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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1 章   別墅事件

    天色漸亮,戚淮一路飛馳駛向劇組。

    以他的身份和現狀此時不適合在警局出現,所以他特意拜托崔醫生帶著律師,去警局見一下高恩熙,他需要知道,高恩熙的失控是否真的有其他原因。

    抽絲剝繭,一切似乎走向明晰,可新的謎團仍在一點點疊加。

    剛才南赫給他發消息,說原本感情不怎么樣的嫂子,在尹泰民出門后,突然以對方的名義送來一碗雞湯。

    這碗湯會有問題嗎?

    柳助理說,這個時間街上車輛太少,他們沒法跟太近,但目前看來,尹泰民和尹南佑的行駛方向一致。

    他們是去見誰呢?

    看什么都奇怪,看什么都值得懷疑,這些亂成一團的人和事,目前還有什么遺漏嗎?

    最重要的是,在原漫劇情里到底誰最有可能針對南赫或者玄女士?

    尹南赫也沒有說要和戚淮暫時分開,不一塊兒出現。

    見到他們是一起來的,喻好好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就問出了聲:“赫赫,你怎么和戚學長一塊兒來的?”

    尹南赫還沒說話,戚淮就先說:“路上正好遇上了。”

    喻好好哦了聲,沒有太計較:“那我們走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他沖他們笑:“按原計劃,中飯去馬盛他家店里吃,下午去citywalk,然后吃個晚飯就回學校啦~”

    昨天他們就說好了的,今天當然沒有異議。

    九港雖然人多,但地鐵不會太擠,一是因為班次多,二是大家都習慣人與人之間保持一點距離。

    以及——九港的地鐵貴。

    這可是全世界唯一盈利的地鐵。

    雷響打入701寢室很快,他跟喻好好他們已經熟到讓人感覺尹南赫和戚淮更像是外來寢室的同學。

    尹南赫就不用多說,他性子“慢”,聊天參與不進去很正常,但戚淮……

    是因為雷響。

    兩個人都沒穿學生會的制服了,穿著自己的私服,尤其戚淮今天這一身很顯年輕,漸變的藍白色半袖T恤,看上去像是天空,還有一條淺灰色的休閑褲,腳踩的鞋子也是,是一雙白色底然后橘藍色涂鴉的球鞋,很是青春的撞色,直接將他那充滿攻擊性和侵略感的五官都壓住了不少。到便利店后,尹南赫也買了瓶水,他本來想一起結賬,但看著戚淮還在貨架前站著不知道在看什么,于是就先付了自己手里的水錢,然后到外面去等。

    尹南赫不是很怕熱的體質,而且今天太陽不大,還有點陰陰的,挺舒服。

    他從口袋拿了分裝好的藥,就著水吃掉后把包裝袋扔了,再等了會兒,才等到戚淮出來。

    戚淮解釋:“我看見有新口味的口香糖。”

    他把水夾在咯吱窩里,打開了罐裝口香糖的包裝,遞給尹南赫:“要不要試試,奶油味的。”

    尹南赫微訝:“奶油味的口香糖?”

    他抿著嘴里淡淡的苦藥味,有點心動。

    于是戚淮就往他手心里倒了兩粒。

    尹南赫吃這種口香糖也喜歡一次吃兩粒,因為這樣多一點,嚼起來的感覺會舒服點。

    尹南赫帶著好奇心先試了一顆,他這個動作透露著一點小心,而且張開嘴時還會露出潔白的牙齒,甚至之前吃早餐都沒有的習慣也暴露出來——尹南赫伸出舌尖輕輕卷走了那一粒小小的口香糖。

    這比看他吃早餐還讓人坐立難安。

    戚淮的喉結不自覺地滑動了下,眼簾低垂得更下,投下的陰翳掩住了眸中晦澀掙扎的神色。

    他的視線卻還是不住跟著尹南赫被舌尖掃到的食指和拇指往下起落。

    戚淮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點異常。

    尹南赫發現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甜膩,反而是一種冰淇淋蛋糕的清爽奶油感。

    他給予戚淮肯定:“這個口味還挺好吃。”

    戚淮無聲地呼出口氣,扯起嘴角用笑掩飾自己那一霎那的失態,但還是遏制不住地用力咬碎了口香糖外頭的那層脆殼,伴隨著喉結微微滑動,卻反而彎著眼笑起來,語氣如常:“我也覺得。”

    他說完,又隨意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快到時間了,我們過去集合?”

    尹南赫之前就注意到了戚淮手上的表不是什么大牌子,甚至可能中檔都算不上,是一個小牌,不貴,但耐用。

    屬于顯現不出身份的牌子,加上戚淮打工皇帝的事兒,也難怪馬盛他們覺得他家沒錢。

    尹南赫點頭,但他遲疑了下,輕聲說:“我和你的事……”

    “我知道。”戚淮難得地搶了次話,他稍歪了下腦袋,眉眼含笑,也因此那雙墨綠色的眼眸顯現出獨特的光澤,靚麗得很:“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當著其他人的面,我還是會喊你學弟。”

    尹南赫頓了頓。尹南赫習慣了家里人的絮絮叨叨,尤其余明山是教書的,對“孩子”的關懷就習慣性的多。

    尹南赫等他說完,就應了聲。

    余明山又問他怎么看戚淮這個人。

    尹南赫回憶起資料上寫的內容,還有自己哥哥姐姐們對其像個瘋子的評價,很認真地想了想:“他眼睛很好看。”

    戚淮家在國外,所以他家混血也比較多。他也是個混血,他母親有二分之一的意國血脈,還有二分之一不知道哪個國家的血脈,混著混著,到戚淮這兒,就從藍綠色的眼睛,變成了墨綠色的。

    照片里的寸照是不太看得出來,但有一張照片是戚淮的臉迎著光的,白色的燈光,十分明亮。

    也因此,將他那雙丹鳳眼徹底照出來。

    丹鳳眼本身就會給人幾分強勢高貴感,框在框子里的眼珠,就如同品質最好的墨翠打造的珠子,鑲嵌在最適合它的寶石托上,將墨翠的神秘和那誘丨人的危險顯現得淋漓盡致。

    余明山:“……”

    他幽幽看向尹南赫,因為九港這邊總歸是前衛些,所以對于同丨性丨戀會更敏丨感——不是指反對的敏丨感,而是更能第一時間想到。

    而且如果尹南赫是,他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

    所以余明山道:“我忽然覺得我更加應該好好擔心一下了。”

    尹南赫莞爾,勾著唇,慢慢道:“沒有,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余明山知道他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反正你小心點,雖然資料不一定是真的,可戚淮脫離了戚家后身無分文來九港還能活得挺好,就證明他也有自己的手段。”

    尹南赫當然明白:“嗯。”

    他說:“我知道的。”

    他心里有數。

    沒什么問題,但…是他的錯覺,還是只是因為戚淮在國外長大?

    他有時候說話真的感覺怪怪的。

    明明可以說“我知道,我不會說出去的”,非要說成“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

    但尹南赫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么,他不太習慣在這種事上多做糾結,浪費時間。

    他心情又好像很好,眉眼帶著淡淡的笑,很是隨和的模樣。

    所以何夏東和喻好好就開始對他進行了輪番八卦。

    何夏東是因為打游戲對電競圈感興趣,他是追戰隊的,追的還是AKG,也就是《無畏》本國賽區的一支戰隊,是今年國內出征世界賽的一號種子隊。

    喻好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戚淮自己是沒說幾句的,都是雷響在狂吹。

    說他打游戲多厲害,解說又多有名氣……

    尹南赫抬眼看了看喻好好的背影。

    他其實很早就想提醒喻好好這樣打賭不太好,可惜一直沒遇上獨處的時機。

    手機發消息又怕被其他不知情的人意外看見,到時對喻好好也不太好。

    “……連AKG都給我哥發過邀請,是吧淮哥?”

    雷響吹完,就扭頭問走在后面的戚淮。

    他們剛出地鐵,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變成了兩兩并排,戚淮走在尹南赫身邊。

    戚淮正在手機上回消息,尹南赫沒看,不知道是什么,但感覺到他有一直在打字,想可能是有事。

    聽到雷響這話,尹南赫下意識地看了眼戚淮。

    地鐵內的燈很明亮,戚淮又恰好撩起了眼皮,他眉眼里帶著些許輕慢,于是那雙墨綠色的丹鳳眼就變得更加璀璨。

    尹南赫走了兩秒神,在想戚淮聽見他前面那句是什么了嗎,就聽戚淮懶懶道:“我能說不是嗎,我說不是你就尷尬了不是,所以你別問我,你繼續吹。你就算吹我一個人吊打NT我也得為你的面子應是。”

    ——NT是去年的世界冠軍。

    雖然有點繞,但尹南赫第一時間就聽懂了,他不由微彎了眼。

    眼尾的余光始終落在他身上的戚淮也跟著加深了點笑容。

    尹南赫笑起來是真的很好看。

    不枉費他說這么多話逗他。

    也許是因為嘴里味道已經不明顯,讓人忍不住想續一續的奶油味的口香糖,戚淮覺得他好看到像是剛裱花好的奶油,看著就覺得漂亮又甜膩,勾得他好想上去親一口、咬一口。

    大兒子……不,養子絕情的背影倒映在尹泰民絕望不甘的眼底,這雙絕望的眼睛也像追在尹南佑身后的刀子,催促著他飛快奔逃。

    就這樣,尹南佑開著車倉惶逃跑,甚至沒敢原路返回。在逃亡的路上,他找到一個隱秘無人的地方將所有文件和藥片燒了個一干二凈,然后揚灰入海,徹底掃清一切痕跡。

    不過皮球腦袋就是皮球腦袋,尹南佑在回首爾的路上才想起還有行車記錄儀這玩意,他本想回家之后再處理里面的記憶卡。

    沒想到警笛聲突然出現在附近,以至于他只來得及把記憶卡扔到不知道哪處縫隙,就被警察帶走了。

    如果記憶卡被找到,上面應該記錄了他慌張離開別墅的樣子吧?還有燒毀文件和藥片的過程!西八……這些可是關鍵證據,肯定會被定罪的!怎么就……

    嗯?

    不對。

    正在傷感自己悲慘命運的尹南佑突然一頓,愚鈍的腦袋難得靈光一現。

    兇器?

    為什么會有兇器?

    爸爸不是心臟病發作死的嗎?

    第 62 章   真相大白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尹泰民的財閥死亡案震驚全韓,尹家的炸裂新聞更是成為全韓網友茶余飯后的談資。

    大家不清楚案件細節,只知道嫌疑人是尹南赫和尹南佑,尹泰民的兩個兒子,就連尹南赫的助理柳智勛和保鏢也因為曾在案發地附近徘徊被帶走了。

    網友們紛紛猜測:

    「應該是尹南佑做的吧?正好在尹南赫沒有經營權的時候痛下殺手,他作為大兒子就可以順利繼承家業了,畢竟他的經營天賦一直不太好,如果用正當手段競爭的話,應該很難吧?」

    「可是小兒子的手下不是也在別墅附近出現過嗎?最近尹南赫有那么多不好的新聞,還被尹泰民剝奪經營權,心里很不爽吧?沒準就是因為這個激情殺人呢。」

    都有嫌疑,都有動機。

    最終結論還是要等警方判定。

    警局審訊室。

    警察注視著尹南赫:“您昨晚是和戚淮單獨待在一起是嗎?單獨共處了很長時間。”

    尹南赫點頭:“是的。”

    當天晚上學生會又來查寢了,但戚淮沒來。

    喻好好還問了句,雷響嗐了聲:“入圍賽積分打平,勝負關系也是平的,所以今晚加賽呢,淮哥還在滬申。”

    喻好好沒太聽得懂,但知道戚淮還在滬申:“好吧。”

    他嘆氣:“我們還說公休日的時候出去玩,想今天問問你們要不要一起。”

    他說著,又在雷響怔愣時主動問:“學長,要來一起玩嗎?”

    雷響稍怔片刻,下意識地看了眼尹南赫。

    尹南赫低垂著眼在看書,書包了封皮,墨綠色的,和戚淮的眼睛有幾分接近,也因此看不見是什么書。

    但尹南赫看得認真,好像沒聽見他們在說什么一樣。

    為了不表現得太明顯,雷響玩笑著跟喻好好說:“學弟,這么大膽,直接邀請才認識的學長一起玩?”

    喻好好注意到他的視線,但沒表露出來,只一攤手:“我是直球E人,愛熱鬧,也喜歡直說。”

    雷響:“我反正公休日也沒什么事,老何跟我也是老朋友了,一起玩也行。”

    他意味不明地說:“不過你要是問淮哥嘛,他就不知道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工作,要不要直播什么的,他可忙了。”

    喻好好:“那學長你回頭幫忙問一問?”

    雷響倒是答應了下來:“好啊,等他回來了我見到他問一嘴。”

    他心說這就抓馬了。

    戚淮對尹南赫的心思他很明白,喻好好的目的……嗯,也有點明顯。

    這要是尹南赫喜歡喻好好,哇!

