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31章 給我們燕王都酸變形了……

    周季北被燕王帶著敵意的眼神鎮住。

    即便周季北本身也是個身手了得的練家子, 直面傳聞中的大齊戰神的感覺,依舊是他完全沒有想象過的壓迫感。

    被陸騁的目光鎖定時確實會有短暫的僵直和茫然,像被食物鏈高幾個級別的獵食者籠罩。

    大腦轉速減慢, 以至于周季北的卡殼有點像心虛。

    “不, 不是阿姣約了我。”周季北慢半拍地解釋:“如她所言,我們在集市上偶遇, 是我邀請她去酒樓小敘, 她是為了顧全故人顏面, 不便推拒,才勉強答應了, 這不怪她。”

    “也就是說, 是皇嫂接受了邀約。”陸騁側頭看向鄧姣:“本王記得之前那筆交易,陪同皇嫂的隊伍只包含二老。現在,出現了額外的‘故人’。”

    鄧姣下意識捂住胸口,又急忙垂下手, 低頭穩了穩氣息, 才抬頭迎上他不悅的目光, “是,是我的錯,偶遇故人,我一時忘了約定,請殿下責罰。”

    周季北急忙攬責:“是卑職失了分寸!卑職愿意承擔所有責罰!”

    “責罰?”陸騁沒有回頭看他, 事實上, 他仍然注視著鄧姣:“根本不該出現二老之外的活人認出國喪期間出宮的皇后娘娘,他可以承擔這樣的責罰么?皇嫂。”

    “不!不!”鄧姣這下慌了,走近一步,仰頭注視他保證:“殿下!一定不會有下次了!”

    陸騁挑釁的目光突然被沖散, 他神色有些茫然地近距離看著這女人驚慌委屈的面容。

    喉結滑動了一下。

    “求你了,”鄧姣敏銳地感覺到他的目光喪失了敵意,于是更加夾子音地哽咽:“我保證,表哥他不會跟任何人說今天的事情,就……求殿下放他回去吧?”

    “你保證?”他似乎很快恢復了思考能力:“你可以替一個本王不了解的人保證?萬一出事,要擺平一切的人是我,所以實際上你是在要求本王給這場戰斗中唯一負傷的弱者做擔保,這樣的弱者,扛得住訊問嗎?”

    鄧姣吃驚地睜大眼睛。

    周季北一個人要保護她和她爹娘三個人,燕王親自安排的兩個保鏢都無暇自顧,周季北做到了,就因為受了傷,他就變成“這場戰斗中唯一負傷的弱者”了嗎?

    這個評價可是夾帶了超標的私貨與偏見啊殿下。

    “卑職能扛下任何拷問。”周季北哪壺不開提哪壺,神色堅定地對燕王抱拳:“阿姣自幼與我一同長大,她的信任并非沒有根基,任何會給她帶來麻煩的事,卑職就算死,也不會做。”

    陸騁眼睛微微瞇了一下,歪頭打量這男人。

    一同長大。

    難怪有機會插燕王殿下的隊。

    在實力和忠誠之間,這女人選擇了忠誠。

    呵,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明智。

    “你在哪里當差?”陸騁進一步探究他底細。

    周季北光明磊落地坦白:“卑職在金翎指揮使司,任鎮撫使。”

    陸騁聞言側頭觀察鄧姣。

    又是個金翎衛。

    鎮撫使,和趙勛的僉事一樣,都是正五品武職。

    但鎮撫使管詔獄刑訊,他能摻和宮里什么事?

    或許此番確實只是偶遇,此人不是鄧姣出宮的目的。

    陸騁放下警惕,給出警告:“你的表妹此刻不該出現在我皇兄棺槨方圓一里之外,如果你把今天看見的事說出去,她確實會有麻煩,我會看情況決定要不要幫她解決麻煩,如果沒有解決,我會讓你陪她一起去給我皇兄謝罪。”

    周季北臉色一白,神色凝重:“卑職……明白。”

    陸騁面無表情一點頭,剛準備打發他滾蛋。

    周季北又神色堅毅地給出承諾:“卑職愿為娘娘赴湯蹈火,若是娘娘因卑職受難,卑職也不會獨活!”

    鄧姣閉上眼。

    你少說兩句叭老哥!!!

    再說下去,她找老相好私會的嫌疑,是真洗不掉了啊!

    陸騁輕哼了一聲,側頭看鄧姣:“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

    鄧姣絕望掩面:“哈哈……”

    陸騁繼續發起陰陽怪氣技能,點她的身份:“既如此,就讓周大人留在府中養好傷再走,免得皇后娘娘牽腸掛肚。”

    周季北見縫插針,驚喜抱拳:“多謝殿下關照體恤!”

    陸騁側頭:?

    周季北望穿秋水般注視表妹,傷倒是無妨,離別一年多,他總算能跟阿姣好好相聚幾日了。

    鄧姣:……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陸騁深吸一口氣,“那就不打擾了,皇嫂細心周到,他的住所,就由你來安排。”

    他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地上一團止血用的棉布,被他長靴鞋尖撞飛出很遠,看起來走得很急。

    鄧姣莫名心急。

    從剛才開始,她從隱約感覺陸騁不太喜歡周季北的出現,到逐漸確定陸騁確實好像在衡量她和周季北的關系。

    這代表這個男人可能已經在暗中計劃,將她占為己有。

    但經過剛才一番試探,陸騁的飛速離場,有可能是放棄競爭的信號。

    他可能覺得她對周季北的感情深度,和周季北表達出來對她的感情不相上下。

    仔細回憶,在確定她對先帝沒有感情之前,陸騁從來沒有對她做出逾矩的試探。

    他稍微燃起的一點欲望,前提就是她并沒有心有所屬。

    而周季北打破了他的預期。

    陸騁本就會避免成為競爭關系當中先天不被重視的那一個。

    而現在他的占有欲,多半只是出于對她罕見美貌的認可。

    這種情況下,他不會容許自己進一步心動,以免爭不過對手。

    這簡直是給鄧姣增加征服小皇叔的難度。

    “還好燕王殿下通情達理。”周季北欣喜地看向鄧姣:“能借一步說話嗎?”

    鄧姣失落的目光從陸騁背影消失的方向轉回來,看向周季北:“表哥還是先好好修養,我去找個府里的管事給你安排養傷住所,此地不能久留,還需早日養好才是。”

    然而周季北選擇硬著頭皮留在隨時掉腦袋的王府里,顯然不是為了養傷。

    他需要知道鄧姣過得好不好,皇帝駕崩后,她沒有靠山,娘家也沒有勢力,在后宮會不會被人欺負。

    鄧姣原本不想跟他多交談。

    可聽著他小心翼翼地每一句試探,她很快意識到這個男人是真心關心她。

    穿越到這個時代這么久,鄧姣孤零零地四處受敵,還要忍受被活埋的恐懼感,她的心已經有些麻木了。

    大概是求生欲,讓她不自覺的把關注全都塞給了陸騁。

    可一直以來,她其實沒有得到過陸騁真的能讓她安心的回應。

    陸騁對待她,充其量是從一開始的避嫌,名義上的禮節,到后來,對她不似宮中人的瘋狂有些好奇與興致,到這陣子剛生出的一絲占有欲。

    僅此而已。

    周季北簡簡單單又鏗鏘有力的示愛,就輕松嚇退了他。

    此刻周季北隱忍的愛意,其實才是她急需的歸屬感。

    雖然這份愛根本不屬于她,但她對此如沐春風。

    鄧姣開始真誠地與他閑聊,講一些自己在宮中遇到的麻煩,以及可愛的小太子帶給她的快樂。

    她講也不敢大大方方地講,夢里的鄧姣雖然跟她行事作風有點相似,但口癖不同,她擔心自己露餡。

    周季北從在酒樓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表妹變得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但他以為這是后宮那吃人的地方,把她給變成了這副藏著心事的隱忍性格。

    他只是越發心疼,自然想不到眼前心愛的女人,確實不是從前那個被他寵壞了的小暴脾氣表妹。

    “這都怪我。”周季北皺眉低下頭:“倘若我提前一年掙得這份差事,也能提前一年向你爹娘提親……”

    “表哥,”鄧姣立即打斷:“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說了,該忘掉的事,不要總去回憶。你如今年輕有為,遇見合適的人,也該早日成家了。”

    周季北苦笑著搖搖頭:“我又不是家中長子,成不成家的,無人在意。”

    “旁人在不在意本就無所謂。”鄧姣態度強硬地說:“你自己什么時候都得在意自己,過好日子是你對自己的責任,你若是不習慣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就當是對我的責任,成家后,就是對你家人的責任。”

    周季北眼睛一亮。

    表妹著急的時候,果然又變得跟從前相似了。

    雖然遣詞有些奇怪,但這大概是宮里那些皇家貴族們的特殊習慣。

    “我自然會照顧好自己。”周季北欣喜道:“其實我這幾個月來買通好幾個宮里出來采買的太監,他們說,皇后若是當不了太后,有可能會被送去寺廟出家,阿姣,你若是沒能……爭上那高位,等出了宮,我總有辦法照顧你。”

    鄧姣心中一驚。

    對啊。

    陸騁現在對她多少算是有點好感,就算不打算擁她為太后,也有可能不讓她殉葬,而是打發她去出家,到時候還真有可能需要周季北幫忙。

    這回偶遇,也算是運氣了,她打算好好跟周季北搞好關系。

    穿越到古代,能碰上個真心把她當眼睛珠子的男人,已經等于中彩票了,更何況這男人年輕有為,長得也清爽高大。

    鄧姣請侍從準備了豐盛的桌宴,補償周季北在酒樓訂的那一桌好菜。

    原本打算小酌怡情,但兩杯酒下肚,周季北隱忍的思念一發不可收拾。

    說幾句敬一杯說幾句敬一杯,鄧姣為了不掃興,也是一杯接一杯。

    還沒意識到不對勁,意識已經消失了。

    但她至少能感覺到天色晚了,她該回家休息了。

    支支吾吾地道別,鄧姣搖搖晃晃站起身,往東走出了西苑。

    也不知道這景區怎么安排的,連個出口的指示牌都沒有。

    天色越來越暗了,喝懵了的鄧姣有些害怕起來。

    她發現周圍環境很陌生,好像迷路了,想不起來自己怎么會來到這個地方。

    她哼哼著悶頭往前跑,希望能走出迷宮一樣的花園,去馬路上打車回家。

    直到額頭撞進某個溫熱的胸膛。

    “唔……”鄧姣雙手撐在他懷里,想要站穩腳繼續趕路。

    但掌心結實的心跳震動,讓她莫名安心許多,她像是找到了安全的避難所。

    隔著單薄的緙絲布料,她的指尖劃過他輪廓分明的胸肌,繼續向下,被他腹肌起伏的凹痕引導著,好奇地繼續向下游弋。

    陸騁沒有阻止那只要殺頭的爪子,想賭她幾時能清醒過來求饒。

    鄧姣不清醒,她的指尖劃入男人下腹左側人魚線,走向直逼禁區。

    “啊!疼……”鄧姣感覺到手腕忽然被人捏住,她還是知道疼的,氣呼呼地仰起臉。

    第32章 皇嫂的肚兜+崽崽的勇氣……

    鄧姣原本渙散惱火的目光, 在看見眼前男人這張面容后,忽然聚焦,驚愕。

    而后緩慢地顯露出驚喜之色。

    陸騁抓著她的手腕, 低頭盯著她, 沉聲警告:“倘若皇嫂當真只是醉了,就乖乖回院子里歇著, 若是再不安分, 接下來發生什么, 由皇嫂自己擔責。”

    鄧姣像是沒聽見他說話一樣,仍然驚喜看著他的臉, 許久, 啞聲喚了句:“老公?你怎么才回來呀?”

