壓力太大,加上他純粹是個負擔,在他身上發泄情緒,大多時候還是正常的。
沈燼聽著他樂觀積極的話,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很難想象,在那樣苛刻的一個環境,葉亭瞳到底是怎么長大的,在葉家的脅迫下,又是怎么守住心里的底線,沒有在這個骯臟的圈子沉淪。
他喉結滾了滾,聲音緩慢又清晰,“以后,你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無論是好好上學考試,還是去甜品店上班,還是養一只貓,沒人能再限制他。
沈燼低沉的嗓音透過聽筒,有些失真,可是那話沉穩有力,像是承諾——
沈燼會保證葉亭瞳以后的自由。
葉亭瞳看了眼懷里睡得安穩的貓,忽然,很輕地開口:“沈燼,我經常想,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這已經超出協議的范圍了。”
讓他的心情也超出了協議范圍。
只不過,在沈燼回答前,僅存的理智讓葉亭瞳再次開口:“沒事,我只是隨口一問,你別放在心上。”
沈燼聽著他自問自答,緩聲道:“上次在蒼鷺山冰釣的時候,我說過,你可以大膽一點。”
葉亭瞳低著頭,半天,才喃喃開口:“要多大膽才夠……”
“不需要很多。”沈燼說,“你只需要穩穩往前走,剩下的交給我。”
葉亭瞳走在自己的軌跡上,他會一直在旁邊,只要葉亭瞳偶爾朝他傾斜一點角度,就足夠。
酒精讓葉亭瞳的腦子運轉遲緩,他好像懂了沈燼的話,又好像不是很懂。
他剛想開口,忽然聽到窗外砰地一聲。
葉亭瞳抬頭,一朵絢爛的煙花正好在窗外炸開,之后,一朵接一朵,沈宅也傳來低沉悠揚的鐘聲。
0點。
他們迎來了新的一年。
葉亭瞳看著窗外的煙花,忽然覺得似曾相識,“沈燼,我之前也跟你一起看過煙花。”
“嗯。”沈燼站在窗口,看著外面升起的焰火,“在游輪上,我們碰巧在露臺遇到。”
葉亭瞳想起當時的情景,感覺已經過去了很久,可實際上,才短短兩個月而已。
應該說,那樣到處討好別人,小心翼翼的生活,距離他很遠了。
“我當時許了個愿望。”
煙火倒映在葉亭瞳的瞳孔里,明亮璀璨。
沈燼知道那個愿望。
煙花不斷綻放,砰砰砰,混合著葉亭瞳的心跳。
“當時,我許愿,希望今年過個好年。”葉亭瞳覺得自己膽子似乎大了一點點,他開口,聲音安靜又柔軟,“現在,愿望實現了。”
第29章 第 29 章 你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外面的煙花砰砰炸響, 電話里卻安靜下來。
可能是因為新年,葉亭瞳不想這么早睡覺,也不想結束跟沈燼的對話。
“沈燼, 你手上的傷口是不是需要處理一下?”葉亭瞳忽然說了這么一句,“我去找管家拿點酒精, 去書房找你?”
葉亭瞳越說, 聲音越小, 混著窗外的爆竹聲,微不可聞。
可沈燼還是聽清了, 他抬起手, 看著手背上快要結痂的傷口, 眸光閃了閃, 可他聲音依舊一如往常的平穩:“好,我等你。”
掛掉電話的時候,葉亭瞳摸了摸自己的臉,很燙。
肯定是酒精發散, 才讓他的臉這么紅。
他只是正常關心, 才不是因為想見沈燼。
給自己的行為披上冠冕堂皇的借口,葉亭瞳將雪糕抱下來放到地上, 開口:“我不關門, 你可以在這里玩,想走也行的。”
雪糕好像聽懂了他的話, 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便乖乖在房間內的地毯上臥了下去, 看樣子暫時并不想離開。
房間留了一個小縫,葉亭瞳出門,去一樓跟管家要處理傷口的酒精。
只是, 他剛下樓,就在大廳看到了一個不想看到的人。
沈明淮也在,管家正在給人處理臉上的傷口,沈明淮疼的齜牙咧嘴,顯然并不好受。
光下,沈明淮仰著頭,葉亭瞳才發現沈明淮的嘴角都撕裂了,可見沈燼一點沒留手。
難怪打人能把自己擦破皮。
葉亭瞳見他在,沒了要酒精的心思,剛準備悄無聲息地離開,身后傳來沈明淮驚喜的叫聲:“瞳崽!”