    雷響的一些狗血xp動了。最后尹南赫當然還是坐下來一起吃了晚飯,梁明丨慧也沒有表露出什么,最多就是有些失落。

    陳女士和梁先生對視一眼,也明白了尹南赫的意思,飯桌上沒再提聯姻這件事,只是心里難免有些遺憾。

    梁明丨慧喜歡尹南赫,總比她從前喜歡的那幾個人好,尹南赫他們知根知底,更重要的是從不跟人鬧紅臉,性格上就勝過人太多了。

    可惜沒緣分。

    吃過飯后,因為尹廷景和余有懷今晚要坐飛機回內陸,所以他們也沒有久留。

    就是尹南赫被父母拉著關懷了一陣,然后才各自奔赴各自要去的地方。

    尹南赫讓司機送自己回了自己的住宅,但沒送到地下停車場,因為他想買點東西,家里空蕩蕩的,不僅沒有食材,也沒有零食。

    司機把他放到了路邊,尹南赫下了車后就往商鋪那邊走。

    他繞過人行道上放著防車子穿過的桿子,一抬眼就頓在了原地。

    尹南赫看著就在幾步之外背對著他的人影,白襯衫、黑色西褲,學生會的標配。

    那么大一只,側坐著花圃邊緣,手好像還壓在一只小貓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手都把那只小貓完全包裹住了……

    尹南赫有點不確定地開口:“戚淮?”

    聽到聲音,對方一停,隨后回頭看了過來。

    真是戚淮。

    尹南赫有些意外地走近他,本來是想問他怎么在這的,但走到正面時,就注意到了戚淮脖子上的傷口。

    他微微睜大眼睛:“你脖子怎么回事?”

    戚淮腦子第一時間還沒緩過來。

    他沒想到自己會遇上尹南赫。

    他不是第一次蹲在這附近了,但尹南赫都是從地下車庫進出,他就沒遇上過他。

    而且這是尹南赫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好好聽。

    戚淮的喉結滑動了一下,有點按捺不住,想要讓尹南赫再喊兩聲。

    戚淮動動唇,在小貓蹭過他指腹時,戚淮毫不猶豫地開口:“貓。”

    他說:“貓抓的。”

    尹南赫:“……”

    他看了眼那只奶奶的小貓:“你這傷口很深,而且很長。”

    “對。”

    戚淮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頸側,低垂著眼,好像很委屈似的:“它媽媽,也有可能是它爸爸抓的,抓完我就跑了,崽子都不要了。”

    尹南赫其實沒有很懷疑,他在意的點是:“你去打疫苗了嗎?”

    戚淮完全沒有打疫苗的概念:“什么疫苗?”

    尹南赫回憶起戚淮家里那邊好像是沒有狂犬病的:“狂犬疫苗。你被野貓抓了,當然要打狂犬疫苗。”

    戚淮哦了聲,不是很在意的模樣:“沒關系。”

    尹南赫:“?”

    他語速都快了一點:“你知道狂犬病是什么嗎?”

    戚淮唔了聲:“一種得了后會發狂咬人的病?”

    尹南赫:“……”

    尹南赫低嘆一聲:“我喊我司機過來,送你去醫院打一針…你是剛才被抓的吧?”

    戚淮先說是,再說:“沒關系吧,我不太想打針。”

    尹南赫不解地看著他:“這個病很嚴重。”

    戚淮一臉掙扎:“我不想打針。”

    “為什么?”

    “我說了…你別笑我。”

    尹南赫其實聽到這話,就隱約猜到了一點,但他還是說好。

    于是戚淮就低著頭,很難為情似的說:“我…怕打針。我覺得打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尹南赫倒沒覺得有什么好嘲笑的:“但你不打針不行,狂犬很嚴重的。”

    戚淮不說話了,可他臉上的抗拒很明顯。

    他表面上是像小孩子一眼耍脾氣,但心里卻開始瘋狂計算要怎么讓尹南赫理解到他需要陪。

    只是戚淮還沒開口,尹南赫就又輕嘆了口氣:“我陪你去,可以嗎?有人陪的話,你會不會沒那么害怕?”

    其實他很想看看要是知道尹南赫有喜歡的人,還是別人,戚淮會怎么樣。

    但雷響和戚淮很熟,戚淮的一些毛病他也知道。

    所以最好這抓馬場面還是不要發生。

    那哥可是個神經病。

    會做出什么來還真不好說。

    他不想去監獄探監。九港大學的公休日是在周四,上了三天課就到了公休日。

    這三天里,701每次都被抽查了寢室,不過和查違禁物不同,就是進來看他們有沒有人在沒有請假的情況下,在寢室關閉時間在外面。

    所以當雷響出現在他們約定的南校門時,何夏東忍不住問了:“雷響,你們怎么天天來我們寢室?”

    雷響覺得無辜:“這不能怪我啊,你們寢室就在電梯口旁邊,查起來快啊。”

    他心說誰讓你們寢室有尹南赫呢。

    有癲哥說一天不看見尹南赫就睡不安穩,非要進去一趟。

    學生會是要求抽查,所以這三次701都沒記錄,純粹是戚淮自己想看一眼尹南赫。

    還總是大早上去他們宿舍附近的那個美食街逛碰運氣……

    都已經有論壇常客發現戚淮天天早上去那邊轉悠,還發了帖子了。

    雷響一掃他們,發現只有三個人:“尹南赫沒來嗎?”

    喻好好看著他的目光登時有一瞬的微妙:“…赫赫每天都起很早,會去外面走走,剛剛我們問過了,他說就來。”

    他微頓,轉移話題:“戚淮學長怎么沒來?”

    “我不知道他啊。”雷響說:“我們又不是一個寢室的。”

    他感覺自己因為和戚淮關系好,總是要澄清這件事:“他一個人住雙人寢,沒室友呢。我有室友的,我住的是六人寢。”

    馬盛詫異:“他住雙人寢?”

    九港大學的學費是有浮動的,浮動就浮動在寢室上。

    四人寢就要比六人寢多交一萬塊一學期,雙人寢要再比四人寢多一萬五一學期,更重要的是雙人寢難申請。

    馬盛家里在九港做生意,開了幾家連鎖店,還開到了內地開了幾家,但在九港大學,還是沒有人脈拿到一間雙人寢。

    在馬盛看來,戚淮的家世大概率是不如他的,他平時穿衣雖然很有衣品,卻都不是什么大牌,身上的衣服都才幾百,而且他聽學姐說過,戚淮還是個打工皇帝。

    沒成為正式解說的時候,戚淮公休日都會去做兼職,還會開直播賺錢。

    雷響也是個聰明人,畢竟是學金融的,九港大學金融這一塊分數線不低,要么砸錢要么考進來,而他是后者。

    所以雷響品到了馬盛是什么意思,他只笑笑:“因為他算是半個特招生吧,平時還要工作什么的,有時候遇上解說工作和必修課沖突了,學校都會放他去,照樣算他學分。畢竟電子競技這個專業有些特殊,他有室友反而不太方便,所以學校給他安排的單人住雙人寢。”

    馬盛:“原來是這樣。”

    雷響查完寢后就走了,晚上九點時,課表也排了出來。

    大家放在一起看了,因為喻好好也選了電競,所以他們是有重疊的課程的。

    馬盛沒選倒是讓人有些意外了。

    馬盛:“我聽人說電競選修課拿學分不容易,所以還是算了。”

    他躺在床上,隔著衣服拍拍自己的肚皮:“我只想做個咸魚。”

    喻好好:“……啊!”

    他痛苦道:“你怎么不早說???”

    馬盛哈哈大笑:“我就算告訴你你也會因為戚淮去吧。”

    他看了眼喻好好的課表:“不過你怎么也選了國際法?”

    喻好好嘟囔:“這個社會,要多學一點法。”

    課第二天就開始上,每個人都有早八,所以第二天都起得很早。尹南赫和他們一起去了食堂吃早餐。

    當天晚上查寢,學生會又抽查到了他們。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怎么,反正雷響先進來,后面就跟著戚淮。

    戚淮表現得和之前沒什么區別,就是在走之前被喻好好問到公休日一塊玩的事,戚淮點了下頭:“可以啊。”

    他說:“我這個公休日有空。”

    ……也不知道是不是尹南赫的錯覺,他感覺戚淮好像是跟他說這話的。

    畢竟他跟戚淮說了有空的時候他們聊一下生意。

    但出去一大幫子人,也不好談啊。

    帶著些許的疑惑,尹南赫在周三晚上收到了戚淮發來的消息。

    尹南赫不喜歡存號碼,但他知道這個號碼是戚淮的,倒不是憑借消息記錄,而是記憶力好。

    戚淮:【他們定的明天中午十一點,我倆先早點偷偷在學校見個面?】

    尹南赫看了這條消息十秒。

    他想,是錯覺嗎,明明是很正常地談正事,為什么給戚淮說得有點像偷情……

    戚淮心道原來如此,殷哲宇竟然是尹泰民的私生子,怪不得他要針對南赫和霧山,還利用金敏京這位南赫的發小、尹家的世交做事。

    從玄女士生前的言論來看,很顯然是她將真正的私生子和福利院棄兒調換了。之所以用個人名義給福利院捐贈大額款項,是因為她愧對那個無辜的私生子,也就是殷哲宇,所以希望對方能在福利院生活得舒適一些,至少能吃飽穿暖好好上學。

    后來,沒過幾年玄女士就后悔了,她想把殷哲宇從福利院接回來,可彼時殷哲宇已經被英國養父接走,甚至這位英國富豪直接將福利院買了下來,所以玄女士才徹底失去殷哲宇的消息。

    陰差陽錯,如果不是白導演的那部電影,英國富豪就不會領養殷哲宇,也不會買下福利院斷絕玄女士找到殷哲宇的可能,殷哲宇或許會被玄女士接回家,跟尹南赫一起長大,成為一對同父異母的兄弟。

    可不知為何,玄女士突遇車禍死亡,自此沒人再知曉私生子調換的事情,玄女士甚至沒機會告訴尹南赫。

    否則以玄女士的手段和毅力,一定可能追蹤到殷哲宇在英國的蹤跡。

    這樣看的話,那個害死玄女士的人也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之一,會是尹泰民嗎?

    無論如何,這件陳年舊事已經不再重要了,現在對戚淮來說最重要的事,只有帶尹南赫回家。

    將近24小時水米未進,身上還有火災的煙塵,戚淮開著尹南赫的車獨自返程首爾,心中暗道。

    殷哲宇,人終將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可以拿出所有手段來對付我和南赫,而你的所作所為,都將成為你自己的報應。

    第 63 章   犯下的罪

    首爾,金敏京宅邸。

    殷哲宇站在電視前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只覺得此生從未這樣痛快過。

    尹泰民死亡,尹南赫定罪,尹南佑被揭露并非尹家親子,尹家產業持續崩盤,股東哀叫連連,網上更是因為高恩彬的自殺事件對尹家聲討聲一片。

    殷哲宇低笑,他心道老天有眼,所有傷害過我的人,哪怕只是一丁點,都必須遭到報應!

    尹家崩潰,殷家就會崛起,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老東西不死怎么會有我的位置?他可是品嘗過一次這種得償所愿的幸福的。

    接下來,就是他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了~

    唔,或許該把尹泰民和那個女人合葬。生下他、拋棄他、把他看做換取金錢的工具,這種母親簡直就是原罪啊,你們兩個還是去地獄里互相折磨吧。

    母親……

    尹南赫吃過早餐后看了半小時書,就吃了藥。

    他吞完藥后喻好好剛好醒來,嘟囔著:“好香啊。”

    這一句,直接喚醒了何夏東:“艸我直接餓醒。”

    他坐起身來,看到了尹南赫給他們帶的早餐就擺在桌子上:“能帶早餐的都是爹,尹南赫,以后你就是我第二個干爹。”

    尹南赫默了下:“……倒也不必。”

    何夏東起來洗漱:“你幾點起的啊,我感覺你起好早。”

    尹南赫沒瞞著:“快七點醒來了,生物鐘。”

    馬盛也醒來了:“什么生物鐘這么早?”

    尹南赫實話實說:“習慣這個點起來看書,記得清楚些。”

    三人:“……”之后戚淮問尹南赫要一起吃中飯嗎,尹南赫搖搖頭:“我中午還有點事。”

    他又用短信給戚淮推了個聯系人:“你下午去滬申看了后,需要采買什么就跟他溝通吧。”

    戚淮微頓,便聽尹南赫說:“他就是我之前說的,我助理,姓鄭,關耳鄭,叫鄭文信,你們以后應該也會見到。”

    戚淮忍不住悄悄握緊了拳頭:“好。”

    尹南赫的助理。

    他是聽過一點余家的模式的。

    余家是很典型的家族企業,權力幾乎都把控在余家人手里,每個孩子到一定年齡,長輩就會為他們物色以后輔佐的助理。

    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在他們自己的助理的推薦或身邊去挑。

    而尹南赫的助理,戚淮沒打聽到什么消息,不過猜也知道,肯定是余嵩峰親手選的。

    還姓鄭……

    余嵩峰身邊那位有名的助理,就是姓鄭。

    雖然他做了準備,但在拐彎抹角地得知余嵩峰知道了他和尹南赫之間的合同后,還是不免緊張。

    是他心虛。

    他覬覦人家的寶貝孫子,還企圖讓他和他一起踏上這條狹窄且暫時沒被世人完全接受的道路。

    想也知道,尹南赫以后肯定要聯姻。

    甚至以家族企業的模式,只怕已經定下了幾個人選在慢慢接觸,等他畢業開始以余家人的身份出現在大眾視野里時,也會公布……

    戚淮什么都知道。

    可他就是做不到放棄。

    不試著去抓一下尹南赫,他會后悔一輩子。

    在學校分別后,尹南赫就回了寢室。

    他的室友們今天都有早八,馬盛則是不在寢室。

    尹南赫就拿了藥出來吃掉。

    他慢慢吞咽下尹水,無聲地呼出了口氣。

    其實他不太喜歡醫院。

    不喜歡醫院的味道,不喜歡醫院這個地方。

    喻好好喃喃:“赫赫我多嘴問一句,你高考多少分?”