    “你叫我什么?”陸騁皺眉不悅地質問:“老公?本王長得像太監么?”

    鄧姣神色天真又驚喜的仰頭看著這張思念已久的面容,沒被困住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抬起,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的臉頰,眉毛, 鼻尖, 深怕一用力就會再次戳破這場夢境。

    “你真的回來了!”她開心地一蹦彈, 沒站穩,被他一把收進懷里。

    她腳跟脫離地面,幾乎將重量全都靠在他胸膛,才穩住身體。

    她仍舊亢奮地大笑,“我們回家嘛?走, 走, 我老公來接我了!回家啦!”

    “你回哪里的家?”陸騁掙脫她的手,攬住她側腰,把她扯回原地:“你的院子在西邊,不要亂跑。”

    “不要亂跑”四個字忽然讓鄧姣渾身一顫, 她嚇得縮起脖子,雙手抱肩往后退,驚慌地解釋:“別碰我!我沒有病,我不要回醫院,我要回我自己家……”

    陸騁上前一步,但沒有靠得太近,只隔著一點距離低頭費解的注視她:“你這酒瘋發得未免太離奇了。”

    驚慌中的鄧姣看見高大的身影就嚇得蹲在地上,賴著不走,委屈地求救:“我不要回醫院!我沒有病,隔壁老頭老奶奶都認不出他們的兒子女兒了,我都記得呢,我記得我家人呀,我項鏈里就是我跟我老公合照,你們看,他在家等我的。”

    她說完就急切地摸索自己的衣領,手探進去,從胸口摸到喉嚨,臉色逐漸發白。

    “我項鏈呢!我項鏈呢!”

    “鄧姣。”陸騁身手想要抓住她,可稍微一接近,她就發瘋一樣尖叫。

    “我的項鏈丟了!”她狀似瘋狂地低頭跪在地上到處摸索。

    忽然間,那些碎片的記憶涌入腦海,她安靜下來,坐在地上,喃喃自語,“救救我丈夫……求你了醫生……救救我丈夫。”

    陸騁聽清楚后,哭笑不得地彎身朝她伸出手:“可以了,鄧姣,我皇兄在天之靈聽見你這句話,也算夠本了,起來吧,別鬧了。”

    “都怪我……都讓你別管我了……為什么……”她仍然呆愣地坐在地上,囈語喃喃,“都怪我。”

    “這話沒意思,鄧姣。”陸騁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單膝蹲跪到她面前哄勸:“世事無常,非得找人背鍋,那也是負責秋狝的肅衛營清場不到位,圍獵之前幾十輪巡檢都沒發現埋伏,算是該他倒霉,人各有命。”

    聽見讓她安心的熟悉的嗓音,鄧姣終于回過神,看向跪在面前的人,眼睛再次亮起來:“老公!”

    她連滾帶爬撲上前,摟住他脖子,委屈地哽咽:“你回來了!他們都說你沒救回來!嚇壞我了!”

    陸騁沒有動,任由她摟著。

    月色下泛金的眼瞳微微流轉,他猜想這女人是把他認成他皇兄了。

    “老公?”陸騁皺眉費解地低聲呢喃:“你平日里都這么稱呼陸馳?為什么?”

    老公這個稱謂在大齊,多數用來稱呼貼身伺候的大太監。

    陸騁靈機一動,幸災樂禍地哼笑一聲,低頭看向懷里的女人:“皇兄才這點歲數,那方面就不太行了么?本王不在京城這兩年,多虧有皇嫂這般羞辱他。”

    他的懷抱好真實。

    這似乎是漫長的等待中,最真切的一次夢境。

    鄧姣雙手撐著他肩膀,調整姿勢,把自己整個都蜷縮進丈夫懷抱里,摟住他的脖子,鼻子里發出舒適安逸地哼哼。

    陸騁的手依舊放在自己膝蓋上,但已經捏成拳頭。

    時至此刻,他才理解柳下惠當初經歷了怎樣的挑戰。

    鄧姣急促的呼吸逐漸變得平靜,閉著眼睛睡在男人的懷里。

    受害者燕王的呼吸反而逐漸像一頭困獸。

    良夜寂靜的花園里,只剩下他克制的呼吸聲。

    “你真醉了么鄧姣?”陸騁的目光惡狠狠地,注視著前方燈火下淡黃的夜色,“如果這是你的計劃,開出你的交換條件,我或許會讓你成功一次。”

    沒有回應。

    “鄧姣。”他用威嚴地語氣再次呼喚:“鄧姣,說話。”

    依舊沒有回應。

    她在他懷里打起了小呼嚕。

    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咬牙切齒低下頭,想拆穿她的欲擒故縱。

    懷里的女人睡顏一點都不甜美。

    她歪斜著嘴角,在流口水,剛才的眼淚鼻涕在往他前襟的方向匯聚。

    這里沒有人在欲擒故縱。

    皇嫂為了不讓他獸性大發真是豁出去了。

    陸騁沉著臉,慢悠悠橫抱起在他懷里流口水的女人。

    她剛才尋找項鏈的時候,把自己的衣領扯開了。

    此刻他的手牽動了她側腰的衣料,她淡黃色的小肚兜微微露出個尖尖。

    他余光能辨別出來,然后眼睛珠子脫離他大腦掌控,猛然向下看。

    “呃——啊!”

    正院里忙碌的侍從忽然全都停下動作,剛才東花園里好像傳來王爺一聲憤怒的低吼。

    王爺在為邊防的事發怒嗎?

    這真是罕見,還沒見過王爺崩潰到這個地步-

    太陽照進東宮寢殿的雕花窗。

    小太子殿下再次興奮地一睜眼,毫不賴床的拱起小屁股坐起身,對帳外的守夜太監下令:“去!姣姣需要抱抱殿下!”

    雖然胖崽子手感很好,但鄧姣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個需要。

    太監已經習慣到不需要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了:“殿下,今兒也還沒到日子呢,還剩九日,您就可以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

    小太子屁股一蹲,雷霆震怒:“昨天也沒到!”

    守夜的太監耐心繼續每天的解釋環節:“半個月有十五天,還得過九個沒到的日子,娘娘才會出關見人。”

    “嗚!嗚!”小太子扒著小肉手開始精密計算:“一……六……九。”

    看著太子殿下自欺欺人的三根短胖指頭,太監彎身湊過來,把他的小拳頭強行又掰出來六根手指,“這才是九天的數目。”

    “哼!”小太子雷霆震怒:“爺今兒喂一百個小鴨幾,告訴姣姣娘娘,一百個。”

    太監遺憾地回答:“這也得等九日之后才能告知娘娘,這期間足夠您喂飽一千只小鴨子。”

    這工作聽起來未免太繁重,小太子忽然對鴨子們的溫飽失去了興趣。

    他決定去南三所找四哥五哥玩手球,打發時間等姣姣娘娘講新的故事。

    小太子殿下這兩天經常想起姣姣娘娘把他抱在腿上的時候。

    姣姣娘娘會突發惡疾一樣假裝咬他的臉頰,咬完幫他擦干凈口水還要說那些奇怪的話,什么“像你這樣的胖寶寶就是要被麻麻吃掉的”。

    這很難理解。

    但是為了聽姣姣講好玩的故事,太子殿下決定忍氣吞聲。

    可不知道為什么,五天沒有見到娘娘突發惡疾,太子殿下的包子臉癢癢的,竟然有點懷念被咬的感覺。

    姣姣娘娘在的時候,他覺得喂鴨子好玩,跟哥哥一起玩手球也好玩。

    姣姣娘娘不見幾天后,小太子突然有種孤零零現在空中的感覺,沒有著落,沒有人等他回家,沒有人抱他只是因為好想抱緊他。

    有一點點緊張。

    他害怕姣姣娘娘會像母后父皇一樣,消失一段時間,就一直一直消失。

    他不斷回憶分別前姣姣堅定的承諾。

    然后放松下來,他選擇相信姣姣,殿下會乖乖再等待九天,就像等母后回來一樣耐心且乖乖。

    太監抱著太子殿下去南三所時,小皇子們已經在院子里玩起了蹴鞠。

    場地足夠的時候,孩子們很少玩手球,只有手短腿短的太子殿下沉迷于手球。

    “停!”太子殿下隔著一段距離就讓太監停下腳步。

    他有點不想進院子里找哥哥玩了。

    因為三皇子陸沖此刻正在訓斥四皇子和五皇子。

    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

    太子殿下有點害怕這景象。

    因為他也被陸沖訓斥過。

    “殿下?”太監詢問太子:“回東宮去嗎?”

    太子殿下慫唧唧地點點包子臉。

    太監立即抱著他轉身。

    太子扭頭越過太監的肩膀,神色畏懼地看著陸沖繼續訓斥跟他玩得最好的四哥和五哥。

    “你都不問我為什么生氣?那殿下上回被三皇子欺負的時候我有不管殿下嗎?”

    鄧姣離開前那天跟太子說的話,忽然在他的小腦瓜里響起。

    “我不是真的要丟下殿下一個人,我只是打個比方,如果我真那么做,殿下是不是覺得不開心?好像我不在意你一樣。”

    “但實際上我不會那么做,對我來說,殿下比任何游戲都重要。”

    ……

    “爺不會那么做!”太監懷里的小太子,忽然大吼一聲:“球來!爺要砸!”

    “啊?”太監疑惑地看向懷里圓嘟嘟的小太子:“您要砸什么?”

    小太子神色堅定伸出胖手,指向遠處的陸沖,就像多年后,他將戰旗指向南蠻侵略者,眼神里滿是必勝的野心:“砸三哥!給爺沖!”

    太監:?

    這可不興沖啊殿下-

    鄧姣醒來時已經快到晌午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安心。

    她幾乎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哼哼著,左手撐著男人的胸肌,又往他頸窩湊近一點,抬手繼續死死摟緊他脖子。

    等等。

    鄧姣冷靜地一睜眼。

    她哪里來的“胸肌床墊”?

    頭頂忽然傳來死亡宣告——

    “皇嫂終于肯松手了?”

    第33章 老公是什么意思?

    鄧姣快要尷尬瘋了。

    她仔細地飛速地在腦子里縷清事情經過。

    昨天在街上遇到了青梅竹馬的表哥周季北, 她陪他去酒樓敘舊。

    她被梁侯的侄子調戲,最終打起來,所有人都被押送回燕王府。

    燕王幫她擺平梁侯的侄子就走了, 讓她給表哥安排住處養傷。

    她把周季北安排在跟爹娘同一個院子里。

    侍從騰出寢室, 準備好鋪蓋,她讓侍從幫忙叫了桌酒宴, 陪周季北聊了聊宮里近期發生的事。

    聊完后, 她就睡在了燕王殿下的懷里?