葉亭瞳被他的大嗓門震得抖了一下,幸虧外面煙花一直沒斷,不然整個沈家都能聽到沈明淮的聲音。
沈明淮沒心思再上藥,跑到葉亭瞳跟前,“你是來找我的嗎?”
“不是。”葉亭瞳飛速開口,“沈燼手破皮了,我想找管家拿點酒精。”
沈明淮臉上的笑收斂,“瞳崽,你看不到我臉上的傷?就是他打的。”
葉亭瞳看了一眼他高高腫起的右臉頰,飛速挪開視線。
好好一張臉,都快被打破相了。
挺慘的。
沈明淮看他視線躲閃,聲音放輕,語氣有幾分可憐:“你沒有什么想說的嗎?從前,我都不知道小叔是這么殘暴的一個人。”
“你跟他一起生活,我很不放心。”
葉亭瞳那點憐憫瞬間煙消云散,他眉頭皺起:“不是你先惹他的?我不相信沈燼會無緣無故打人,你也別往他頭上扣什么殘暴的帽子。”
他活了十幾年,就沒見過比沈燼更紳士有禮的人。
沈明淮沒想到葉亭瞳會這么相信沈燼,竟然毫不猶豫反駁了他的話,有點惱:“我真的沒惹他,我只是想讓他放過你,他就突然發火打我。”
從另一種層面來說,沈明淮沒撒謊。
可葉亭瞳半點不信,“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沒興趣聽。”
大過年的,他不想被沈明淮破壞原本的好心情。
他繞過眼前的人,走到管家跟前,“管家,我想要一些消毒的酒精棉簽。”
醫藥箱就在旁邊,管家很快將葉亭瞳需要的東西遞了過去。
葉亭瞳拿完沒再耽擱,轉身上樓,剛抬腳,卻被沈明淮拉住胳膊拽了回去。
“不許去!”
沈明淮不知道沈燼給葉亭瞳灌了什么迷魂湯,從前心里眼里都是他的葉亭瞳現在連半分眼神都懶得施舍給他。
他都被打成這樣了,葉亭瞳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是對沈燼那點小擦傷這么在乎。
他嫉妒地快發瘋。
胳膊上的手拽得非常緊,葉亭瞳有些吃痛,想甩開,卻沒有對方的力氣大,他對這種無休止的糾纏也煩了,“沈明淮,以前我的確需要巴著你,可這不是你能隨意打擾我的理由。”
“現在我還好好跟你說話,一是我們是同學和舍友,二是以前你幫助了我,更多的,是因為你是沈燼的親侄子。”
“你要是再這樣欺負人,別怪我真的跟你翻臉。”
沈明淮聽著他帶著怒意的腔調,知道葉亭瞳是真的生氣了,他只能慢慢松開手,語氣有些苦澀:“瞳崽,我只是想跟你說清楚我的心意。”
葉亭瞳抿了抿唇,轉身離開。
現在,這種所謂的心意對他來說只是負累。
走到書房門口,葉亭瞳重重揉了揉臉,調整好表情,才敲門進去。
房門打開,清晰的敲擊鍵盤聲傳了過來。
饒是早有準備,葉亭瞳還是有點驚訝,大過年的,沈燼還在處理公事。
所有人都覺得沈燼能力和背景得天獨厚,是上天的寵兒,可在大家的輕松調侃下,卻無聲否定了沈燼的努力。
沈燼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他該得的。
書房也有沙發,兩人一起坐在上面,葉亭瞳幫沈燼處理手上的傷口。
這活本來就是來見沈燼的由頭,沒一會就處理好了,葉亭瞳將用過的棉簽扔進垃圾桶。
沈燼看著面前明顯情緒低迷,一直抿著嘴角的人,開口:“管家為難你了?”
