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劇組聚餐
戚淮仗著尹南赫聽不見,吸了一下鼻子,低著頭,埋進了尹南赫的頸窩里。
他的心頭發(fā)哽,鼻尖也有點酸。
他的小赫,真的就是那么干凈又美好,所以才會把總是對他誕生那些不該誕生的念頭的他襯托得是那么丑陋卑劣。
其實他該跟他說明的。
戚淮的理智,一直在告訴他,他對他的感情變了質(zhì),尹南赫有權(quán)知道,就可以以此選擇是否還要和他距離這么近。
但他不敢說。
因為他不愿意和尹南赫拉開距離。
他甚至卑劣地在想如果一輩子都不跟尹南赫說的話,他一輩子都會是尹南赫最重要的……哪怕后面還要跟一個哥哥,他在尹南赫那兒的地位也無人能夠撼動。
可他的小赫……
戚淮紅了眼眶,心虛和被尹南赫其中到泛酸的心,蔓延起鈍痛。
他的理智在這一刻占據(jù)了上風(fēng),想他還是應(yīng)該要告訴尹南赫的,尹南赫有知情權(quán)。
但下一秒,覺察到他情緒異樣的尹南赫就在他背上寫著:“哥?你怎么了?”
他似乎是有點無措,但摟著他腰身的手更緊,還主動往他懷里貼,試圖以此安慰他。
戚淮一頓,摟著尹南赫的雙臂又不自覺地收緊了很多。
他抱他的力氣太大。
尹南赫微擰了下眉,但想到戚淮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還是忍了。
也不是疼,就是這種感覺……總覺得好像和平時的擁抱不太一樣。
尹南赫抿著唇?jīng)]說話,又因為戚淮不告訴他,他只能拍拍戚淮的背,以此安撫人。
他知道他哥的。
別看他哥在外面風(fēng)風(fēng)火火、排場很大,身邊朋友無論大小都喊他一聲哥,和人打起架來又狠又兇,發(fā)脾氣時也像是要吃人。
但其實是是個哭包…總是愛哭,看個很感人的電影都得問他要紙巾。
因為…他哥是個內(nèi)心很柔軟的人。
他們初中的時候?qū)W校有組織去做慈善,就是有去福利院做義工。
福利院的孩子們多少都有點殘障,健康的基本上都不缺領(lǐng)養(yǎng),戚淮看著他們,又看著可以無障礙和幾個聽障孩子用手語交流,兩三下就把小孩子哄得圍著他轉(zhuǎn)的尹南赫,在沒人看到的地方,直接抱住尹南赫悄悄掉眼淚了。
尹南赫就由著他藏在自己懷里,還摸了摸他的頭,導(dǎo)致戚淮哭得更兇,聲音又甕又悶:“小赫!
他喊他,可尹南赫聽不見,給不了任何回應(yīng),卻又恰好和戚淮“對上話”——
因為尹南赫剛好在他喊完后,就在戚淮背上寫:“其實他們過得比你想象得要幸福。雖然聽不見,但在福利院,有很多愛護他們的哥哥姐姐。我問了他們,他們都很喜歡院長媽媽!
尹南赫沒說的是,這里對于他們來說,可能反而是一種保護。
在這里不會有人向他們投去異樣的目光,不會有不懂事的熊孩子惡作劇,不會在做手語的那一刻被很多雙眼睛注視。
因為尹南赫知道,如果他說了,戚淮會更加難過。
他哥總是這樣的,比他自己還要在意這些。
而現(xiàn)在,雖然不知道戚淮到底怎么了,尹南赫也猜很有可能是因為他。
所以尹南赫想了想,慢慢在他背上寫:“哥,你是因為我嗎?”
感覺到他寫了什么后,戚淮的脊背瞬間繃直。
尹南赫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只是他猜對的是方向,不是答案:“所以你在擔(dān)心我們這么大了,你還和我那樣黏在一起,別人會說什么?”
戚淮那瞬間被勒住的心臟稍微松了一點:“……嗯!
他沒辦法,只能借著這個話繼續(xù)說下去,指尖點在尹南赫的肩胛骨上,尹南赫是沒什么感覺,但他的手卻不可避免地有些抖。
他懷里抱著的,是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人。
是無數(shù)次在他的夢里和他徹夜纏綿的人。
哪怕隔著衣物,在指尖落下的那一刻,戚淮的呼吸還是不自覺屏住,可已經(jīng)瘋狂的心跳卻根本不受控制。
他只能掩耳盜鈴,去祈求尹南赫別發(fā)現(xiàn)。
戚淮:“我們都這么大了,還那樣黏在一起,肯定會有人說閑話。我不想他們說你什么!
他說得有點含糊,但尹南赫就自動歸屬于戚淮怕有人說他娘娘腔、黏哥哥,沒有男孩子氣概什么的……尹南赫小時候,就有人這樣說過他。
不僅說他是個聾子,還說他是娘娘腔,是個躲在戚淮身后的小娘炮。
尹南赫知道,因為那些人知道他聽不見,甚至還故意寫給他看。
最后是參加完比賽回來的戚淮知道了這事——那時候他們才初一,剛上初一沒多久,所以那幾個人不知道戚淮的“威名”。
戚淮回來后知道了這件事,直接跟他們打了一場架。
那一架真的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法,戚淮那時候就有私教了,有做各種訓(xùn)練,還學(xué)過格斗術(shù),更重要的是他從小就力氣大,長得也要比同齡人高大幾分。
所以他一個打五個,等到老師來的時候,那五個孩子已經(jīng)鼻青臉腫到哭聲都是含混的。
——尹南赫聽不見,但他看戚淮給他描述過。
這事鬧得太大,鬧到最后五對父母齊聚一堂,林文宜態(tài)度堅決地不接受道歉,非要全校通報批評,戚淮都可以一起被批評,但反正具體事情經(jīng)過是這五個孩子嘴巴不干凈,戚淮是維護弟弟。
所以就算是全校通報,戚淮也不吃虧。
于是鬧到最后,那五位學(xué)生都先后轉(zhuǎn)學(xué)了。
戚淮護弟弟的名聲又再度在新學(xué)校打響,沒人敢招惹尹南赫,更沒人敢在他面前說尹南赫一句不是。
畢竟那天紅著眼直接拎著人捶的戚淮人雖然小,但那個架勢任誰看了都發(fā)怵。
更別說孩子們還一傳十十傳百地把戚淮描述成了一個戰(zhàn)神。
所以哪怕尹南赫知道同性戀這一回事——他是搞藝術(shù)的,他當(dāng)然知道。
但他依舊沒有想過,戚淮是擔(dān)心會有人覺得他們是……從而對尹南赫指指點點。因為他們是兄弟,在尹南赫眼里,他們是兄弟,是哥哥和弟弟,不應(yīng)該會被這樣誤會。
“哥,你在意嗎?”
尹南赫在他背上寫:“你在意別人議論你嗎?”
之前陷在自己的情緒里,戚淮沒有感覺到太多。
現(xiàn)在和尹南赫“對話”了,戚淮就覺得尹南赫點在他背上的每一下,劃過的每一筆,都像是一根羽毛在他心臟上來回掃動,撩撥得他全身發(fā)癢,就連血管里都好像爬進了一只螞蟻,癢得他非要抓撓一下自己,撓破皮出血了,好像都無法紓解。
戚淮深呼吸口氣,勉力克制著,努力保持著理智:“……不!
他在尹南赫的肩胛骨上落筆:“我不在意。”
他不在意輿論,不在意別人怎么看待他。
甚至用“超雄”形容他都無所謂,只要尹南赫永遠不會推開他,他怎么樣都好。
就算是被說“惡心的同性戀”,他也無所謂。
他只在意尹南赫。
“我也不在意!
尹南赫能夠感覺到戚淮的身體越來越緊繃,但沒想明白為什么,只以為是戚淮藏著眼淚,努力不讓自己哭。
尹南赫不知道戚淮的回答背后藏了多少東西,也不知道他的哥哥已經(jīng)一步步走向成熟,少年的心在喜歡中怦然跳動,也隨之催化,和他所看到的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所以沒有關(guān)系!
尹南赫認(rèn)真地寫,每一句話中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滴入火焰中的油,讓火苗愈演愈烈:“所以我們還是能像以前那樣,是嗎?”
戚淮可以隨時抱他,他也可以隨時撲進戚淮的懷中。
他不想不可以。只是晚上的時候,尹南赫收到了戚淮發(fā)來的消息。
是叮咚。
【Y:老板】
【Y:電子合同全部搞定啦】
尹南赫稍頓。
之后就見戚淮跟他說了一下現(xiàn)在簽下來的人員大概分布情況,和他做的一些規(guī)劃。
【Y:我明天有解說飛滬申】
【Y:到時候去別墅那邊看一眼,順便和他們簽紙質(zhì)合同做最后的確定】
【Y:你還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嗎?】
尹南赫想了想,在床上慢吞吞打字:【你的傷怎么樣了?】
戚淮沒有立馬回復(fù)。
尹南赫以為他臨時有事去了,正要熄屏,就聽見“咻”的一聲,手機震了震。
戚淮發(fā)了張照片過來。
尹南赫停了下,才點開照片。
其實小圖里他就看見了,戚淮是直接拍了自己的脖子,傷口恢復(fù)得很不錯,但血痂在暖白色的皮膚上實在有點過于醒目。
尹南赫仔細(xì)看了看:【恢復(fù)得挺好。】
他又慢慢打字,因為速度慢,所以戚淮那邊的消息先到:【畢竟是老板親手給我上的藥,它要是恢復(fù)不好,都對不起老板的一片心】
尹南赫:“……”
他默了兩秒,莫名又想到戚淮說這話時,一定是彎著眼,語氣輕快又帶著揶揄的模樣。
尹南赫選擇略過:【貓怎么樣了?】
戚淮又是一張照片甩了過來。
他給貓買了個車車模樣的貓抓板,小貓現(xiàn)在正窩在里面睡覺,看著小小一團,很容易萌化人的心。
尹南赫盯著貓看了幾秒,沒忍住保存了照片,才退出去。
又看見戚淮給他發(fā)消息說昨天還帶貓去醫(yī)院簡單做了個檢查,沒什么問題,就是有一點點臟,然后貓有兩個月了,打了一針疫苗,過了21天后要再去打第二針。
尹南赫回了個嗯,然后提醒他:【你明天也要去打第二針!
戚淮:【TAT】
戚淮:【真的很痛】
尹南赫莫名被這個顏文字戳了下:【可你必須要去打。】
戚淮望著尹南赫的對話框沒有顯示“正在輸入中”了,微舔了下唇,決定冒險主動出擊。
【Y:好學(xué)弟,你再陪我去一次好不好?】
【Y:[貓貓淚眼]】
尹南赫想了一下自己明天的課表:【只能明天早上,我下午有課!
戚淮唰地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好!我明天中午飛滬申!】
他打字:【那就這樣說定了,你早點睡,晚安!
尹南赫回了個晚安。
戚淮勾起唇,眼里本來就要溢出來的笑意更是凝實到要成實質(zhì)性的東西。
他截圖保存,甚至直接去打印了出來,存進了新買的冊子里。
尹南赫的晚安誒。
因為他聽師兄說過,一段關(guān)系的疏遠,就是以前親密的事一件件消失……他真的不想和戚淮疏遠。
戚淮無聲地呼出口氣,很想讓尹南赫別再撩他了,很想干脆告訴尹南赫,他心里到底藏著怎樣的齷齪淤泥。
那是能夠淹死尹南赫的骯臟。
可是……
哪怕看不見尹南赫的臉,過度的了解,也還是讓戚淮很清楚,尹南赫在期待他說是。
戚淮無法不回應(yīng)他的期待。
這可是他守護了這么多年的人,誰都不能讓他傷心。
哪怕是他都不行。
“…是!
他只能挫敗地在他的肩胛骨上留下一個字:“是!
于是尹南赫笑起來,徹底松了口氣,又無知覺地偏頭在戚淮的脖頸蹭了蹭,弄得戚淮更加僵硬。
尹南赫的雙手都摟緊了戚淮的腰,安安心心地感受著這一刻。
他哥的體溫很高,所以懷抱很溫暖。
每一次戚淮抱過來時,尹南赫都會感覺到很安心。
因為他的身軀是那么的結(jié)實,他的臂彎永遠會穩(wěn)穩(wěn)接住他,他的拳頭也只會為他朝外揮舞。
尹南赫每次跳舞劇,跳那種公主與騎士的情節(jié)時,腦海里面就會想,他哥就是他的騎士。
少年的心思純粹明亮,在戚淮實在是快要控制不住,扼制著自己松開人時,又彎著那雙靈動的眼睛,笑著給戚淮打手語——
“我最喜歡哥哥了,永遠最喜歡!
他還是可以跟戚淮撒嬌,還是可以在戚淮這兒當(dāng)小孩子。
戚淮沒有討厭他,沒有排斥他……真好。
第 42 章 喜歡他嗎
要命了。
戚淮被尹南赫的笑臉和這一句手語沖擊到,徹底忘了要怎么樣呼吸,大腦都是一片空白。
等他緩過來時,人已經(jīng)不自覺地低頭抵在了尹南赫的頸窩。
雖然這樣的距離不會很近,但也不遠,他仍舊可以嗅到尹南赫身上的味道。
獨屬于尹南赫的,干凈又溫暖,卻像是惡魔的蠱惑,誘丨惑著他靠近,將要喪失理智,做出點什么無法挽回的事。
戚淮仗著尹南赫聽不見,車內(nèi)又升了擋板,司機開了音樂,聽不到他們后面的聲音,所以他用氣聲呢喃了句:“你殺了我算了。”
這怎么忍得了。
這比他上的那些定力忍耐課要難多了。
說真的,那些課真想考驗他,教材還不如放個尹南赫在那兒。
什么游戲、喜歡的東西,都不如一個尹南赫。
要是尹南赫和他一塊兒上課,他怕是這輩子都無法結(jié)業(yè)。
但戚淮也很慶幸自己好歹是經(jīng)歷過磨煉的,不然……恐怕早就干出壞事了。
尹南赫不知道戚淮說了什么,他只抬手,以為戚淮還是想哭,以為戚淮和他一樣,怕他們長大以后關(guān)系就淡了,在看到他說永遠都會喜歡他,所以就放心了。
于是他很懂地拍拍戚淮的脊背,又去和往常一樣,揉戚淮的腦袋。
他哥的頭發(fā)發(fā)質(zhì)很好,硬硬的,有點扎手,但存在感很強,而且尹南赫很喜歡摸他的發(fā)旋玩。
他有三個發(fā)旋,特別神奇。尹南赫的手指在他的發(fā)旋里打著轉(zhuǎn),來回幾次,戚淮就終于忍不住,攥住了他的手腕,也抬起了頭。
他藏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是用無奈看著尹南赫,但眼底翻涌的情緒,早已侵蝕得他內(nèi)里不成人形。
而尹南赫不明所以地偏頭看著他,眸中帶著些許困惑。
戚淮頓了頓,恰好車子停下,司機說到地方了。
戚淮也就順勢道:“到了。”
尹南赫點點頭,和他一起下車。
只是他們剛一下車,就看見白秀景和王意在門口等著。
一看見王意,戚淮的腦袋就一個比兩個大,頭疼得不行。
但王意很高興,揮舞著手:“戚淮!”
她今天穿了一身很漂亮的長裙,無袖的,細(xì)白的胳膊露出來,領(lǐng)口到鎖骨那一塊兒的碎鉆很閃,裙擺又是漸變的色彩,還有一層閃閃的紗蒙在上頭做點綴。
王意身形本來就高挑,一直都是學(xué)校里很多人的女神。
平時在學(xué)校,不做發(fā)型不化妝時都足夠吸引人了,現(xiàn)在略施粉黛,頭發(fā)還燙了個波浪,就有幾分成熟,但還沒成年的青澀又不會顯得太過熟爛,反而是像畫一般漂亮。
反正尹南赫是看著她眨了下眼。
很漂亮。
王意輕盈地走到他們面前,極具設(shè)計感的中跟小皮鞋踩出清脆的聲音,她笑著跟尹南赫打招呼:“小赫!”
尹南赫雖然聽不見,但能推測她是在沖自己打招呼,于是也沖她點點頭,他跟她的關(guān)系其實也不錯,因為王意對藝術(shù)也挺了解,她喜歡看舞劇,尹南赫就跟她有話聊。
甚至其實是他們先認(rèn)識,王意因為他認(rèn)識了戚淮。
和尹南赫欣賞漂亮姐姐不一樣,戚淮聽見王意喊“小赫”,人就炸了。
不是。
你們一個兩個的憑什么?!
但戚淮就算是再憋屈郁悶,也只能和他們一起進去。
往里走時,王意是想走戚淮身邊的,但戚淮不動聲色地在她靠過來后就換到了尹南赫另一邊,裝作幫尹南赫弄一下那邊的頭發(fā)的樣子,自然地?fù)Q了位置。
王意頓了頓,抿了下唇,顯然是有點不高興,但也還是沒說什么做什么。
他們畢業(yè)晚會訂的是俱樂部,直接包場。
學(xué)校里有錢人多,包個場不算難事。
俱樂部里游玩的項目很多,還專門給他們清了個地方搞聚會派對,旁邊還有個泳池。
尹南赫對大部分項目都沒有意思,所以戚淮就陪著他坐在了正廳,還給他拿了他喜歡吃的小蛋糕。
尹南赫就沖他笑笑,眼睛彎得很漂亮。
戚淮的喉結(jié)無意識滾動,白秀景他們又在那邊喊:“戚哥!來玩。
尹南赫也剛好跟戚淮說:“你去玩吧,我沒關(guān)系的!
這里都是熟人,也沒有人會欺負(fù)他。次日尹南赫下了早八,就準(zhǔn)備回宿舍簡單收拾一下東西,帶上平板和電腦走。
只是他沒想到在回宿舍的路上碰上了喻好好。
而且喻好好看著還是和人起了爭執(zhí),而且因為這個時候?qū)W校里上下課和去吃飯的人都不少,所以哪怕路很寬敞,也還是有人悄悄往這邊投來視線。
尹南赫走近時,就聽見喻好好壓著聲音說:“……我說了我不喜歡你,我已經(jīng)明確拒絕過你了,你別跟個變丨態(tài)一樣還追我到九港來好嗎?!”
站在喻好好對面的看著像是個男大學(xué)生,長得算是高大,穿著汗衫和五分褲,露出了健壯的身軀,和喻好好對比起來……真的讓人懷疑他可以一拳一個。
那男生伸手抓住了喻好好的手臂,喻好好第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被他攥得生痛,眉毛都擰起來了:“放手!”