    此刻, 她雙手舉高高,摟著陸騁的脖子, 摟得死緊的, 都有點發麻了。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奇怪的拐點呢?

    以她摟脖子的力道來看,前情提要可能是——陸騁嘗試推開她,她摟得更緊,他推開她, 她摟得更緊。

    來回這么五六次, 她把自己手脖子都掐紫了, 他放棄掙扎,就這么“從了她”。

    但如果接受這樣的推理,身為小嫂子的鄧姣,接下來就可能要開始浸豬籠環節了。

    所以她不能認。

    鄧姣緩緩地,把發麻的手臂從他脖子上滑下來, 神色空洞地在他懷里揉自己的手。

    等稍微恢復知覺后, 她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用小夾子音,開朗地自言自語:“呀,太陽這么大, 什么時辰了呀?本宮該用早膳啦。”

    “娘娘再多抱兩三刻,下午茶也能一起用了。”陸騁嗓音帶著克制的沙啞,聽起來睡得不是很好,或者壓根一夜未睡。

    鄧姣像是完全沒發現躺在原地的男人發出的陰陽怪氣。

    她吭哧吭哧地轉身打算爬下床,裝死就要裝到底。

    就在她距離床沿只剩兩寸的時候,她的左腳腳踝,被一只手握住了。

    他沒有把她往回拽,但力道保持得非常準確,讓她無法繼續往前移動。

    大概是昨晚在和她的強制摟抱過程中,了解了她力量的極限。

    鄧姣卯足力氣,嘗試收回自己的左腳,紋絲不動。

    鄧姣認清力量差距,乖乖轉身回到他身邊準備面對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這才松開她的腳踝,雙手抬起,枕在腦后,姿態愜意地等她償還罪孽。

    “我昨晚可能稍微喝多了,走錯方向……”鄧姣不死心地嘗試脫身:“算我欠殿下的,就讓我先趕緊回去吧,一會兒侍從進來伺候您洗漱,瞧見了,可就說不清啦。”

    “我不招呼,沒有人敢擅闖我的院子。”陸騁挑眉強調:“除了皇嫂。”

    鄧姣大腦里的警報聲逐漸減小。

    她開始逐漸意識到這件事的不合理。

    首先,陸騁此刻的表情可不像是被冒犯后的憤怒。

    這小子分明是一副幸災樂禍看她出糗的得意神色。

    其次……

    “本宮擅闖了嗎?”鄧姣不怕死地發出靈魂質疑:“以本宮的身手,殿下若是稍作阻撓,一百個本宮同時使出吃奶的力氣,怕是也沒有一個能闖進殿下的寢殿吧?”

    陸騁抿嘴壞笑著點點頭:“沒錯,皇嫂確實力氣不大,可蓋不住你嗓門大,我一拉開你的胳膊,你就開始哭鬧,‘老公老公’地叫個不停,我若不讓你進來,方圓二里地的玄甲衛都能被你吼過來護駕。”

    鄧姣瞳孔地震。

    要喘不過氣了。

    這很好,趕緊直接憋氣把自己憋死吧。

    一個成年人類女性,能面對這樣恥辱的尷尬嗎?

    反正她不能。

    “老公老公”到底是什么鬼。

    她希望陸騁故意編瞎話逗弄她。

    但這明顯不是。

    因為在大齊時代,“老公”一般是用來稱呼太監的。

    很顯然她真的這么叫了。

    老天爺啊到底是為什么。

    她甚至沒有老公。

    為什么喝醉了會亂摟著人叫老公呢?

    總不能喝醉了一看見陸騁那張臉,就色膽包天,藏不住心中的“愿望”了吧。

    鄧姣的耳根迅速發燙。

    雖然只有她本人知道這個稱呼的真實含義,但還是無法忍受羞恥感。

    她很想理解自己為什么喝醉酒后會這樣稱呼一個男性。

    她高中時期忙于學業,連早戀都沒有過。

    她試圖回憶自己上輩子有沒有跟任何男性有過這樣親密的稱謂。

    但還是之前那樣,只要努力回憶高中之后的生活,她大腦中間偏后的位置,就像被鋼針插進去一樣劇痛。

    這導致她根本沒法回憶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前一刻,在做什么。

    記憶的末端,是她查高考分數,但因為是全省理科前二十名,分數被屏蔽了。

    后來家里給她舉辦了很隆重的宴席。

    宴席上親戚長輩們瘋狂爭搶她的舊課本和課堂筆記給自家孩子的記憶,她都能很清晰地回憶起細節。

    偏偏,之后的一切,是一片迷霧。

    她只能當作自己在高中畢業的暑假里,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這件事一想起來就讓她難受。

    感覺人生被從最耀眼的開端被強行截斷。

    不僅是大學知識,似乎還有一個對她來說很有分量的情緒,也被挖空。

    有可能是她在大學時期結識的重要伙伴的記憶。

    她對此無能為力,再遺憾她也要努力活下去。

    好好地、開心地活下去,不要浪費她的才華與野心,這像思想鋼印,被刻入她體內。

    她隱約記得這是她對某個人的承諾。

    她幾乎咬牙切齒地在履行這個承諾。

    她是多么正能量的一個人?

    喝醉酒后摟著帥哥不肯撒手,扯著嗓子喊老公。

    鄧姣失去了面對自己“本色”的勇氣。

    她低頭傷心欲絕地扒拉自己的手指甲,小小聲嘟囔:“這件事我們可以不要說出去嗎,殿下。”

    陸騁沒有答應她的請求,他壞心眼地讓她的心繼續懸著,轉而歪頭瞇眼問她:“你昨晚一會兒說我是你的夫君,一會‘老公老公’的叫個不停,這兩者之間有什么聯系?你從前以‘老公’稱呼我皇兄?我皇兄能接受這個?為什么?不許說謊,我需要知道。”

    鄧姣快要崩潰了。

    她不想再聽細節了。

    她扭來扭去地求饒:“哎呀殿下!這不是……有點私密的事情嗎?我們這樣談論合適嗎?”

    陸騁鄭重點點頭:“介于你昨晚對本王犯下的滔天惡行,本王現在要求你做什么,都很合適。你稱呼你皇叔‘老公’,這是大不敬。入睡前,你叫了二十四次,入睡后到太陽升起,你叫了十三次,加在一起,大概可以給你判個……”

    “我說!我說!本宮全招啦!”鄧姣不能再聽到更多的細節了,她絕望地瞎編故事:“老公這稱呼是……是我們村里的俚語,就是用來稱呼夫君的,額……陛下當初聽著也不習慣,奈何我時不時叫錯,陛下覺得有趣,便準許我私下里如此稱呼他。”

    陸騁剛才還有點幸災樂禍的笑意,此刻變得有些沮喪,他似乎很希望鄧姣真的用對太監的稱謂來稱呼他皇兄。

    但她的解釋很合理,他無從質疑。

    昨晚她叫“老公”時,陸騁幾乎能切身感受到那種女人對她男人的愛慕與全然的信任。

    那種綿密的,密不透風的情欲,跳過了羞澀的距離,如此理所當然,毫不掩飾。

    完全不像鄧姣平日里在他面前搔首弄姿裝出來的誘餌。

    不像任何女人嘗試對他展現魅力時交付的情緒。

    陸騁長到二十歲,從來沒有被人這么對待過。

    從前他不理解為什么非得找個枕邊人給自己增加被背叛的風險。

    現在他隱約理解到人與人之間,竟然能產生一種不分彼此的交融感,讓他短暫地產生一種人活在世并不是孤零零一個人的錯覺。

    當然,這分爽絕人寰的陌生感受,依舊屬于他皇兄,鄧姣只是喝醉之后認錯了人。

    什么好事都給陸馳攤上了。

    怪不得去年慶功宴,陸馳沒有帶著他的寶貝尤物來他面前炫耀,反而把個淑貴妃給帶出席了。

    陸騁當時還幸災樂禍,猜測是陸馳被太后牽著鼻子走,連立誰為后的自由都沒有。

    現在想想,陸馳這王八羔子藏著掖著的,可能是怕陸騁嫉妒過頭,一拍桌子當場反了他娘的。

    “皇嫂似乎還挺思念我皇兄。”語氣聽起來無所謂,陸騁面無表情地撐起身,慢悠悠繞過鄧姣走下床,光著腳踩在木質的地板上,去屏風后打開衣柜,選了套要去玄甲司閱兵穿的玄色戰服。

    鄧姣轉身面對屏風時,一眼就能看見他漫不經心解開衣帶的動作。

    白色的里衣敞開著,胸肌腹肌的凹凸輪廓恰到好處,完全長在她審美點上。

    當被問到是否思念亡夫的時候,眼睛釘在小叔子的腹肌上撕不下來,顯然有點不符合社會規范。

    “那是自然。”鄧姣目光毫不轉移地說著違心話:“我還沒法接受陛下真的離開我的事實。”

    就像她的眼睛無法接受離開小叔子的腹肌一樣困難。

    但他穿戴的速度很利索,外衫腰封長靴一氣呵成。

    他從屏風后再走出來時,已經衣冠楚楚。

    他站在床邊面無表情垂眸審視她:“你是不能接受皇兄離開你,還是不能接受沒了如此趁手的傀儡?”

    鄧姣仰頭迷茫地注視他冷酷的眼神,輕聲回答:“殿下為什么認為陛下對我來說只是個傀儡?”

    “不然呢?你對著個大你十七歲的男人一口一個‘老公’,圖什么?”他哼笑一聲,彎身,雙手撐在床沿,英俊的面容逼近她茫然的臉:“千百年來,這就是交易規則,不是么?男人的利用價值換取美人的愛慕,而死人的價值會歸零,一個合格的后宮女人,會當斷則斷。”

    鄧姣心臟一緊,莫名的失望情緒讓她脫口而出:“所以對你而言,只有美人有可以交換的價值是嗎?如果所謂的夫妻之愛只是你認為的這種交易,那為什么還會有相伴到白首之后,感情更加深厚的夫婦?”

    第34章 崽崽敗北+她的腿圈在他……

    太監雖然不理解為什么要沖, 但還是服從太子殿下的命令。

    他吩咐宮女在南三所的倉庫里就近找來了一顆手球,交到太子殿下手里。

    真的拿到“武器”后,太子殿下再抬頭, 看見三哥陸沖正揪著五哥陸洲的耳朵, 把陸洲整個人甩得走來走去。

    太子殿下堅定的包子臉轉向太監,發起進攻的命令變成了疑問句:“還沖嗎深深?”

    太監劉森頷首回答:“都聽殿下吩咐!”