葉亭瞳拿棉簽的時間不太對。
葉亭瞳搖頭,“沒有。”
老管家人很好,盡職盡責,在他跟沈明淮吵架的時候,看他的表情還帶了一點擔憂。
“碰到沈明淮了。”葉亭瞳語氣悶悶,“他不光說你壞話,還對我說些莫名其妙的。”
他知道沈明淮是被寵大的,平日做事都按著自己的想法來,可剛才的話也太過分了。
今天沈宅這么多人,旁邊還站著管家,沈明淮就跟他說那些。
他現在是沈燼的合法伴侶,傳出去,難堪的是他們三個。
饒是葉亭瞳沒說透,沈燼也很快猜到事情由來,更清楚葉亭瞳的擔憂,“不用管他,也沒人敢往外傳。”
在這里的都是沈家的人,他是沈家現在的掌權人,內部拱火就算了,往外,不光難過他這一關,損害的也是沈家整體的利益。
葉亭瞳不清楚這一點,應該在擔心會損害他的名聲。
果然,葉亭瞳聞言松了口氣,“那就行。”
外面的煙花不斷,透過書房的大落地窗映進來,格外耀眼絢爛,好像偶爾還能組成花樣的。
葉亭瞳被吸引注意力,走到窗戶旁邊,偏頭問沈燼:“這煙花放多久啊?”
沈燼看了眼手表,“總共半小時,還剩十分鐘就結束了。”
這是沿襲下來的慣例,沈家老人覺得這樣來年會生意興旺,可沈燼覺得沒必要,除了吵帶不來任何實際收益。
他不止一次提出將時間縮短。
可現在,他看著在窗邊扒著看煙花的人,以及他臉上的驚艷和好奇,覺得半小時也能勉強忍受。
沈燼問:“要關燈嗎?”
葉亭瞳點頭。
關燈后,書房暗了下來,窗外的煙花的存在感更加清晰,透過樹影落在兩人身上,給他們披上一層層漂亮的光暈。
葉亭瞳悄悄看了一眼旁邊的人。
沈燼穿著一身黑色毛衣,煙火斷斷續續,勾勒出男人的身材輪廓,因為辦公,沈燼將袖子擼起一小截,露出來的那段手臂很緊實,透著股凌厲的力量感。
視角抬高,葉亭瞳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原本稍顯冷淡的輪廓在煙火的映照下,有幾分說不出的溫柔。
他不由出了神——
沈燼比過年的煙花好看多了。
葉亭瞳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撞進一雙幽深的黑眸,才驚覺偷看被對方發現。
他慌忙轉頭,可此時煙花剛好放完,窗外恢復夜色獨有的暗,連同書房也昏暗下來。
葉亭瞳能感受到旁邊的視線,也能聽到自己的心臟不規則的跳動聲。
他掩耳盜鈴地捂住心口,卻沒什么用。
葉亭瞳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么,很想逃。
黑暗將其他感官無限放大,葉亭瞳聽到沈燼很輕地笑了一聲,嗓音低沉悅耳,“好看嗎?”
葉亭瞳心跳聲更大了,他暗道自己不爭氣,臉頰滾燙,試圖混淆視聽:“煙花很好看。”
沈燼倒沒戳破,嗯了一聲,依舊帶著笑意。
兩人在黑暗中靜靜地站在一起,葉亭瞳在等臉上的溫度降下去,沒提出開燈,沈燼也安靜地等。
適應黑暗后,葉亭瞳勉強能看清書房的陳設,他打算用其他東西轉移注意力,一偏頭,不期然看到房間盡頭的一張軟榻。
很窄,被子也薄,應該是午睡用的。
沈燼說在書房睡,難道是睡在那里?