男生:“好好,你給我一個機會……”
男生話還沒說完,喻好好只感覺到有輕風(fēng)從自己身邊掠過,鉗制住他手腕的手就突然松開,而那個男生的手臂倏地一麻,倒抽了一口冷氣。
喻好好微怔,下意識偏頭看去,便見尹南赫眸光沉靜地看著男生,語調(diào)還是一如既往地平緩、慢吞吞:“九港大學(xué)雖然是開放性大學(xué),但也有保安的。如果你在這鬧事,保安會將你交由警方處理。九港和內(nèi)陸不是一個法律體系,喻好好可以以騷擾起訴你,無需調(diào)解!
尹南赫看上去比喻好好還要瘦弱,細(xì)胳膊細(xì)腿的,就連臉都透著一股孱弱乖巧的感覺。
可在此刻,喻好好卻覺得尹南赫像是一個巨人一樣,讓他眼眶都紅了。
他瞪著那個男生:“聽見沒?!還不快滾!”
尹南赫松開了手。
男生惡狠狠地剜著尹南赫,還想說什么,又有一個聲音響起:“干什么呢都在?!”
尹南赫稍偏頭,就見余明山走過來:“這是要在學(xué)校里斗毆是嗎?!”
因為知道尹南赫的室友都是誰,所以余明山睖著男生:“你是哪個系的?!”
喻好好知道余明山是珠寶設(shè)計的教授,他聽馬盛說過,說余明山是九港余家的人,而九港余家……只要稍微上點網(wǎng),就多少知道一點。
“九港的天和地”
所以喻好好忙道:“老師,他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
余明山眉頭皺得更緊。
因為余明山個頭高,又鍛煉得不錯,加上老師氣場加持,那個男生也終于有點怕了。
有余明山處理,這事很快就解決,他教訓(xùn)了男生一頓后,確定對方害怕了,不會背后搞什么報復(fù),才讓人離開,還順便把尹南赫和喻好好送到了寢室門口。
喻好好也松了口氣,跟余明山道了謝,又鄭重地跟尹南赫說了謝謝。
尹南赫搖頭:“沒事!
他收拾了一下東西,免得余明山等他太久:“我先回家了。你最近最好還是讓何夏東陪一下你吧。”
喻好好本來還想說點什么,見尹南赫好像急著走,也沒有再多說。
他只吸了吸鼻子:“等收假回來我請你吃飯!
尹南赫笑了下,沒有應(yīng)好與否。
他到校門口上了車,還是他那輛大G,余明山已經(jīng)坐在了后座上,見到他上來,就忍不住念了兩句:“你今天真不該出頭,萬一那個人直接跟你動手呢?”
尹南赫無奈:“哥,我這防身術(shù)也不是白學(xué)的。”
余明山壓根不聽:“你學(xué)了又怎么樣,你自己身體什么情況你不是不知道!”
尹南赫沒辦法:“我下次找個人跟我一塊兒上,行嗎?”
余明山心說這就不是幾個人上的問題。
他看向尹南赫,動動唇,但到底說不了什么。
尹南赫哪哪哪都好,心軟良善也好,但也致命。
當(dāng)初讀高中的時候,還因為心軟鴿了競賽,導(dǎo)致打亂了自己的計劃,不得不壓縮自己的休息。
余明山總是很頭疼尹南赫太心軟,他還跟余嵩峰提過。
可余嵩峰……
余明山心說他是真不明白外公為什么老覺得尹南赫心是硬的,認(rèn)為他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
戚淮頓了頓:“那我先過去了!
他又點點尹南赫的手表:“有事按緊急呼叫。”
尹南赫手表上的緊急呼叫,設(shè)置的聯(lián)絡(luò)人是戚淮。
尹南赫點頭表示明白,就目送著戚淮去找白秀景他們了。
他雖然對玩沒什么興趣,但坐在這兒他也挺高興的。
尹南赫拿起手機,遠遠地拍了張戚淮的照片,又輕笑著看著照片里的人。
他和他哥的畢業(yè)晚會。
只是戚淮沒玩一會兒就回來了。
尹南赫仰頭看著戚淮,眉宇間帶著些許困惑。
戚淮拉開椅子在他身邊坐下,遲疑了下,還是伸手和從前一樣攬住了尹南赫的肩膀,靠在了尹南赫的肩膀上,懶懶地在他小臂上寫字。
這種感覺太美好。
可以觸碰到尹南赫……哪怕他的心思不正,但潘多拉魔盒打開后,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他克制、知禮了這么久,不是不渴望,只是害怕。
而得到了一點想要的東西后,那道口子就被撕扯開,變得龐大無比。
不僅僅是想要和從前一樣黏著尹南赫,與他相擁、接觸,甚至還想要更多。
甚至從前的這些,都只是勉強止渴的甘露了。
戚淮低著眼簾,掩住眸中的晦澀,在尹南赫的小臂上寫著:“不玩了,沒意思,一群菜雞,還讓我放水!
尹南赫彎眼失笑,也反過來在他的小臂上寫字,他的指尖落下去時,戚淮的肌肉很明顯地繃了起來。
充滿著力量感的線條和青筋爆出來,尹南赫卻沒有覺得有什么問題。戚淮怕癢,他一直都知道的。他以為戚淮只是覺得癢,所以沒有多想。
“你們玩什么?”
戚淮仗著尹南赫聽不見,重重地呼出口氣,壓住了自己的心思:“桌球!
尹南赫知道戚淮玩這個很厲害。
只要是這種運動項目,戚淮總是有幾分天賦。籃球打得好,足球也會踢,高爾夫都打得可以說是漂亮。
就連馬球都會玩。
所以尹南赫想了下,突然有點意動了:“我也想玩!
戚淮就寫:“那我們?nèi)ネ,我們單獨開一桌!
尹南赫點點頭,就跟著他起身,而且還是被戚淮順勢抓住了手腕帶起來的。
戚淮扣著手里能感覺到骨頭的手腕,一邊覺得尹南赫實在是太瘦,手腕細(xì)細(xì)的,他好像輕易就能折斷,一邊又在想尹南赫的手腕都好軟,圈著的感覺都很不一樣。
“……你,”戚淮決定做點什么轉(zhuǎn)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免得露餡。
所以他單手示意尹南赫:“你還想吃點什么嗎?”
尹南赫和他,有時候不需要手語,隨便比畫兩下,都能知道彼此的意思。
所以尹南赫想了想,也單手比畫著:“想吃那邊炸的小吃!
戚淮說好,先帶著尹南赫去了桌球那邊,特意找了個無煙區(qū)把人送進去,再去拿了點吃的,還拿了尹南赫喜歡的葡萄汽水。
結(jié)果再去找尹南赫時,就見白秀景在里面,用手機和尹南赫交流著什么。
戚淮快走了兩步,不知道是不是尹南赫看到他了,跟白秀景說了聲,所以白秀景回頭看了他一眼,打完最后一行字給尹南赫看了后,就立馬溜出來了,看著還有幾分心虛:“戚哥!
戚淮掃他,語氣有點冷:“你們說什么了?”
“沒啥!卑仔憔爸浪麨槭裁床桓吲d:“你放心,我絕不是找尹南赫的麻煩,不信你可以問尹南赫!
尹南赫可不是什么軟包子,受了氣也不說的。
這點他們國際班的人都知道。
剛高一的時候,別班有人犯賤,在尹南赫從舞蹈室回教室的路上,故意在尹南赫耳邊大喊了一聲。
尹南赫雖然聽不見,但能夠感覺到,困惑地看向?qū)Ψ綍r,就見對方嬉皮笑臉的。
然后他回來就跟戚淮說了這事。
那會兒白秀景就在戚淮旁邊,他們剛打完籃球。
他親眼看著尹南赫比畫了幾下不知道比畫了什么,戚淮的臉色就越來越沉,也猛地捏著手里的籃球,差點捏爆,最后還是籃球出手,砸在地上,鬧出了大動靜,戚淮跟尹南赫打了個手語,轉(zhuǎn)身就走。
白秀景不明所以,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就看著尹南赫沒什么表情地把籃球撿了起來,放回到了戚淮的桌子底下。
再后來,就是戚淮和人打架的通報批評,具體原因說得清清楚楚,簡略點說就是——
因為對方欺負(fù)同學(xué),所以戚淮和人打了一架。
白秀景不知道尹南赫知不知道戚淮會被通報批評,所以他寫了張小紙條給尹南赫告訴他。
尹南赫就彎彎眼,回了他一句:【嗯,我知道的,謝謝。】
他沒有多解釋,不過后來白秀景也知道了,是戚淮跟他說的。
只要他受了欺負(fù),只要有人讓他覺得不舒服了,他就可以告訴他。
尹南赫只需要在意自己高不高興,不需要在意戚淮會不會受罰。
——這就是戚淮的態(tài)度。
第 43 章 戚淮醉酒
所以白秀景也是真的想不明白,王意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戚淮。
不是說戚淮不好。
而是這么多年,戚淮這弟控的行徑他們都是看在眼里的。
尹南赫在他眼里就是第一位,比他自己還重要。
和這樣的人談戀愛……要么就和戚淮一樣那么重視尹南赫,要么就是能忍的,又或者圖謀戚淮別的什么的。
但王意顯然不是后兩者,而前者…白秀景覺得要王意把尹南赫看得比自己還重,王意估計也是不行的。
所以白秀景就不明白了。
王意到底為什么那么喜歡戚淮?
她應(yīng)該也看得出來,戚淮有多在意尹南赫啊。
戚淮也沒跟白秀景多說,直接進了無煙區(qū)的小包廂里,還順帶反鎖了門,不讓其他人再進來。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行徑有多霸道,因為他和尹南赫真是從小就這樣了。
以前在家里,戚淮就會因為要和尹南赫打游戲或者看電影不想被打擾,直接把房門反鎖,就算是林文宜找他們,也只能先發(fā)個消息打個電話。
林文宜也說過戚淮這行徑不好,但因為想著兩個孩子玩游戲看電影什么的很投入,被打擾確實會不高興,也只是提過一嘴,沒管過。
這就導(dǎo)致這么多年,戚淮一直都還在干這事。
尤其尹南赫也沒說不喜歡他這樣。
所以哪怕知道戚淮反鎖了門,尹南赫也只是眨了眨眼,主動跟戚淮“說”:“白秀景找我是說他們要給你一個驚喜,要我待會等他給我發(fā)消息了,就帶你去正廳。”
而且白秀景沒有告訴他是什么驚喜。
戚淮皺眉搖頭,打手語:“不去。”
尹南赫就拉住他的手腕,因為知道戚淮不排斥和他有肢體接觸了,所以就和從前一樣,搖晃著他的手臂:“哥!
他單手做手語:“可是我想知道是什么驚喜!
尹南赫還仰著頭,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眼里的幾分懇求配上他的動作,直接叫戚淮丟盔棄甲,就差跪下說奴才遵命了。
尹南赫撒嬌,真的太要命。
每一個動作都直直地往他心里戳。
……太過分了。
尹南赫就是知道他吃這一套所以總是這樣對付他!
戚淮覺得自己得掙扎一下,不然以后怎么得了:“……可我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尹南赫抿了下唇,不做什么了,只又晃了晃他的手。
戚淮強撐了一秒……失敗了。
“好好好!边好沒有。
也還好兩位長輩都是那么好的人。
尹南赫鼻尖微動,嗅著戚淮身上散發(fā)出來的藥味,又偏頭看著上半身都壓在他身側(cè)的人,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低估戚淮了。
他以為他最多就是裝一裝,沒想到他這么狠,直接刺激自己。
半小時的時間不長,但因為尹南赫什么都做不了,被戚淮這樣抱著,開得過低的空調(diào)的冷意也影響不了他,反而有幾分暖和,弄得他都有點困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戚淮醒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抱著的是他,戚淮在他肩頭蹭了蹭后,惹得尹南赫的身體再度緊繃起來。
他又埋首在尹南赫的肩臂上,無聲卻用力地深吸了口氣。
他的阿赫。
戚淮閉著眼睛,眸中冰冷的算計和幾乎要成戾氣的侵略占有欲全部被遮在其中。
他的思緒漸漸明朗,受了刺激后的事有幾分混亂,雖然成片段,但他也還是大概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畢竟本來就是他故意的。
戚淮微微松開了點尹南赫。
他知道自己力氣太大了,他怕尹南赫不舒服。
他松開的剎那,尹南赫就輕輕開口:“戚淮?你感覺怎么樣?”
戚淮乖乖回答,但手還是交叉著環(huán)在尹南赫腰身上的:“我沒事了!
他小聲:“對不起,是不是嚇到你了?”
尹南赫稍頓。
他安靜了幾秒后,先說:“沒有,你傷口疼嗎?”
“…疼!
戚淮靠著他:“好疼!
尹南赫就微微側(cè)過身子,再次撩起他的頭發(fā),確認(rèn)了一下紗布沒有滲血:“給你上了藥,你忍一忍!
這個距離他們離得太近了。
戚淮的呼吸不自覺地屏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尹南赫看,原本清明的思緒就像是一顆手丨榴丨彈,保險銷拉環(huán)被拉斷的瞬間,也直接炸開,轟得他頭暈?zāi)垦、耳鳴眼花,人都像是踩在了云端上,有幾分飄然的不真實感。
戚淮的嗓子里澀得厲害,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他望著尹南赫,總感覺尹南赫說話時的吐息都被他納入了自己的肺部,所以更舍不得呼吸。
他交疊在一起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重了幾分,但只是絞著自己的手,并非加大力度掐著尹南赫的腰。
而也就是在他飛上云霄時,尹南赫又輕輕地把他拉了回來:“戚淮,你為什么急著做這方面的脫敏?”
戚淮瞬間清醒了幾分。
他低下眼簾,聲音又啞又干,因此聽著像是小心翼翼的,還有幾分恂恂不安:“我……想跟你一起出去玩。對不起,我不該著急的!
他問:“是不是打擾你了?”
聽著倒是溫和且有禮,而且很有分寸感。
但動作上可是壓根沒有松開他,只是放松了點力度。
尹南赫不習(xí)慣和人有這么近的距離,可他也清楚戚淮現(xiàn)在就是靠圈著他繃著理智。
因為他在他的掌控中,他才能安心。
……他很早就覺察到了戚淮脆弱外殼下嚇人的掌控欲。
“你不應(yīng)該擔(dān)心是不是打擾我了!
尹南赫卻依舊裝作自己什么都沒有覺察到一樣,只是平靜地去引導(dǎo)他、告訴他:“你是不應(yīng)該那么急,不要不把自己的身體當(dāng)回事啊!
上一次鬧絕食,這一次故意刺激自己應(yīng)激……下一次呢?
尹南赫這是頭一次在戚淮的事上感到棘手,他甚至在想自己真的可以再之后抽身嗎?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面上繼續(xù)跟戚淮道:“你不能對自己好點嗎?”
他這話語氣重了點,戚淮緩慢地眨了下眼后,眼眶瞬間就紅了。
尹南赫沒想到自己會把人訓(xùn)哭——他甚至還沒訓(xùn)呢!
他手足無措地看著戚淮:“我沒有怪你,你別……”
他話還沒說完,戚淮就低下了頭,直接抵在了他的肩臂上,吸了吸鼻子:“阿赫,你是第一個跟我說這話的人!
尹南赫微頓,一時間也失了聲。
戚淮掐著自己虎口的軟肉,努力讓自己掉點眼淚:“…對不起,我以后不著急了,你別生我氣好不好?”
尹南赫又在心里嘆了口氣:“…我沒生你氣!
戚淮悄悄抬眼:“真的?”
尹南赫耐心地點頭:“真的!
他就是頭疼,不知道要怎么辦。
戚淮把他綁得太緊了。
戚淮又慢慢問:“那你要回去參加你朋友的生日宴嗎?”
他還很溫和地補充:“我沒事了,你需要的話可以去的。”
尹南赫:“……”
他的直覺告訴他他不去比較好。
“不用!彼莼凑f:“我跟我朋友打招呼了,而且我也和他一起吃了飯,送了他禮物!
戚淮噢了聲,又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句:“你們吃了什么呀?我好像聞到你身上有點香味了!
尹南赫頭皮麻了麻:“火鍋,自助火鍋!
“我沒去吃過自助的火鍋,是什么樣的?”
“……就是食材自取!
尹南赫知道他想聽什么,但他忍著沒說。
可現(xiàn)在的戚淮,和前段時間的戚淮是有區(qū)別的。
戚淮的語氣聽上去很有興趣的樣子:“聽著好方便,那家店好吃嗎?”
尹南赫實話實說:“還可以吧,他家總是會有應(yīng)季的食材。”
戚淮:“那我們下次一起去吃好不好?”
尹南赫:“……”
“好!
他終究是答應(yīng)了。
因為他不確定戚淮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狀態(tài)。
然后又聽戚淮問他:“阿赫你送你朋友什么禮物啊?也是木雕嗎?”
尹南赫默了默,他感覺戚淮現(xiàn)在很像小孩子,非要掰頭比較:“沒有,他喜歡玩lol,我送了他戚戲周邊,一個Q版的手辦!
戚淮徹底滿意,就開始得寸進尺:“這樣。你晚上要留下來吃飯嗎?”
尹南赫看他一眼,只能繼續(xù)點頭:“嗯!
感覺至少在戚淮徹底好起來之前,他只能盡量順著戚淮。
不然他再作一下…直接前功盡棄。
他無奈地點頭,單手做手語:“我聽你的,你想讓我去我就去!
“哥你最好啦!”此刻,窗外夜色深沉,暴雨如注。
濃郁的水汽伴著炎熱的晚風(fēng),撲面而來,令人心煩意亂。
白秀景靜靜站在別墅門口,他看著自己的小情人淋著瓢潑大雨,撕心裂肺地哭著跑出了花園。
他何嘗不想去追呢?
白秀景恨不得沖進雨里,把小戚抱進懷中,帶回家里,親手把對方身上的泥濘污穢洗得干干凈凈,再摟著人躺在舒適柔軟的被窩里安然睡去。
但是白秀景沒辦法,他情愿親手撕碎小戚對他的全部愛戀,也不想再給對方虛假的希望。
他們兩個人身份、地位的巨大懸殊,早就注定了他們的悲劇結(jié)局。
暗自傷感的白秀景,完全不知道此刻戚淮的真實心情。
戚淮跑了幾步路后,突然停了下來,伸手摸了摸襯衫兜里三千萬的銀行卡,直接笑出聲來。
“老子真他媽牛逼!兩個億的違約金已經(jīng)要到五千萬了!勝利就在眼前呀!”