    要是姣姣娘娘在, 這時候就會聽出太子殿下的后悔, 找個其他好玩的事帶殿下去玩別的。

    但是太監們不會替太子做主。

    太子殿下騎虎難下, 上下晃了晃手里的手球:“那我們去看一下。”

    太監頷首領命,抱著小太子, 踏入南三所正院。

    正在教訓陸洲的陸沖余光察覺有人接近, 立即松開了陸洲的耳朵,轉頭看去。

    竟看見一個小太監抱著他胖嘟嘟的七弟小太子走過來了。

    陸沖一挑眉。

    他母妃不讓他去東宮惹事報仇,是擔心傳到太后耳朵里。

    沒想到,他七弟居然找上門送死來了。

    每走近一步, 小太子進攻的決心就退后一步, 等太監走到幾位皇子面前, 小太子殿下已經毫無斗志,包子臉變得溫和無害。

    陸沖直勾勾盯著太監懷里的小胖墩:“七弟不在東宮里消遣,來我們這犄角旮旯作甚?”

    太監立即把小太子放在地上,讓他跟皇子們正常交流。

    然而小太子剛下地就轉身抱住他腿,要求他把自己再抱起來。

    重新回到太監懷抱的太子殿下找回了一點勇氣, 非常禮貌地提出建議:“不要抓耳朵哦三哥, 父皇以前捏捏耳朵,母后說,不要!不要!他還小呢!”

    陸沖瞇起眼盯著他片刻,上前一步, 沉聲問:“喲,七弟是來替你五哥做主的?怎么?我當哥哥的還不能教弟弟規矩了?你倒是來教我規矩了?”

    不久后。

    在“嗚哇”一聲爆哭聲中,太監劉森抱著敗北的小太子跑出了南三所。

    “要姣姣嗚嗚嗚!”小太子胖手捂住被擰過的左側耳朵,氣得直蹬小胖腿:“坤寧宮!姣姣!”

    “這不成啊殿下,害得再等幾日娘娘才出關呢!”-

    燕王寢殿內激烈的辯論突然安靜下來。

    鄧姣話音剛落,陸騁剛才還志在必得的目光一下子懵了。

    鄧姣自己也被自己說懵了。

    她在說什么?

    什么“夫妻之愛”,什么“相伴到白首”。

    她居然在對一個被親媽利用到大的PTSD恐女患者,談論發展健康兩性關系的可能。

    陸騁剛才對她發起的進攻,已經明顯包含了權色交易的暗示。

    這不正是她千方百計出宮來燕王府的目的嗎?

    她怎么突然對這個男人產生了不切實際的期待?

    陸騁困惑的目光逐漸恢復鎮定。

    而后變得更加黑暗,他問她:“你的意思是,你與我皇兄的夫妻之愛足以相伴到白首?”

    鄧姣:“……”

    他誤解了她想表達的意思。

    她其實是想說她愿意跟他認真發展感情,而不是跟他死去的皇兄是真愛。

    不過她不一定要澄清這個誤會,否則她要求認真對待感情的壓力,可能會嚇跑陸騁,他應該是不相信愛這種事的。

    “誰知道呢?”她低頭抿了抿嘴:“陛下已經不在了,我也沒有這個機會去見證相愛到白首是否真的能存在于世間。”

    陸騁看著她,點頭,輕聲問:“你真的愛我皇兄嗎?不討厭他的冒犯嗎?”

    鄧姣仰頭看著他英俊的臉,腦子有點失去思考能力:“什么冒犯?”

    他淺棕的虹膜里清晰倒映著她迷茫的雙眼。

    沉默須臾,他抬起右手,環住她后背,陡然將她摁向他懷抱,“像這樣。”

    “嗯……”鄧姣渾身繃緊,雙手驚慌地按在他胸膛,驚訝地喘息。

    他額頭抵在她額頭,嗓音低沉:“討厭這樣?”

    鄧姣微微啟唇呼吸:“還好……”

    “很好。”他抓住她緊張地手,繞到他脖子上,命令:“摟住我,就像昨晚你做的那樣。”

    鄧姣感覺缺氧。

    太突然了。

    太突然了。

    她的睡皇叔計劃未免太順利了。

    她緊張又生澀地,摟住他脖子。

    “腿放松一點,好么?”他問。

    “我……”她沒經歷過,臨陣緊張得要命:“我害怕……”

    “我會很小心。”他用從未有過的溫柔嗓音在她耳邊懇求:“腿放松,鄧姣,我在這里。”

    鄧姣在他過分溫柔的安撫聲中,放松了繃緊的雙腿。

    下一秒,他一只手摟著她后腰,一只手抄起她腿根,將她從床上抱起。

    她完全掛在他腰上。

    他疾步繞過屏風,把她抱到落地的銅鏡面前,低頭對她說:“現在,轉頭看,鄧姣。”

    鄧姣的臉茫然從他胸口抬起來,看向右邊,一眼就看見銅鏡里的自己滿臉潮紅的掛在男人懷抱里。

    “現在呢。”他的眼睛對著鏡子里她茫然美麗的面容,得意又故作禮貌地詢問:“你還確定你打算跟我皇兄白頭到老嗎?”

    “嗯……”她頓時被羞恥感淹沒,本能松開盤起的雙腿,也松開他的脖子,氣呼呼地扭動起來,想掙脫他的禁錮,脫離這股陌生的情欲。

    “怎么了?”他感覺到她光著的腳驚慌失措地踩在他鞋尖,不斷收起。

    以為她怕涼,他皺眉彎身把她橫抱起來,送回床上。

    然后,他的手從她后腰和腿部松開了。

    他在后退,在離開她。

    鄧姣不爭氣地輕哼一聲,本能地再次摟住他脖子。

    陸騁停住后移,一只手撐在她身側的床上,腦袋耷拉在她左側肩膀上。

    他神色有些不悅地垂眸看著她身后凌亂的床鋪,但還是耐心等待她下一步反應。

    他沒有主動要求過這種事。

    事實上他從前訓練有素地、盡可能禮貌地,是拒絕私下里突然貼上來的女人。

    在他認知里,女人們應該會喜歡他做這種事。

    但是鄧姣的反應很奇怪。

    她有時候配合,有時候掙扎。

    陸騁不可能逼迫女人滿足他的欲望。

    這不是人品的問題,而是尊嚴的問題。

    他永遠不會可悲到這個地步。

    即便他的身體已經給出了反應,理智依舊健在。

    如果她確實沒有這個打算,他可以在出門前去耳房里自己解決。

    大約等了有小半炷香功夫,鄧姣終于有了些反應。

    她不情不愿地松開男人的脖子,跪坐在自己的腳掌上,目光不知道該往哪里看,自言自語地小聲說:“好悶呀……”

    她真的快喘不過氣了。

    心跳跳得快要爆炸了,她感覺自己對這個男人是近乎生理上的喜歡。

    以至于他還什么都沒做,她已經快要昏過去了。

    母胎單身這么多年,鄧姣一直以為自己第一次做這種事,會被認為性冷淡,因為她想象不出能有什么樣的男人能讓她有反應。

    結果沒想到自己的反應簡直“性燙人”。

    又緊張又興奮又害臊,結果就是缺氧。

    陸騁臉上殘存的期待逐漸冷卻。

    他直起身,轉身走到東邊的窗子,先開了條縫隙,朝外探看一番。

    他伸手把一扇屏風“刺啦”一聲拽到窗子前面,才把窗戶完全推開。

    “好點了么?”他走回床邊,沒什么表情。

    她對開窗通風的要求,在他看來,顯然是決定終止行為的暗示。

    他當然不爽,但行為舉止依舊勉強保持風度,“我后晌得去玄甲司一趟,你隨時可以回自己院子,我會吩咐侍從回避。”

    鄧姣幾乎沒聽進去他說的任何話。

    但她大腦的自動反應系統接管了她的嘴:“好的,殿下路上小心。”

    陸騁有一瞬間哭笑不得。

    “多謝皇嫂關心。”他主動點明身份,拉開距離,表明他對她的拒絕耿耿于懷,才轉身出門去了。

    可惜鄧姣現在已經沒那個腦子聽出言外之意了。

    她整個人處在一種茫然愉悅的情緒中。

    雖然實際上什么都沒發生,但她覺得心情挺不錯。

    大腦自動反應系統讓她軟綿綿的四肢逐漸恢復行動力。

    她開始整理衣衫,下床穿上繡花鞋,走到銅鏡面前哼著小曲整理發髻。

    腦海里浮現出她剛才在鏡子里看見的那一幕。

    她赤腳勾在他后腰。

    他托著她右腿的手掌。

    他鏡子里充滿占有欲的眼神。

    亢奮感再次流過胸口,不知道為什么,那個畫面莫名讓她感覺很熟悉。

    他的懷抱很熟悉,眼神很熟悉,甚至那個過分曖昧的姿勢也很熟悉。

    到底誰才是禍國妖姬啊真是的。

    她簡直一點都經不住男色的考驗。

    稍微冷靜一點之后,她后知后覺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陸騁怎么沒有進行下一步?

    奇怪。

    是不是他下午有很重要的會議?

    不對,應該是重要的政務。

    她怎么會突然出現陸騁要去開會這種滑稽的念頭?

    可緊接著,腦子里一瞬間閃過男人匆忙穿上襯衫的畫面,他低著頭系上一顆顆白色衣扣,修長的指尖動作精確而迅速。

    她感覺自己手拿著一條領帶圈住男人的脖子。

    男人不舒服地扯了扯領口,解開了最上面一顆扣子,抿嘴壞笑著挑眼看向她。

    她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一瞬間,腦子里偏后的位置忽然劇痛,熟悉又陌生的畫面一瞬間消失。

    鄧姣抱著腦袋緩緩蹲在地上。

    屏息緩了許久,疼痛才漸漸消失。

    但原本親密過后的愉悅感,已經被一種莫名的悲慟取代。

    這反而讓她冷靜地恢復理智。

    不論陸騁為什么沒有繼續下一步行動。

    剛才發生的一切,足以證明他有打算跟她發生關系。

    如果他因為重要的事物中斷,那她可以等他下一次出現,就果斷主動出擊。

    不可以再提什么“真愛”或是“相伴白首”。

    她是來跟大齊戰神做交易的,不是來找另一半真心相愛的。

    第35章 缺錢嗎陸騁?我有一筆五……

    鄧姣回到自己院里。

    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弓箭場碰碰運氣。

    有了前兩次身體接觸, 她對陸騁的抵抗力應該有所提升,該做的交易,得干脆利落地完成。

    她的第一順位條件是要求陸騁扶持她當太后。

    其次是出家為尼, 兩年內還俗, 給她自由。

    第一個要求提出來給陸騁討價還價。

    第二個要求算底線,她甚至想要帶發修行, 如果能講價成功的話。

    她對著鏡子練習了幾十次談判內容, 盡可能在態度堅決的同時保持誘惑力。

    但她這次沒有嘗試使用夾子音。

    不知為什么, 在她醉酒后醒來的清晨,陸騁對她警惕度突然直線下降。

    有可能是她醉酒后的某些行為表現, 剛巧擊中了他的喜好, 得到他潛意識里的部分信任。

    鄧姣很確定,自己醉酒后絕對不可能是個夾子音。

    她從前有過參加聚會喝懵了的經歷。

    閨蜜對她醉酒后的評價是“真實豪放黏人精”。

    所以這三個特質,她都要在談判過程中展現出來。

    好奇戳中陸騁喜好的究竟是哪個特征。

    總不會是她死死摟著他脖子叫老公吧?