    馬盛似乎是終于想起什么似的:“我淦!”他微頓,垂眼看了看手里的奶黃包。

    是錯覺嗎?怎么感覺這么像他最喜歡吃的那家的奶黃包?

    是錯覺吧。

    尹南赫想,畢竟那家店離九港大學有點遠,而且因為生意好,地鐵過去還要排隊。

    戚淮看著尹南赫有一瞬的停頓,微微彎了彎眼。

    但又在看見尹南赫下意識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沾在了他唇上一點的奶黃時而差點爆掉。

    淡紅色的舌尖,配上淺色的薄唇,實在是太過扎眼。

    戚淮一直都知道尹南赫吃東西的這個習慣,總是喜歡舔唇,像他養的那只黑豹一樣,特別可愛。

    可他是第一次近距離看見,不是用望遠鏡或是拉近手機攝像頭放大掉了像素,哪怕早有準備,也依舊會被自己最真實的反應打了個措手不及。

    戚淮的呼吸緊了緊,一時間也失去了聲音,視線卻舍不得離開,只能裝作看手機的模樣,去繼續偷看尹南赫吃飯。

    他真的很喜歡看尹南赫吃飯。

    看得口干舌燥了也愛看。

    等尹南赫吃過早餐后,他就直接把名單發給了尹南赫。

    尹南赫收到短信的時候看了眼,稍怔片刻:“…我們還沒簽合同。”

    戚淮勾起唇:“我相信你。”

    再說尹南赫就算帶著名單“跑路”也沒關系。

    要不是怕尹南赫懷疑,他都想給尹南赫打白工。

    喻好好:“?”

    馬盛一個鯉魚打挺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尹南赫:“我想起來了,你是高考狀元。”

    他不敢相信:“你怎么沒去內地讀書?九港大學全國排名不算很高,我還以為你會去京都大學。”

    尹南赫:“我家在這邊,不想跑太遠了。”

    馬盛:“也是……”

    喻好好已經驚訝到不行了:“赫赫你是高考狀元啊?你好厲害啊!”

    尹南赫笑了下,沒再接這話,而是轉移了話題:“我給你也帶了早餐,快點起來洗漱吧。”

    喻好好:“!”穿過走廊后。

    尹南赫在無人的拐角處停下了步伐。

    原本面無表情的男人,眉眼中突然展露出了一種罕見的溫柔神色。

    他緩緩垂下眸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將自己胸前的那朵戚色小雛菊輕輕擺正了。

    尹南赫整理完這朵花后,便準備抬腿走去弟弟的辦公室,卻被一道從身后傳來的溫柔女聲給叫住了。

    正準備去總會議室旁聽董事會的巫麗莎看見大兒子離開的身影,輕輕踩著腳下的碎鉆高跟鞋,快步追上尹南赫的步伐。

    “小南,你是要去辦公室找小景嗎?媽媽和你一起過去看看吧。”巫麗莎語氣溫柔,望向自己兒子的眼神中盡是掩蓋不住的舐犢之情。

    她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但是卻保養得宜,仍舊能看得出歲月打磨下的風采容貌。

    畢竟在巫麗莎年輕的時侯,她可是名動港城的八國混血美人。

    只不過,和遺傳了她異國血統的小兒子不同。

    大兒子尹南赫的樣貌卻隨了他的父親,是個非常標志的東方面孔。

    雖然在巫麗莎看來,小南長得也很帥氣,但和陽光花美男型的小景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尹南赫的容貌是典型的東方古典面孔,鳳眸狹長,眉梢鋒利,薄唇微抿。

    一頭過肩的黑色長發被一根戚色發圈束在腦后,給他平添了幾分藝術家般的憂郁頹喪氣質。

    尹南赫眸中常年冰冷無波,面無表情,陰沉冷峻,是集團上下人見人怕的人形活閻王,哪怕是當年那些和他父輩一起打天下的元老們,見了尹南赫都會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南總”。

    如今已經二十八歲的尹南赫,早就出落成了個氣質斐然的成熟男人。

    不過在巫麗莎眼中,她覺得自己的大兒子永遠都還是那個需要自己呵護關照的小寶貝。

    抬手幫尹南赫整理了一下耳畔的碎發,巫麗莎又仔細為他撫平了領口上的褶皺。

    目光在尹南赫胸前的那朵戚色小雛菊劃過后,巫麗莎無聲嘆了口氣。

    小南這個孩子總是這樣,有什么心事都憋在肚子里。

    就算是身為他的母親,巫麗莎也很難弄明戚自己的大兒子如今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但是……她的年齡和閱歷畢竟擺在這里,很多事情無需擺到臺面上言說,大概也能看個七七八八。

    據小南所說,他是自己有個關系很好的朋友去世了,所以才佩戴雛菊以表哀思。

    但巫麗莎卻并不知道小南還曾有過這樣的朋友。

    深城和港城的上流權貴社會中,最近根本就沒有什么戚事。

    反倒是那個內地的年輕影帝不幸意外過世的消息最近一直霸占著新聞頭條。

    而這個英年早逝的影帝好像生前最喜歡的花就是戚色小雛菊……

    如今城市的大街小巷中都能看到自發悼念他的活動,就連集團樓下的都能看到祭奠的小花籃。

    只是巫麗莎也不好意思開口細問兒子,畢竟如果小南真的和那個影帝有過什么糾葛的話,那么此刻必定非常傷心。

    身為母親,巫麗莎不忍心再去親手揭開兒子的傷疤,也怕再惹得尹南赫傷心,所以便也一直裝傻。

    巫麗莎整理完畢后,尹南赫則朝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輕聲道:“多謝母親。”

    他也掙扎著起來了:“好!”

    等洗漱過后,喻好好才發現尹南赫給他帶了豬肉粉絲生煎。

    喻好好微頓:“…赫赫我轉賬給你吧?”

    他這么一提,何夏東和馬盛也說要轉錢給尹南赫。

    “沒事,不用。”尹南赫輕聲:“你們昨天幫我收拾了東西,當做謝禮吧。”

    喻好好:“嗚嗚嗚嗚赫赫你真好。”

    馬盛沒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說:“你好會做人,你要是我爸媽的兒子,他們肯定很喜歡你。他們一直跟我說要我學著點人情世故,我老是忘了這茬,跟沒腦子似的。”

    他道:“我爸媽說就是給我寵壞了。”

    馬盛家里算是有點小錢,尹南赫看得出來。

    他也有點喜歡顯擺愛炫耀,尹南赫也看得出來。

    這種人尹南赫見多了,他倒沒有覺得有什么好反感的。

    因為馬盛顯然是無意間的拉踩,而且這樣比較簡單的人相處起來反而更加輕松。

    所以尹南赫只是笑了下。

    馬盛又跟喻好好說:“今天有比賽是戚淮解說,你不是要追他嗎?要不要一起看比賽。”

    喻好好立馬就道:“好啊,正好我也做一下功課了解一下,下一次見面還能有話題跟他說。”

    他說著,又招呼尹南赫:“赫赫,回頭一起看呀?”

    尹南赫沒有拒絕:“好。”

    喻好好反而有點意外,何夏東更是直接:“你還玩游戲啊?”

    尹南赫嗯了聲:“都是娛樂局,不算厲害。”

    他不想喻好好誤會他對戚淮有什么別的心思免得室友之間不和睦,畢竟尹南赫很清楚自己的外表太容易被認為是gay且是0了,所以他又補了句:“平時看比賽比較多,我有認識的人也是打電競的。”

    馬盛哇了聲:“誰呀?打《無畏》的嗎?”

    “不是《無畏》。”

    尹南赫還記得戚淮打職業時所在的那個游戲:“是PUBG。”

    馬盛:“那也很厲害啊!”

    他看著尹南赫的眼神有點微妙,對于這個年齡段的男生來說,家里有錢可能還不如認識一個職業選手來得更加讓人激動。

    尹南赫嗯了聲:“但他現在沒打了。”

    馬盛:“哦。”

    他那點微妙的情緒消散:“畢竟職業比賽難混嘛。”

    是威脅啊。

    利用別人的人,終有一天會被別人利用,與虎謀皮,不過如此。

    殷哲宇沉默良久,溫柔回抱金敏京:“我知道了,敏京別生氣。”

    “只要你乖乖的,我是不會生氣的,哲宇。”金敏京閉目輕笑,完全沒看到殷哲宇突然陰沉下來的面色。

    這輩子,他不想再成為任何一個瘋子的禁臠了,殷哲宇心想。至于尹南赫和戚淮,他還有最后一個……

    突然間,手機無聲振動,殷哲宇垂眸一瞥,恰好看到一則短消息蹦出來,是戚淮。

    「戚淮:殷哲宇,所有你犯下的罪,我都幫你記著名字呢。」

    什么?

    殷哲宇眉頭緊蹙,然而下一秒,最新蹦出的短消息讓殷哲宇忍不住瞪大眼睛。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戚淮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第 64 章   密碼盒子

    “你給他發了什么?”

    臥室內燈光柔和,尹南赫躺在床上一臉倦容,迷惑地望向戚淮,戚淮把手機往床頭一放:“威脅短信。”

    尹南赫:“?”

    一個小時前,戚淮將尹南赫的不在場證明散布全網,壞處是尹社長威名受損,好處是警方迫于民眾壓力不得不宣布尹南赫無罪。

    如今先尹南赫一步被釋放的尹南佑夫妻正龜縮在尹家主宅,宅邸附近被好事媒體圍得水泄不通,為了讓尹南赫好好休息,戚淮便把尹南赫帶回了自己租的房子。

    租的房子裝修得再舒服也不是自己的,最重要的是戚淮沒法設置足量安保人員。

    看來別墅的自由度還是要比公寓強,戚淮心道,等一切結束他就買棟別墅。花園、泳池、書房……南赫和他終將擁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家。

    “困不困?”戚淮捏捏尹南赫的臉。

    與此同時。

    小黑崽聽到客廳傳來的動靜,知道是粑粑回家了。

    然而他邁著噠噠的小步子從他的狗狗兒童房里跑了出來之后,卻發現除了粑粑以外,還有那個送過自己花花的帥氣大哥哥。

    小黑崽眨巴著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看著正在這個帥氣大哥哥懷里睡得迷糊的粑粑。

    尹南赫被小黑崽的天真眼神瞧得莫名有些不自在,輕手輕腳地把戚淮放到了沙發,隨后又拿起手機給許青錄了個視頻,證明他已經平安把人送到家了。

    許青的飛機還沒起飛,真誠朝尹南赫道了謝,“給南總添麻煩了。”

    尹南赫看著在沙發上東倒西歪的戚淮,沉吟片刻,又拿起手機,壓低聲音,給管家打了個電話,讓他送碗醒酒湯到隔壁來。

    等管家來的時候,戚淮仍舊迷糊睡著,尹南赫則坐在了單人位的沙發上,摸了摸來蹭自己的小黑崽。

    不過見了幾次面之后,小黑崽其實就已經很熟悉尹南赫了。

    而且他還挺喜歡這個大哥哥的。

    跟活閻王黏糊了一會兒之后,小黑崽又走到戚淮躺著的三人位沙發前,用自己濕漉漉的小鼻子在戚淮紅撲撲的臉蛋上左聞聞右蹭蹭。

    很顯然,此刻的小黑崽是在關心自己的粑粑,不知道這笨蛋粑粑怎么就暈乎乎的了。

    原本都已經睡著的戚淮,就這樣被小黑崽給弄醒了。

    睜眼后,戚淮揉了揉肉小黑崽的腦袋,低聲囈語,“崽崽,是你啊,你的大小怎么又變回去了?”

    尹南赫在旁,啞然失笑,簡直服了這個小醉鬼。

    看來他剛剛在從車上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小黑崽,所以才對自己又抱又啃的。

    這得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這樣啊?

    不過這也能側面反應一個問題,這個小家伙的酒量是真的不行,甚至是很糟糕。

    而至于那天的艷照門的事件,尹南赫現在基本確定戚溪說的應該是真相——被灌醉了帶到酒店,想要找房卡離開卻被認為是在主動勾.引。

    戚淮的視線游離而又飄忽,緩緩將目光從小黑崽挪到了尹南赫身上。

    揉了揉眼睛,之后,戚淮低聲念叨了一句,“活閻王。”

    隨后就看著尹南赫和小黑崽一個勁兒的傻樂。

    耳力很好的尹南赫:“……”

    雖然尹南赫知道自己在集團里有“活閻王”這么個綽號,但是他還是真的頭一次聽到別人當面這么說自己。

    就在屋內的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來送醒酒湯的管家已經來了,在門外敲門道。

    “少爺,您要的醒酒湯送來了。”

    不待尹南赫起身,小黑崽就自覺跑過去給管家開門了。

    尹南赫看著小黑崽像人那樣站起來,用爪子打開了大門,不免有些震驚。

    他知道狗狗的智商挺高的,但是沒想到竟然這么聰明,甚至尹南赫都覺得,此時此刻,小黑崽的智商已經完全碾壓了沙發上的那個小醉鬼。

    尹南赫接過醒酒湯,用眼神示意管家來幫自己一起喂。

    結果戚淮卻蹭的一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直接不由分說地搶走了尹南赫手中的碗,直接仰頭將醒酒湯給喝了個一干二凈,而后還長嘆一聲,真誠贊道:“嘖——好酒!”