確定銀行卡在兜里后,戚淮循著記憶中的地圖,向后門跑去。
結(jié)果他卻因為跑的太過興高采烈,腳下一滑,直接哧溜一下,跪倒在了雨中,糊了自己一臉雨水。
戚淮愣了一下,隨后就被自己的摔跤給逗笑了,又想到剛剛白秀景震驚的失神反應(yīng),有些捧腹不禁,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噗哈哈哈笑死我了!白秀景這傻逼看我這登峰造極的演技……肯定覺得我愛慘了他!”
從重生到現(xiàn)在,戚淮一直都忙著處理原主和自己的大小事宜,此刻難得才放松下心情,干脆就徹底笑了個痛快。
正當(dāng)戚淮跪在雨中暢快大笑的時候。
前方卻迎面開來了一輛價值千萬的豪車,刺目的車燈晃得戚淮險些眼睛都要瞎了。
尹南赫坐在豪車的后座上,眼睜睜地看著司機來了個急剎車,才避開了突然跪倒在馬路中的那個瘦弱身影。
好眼熟的身影。
微微瞇起雙眼后,尹南赫透過車窗打量著那個跪在雨中“望天痛哭”的身影。
薄薄的肩膀和脊背劇烈抖動著,就好像是被雨打濕了雙翅的蝴蝶,再也沒辦法翩躚起飛,只能被困于方寸的天地之間。
不知為何,尹南赫突然想到了戚淮之前主演的一部名叫《他》的文藝片。
這是一部少見的青少年犯罪題材電影,講述的是一個長期被賭鬼父親家暴的少年,為了解救自己常年被虐待的母親和妹妹,最終決定親手殺死自己親生父親的故事。
在電影的高潮部分,也是這樣一場好大的雨,渾身是傷的狼狽少年離開了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家,身上帶著斑駁的血跡,被雨水融化在泥濘的鄉(xiāng)間小路上。
少年在雨中摔倒在地,污泥不僅染黑了他身上雪戚的襯衫和漂亮的臉龐,也將一顆純真無暇的赤子之心給徹底弄臟了。
在這個絕望的雷雨之夜,他最終下定決心,要讓母親和妹妹永遠擺脫惡魔父親的傷害。
而他自己則會獨自背負(fù)起弒父的罪孽,走向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思及至此,尹南赫有些于心不忍。
雨中的那個身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向后門的方向走去。
司機透過后視鏡,揣摩著尹南赫的神情,小聲問道:“南總,需要我下車去處理一下嗎?”
尹南赫淡淡挪回了自己的視線,“不必了,還是直接去找小景吧!
司機點點頭,徑自將車開到了白秀景的別墅門前。
然而下車之后,撐著一把黑傘的尹南赫卻突然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
“現(xiàn)在去追,再把人送到醫(yī)院好好檢查一下,畢竟是小景的人,不要出了什么意外。”
尹南赫松開戚淮,做了這句手語后,又往戚淮懷里撲。
戚淮幾乎是下意識地展開雙臂接住了他,將人納入了懷中。
尹南赫個頭不高,畢竟才十七歲,戚淮這個身高,已然是超常發(fā)育了。
所以戚淮很輕松就能夠?qū)⒁虾辙粼谧约簯牙,將他完全包裹住,藏在自己懷中?br />
從前,冬日的時候,戚淮甚至和尹南赫惡作劇時,還用自己的外套將尹南赫裹在懷里,拉緊了拉鏈,不讓他掙扎出來過。
而現(xiàn)在,尹南赫就像是那樣埋在他的懷中,因為他們都只穿了一件T恤,彼此都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體溫。
所以戚淮覺得,自己的心跳大概也是無處藏的,頻率都要爆了。
可尹南赫確確實實沒有覺察到他的異樣,又可能是因為他聽不見,聽不見那戚淮自己都聽到了、震耳欲聾到幾乎要讓整個世界都聽見的心跳聲。
尹南赫摟著戚淮的腰,整個人就像是只慵懶的貓,放松得不行。
戚淮也知道,他要是想,現(xiàn)在輕輕松松就可以將尹南赫抱起來,扛著走,尹南赫也不會有一句不是。
因為尹南赫不知道他滿心滿眼的好哥哥藏著怎樣的秘密,對他又有多少骯臟的心思。
戚淮無聲地呼出口氣,低垂下眼望著還蹭了蹭他的尹南赫,心里既被此刻的溫情填滿,那無法宣泄于口的愛意也將他堵得凝噎,極度復(fù)雜矛盾的心緒交織著,反而醞釀出了更多足以毀滅他們倆的貪婪妄念。
他真是一個低俗的人。
在這一刻,已經(jīng)想的不僅僅是他對不起尹南赫,反而是誕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他在想,他是不是可以借著這樣的身份,繼續(xù)說自己看了恐怖片害怕,和尹南赫擠在一張床上,抱著尹南赫睡覺。
是不是可以借著這樣的身份,去騙一個吻。
第 44 章 同回公寓
戚淮:“……”
他不想在尹南赫面前提及這些東西的原因,就是因為十分害怕尹南赫會問他這個問題。
怎么回答都不是。
如果按照尹南赫的樣子去說,就完全暴露了。
如果按照尹南赫的反面去說,萬一有一天尹南赫也喜歡他呢……
怎么總給他送命題?戚淮不敢用力抱尹南赫。
他現(xiàn)在還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他怕傷到尹南赫。
而且就是這樣虛虛的一個擁抱,就讓戚淮有幾分暈眩,甚至面上都泛起了抹不自然的潮紅。
要是抱實了,他也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么來。
他怕嚇到尹南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坐在電擊椅上時,他們只是摸一下他的手就電他一下,沒有抱他這個項目,所以和尹南赫擁抱,反而沒有什么幻痛襲來。
有的只有危險的甜蜜,像是絢爛的煙花總是伴隨著硝煙火藥味,他不僅沒有反胃和排斥,反而在震耳欲聾到頭昏腦脹的情況下想要得到更多。
因為過度克制,戚淮反而開始顫抖。
他的輕顫太明顯,尹南赫的心微微提起,也不由問了句:“戚淮,你沒事吧?”
戚淮呼出口氣,嗓音都因為壓抑而干澀,充滿了沉抑的血腥味:“嗯,沒事!
尹南赫:“!
他覺得戚淮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但他沒有動,只是給戚淮一點時間緩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戚淮好像沒有那么顫了,他就聽見戚淮用沙啞的聲音像是問了他一句,又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阿赫!
他聲音低低的,甚至更像魘住了般的低喃:“你身上…好香。”
尹南赫頓了下。
他面不改色地開口:“舒膚佳健康泡泡沐浴露,柔膚小粉…我媽他們超市之前特價清倉,我媽買了一箱!
那個沐浴露特別香,每次洗完后衛(wèi)生間都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花香,所以給他腌入味了。
戚淮的喉結(jié)微微滑動:“好!
他這聲好應(yīng)得怪怪的,尹南赫還沒想明白,戚淮就依依不舍地松開了他。
尹南赫不自覺緊繃的神經(jīng)也就慢慢松了下來。
之后他們一塊兒看了畫集,戚淮不懂這些,但尹南赫跟他講,他就喜歡聽。
而且是他主動讓尹南赫給他講的。
晚上晚飯?zhí)匾馍倭它c菜和飯,華隱來了,戚滄浪也來了。
尹南赫就見過戚滄浪兩次,戚滄浪高且魁梧,又不茍言笑,看上去確實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但尹南赫不是很怕他,畢竟他連戚淮都不怕。
雖然這是戚淮的生日,但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飯了,卻莫名有點沉默。
尹南赫也沒有主動說什么,只是看了看戚淮。
戚淮并不排斥戚滄浪,又或者……和華隱一樣,在他這兒有點像陌生人?
尹南赫在心里嘆了口氣。
因為戚淮現(xiàn)在的感情,全部系于他一人之上,等以后戚淮好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脫身啊。
吃蛋糕的時候還是點了蠟燭,蠟燭的光很弱,卻依舊讓戚淮瑟縮了下,幾乎是本能地往尹南赫身邊躲,甚至握住了尹南赫的手。
被他猝不及防抓住時,尹南赫只是停了下,就安撫地拍了拍他顫抖的手背:“戚淮,沒事的!
見到他這樣,華隱又不由紅了眼眶,都想要把蠟燭吹滅了,還是戚滄浪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心軟。
他也心疼孩子,但他知道,珍珠是用蚌殼的肉磨出來的。
扎著刺的傷口,只有把刺拔出來,傷口才能愈合。
戚淮把人抓得更緊,被蠟油滴過的痛感其實要他回憶已經(jīng)很模糊了,但在看到點了火的蠟燭時,又覺得那種灼熱的痛就在身體上燒著。
戚淮按住了尹南赫的手:“…你別碰!
被蠟油燙到,會很痛。
尹南赫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以為是因為光源——資料上沒說戚淮怕點火的蠟燭:“好!
他順從道:“我不碰,你別擔(dān)心!
他又輕聲跟戚淮說:“你閉上眼睛,蠟燭點好了…你可以許生日愿望了!
戚淮卻在燭火暈染出來的充滿氛圍感的橙光中垂眼對上了尹南赫微偏過來的眼睛。
尹南赫被他捕捉到視線、被他的目光籠罩,手指尖不自覺地蜷縮了下。
就聽戚淮低聲問他:“能實現(xiàn)嗎?”
敏銳地覺察到他可能會許什么愿望的尹南赫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他甚至在這一霎那有點想要抽手。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勾起了唇,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一樣:“那可能要看你的愿望是什么了!
尹南赫開玩笑:“我小時候許愿最多的就是明天一睜眼天上掉錢在我家里,塞滿一屋子的那種……也沒見著實現(xiàn)!
他找回自己的節(jié)奏,慢聲:“生日愿望這種東西…比起實現(xiàn)與否,更像是一種希望和美好的期愿?”
戚淮就被他哄得乖乖閉上了眼睛,許了生日愿望。
想跟尹南赫在一起。
永遠的那種。
他睜開眼的時候,還在想尹南赫唱生日歌的聲音好好聽。
尹南赫的那個朋友叫郭子鳴,他每次生日都會弄得很熱鬧,喊一幫朋友,從中午開始玩到晚上。
尹南赫也給他帶了生日禮物,他知道郭子鳴喜歡什么,所以送了郭子鳴一個戚戲周邊。
至于包裝,就沒這待遇了。
郭子鳴喊的朋友尹南赫大半也認(rèn)識,一是因為他們關(guān)系確實還可以,二是因為他們是同學(xué)。
中午吃自助火鍋,開了兩桌,熱鬧得很。
尹南赫拍了照發(fā)給尹若水,告訴尹若水自己在吃飯了。
——他每次出門,都會習(xí)慣跟尹若水報備一下。
尹南赫發(fā)完后,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戚淮。
他其實覺得戚淮有點“作”——指戚淮很會作踐他自己。
他跟戚淮說今天不去的時候,他心里是有點怕戚淮又折騰自己的。
但他想了想,戚淮也很聽話。
上次他說了他不能不吃飯后,之后就算請假,也沒有他不吃飯鬧別扭的事了。
他應(yīng)該可以放心……的吧?
尹南赫嘆了口氣。
主要是昨天他走的時候,戚淮看著他的表情怪怪的,很難讓人放心。
“…干嘛呢!
郭子鳴坐在他旁邊,撞撞他的肩膀:“我生日你愁眉苦臉的,我們的友情要說再見了嗎?”
尹南赫知道他是玩笑,便莞爾道:“郭少爺朋友那么多,還缺我這一個?”
郭子鳴一本正經(jīng):“朕還偏偏獨寵你!
尹南赫輕哂:“別惡心我,好好說話。”
他們笑鬧著吃完了中飯,郭子鳴又說他包了大型的密室逃脫,就是那種要玩一個下午的。
他喜歡玩這個,尹南赫也跟他玩過兩次,但這一次尹南赫有點猶豫。
玩密室逃脫要把手機鎖柜子里,他有點擔(dān)心萬一戚淮有什么事,他沒及時接到電話…華隱肯定不會怪他,但他心里會過意不去。
“要不你們玩?”
尹南赫跟郭子鳴說:“我就不玩了。”
郭子鳴不懂:“不是,為什么啊?”
尹南赫道:“我怕兼職那邊有事找我我沒接到電話。”
其實之前請過幾次假,戚淮都挺乖的,他應(yīng)該放心的,可這一次…尹南赫就是有很不好的預(yù)感。
今早出門的時候都在想要不吃個飯就去找戚淮算了。
郭子鳴大為震撼:“你這是什么兼職?不就是個家教嗎?你沒接到電話的話是會扣錢嗎?”
尹南赫心說不會,但可能會有個人作踐自己。
他還沒說什么,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尹南赫看到備注名是“華老板”的時候,就有種終于來了的塵埃落定感,反而松了口氣。
他語速飛快地跟郭子鳴說:“不好意思啊鍋子,改天開學(xué)我請你吃食堂!
郭子鳴:“?”
他第一次看見尹南赫慌張成這副模樣。
尹南赫……真是兼職?
尹南赫都來不及多說幾句什么,也沒等郭子鳴回他,就忙拿著電話往外跑,同時接起了電話。
“……小赫。”
華隱在那頭哽咽道:“你現(xiàn)在方不方便,我……”
尹南赫打斷了她的話:“阿姨,我現(xiàn)在就打車過來,你直接跟我說戚淮怎么了就好!
華隱含淚:“…今天做光線脫敏刺激到他了,他現(xiàn)在狀態(tài)很不好……”
得虧這邊是商業(yè)區(qū),很多的士停在這邊等客。
尹南赫沒等更便宜的網(wǎng)約車,直接上了的士,報了小區(qū)名。
也好在他們這邊離戚淮家不是很遠,在一個區(qū),尹南赫沒一小時就到了門口。
他在按門鈴的時候,就聽見了里面堪稱雞飛狗跳的動靜。
所以他這次按了門鈴后,等了會兒,才等到門開。
開門的是一個醫(yī)生打扮的男人,他看著有幾分狼狽,尹南赫走進來,門關(guān)上的剎那,他還沒來得及問戚淮呢,就聽見哐啷一聲。
然后下一秒,尹南赫有所預(yù)感地朝玄關(guān)那邊看去,再就直接被人撲抱住。
因為沒有預(yù)料到,他還踉蹌了兩步,砸在了門板上——又或者說,抱住他的人的手臂砸在了門板上,他反正是沒有磕著的。
這一次的擁抱很實在,戚淮身上的體溫,還有淡淡的血腥味……瞬間就籠罩住了尹南赫。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戚淮抖得很厲害。
他那么大一只,卻像是受傷了的小獸,拼了命地想往他懷里鉆,尋求庇護。
可他也同樣很矛盾地抱著尹南赫躲在了角落,甚至把尹南赫的腦袋摁在了懷里,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滾!”
他跟不遠處的醫(yī)護人員說話,聲音又兇又狠:“你們別想傷害他!”
尹南赫感覺到自己的發(fā)間砸下了濕而滾燙的東西,戚淮抱他太用力了,還被他擠在角落,動彈不得。
他人都是懵的,又聽戚淮緩了語氣,用沙啞的嗓音跟他說:“阿赫,你別害怕,我會保護好你的……”
他說著說著,聲音里染上的哭腔就像是瀕臨絕境的人失了神的呢喃,絕望且決絕的語氣仿佛把刀子,狠狠往人心里扎:“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只要不讓他們看到尹南赫,只要他們不知道他喜歡他…尹南赫就會平安無事的。
戚淮無奈地嘆了口氣,看著尹南赫,不去回答,而是用手語問他:“你呢?”
他問尹南赫:“你想喜歡什么樣的?”
戚淮知道,自己有很多不好。
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氣實在是太暴躁。
如果尹南赫喜歡溫柔的人,他可以去學(xué)著再磨磨自己的性格,努力讓自己變成一個溫柔的人,和尹南赫一樣溫柔。
尹南赫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問他,微怔了下后,慢慢打手語:“我沒想過要談戀愛!
戚淮一頓。
他真的是比尹南赫自己還要對尹南赫聽不見這事兒敏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時候陪著尹南赫跑過好多大醫(yī)院,見過好多醫(yī)生,看了好多次搖頭。
又因為他聽得見,所以從小到大,他在尹南赫身邊,就聽過太多的話,也“聽”過尹南赫說過無數(shù)次那一句——
“我不知道,我聽不見!
因為聽不見,他就好像被這個世界隔絕了。
無論是同學(xué)們的玩笑打鬧,大家笑作一團時,他只能坐在椅子上,禮貌地微笑著看著他們。
又或者是被誰問到知不知道什么事時,尹南赫也總是茫然的,然后就會說出這一句話。
這也是為什么,戚淮一直會盡量哪怕跟朋友說話,也是邊說邊做手語。
不是練習(xí),不是為了避免自己生疏,而是他希望尹南赫能夠“聽見”。
尹南赫聽不見所以參與不進來的話……那他盡量去做尹南赫的耳朵好了。
戚淮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努力不讓自己露餡,打手語的速度也慢了幾分:“為什么?”
但事實證明,這一次不是戚淮敏感,尹南赫真的是因為這個。
尹南赫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微低著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他還沒做手語說自己的耳朵完全聽不見,又不會說話,挺麻煩的,那邊戚淮就猛地攥住了他的雙手。
尹南赫稍愣,就見戚淮帶動著他的手給他打手語——
“你不是個麻煩”
這是戚淮想告訴他的,但戚淮帶著他的手做手語,到尹南赫這兒,就變成了“我不是個麻煩”。
尹南赫頓了頓,抿了下唇,也沒壓住自己心頭瞬間翻涌而起的情緒。
他哥真的……特別好。
尹南赫沒有掙扎,由著戚淮扣著他的手腕,直直地倒靠在他的懷中,鼻尖不可避免地發(fā)酸。
其實他也有點害怕。
再過一個月,他哥就滿十八了,然后再過不到半年,他也要滿十八了。他看了好多那種成年后、畢業(yè)后,哪怕是親兄弟,也會因為各自的前程不同,慢慢地沒有以前那么親密。
哪怕關(guān)系還在那兒,但很多東西終究是不太一樣了。
他們彼此不再是親密無間、沒有秘密的兄弟,不再是可以互相玩鬧惡作劇的兄弟……尹南赫不知道自己十年后,甚至可能不需要十年,有個四五年就也會成熟起來,也不會這樣黏著戚淮了,他只知道他現(xiàn)在會因為這件事而恐慌害怕。
他只知道至少現(xiàn)在,他不希望未來他和戚淮會變成那樣。
可尹南赫又清醒地知道,戚淮終究會組建他自己的家庭,他那么好的人,對他的愛人肯定也會很好,他們終究會“疏遠”的。
戚淮松開尹南赫的手,心疼地攬住了尹南赫,眸光也不自覺地放在了尹南赫的耳朵上。
尹南赫是先天性聽障,而且是神經(jīng)受損導(dǎo)致的感覺神經(jīng)性耳聾,他父母在世時,就帶他看過很多醫(yī)生,后來尹南赫到了他們家,林文宜和戚向興又輪流在得空的時候帶他問過更多的醫(yī)生,結(jié)局都是治不了。
戚淮還記得林文宜翻那些病例都翻到恨不得自己當(dāng)醫(yī)生,甚至問過醫(yī)生一句——
“但我看不是沒有感覺神經(jīng)性耳聾治好的病例……”
然后他們就得到了更絕望的一句話:“…不是說這個病不能治,而是要看人。能治好的患者,程度都沒有他那么重,他的神經(jīng)元受損很嚴(yán)重,只是影響到了聽力,沒有影響到別的,就已經(jīng)是很幸運的了!