    這算是……黏人精特質?

    仔細想來,她和陸騁大概都是那種內心深處渴望深度親密關系, 卻被現實打擊成疏離克制的性格。

    陸騁因為幼年被拋棄, 對表達情感和需求有著極度羞恥感。

    鄧姣的媽媽是個高中老師, 喪偶式教育,她的家庭生活跟校園生活沒什么區別。

    媽媽唯一在乎的就是她的成績,爸爸連她上高幾都不太能說清。

    媽媽希望她懂事早慧,不喜歡她表現得像個孩子。

    有一次中午吃飯,鄧姣嘴里含著食物, 對媽媽吐槽學校多放半天假, 作業直逼寒暑假,那種口齒不清的發音有點像撒嬌。媽媽用一種很不舒服的表情皺眉嚴厲告訴她,別發嗲,好好說話。

    鄧姣清醒的時候, 其實不會表達真實情感。

    情感過于激烈的時候,她會解離成兩個人,那個反應敏捷的學霸面具會被摘下來,暴露出真實的、不知該如何像個大人一樣游刃有余生活的她。

    所以她情緒失控時,會為了保護小胖崽,去反擊三皇子。

    她的身體或許真的很喜歡陸騁,所以兩次與他相擁時,她都失去平日的偽裝,說出那些傻氣的真實念頭。

    停止胡思亂想,她決定早早洗漱睡覺,養精蓄銳,準備跟陸騁談判。

    剛爬上床,她就聽見敲門聲。

    這么晚,誰會來敲她的門?

    她迅速下床,躡手躡腳走到門前,試圖從門縫里往外看。

    王府的裝修嚴絲合縫,她趴在門上,從上滑到下,都沒能找到足夠看出去的門縫。

    還好門外的人十分貼心地給出提醒:“你北邊窗戶都沒合上,就算我是壞人,你也防不住了。”

    鄧姣猛地直起身。

    陸騁主動找來她院里了?

    是想要繼續白天中斷的事情嗎?

    她沒時間做心理準備,茫然打開門。

    他腦袋斜靠在她門框上,神色頹然,透著股她從沒見過的疲態。

    “皇嫂今天沒有小酌幾十杯?”他垂眸看著她詫異的眼睛。

    “我很少飲酒。”鄧姣回答:“昨日故人重逢,是個例外。殿下找我有事嗎?”

    “我想像昨晚那樣入睡。”陸騁毫不知羞地告訴她:“伴隨著你那種特別安逸的小呼嚕聲。”

    鄧姣沉默片刻,“殿下的意思是,您想跟我一起睡一晚?”

    他低頭看著她:“我不需要你幫我換種說法。”

    “但殿下的說法聽起來有點像借口。”鄧姣難得有機會揶揄這個毒舌的家伙,忍不住想要復仇,但還是很快抓住重點:“殿下看起來很疲憊,需要安逸地小呼嚕聲協助才能入睡嗎?”

    “只是一種嘗試。”他直起身,勉強打起精神準備撤退:“不方便,就算了。”

    鄧姣端正態度,側身抬手:“方便的,殿下里面請。”

    關上門。

    她看著他頹喪的高大背影慢悠悠走到床榻邊,一頭栽進她被褥。

    他懶洋洋翻身,挪正位置,占用了她唯一的枕頭。

    鄧姣猜想這世上可能沒有第二個人,見過大齊戰神這副精疲力盡的模樣。

    她幾乎懷疑自己昨天喝醉之后是不是已經跟他發生了關系。

    他為什么會突然愿意對她展露弱點?

    她去銅盆里擠了棉巾,雙手捂熱到體溫,輕手輕腳爬上床,跪坐在他身旁,擦拭他的額頭、脖頸。

    他睜開眼,注視她。

    “散散溫,會放松一點。”她爬到枕邊,伸手按揉他的太陽穴:“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總歸是難以入眠的。”

    她平靜地對上他的視線,輕聲說:“你的選擇謹慎且明智,陸騁,你來我這里,因為我足夠弱小,既不能幫你分憂,也不能壞你的事。所以,告訴我吧,什么事把我們大齊戰神折磨到這個地步。”

    臥房里一片寂靜。

    他閉上眼,像是全身心享受她的按揉。

    大概是沒打算搭理她的好奇心。

    鄧姣也沒什么失望表情,依舊安靜地給他按揉穴位。

    “梁侯通敵。”他低沉的嗓音忽然震顫了安靜的空氣,“軍餉不濟,得和談,大齊要在我手里受辱了,邊疆百姓會流離失所。”

    鄧姣瞳孔驟縮。

    她完全沒想到是這么嚴重的大事。

    難怪把這個尾巴翹上天的戰神心態都搞崩了。

    是的,歷史上乾武帝登基前幾個月,確實發生過邊患。

    她一心琢磨自己殉葬的危機,這事都給忘了。

    鄧姣皺起眉咬著下唇,仔細回憶這段歷史。

    很好,她記得還算清晰。

    歷史書里的燕王陸騁,確實向襲擾邊境的侵略者提出和談了。

    陸騁第一次對陣時,讓邊軍最精銳的部隊列陣迎敵。

    但雙方沒有交手,陸騁似乎是為了給敵方一個下馬威。

    敵方回營后立馬整合兵力,氣勢洶洶兵臨城下,算是一種反擊的羞辱,卻沒想到這是燕王故意激將。

    然而就在他們駐扎等待談判的當晚,陸騁集結全部邊軍,往提前挖掘的壕溝里的稻草丟入火把。

    一場猛然爆發的火攻,殲滅敵軍四分之一的精銳騎兵。

    敵軍軍心大亂,撤兵奔逃,等重整旗鼓后,大齊的軍餉已經籌集到位。

    歷史里的記載,可謂是爽得酣暢淋漓。

    但這位戰神目前還沒想好他即將使用的戰術。

    鄧姣可以幫他提前結束痛苦,把他自己即將想到的計謀,告訴他。

    她不清楚正史記載跟實際戰局是否有很大差異,即便有,她認為陸騁肯定有辦法完善計策。

    “我有一個想法,殿下就當聽著玩,若是有啟發便更好。”她把正史里陸騁自己的計策完整地說出來。

    她說到一半,陸騁已經睜大眼睛注視她。

    快說完地時候,他猛地坐起身,難以置信地注視她。

    鄧姣有點害羞地低頭莞爾。

    要命。

    穿越人最爽的時刻果然還得是靠歷史知識裝逼。

    這不得讓陸騁把她當戰術天賦選手?

    但緊接著,她聽見他驚愕地說:“奇了,你與我的想法,竟不謀而合。”

    鄧姣:“……”

    好家伙,原來他已經有這個計劃了。

    那可不是不謀而合嗎?這就是照抄你的戰術啊。

    “是嗎……”鄧姣微笑:“那太巧了,殿下既然已經成竹在胸,為何依舊如此焦慮不安?”

    陸騁還沉浸在剛才的驚愕中。

    他從來沒把自己的計劃說給任何人聽,完全想不通鄧姣為什么能跟他想得一絲不差。

    片刻后,他低聲解釋:“此計不足以全殲敵寇,哪怕敵軍僅剩半數,情急之下,若是他們不選擇撤退,而選擇攻城,我們的勝算依舊不足,太冒險了。”

    原來如此。

    鄧姣眨眨眼,欲言又止。

    她總不能告訴他,敵軍肯定會撤退。

    她說了也不算啊,無法給出證據。

    腦中燈泡再次一亮。

    “誒?”她問:“殿下,如果要正面打贏這場仗,大概需要多少軍餉呀?”

    他嘆息一聲:“少說得三五十萬兩白銀。”

    鄧姣:“……”

    這不巧了嘛。

    鄧姣心情復雜。

    因為大齊算是很富庶的朝代,她還從來沒想過朝廷會有缺錢打仗的時候。

    所以她之前完全沒想過用寶藏跟燕王做交易的可能。

    幾十噸的銀子,她自己怕是沒辦法在掩人耳目的情況下挖掘轉移。

    這筆橫財,她幾乎不可能自己弄到手。

    如果能作為人情,換陸騁一個保她命的承諾,還用得著擔心未來的榮華富貴嗎?

    陸騁對財物方面比較粗糙,她在王府幾天的“旅游公費”,甚至是沒有上限的。

    等國庫緩過來之后,他不可能虧待了她,她相信自己對這個男人的判斷。

    “這或許是天意。”鄧姣沒有猶豫,抓住立下史詩級大功的機會,平靜地攤牌:“半年前,先帝曾告訴我一個秘密,德宗皇帝當年求仙問道,曾在一處洞天福地埋下大量白銀,約莫有五十萬兩。”

    陸騁再次驚住,看她的眼神就像看阿拉丁神燈一樣,有求必應。

    “他說具體埋在哪兒了么?”

    “就在玄君山一帶。”

    陸騁垂眸:“這范圍,夠軍隊挖一兩年。”

    鄧姣得先把人情賣出去,再暗示回報:“殿下帶我去山下看一圈,我應該能找到較為具體的方位。”

    一陣沉默。

    鄧姣:“殿下不信任我?”

    陸騁:“這一趟來回至少半個月,為免朝中起疑,先……”

    門外忽然燈火攢動,許多人四處搜尋:“殿下?殿下!田指揮使急事求報!”

    陸騁一躍下床,自窗子翻身而出,跳出院墻,飛奔繞了個大圈子,來到侍從面前,假裝自己是從書房剛出來。

    田忠凌帶來噩耗——

    白日里小太子忽然哭著去坤寧宮,趴在鄧姣寢殿外的門上嗚咽告狀。

    因為太子爺哭了半日,寢殿內沒有一句回應,可能引起了太后眼線的懷疑。

    太后連夜派人傳了秘旨,要求天師做法,中斷鄧姣閉關,讓她出來議事。

    糟了。

    深夜里,鄧姣被陸騁連夜緊急送回皇宮。

    自地道直達皇后寢宮,準備把鄧姣的替身換出去。

    然而,她的腦袋探出空地磚的那一刻,抬頭就看見燈火通明的寢殿里,太后端坐在太師椅里。

    鄧姣僵在原地,沒了爬出去的勇氣。

    但地道的梯子下面,還有跟她一起溜回宮避嫌的陸騁。

    由于周圍很安靜,可能以為鄧姣是爬不動了,陸騁又急著出去。

    于是,在太后陰沉目光的注視下,鄧姣被一雙手托舉起來,緩緩從地底升起,被丟在地道旁邊的地板上。

    鄧姣:生無可戀。

    緊接著,急不可耐的燕王殿下直接單手一撐,從地道里一躍而出,帥氣地出現在他母后面前。

    第36章 理直氣壯反將一軍

    看見鄧姣從地底下“長出來”的時候, 太后還在醞釀殺氣。

    她想知道,鄧姣在宮里究竟有什么手眼通天的內應,居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 把地道挖進坤寧宮。

    這個看似不堪一擊的小皇后, 比太后想象中能耐多了。

    不能再輕敵了,得抓住這次罪過, 將她和她的靠山一網打盡。

    然而, 緊接著, 看見自家小兒子從地底下蹦出來的時候,太后的情緒都被搞亂了。

    鄧姣的靠山跟太后娘娘的靠山竟然重合了。

    太后的殺意逐漸轉化為極度的費解和憤怒, 幽幽的目光從小皇后躺平等死的臉上, 轉移到兒子瘋狂想借口的臉上。

    陸騁此刻沒有一點點防備。

    這個時間天師不可能已經解除閉關法事,如果太后硬闖坤寧宮,他的屬下為什么沒有告訴他?