葉亭瞳環視一周,除了沙發,沒看到其他可供睡覺的地方。
他實在沒辦法想象身高腿長的沈燼在這張宅床上睡的情形。
葉亭瞳忍不住開口:“有其他睡覺的地方嗎?這張床好小。”
沈燼頓了頓,“沒有。”
今天住的人實在太多,房間都是安排好的,沒有多余且收拾好的空房了。
葉亭瞳看了眼那張床,又看了眼旁邊的人,很想勸自己不要多管閑事,可又不忍心,“這床太小了,你睡一晚上會很難受。”
沈燼:“沒關系。”
“不行。”葉亭瞳做不到讓沈燼新年睡這樣憋屈的地方,“還有辦法的。”
說完,他感覺臉上剛降下去的熱度又慢慢攀了上來。
沈燼偏頭,示意他繼續說。
葉亭瞳咬了咬唇,小聲開口:“那個,你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第30章 第 30 章 他養的小樹,正在健康的……
床很大, 躺下兩個人綽綽有余。
可葉亭瞳還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明明床很軟,空調暖氣適宜, 可是他就是渾身僵硬,半分睡意都無。
兩人沒有睡得很近, 但胳膊還是無法避免地貼在一起, 旁邊人的存在感太過強烈, 葉亭瞳感覺自己胳膊不光僵住了,還有點麻。
他偷偷將胳膊往回收了收, 然后, 將微微發燙的臉埋進被子里, 可是剛埋進去, 被子忽然被人往下扯了扯。
“別蓋頭。”沈燼開口,“開著空調,會悶。”
剛才被拉遠的距離因為沈燼的動作再次回到起點,沈燼微微側身替他拉被子, 葉亭瞳的腦袋便抵到他的肩膀, 對方身上好聞的氣溫一點點飄散過來,暖暖的, 混合著沐浴露的干凈香味。
葉亭瞳只覺得臉更燙了, 卻沒再縮進被子,下巴擱在柔軟的被褥上, 乖乖哦了一聲。
剛剛沈燼的聲音也沒多少困意,葉亭瞳想了想, 開口:“明天還要待在這里嗎?”
以前過年,他都是跟著葉國棟到處轉,拜訪一些他都不知道姓名和輩分的親戚, 偶爾會將他介紹出去,不過都是跟沈明淮的名字綁定在一起。
[這就是跟沈明淮在一起的,我那個沒用的兒子。]
其實今年除夕,他以為自己也會綁定上沈燼的姓名,被介紹給沈家的人,可是沈燼只給他派了個給小孩發紅包的任務。
不過,吃飯前,倒是有很多人主動跟他打招呼,明顯是認識他的,交談前,甚至主動地報出自己的身份。
這讓葉亭瞳感覺受到了尊重,以前跟著葉國棟的時候,那些人從來不屑向他介紹自己。
不過,葉亭瞳不知道沈家除了這個年夜飯,還有沒有其他的聚餐活動。
“不用。”沈燼很快回答,“明天早上吃了飯,我們就回太子灣。”
言下之意,他們不需要再跟沈家人打交道。
“不過之后我還會有一些應酬,你想一起嗎?”
葉亭瞳猶豫:“我可以不去嗎?”
他現在對這些名流場合沒有興趣,而且過年前半個月他一直在甜品店兼職,沒有周六周日的休息,感覺有點累。
“可以。”沈燼音調沉穩,說完后,他停頓了一下,“你過年要回葉家嗎?”
“想回去看看的話,我可以陪你。”
新年本來就是和親人團聚的日子,這里畢竟不是葉亭瞳從小生活的地方,他怕葉亭瞳會想家。
有他在,葉家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反而會好聲好氣地接待他們。
可葉亭瞳拒絕了,“不用。”
葉家上下都在利用他,他沒必要抱著那點虛妄的血緣親情,讓對方覺得自己還有利可圖。
“我知道你怕我孤獨。”葉亭瞳微微仰頭,在黑暗中看向沈燼,“我也以為自己會想家,可是真的沒有。”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跟沈燼說,自己過了個好年,是真心實意的。
他是一個非常知足的人。
兩人聊了幾句,不知不覺間,葉亭瞳也側過了身,兩人面對面,他的頭靠在沈燼的心口處,沈燼說話的時候,他能感受到對方胸腔的震動。
這種感覺很神奇。
在黑夜里,也讓人悸動。
兩人的距離過于近了,可無論是葉亭瞳和沈燼都沒說什么,像是沒有發現。
氣氛漸漸安靜下來,葉亭瞳隱約能聽到沈燼的心跳聲,咚咚咚,沉穩有力。
在酒精的催眠下,他終于有了困意,可他不想就這么睡覺,努力尋找話題:“今天你跟沈明淮聊什么了?”