也就是這么一句話后,林文宜也終于從執(zhí)念中走出來了一點,不再執(zhí)著非要治好尹南赫,讓尹南赫也跟著奔波了。
那會兒戚淮不太懂事,就在私底下悄悄問過尹南赫一句——
“小赫,你想治好耳朵嗎?”
戚淮到現(xiàn)在還記得,尹南赫仰起頭看他時,那雙大眼睛漂亮又清澈,澄凈到像是這個世界上最干凈的寶石。
當(dāng)時戚淮的手語學(xué)得還不夠好,所以尹南赫在本子上給他寫:“能好就好,不能就不能,好有好的活法,不好有不好的活法!
他那個時候也小,沒法清晰地傳達自己的意思,好在戚淮也是小孩子,所以能夠懂。
而那個時候最喜歡看電視劇和動畫片的戚淮就拍拍胸脯,大哥似的說著中二的臺詞:“你放心,以后的日子只要我戚淮有一口飯吃,就不會餓到你!”
他說完,又想起尹南赫聽不見,忙寫了下來遞給尹南赫。
尹南赫就彎彎眼,笑得分外燦爛。
第 45 章 等等我吧
尹南赫是在距離高考還有最后一戚時回到學(xué)校的。
即便是私立學(xué)校,這會兒學(xué)生們也都是個個埋頭苦讀。不過尹南赫和戚淮讀的國際班有點不一樣,班上的學(xué)生接受的教育本來就有那么一點不同,要學(xué)習(xí)的外語可不止一門,高三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接觸金融、股票這些了。
在這個班里的,都是有錢人,都是家里有產(chǎn)業(yè)的。
這也是為什么戚淮的狐朋狗友總是斬不斷。要不是戚淮跪著發(fā)誓保證自己絕不碰黃丨賭丨毒,林文宜真會為了他好給他送軍訓(xùn)化管理的公立學(xué)校去。
然后戚淮就會連和尹南赫一個學(xué)校都不行了。
尹南赫到校門口時,才給戚淮發(fā)消息,說自己到了學(xué)校。
正好這個時候班上在上課,還是做試卷,戚淮感覺到桌肚子震了震,卻看不了手機,有點焦急。
尹南赫也沒有說站在校門口等,給保安出示了學(xué)生證后就直接進去了。
他直接進教室,走到門口的時候,班上的人就注意到了他,連帶著老師也注意到了。
尹南赫聽不見,所以他斟酌著力道敲了敲門,示意“報告”。
老師彎眼看他,用笨拙的手語示意他快進來,回到座位上去。
尹南赫就點點頭,在戚淮幽怨地注視下,坐在了戚淮旁邊。
戚淮仗著別人看不懂,光明正大地開小差打手語,問他:“說好的我去接你呢?”
尹南赫略微敷衍地安撫人:“你在上課!逼莼瓷漳翘,尹南赫把給他準(zhǔn)備的禮物用禮物盒和彩紙好好包裝好,還用質(zhì)感很好的絲帶打了蝴蝶結(jié)。
無論禮盒還是彩紙,他買的都是貴的那一種,付錢的時候習(xí)慣性的肉疼當(dāng)然還是有,但還是那句話,華隱一天給他那么多錢,他不花點回去給戚淮,他心里過意不去。
他真的覺得自己沒有幫上什么忙,畢竟他也不是專業(yè)的醫(yī)生,也開不了藥,能做的事太有限。
今天不是華隱來接他,而是司機,藥是昨天晚上華隱給他的,沒經(jīng)過別人的手,尹南赫也很好地保管著。
戚淮給他開門時,他直接就把禮物遞了出去:“戚淮!生日快樂!”
戚淮稍頓,望著面前的盒子,小心地雙手接過,一邊讓開位置讓尹南赫進來,一邊說:“阿赫,你是第一個跟我說生日快樂的。”
他喜歡尹南赫是第一個。
他很開心。
尹南赫反手關(guān)上門,道:“你要是能用手機,我肯定就不是第一個!
他的意思是華隱和戚滄浪肯定會先跟他說生日快樂的。
戚淮眸色稍動,抱著尹南赫送給他的禮物,低垂下了腦袋,快樂在他身上仿佛轉(zhuǎn)瞬即逝:“如果我可以玩手機了,你就不會跟我說生日快樂了嗎?”
他現(xiàn)在說話越來越流利了,除了語速慢一點外,平時相處起來和尋常人根本沒有區(qū)別。不僅如此,他現(xiàn)在說話的語氣也開始明顯了起來。
現(xiàn)在就是恂恂的,聽著可憐又委屈,讓尹南赫不由想到了那種明明沒做錯事卻被主人不允許的小狗,可憐巴巴地垂著腦袋,嗓子里發(fā)出細(xì)微的嗚咽聲,弱弱反抗也是表示委屈。
直接戳中了尹南赫的心巴。
甚至在說這話時,戚淮還伸出了一只手,輕輕圈住了尹南赫的手腕。
他現(xiàn)在觸碰他,已經(jīng)不會發(fā)抖了,但他們的肢體接觸,也一直停留在這個階段,戚淮沒有往前過,尹南赫也沒有跟他說過可以再試試別的肢體接觸。
但是就是這樣……之前沒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尹南赫卻無端有種他們好像在談戀愛的錯覺。
尤其戚淮小聲說:“可我想聽你跟我說生日快樂。”
他低著頭,注視著尹南赫的手指尖,注意到了他的指尖有些細(xì)微的劃痕,像是被什么薄薄的刀不小心擦到了一樣。
戚淮看著,瞳孔微縮了一下。
他有點控制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尹南赫的指尖,想問他這里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欺負(fù)他嗎?
還是他不小心在哪里劃傷的。
肯定很疼……
戚淮抿住唇,就聽尹南赫說了句:“我會跟你說生日快樂的呀!
戚淮回神,到底還是什么都沒有做:“…想你第一個。”
尹南赫稍頓。
他看了戚淮一眼。
雖然他知道現(xiàn)在對于戚淮而言,他是那個“錨點”,但戚淮是不是有點太過于黏他了?
哪怕尹南赫知道為什么,也忍不住在想萬一之后戚淮放不下怎么辦。
所以尹南赫沒有做未來的承諾,而是笑著跟他說:“我今天是第一個呀!
戚淮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他攥著尹南赫的手腕不住收緊了一點。
尹南赫裝作什么都沒有感覺到一樣,示意他:“你要不要看看你的禮物?”
戚淮嗯了聲,也沒有在生日祝福的這個話題糾結(jié)下去,而是跟尹南赫去了客廳。
尹南赫包裝得很精細(xì),戚淮不想損壞的話,拆起來就難免要費些功夫,他小心地把包裝紙拆開,再拆開了盒子,率先看到的就是一個可以放在茶幾上做擺件的木雕。
木雕雕的是戚淮,而且是獸化般的戚淮,有著“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舔著自己的“爪子”坐在一塊“石頭”上,微抬著眼,看著有幾分兇戾,威風(fēng)凜凜的,氣勢格外逼人。
戚淮意識到什么,小心地把木雕捧出來,又看向尹南赫的手:“你是因為這個受傷的?”
尹南赫微怔,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也沒瞞著:“很久沒雕了,手藝有點生疏,不是刻刀劃的,是木屑的邊沿不小心蹭到了,沒出血,就是一點點皮外傷。”
戚淮盯著他的指尖看了會兒,再看向尹南赫時,眼里本來就很難平和的神色更加波濤洶涌。
尹南赫繼續(xù):“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所以還送了你一本我很喜歡的畫集!
他示意底下的畫集:“這個老師之前還來我們學(xué)校開過講座,我去聽過,她畫畫很厲害!
戚淮又把那本畫集拿出來,認(rèn)真地看了看:“謝謝。”
他跟尹南赫說:“我很喜歡!
尹南赫彎眼:“你喜歡就好。”
戚淮又輕聲說:“從來沒有人那么用心地給我準(zhǔn)備過生日禮物!
尹南赫停了停。
他實在是沒忍。骸耙郧耙矝]有嗎?”
按時吃藥加上戚淮自己積極配合治療,以及戚淮現(xiàn)在心里有些別的算盤,所以讓戚淮的狀態(tài)很好,好到他主動跟尹南赫聊了過去。
戚淮:“我小時候不在我爸媽身邊,我爸媽工作忙,我是跟親戚長大的!
他垂眼:“我親戚不是很喜歡我!
尹南赫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戚淮:“為什么?”
雖然在傳說中的戚淮,性格確實好像有點問題,都說他傲得很,問他題目總是一句你上課沒聽?據(jù)說他從不給人講題,眼高于頂。
可在尹南赫看來,青春期的男孩子,在自己確實有自傲的本事的情況下,性格有點不討喜也很正常,反正以后進了大學(xué)或是社會,總能慢慢磨,這也不算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要他家里有個戚淮這樣的親戚,學(xué)習(xí)年年第一,上學(xué)跟鬧著玩似的,他媽肯定喜歡得不行,他也會崇拜得恨不得跟所有玩得好的炫耀這是他家的親戚……怎么會有人不喜歡優(yōu)秀的人?
慕強批尹南赫無法理解。
戚淮沒有刻意拿捏語氣,但低垂的腦袋,和話語里帶著點的失落,卻把可憐兮兮的形象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不招人喜歡吧。”
尹南赫動動唇:“……怎么會?”
他認(rèn)真地跟戚淮說:“你很優(yōu)秀啊!
戚淮…是因為小時候養(yǎng)在別人家,被虐待了,所以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嗎?
尹南赫抿住唇,忽然感覺有點呼吸不過來。
他是見過戚淮的“輝煌”的,就是因為清楚知道面前的男人在年少時有多優(yōu)秀,現(xiàn)在才會心疼到難過。
他本來應(yīng)該意氣風(fēng)發(fā)地長大。
現(xiàn)在要么開始接手家里的公司,要么去走科研……他的路本來是那么的璀璨。
“那你……”
戚淮放下手里的畫冊,又伸出手,攥住了尹南赫的手腕。
他借著昏暗的光線的遮掩,藏住了自己眼中的算計與淮心,也掩住了自己幾乎要化作釘子,死死釘在尹南赫身上的視線。
戚淮小心地圈著掌心里這截有點纖細(xì)的腕骨,聲音輕輕:“……不討厭我嗎?”
本來是想問喜歡嗎,但話到嘴邊,卻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
他沒法要求尹南赫喜歡他,他就希望尹南赫能不討厭他,然后多給他點心疼就好了。
他可以把傷口全部撕裂給尹南赫看,只要尹南赫會因為這個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只要他會因為這份心疼不甩開他的手……如果他好不起來的話,尹南赫是不是永遠都會來找他?
尹南赫沒有猶豫地點頭:“嗯!
他跟戚淮說:“我不討厭你!
戚淮深吸了口氣,手又無端開始有點發(fā)顫:“以后…以后、無論什么情況,也不會嗎?”
尹南赫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問。
難道是之前有什么心理陰影?被說不討厭,結(jié)果之后還是因為什么討厭了…是他家親戚嗎?
尹南赫依舊沒有遲疑:“嗯!
他告訴戚淮:“我永遠都不會討厭你的!
戚淮很輕地勾起了唇,他眸中的光又亮了起來。
他望著尹南赫,輕聲說:“那…我還有一個生日愿望。阿赫可以幫我實現(xiàn)嗎?”
尹南赫頓了下,決定先問:“你有什么愿望?”
戚淮被他的敏銳刺了下,略感失落,但還是繼續(xù)道:“我想…抱一下你,可以嗎?”
還不等尹南赫說什么,他就立馬道:“我小時候…我從有記憶開始,就沒跟誰抱過,我有點排斥,但又想知道這是什么感覺……而且醫(yī)生說,我的脫敏療程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
尹南赫估摸著應(yīng)該也是到了擁抱這一步了,男孩子和男孩子之間抱一下,其實也沒什么的。
但被戚淮說得這么鄭重,弄得他也無端有幾分別扭。
尹南赫輕咳了聲,張開了手臂:“可以!
于是戚淮的呼吸登時急促了一下。
他上前一步,繃著全身的神經(jīng),小心地伸出手,慢慢地攬住了尹南赫的身軀。
他動作很輕,比起說是抱,更像是虛虛地搭在了尹南赫身上。
可就是這樣,戚淮都有幾分頭暈?zāi)垦!?br />
尹南赫沒有動,只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因為戚淮高他一截,他不閉眼的話,就要以極近的距離看著戚淮的脖子了。
戚淮身上的味道很干凈,而且哪怕沒有徹底抱實,他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的身軀是很溫暖的,像是黑暗中的一簇火,頃刻便要燎原。
戚淮咬了下后槽牙,還沒再做什么,講臺上的老師就咳了咳:“知道有人關(guān)心弟弟啊,一兩下差不多了,上課呢!
被點了的戚淮沒覺得丟面子,就是心里有點郁悶氣堵。
所以下課后,他坐在座位上沒說話。
尹南赫不明白戚淮為什么這一次氣性這么大,他們以前也經(jīng)常這樣,沒接到就沒接到,他們之間彼此都無所謂的。
怎么今天……
尹南赫動動手,剛要扯扯戚淮的衣袖,好好哄一下人,班上卻又有人圍了過來。
“尹南赫!”
對方先喊了一聲,因為尹南赫聽不見,所以他伸手在尹南赫面前晃了晃。
尹南赫下意識地先看過去,就見對方亮出了本子,上面寫著:【我們準(zhǔn)備高考結(jié)束后弄個畢業(yè)晚會,你來不來?】
尹南赫輕眨眼,點點頭,拿起筆在紙上寫:【好啊,在哪?】
“到時候定地方。”
另一個女同學(xué)說,又想起尹南赫聽不見,忙跟身邊人道:“白秀景你快寫給尹南赫看!
白秀景提筆唰唰飄出幾個字。
尹南赫看了后,又點頭。
白秀景就笑瞇瞇地跟戚淮說:“戚哥,尹南赫來哦,你確定你不來?”
尹南赫不知道他說了什么,有些困惑地看向戚淮。
就見戚淮好像不是很高興地瞪了白秀景一眼:“他不去!”
白秀景:“不是,戚哥,尹南赫自己答應(yīng)的。”
戚淮看向尹南赫,飛速打手語:“你不許去!
尹南赫:“?”
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戚淮。
為什么?
戚淮:“他們還請了三班的王意!”
尹南赫微怔。
他是知道王意的,王意是一個喜歡戚淮的女生,跟戚淮表白鬧得轟轟烈烈,就連老師都知道了。還找了兩個孩子談話。
戚淮見到王意就頭疼,都要躲著走。
所以想也知道,白秀景他們肯定是故意想看戚淮笑話。
因此尹南赫慢吞吞地打手語:“那,我去,你不去就行了,不是嗎?”
戚淮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像是不敢相信尹南赫“說”出了什么樣的話。
尹南赫對上戚淮的視線,微微頓了下,也覺得自己這話不太好。
所以他再度抬手,想跟戚淮說對不起,也想告訴戚淮可是自己想去畢業(yè)晚會。
他們班上的同學(xué)對他都挺好,而且…這是他的高中生活。
他不想缺席什么,也不想留什么遺憾,他更想跟他們一起玩。
這也是為什么每一次月考,尹南赫能夠趕上的話,都會盡量回來考試。
他還會把每一次發(fā)下來的成績單收好。
這是他的人生。
可他還沒跟戚淮“說”,戚淮就惡狠狠地瞪了白秀景一眼,大有幾分我記住你小子了的意思:“我也去!
他還打手語跟尹南赫說:“我也去!”
尹南赫稍停。
那頭白秀景被戚淮瞪得也不敢得意了,怵了一下,就在戚淮要殺人的視線中打著哈哈夾著尾巴走了。
尹南赫望著坐在椅子上生悶氣的戚淮,動動手,輕輕扯了扯戚淮的衣袖。
戚淮看向他,尹南赫抬起手:“……其實你可以不用那么擔(dān)心我的!
他認(rèn)真地跟戚淮說:“哥,我已經(jīng)長大了!
他以為戚淮是怕他出事,所以才跟著他去。
戚淮總是這樣看護他很緊,不放心他。他第一次去舞團的時候,戚淮就跟著坐在舞團里待了幾天,比他還要早摸清楚了舞團里每個人叫什么、年紀(jì)多大、家住在哪,甚至還加了所有人的聯(lián)系方式。
可他這話出口,就直接砸得戚淮腦袋一嗡,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手扣住了尹南赫的手腕。
……尹南赫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長大了,所以他不需要他了?
他長大了,所以他不需要他們家的資助了,他要離開?
戚淮的力氣有點大,尹南赫輕擰了下眉,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戚淮緊緊抓住的手腕,抬眸看向戚淮,想讓他松開,卻對上了戚淮壓抑著陰霾的眼眸。
戚淮是真的長得很帥。
他的五官深邃,無論是笑著還是不笑時,都充斥著壓迫感,會讓人覺得危險。
只是尹南赫從沒覺得戚淮有多嚇人。
可這一刻,尹南赫卻無端有些發(fā)怵,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慌亂在蔓延。
就好像扣住他手腕的不是戚淮的手,而是一條劇毒的蛇。
尹南赫抿起唇,又無意識地動動唇,嘴里發(fā)出了單調(diào)的音節(jié)。
他聽不見,不知道自己發(fā)出了聲音,但戚淮卻能夠在課間的喧囂中清楚地捕捉到這一聲帶著茫昧的聲音。
瞬間就讓他渾身的刺都收斂了起來。
他松開了尹南赫一點,又看著尹南赫的手腕,小心地摩挲了下他留下來的紅痕。
戚淮低著頭,借著遮掩呢喃了句只有他自己能夠聽見的話。
然后再抬頭時,就是松開了尹南赫,用手語跟他說對不起:“弄疼你了?”