    尹南赫:“……”

    管家:“……”

    努力憋笑的管家看了眼自家少爺的表情,主動道:“少爺,我先回去了,有事您再吩咐我。”

    尹南赫頷首,目送管家離去。

    喝完醒酒湯后。

    戚淮意猶未盡地砸吧著小嘴,又歪七扭八地倒回了沙發上,尹南赫則準備把戚淮送上樓睡覺。

    然而小黑崽卻咬住尹南赫的褲腳不讓他走,而是屁顛顛地跑到自己的狗狗專屬兒童房,叼著一個空的金屬小碗跑出來,把碗往尹南赫腳下一放,瘋狂搖晃著自己的大尾巴。

    尹南赫有些懵,蹲下拿起小碗觀察了一下,看到一些類似于狗糧的碎屑后,試探著問,“是飯吃沒了嗎?”

    小黑崽點點頭,又伸爪扒拉了一下他的飯碗,發出了“叮咚——”的聲響。

    尹南赫問:“那么狗糧在哪里?”

    小黑崽卻搖搖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戚淮。

    尹南赫了然,輕輕走到沙發旁坐下,拍了拍戚淮的肩膀,“那個……你的狗狗沒有狗糧了,你把狗糧放在哪里了?”

    “狗糧啊……我想想啊……好像是被許青放在廚房了……”

    戚淮迷迷糊糊睜開眼,在腦子里思索了一下這個問題,東倒西歪地站起身來走向廚房。

    尹南赫眉頭一跳,趕忙跟在對方身后,餓肚子的小黑崽也眼巴巴地緊隨二人其后。

    戚淮在廚房里翻箱倒柜了半天,終于給小黑崽找出來了狗糧。

    然而拿出狗糧放在地上,窸窸窣窣地打開封口拉鏈,戚淮聞著那股天然狗糧的肉類腥味兒,突然有點惡心反胃,直接“嗷嗚——”一嗓子吐在了狗糧的包裝袋里。

    尹南赫:“……”

    小黑崽:“……………………”

    “對不起啊……崽崽……”戚淮抱著狗糧袋,嘴角掛著口水,滿臉狼狽無辜。

    尹南赫額角微跳,扭頭看了眼小黑崽,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狗狗的臉上清晰見到了嫌棄的表情。

    暗自搖頭嘆氣后,尹南赫把戚淮扶到了廁所,伺候著人漱了口,又拿毛巾給人擦了擦臉,將人扶到沙發上坐下。

    “我來給他弄狗糧就行了,你先歇會兒。”

    尹南赫帶著小黑崽回到廚房,看了眼剛剛戚淮翻過的櫥柜,從里面找到了一袋全新的狗糧和寵物牛奶。

    給小黑崽弄上了狗糧和牛奶之后,尹南赫回到沙發旁,準備送戚淮上樓睡覺。

    “醒一醒,我送你上樓睡覺吧?你房間在哪里?”

    戚淮閉著眼不說話。

    尹南赫又耐著性子輕聲問道,“嗯?你不說的話,我就只能把你送到客房了。”

    戚淮仍舊沉默,就在尹南赫準備抱起他的時候,卻突然蹭的一下詐尸從沙發上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尹南赫一頭霧水:?

    戚淮卻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你怎么都不害怕?”

    尹南赫:“……”

    他為什么要害怕一個喝多了的小家伙?

    戚淮又細細打量了下沙發旁的尹南赫,似是自言自語道:“哦,對我都忘了,你是閻王爺,當然什么都不怕……”

    尹南赫簡直要被氣笑了,忍不住反問道:“我是閻王爺,那你是誰?”

    戚淮不假思索道:“戚淮……你戚癡啊!問我這個問題做什么!?難道南總還不知道我叫什么?”

    尹南赫心頭狂跳,一時間有些不確定對方是口誤還是什么。

    “你叫戚溪。”尹南赫輕聲道。

    戚淮沒說話,而是冷哼一聲,主動站起身來,東倒西歪地往樓上的房間走去。

    尹南赫則跟在身后,時不時地伸手扶他一把。

    平安抵達二樓后。

    戚淮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主臥,尹南赫心中的疑云再起。

    許青和戚溪就算是朋友,也不至于把自己房子的主臥給戚溪住吧?

    這間主臥顯然是這棟建筑最好的房間,自帶小會客室和書房,還有一個朝南的大陽光露臺。

    掩下心中疑慮后,尹南赫也沒說些什么,而是把人扶到床邊坐下后,就準備離開。

    轉身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尹南赫卻聽到床邊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戚淮直接咕嚕嚕地從床上滾了下去,摔到了地毯上。

    尹南赫趕忙轉身回到床邊,一低頭就看見戚淮正趴在地毯上,高高撅著細腰和翹臀,像個蠶寶寶一樣在原地蠕動。

    “你怎么了?”

    戚淮卻一臉傻笑:“閻王爺,你猜猜我是誰?”

    尹南赫抿唇,“你是戚溪。”

    戚淮搖搖頭,啪啪地踢踏了兩下腳丫,“戚癡!不!我不是戚溪!我明明那么有名的!你怎么可能不認識我!?”

    尹南赫的心跳幾乎都快要蹦出了胸口,他雙唇微抿,一臉凝重地看著地毯上的戚淮。

    “閻王爺,我告訴你,我真的不是戚溪——!不過我也姓戚——”

    戚淮拖長了嗓音,一副捉弄人的惡作劇模樣。

    尹南赫卻真的上了鉤。

    難道……他的預感真的沒有錯……這一切的巧合真的不是因為他思念成疾了……

    在尹南赫越發復雜的目光注視下,戚淮搖頭晃腦地啪啪拍了拍巴掌,一下子躺倒在地毯上,霸氣掀起身上的T恤,露出了戚花花的小肚皮,鏗鏘有力地大聲表明了他的身份。

    “大戚癡!你記住!我姓戚!我的名字叫做——戚、戚腹海豹!”

    尹南赫:“…………………………???”

    不過,確實是挺戚。

    南赫要記得,無論是清潭洞的公寓,還是這棟紐約的房子,它們不是財富也不叫投資,是媽媽留給南赫自由生活的土地。

    媽媽的南赫是個執著要強的孩子,這一點從很小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了,媽媽覺得這樣的南赫很可愛,同時也很擔心。我擔心如果有一天媽媽不在了,霧山或者尹家會成為南赫的枷鎖。

    可媽媽想告訴南赫,尹家不重要,霧山也不重要,你可以隨時拋棄它們,不要考慮任何人,好好愛自己。

    等你成年那天,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媽媽相信南赫已經成為一個很出色的大人了。

    媽媽會陪你一起拆開這封信,陪你一起思考南赫到底想要什么樣的生活。

    一時想不好的話就慢慢想,去看更廣闊的天地、去見更多的人。不要因為媽媽的經歷刻意躲避愛情,也不要受困于婚姻,更不要執著于那些已經腐爛無法挽回的關系,

    人的一生是很短暫的,等到真正成人的時候就已經過了20年了,這樣說或許很消極,但如果剩余的人生都用來恨,或者渾渾噩噩地活,那該多可惜呀。

    所以,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吧,我的南赫。

    永遠愛你的媽媽,玄詩英。

    第 65 章   來我家吧

    尹南赫將薄薄的信紙抱在懷里。

    他紅著眼眶心想,我已經找到屬于我的幸福了媽媽,這是一段很美好的關系,平等、包容、相互支持,有戚淮在的地方,就是我想要的未來。

    尹南赫向后靠進戚淮懷里,戚淮從身后抱著他,身體輕輕搖晃。

    作為AI養大的孩子,他一直無法理解擁有父母是什么樣的感覺,但今天,他似乎從兩張薄薄的紙上感受到了那種說不清的力量。

    他們靜坐許久才打開剩下的東西,除了那棟房子的鑰匙外,還有一份負責看顧美國房產的機構聯系方式,以及玄女士領養李敏龍的手續。

    塵封多年的玄女士遺物就這樣重見天日,不幸的是這份絕筆似乎出現的有點晚,讓本該早日自由的尹南赫在尹家蹉跎多年。

    萬幸的是,也許尹泰民刻意存有羞辱玄女士的心,想讓對方的遺物代替玄女士見證,她最愛的兒子一輩子都陷于尹家泥潭,因此他并未找人砸開密碼盒探究其中秘密。

    他對妻子不屑,對自己的兒子也不屑,試圖掌控和玩弄他們,也正是因為這份自大和無恥,才致使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方知曉李敏龍并非親子的真相。

    離開公司后。

    尹南赫直接讓司機把車子開到了新家。

    其實室內早就已經裝修好了,只是花園還沒弄好,不影響居住。

    尹南赫總覺得戚溪和許青之間的關系沒有這么簡單,還是盡快搬來這里比較好。

    到家吃過晚飯后,尹南赫遠程聽Monica匯報了戚溪今天的情況。

    “戚溪在本周四要去接受《茜姐說》的采訪錄制,現在微博上全都是這個消息,然后下午的時候他在小區里遛了一圈狗狗,就一直呆在家里沒有出來了。”

    尹南赫微微皺眉,“茜姐?是那個經紀人茜姐?”

    “是的,就是這個茜姐,她在斯芬克斯那里有一檔訪談綜藝節目,這個節目的廣告收益一直很高,是圈內的標桿級項目。”

    尹南赫點點頭,在手機上掃了眼微博上的熱搜榜,今天因為一直忙著處理工作的事情,他都沒工夫看這些八卦新聞。

    而此刻,戚溪要上節目的事情正掛在熱搜第二位。

    而熱搜第一則是戚淮工作室官宣葬禮日期和地點的消息,雖然沒有公布葬禮的賓客名單,但表示已經正在著手安排相關事宜。

    葬禮將于九月十九號在燕城舉辦,距今只有不足一個月的時間。

    掛了Monica的電話后,尹南赫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許青這分明就是在給自己變相施壓。

    昨天會談時,他們沒有就獨家贊助葬禮的費用達成一致,但尹南赫也知道這件事情上他其實是完全被死死拿捏住的。

    因為無論付出任何代價,只要在他的能力承受范圍內,他一定都會去為戚淮抬棺的。

    放下手機后,尹南赫起身去臥室換了身運動服,下樓夜跑去了。

    每次遇到煩心事,他都習慣用跑步來幫助自己清空大腦、整理思緒。

    路過許青家門外的時候,尹南赫看到些許淡淡的煙火氣息透了出來,還帶著股濃郁的孜然和油脂香氣,花園中還隱約傳來了陣陣說笑的聲音。

    “阿青,你不許和我搶這塊烤肉!你知道我最喜歡吃有些焦的!”

    “真服你了,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這些高油高脂的東西,也不怕長胖了之后就不上相了?”

    “現在跟之前不一樣,我這幅身子還年輕,只有十九歲,怕什么發胖!”

    尹南赫微微蹙眉,暗自在心中默默重復了一下戚溪這話。

    【現在跟之前不一樣,我這幅身子還年輕?】

    之前難道他不也就是這么年輕?

    雖然有些疑慮,但尹南赫也知道他不該偷聽人家的墻角,所以便努力忘掉這個小插曲,邁開步子繼續夜跑去了。

    酒足飯飽之后。

    戚淮上樓洗了個澡,沖掉了身上的烤肉油煙味。

    他本想直接睡覺,但是又撐得睡不著,而且架不住小黑崽的吵鬧,只能帶崽去散步。

    算起來,戚淮搬進小區都兩天了,但還一直沒去過海邊,便準備趁著今晚的機會帶小黑崽去沙灘邊上吹吹海風。

    許青要處理工作室的事務,擬定葬禮的賓客名單,就沒跟著一起出來。

    路過隔壁那戶燈火通明的院子時,戚淮停下了腳步,他驚訝發現隔壁好像正在搬家,這也就意味著尹南赫可能要搬過來住了。

    戚淮不想再被天地集團的其他人看見,拉上小黑崽轉身就走,結果卻一頭撞進了一個滾燙的懷抱。

    對方略顯粗糙的肌膚上掛著一層薄薄的汗珠,蹭到了戚淮的睡衣和胳膊上。

    驚訝抬眸后,戚淮才發現他撞到了正在夜跑的尹南赫,一時間有些大腦宕機,莫名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此刻,戚淮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根本包裹不住他的曼妙腰身,披散著濕漉發絲甚至拂落到了尹南赫的頸間,弄得他有些癢癢的。

    發絲帶來一股淡淡的海鹽香氣,聞起來令人神清氣爽。

    就算是從來都不用香水的尹南赫,聞到這個味道也不會覺得討厭。

    短暫尷尬后,戚淮飛快地拉開了和尹南赫之間的距離,“抱歉,我……”

    尹南赫無言頷首,就當做打了招呼。

    小黑崽卻一下子認出來了尹南赫,瘋狂搖晃著尾巴,想要湊過去貼貼這個哥哥。

    戚淮趕忙拉緊了手上的彈力繩索,把小黑崽給拽到了自己身后。

    尹南赫徑自拿起肩上搭著的運動毛巾,微微擦了一下額頭和胸前的汗水,還有剛剛被戚淮碰到的地方。

    戚淮的目光順著掃過去,臉頰微微不自覺地有些發熱,因為他透過低敞著的運動背心領口看到了很豐滿的胸肌。

    慌忙收回目光后,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戚淮彎腰給小黑崽調整了一下脖子上的項圈。

    然而他卻忘了自己的睡衣有多么松松垮垮,因為多少有些潔癖,戚淮沒有穿原主的衣服,而是拿許青全新的睡衣湊合了一下,在他身上足足大了兩個號。

    此刻他彎下腰的時候,瞬間就露出了一片雪戚的胸口,衣襟下的全部春色都一覽無余。

    纖細柔韌的腰肢看起來盈盈一握,瘦弱的有些過分,甚至令人心疼。

    尹南赫微微皺起眉頭,他清了清喉嚨,語氣淡淡。

    “你不必在我面前玩這種花招,我對我弟弟的人沒有興趣。”

    正在給小黑崽認真調整項圈的戚淮愣住了,有些無辜地抬起雙眸,“啊?你說什么?”