    唯一的可能是太后硬闖進來還不到半刻。

    恰好撞上了。

    陸騁闖禍是家常便飯,畢竟母后對他的要求太多太雜, 他甚至懶得記。

    但現在的情況不太一樣。

    哪怕他是把太后娘娘的貼身宮女偷出宮, 再半夜送回來, 問題也不大。

    壞就壞在他偷的是他的小寡婦皇嫂。

    很委屈。

    陸騁甚至什么都沒對鄧姣做過。

    不敢想象母后腦子里在想些什么。

    任何人看見現在這場面,都會以為他是干了整整六天喪心病狂的壞事才回來。

    就不該鉆這個空子。

    讓鄧姣自己爬密道回宮,陸騁的身手足以無視皇宮的戒備,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玉臺殿。

    事實上即便是跳出地道的最后一刻,他原本依舊有逃跑的機會。

    陸騁低頭深吸一口氣, 側頭看向癱倒在地的鄧姣。

    看鄧姣迷茫而等死的目光, 她應該不是故意陰他。

    單純是嚇傻了。

    鄧姣心情已經麻了。

    光是國喪期間溜出宮被太后逮個正著,就足夠要她的命了。

    現在是國喪期間引誘小皇叔一起出宮浪了一星期。

    她應該沒有殉葬的資格了,是上吊還是凌遲,只看太后要私下處置還是公事公辦了。

    不期望陸騁幫她脫罪, 畢竟本來就是她自己非要出宮。

    但是下一刻,陸騁蔫頭耷腦地走到她面前,彎身朝她伸出手,要拉她站起來。

    鄧姣認栽的目光動了動。

    他沒放棄她。

    那她自己怎么能放棄掙扎?

    求生欲又重新燃起。

    鄧姣立即自己爬起來,視死如歸地上前,淡定給太后請安。

    太后默不吭聲坐在太師椅里,仰頭打量鄧姣許久,終于開口了。

    “好本事啊,鄧姣。”太后感慨:“這兩年來,為了給阿騁配個瞧得上眼的姑娘,哀家可是滿京城都搜羅個遍,一個都沒成,哀家都認輸了的事,你不過在一次宴會上同他閑談幾句,這就成事了?當真是好本事。”

    鄧姣平靜地回答:“母后定然是誤會了。此刻情形,難免叫人多想,可兒臣是清白的,求母后聽兒臣解釋。”

    太后都要氣笑了,瞇起眼盯著鄧姣:“都這份上了,還能臨危不亂尋求生機,難怪阿馳為你神魂顛倒,但你也不用太得意,至于這一個呢——”

    太后尖利的護甲指向陸騁,哼笑一聲:“這位燕王殿下,可就未必是著了你的道了。”

    她轉頭看向小兒子,咬牙切齒地訓斥:“在哀家的小兒子眼里,哥哥得了什么寶貝都是好的,見者有份,否則就是母后又偏心了,你說是不是啊?阿騁。”

    “后半句沒錯。”陸騁死到臨頭也會堅持他母后就是偏心的,“但皇兄的寶貝,我從來不稀罕。我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掙來的,不是什么人公平分給我的。”

    太后瞇起眼:“意思是,你這小皇嫂,是你憑本事偷出宮的?”

    “如果是您猜想的那樣。”陸騁反駁:“我有什么必要非得偷她出宮再辦?后宮哪間屋里沒有床?”

    太后:“……”

    嘶——

    別說,還真別說。

    太后一下子真被這兔崽子給繞進去了。

    這下子太后從憤怒與難以置信的情緒跳出來,完全變成了好奇。

    她是真想聽這對兔崽子如何狡辯了。

    “那你帶著鄧姣出宮究竟所為何事?”

    陸騁哼笑一聲,淡定自若地朝旁邊抬手,有請鄧姣出來背鍋:“皇嫂自會給您解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鄧姣:“……”

    你小子這時候變得這么信任我了是嗎!

    好在她已經真的想到了極限求生的辦法。

    坦白。

    鄧姣仰頭看向陸騁:“為何太后娘娘看起來毫不知情?梁侯的禍亂,殿下尚未告知太后嗎?那我需要去玄君山尋覓的秘密,能如實說出來嗎?”

    陸騁一愣。

    這小姑娘的腦子轉得確實快,難怪方才片刻之內就想到了他琢磨了好幾日的應敵計策。

    太后的胃口一下子被鄧姣一句話給吊足了。

    “梁侯的禍亂?什么禍亂?”太后看向陸騁:“他干了什么?你為何不告知母后?”

    陸騁頷首沉聲回答:“茲事體大,兒臣不想讓母后過分擔憂。”

    “這叫什么話!”太后急得站起身,上前看向他二人:“究竟出什么事了!你能告訴你皇嫂,卻不能告訴你娘親嗎!”

    事已至此,陸騁只能把梁侯通敵的事情,前后詳細地坦白。

    現如今國庫空虛的事太后自然知道,就是她老人家把應急的余錢都拿出去修皇陵了。

    得知梁侯把國庫虧空的秘密告訴了邊境外那群虎狼,太后驚得險些跌倒,被陸騁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帶回椅子里。

    除了惶恐之外,太后此刻更多的是心虛愧疚。

    方才的氣勢一下子全散了,她甚至不敢抬頭面對小兒子。

    之前她執意掏空國庫的時候,跟陸騁大吵一架。

    這場爭執,太后是為了試探陸騁收攏所有兵權后,是否會剝奪她對內政的掌控權。

    結果是她贏了。

    但現在,大齊因此陷入危難。

    韃子若是立即進犯,軍餉無濟,糧草根本跟不上。

    “他通敵的密信沒被截獲嗎?”太后仰頭顫聲問:“這要如何是好?阿騁,若是交戰,你有幾分勝算?”

    “無糧草,則無抵抗之力,兒臣沒有勝算。”陸騁壞心眼地故意嚇唬太后:“全看敵軍有沒有這個膽子把握時機。”

    他走到她身旁的茶幾前,端起茶壺,往桌子上滴一攤水,食指沾水,在空桌面中央點了個水漬:“這是京城。”

    指尖往上方又點了兩個點:“若敵軍首領有幾分遠見,應當舍棄邊境那點肉沫,對潮谷關和辛越關兩處關口發起奇襲。自從兒臣上一戰大捷,北方安逸一年有余,兩處關口的主力邊軍,如今已被調往蜀地,關口如同虛設。韃靼鐵騎若是趁機直逼皇城,便可賭一賭這中原的富饒河山。”

    太后倒吸一口涼氣,捂著胸口一歪身子。

    陸騁伸手扶住,停止恐嚇,輕聲說:“別擔心,母后,敵軍若是有這等將領,也不至于次次慘敗,情況不會這么糟糕,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此事緊迫。”

    太后喘息片刻,氣若游絲:“那現在……該如何應對?”

    陸騁坦白:“鄧姣能幫我湊齊軍餉。”

    太后紅著眼眶仰頭急道:“一次出征,耗費可達數十萬兩,她去哪里找來這么些現銀?”

    “祖父曾將大量官銀埋入他所尋的洞天福地,其下埋藏的銀兩打這場仗綽綽有余,而皇兄把埋藏地址告訴了鄧姣,我帶她出宮,便是為了尋寶。”

    太后愣住了。

    許久,費解地質疑:“什……什么?你皇兄怎么會知道這種事?連你父皇都不知道啊……”

    陸騁猜測:“父皇可能只是沒告訴我們,為了應對不時之需,只將秘密傳給皇兄,畢竟守國之任,本就是皇兄來擔。”

    太后還是一臉難以置信:“不……不可能吧?就你父皇那性子,他若真的知道,早就偷偷挖出來自己藏了,哪能就這么晾在京城外?這若是被旁人挖了還得了?”

    鄧姣:“……”

    說的對啊。

    還是太后了解她丈夫。

    陸騁他爹確實不知道寶藏的位置,德宗皇帝并沒有對任何人透露寶藏位置。

    陸騁想想覺得太后說得很有道理。

    他有點不確定地看向鄧姣。

    這筆寶藏要是已經被挖出來轉移,他集結人馬白忙一個月,那可就既白費兵力,又沒時間布置邊境的壕溝。

    “鄧姣,皇兄是怎么跟你說的?”陸騁歪頭細問:“他確定寶藏還在玄君山?有沒有遣人暗中把守?”

    “無人把守。”鄧姣當然確定寶藏沒被轉移,但這事說出來確實有點古怪,她想了想,只能亂編借口:“寶藏位置非常隱秘,非常安全,聽先帝說,百年之前一個高人算過一卦,必須在國家危難之際,才能將其挖掘出來,否則會斷了大齊的龍脈氣數,所以即便是知道,陛下也不敢擅自轉移。”

    太后略微回過味來,狐疑注視鄧姣,“這么大的事,阿馳為何只告知于你?江山若是陷入危難,他難不成指望你一個小姑娘來力挽狂瀾?”

    她擔心鄧姣為了立下大功爭奪太后之位,故意冒險把捕風捉影的事當做真實秘密拿來邀功,畢竟,這可是救國之功。

    第37章 給我們小太子氣炸了

    鄧姣費勁地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

    先帝把秘密告訴他真心愛著的皇后有什么奇怪的?

    不然難道告訴把他當傀儡利用的親媽?

    還是告訴把他當仇敵的親弟弟?