他挺好奇沈明淮是怎么把沈燼惹發火的。
就算在黑暗里,沈燼也能感受到葉亭瞳的注視,他能想象到,如果光線充足,葉亭瞳那雙可愛的貓眼肯定睜得大大的,等他講故事。
他剛準備開口,葉亭瞳不知為何,忽然低頭,將臉埋進了他的懷里,頭頂柔軟的頭發蹭了一下他的下巴。
沈燼問:“怎么了?”
葉亭瞳的聲音悶在他懷里,含混道:“沒什么。”
剛才太好奇,整個人往上竄了一截,不知不覺離沈燼很近,仰頭的時候,對方溫熱的呼吸正好撲到他臉上。
癢癢的。
還讓他本來穩住的心跳再次亂了起來。
葉亭瞳努力維持語氣上的鎮定,“剛才問你的,你還沒回答我。”
沈燼感受著往他懷里躲的烏龜,黑眸微凝,不過還是順著葉亭瞳的話回答:“沈明淮威脅我,說要從我手里把你搶走。”
他沒有提沈明淮拿股份跟他換人的事,只不過,光這短短一句,就把懷里的小烏龜震驚地抬起頭。
葉亭瞳有些惱:“他瞎胡說什么呢!你別聽他的。”
沈燼低頭,在黑暗中,跟葉亭瞳視線相交,“可我很有危機感。”
葉亭瞳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外面的月光像潮水一樣落進屋內,隱隱照亮沈燼的眉眼。
鼻梁高挺,唇線輕抿,明明是冷淡又漠然的英俊長相,視線卻深深攥著他,霸道中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占有欲。
這眼神讓葉亭瞳臉頰發燙,下意識想躲,可是沈燼卻錮著他的下巴,力道不大,卻也沒給他逃跑的余地,“沈明淮說,他會進沈氏,取代我的位置,再把你搶走。”
沈燼問:“怎么辦?”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葉亭瞳耳邊響起,讓他有些心慌。
他緊張地吞咽了一下,“他沒你厲害,你別怕。”
沈燼沒說話,好像是不滿意他的回答。
葉亭瞳睫毛撲閃,咬了咬唇,“你要是真擔心,那我去給你做內應好不好?”
就像葉成梁指使他那樣,他可以去幫沈燼偷一些機密文件。
他說完,沈燼笑了一聲,下巴上的手也終于放開,讓葉亭瞳得以重新低頭,縮回龜殼。
“公司我不太擔心。”沈燼感受著自己衣服下擺被緊拽的力道,“我怕你被搶走。”
最后沈明淮對他示威,像是下定了浪子回頭的決心,也篤定自己跟葉亭瞳幾年的交情可以讓他輕松挽回葉亭瞳。
而葉亭瞳至今對他的態度,崇敬大于喜歡,且一直不正視自己的心意。
沈燼覺得,他該主動一些。
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也是繼蒼鷺山后的第二階段。
葉亭瞳感覺腦子亂亂的,鼻尖充斥著沈燼身上好聞的味道,讓他有些昏頭,明明酒量不佳的是他,怎么沈燼也開始說胡話了。
[怕]這個詞從沈燼嘴里說出來,一點都不搭。
可沈燼聲音低低的,像是真的在擔心。
“不會的。”葉亭瞳小聲開口,“不會被搶走。”
沈燼問:“真的?”