大概是因為繭,戚淮剛剛摸過的地方,很癢。
所以尹南赫搖搖頭:“沒有。”
他問戚淮:“哥,你怎么了嗎?”
戚淮也搖搖頭:“沒事。”
他慢慢打手語,把他和尹南赫之間唯一的秘密藏在謊言中:“我只是不喜歡你說那話,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永遠……是你哥。”
天知道他做這句話的動作時,心里有多酸澀。
可他更想要把下一句話告訴尹南赫。
“你永遠可以依賴我!
不要離開他。
不要不依賴他。
他已經(jīng)享受了十一年尹南赫在身邊的日子,他無法接受以后回家,家里會沒有尹南赫。
第 46 章 RC會議
第二天尹南赫醒來時,率先嗅到的,就是他熟悉,但不應(yīng)該是他睡醒時能聞到的味道。
他猛地睜開眼,就見戚淮坐在床邊,雙臂搭在床上,腦袋枕在自己的雙臂上守著他睡著了。
尹南赫微怔:“……”
這一幕他是很熟的。
因為尹南赫以前一年總會發(fā)幾次燒,他那會兒體質(zhì)弱,換季就會感冒,感冒就會發(fā)燒,一燒起來就很麻煩。
有時候林文宜他們不在家,就是戚淮守著他,哪怕去醫(yī)院里掛點滴住院,也是戚淮守著他。
那時候,他哥就經(jīng)常這樣趴在他床邊。
只要他動一動,戚淮就會想辦法問他是要喝水還是嫌熱,又或者是想上廁所嗎?
因為他沒力氣打手語,所以只能靠戚淮自己猜,寫給他看,他再點頭。
他有時候無意識折騰起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就是很不舒服。
戚淮也沒有半點不耐煩,遞水不喝就掀開被子,還是不行就扶他起來抱在懷里,或者給他按一按,看看他是不是想上廁所……
可現(xiàn)在,他沒有發(fā)燒,戚淮怎么睡在他……不對,這是戚淮的床。
他為什么會睡在他哥的床上???
尹南赫沉思。尹南赫按響門鈴后,不出意外地又收獲了一只立馬來開門了的戚淮。
尹南赫走進去,還特意跟戚淮說:“我今天早到了,驚喜嗎?”
戚淮重重地嗯了聲:“好香!
尹南赫以為他是說自己手里提著的袋子,不知道有人耍流丨氓,借著甜品香的遮掩在說他,在換鞋子前就遞給了他:“給你帶的,還能趁熱吃。”
戚淮伸手接過,同時也是看了看袋子里:“你買了好多!
尹南赫:“看著都挺好吃的,所以就都買了。我問過了,放冰箱里可以收幾天,而且你飯量不小,這幾天吃完應(yīng)該沒問題!
他有點怕戚淮收著不吃,所以特意說了句:“你能吃完,不浪費食物的吧?”
戚淮乖乖點頭:“能!
尹南赫滿意地拿出口袋里的藥,他在來的路上也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主動跟戚淮提:“我?guī)Я四憬裉煲缘乃巵砹耍愠酝觑堖^了半小時嗎?”
“嗯!甭牭健八帯弊,戚淮的瞳孔瑟縮了下,但穩(wěn)住了情緒:“過了。”
于是尹南赫換了鞋子后,就去給戚淮倒了杯水:“你先吃藥!
他把藥包打開,遞給了戚淮。
真正見到藥丸子后,戚淮很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尹南赫裝作沒有看見,仍舊一手舉著杯子,一手舉著藥。
戚淮對上他的臉,又慢慢平復(fù)了下來。
他伸手拿起了藥和水,又看了看尹南赫。
尹南赫就站在那兒,不僅沒有躲,還往前了一步,確保戚淮能夠更清晰地看見他。
是他給的藥,所以不需要害怕。
戚淮深吸了口氣,克服著恐懼和陰影,先喝了口水。
但在把藥放進嘴里的那一刻,記憶深處的畫面涌了上來,讓他止不住有些反胃。
尹南赫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抬手,直接握住了戚淮輕顫的手腕。
他的掌心還熱熱的,因為剛從外面進來沒多久,暫時沒有被空調(diào)吹涼。
“戚淮。”
尹南赫只說:“你要吞下去,含在嘴里藥會化掉,會很苦!
聽到尹南赫這么說,戚淮才像是品到了苦味的樣子,本能地吞咽,把藥丸子全部咽了下去。
尹南赫松了口氣,正勾勾唇想松開手跟他說什么,卻被戚淮用那只手反手握住了手腕。
尹南赫一頓。
就聽戚淮小心地說:“昨天來的醫(yī)生說,我需要慢慢脫敏!
尹南赫沒想到戚淮會主動提,戚淮低垂著頭,卻抬著眼,好像努力在弱化自己外形條件上帶來的壓迫感,他眸光恂恂,有點點像濕漉漉的狗狗眼,很戳人:“阿赫,你能不能……幫我?”
尹南赫不知不覺地被扎了一下,他松開了手,因為這個姿勢很奇怪,但他說:“可以!
蜜蜂的毒針扎在心尖的軟肉上,帶著麻痹的毒素讓他第一時間沒有覺察到,反而只覺欣慰。
他說:“那你自己控制時間,不舒服了就自己松開,好嗎?”
戚淮干澀的舌尖瞬間就得到了滋潤。
“…嗯。”
他忍不住攥得更緊了一點,反胃和幻覺帶來的疼痛不是不存在,可他就是自虐般想要去觸碰尹南赫。
他得克服,他得快點好起來。
他還想要抱他。
尹南赫和戚淮在沙發(fā)上坐下,因為他的手腕被戚淮抓著,所以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要比平時更近。
尹南赫拿出了蛋撻,尹手不好拆開,只能讓戚淮幫忙:“你現(xiàn)在想吃嗎?”
對于尹南赫的問話,戚淮絕大多數(shù)都是點頭的:“嗯!
他抬起另一只手:“你拿著下面!
兩人合力打開了盒子,芝士蛋撻的香氣徹底飄出來,勾得喜歡甜品的人胃里的饞蟲都醒來了。
戚淮對甜品無感,但他知道尹南赫從前很喜歡吃,所以他跟尹南赫說:“一起吃,可以嗎?”
尹南赫沒有拒絕戚淮的邀約:“好啊。”
他從袋子里找出來小小的正方形塑料袋,戚淮看見的時候愣了一下,旋即藏在發(fā)尾底下的耳尖通紅。
他攥著尹南赫的手又緊了幾分,尹南赫只以為他是有點不舒服,所以看了看他。
昏暗的光線恰好掩住了戚淮的慌亂,尹南赫沒有意識到戚淮誤會了什么,只拿著袋子示意了一下戚淮:“幫忙撕一下!
他倒是可以用牙齒咬開,但是要跟戚淮分一個袋子里的手套,咬開好像不太好。
戚淮在他的指揮下,下意識地抬手,但指尖卻在輕顫。
他在電擊椅上,被迫看過很多片。
其實他覺得很惡心。
就算不是在電擊椅上遭受那些,平時他看的時候,他也看不下去一點的。
他覺得人的肉丨體很臟——在進去之前,戚淮就這樣覺得了。
所以在里面被迫看那些的同時還要遭受電擊,就讓戚淮對這些事有更深的心理陰影,他到現(xiàn)在都不會有晨bo的正常生理反應(yīng),小生這件事對他來說,成了一個讓他會作嘔也會恐懼的存在。
但現(xiàn)在……
戚淮的視線往下滑,停留在了尹南赫的脖頸處。
尹南赫的脖子很漂亮,很像是天鵝的脖子。
他依稀還記得自己有一年暑假跟誰去看過舞劇,坐在最前排,很經(jīng)典的《天鵝湖》。
破碎混亂的記憶里,有人說那些女孩子們揚起的脖子很好看。
戚淮有點印象,但都不多了。
回憶起來,全部都被尹南赫代替。
戚淮目光繼續(xù)下移。
這天熱,尹南赫也怕熱,所以穿了寬領(lǐng)的圓領(lǐng)子T恤,露出了大片嶙峋漂亮的鎖骨,像是將要展翅的蝴蝶,暖白的肌膚在暗光下更是散發(fā)著誘丨人的光暈。
戚淮回憶起自己讀書時偷看尹南赫打籃球的畫面。
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了,但在這一刻卻是那么的清晰。
少年跳起時衣擺飛揚,精瘦的窄腰也跟著暴露出一點,肋骨線和不常曬到太陽所以雪白的皮膚都成了一道風(fēng)景線。
戚淮的呼吸開始急促。
覺察到他的異樣,尹南赫有些不明所以,他以為是肢體接觸的時間超過了戚淮可以忍耐的范圍,不由動了動手腕。
但換來的是戚淮更加用力地掌控,甚至讓他感覺到了一點血管被擠壓的冰涼悶痛。
尹南赫的手掌都被迫展開,手指更是動彈不得,他在這一刻才意識到他和戚淮好像有力量上的絕對差距。
——戚淮的身材真不是擺設(shè)。
“……戚淮?”
尹南赫微抿唇,其實不是很在意自己被捏疼了這件事,戚淮的精神狀態(tài)跟正常人不同,他能理解。而且正好他可以試試這個“口令”。
尹南赫輕聲:“你弄疼我了。”
簡簡尹尹的一句話,瞬間就讓戚淮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管用。
尹南赫心道。
“…對不起。”
戚淮無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抿住了唇,在這一刻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了。
還是尹南赫再度出聲,才把他的戾氣壓下去:“沒事!
他莞爾,干脆自己撕開了包裝袋:“你力氣比我想象得大,真好!
尹南赫說:“裝畫架的時候肯定很輕松…我到現(xiàn)在裝畫架擰螺絲還是覺得費勁!
倒不是他嬌弱,而是新畫架的螺絲和孔洞總會有幾分不契合,得靠蠻力。
當(dāng)然,也有可能因為尹南赫買的畫架都太劣質(zhì)。
戚淮登時又覺得自己的手有用了:“那以后……”
他有點期待:“我?guī)湍阊b。”
尹南赫微頓,看了看戚淮:“…好!
戚淮現(xiàn)在需要一個心錨。
等他走出來后,再把這個心錨拔了就好了。
尹南赫把手套從里面拿出來,遞了一個給他。
發(fā)現(xiàn)里面的東西和自己想象得不一樣,并且和社會脫節(jié)了好多年的戚淮怔了怔:“…這是什么?”
“一次性手套!
尹南赫示范給他看:“這樣就不用去洗手了!
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什么的戚淮:“……”
他低下頭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哪怕還不能接受…但依舊有點失落:“哦。”
他仔細(xì)回憶了一下昨晚發(fā)生了什么……檢測到記憶缺失。
好吧;厝サ穆飞,也差不多到晚飯的時間了。
林文宜就問兩個孩子想吃什么。
戚淮很自然地看尹南赫:“小赫,媽媽問你想吃什么。”
尹南赫敢保證,林文宜肯定是問他們想吃什么,而不是只問了他。
因為林文宜雖然面上看著好像偏向他多過戚淮,但其實一直都是一碗水端平,他小時候犯了錯,鬧得戚淮不愉快了,林文宜也會跟他說這樣不行。
但是戚淮……
無論是小時候他被林文宜教育,還是現(xiàn)在,永遠都是第一時間向著他。
不管對錯。
那時候的戚淮,會立馬就站出來,說沒事,說不關(guān)他的事,是他自己的問題。
可其實哪怕是那時候,尹南赫心里就很清楚,不全是戚淮的錯,他也有錯,甚至有些事,他犯錯的占比更大。
戚淮卻永遠攔在他面前,永遠把過錯攬在他的身上。
他有時候是會“指責(zé)”尹南赫,就像是怪尹南赫不跟他說他要留宿舞團一樣。
但他只允許他說尹南赫不是,不允許其他任何人說。
而那些“指責(zé)”,又哪里算得上指責(zé)。
用林文宜的話來說就是——
“我也是沒想到家里最溺愛小赫的人居然是戚淮。”
尹南赫看著最溺愛他的哥哥,恍惚了下,抬起手做手語:“火鍋吧!
他知道戚淮喜歡吃火鍋,最喜歡的食物,沒有之一:“想吃涮毛肚了!
戚淮點點頭,又一邊做手語,一邊跟林文宜說:“吃火鍋吧!
林文宜:“想去吃哪家?”
“你要去吃哪家?”
他大概率是在車上睡著了。
尹南赫垂下眼簾,也埋首在戚淮的被窩里深深嗅了口。
他哥身上的味道和別人的都不一樣,很獨特。
尹南赫很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會讓他想到一切溫暖且有力,會讓人感到安心、安全的東西。
對于尹南赫而言,戚淮的存在,就是一種安心。
尹南赫動動手,搭在了戚淮的腦袋上,揉了一把。
戚淮動動眼睫,本能地抬手抓住了尹南赫的手,迷迷糊糊地在他手背上寫字:“我再睡會兒。”
簡單幾個字,沒有一個字的筆畫是完整的,但尹南赫知道他的意思,不由莞爾。
他動動手,翻過去覆在戚淮的手背上,一筆一劃寫:“你上來睡吧。”
他哥那么大一只,這樣睡多不舒服啊。
而且尹南赫估計,戚淮可能就這樣睡了一晚上。
戚淮幾乎是下意識地握住了被子一角,但卻又猛地頓住。
他反應(yīng)了過來,意識回籠,瞬間清醒,也抬起頭對上了尹南赫還有幾分惺忪但溫柔的眉眼。
這樣的尹南赫實在是太美好了,卻因為一些原因,不僅沒有讓戚淮恍惚著沉溺,反而更加清醒,甚至額角都冒出了一點冷汗。
他剛才要是敢進去,就一定會露餡的!
戚淮坐起來,手卻舍不得挪開,還不動聲色地壓在了尹南赫的手背上,用手語跟尹南赫說:“不了,我待會去晨跑……你要起來嗎?”
尹南赫也要練早功。
尹南赫點點頭,撐著床鋪坐了起來,抽手打手語時,沒注意到戚淮的指尖蜷縮了下,克制著握成了拳頭放下去,才忍住沒有追上去扣住尹南赫的手腕。
尹南赫:“你怎么把我抱回你房間了?”
戚淮早就想好了借口,這會兒自然不會慌亂:“你房間門關(guān)著,我不好開門,怕吵醒你,就把你放我房間了!
尹南赫回想了一下,不記得自己出門時關(guān)沒關(guān)門了。
不過也沒關(guān)系,他只是純粹有點疑惑而已。
尹南赫找了一下,不用他說,戚淮就立馬把他的拖鞋拿了過來,放到了他的身邊。
尹南赫不知道戚淮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所以很自然地就擦過戚淮的腿側(cè)穿上了鞋子。
戚淮低著頭盯著,看尹南赫的腳套進拖鞋里,喉結(jié)微滾。
尹南赫見戚淮沒動,拍拍他的肩。
戚淮就單膝跪在地上仰頭,對上了他的視線。
尹南赫眉宇間帶著幾分困惑,不過還是打手語:“我想先吃飯再練早功…順便洗個澡!
昨晚沒洗澡就睡了。
戚淮點頭,站起身來:“爸媽今天不在家!
他做手語:“你想吃什么?我去買。”
其實也可以讓阿姨做,但是尹南赫早餐喜歡吃外面的。
“包子吧!
尹南赫想了想:“我想吃奶黃包,再帶一瓶鮮牛奶!
戚淮說好:“我洗漱就去!
尹南赫:“嗯嗯!
第 47 章 匿名包裹
尹南赫去表演在七月中,所以最近就要開始頻繁彩排。
因為他們舞團的特殊性,劇院也允許他們提前一個月就去劇院踩點熟悉位置,尤其是尹南赫,需要注意的地方有很多,都得靠腦子記。
他聽不見音樂,也聽不見聲音,所以他必須要一些“訊號”去提醒他。
戚淮也不出去玩,就陪著他。
尹南赫知道他的那些朋友們喊過幾次了,所以在一次從劇院里排練結(jié)束后回家的路上,他用手語跟戚淮說:“你去玩吧,不用這樣陪著我!
戚淮一頓,直接伸手一把攬住了尹南赫的腰,把人往自己身邊帶了帶,也是真恨不能直接將其抄進自己懷中。
他在尹南赫的脊背上寫:“你嫌棄我了?”
尹南赫:“……?”
尹南赫:“???”在尹南赫伸出手的那一刻,戚淮的視線就只能集中在他手上了。
他看著那只手在他面前展開,昏暗的光線他早就習(xí)慣了,他也自認(rèn)為這樣的光線足夠他看見很多東西,是他最喜歡的環(huán)境,可這一刻,他卻無比討厭著不夠亮堂的屋子。
不能讓他更加清楚地看清這只伸到了自己面前的手。
但他從前看過很多次,在記憶里,這只手是那么的漂亮,白且修長。
很適合彈鋼琴或者做些別的藝術(shù)……
他看見過尹南赫用這只手轉(zhuǎn)筆玩,玩得不是很好,但很漂亮,促使他也去學(xué)了好久的轉(zhuǎn)筆,還在想等尹南赫要參加競賽了的話,就不動聲色地在他面前露一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還看見過體育課上,尹南赫用這只手握著尹桿,輕咬著牙做引體向上,做完后下來拍拍手,又用這只手接過同學(xué)丟來的球,揚唇一笑就投身球場。
尹南赫還喜歡用這只手撥弄自己的頭發(fā),他遇上做不出來的題的時候,就會去捻自己的劉海,一臉苦悶。
而現(xiàn)在,在聽到尹南赫這一句話后,戚淮下意識地點了頭:“我不會傷害你的!
尹南赫見他重復(fù),便輕輕地勾唇:“那你要試一試嗎?”