    先帝的日子也很難過的。

    他要是真的知道寶藏所在之處, 確實有可能告訴鄧姣。

    但實際上他不知道,鄧姣還得自己編個像樣的理由。

    反正死無對證,鄧姣用平靜的目光對視太后:“先帝想讓兒臣一起守住這個秘密, 等太子長大后, 以防不測,兒臣也能在危難之際將秘密傳給太子。”

    這理由簡直滴水不漏。

    潛臺詞是先帝擔心自己意外駕崩, 秘密失傳, 所以說給一個信得過的自己人聽。

    而小太子當時才兩歲, 讓鄧姣作為中間人,對先帝而言確實再合適不過了。

    即便是太后也能想到, 鄧姣娘家無勢, 一旦先帝駕崩,她憑自己的實力,沒法獨吞寶藏,娘家那幾個武官職位尚且低微, 連挖寶的人手都未必能幫鄧姣湊齊, 更別提守住這筆巨額寶藏了, 這樣的情況下,鄧姣還不如等太子成年后賣個人情,說出寶藏所在,表表忠心,坐穩后宮之主的位置。

    但能理解, 不代表能接受。

    太后簡直氣得牙癢, 她一直認為陸馳是真心對她孝順,沒想到這么大的事,說給繼皇后聽也不告訴親媽,這簡直讓她在鄧姣面前顏面盡失。

    一旁的陸騁倒是很淡定。

    他皇兄沒把秘密告訴他簡直太合理了。

    換了他也不可能告訴皇兄, 別說告訴鄧姣,他就算告訴隔壁二大爺的三舅的二姑家的狗,也不可能告訴他皇兄。

    所以不等太后緩過神,陸騁就做出決策,“事情就是如此,前幾日,兒臣忙于調遣挖掘寶藏的兵馬,原定于兩日后協鄧姣一起前往玄君山。不想方才聽聞母后的人去找了天師,擔心皇后失蹤的事走漏風聲,被人順藤摸瓜得知寶藏的存在,我大齊最后一線生機也難以把握,故此星夜趕回,請母后鼎力相助,切勿再生禍端。”

    這話說得就很不客氣了,最后的請求明擺著就是命令。

    太后不敢計較,這場危難幾乎完全是她捅下的婁子,她不敢再給陸騁添亂。

    她沉默片刻,終于想到挽回聲譽的辦法,用請求的語氣道:“阿騁,如今邊疆隨時可能遇襲,你帶著人馬去玄君山,韃子豈不是更加肆無忌憚?依母后看來,你不如先先趕往邊疆坐鎮,也好唬住那幫野心滔天的蠻夷,尋寶的隊伍由母后親自監管,斷不會把祖宗的心血叫旁人分去半點。”

    “此事不用母后勞心。”陸騁冷淡地拒絕:“我已經安排田忠凌監管挖掘,他對籌集糧草馳援等事宜經驗充沛,不會誤事。”

    這最后一句又是在點太后沒有經驗,容易誤事呢。

    這下子太后實在有些撐不住臉面,只冷冷說了句“都聽燕王殿下的安排便是”,就起身甩袖走人了。

    氣了個半死。

    坤寧宮寢殿的大門再次合上。

    鄧姣轉身繞過屏風,撲到自己的床上,臉悶在枕頭里,發出被消音的尖叫。

    后怕。

    嚇死人了!真是的!

    陸騁還在屏風外,彎身把密道的地磚蓋回角落。

    偷皇后出宮的安排很緊急,連個偽裝用的機關都沒有,陸騁樸實無華地手動搬來各種家具掩蓋密道。

    里面傳來鄧姣委屈巴巴的抱怨聲:“嚇死我了陸騁!”

    陸騁退后兩步,觀察自己對密道的裝飾是否突兀,面無表情地警告:“放肆,怎可直呼皇叔名諱。”

    “這件事都怪皇叔!”鄧姣手握五十萬兩巨款寶藏,再也不用唯唯諾諾。

    當然,實際上是她已經摸清了陸騁的性格,她展露真實情緒,反而會讓陸騁對她卸下防備。

    否則這小子也不會在愁得半夜睡不著覺的時候,來她院子里尋找安慰。

    “為何怪皇叔?不是皇后娘娘自己千方百計要出宮陪爹娘逛集市?皇叔沒告訴你風險很大?”

    陸騁對自己布置的密道滿意后,轉身繞過屏風,走到床前,右手抓住床柱,低頭注視床上滾來滾去的小皇嫂:“你把你的歪理講出來,本王替你做主。”

    鄧姣停止翻滾,發髻完全蓬亂,仰面氣呼呼地注視床邊的陸騁:“都說大齊戰神心思縝密滴水不漏,怎么溜回宮之前也不找個探路的打頭陣?我剛一爬出來,看見太后坐在那里,都要嚇死了!我想鉆回去逃跑來著,皇叔硬是把我舉上去了!”

    陸騁一愣,回憶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猝不及防瞇眼笑出聲,他抬手捋了捋頭發:“你一聲不吭地突然不動了,我以為你跟在地道里一樣爬不動了,想歇會兒,誰知道你看見太后都不提醒一聲?我還沒找你算賬。”

    “好哇!”鄧姣瞇起眼:“如果你當時發現太后在這里,你就會丟下我逃跑,是嗎!”

    “什么叫逃跑?”陸騁反駁:“我想去外頭繞一圈,至少從正門里進來救你,是不是能稍微體面一點?”

    鄧姣沉默想了想。

    后知后覺地想起陸騁剛從地道里蹦出來的瞬間,毫無緩沖地看見太后,卻不敢直視,不斷左轉右轉抓耳撓腮那沒有一點點防備的窘迫表現。

    回想起來,簡直自動配上了“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BGM。

    “哈哈!”鄧姣笑起來:“那最后不還是我想出借口救了殿下?”

    陸騁點頭:“娘娘這應變之力,著實叫人欽佩。”

    “那是。”鄧姣毫不謙虛,抿嘴醞釀了一下熊心豹子膽,“殿下不打算好好安慰一下你的救命恩人?”

    陸騁凝望著床上的女人,沉默片刻,輕聲問:“我的這個救命恩人需要什么樣的安慰?”

    “這個嘛……”鄧姣垂眸小聲說:“我覺得我喝醉酒那晚睡得很安心,我想再體驗一次。”

    受驚過度,救命恩人需要摸著腹肌睡覺才能好起來。

    陸騁沉默了,他垂下頭,右手食指在床柱上輕輕敲打,似乎在權衡她的“邀約”。

    “就只是需要睡得安心?”他神色不滿地挑眼審視她:“皇嫂還不習慣沒人給你當床墊?”

    鄧姣感覺不對勁。

    陸騁好像很容易會想歪。

    他不會又以為她想拿他當亡夫的替身吧?

    她都邀請他一起睡覺了,那不就是半推半就白給了的意思嘛?

    這小子這種時候摳字眼是什么意思?

    難不成還得她主動?

    行叭。

    “我只是覺得在殿下懷里睡覺莫名很安心,從來沒人給過我這樣的感覺。”鄧姣小聲說:“若是殿下覺得不夠安心,我也愿意做點……能讓殿下安心的事。”

    他的眼神肉眼可見地進入出擊狀態。

    沒有第二次試探,他踢掉靴子,單膝上床,彎身將她抱入懷中。

    撩男人的時候肆無忌憚,真上陣了,鄧姣跟小鵪鶉似的慫唧唧蜷縮在他懷里,一動不動。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鄧姣神色嚴肅地說:“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分頭行動,讓田忠凌帶著我去挖寶,挖出來后立即讓他率軍馳援。您直接前往邊疆坐鎮,若是敵軍突襲,您可以先用我們之前一起想到的激將加火攻,牽制住敵軍,等敵軍重整旗鼓,我們的援軍肯定趕到了。”

    這確實是個問題。

    歷史里的陸騁不知道寶藏的事情,這幾日內,就該起身趕往邊疆和談了。

    而且他用自己的謀略大獲全勝,原本事情很順利,邊軍和邊疆子民沒有任何損失傷亡。

    但現在鄧姣把寶藏的事情說出來,打亂了原本陸騁的計劃。

    這未必是錦上添花。

    若是敵軍突襲,沒有陸騁臨危不亂的指揮,反而可能會造成巨大損失。

    所以最好還是讓陸騁按照原計劃先趕往邊疆,她去玄君山迅速找到寶藏,只當是給陸騁吃顆定心丸,不用擔心援軍糧草不濟。

    陸騁感覺又上了個大當。

    做讓他安心的事,原來是這個事么?

    她又把他騙上床當床墊用。

    “可以,我們分頭行動。”

    陸騁嗓音悶悶的,不怎么滿意的樣子。

    都沒夸她思慮周全。

    鄧姣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的“腹肌床墊”已經不見了。

    陸騁天還沒亮就起身逃回自己的寢殿,發動田忠凌等心腹將領,分頭安排尋寶、援邊和鎮守京城的軍隊。

    鄧姣獲得閉關中斷的自由后,立即主動趕往東宮,去看看她家胖寶寶跑她院子里哭一整天,是為了什么事。

    來到院里的時候,小太子還在睡大覺。

    鄧姣對侍從們比了個“噓”的手勢,也不讓人去通報,自己躡手躡腳推門走進寢殿,去床邊探望小太子。

    睡夢中的小胖崽包子臉側躺在枕頭上,腦袋向上仰著,沒了雙下巴,甚至能看到一點點疑似脖子的部位。

    小家伙可能是哭著入睡的,絲質的杏黃色枕面上還殘留著一坨深黃色的淚水痕跡。

    鄧姣忍不住捏了捏包子臉,小聲嘀咕:“麻麻來吃小包子了哦。”

    話音剛落,睡夢中的小太子像是有所感應,不安的小短腿一蹬一蹬地,似乎掙扎著想要醒過來。

    “嗯?”鄧姣俯身湊近小家伙耳邊,嘗試對暗號:“胖寶寶就是要被麻麻吃掉的?”

    小太子的胖臉在睡夢中一抽一抽地開心笑起來,跟個小哈士奇一樣哈來哈去地掙扎起來。

    然后陡然睜開雙眼,迫不及待看向身旁的人!

    “姣姣!”小太子激動得恨不得尾巴甩成電風扇,急不可耐地一個翻滾拱起屁股站起來,圍著鄧姣瘋狂蹦跳:“姣姣!姣姣!姣姣!”

    “在呢~”鄧姣心都要化了,趕忙張開手臂:“快來快來,給麻麻吃小臉!”

    “啊哈!”小太子激動得直跺腳,踉蹌著剛要往鄧姣懷里鉆,反射弧總算跑完了一圈。

    突然間,小太子歡樂至極的笑容僵在包子臉上。

    他張著嘴,呆滯地注視鄧姣片刻。

    終于想起昨天在坤寧宮寢殿門上哭了一整天,姣姣娘娘都沒肯搭理他一句!

    殿下昨日親口許下承諾。

    “姣姣一二三,再不理,包子再也不吃!”殿下咬牙切齒地許下包子臉再也不讓姣姣啃的惡毒誓言,就開始冷酷地數數:“一!二!八!六!九!”

    小太監溫馨提醒:“殿下,二后面,該是三~”

    殿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轉頭打發:“你走開一點,爺馬上就數到了。”

    “七!五!姣姣!爺到五了哦!”

    然而,屋里的壞姣姣依舊沒有搭理哭哭的太子殿下。

    此時此刻,反射弧跑完的太子殿下,心比大潤發殺魚的還冷。

    小太子拒絕了壞姣姣的抱抱,他氣嘟嘟地爬到床邊,用小短腿好不容易探索到地面,立即下床跑到門邊,轉頭冷酷地對鄧姣招招手。

    鄧姣茫然站起身,跟著這個剛睡醒的小煤氣罐跑到院子里,一路走到角落的院墻邊。

    小太子胖手一指!

    鄧姣好奇地皺眉蹲在墻角仔細觀察他所指的墻面。

    發現上面歪七扭八地寫了很多……“根”字。

    根?