低了幾度的嗓音更顯低沉,葉亭瞳忍不住揉了一下耳朵,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肯定地說不會,也不知道沈燼為什么要一直問,他只知道,自己現在估計脖子都紅透了。
眼見沈燼還有開口的跡象,葉亭瞳飛速抬手捂住他的嘴。
要是白天,葉亭瞳肯定不敢干這樣的事,可是今晚好像不太一樣,兩人睡在一張床上,沈燼一步一步朝他逼近,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打破了往日的那條線。
沈燼的呼吸清晰地落在他的手背上,帶起一陣燎人的溫度,葉亭瞳不自覺把手指曲起來,指尖卻不小心壓在了沈燼的唇上。
都說薄唇無情,可沒人告訴葉亭瞳,唇也能這么軟。
葉亭瞳飛速收回手,也不管對方說的不能蒙住臉的說法,整個人鉆進被子里,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可他忘了兩人蓋的一張被子,他卷著被子一翻身,沈燼那邊瞬間空了。
葉亭瞳在心里掙扎了一下,又重新翻回沈燼懷里,沒骨氣地伸手給人蓋好被子。
只不過,頭依舊是蒙起來的。
臉上的被子被沈燼往下拉了拉,卻紋絲不動。
葉亭瞳不愿意出來。
沈燼有些無奈:“悶不悶?”
葉亭瞳把四個角捏得嚴嚴實實,一點新鮮空氣都透不進去。
旁邊的小包往上拱了一下,又飛速壓死,葉亭瞳吸了口氣,才說話:“你不許再問了。”
“好,不問了。”沈燼失笑,“可以出來了嗎?”
葉亭瞳這才將憋紅的臉露出來,然后,又小心地側身,慢慢地,一點點挪到了沈燼的懷里。
沈燼感受著頸間毛茸茸的觸感,壓下心底的思緒,沒再逼他,“睡吧。”
他想說的已經說完了。
*
第二天,葉亭瞳醒來的時候,枕邊已經沒人了。
昨晚沈燼說睡的時候像是對他施加了什么咒語,他三分鐘都沒到,就睡死了。
兩人吃了早飯就準備離開沈家老宅,走之前,葉亭瞳特意回房間看了眼。
雪糕還是不在。
昨晚他從書房跟沈燼回來,雪糕就不在他房間里了,本來想跟貓貓告個別的。
沈燼看他兩手空空,低著頭從房間出來,眸光微動,卻什么都沒說。
回到太子灣后,晚上,葉亭瞳跟沈燼說起一件事,“于輝家也在A市,一直邀請我新年去他家玩,他昨天也跟我提了。”
葉亭瞳邊說邊看沈燼臉色,“這幾天不是沒事嗎?我可以去嗎?”
每年過年于輝都會邀他,可之前葉國棟一直讓他跟著出去見人,寒假那幾天到處跑,他根本沒時間去,今年因為期末復習,他跟于輝關系近了些,他覺得可以去串串門。
沈燼正在網上競拍一件翡翠珠寶,頭都沒抬,“這種事你不用來問我可不可以,你只需要告知我,我來確保你的安全。”
葉亭瞳愣了一下,漂亮的眼睛里光芒閃爍,他重重點了點頭,一字一頓地鄭重說道:“我明天要去于輝家里玩。”
沈燼聽著他過分認真的語氣,眼里閃過一絲笑,“知道了,明天讓司機送你去。”
葉亭瞳得到沈燼的允許,直接拿起手機給于輝發消息,對方給了他個咧著嘴的大小臉。
他想,自己好像有了除于歡歡以外的朋友。
葉亭瞳翹著嘴角準備回房,離開前,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手撐在桌上,問了沈燼一個問題,“你會不會太縱著我了?要是有一天,我不聽你的話怎么辦?”
前二十年他受到的束縛太沉太重,而現在,沈燼明明有握著他的繩索,卻給他無盡的自由和尊重,就不怕他恃寵而驕?
葉國棟罵他的時候,就經常說他得了點顏色就開染坊,數不清自己幾斤幾兩。
所以,葉亭瞳跟人相處的時候,都會在心里衡量自己的價值,小心翼翼的,可在沈燼面前不用。
沈燼看了眼桌上被葉亭瞳壓皺的文件,別過視線,“那我應該感到驕傲。”
這證明,他養的小樹,正在健康的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