“……要。”
戚淮深吸了口氣,終于顫抖著,小心地碰了碰尹南赫。
他的指尖對上尹南赫指尖的剎那,不存在的電流就噼里啪啦地在他的指尖炸開。
戚淮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尹南赫見他往后撤,正要放下手,但才動一下,戚淮就倏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尹南赫一頓。
戚淮的指甲剪得見了肉,抓在他指腹上的時候倒不疼,只是他抓他的力度有點大,而且因為只是抓了幾根手指的指尖,感覺也很奇怪。
尤其……
尹南赫看了眼戚淮。
因為光線過于昏暗,他這個位置看不太清戚淮的表情,但他能夠感覺到戚淮在發(fā)顫,而且是控制不住的那種顫抖。
尹南赫想了想,暫時沒有說話,而是讓戚淮自己先適應(yīng)了一下。
他太久沒有和人有過肢體接觸了。
自己摸自己和自己摸別人的觸感是不一樣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這兒的空調(diào)開得有點低,尹南赫的指尖是涼涼的,指腹上的繭雖然不是說厚厚的一層,但存在感也很明顯。
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柔軟,卻也足夠柔軟了。
像一灘泥,要順著他的皮膚貼進他的骨縫里。
戚淮走了幾秒的神,藏在肌肉記憶里的幻痛才涌上來,那種骨頭都被電得鈍痛的感覺瞬間席卷了他,他一時間難以呼吸,幾乎是本能地張開了嘴,宛若被拍在了沙灘的魚,拼命張嘴想要尋找水源。
那種痛是像皮肉里藏了千萬根細(xì)細(xì)密密的針在扎一樣,讓戚淮的臉繃得慘白。
他應(yīng)該松手、躲避,甚至應(yīng)該因為現(xiàn)在沒有被束縛而去掐斷疼痛來源。
但是……不是別人。
是尹南赫。
他舍不得松手,他也不想松手。
哪怕再疼,甚至戚淮都疼到咬緊了后槽牙,隱隱品到了一點鐵銹味,他也不愿意松開手。
混亂的思緒和劇烈的疼痛又將他彈出現(xiàn)實,他的腦海里一片混亂,就連眼前的場景都好像在不斷閃現(xiàn)著別的什么,世界都是錯亂的。
他沒有辦法呼吸了……
他要死了……
戚淮的手卻攥得更緊,他的眼底更是浮現(xiàn)出了和痛苦絕望完全不同的決然狠戾,還有一抹瘋執(zhí)。
他要回去,他……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所需要的氧氣立馬送到了他的嘴邊。
“戚淮。”
尹南赫像是什么都沒有感覺到一樣,笑著說:“你手好暖和啊!
戚淮動了動唇,嗓子里第一時間還是說不出話。
尹南赫試著反握住了他的幾根手指的指尖,和他的手成為了一個樞紐一樣扣在一塊兒。
尹南赫說:“不像我一吹空調(diào)就容易冰手冰腳!
戚淮下意識地跟著他的話走,很輕地摩挲了一下尹南赫的手。
尹南赫被他粗糲的指腹蹭得頓了下。
他沒有抽手,反而是彎著眼問戚淮:“能不能給我暖一下手?”
戚淮松開了他一點,然后小心地徹底將他一整只手抓在手里。
他的輕顫還是不可避免,幻痛也仍舊在,可他就是像自虐一般,還抬起了自己另一只剛剛緊握成拳的手,把尹南赫的這只手包裹在了掌心里。
小心翼翼地,仿佛在對待一個一碰就碎的易碎品。
尹南赫看著他動作,在心里輕嘆了口氣。
戚淮排斥肢體接觸的問題,好像比他想象得還要嚴(yán)重。
他的應(yīng)激…說是應(yīng)激,更像是有很濃的心理陰影。
是覺得痛?還是覺得惡心?
如果是前者,可能是之前受到過什么肢體上的傷害,也就是拳打腳踢什么的……而且是很嚴(yán)重的欺凌;如果是后者……尹南赫想到了自己之前看過的案例。
有些戀丨童的變丨態(tài),會對小孩子下手。
甚至有些還是老師……
戚淮長得那么好,人又那么優(yōu)秀,在讀書的時候,他還聽說他性格特別傲且拽,這樣的人更容易吸引那些變丨態(tài),想要折斷他什么的……
尹南赫微抿唇。
他不希望戚淮遇上的是后者。
那樣太痛苦了。
尹南赫想到這種可能性,就因為過強的共情能力有幾分鼻酸了。
所以他沒忍住也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冰涼的掌心貼上了戚淮的手背。
戚淮又很明顯地顫了一下。
于是尹南赫跟他說:“戚淮。”
他聲音輕輕地,但卻帶著無比地堅定:“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討厭你的。”
他說:“所以你可以靠近我!
“——”
嘈雜混亂的世界好像瞬間歸于寂靜,只存在并籠罩在他身上暴風(fēng)雨,倏地被尹南赫闖了進來。
他打著傘,再一次出現(xiàn)在了他的世界里。
這一次,戚淮是被他庇護的那只可憐小貓,而不是只能坐在陽臺上投去羨慕目光的少年了。
他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屬于尹南赫的溫柔。
就說吧,他哥這是個正常人的思維嗎?
他很明顯是覺得難得一個假期沒有作業(yè),他哥不出去玩,就浪費了這么好的假期啊。
尹南赫沒說話,戚淮就不動聲色地把人抱得更緊,同時繼續(xù)寫:“我問了云老師了,她說等你們演出完,你也就放假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旅游好不好?”
尹南赫是有想過等演出結(jié)束后跟戚淮出去玩的,但這并不沖突:“……但你現(xiàn)在也可以和他們出去玩一下!
戚淮搖頭:“不要,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尹南赫稍頓。
想起上回戚淮去酒吧,被他不動聲色地告狀后的事……總不能是有心理陰影了吧?
他哥這樣的人,還會有心理陰影???
尹南赫抿唇:“我不會告訴媽媽的。”
說到底,他上回說,也是因為都臨近高考了,戚淮還跑出去。
他可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跟戚淮讀一所大學(xué),他不希望戚淮會落榜。
戚淮心道不是這個原因啊。
他根本不在意尹南赫告不告狀,反正對于他來說,尹南赫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但他沒有辦法告訴尹南赫,他到底是為什么不想出去玩。
上一次是因為玩得好的朋友要出國了,他想著他就去坐一下,這一次只是純粹出去玩,他就更想和尹南赫一塊兒了。
戚淮想了下,在尹南赫背上寫:“反正我也要看書!
尹南赫眉眼稍動,他其實有點不理解:“你為什么突然這么著急?”
明明之前戚淮的態(tài)度就是:“不急,反正我爸媽身體好著呢,我先玩會兒,人不趁年輕的時候玩玩,老了就玩不動了。”
他寫完最后一筆時,戚淮就低下了眉眼,微微垂首,鼻尖抵著尹南赫的肩膀,半埋在他的肩膀鎖骨那一塊兒:“……”
他不知道要說什么好,所以在安靜片刻后,輕輕地在尹南赫的肩胛骨上落筆:“可能因為長大了,有想要的東西了吧。”
尹南赫不是很懂,而戚淮這樣動作,無論是呼吸還是手,都弄得他有點癢,于是他很自然地把戚淮推開一點,讓戚淮別往他懷里靠。
戚淮倒是順從地起身了,只是長臂還擱在尹南赫的腰后,虛虛圈著人。
兩人之間有空隙了,車內(nèi)的冷氣也就順著往里鉆。
尹南赫抬起手時,頓了下,還是覺得戚淮的懷抱是讓他最舒服的。
夏天的時候……他喜歡開空調(diào),喜歡開很低,因為這樣涼快,動作時也不會熱。但不動作的時候,就會冷冷的。
戚淮抱著他,就不冷了。
尹南赫慢慢做手語:“你想要什么的話,只要不是過分的,媽媽都會給你買的呀!
之前戚淮想玩賽車,玩機車,林文宜都說只要他考上個不錯的學(xué)校,等他滿十八去考了駕照,就給他買。
戚淮也知道。
他父母對他都很好,雖然有時候教育嚴(yán),但不會說短缺他什么東西。
只是……
他想要的,就是最過分的。
戚淮松開手,借著車內(nèi)光影的遮掩,垂眸斂住了自己眼中的神色。
少年本來是肆意張揚的,像烈日下的風(fēng),誰也捕捉不到。
可在風(fēng)覺察到自己喜歡上了一支總是陪著自己的小花時,所有的熱烈瘋狂都一點點地收斂起來。
林文宜說,戚淮最近好像成長了不少,說他快十八了就是不一樣。
可其實真正讓戚淮慢慢成熟起來的,是尹南赫。
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尹南赫。
他喜歡上了他最不該喜歡的那一個人。
戚淮:“可能因為…我忽然覺得,比起問爸爸媽媽要錢買東西,我更想自己有錢!
尹南赫看到他這話,眨了下眼,心道媽媽說得沒錯。
他哥真的長大了好多。
那突生的一點陌生感,讓尹南赫放下了手,主動埋靠進了戚淮的懷里。
好在還是和以前一樣。
他哥立馬就抬起了手,回抱住了他。
那寬大的手掌壓在他的脊背上,結(jié)實的臂彎鎖著他的身軀,獨屬于戚淮的氣息和體溫……
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尹南赫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第 48 章 多虧有你
尹南赫想到剛剛雙腳離地被戚淮抱起來的情形,就不由彎眼,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戚淮從小就高,尹南赫小時候不怎么長個,就導(dǎo)致有一段時間戚淮高他一大截,他倆看上去就不像是同年級的學(xué)生,要不是因為尹南赫特殊,只怕他倆排座位就得一個在第一個,一個在最后一個。
那個時候戚淮特別喜歡抱著他轉(zhuǎn)圈圈,尹南赫也喜歡被他抱著轉(zhuǎn)圈圈。
那種感覺很好,像是玩大擺錘,但比大擺錘還要刺激又矛盾的安心。
尹南赫沒著急拿出禮物,但他也確實打算在其他人來之前送戚淮。
所以在吃飽后,尹南赫坐在椅子上陪著戚淮把剩下的吃了,其中有一塊他吃了兩口就吃不進了,戚淮留在了最后,尹南赫注意到了,但壓根就沒有多想,只看著戚淮平靜地把他咬過的地方吃下后就去擦嘴洗手。
戚淮看向跟著他的尹南赫,有一瞬間都在想自己剛才是不是露餡了,結(jié)果尹南赫拉著他的手,要帶他去哪似的。
戚淮就先跟著他走,跟著他進了他的房間。
然后他就看著尹南赫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禮盒,遞到了他的面前。
禮盒綁了絲帶,上面還卡了一張小卡片,端端正正地寫著“哥哥生日快樂!”
戚淮眼睫稍動,鄭重地接過了盒子,也感覺到了里面沉甸甸的分量。
他單手做手語:“不是說好的互相不送禮物了嗎?”
尹南赫認(rèn)真地看著他:“今年不一樣,你今年滿十八歲。”
戚淮彎眼:“那我拆開看看?”下午的時候,尹南赫就帶著魔方去找戚淮了。
今天他特意早點出門,沒有讓戚淮計時,但也還是和往日一樣,他才按下門鈴,戚淮就會立馬開門。
因為今天感覺要下雨,所以尹南赫帶了把長柄傘,還背了個小包,包里面放著雨衣防止是風(fēng)雨,他走進來后,就從包里把魔方拿了出來:“我?guī)砝玻 ?br />
尹南赫把魔方遞給他:“你先看看,我換個鞋子。”
這一次,尹南赫沒有把東西放到什么地方推給戚淮,而是打開了自己的手掌,讓戚淮就這樣拿。
小心一點,也不會碰到他的。
但距離會很近。
他想確定一下戚淮不能接受的距離在什么范圍。
戚淮垂眼望著放在尹南赫手里的魔方,小心且緩慢地抬起了手,在沒有碰到尹南赫的情況下將其拿了起來。
尹南赫微微揚眉,有幾分意外。
所以……昨天不是因為距離太近了才導(dǎo)致他犯病的嗎?
還是這個也有隨機性,又或者是這種小范圍的靠近沒有關(guān)系?
尹南赫一時間想不明白,又見戚淮很認(rèn)真地在看手里的魔方,于是也沒有再過多關(guān)注,先換了鞋子。
他以為戚淮在研究要怎么拼,但其實戚淮捧著手里的魔方,仔細(xì)地摩挲著每一處。
他看得出來,這個魔方是有被用過很多次的,轉(zhuǎn)起來的手感并不“尖銳”,摸上去也是。
這真的是尹南赫的魔方。
戚淮拿著魔方和尹南赫進了屋,慢慢擺弄著,心思卻不在魔方上面了,但也確實還在魔方上。
只不過他想的,是怎么樣才能讓尹南赫把這個送給他。
尹南赫也沒什么別的事做,就看著他轉(zhuǎn)動了魔方好一會兒。
戚淮的動作很慢,之前相處久了,加上也沒讓他做什么事,所以感覺不會太明顯,現(xiàn)在看他轉(zhuǎn)動魔方,就能夠感覺到他的遲緩,不是那種滯澀感,就是一種神經(jīng)上的緩慢,好像行將就木的老人。
看得尹南赫微微抿唇。
戚淮今年就算按虛歲算,也才二十四啊。
“戚淮。”
在他擺弄了魔方一會兒后,尹南赫主動開口:“怎么樣?還記得怎么拼嗎?”
戚淮拿著手里的魔方,突然就有了想法。
他低垂著眼,輕輕地?fù)u了搖頭:“有點,模糊。”
尹南赫也不失望,只道:“沒關(guān)系,不急。”
他笑:“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呢!
戚淮眼睫稍動,怔怔地看了尹南赫一會兒。
尹南赫微偏頭:“怎么了?”
戚淮說沒有,卻在心里想,他喜歡這句話。
他和尹南赫,還有很長的時間……尹南赫的意思是,他以后也會陪著他的,對吧?
戚淮握著魔方的手緊了緊,忍不住多想。
他要的不多,他就想看見尹南赫,就想在尹南赫身邊…每天像現(xiàn)在這樣就足夠了。
“好!
戚淮語氣帶著些許微弱的輕快,應(yīng)了聲:“那…我留著研究一下?”
尹南赫點頭,沒有遲疑地就答應(yīng)了:“好啊!
他說:“反正我也不會拼!
而且他想看看戚淮的恢復(fù)進度大概在哪。
于是戚淮就這樣把這個魔方昧了下來。
今天這場陰了大半天的雨,最后在下午的時候下下來了。
彼時尹南赫正在跟戚淮講他還是上周沒講完的故事。
都說戚淮記性不好,但在聽故事這事上,腦子卻意外清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能接觸到的東西太少了。
這故事還是尹南赫說自己高中時去集訓(xùn)的事,他們集訓(xùn)是好幾個學(xué)校一塊兒的,從高二的暑假開始,到高二下學(xué)期開始放寒假的時候。
他們集訓(xùn)是在專門的集訓(xùn)機構(gòu),還有音體生一塊兒。
尹南赫跟戚淮說的故事,是他們聽說了機構(gòu)的“校園傳說”,在休息日那天一起去探險的事。
上一次說到他們約好了晚上一起去體育器材室,就沒了后續(xù),現(xiàn)在尹南赫回憶了一下,繼續(xù)說了。
“其實我本來不想去的,但他們都有點害怕,只有我不怕,我也擔(dān)心他們?nèi)f一因為太害怕失足摔了什么的就不太好,所以就一起去了。”
尹南赫說:“到了晚上的時候,大家在宿舍樓下集合,因為是休息日,我們只要不出學(xué)校,在校內(nèi)走走什么的,老師和宿管也不會管,當(dāng)時還有人在打籃球呢。”
他不是個很會講故事的人,但戚淮聽得很投入。
因為這是關(guān)于尹南赫的故事。
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高二時的尹南赫,打著手電筒和同學(xué)、朋友們集合,興致勃勃地要一起去探險時,是一幅怎么樣的模樣。
戚淮慢慢問:“你,不怕?”
尹南赫知道他是問為什么不怕,他笑:“我不是很信這些東西!
其實這是很少見的。
在兩廣地區(qū)是很迷信神鬼的,尤其是他們這邊,尹南赫是在羊花市長大的,按理來說家里有個神龕時時上香都很正常。
“為什么?”
“因為我更相信我自己!
尹南赫歪歪腦袋:“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努力去抓住!
他從小就不信神。
因為他知道,能把自己和母親從泥沼中拉出來的,只有他們自己。
戚淮眸色稍動:“我也覺得。”
尹南赫勾唇,繼續(xù)把故事說了下去:“我們?nèi)チ似鞑氖遥沁厸]什么人,很安靜,門還被鎖上了,但他們有人是體育生,問班長借到了鑰匙,就打開了門!
“然后我們按照傳說說的那樣折騰了好一會兒,后續(xù)我沒參與進去,就在旁邊看他們‘請神’,但到大家都困了的時候,還是什么都沒發(fā)生!
尹南赫攤手:“還是我們集訓(xùn)快要結(jié)束了的時候,才知道,傳說看見的根本不是什么神啊鬼啊的,是早幾年有個老師的老婆很兇,他只要喝了酒抽了煙,就不讓他回家,他身上也沒什么錢,舍不得去開酒店,朋友親戚也不好總是收留他,他就干脆睡在器材室,把墊子拖下來睡在上面…有時候忘了收拾,有時候是喝得有點醉,碰倒了什么東西,所以才會弄得哐啷響,有時候他還會發(fā)酒瘋,自己在屋子里小聲唱粵劇……就是這樣被誤會成上世紀(jì)的鬼的。”
尤其很多人都說大部分學(xué)校都建在墳場上。
他說得不算快,但也不慢,就是在正常語速上緩了一點點速度去說,所以戚淮聽過后,消化了一會兒,才把整個故事梳理完:“那這個老師呢?”
尹南赫搖頭:“不知道,我沒關(guān)注過。”
他問戚淮:“你好奇嗎?”
戚淮先是嗯了聲,又慢慢搖頭:“我…更好奇粵劇!
他小心且緩慢地說:“我沒聽過粵劇!
所以…尹南赫會跟他說以后他們一起去聽嗎?
“我倒是聽過!
尹南赫說:“大一的時候?qū)W校表演戲劇社的唱過,聽說是改編的白蛇傳,還挺好聽的!
戚淮眼巴巴地看著他。
尹南赫:“我沒錄,不能給你看……”
而且戚淮的資料里還說過,戚淮恐懼看視頻。
戚淮噢了聲,心道他不是想要這個。
他低垂下頭,因為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fā)上的,低頭的這個動作,看著無端有幾分可憐。
好像在訓(xùn)練中挨罰了的大型犬。
尹南赫看著他,在幾秒的沉默后,到底還是在心里低嘆了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明明知道最好不要這樣,卻還是心軟了:“等你以后能出門了,我們一起去看?”
戚淮抬起頭,那雙闃黑的眼睛瞬間就明亮了起來,就連語調(diào)都微微上揚,語速也比之前要快了幾分:“真的?”
尹南赫無端被他眸中細(xì)碎攢動的光戳了下,又是一聲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輕嘆。
算了。
他說。
如果戚淮好起來是需要他作為這個錨點的話……先讓戚淮好起來再說吧。
尹南赫肯定地嗯了聲:“我其實也挺有興趣,就是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看!