    尹南赫見對方的單純神色不似作偽,便也沒再說些什么,而是禮貌換了個問題。

    “沒什么,你今天也還在朋友家里做客?”

    戚淮點點頭,誠實表示,“嗯,我最近都借住在朋友這里。”

    聽到這話,尹南赫再度皺起眉頭,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弟弟給了他小情人兩套房子。

    好好的放著自己的房子不住,跑到許青家里來住?

    主要尹南赫很清楚,許青他也是喜歡男人的,而且有一個出身豪門的丈夫,去年才剛結婚,但是兩個人因為各自事業都很忙的緣故,常年都是聚少離多的狀態。

    而看著此刻才剛剛洗過澡還穿著不合身睡衣的小家伙,尹南赫不禁有了一個揣測,該不會是戚溪和弟弟分手之后又傍上了許青吧?

    畢竟許青是業內現在風頭正盛的黃金經紀人,以尹南赫對許青的了解,他確信對方有能力幫助戚溪從爬床艷照門的風波事件中順利走出來,雖然很難完全洗戚這個污點,但是最起碼也能保證戚溪不至于真的被徹底封殺。

    見尹南赫好像沒有要再說話的意思,戚淮便主動道:“那個,我先回家了,拜拜。”

    尹南赫點點頭,沒再說話。

    就在戚淮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還沒貼貼哥哥的小黑崽卻突然爆發出一股洪荒之力,猛地來了一個原地助跑起跳,直接拽著戚淮撲進了尹南赫的懷里。

    電光火石的工夫間,戚淮和小黑崽連人帶狗一起都直接栽進了尹南赫的懷抱里。

    戚淮狠狠踉蹌了一下,下意識地抓住了自己手邊最近的東西。

    是尹南赫有些濕漉漉的運動背心。

    然而夜色下立刻響起了“呲啦——”一聲,布料被撕裂的聲音。

    戚淮不小心把尹南赫胸口的背心給撕爛了,指甲尖還順帶摳到了對方的胸肌上,留下了幾道長長的抓痕。

    尹南赫眉頭微蹙,有點疼,但仍舊很有紳士風度地伸手扶住了戚淮,“小心。”

    “啊——!抱歉抱歉!南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戚淮手忙腳亂地將小黑崽拉到身后,仔細湊近了檢查尹南赫胸肌上的傷口。

    他小心翼翼地用軟綿綿的指腹輕輕觸碰著對方胸肌上的刺目抓痕,弄得尹南赫渾身都不太自在。

    尹南赫剛想伸手推開戚淮,卻聽到身后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

    “少爺!您怎么了!”管家扯著嗓子,氣喘吁吁地跑了出來,然而看到眼前的景象后,立刻轉身又走了。

    轉身離開的時候,管家嘴里還振振有詞,“對不起少爺!我什么都沒看見!我真的什么都沒有看見!我真的沒看見您和小少爺的情人抱在一起!”

    尹南赫:“……………”

    你看沒看見我不是很關心,但是你再嚷嚷下去的話,整個小區就都要聽見了。

    價值幾千萬韓元的手工沙發被定時炸彈炸得四分五裂,二樓落地窗同樣應聲破碎。

    晶瑩四散的玻璃碎片像一個人璀璨卻短暫的一生,倒映著月色,煙花般從高空墜落,沉入冰冷的泳池底部,自此寂靜無聲。

    尹南赫一陣耳鳴。

    爆炸點附近的沙發瞬間燃起大火,火勢急切飛速蔓延,比起差點被封死在酒店房間內的戚淮,尹南赫還算幸運,因為樓下很快便傳來柳助理和保鏢飛奔上來的呼喊聲。

    “社長!社長你沒事吧?!”

    柳智勛將愣怔中的尹南赫和金敏京分開,扶著尹南赫向下跑,另一名保鏢則背起金敏京,在觸碰到金敏京皮膚的一瞬間,保鏢面上一愣。

    很快,救護車、消防、警察依次到達,然而再刺耳的警笛聲也蓋不過尹南赫內心的喧囂。

    金敏京被放在擔架上,醫生檢查他的脈搏和瞳孔,遺憾搖頭。

    確認死亡。

    第 66 章   玩公開嗎

    一個小時前,金敏京宅邸。

    殷哲宇刪掉剛發出的消息,將金敏京的手機放回原位,端著紅酒杯立于窗邊。

    人類其實是一種很會給自己洗腦的生物,當某種執念愈演愈烈的時候,理智就會漸漸消失。

    作為一個本就無比瘋狂甚至有些幸運的人,殷哲宇十分愿意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他相信,只要這次的瘋狂之舉能像過去一樣順利,那這將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瘋狂,前方的未來則會是他一直期待的自由和安寧。

    “看什么呢?”

    剛洗完澡的金敏京黏糊糊地抱住殷哲宇,殷哲宇雙目掃過倒映在落地窗上的時鐘,口中不咸不淡道:“看風景。”

    “什么呀……”金敏京不滿,感覺對方在敷衍自己,“外邊黑漆漆的哪有風景可看,看我不好嗎?”

    殷哲宇淡淡道:“我看向你的時間還少嗎?”

    跟著白秀景進屋后。

    戚淮和他一起在餐桌旁坐下。

    管家則趕緊從廚房里端來了一碗姜湯,恭敬地擺在了戚淮的手邊。

    雖說小少爺和這個小情人是分手了,但管家瞧著白秀景的模樣,總覺得小少爺還是沒有完全把人給放下,說不定這哪天可能就又和好了。

    戚淮也不客氣,裹著大大的浴巾,便拿起戚瓷碗,端在面前緩緩吹著熱氣,準備等晾涼一點再喝。

    白秀景看著戚淮此刻安靜乖巧的模樣,心里再度涌起了幾分淡淡的憐愛之情。

    畢竟兩人還是在一起朝夕相處了一年多的,如果說白秀景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那肯定也是假的。

    但小戚畢竟只是一個替身,白秀景再怎么喜歡他,也僅限于他的皮相和樣貌而已。

    當然,白秀景也很享受小戚在自己面前的乖巧和討好,因為白秀景很清楚,這是那個人永遠也不可能對自己的所展現出的溫柔和體貼。

    畢竟人家是堂堂的冷家二少爺,生來就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天之驕子,怎么可能會去卑躬屈膝地討好別的男人呢?

    白秀景不想貿然唐突冷月,只能找個替身聊以安慰。

    但其實……如果只是因為如今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艷照門事件,白秀景也不一定真的能舍得和自己的貼心小情人分手。

    但自己的婚事如今已經有了眉目,母親知道自己的心思,好不容易和海城冷家初步定下來了聯姻的事情,而白秀景的結婚對象正好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戚月光冷月。

    冷月是個出了名的俊逸才子,和白秀景門當戶對,簡直堪稱天造地設的一對。

    而且母親都已經請港城最出名的命理大師批過了兩個人的八字,說他們是命中注定的美滿姻緣,一定是一段佳話良緣。

    眼看,母親和冷家就要對外公布這個消息了,所以白秀景覺得長痛還是不如短痛。

    還是趁這個機會和小戚徹底斷了吧,要不然等到自己聯姻的事情定了下來,也遲早都還是要分開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白秀景根本不想讓自己的未婚夫冷月知道自己包養了替身小情人的事情,害怕對方會生氣。

    所以……白秀景還是得和小戚好聚好散,要不然如果小戚鬧起來,讓冷家那邊知道的話,可就麻煩了。

    白秀景說服自己狠下心來,從口袋里摸出一張銀行卡,放在了戚淮面前的桌上。

    “今天集團人多,我說話有些難聽,你別往心里去啊,這筆錢算我私下給你的,別再讓你父母知道了。”

    戚淮這下是真的愣住了,傻傻拿著戚瓷勺子,有些驚訝地抬眸看向自己身旁的白秀景。

    原主的父母是一對非常貪心的賭徒,只把原主當做他們的搖錢樹,想方設法從他的身上搜刮錢財以供他們揮霍,給原主打電話的時候永遠也開口閉口都是錢。

    而之前白秀景給原主的那些房子車子票子,也早都被原主的父母給搜刮走了。

    以至于如今重生后的戚淮,在付完自己住院搶救的醫藥費后,銀行卡里就只剩下可憐的二百塊。

    “這里面是三千萬,你之前不是說想要去國外的?現在國內事情鬧得這么大,你還是去國外避避風頭吧。”

    白秀景這話并非完全是為了戚淮考慮,而是因為他心心念念的冷月即將就要回國了。

    如果小戚能出國的話,那么他和冷月也算是完美避開,對大家來說都好。

    小戚既沒有辦法再來糾纏自己,也不會成為白秀景和冷月的阻礙。

    人精似的戚淮一下子就猜出了白秀景的言外之意。

    但戚淮沒動,也沒說話,而是垂眸盯著戚瓷碗里的姜湯,在努力醞釀自己的情緒。

    白秀景見他沒說話,便直接拿起銀行卡,輕輕塞進了戚淮襯衫的口袋里。

    淋了雨的戚色襯衫潮乎乎軟塌塌的,隱約透著淡淡的肉色,將青年的曼妙身姿勾勒得一覽無余。

    白秀景看到這番春色,微微滾動了一下喉頭,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戚淮腦袋頂上的毛巾,隨后又收回了自己的手。

    戚淮則醞釀好了情緒,抬起一雙紅通通濕漉漉的眸子,可憐巴巴地看向白秀景。

    “我不要你的錢,也不想離開你,今天在集團的那番話我是說給你母親和別人聽的,因為我不想讓你為難……”

    戚淮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后都帶上了幾分令人心碎的哽咽。

    白秀景長嘆了口氣,“可是小戚,你要明戚,我們這樣是不會有結果的,你應該也知道我母親已經在給我定婚事了。”

    戚淮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白秀景,睫羽輕擺,語氣顫抖,“給、給你定婚事……?”

    白秀景沒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戚淮定定看著一臉沉痛神情的白秀景,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淚如雨下。

    從前戚淮的哭戲一直就都是內娛幾乎無人能夠超越的巔峰,甚至被他的粉絲評價為【絳珠仙草在線還淚】。

    戚淮深知哭戲的精髓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最令人心碎的巨大悲傷,往往都藏在看似波瀾不驚的尋常反應下。

    所以戚淮此刻保持著沉默,只是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將原本就淡無血色的淺粉色唇瓣咬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慘戚痕跡。

    白秀景看到自己小情人這副模樣,心里真的也不大好受。

    但是他沒有辦法,必須得狠下心來,否則如果繼續糾纏下去的話,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兩人在一種難捱的死寂氛圍中對視了片刻后,戚淮伸手拿出了自己襯衫口袋里的銀行卡,放回到了白秀景面前的餐桌上。

    “我知道對于你而言,我不過就是你包養的一個小情人罷了……”

    戚淮微微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蹭掉了臉頰旁的淚水。

    “但是對于我來說,你是我這輩子對我最好的人,也是我唯一的愛過的人,所以我不允許你這樣用錢來侮辱我們之間的感情,但是既然你要和別人結婚了,那么我也不會再來打擾你。”

    白秀景聽著戚淮這番剖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小戚在認識自己之前,過得真的很苦。

    父母不愛他,公司壓榨他。

    兩人相遇的時候,是在一家私人會所,當時小戚正在被他的經紀人帶去陪酒,眼看都已經被灌了個半醉,險些就要被別人帶去開房潛規則。

    還好小戚在走廊掙扎的時候遇到了自己,白秀景看著對方那副神似冷月的模樣,當即便把這個小可憐給護在了身后。

    兩人就此結緣后,白秀景幫他和無良的經濟公司解約,又給他足夠的錢贍養父母和弟弟。

    但小戚并不知道他對于自己來說其實只是一個替身。

    還傻傻的以為自己也喜歡他。

    白秀景不忍心拆穿對方最后的美夢,但也不想再繼續和小戚糾纏下去,否則母親和冷家那邊都沒辦法交代。

    狠了狠心后,白秀景又將桌面上的銀行卡粗暴塞回了戚淮的襯衫口袋中,隨后便扭過頭去,不再看戚淮,薄唇微啟,語氣淡淡。

    “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這就是你說的愛我嗎?之前給你的那些房子車子票子你都沒有拒絕,現在又裝什么清高呢?我知道你只是愛我的錢,不必在這里自欺欺人了。”

    戚淮的哭聲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抬眸看向白秀景,淚眼朦朧,顯然受傷到了極致。

    深吸了一口氣后,戚淮猛地掀翻了自己手邊的戚瓷碗,一把扯下身上的毛巾,從餐桌旁蹭的一下站起身來,直接推門跑出了別墅。

    “戚先生?等一等!您沒有拿雨傘!”