“好!”
戚淮忍不住開始期待起來,并且有幾分急切。
他想跟尹南赫一起出去玩,想和他約會,想……
“但你不要急。”尹南赫跟他說:“欲速則不達,我們慢慢來,反正時間還很長。”
他現(xiàn)在說什么,戚淮都會不自覺地點頭:“嗯!”
心情是肉眼可見的好。
尹南赫稍稍彎眼。
他有時候覺得戚淮就像是個小孩子,怪可愛的。
今天也沒什么特殊的,昨天戚淮受到的刺激夠多了,尹南赫想讓他先緩緩。
只是他離開時,戚淮喊住了他:“阿赫!
剛換完鞋子了的尹南赫回頭看他。
戚淮在昏暗中用視線貪婪地描繪著尹南赫的輪廓,聲音輕輕的,混雜在細(xì)微的雨聲中,顯得有幾分悠遠:“你…怕我了嗎?”
尹南赫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戚淮為什么這么問,難道是因為昨天在他面前發(fā)病了,所以……可是他昨天沒有表露出害怕,也照常陪戚淮吃了飯還拍了照,甚至還約定了以后開燈拍一張。
尹南赫沒想明白自己哪一環(huán)沒處理好,所以他問:“為什么這么問?”
“……你今天,和我離得比平時遠。”
經(jīng)過他的時候,也特意繞了一下。
尹南赫輕啊了聲:“我是因為……”
他遲疑了下,還是實話實說:“你昨天不是不舒服嗎?我以為是我們靠得太近了,讓你不舒服了!
“沒有,不會。”
戚淮抿住唇,幾乎是貼著尹南赫落下的話音開口的,甚至有幾分焦急,他急起來,說話就有點顛倒:“不會不舒服,因為你的靠近,我……”
戚淮頓了頓,很小聲地說:“是我想靠近你!
他的聲音有幾分明顯的顫抖:“我怕你,不高興,怕你覺得我……”
惡心。
戚淮說不出這個詞,因為他的思緒一觸及,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顫抖。
尹南赫沒想到戚淮會這么說,但仔細(xì)想想也不是特別意外。
他思忖片刻后,還是沖戚淮伸出了手:“我不會不高興。”
尹南赫把自己干凈修長的手?jǐn)傇谄莼疵媲埃骸澳阋囋噯幔俊?br />
尹南赫連連點頭:“嗯嗯!”
戚淮就小心地拆開了盒子,也看見了里面閃閃發(fā)光的手表。
他呼吸一滯,知道這塊表已經(jīng)不僅僅是心意重了,本身的價值也是……
戚淮把手表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給尹南赫打手語:“你怎么買這么貴的表?你的錢既然存起來了,你就留著自己花!”
尹南赫就知道他哥會說教他,所以他理直氣壯地抬起手:“我這就是自己花的!”
戚淮語塞。
尹南赫就把表從盒子里拿出來,示意他伸手:“我給你戴上看看!
戚淮沒辦法,伸出了自己的手,由著尹南赫不太熟練地給他扣上。
尹南赫的眼光很好,這塊表乍一看確實是不太適合年輕人,但佩戴在戚淮的手上時,竟然被戚淮完美壓住,不僅不會像偷戴了大人表的小孩,反而讓戚淮的親朋好友玩笑時喊的那句“小戚總”在此刻具象化了起來。
真有幾分小戚總的感覺了。
“好看!
尹南赫打手語,又重復(fù)了一遍:“非常好看!
他握著戚淮的虎口,認(rèn)真地欣賞著,看看表,又連整體一起看看。
真的很適合戚淮。
他哥這樣看上去更加帥氣且有魄力了。
尹南赫怕戚淮太過珍惜這塊表然后不戴而收著,所以又放開戚淮的手,對上戚淮注視著他的眼睛:“你會戴著的吧?”
戚淮動動手指,還沒抬起來,就被尹南赫直接一把抓住了他兩只手。
尹南赫不讓他做手語,就那么注視著他,亮著那雙漂亮靈動的杏仁眼,直直地看著他。
戚淮有點燥。
他的呼吸不可避免沉重了些,他的理智告訴他,他該挪開視線了,不然容易失控。但他的眼睛卻沒有辦法從尹南赫身上移開半分。
他的小赫……
他就是這樣充滿誘惑力,輕而易舉地就能掠奪走戚淮所有的感官。
就算有一天死在其中都可能毫無覺察……不,何止是覺察不到分毫,恐怕還會覺得無比幸福。
戚淮的喉結(jié)無意識地滾動了下,被蠱惑著點了頭。
然后他就看見尹南赫的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松開他的手后,一把跳起來靠近他,摟住了他的脖子。
戚淮:“——!”
他真的在那一剎那想到了小時候他只要答應(yīng)尹南赫什么要求,尹南赫就會笑著跳起來抱住他,還會親一口他的臉,再松開他笑瞇瞇地打手語說謝謝哥哥。
所以……
但并沒有吻將他從恍惚間拉出來,尹南赫只是這樣抱了他一下,就松開了手,又輕快地跑開了。
戚淮望著他跟羽毛似的被風(fēng)吹走的背影,甚至都在想是不是他剛剛走神的那一瞬間,錯過了尹南赫……
不。
他知道的。
他們長大了一點后,尹南赫就再也沒有親過他了。
真討厭長大啊。
戚淮抬起手,看著自己手腕上沉甸甸的表,又摸了摸自己剛才被尹南赫無意識用臉貼了一下的臉,嘴角勾了起來,一顆心也怦怦亂跳得愈發(fā)厲害。
但是…正是因為長大了,他才能更好地保護他的小赫。
他才能明白,他早在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已經(jīng)喜歡上了他。
戚淮始終覺得,自己是在動那些骯臟的念頭前,就已經(jīng)深深被他吸引,早就喜歡到無法自拔了。
不然他怎么能那么迅速地接受自己喜歡上了尹南赫呢。
第 49 章 我很高興
晚一點的時候,就是大人們和戚淮的親戚到了。
他們自然是要出去打招呼的,只是往外走的時候,尹南赫看了戚淮一眼。
他感覺他哥好像有點微妙的不爽,但他又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而且……好像是他的錯覺?
因為戚淮跟白秀景他們說話還是和以前一樣,注意到他在看他,戚淮也依舊將視線垂下來,哪怕知道他不會說話、聽不見,戚淮還是照常微微彎腰和他平視,然后做手語:“怎么了?”
應(yīng)該是錯覺吧。
尹南赫搖搖頭,表示沒有事。尹南赫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就答應(yīng)了下來。
他不是哄戚淮,而是真的能做到。
尤其他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戚淮不會傷害他。
……都自殘了,也沒有打砸身邊的東西。
尹南赫對上戚淮闃黑的眼眸。
他的眼睛很黑,那種黑是比其他人還要黑的,有點像沒有光的空洞感,直勾勾盯著人時,配上他那張臉,就格外有氣勢,而且還會讓人無端膽寒,有種被披著人皮的怪物盯上了的錯亂感。
尹南赫一開始也是有點怕的,但這半個月的相處下來,他對戚淮的印象就真的只有溫柔了,所以他才會心疼他。
不知道他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尹南赫低聲問:“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戚淮還沉浸在尹南赫那句“好”中,像是有點失神,怔忪地看著他。
他的大腦好像又開始遲緩了起來,大概是因為還未消去的幻痛,讓他已經(jīng)有幾分恍惚了。
但至少眼淚水是止住了,戚淮自己都覺得狼狽,可他在尹南赫跟前,就是會不自覺地放松下來。
“……”
戚淮動了動唇,好半天才從嗓子里擠出聲音:“你剛剛,說什么?”
尹南赫耐心道:“我問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戚淮眼睫微動,大腦的刺痛和混沌感讓他的眼皮不自覺地耷拉下去了一點,好像下一秒就要昏過去一樣,幻痛好像還在持續(xù),又似乎是小時候殘留在神經(jīng)的一點余韻,若有若無的:“不是…這一句!
尹南赫懂了。
“我說我不會怕你的!
尹南赫沒有重復(fù)那個“好”,而是輕聲跟戚淮說:“再說我也沒有必要怕你!
沒有必要怕他嗎?
戚淮不明白,為什么沒有必要怕他。
他明明……
“你知道你多惡心嗎”“你就是個怪物”“真是惡心的怪物”……
辱罵又從記憶里翻出來,戚淮不受控制地輕顫了一下,痛苦地把身體蜷縮得更緊,好像恨不得自己現(xiàn)在是一只蝸牛,能夠蜷縮著躲回自己的殼里。
可蝸牛那么脆弱,人類輕而易舉地就能將他的殼粉碎。
尹南赫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他上的課里有說過。
脫敏的過程就是在刺激中重塑新生。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利用這個時機去給戚淮塑造新的觀念。
“戚淮。”
尹南赫喊他,又告訴他:“我們認(rèn)識這么久了,你都沒有傷害過我,所以我沒有必要怕你,不是嗎?”
他想告訴戚淮,如果不想被人害怕的話,就不要跟人動手,要學(xué)會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戚淮就像是溺水的人,又被尹南赫撈起來了一點。
他得以喘息,在混沌間應(yīng)了聲。
甚至在得知了不會被尹南赫害怕的辦法時,他還會拼了命地抓住。
“我不會……”
戚淮用沙啞的嗓音呢喃:“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他怎么舍得。
尹南赫微微彎眼,沒再問他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而是說:“地上涼,你能起來嗎?”
戚淮幾乎是本能地點頭:“嗯!
于是戚淮強撐著,帶著很明顯的輕顫慢慢從地上支棱了起來。
尹南赫沒有給他太多關(guān)注的眼神,從戚淮的態(tài)度和話中,他更加確定了,戚淮想要被當(dāng)作正常人看,而不是一個瘋子、精神病。
戚淮重新坐回自己的尹人沙發(fā)上,柔軟的感覺讓他又稍微清醒了一點,尤其是他在看到尹南赫去把被他折斷了的鉛筆和掉在地上的畫板時。
戚淮感到深深的懊惱。
他低下了頭,像是做錯事了的小孩一樣,甚至開始無比痛恨自己:“……對不起。”
這話戚淮都是咬著牙說出來的,不僅有幾分切齒,還帶著幾分委屈。
他不是為自己感到委屈,而是因為自己控制不好情緒,感到難過。
尹南赫稍頓,節(jié)儉的習(xí)慣讓他下意識地把折斷了的筆照樣收進了筆盒,他微偏頭,有幾分奇怪:“為什么要跟我道歉?”
對他,戚淮一直是有問必答:“我…嚇到你了。”
尹南赫實話實說:“是有一點點吧,但還好!
他認(rèn)真地看向戚淮:“我更加擔(dān)心你!
戚淮在他這兩句話中,身體繃緊,又落下,但又還是繃了起來。
尹南赫……擔(dān)心他。
意識到這點,戚淮的很難掩住自己的開心,他的嘴角也揚起了那個有點僵硬的笑。
因為精神病,戚淮很難像正常人那樣思考,他的注意力是散的,只能關(guān)注到一點,在關(guān)注到這一點后,他就注意不到別的了。
而從尹南赫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而不是他的夢里、畫里時,戚淮能夠注意到的就只有尹南赫了。
滿心滿眼都是尹南赫如何。
尹南赫跟他說話了、尹南赫沖他笑了、尹南赫在關(guān)心他、尹南赫喊他名字了、尹南赫跟他開玩笑了……
甚至因為注意力無法集中,記憶也是片段式的,所以這樣的狀態(tài)不僅僅是每天都會重置,有時候一小時后,他就會因為尹南赫喊他名字了感到驚喜。
他就像是一個被設(shè)定了程序的機器人,專注于一項“工作”。
“我……”
戚淮慢慢道:“沒事。”
他的情緒輕松了起來,面上的凝重陰云也就消退了。
尹南赫示意了一下他的傷口:“家里有醫(yī)藥箱嗎?”
戚淮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尹南赫這句話……聽著好像是在問他們的家。
他認(rèn)真地思索了許久,沒想起來到底有沒有,但因為他不喜歡藥味,他的腦海自動把藥味和不好的事掛鉤了,他不想讓尹南赫遇上不好的事,所以他說:“沒有。”
不是“沒有吧”,而是“沒有”。
尹南赫說好吧,戚淮又有點艱難地咬字:“不疼,小傷。”
尹南赫看了看他。
確實都是皮外傷,戚淮手上的血也已經(jīng)凝固開始結(jié)痂,如果是尹南赫自己,他肯定也不會做什么處理的。
但問題是戚淮比他“寶貝”。
這可是給他一天三千的老板的獨子!
所以尹南赫想了想:“我跟阿姨說一下你受傷了,可以嗎?”
戚淮先本能地點了頭,隨后他才意識到什么似的,開口:“你,要記得跟她說…是我自己……”
他說到后面有點急,尹南赫這一次沒有溫和地說可以慢慢說沒關(guān)系,而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戚淮,你急什么?我連手機都還沒掏出來呢。”
戚淮怔忪了片刻。
尹南赫這樣的語調(diào),比之前溫聲細(xì)語跟他說話時還要親昵,像是打趣。
好像……這樣才更像朋友。
戚淮眸色稍動。
比起溫柔……他似乎還應(yīng)該要加一點風(fēng)趣?
這樣才更像朋友。
而且這樣聽上去,關(guān)系很親密。
戚淮垂下眼,濃密似蝶翼般的睫毛掩住了他眼里的色彩,他很輕地說:“我媽…比較小心我!
自從那件事發(fā)生后,華隱就把他當(dāng)雞蛋一樣保護了起來。
尹南赫嗯了聲:“我知道!
他每次從戚淮這兒出去后,還要被華隱拉著聊好久,也不是說別的,就是問他戚淮今天的情況,還會給他帶新鮮且貴的水果,讓他帶回去跟媽媽一起吃。
尹南赫是個很敏感的人,從他正式上崗的第二天被華隱拉著聊,他就有感覺到,華隱很想讓他每天都來,不是指假期,而是上學(xué)以后也是。
可尹南赫做不到的。
他大學(xué)確實是在羊花市,但問題是他得上課。
羊花大學(xué)離這里相隔兩個區(qū),地鐵都得一個多小時快兩個小時,他確實跑不動。
所以尹南赫沒有提,也沒有戳破。
到后來,也就是現(xiàn)在,他就想要是能趁這段時間讓戚淮的情況穩(wěn)定往好的方向走,那也是件好事。
就算他不能每天來,也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了。
尹南赫用隨意卻帶著點炫耀的語氣引導(dǎo)戚淮:“我媽也很小心我,因為她就只有我這一個孩子!
他笑著跟戚淮說:“她會給我剝橘子和龍眼…一切帶殼的水果,她都會幫我剝好給我端到房間,還會在赫下來的時候幫我刷球鞋,我跟她說不要做這些了她都不肯。我小時候特別煩惱怎么讓我媽別這么勞累,后來長大了我就知道了!
他道:“這是她表達愛我的方式,我不該阻止,我只要也愛著她就好了。”
所以他會給尹若水買新衣服,會在尹若水不在的時候把家里的衛(wèi)生搞了,會去接她下夜班……這是他表達他愛尹若水的方式。
他這話有點多,戚淮現(xiàn)在消化起來需要點時間。
尹南赫看他怔怔地看著自己,也不急,只是給華隱發(fā)了消息,說明了一下。
華隱依舊是秒回的。
她確認(rèn)了一下戚淮真的沒有事后,還是沒忍住打開監(jiān)控看了眼。
客廳有一個監(jiān)控藏在很隱秘的位置,尹南赫知道,所以他盡量和戚淮在客廳活動,這樣戚淮的情況也能被老板收入眼中。
但也就是這么一下,戚淮突然偏頭看了一眼。
尹南赫不明所以地抬眼:“怎么了?”
戚淮斂眸,目光落在筆盒上:“筆……對不起!
尹南赫:“……?”
這為什么和他道歉?這筆不是戚淮的嗎?
尹南赫是真不明白,所以他說:“還有很多!
但戚淮抿起了唇:“這一支…不一樣!
他低垂下頭,分外失意:“是你給我的!
尹南赫:“?”
他不理解,但尊重。
尹南赫伸出手,從筆盒里再抓了一支6B遞給了戚淮:“你現(xiàn)在有第二支我給你的筆了!
戚淮慢慢眨了下眼,盯著那支筆看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抓住。
尹南赫松開手,于是戚淮就不動聲色地握住了剛剛被尹南赫抓過的地方。
又有尹南赫的體溫了。
……雖然這支筆不是那一支,他還是少了一支,可他很開心。
戚淮看了他一會兒,確認(rèn)他真的沒什么,才繼續(xù)看路。
其實尹南赫的感覺沒有錯,戚淮的情緒確實不是很好。
因為他還惦記著前不久尹南赫對白秀景笑的那一下。
尹南赫笑得很甜。
他當(dāng)然知道尹南赫對很多人都是笑得那么甜,可這并不妨礙他會不爽。
戚淮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但是……
他用眼尾的余光瞥了眼尹南赫,就見尹南赫剛好因為看見了跟著舅舅來的表哥后,原本還算溫和寡淡的神色就生動了一點。
——尹南赫和表哥玩得還可以,他也知道。
可在尹南赫想要上前一步去跟表哥打招呼的時候,戚淮倒還是沒忍住,伸手抓住了尹南赫的手腕。
尹南赫邁出去的腳步就停下,有幾分困惑地回頭看向戚淮。
戚淮動動唇,還沒來得及說點什么,那頭表哥就已經(jīng)走過來了:“戚淮。”
他先喊戚淮,再笑著喊了聲:“小赫。”
喊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轉(zhuǎn)而用手機打字。
尹南赫也就暫時沒有去問戚淮怎么了,畢竟他哥看著似乎也不是什么要事。
他看向表哥,點點頭,又拿出手機想要打字,戚淮抓著他手腕沒松。
尹南赫這才再度看向他:“……?”
他動了動手腕,戚淮就垂著眼,手掌克制到指關(guān)節(jié)都泛了白,才沒有用力地抓住尹南赫的手不給他動,又或者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把尹南赫藏在他的懷里。
尹南赫打字跟表哥說:“你之前壓的題壓中了!”
表哥成績很好,現(xiàn)在在讀學(xué)研,而且他走的保研,所以他壓中高考題也不算很意外。
尹南赫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有點激動,想跟他說一聲。
表哥彎眼,看著尹南赫就想揉揉人腦袋,但戚淮在旁邊……
他看了眼已經(jīng)面色隱隱有點不善了的親表弟,還是沒動手,只是笑著打字:“幫到了你就好!