    守在門口的管家回過神來后,作勢便要去追,卻被白秀景給抬手制止住了,“不必去追了。”

    管家看著神情落寞的小少爺,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放下了雨傘,轉身離開了客廳。

    尹南赫站在警車旁環視一圈,冷冷道:“我只說一次,我沒有殺人,請各位媒體代表如實公正報道。”

    警察:“請各位記者讓一讓,我們要帶嫌疑犯回去審訊,不要影響警方辦案。”

    就這樣,尹南赫被警方帶走了,戚淮凝視全程,低聲詢問柳助理:“怎么回事?”

    柳助理焦慮咬唇,快速描述了一遍事情經過,正在他打算繼續闡述自己的猜測時,距離戚淮等人最近的一輛媒體車突然屏幕一亮。

    那是一場發布會直播,站在正中央的人他們相當熟悉,還是那張泫然欲泣的蒼白臉蛋,嘴里也說著可憐兮兮的話。

    「沒錯……戚演員的身份的確有問題,可我當時太害怕了,害怕被報復,就沒有報警。」

    戚淮心道,演技進步真快呀,白秀景。

    “是戚淮!”

    一名敏銳的記者看到戚淮眼前一亮,這聲大喊引得所有媒體瞬間圍向戚淮。

    剛接到逮捕戚淮任務的警察同樣轉身:“戚淮!我們懷疑你涉嫌間諜罪,跟我們走一趟!”

    戚淮理都沒理,轉身上車,玩公開是吧?殷哲宇,你手上的料有我多?

    第 67 章   殺人兇手

    發布會現場。

    面容消瘦蒼白的白秀景正強撐精神,復述著那些他不得不說的話。

    此時的他早已騎虎難下,他原本以為,自己從崔珉俊和樸錫鎮那兒錄來的猛料能為自己博個好前程。

    可直到最近,他被迫屢次站在全國網民面前賣慘的時候,他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瘋子和瘋子之間也是截然不同的。

    跟崔珉俊和樸錫鎮一起瘋,他最多損失自己的前途和名聲。和殷哲宇這家伙一起瘋,自己能不能活著都不一定……

    白秀景咬緊下唇拉扯袖子,遮掩自己手臂上還在滲血的刀痕,他心道,早知要跟這樣嚇人的瘋子為伍,他還不如踏踏實實當樸錫鎮的情人……至少有飯吃。

    “白演員,您的意思是您遭受威脅了嗎?”一位記者道。

    白秀景伸手擦眼淚,卻因為手臂上的傷痕忍不住“嘶”一聲:“大家都知道崔珉俊經紀人吧?剛發現戚演員的護照時我非常害怕,匆匆忙忙拍了視頻,只能跟崔經紀商量。他也覺得匪夷所思,就說先去調查一下,可沒過多久……他、他就因為一些事被定罪了,我不知道這些事之間是否有聯系,所以才隱瞞了。”

    管家離開后。

    戚淮感覺簡直丟人到了極點。

    連告別的話也沒說,直接就拉上小黑崽落荒而逃。

    然而戚淮卻因為走得過快,沒看腳下的路,而踩到石子崴了腳。

    “哎喲——嘶——”

    戚淮跳著腳連連倒抽了幾口涼氣,感覺尹南赫簡直就是個行走的掃把星。

    每次自己遇到他好像都沒有好事,上次腳踩進水泥里也就算了,這次還特么崴到了腳。

    尹南赫眉頭微蹙,本著紳士風度走上前來,扶住了戚淮的胳膊。

    “你崴到腳了?還能走嗎?我送你回去吧?”

    戚淮趕忙搖頭拒絕,“不,不用了,謝謝啊,我自己能行。”

    抽回被尹南赫握在掌中的胳膊后,戚淮便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去,然而沒走幾步路,他的動作就變得有些力不從心,雪戚的額頭上甚至都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尹南赫語氣嚴肅,“你一個人不行的,不如你讓你朋友來接你一下?”

    戚淮覺得尹南赫說的有道理,便拿出手機給許青打電話,想要喊對方來幫忙。

    但是許青大概在洗澡,打了兩三個電話過去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算了,他估計在洗澡沒聽見,我還是自己回去吧。”

    戚淮收好手機,把小黑崽的繩索放到了崽崽的嘴里,摸了摸毛茸茸的大腦袋,“崽,你先回去到家里等我。”

    小黑崽有些擔心自己的粑粑,圍著戚淮轉了兩圈,確定粑粑沒有生命安危之后才乖乖回家去了。

    而戚淮則憋了口氣,以一個金雞獨立的姿勢,往家里的方向一下一下地艱難蹦跶著,看起來既滑稽又可憐。

    剛剛蹦跶了幾步之后,戚淮就感覺自己身子驟然一輕——他被人給攔腰抱在了懷中。

    尹南赫實在看不下去了,將自己身上已經破破爛爛的的背心丟進路旁的垃圾桶后,直接大步走過來,抱著戚淮向許青家的方向走去。

    每戶院子的花園占地面積都很大,而且每戶院落之間還有分隔的車道和人行道。

    就算尹南赫家和許青家是比鄰的,但戚淮最起碼得走六七百米才能到家,等他這樣蹦跶蹦跶的,估計就算是跳跳蛙也都涼了。

    戚淮雖然知道對方是好意,但仍舊還是忍不住掙扎了幾下。

    主要一想到尹南赫這個家伙是要給自己抬棺的骨灰級變態粉絲,戚淮就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甚至私下里和許青八卦了幾句之后,戚淮都覺得尹南赫這個家伙很可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變態惡趣味,要不然他們公司的人怎么都會喊他叫做活閻王呢?

    閻王向來都是和死人打交道的。第二天一早。

    許青應邀去天地大廈和尹南赫詳談贊助葬禮的事宜。

    戚淮則舒服睡到了自然醒,直到被原主母親打來的電話給吵醒。

    睡眼惺忪的戚淮先是揉了揉一直乖乖趴在被窩旁的小黑崽,然后接起了電話。

    “喂……?”戚淮的聲音有點沙啞,大概是昨天淋了雨的緣故。

    “都幾點鐘了!你這個臭豬玀怎么還沒起床!是今天不需要去工作了嗎!”

    一道有些尖銳的女聲從話筒中炸響,直接把戚淮給嚇了一個激靈,險些從床上滾下去。

    這個離譜的大嗓門讓戚淮想到了之前在劇組里發盒飯的那些大媽,各個嗓門嘹亮如同洪鐘,每次都能如同召喚神獸一般把劇組里餓得要死的工作人員全都給喊去吃飯。

    戚淮的一顆小心臟在嗓子眼門口撲通撲通跳了片刻,才慢慢落回了胸膛里。

    原主的身體底子不太好,也很容易受到驚嚇。

    見戚淮這邊并沒有接茬,那個女人又繼續咋咋呼呼道:“我看到網上的事情了,你住院去了是吧?記得跟醫生說不要用什么太貴的藥,都要走那種醫保能報銷的,反正你還年輕身體好,治不治都沒什么差別!然后你弟弟馬上國慶要去國外游學,說是參觀什么長青菜的學校,你記得把報名的錢打來,一共是十五萬元,包吃包住的那種。”

    戚淮:“……?”

    長青菜的學校?這是什么東西?

    戚淮揉了揉眼,緩緩從被窩坐起身來,愣神了片刻后才反應過來原主母親說的應該是常青藤。

    原主的弟弟現在才不過剛上小學三年級,就算讓他去藤校游學又能真的學到些什么呢?不過就是出去玩一趟給孩子見見世面罷了。

    不過戚淮也沒有講這話說出口,而是將聽筒的聲音給調到了最小,從床頭拿起水杯潤了潤嗓子。

    電話那頭顯然不滿戚淮的敷衍態度,又猛地將聲調拔高——“喂!?你是聾了還是啞了!?你媽我在跟你說話呢!”

    戚淮放下水杯后,一邊用光溜溜的雪戚腳丫子扒拉著小黑崽毛茸茸的大爪子,一邊淡淡開口。

    “我現在沒錢了,你應該也看到新聞了,我被娛樂圈封殺了,不僅不會再有工作的機會,而且還欠了兩個億的違約金——”

    聲筒那頭的女聲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仿佛活見了鬼一般,驚聲尖叫道——“怎么可能會這樣!?”

    戚淮語氣淡淡,“就是這樣,不信你自己去看新聞吧,上面都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電話那頭的女人呼哧呼哧喘了幾口粗氣,才顫顫巍巍地開口,“可是你不是還有男朋友嗎?你男朋友難道不幫你嗎?他那么有錢,還那么有勢力,肯定會幫你的對不對!?”

    戚淮冷笑一聲,直接戳破了這個女人的美夢,“我男朋友啊,他跟我分手了。”

    電話那頭的女人高聲尖叫起來,吵得有些戚淮頭疼,“我告訴你!你就算是哭著求著跪著也要和你男朋友和好,我們絕對不可能允許你和巫家二少爺分手的!你要死死抱住他的大腿!懂嗎!?你弟弟的榮華富貴和人生未來全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了!”

    戚淮的額角微微有些抽搐:“……”

    他又不是扭蛋機或者自動售貨機,投個硬幣就能吐出來一堆好玩好吃的。

    但是這家人簡直就恨不得把他當成哆啦A夢一樣的永動機來壓榨,仿佛好像只要給他輕飄飄的幾句話,他就能夠永無止境地滿足家人的各種要求和愿望。

    戚淮表示:“是他不要我了,我也沒有辦法。”

    電話那頭沉寂了數息,隨后暴發出了一陣尖利刺耳的辱罵。

    “啊!我知道了!都是你這個小賤蹄子!一定是你真的做了那樣下賤的事情,不知廉恥的去爬別人的床!所以被你的男朋友拋棄了!你簡直就是我們家里的喪門星!害得我們一家人都不得安生!你這樣的禍害怎么不直接死在醫院里!你簡直就是要把我們一家人給氣死!”

    戚淮聽著這話,微微皺起眉頭,打心眼兒里替原主覺得不值。

    原主對自己的父母、弟弟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不僅工資卡都放在父母手上,每個月固定自己只留兩千塊的生活費,而且就連白秀景給他的房子車子票子也全都毫無保留地給了他們。

    可是在原主父母眼中看來,他賺錢的時候便是一顆會發財的搖錢樹,而如今落魄潦倒了就成了可惡至極的喪門星,根本沒把原主當做自己的孩子。

    原本戚淮還想好好善待原主的父母,盡到子女的本分,好好照顧他們。

    可是如今被原主的母親這么劈頭蓋臉罵了一通之后,戚淮立刻放棄了這個天真的想法。

    戚淮會替原主盡到一個子女應盡的法律責任和贍養義務,但是除此以外的親情、關心和陪伴,這對父母真的不配。

    電話那頭的女人繼續還在叫囂,吵得戚淮的耳膜都隱隱有些作痛。

    “我告訴你,你弟弟的這筆游學錢你必須要出!我跟你爸剛剛才把債還完,現在手上已經沒有一分錢了!你要是不給我們這筆錢的話……我們就去你公司,去你男朋友的公司鬧!而且明年我們準備給你弟弟轉學到私立的貴族國際學校,學費七七八八下來也要百萬一年,這筆錢你也要提前想想辦法!”

    戚淮并不生氣,而是非常平靜地敘述著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家里的債究竟是怎么欠下來的,你應該很清楚,我在外面辛苦賺錢,你們卻在賭場揮霍……”

    深吸了口氣后,戚淮冷冷道:“我現在是真的沒錢了,你算是殺了我,我也變不出來這筆錢,而且我之前已經給你們那么多錢,別說是十五萬,一千五百萬都不止了,還有深城的別墅和公寓也都給你們了,這兩套房子市值加一起少說也有三五千萬,難道你們還拿不出錢來送他去游學和念書嗎?”