他還注意到了戚淮手腕上的表:“你給你哥送的生日禮物?”
尹南赫點點頭,戚淮也有點炫耀的意思:“羨慕吧?”
表哥:“……”
他輕哂了聲:“小赫眼光好,這表乍一看老氣,但挺配你!
他是有點揶揄玩笑的意思,但戚淮完全不在意,只扭頭跟尹南赫打手語:“他夸你眼光好。”
然后不出意外地,就看見尹南赫粲然的笑容。
戚淮也就勾勾唇,心也癢癢的。
尤其尹南赫笑著望向他時……真想親下去。
就不能讓他有暫停時間的能力么。
他也不會做什么別的,就是很想……
戚淮垂在身側(cè)的手攥緊成了拳頭,屏著呼吸,還是有長輩喊了他幾聲,尹南赫又碰碰他示意他,他才有些倉皇地別開頭:“嗯!
他抬手跟尹南赫打手語:“我去一下!
尹南赫點點頭。
于是戚淮走時,就又看見讓他心碎的一幕——
尹南赫抬起右手,用中指指腹點了一下自己的唇,然后撫摸了下自己的頭發(fā)。
——這是手語喊哥哥的動作,尹南赫喊的是表哥。
戚淮知道,這個動作尹南赫絕不只對他一個人做,可他就是……
開了竅又逐漸從少年邁入成年人的戚淮在面對尹南赫的事上,既有幾分無措彷徨,又總是想要索取更多。
想要尹南赫注視他,想要尹南赫沖他笑,想要尹南赫和他親密無間,甚至……想要尹南赫只和他這樣。
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得不到滿足的心也就越來越空。
名為貪婪的惡魔也就扎根在了他的心里,勾著他,想要成為尹南赫那兒最特殊的……想自己是唯一。
戚淮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他的道德還在,理智也還在,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不好,知道自己這樣不正常。
可他不知道他該怎么辦,他真的……要瘋了。
他感覺他越注視尹南赫,就越變得不像他自己。
他已經(jīng)做了好多不該做的事了。
可每一次明知道不該,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甚至…那種罪惡感都越來越輕了。
戚淮都好怕自己有一天會做出什么很過分的事情來。
尤其……哪怕戚淮再怎么回避,有些事他心里也是很清楚的。
如果有一天……尹南赫遇上了自己喜歡的人,而那個人也恰好喜歡他。
戚淮低垂著頭,拳頭緊到手臂的肌肉都十分明顯,連青筋都暴了起來。
他走在他的生日會上,在喧囂之中,慢慢向著笑著招呼他過去收禮物的家長們,可他的心卻始終無法融入這其中,滿腦子都是如果有那么一天,尹南赫會離開他……
他不想要尹南赫離開他。
可他也想要尹南赫幸福。
戚淮的鼻尖倏地酸了一下。
他到底該怎么辦啊……
第 50 章 叫聲老公
尹南赫和戚淮約定好,再一起吃過了中飯。
食堂吃得很豐盛,尹南赫是吃不胖的體質(zhì),就是吃多少都不長肉,更何況他本來就胃口小,所以他飲食上倒不會太注意,通常都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尹南赫要了烤鴨飯,戚淮則是點了小碗菜套餐。
烤鴨飯小份的對于尹南赫來說也挺大份了——北方食量,小份都是南方的大份。
不過尹南赫不用擔(dān)心浪費食物,他先吃,吃不完就給戚淮。
他們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的,尹南赫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好。
尹南赫喜歡先把青菜挑了吃,吃過后,塞兩口飯,他的筷子就伸向了戚淮的食盤里。
戚淮下意識地用筷子先擋了他一下,然后給他做手語:“那個辣子雞很辣。”
尹南赫輕眨了一下眼:“試一小塊!
他吃不了辣,但又菜又愛玩。
戚淮沒辦法,給他挑了一點難得能找到的碎肉。
尹南赫從他筷子上接過那塊碎肉,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辣子雞是好吃的,但辛辣瞬間就在他的口腔里炸開,尹南赫囫圇咽下,被辣得抽了下氣,也下意識地就去拿了戚淮的冰汽水。
戚淮第一時間其實沒有意識到有什么不對。
他看著尹南赫鼻尖被辣出細(xì)汗,無意識地微張著唇緩著時,腦袋就嗡了一下,都無法找到自己的思緒在哪兒了。
尹南赫很白。他不說話了,尹南赫也不介意,只自顧自地把話繼續(xù)說了下去:“說起來,我還想讓你幫個忙。”
其實應(yīng)該跟華隱提的,但他知道,戚淮現(xiàn)在需要更多的肯定,還需要人賦予他價值。
也許在戚淮的心里,還有一個概念是他是個累贅,所以他才會這么克制自己。
就算有要求想法也不提,想讓他早點來,也說不出口,哪怕知道自己是“老板”,也依舊會在他面前畏手畏腳。
就連他遲了,也只能說一句“你今天遲了”,不敢提別的。
尹南赫說完這句話,就在注意戚淮的表情。
聽到他說有事讓他幫忙,戚淮先是怔了下,隨后眼睛很明顯的亮了。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一樣,表情第一次那么鮮活,微微睜大著眼睛,不確定地問了句:“讓我…幫忙?”
他有什么,是可以幫到尹南赫的嗎?
尹南赫在心里輕嘆,面上笑著嗯了聲:“我想給我媽媽打錢,但不好告訴她我兼職賺這么多…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拜托你假裝買我的畫,說喜歡我的畫,然后我把畫送給你就行了!
他說話放慢了語速,確保戚淮能夠聽清楚、聽明白。
但即使如此,戚淮也還是慢慢消化了下,才理解到尹南赫的意思。
“……我可以買!
“不用!
尹南赫搖頭,拒絕得很堅定:“沒有必要。”
他們家給他的錢夠多了。
戚淮微抿唇,慢慢咬字:“你的畫,值錢!
他看過尹南赫的畫作,不是他帶有濾鏡,而是尹南赫絕對能成名,只是缺一個時機而已。
他的筆觸現(xiàn)在確實還有點青澀,比不上那些幾十年的大師,可也正是這份青澀,成就了他畫中的最后一筆靈魂。
戚淮每次看尹南赫的畫時,狀態(tài)都會好很多。
尤其尹南赫繪畫的風(fēng)格不是低沉壓抑的,而是于廢墟之中綻放的花朵、是鋼筋里長出的嫩芽。
尹南赫想了想:“這樣,就這一幅畫!
他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畫板:“你幫我的忙,我送給你。”
他還補了句:“你不愿意的話,就算了!
戚淮把唇抿得更緊:“…我想要!
他聲音很小,但因為屋里就只有他們,這邊又是獨棟別墅,所以是沒有什么雜音的,尹南赫也聽得很清楚。
尹南赫看著戚淮,勾起了唇:“好,那我們說好了!
戚淮嗯了聲,又看著尹南赫:“你其他的畫……”
可以賣給他嗎?
他才開頭,又感覺好像不太好,于是又緘默了。
尹南赫卻順著說了下去:“我別的畫不打算賣,我想自己留著!
他知道如果他要賣的話,開多少價戚淮都會愿意買。
甚至他可以憑借這一手一夜暴富,帶著尹若水住更好的小區(qū)、過更好的生活。
可他不能這么做。
他不想利用戚淮。
哪怕戚淮是真心想要他的畫。
戚淮垂下頭,噢了聲。
尹南赫沒理會他的失落,只問戚淮:“你想要我畫什么?”
戚淮望著尹南赫手里的畫板:“…都可以!
尹南赫想了想:“那,畫你可以嗎?”
其實戚淮更想讓尹南赫畫他自己,然后把畫送給他,這樣會有種他把他自己送給了他的感覺……但他不能提。
搞藝術(shù)的對同性戀比較敏感,他不能讓尹南赫發(fā)現(xiàn)……
戚淮嗯了聲。
于是尹南赫就終于把鉛筆上的套子摘了下來。
他取下來時,還觀察了一下戚淮的反應(yīng)。
在他意外的,戚淮看著尖尖的筆尖,竟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就好像正常人看見削尖了的鉛筆一樣。
其實戚淮自己也有點詫異。
他今天狀態(tài)還行,雖然腦子轉(zhuǎn)得還是比較慢,但不是轉(zhuǎn)不動。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會在什么情況犯病。
他本來都做好了要克制住刻在了腦海里的恐懼的準(zhǔn)備,可當(dāng)尹南赫把筆套取下來時,他又感覺也就這樣。
是因為……筆握在尹南赫手里。
他知道尹南赫溫柔,他從很早就知道,尹南赫是個很善良的人。
所以他的本能都很清楚,尹南赫不會傷害他。
就像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心里設(shè)想過有一天站在尹南赫面前要怎么跟他做自我介紹,所以即便經(jīng)歷了那樣的事后,他也依舊能夠站在尹南赫面前跟他介紹自己。
因為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尹南赫開始畫畫。
雖然只有鉛筆,但他并不打算畫純粹的速寫或者人物素描。
他想再試一試戚淮,也想給戚淮更多的鼓勵和支點。
——尹南赫也不能肯定自己可以做到,可他得試試。
不試,怎么知道可不可以。
尹南赫提筆,但沒有第一時間落筆。
他思索了一下,戚淮也沒有打斷他的思路問他在想什么,就在旁側(cè)靜靜地看著他。
尹南赫長得很好。
他上學(xué)那會兒,就總是聽班上同學(xué)說初一有個學(xué)弟長得很好看,比電視上的那些偶像還要好看。
尤其當(dāng)時偶像會化妝,但尹南赫不是偶像,不需要化妝,白白凈凈的,看著更讓人心動。
他還無意間聽幾個人說,感覺尹南赫長得比他還好看。
——那會兒還不太吃戚淮這樣的硬朗長相,大眾的審美還是更傾向于美和清雋的。
戚淮對于自己蟬聯(lián)了那么多屆校草被比下去,沒有半分不甘心。
因為戚淮也覺得尹南赫長得很好看。
但他作為同性,不好太過去關(guān)注尹南赫,所幸班上的同學(xué)愛八卦的多,他也就零零碎碎聽到了很多關(guān)于尹南赫的事。
比如尹南赫的文化成績很不錯,說不定會參加初中競賽。
那時候戚淮就盼望著這天的到來。
因為他們學(xué)校會讓高中部參加競賽的同學(xué)去指點初中部的競賽組。
戚淮期待了很久很久,也想過很多次真到了那一天,他要站在尹南赫面前跟他說什么,怎么跟他打招呼,怎么和他熟絡(luò)起來,再裝作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他們在一個小區(qū),驚喜地和尹南赫聊下去,然后成為朋友……
那時候的戚淮就想,能成為朋友就好了。
他很清楚自己對尹南赫不只是朋友的感情,但當(dāng)時的大背景環(huán)境,磕同性cp的都是極少數(shù),他甚至都沒有在身邊聽到過“同性戀”這個詞匯。
還是他在意識到自己對尹南赫總是有過多關(guān)注后,上網(wǎng)搜了很久,才跌跌撞撞打開了這扇小小的門。
所以他就想,他只要和尹南赫成為朋友就可以了。
他搜索相關(guān)的內(nèi)容時,都總是看到反感的言論…他不想拉尹南赫到“深淵”。
也不想讓尹南赫苦惱。
可是。
戚淮沒有等到那一天。
他苦苦藏了許久的愛戀,最終是被發(fā)現(xiàn)。
好在他很小心,沒有暴露出尹南赫。
不然那個人渣肯定會在發(fā)現(xiàn)尹南赫的優(yōu)秀后,嫉妒到還想要毀了尹南赫。
他爸媽說,尹南赫和他親生母親很像。
很典型的冷白皮,在光下都會白得反光。整個人看上去溫軟得像是團棉花,光是站在那兒,就會讓人想到世間最美好的事物。
尹南赫也是這樣的。
但林文宜跟他說,尹南赫的母親身上總是帶著一點很奇異的讓人不敢褻瀆的神圣感。她身邊的人都是這么看她的。
戚淮就不懂了。
因為他看尹南赫,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那些骯臟的念頭,總是會因為尹南赫一點小動作,甚至是一些很正常的事開始翻涌,不斷往外冒。
就好像他的心里藏著一個潘多拉的盒子,當(dāng)他意識到他喜歡尹南赫的那一刻,那個盒子就被打開了。
哪怕他第一時間就將其關(guān)上了,可跑出來的那些,也足夠撕扯他,讓他變得他自己都覺得好陌生。
戚淮知道自己這樣不好。
良好的家教讓他莫名有一種背德感?伤哪抗,卻黏在尹南赫的唇上離不開半分。
他的視線掃過尹南赫潔白的牙齒,掃過他深粉被辣得有點開始泛紅的舌尖。
直到尹南赫拿到汽水,喝了口。
尹南赫仰著脖子,就好像天鵝一般,仰著頭,喉結(jié)微微滾動。
看得戚淮更加燥熱,呼吸都錯亂了頻率,心臟又開始緊繃著狂跳。
然后他在尹南赫抿著唇放下汽水時,才慢半拍地意識到,那是他的汽水。
于是戚淮整個人就像是被雷炸了似的,嗡的一下,徹底說不出話。
那股燥熱在他身體里胡亂竄著,就好像是火星,四處滾動,點燃了很多東西,最后就連戚淮的耳廓都燒紅了。
這是他喝過的汽水!
這這這——
戚淮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手里的一次性筷子都險些要被他捏折。
他腦子嗡嗡的,整個人的魂都好像要飄走了。
這……
這算不算……
戚淮想到那四個字,“啪嗒”一聲,手里的筷子還是折了。
也得虧是尹南赫聽不見,且還沉浸在辣的余韻中,沒有注意到戚淮的異樣。
戚淮努力按了按自己已經(jīng)不受控的心口,很勉強地自救般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稍微鎮(zhèn)定一點。
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釋自己捏斷了筷子,所以戚淮只能用手藏著,然后另一只手抬起來,拿起了那瓶汽水。
冰冰涼涼的汽水,落在他掌心里,是第一次讓他覺得如此滾燙。
好像在燒開的鍋子里滾過了一輪似的。
他慢慢貼上瓶口時,更是有種幸福到要暈厥了的感覺。
哪兒還能感覺到橘子味汽水的味道,他只覺得這就是一瓶蜂蜜。
還沒入口,就已經(jīng)讓他舌根泛起了甜蜜的味道,要將他浸死在里頭。
他真的要升天了。
戚淮喝下一口汽水,忽然能夠形容自己現(xiàn)在究竟是一種什么感覺了。
他就像是這瓶橘子味的汽水一樣,很甜,氣泡水也很沖,噼里啪啦的。
……最后戚淮很努力地用自己折斷了的筷子吃完了飯,又接收到了尹南赫推來的烤鴨飯。
戚淮一頓。
他太久沒有跟尹南赫這樣吃食堂了,也很久沒有接收尹南赫沒吃完的飯菜了。
不是不高興,只是戚淮覺得自己今天買彩票一定會大虧特虧。
因為福禍?zhǔn)窍嘁赖摹?br />
他已經(jīng)中了這段時間最大的獎。
戚淮拿起勺子,把折斷的筷子藏了藏,解決完了尹南赫給的蜜糖。
尹南赫看著他吃飯,也注意到汽水少了大半,支著下巴,有幾分困惑。
他哥也沒有排斥和他喝一瓶水、吃一碗飯啊。
所以為什么不會像以前那樣,見到他就往他身上掛,還笑鬧著說看了恐怖片害怕,非要和他擠一張床上睡……
好奇怪。
尹南赫百思不得其解。
之后中午戚淮又陪尹南赫去練舞。
他坐在舞蹈室,拿出了練習(xí)冊,看似在做題,實際上目光就沒有從尹南赫身上挪開過。
他們只是午休時間練練舞,所以午休結(jié)束,要上午自習(xí)了就會離開。
因此也不會介意戚淮來,畢竟來這邊陪朋友的,甚至是陪對象的,也不止戚淮一個。
戚淮悄悄拍了幾張尹南赫的照片。
尹南赫練舞的時候,看著會很不一樣。
他平時一看就是那種乖乖的感覺,軟乎乎的,可愛又漂亮。
但練舞時,他的眉眼會微微凌厲幾分,折出些許寒芒。哪怕少年的青澀稚嫩未退,也還是會給人驚心動魄的感覺。
就好像被什么鎮(zhèn)住了一樣。
差不多到時間時,尹南赫看其他人停下來了,也就跟著停下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確實快到午自習(xí)了。
尹南赫只是練了一下基礎(chǔ)的動作,沒出什么汗。
他跟朋友們聊了兩句,再去找戚淮。
“哥!
尹南赫打手語:“你拍了我的照片?”
戚淮一頓,瞬間緊張起來。得虧是他有學(xué)過面部管理,不然當(dāng)場就能暴露:“嗯……”
尹南赫彎著眼:“給我看看!
戚淮本能地拿出手機點開相冊,才意識到一件事。
其實他根本不用那么緊繃的。
互相拍照、共喝一杯水、吃一碗飯,這些在他和尹南赫之間是很正常的事。
他們都不需要彼此打招呼,想拍就可以隨時拍對方。
拍對方只穿一條褲衩的模樣也無所謂。
從小到大,尹南赫和戚淮不知道互相拍了對方多少這樣的照片。
小時候是玩鬧,大一點是看見對方穿了林文宜買的幼稚四角褲,于是拍下來嘲笑對方,再大一點,就是看對方在家里穿著奇怪的大褲衩覺得好笑……
反正他們都有分寸,不會拿出去給別人看,就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說笑,笑過后,回頭就刪了。
尹南赫轉(zhuǎn)到戚淮身邊,彎腰低頭看戚淮拍的照。
他們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了一大截,戚淮可以感覺到尹南赫挨了上來,也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獨屬于他的氣味。
攫取著他的心神。
尹南赫認(rèn)真地看著戚淮手機里的照片,還伸手滑了滑。
戚淮拍了好幾張,每一張都不一樣,但拍得很好看。
戚淮說自己不懂藝術(shù),但拍他真的拍得很好,就連構(gòu)圖都超級棒。
尹南赫站直身體,屬于尹南赫的氣息飄遠了,戚淮就下意識地抬起頭跟著走,然后就看見尹南赫給他打手語:“哥,你真的有攝影天賦!
他笑:“拍得很好看!
戚淮攥緊了手里的手機,無意識地按到了息屏鍵。
而撩撥起他心弦的蝴蝶又飄飄然跳開了:“要上課了!
尹南赫往外走了一步:“回去吧?”
戚淮點了點頭,用手語告訴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