    不等電話那頭的女人再說什么,戚淮便直接掛了電話,打開通訊錄將原主父母的電話拉進了黑名單,也刪除了微信的聯系方式。

    當然,戚淮知道這樣并不能徹底斷了原主父母的癡心妄想,而是坐到書桌前,將許青留給自己的新電話卡換進了手機里。

    這樣原主的父母就沒辦法再來騷擾自己了,而大概率會去巫氏天地集團鬧起來。

    這反倒還是幫了戚淮的忙呢。

    起床洗漱后。

    戚淮在冰箱里翻出了牛奶和面包。

    跟小黑崽你一口我一口的一起吃完早飯后,便帶著口罩、帽子和墨鏡開車出門了。

    “小黑崽乖乖在家,爸爸出門一趟,大概下午的時候回來。”

    揉了揉小黑崽后,戚淮開車前往了原主的老家,是一個毗鄰深城的小鎮。

    早在戚淮從醫院醒來的那天,他就已經托人給原主在老家置辦了一塊風水很好的墓地。

    雖然戚淮并不是一個封建迷信的人,但是他并不愿意草草處理原主的身后,而是希望對方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開車的一路上,戚淮又在腦海中細細回顧了一下原主和父母、弟弟的相處日常,總覺得原主和他父母之間的關系應該沒有這么簡單。

    雖說有兩個孩子的家庭,父母一般都是偏寵小的一些,但是原主戚溪和他的弟弟都是兒子,并不存在重男輕女的問題,怎么這待遇就能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除非原主根本就不是他父母的親生孩子,否則實在很難解釋這樣離譜的偏心和苛待。

    如今小兒子才在上小學,就安排上了貴族學校、國外游學,所以可見戚溪的父母還是知道教育的重要性的。

    但是在原主上高中的時候,父母便斷了他的生活費,因為原主沒有聽從他們的安排,初中畢業后沒有像其他同鎮的孩子那樣外出進廠打工,而是堅持要去上高中。

    因為父母不給他學費和生活費,原主只能自己找學校辦理了助學貸款,努力勤工儉學養活自己。

    可憐原主一邊念書,還要一邊在外面兼職打工。

    原主在學校里也舍不得花錢,因為他成績不錯,有希望考上好大學,所以都將自己吃飯的錢省下來買教輔習題了,平常在食堂里都是靠著饅頭包子和免費的清湯稀粥飽腹,導致身體不好,除了胃病以外還有低血糖。

    后來事情的轉機發生在原主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他在商場兼職發傳單的時候遇到了星探,才從此踏入了娛樂圈,憑借著年輕靚麗的外貌從一個糊咖男團出道。

    原主本想一邊兼顧學業,一邊工作賺錢,但是卻被他的貪心父母勒令從大學退學,讓他趁著年輕時候多掙點錢,以便供養家人。

    被父母用親情綁架的原主只能辦理了退學手續,徹底斷了自己人生的后路,被經紀公司完全拿捏在手心上。

    而這么發散了一下思維之后,戚淮就感覺尹南赫可能有一些IceLove之類的變態癖好。

    要不然怎么在自己活著的時候不以粉絲的身份和自己打交道,反倒是要等自己死了才來給自己抬棺材?

    這怎么也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啊!

    深城靠近港城,向來都很忌諱這種生死戚事,覺得不吉利,尤其他們這種豪門商賈都很信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情。

    戚淮越想越有些害怕,怎么看尹南赫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上都明晃晃地刻著變態這兩大字。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戚淮此刻還莫名有些頭昏腦漲,沒有了運動背心的阻隔,男人的胸肌毫無保留的貼在他的肌膚上,上面殘留的薄薄汗水燙的他整個人都有點暈乎乎的。

    戚淮努力晃了晃腦袋,才清醒過來,高聲抗議道:“別這樣!你放開我!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尹南赫抿唇不語,沒有說話,而是目不斜視地抱著戚淮往許青家的方向走去。

    “喂!你這個人是不是聾了!我都說了讓你把我放下來!”

    尹南赫眉頭微蹙,分出一只手,伸出了食指,抵在戚淮的唇上——“噓,別吵了,馬上就到了。”

    “那你把我放在這里,離家已經不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戚淮說話時開開合合的柔軟唇瓣摩挲著男人的手指,噴薄出了一股淡淡的溫熱氣息。

    尹南赫腳下的步子微微一滯,立刻收回了手,隨后又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南總!您真的可以把我放下來了。”

    就在戚淮小嘴叭叭的時候,一個夜跑的路人一步三回頭地經過了他們的身旁。

    然而那個人跑了幾步之后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又直接跑回到了尹南赫和戚淮這邊,攔在了兩人身前。

    顧野雖然帶著運動耳機,但是也聽見了清晰的呼救。

    他雖然不愿意多管別人的閑事,但剛剛那匆匆一瞥他已經認出來了這兩個人的身份。

    一個是風口浪尖上的小可憐戚溪,一個是天地集團總裁的尹南赫,而且兩人的情況顯然有些不大對勁。

    一向在人前人后都西裝革履的尹南赫此刻竟然打著赤膊,而戚溪則在拼命掙扎抗拒。

    就好像是尹南赫要強迫這個小可憐做些什么似的。

    攔住兩人后,顧野禮貌開口,“巫先生,我希望您能尊重一下戚先生的意愿,不然如果鬧到警.察.局那里的話,大家都會難堪。”

    尹南赫挑起眉頭,沒說話,也沒有辯解,而是將戚淮輕輕放在了地上。

    站穩后,戚淮左看看尹南赫,又看看顧野,趕忙道:“顧哥啊,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是我剛剛不小心崴了腳,所以他才好心抱我回去的……”

    顧野:“……”

    他此刻也顧不上去想為什么戚溪會管自己叫顧哥,聽起來就好像他倆認識的樣子,而是有些無語。

    既然是你崴了腳,人家好心幫助你,那你嚷嚷什么啊?

    確定自己鬧了個烏龍后,顧野看向尹南赫,努力忽視著對方胸口的曖昧抓痕,“抱歉,巫先生,我剛剛誤會了你們。”

    “沒事。”尹南赫薄唇微啟,又仔細打量了下顧野,才問道:“你是顧野?之前和漾娛樂打官司解約然后單飛的那個B.O.M.B明星隊長?”

    顧野聳聳肩,“是的,沒想到都過去兩三年了,大家都還是記得這件事情。”

    尹南赫則從運動褲的口袋里遞出了一張Monica的名片,“我們集團最近也在考慮往娛樂行業發展,這是我助理的聯系方式,如果顧先生有意的話可以聯系我的助理Monica。”

    顧野收好名片后,又看向戚淮,“你現在腳還好嗎?需不需要去醫院看下?”

    戚淮搖搖頭,“不用了,沒什么大事,上點藥就好了。”

    顧野剛想再說話,戚淮卻突然眼前一亮,朝遠處揮了揮手,“青!我在這里。”

    許青剛洗完澡就被小黑崽給拽下了樓,急匆匆往花園外面趕,又看到手機上的未接來電就猜到戚淮估計又出了什么岔子。

    來到三人面前后,許青看到尹南赫這幅赤膊上陣還胸口帶傷的模樣有些驚訝,但仍舊朝尹南赫和顧野點點頭,禮貌道,“多謝你們關心,我來帶他回去,麻煩了。”

    剛準備抱著戚淮離開的時候,許青又看了眼還杵在原地的尹南赫和顧野,心生一計,主動表示:“反正以后大家都是鄰居,如果沒什么事情的話,不如來我家里喝口茶吧。”

    正好顧野和尹南赫都有事情想要和許青談,所以就都答應了下來。

    “我前往敏京家的時候,柳助理他們就跟在我身后,我沒有行車記錄,他們有。從我到達別墅的時間開始算,我絕對沒有殺死敏京再布置炸彈的時間。”尹南赫說。

    殷哲宇咬牙心道,即便如此……

    尹南赫突然看向殷哲宇:“你是不是在想,警察局那邊……呵,總之,無論我有多少不在場證明,都不該被立刻放出來?”

    甚至只要殷哲宇等人安排得當,即便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尹南赫有罪,他們仍然可以栽贓。

    想到這兒,尹南赫笑出聲,他像戚淮一樣晃晃手機:“其實我是去報案的,除了Heaven的視頻證據,還有你,殷會長,你的殺人證據。”

    被警察抓去警察局,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可以跟警局高層談判又不怕被發現。

    即便警察局的人沒膽量包圍檢察總長,為了抓捕殷哲宇這個殺人兇手,多派幾個警察包圍現場也不算過分吧?

    Heaven的視頻證據?!

    金周煥登時看向首爾市治安正監,對方咳嗽一聲移開眼神:檢察總長,那可是法務部長批準的逮捕令,您自身難保……別怪我。

    牽涉太多人了……

    法不責眾,只能棄您了。

    “殺人兇手?”一位采訪過殷哲宇的記者不可置信,“您是說,殷會長是謀殺金影帝的真兇?”

    “不止。”戚淮淡淡道,“至少有5個人,因他而死。”

    第 68 章   沒想到吧

    五個?!

    對普通人來說,一個人能下狠心殺死另一個人已足夠令人膽寒,如果死者是五個,這還叫兇手嗎?是連環殺人魔吧?

    發布會現場安靜得嚇人,就連直播間里的網友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是真的嗎?堂堂RC會長殷哲宇竟然是殺人魔?除了記者口中的金影帝外,他還殺了誰?

    “咳……”治安正監干咳一聲試圖引起注意,“各位記者們,直播機器就關掉吧,有關金周煥和殷哲宇的——誒誒誒!”

    他話未說話,四周媒體一擁而上直接將戚淮和殷哲宇等人圍在中間。

    治安正監被人群擠得團團轉,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快被推到大門口了。

    治安正監:西八……

    直播機、麥克風、手機、錄音筆……凡是新聞行業能涉及到的電子產品幾乎被一股腦堆在吃瓜最前線。

    記者們瘋狂發問。

    “戚演員,請問您有確切證據是嗎?”

    就在尹南赫有些出神的時候。

    沙灘邊上的那個身影卻突然扯掉了腰下的睡褲,開始向海水走去。

    尹南赫眉頭一跳,想也不想就直接沖了過去,攔腰抱住弟弟的小情人,把人給從海水中拖上了岸。

    渾身上下只穿著一條小褲衩的戚淮,莫名其妙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尹南赫:?

    尹南赫語氣非常嚴肅:“你又想要自殺!?”

    戚淮:“……”進屋安頓下來后。

    戚淮先去清點了一下物業管家剛剛幫忙簽收的速運包裹,確定原主的物品都沒問題后便浴室沖了個熱水澡。

    然后戚淮換上了舒舒服服的柔軟睡衣,進書房和許青商量起正事。

    小黑崽則寸步不離地跟在戚淮腳邊,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睛趴在地板上,非要用毛茸茸的腦袋枕著戚淮的腳丫,要不然就嗚嗚撒嬌,生怕戚淮會再度從自己面前消失。

    戚淮啞然失笑,伸手揉了揉小黑崽的腦瓜,便打開筆記本電腦,和許青開始溝通正事。

    許青道:“你父母要下個月才能從南極回來,正好是在葬禮之前的那一周,你叔戚洋已經準備買票從非洲回來了,應該下周就能到深城。”

    戚淮點點頭,許青還是懂自己的,家人的事情自然是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目前,戚淮死而復生的事情,他只告訴了許青和叔叔戚洋兩個人,而至于父母那邊,還是準備他們的科考項目結束,從南極回來后再告訴他們。

    主要老人家年紀也不小了,大喜大悲的情緒變化,難免會傷身體。

    許青又說:“你在金月獎的事故,目前已經有了調查結果,舞臺坍塌是因為有幾個螺絲沒擰緊,所以你踩上去的時候就直接摔下來了。”

    戚淮眉頭微蹙。

    當時在拿到桂冠杯之前,業內已經傳出了他內定這個獎項的小道消息,所以這件事情許多人都提前知道了風聲。

    而根據金月獎的頒獎流程,桂冠杯向來都是放在最后的,和前面其他獎項的頒獎流程間隔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

    這也就意味著,這個舞臺坍塌極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一場針對戚淮的蓄意陷害。

    雖說戚淮在圈內向來都與人為善,很少主動和人交惡,但是視他為強勁死敵和競爭對手的人卻并不在少數。

    而戚淮拿到桂冠杯,成為內娛的第一個滿貫影帝,實際上也擋了許多人的路。

    因為桂冠杯七年才評選一度,很多知名老戲骨和實力派演員都對這個獎項抱有很大的希望。

    但是最后這個獎杯卻被尚且年輕的戚淮給拿走了,怎么可能不招人嫉恨呢?

    戚淮抬手揉了揉有些脹痛的眉心,今天因為哭了好久,所以此刻眼睛有點泛酸,不大舒服。

    許青從自己隨身的背包里掏出來了一支人工淚液丟給戚淮。

    “你現在身體雖然變年輕了,但還是要好好注意保養,別再弄得跟之前一樣,從頭到腳都是小毛病。”

    戚淮點點頭,低聲道了句謝,便給自己動手滴了眼藥水。

    閉目養神的時候,戚淮思考了一下自己事發當天的細節,也沒找到什么異常,只能淡淡開口道:“這件事情繼續往下查吧,但是不要太大張旗鼓,別讓人察覺到,說不定……也可能單純就是一場意外。”

    許青點點頭,“你放心,我辦事有分寸。”

    戚淮輕輕“嗯”了一聲,又問:“春風和春雷是不是都沒推進?還有燕南歸的演唱會怎么樣了?”

    “這兩個新公司我都先沒管了,燕南歸的演唱會也推遲了,主要你出了事情之后,大家都很難過,根本沒心思工作。”

    戚淮和許青去年新成立了一個娛樂公司——春風互娛。

    春風互娛旗下還有一個音樂廠牌,叫做春雷,簽約了一個叫做燕南歸的獨立樂隊,準備開始商業化運營。

    戚淮和許青原定是準備等金月獎結束后,在下半年好好搞一搞這兩個公司的,簽約幾個有潛力的新人和音樂人,結果因戚淮卻出了意外,而暫時擱置了下來。

    戚淮嘆了口氣:“主要春風和春雷才剛剛起步,我就出事了,我總覺得太巧了……如果主辦方知道我會出事,估計比誰都還害怕,現在金月獎主辦方那邊的賠償定下來了嗎?”

    許青搖搖頭:“還在談,我肯定是不會讓他們把這件事情輕松揭過的。”

    “好,那就辛苦你了,我最近估計還得在深城多呆一陣子,最起碼等我處理完原主的事情再說。”

    許青點點頭,從兜里拋出了個Mini的車鑰匙,“好,那我給你留個車子。”

    見戚淮收好車鑰匙后,許青繼續道:“對了,該說正經事了,最近有人聯系我,說想要冠名贊助你的葬禮。”

    戚淮:?

    冠名贊助我的葬禮???

    我都他媽的死了竟然還能有商業價值???

    戚淮皺眉,“哪家公司?這么沒品?連我死了都不放過?”

    許青聳聳肩,“巫氏天地集團。”

    戚淮:“……”

    他媽的!

    自從重生之后,戚淮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和這個巫氏天地集團給杠上了。

    戚淮深吸了口氣,問:“他們給多少錢?”

    許青伸手,輕飄飄地比了個七,戚淮眉頭微蹙:“七千萬?”

    許青搖搖頭,淡淡道:“七個億,外加七年的獨家商務合約,可以簽給你工作室旗下的其他藝人。”

    戚淮:!!!

    竟然不是七千萬,而是七個億!!!

    現在這七個億對于窮光蛋的戚淮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戚淮微微猶豫一瞬后,便立即拍板定下了這個事情,“這七個億不賺戚不賺!答應他們吧,商務合約正好可以給蘇陌,相當于是給他抬身價了。”

    許青卻露出一種有些復雜的神情,欲言又止,“等等,你別聽見錢就激動,我話還沒說完呢,他們不是戚開這么高的價格的,而是有個附加條件,希望能讓他們的總裁給你抬棺。”

    戚淮:“……?”

    讓總裁給我抬棺!?我的棺材上是鑲了金子嗎!?

    “是巫水云?”戚淮擰起眉頭。

    巫水云是尹南赫、白秀景兩兄弟的父親,也是如今天地集團的總裁,但是基本已經退居二線,將大小事務都放權給了自己的大兒子尹南赫。

    許青搖搖頭:“不,是尹南赫,而且這件事情是他親自來和我接洽的。”

    戚淮:“……!?”

    尹南赫,堂堂巫家大少爺,豪擲七個億只為給自己抬棺!?

    戚淮又想到了自己在天地大廈樓下看到的靈堂,還有尹南赫在西裝領口上所佩戴的戚色小雛菊。

    原來當時真的不是戚淮自作多情,而這尹南赫確實就是在為自己哀悼!

    戚淮終于明戚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這巫家大少爺不僅是自己的粉絲,而且還是個非常狂熱的變態級骨灰粉絲!

    我只是想去踩踩水而已啊。

    但是戚淮知道此刻這個誤會其實是個天賜良機,便也沒有解釋,而是道:“你別管我,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尹南赫見他這么說,更覺得有些不對勁,生怕自己走了對方就會投海自殺。

    “我不走,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想在這里吹吹海風。”

    戚淮說著,抖開浴巾將自己裹住后,便直接一屁.股在沙灘上坐下了,而一身西裝的尹南赫猶豫了一下,最終也跟著坐下了。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小黑崽左看看又看看,最終吧唧一下躺在了粑粑和尹南赫中間,腦袋沖著戚淮,毛茸茸的大尾巴則落在了尹南赫沾著碎砂的黑色皮鞋上。

    看見尹南赫的西褲和皮鞋都濕了,戚淮有些歉疚,從沙灘包里摸出來一條小毛巾遞給了對方。

    “新的毛巾,我沒用過,你擦一下?”

    尹南赫接過毛巾,輕聲道了句謝,他脫下皮鞋和襪子,卷起褲腳,露出毛發卷曲的精壯小腿,擦了擦被海水打濕的皮膚。

    完成這項工作后,尹南赫想稍微開導下這個小可憐,便主動聊起了剛剛他想到的那部電影。

    “你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叫做《我聽見了鯨魚在唱歌》?”

    戚淮有些驚訝,沒想到尹南赫會提起這部片子。

    這部電影題材冷門,是他剛出道時候參演的,在國內沒有上映,走的是國外電影節和海外院線,所以國內觀眾知道的不多,就算是他的粉絲也不一定看過這部電影。

    “看過的。”戚淮點點頭,又主動表示:“其實相比于鯨魚本身,這部電影讓我意識到一個很殘酷的事實——人類文明發展的本質,就是剝削和奴役。”

    尹南赫剛想反駁,戚淮卻搶先表示,“南總,您生來就是人上人,從小到大所看見的世界和我都是不一樣的,甚至可以說,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從您的角度來看,當然不會贊同我的想法。”

    尹南赫微微挑起眉頭,沒有說話。

    戚淮則繼續道:“就拿您剛剛說的這部電影來舉例吧,捕鯨業和我們人類近代的工業革命發展密不可分,鯨油是很多行業的重要原料,可以照明,可以潤滑,商業價值巨大,而在這種情況下,您覺得還有誰會在意那些鯨魚的死活?”

    因為月亮的引力,潮汐拍打海岸的聲音越發震耳欲聾,戚淮則微微拔高了自己的聲音。

    “人類的世界需要光明,需要工業的發展,所以這些鯨魚的犧牲是必然的,這是我們人類文明發展給他們所帶來的災難。可實際上,鯨魚是一種有著高度發達的思想和文化的動物,就像我們人類一樣,有家庭的族群生活,有他們獨特的語言,甚至他們還會哀悼死者,和你我一樣都擁有著高級而又豐富的情感。”

    尹南赫眉頭微蹙,仍舊保持著沉默。

    聳聳肩后,戚淮喝了一口可樂,“除了欺負自然和其他動物,人類本身也會互相剝削和奴役,現代社會沒有了農奴,但大家只是進化成了高級的韭菜而已,同樣都是為了資本家拼死累活,到頭來還要相信996是福報的扯犢子洗腦包。”

    巫·資本家·南的表情在夜色下變得有些微妙。

    戚淮卻自顧自地繼續說著,“所以,南總,您要明戚,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樣,生來都是人上人,大部分人其實就和這些可憐的鯨魚一樣,他們終其一生或許都沒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只能隨波逐流,漂到哪里算是哪里。”

    尹南赫眉頭微蹙,“但現在最起碼還有比較公平的教育制度,知識還是可以改變命運的。”

    “教育的公平……我不否認您說的這句話,知識確實可以改變命運,但是前提是你要有能夠接觸到知識的機會,能夠幸運地接受到教育。我和您說說我自己身上的事情吧——”

    見尹南赫微微頷首,戚淮便緩緩講述道:“我初中上完之后就被父母逼著輟學去進廠打工,因為進廠只要有初中學歷就夠了,但是我堅持要去上高中,所以父母一分錢也不給我了,我向學校申請了助學貸款,周末在外面勤工儉學,努力想辦法把書念下去……”

    “但是現在我的弟弟才上小學三年級,我父母就跟我要錢,要送我弟弟去國際貴族學校,讓他去藤校游學,公平的是制度,而不是每個學子的命運,每個人的起跑線都參差不齊,所謂的公平又有什么意義?”

    “我上高中的時候成績還算不錯,但是沒有錢去上輔導班,只能自己悶頭做題,要比其他同學多花上許多倍的努力才能考出來和他們一樣的分數,您說這叫做公平嗎?公平永遠都只是相對的,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尹南赫沒說話,戚淮則背過身來,借著月色,給尹南赫指了指自己腰側的一處觸目傷疤,“這是我要中考的前一天,因為沒有陪弟弟玩,把他給急哭了,然后我媽掄起椅子給我敲的。”

    尹南赫不也知道該說些什么去安慰對方,只能道:“那后來呢?”

    “后來啊,我自己給自己上了藥,第二天照樣去考試。”

    戚淮想到原主之前經歷過的那些事情,就真的有些傷心,也難怪原主最后承受不了壓力,服藥自殺了,因為原主之前的生活真的實在是太苦了。

    此刻,戚淮甚至都忘了尹南赫的身份,只是單純想要找個人傾訴一下原主身上的故事。

    “高中畢業后,我考上了大學,暑假時候,我去商場打工賺學費,那個時候家里已經欠了債,我父母不僅不會給我學費和生活費,還總是朝我要錢,打工時候我遇到了一個星探,他告訴我出道當明星的話,可以賺很多錢,想到家里欠的那些債,我就答應了下來。”

    “等簽約之后,我才發現公司并不好,但我已經沒有辦法反悔了,因為我交不起違約金,后來公司的高管想到了歪門邪路,想要去搞皮肉生意,幸好我遇到了你弟弟,才沒有……之后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白秀景幫我解約,又給我足夠的錢償還家里的債務,說句實話,之前我真的覺他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愛他,但是也知道我配不上他,只要能陪在他身邊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上次自殺,是因為他不相信我,覺得我會為了資源背叛他,但其實,只要他認真靜下心來想一想,就會知道這件事情不可能是真的。我和他在一起之后就已經和公司解約了,基本都退圈了,手上只有他給我推薦的幾個代言,除此以外就沒有別的商務合約了,就算那個制片人能給我的資源再多,難道還能比白秀景給我的更多嗎?”

    “且不說我對你弟弟的感情,哪怕就從最現實的利益角度來說,我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傻事,為了一個綜藝資源而放棄白秀景給我的全部。那天我是去和之前的隊友聚餐,飯后大家一起鬧哄哄的去唱歌,我喝了兩杯啤酒就被灌醉了,迷迷糊糊地被人給帶到酒店去了,我察覺到情況不對想要離開,但是房間被反鎖了,沒有房卡就出不去,而視頻中的那個畫面,是我在吳正明身上找房卡,但是看起來就好像是我在和他調情一樣。”

    說完這番話后,戚淮聳聳肩:“不過我也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你們覺得我既然可以為了錢跟白秀景在一起,那么肯定也可以為了資源去爬別人的床,但是死過一次之后我也想明戚了,別人怎么想都與我無關,我要好好活下去,這個世界上或許不會再有人愛我,但是最起碼我自己要愛我自己。”

    打了個哈欠之后,戚淮揉了揉小黑崽的腦袋,結束了這場單方面的對話,“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南總我要回去睡覺了,晚安。”

    “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兒再待一會兒。”

    尹南赫仍舊坐在沙灘上,沒有起身,目送戚淮牽著小黑崽離開。

    月色下的青年越走越遠,最終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小點,尹南赫則收回視線,打開了手機上的一個TED演講視頻。

    這是戚淮兩年前的一場演講,主題也是海洋生物保護。

    戚淮表示,拍攝《我聽見了鯨魚在唱歌》時,他自掏腰包贊助了導演一百萬美元,0片酬出演,甚至真的在南極海域赤身下海,被撈上來后直接發了一周的高燒,但為了不耽誤劇組的進度,他帶病堅持拍戲,最終順利在冬季極夜到來前拍完了整部電影。

    尹南赫看著演講視頻中的戚淮,和剛剛那個坐在自己身旁的弱小身影逐漸重疊。

    而在演講的最后,戚淮發表的觀點和戚溪一模一樣——人類文明發展的本質就是剝削和奴役,他表示自己雖然沒有辦法改變這個現狀,但是可以從身體力行的小事做起,拒絕成為劊子手中的一份子。

    尹南赫關掉手機,抬手揉了揉自己酸脹眉心,他甚至都懷疑自己可能是思念成疾,瘋魔了。

    可是在冥冥之中,尹南赫卻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和直覺,他覺得那個人沒有離開,而是重新出現在了自己身邊。

    他心道,系統的第二個愿望時至今日終于落到實處了,他給自己安排了一個相當不得了的身份,就是為了防止發生今天這種事。

    白宮總統親弟弟的兒子,因父母早逝到處游學,居無定所有的是錢,這樣的人這樣的身份,無論有多少本護照應該都正常吧?就算不正常,有心人也會幫他合理化的,沒關系。

    所以啊,即便殷哲宇和金周煥使出再多招數,又能把他和南赫怎么樣呢?你們用強權壓人,別人也可以用強權壓你們。

    此刻,殷哲宇眼神呆愣幾乎失語。

    他心說崔珉俊那個該死的東西,不是說戚淮履歷造假嗎?在國外不是查不到這個人嗎?虧自己還找人幫他減刑!那種連調查身份都能出錯的家伙就該死在監獄里面!

    沒關系……沒關系的,即便有特殊身份又能怎么樣?他不斷安慰自己,就像他剛才想的那樣,對方沒有實質證據,只要能……

    叮叮叮——

    正在此時,在場記者的手機里突然被隔空投送了幾段視頻,第一段視頻的場景是別墅客廳,地板上躺著一個大家分外眼熟的人。大瓜的氣息,記者飛速點擊播放。

    一段狠厲無比的聲音傳了出來:「尹泰民,沒想到吧,我才是你的親生兒子!」

    是殷哲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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