    根根根根根根根……

    墻上被小石子刻了十二個“根”字。

    鄧姣冥思苦想都沒想通他刻這么多根要干什么。

    轉頭看一眼胖崽,發現他包子臉上表情非常冷峻。

    看來這個字對太子而言有很重要的意義。

    思索良久,鄧姣嘗試解讀:“是的,殿下就是本宮心里的根,本宮不論做什么,都不會忘記殿下。”

    小太子:?

    小太子欲言又止。

    小太子想問她在說什么,但又不能打破再也不理姣姣的毒誓。

    小太子快要憋死了。

    第38章 崽崽還是太根了+燕王臨……

    看小太子這小河豚一樣的包子臉, 看來她沒有揣摩到“根根根”的正確含義。

    鄧姣幾天沒捏包子臉,手已經癢得不行了,不想再猜了, 她要立即動手捏包子。

    “哎呀, 殿下就直接告訴姣姣娘娘你想干什么嘛。”鄧姣用食指挑了挑生氣卻更加Q彈的包子臉:“是不是因為昨天殿下特別想見麻麻,卻沒有見到呀?昨天發生什么事了嗎?”

    由于多次經歷姣姣娘娘突發惡疾時的胡言亂語, 現在的太子殿下已經隱約知道——“麻麻”這個發音代指就是“姣姣娘娘”。

    他聰明的腦袋瓜總結歸納, 已經發現鄧姣只有突然很愛抱殿下的時候, 才會自稱“麻麻”。

    而現在,殿下冰冷的心, 已經不再需要壞姣姣的抱抱。

    殿下的心里只有自己的仕途, 等他平步青云,所有辜負他的人,都會哭著喊著想要抱抱太子殿下。

    這個原理,也是聰明的太子殿下, 從鄧姣從前講的故事里總結出來的。

    鄧姣給太子改編過一則歷史小故事。

    大概內容是春秋戰國時期的主角早年去各國求職失敗, 回家后, 父母親戚都對他冷嘲熱諷,看不起他游學多年一事無成,主角被羞辱后,藏下心中的恨,繼續發憤圖強。后來, 主角仕途飛升, 衣錦還鄉,獲得全家追崽火葬場的待遇。

    小太子雖然聽不懂主角到底干了什么事,但他大概能理解的是,只要以后變強, 從前不夠在意他的人,都會悔不當初,變得時刻想要陪在他身邊,再也不會嫌棄他。

    總之,這就是小太子昨天哭昏在坤寧宮前,幻想的復仇計劃。

    當時的太子殿下都已經放棄求姣姣娘娘跟他一起組隊殺回去,揪三哥耳朵。

    當時無論他說什么,鄧姣都不回答,委屈巴巴哭了一個時辰的太子爺都哭沒力氣了。

    那時候,嘗試變著花樣,想求鄧姣的一點點回應來安撫自己,殿下趴在門上一抽一抽地,卻假裝堅強:“耳朵不疼啦!咦?沒感覺啦!爺突然好乖哦,眼睛不哭哭,有人想捏捏臉臉嗎?”

    當然,躲在屋里的假鄧姣依舊不敢回答。

    后來,太子殿下甚至不指望鄧姣出來啃他包子臉了,他只想要聽她哼一首小曲兒哄他睡覺,他就睡在門外的地板上。

    依舊毫無回應。

    這讓小太子忽然陷入幾個月前失去生母的巨大虛無中。

    他很害怕,后來就不再說話了,他抱著坤寧宮寢殿外廊廡的柱子,一直嗚咽,以至于驚動了太后的眼線。

    田忠凌的眼線察覺情況不妙,也回去稟報,所以田忠凌命令太監強行把小太子帶回了東宮。

    之后,小太子問了身旁一個小太監,“恨”字怎么寫。

    不太識字的小太監有點緊張,用小石子十分潦草地寫給小太子看了——根。

    太子殿下學得很快,也撿起小石頭,去院墻上藏下了心中的恨,然后發憤圖強地開始練習手球。

    于是,就有了鄧姣此刻看見的畫面。

    根根根根根……

    鄧姣眸光一凜,真相只有一個!

    這個字難道是——

    不等她揭曉真相。

    太子爺冰冷的包子臉就轉向一旁的太監,冷酷下令:“球來。”

    鄧姣:“……”

    我們不是還在冷戰嗎怎么忽然開始玩游戲了啊?

    然而,太子殿下并非要跟她玩游戲,而是要展現昨天發奮圖強練到深夜的才藝表演。

    太監擺好球壺,把小球遞給小太子。

    小太子轉身面對五步外的球壺,雙手一拋,完美進球。

    然后他立即轉身仰頭急切地觀察鄧姣的表情!

    鄧姣:“……”

    鄧姣勉強配合表演:“哇塞,殿下真是百發百中!”

    哼。

    這才只是一個開始。

    太子殿下一個眼神,催促太監再拿一個球來。

    緊接著,太子殿下單手抓球,揚手一拋,再次進球。

    然后他立即轉身仰頭急切地觀察鄧姣的表情!

    鄧姣:“……”

    還有進階表演嗎?

    鄧姣忍辱負重地扮演二次元少女,小內八字陡然一蹦,揮拳尖叫:“哇!單手也可以嗎?這種程度的實力,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人型煤氣罐三歲就能達到的水準。

    然而,不知道小太子是不是覺得她的馬屁還不到位。

    再次朝太監看一眼,又拿到一顆小手球。

    太子殿下要展現昨日苦練的新本事。

    一陣冷肅的寂靜。

    太子殿下深吸一口氣,視線盯著不遠處的目標,雙手緩緩捧起球——

    松開手,讓球自由下落,太子殿下陡然抬起小胖腿,“咚”地踢中小球!

    來了。

    這就是成長后的太子殿下。

    不再只局限于手球界。

    太子殿下要讓姣姣知道,即便是哥哥們都會玩的蹴鞠,他也能夠駕馭。

    “啵——”球撞在球壺的瓶口,彈飛了出去。

    沒進球。

    鄧姣:“……”

    這要找什么理由夸他呢?碰到瓶子了?

    小太子這次沒有急切地觀察鄧姣反應,他飛奔上前,自己拿起彈飛在旁的小球,塞進了瓶口。

    這樣掩耳盜鈴的作弊行為,鄧姣直接選擇裝瞎。

    “殿下用腳都能踢中球壺呀?”鄧姣繼續鼓勵:“再來踢幾次,讓本宮見識見識殿下的本事!”

    然而,小太子沒有理會她的鼓勵。

    他此刻依舊蹲在球壺前,團成個球似的,一聲不吭,只有小屁屁時不時微微抬一下。

    “可以嗎?”鄧姣繼續鼓勵:“本宮還沒見過可以用腳踢球進壺的人呢,殿下再踢一次吧?”

    小太子格外沉得住氣地回應:“等著。在那里。等哦。爺可以再踢八個。等哦。”

    然而他依舊團成一團,蹲在那里沒起身。

    鄧姣耐心地繼續鼓勵:“好呀,本宮今兒就在這里看著殿下踢球進壺!”

    小太子依舊沒動,但小屁屁一蹲一蹲的,有點越來越急躁的樣子。

    “殿下在干什么呀?”鄧姣實在忍不住好奇,邁步想走過去看看這小豬豬在耍什么酷。

    “你在那里!姣姣!就在那里!”小太子忽然驚慌地阻止她靠近:“等哦!爺就要踢啦!”

    鄧姣頓住腳步,意識到這小胖子似乎不想要她靠近,只好退回原地,看看他究竟在憋什么大招。

    又過了半刻。

    小太子忽然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息起來。

    從鄧姣的角度,能看見他紅得熱氣騰騰的包子臉頰。

    “你到底在干什么呀陸淵!”鄧姣感覺他好像哪里不舒服,趕忙走過去。

    眼見藏不住了,小太子急忙爬起來,轉身酷酷地告訴鄧姣:“姣姣先回去,爺日理萬機,略感困困,明日再踢給你看。”

    他說這話時,右手上還套著球壺。

    剛才塞球的時候太著急,太子殿下小肉手卡進瓶口——

    拔不出來了。

    剛才蹲在那里拔了半天,險些給殿下累死,可太日理萬機了。

    鄧姣猛地緊咬牙關,抿住嘴。

    屏住呼吸。

    眉頭緊皺,神色堅毅。

    千萬不能笑出聲!

    “噗!!!!!”她失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眼淚都笑出來了真是萬分抱歉。

    崽崽這個打臉環節稍微出了點意外。

    她要是再笑下去,追崽火葬場怕是追不回來了。

    但是……

    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太子殿下悲憤欲絕,撇撇小嘴,擺了擺自己僅剩的左手,不肯認命:“爺還有一個手手可以丟球,一些娘娘也愛抱抱。”

    鄧姣的笑意逐漸消散了。

    她低頭看著滿臉寫著被拋棄的小胖崽,心口一陣酸澀。

    沒有父母天然愛著的孩子,都以為自己必須有什么很大的用處,才會得到愛嗎?

    她是這么長大的。

    陸騁也是這么長大的。

    而陸淵不需要再經歷這樣的童年了,她現在就可以終止詛咒。

    鄧姣上前幾步,蹲跪在崽崽面前,將他緊緊抱進懷里。

    “阿淵也太好抱了吧?麻麻抱一下都開心得不得了!”鄧姣低頭看向那張努力掩飾快樂的包子臉,用最直白簡單的語言表達愛:“幾天不見,本宮都快想死你了!你就不能待會兒再玩手球嗎?讓麻麻抱抱你好不好?”

    小太子的包子臉瞬間融化,但還是努力保持尊嚴:“那……那姣姣只能抱一會兒,爺不太喜歡被抱非常久,最多只能抱抱兩……兩額……兩年。”

    “哈哈哈哈哈哈!”你可是找到“兩”后面很大的一個時間單位了啊喂。

    “我今天剛出關,就迫不及待來抱抱我的阿淵。”鄧姣招呼侍從,端來水和胰子來潤滑,不緊不慢地幫崽崽把卡在壺里的小胖手解救出來,并開始努力挽回崽崽的安全感:“我今早聽說你昨天去我寢殿外找我了,是嗎?”

    太子殿下本來已經在姣姣的擁抱中忘了這茬,一提起這事情又嘟起嘴:“找很久!”

    鄧姣認真地看著他解釋:“聽我說,陸淵,我不知道你昨天來找我,完全不知道。閉關之前,那個天師給我用棉花塞住耳朵,我聽不見門外的聲音,出關才能取下棉花,所以我一點都沒聽見殿下昨天在門外說的話,所以才沒有回答殿下。”

    小太子愣住了。

    茫然盯著鄧姣看了許久,終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突然變得非常激動又快樂,手指戳自己的耳朵,用他的語音為鄧姣解釋:“堵住!姣姣聽不見!哭哭也聽不見!”

    當傷心事得到合理解釋后,小崽子破碎的心原地愈合,咯咯笑個不停,把小胖臉往她手掌蹭來蹭去的,像失而復得的珍寶。

    鄧姣抿嘴微笑。

    她要配得上崽崽這份毫不猶豫的信任。

    她主動詢問崽崽昨天受了什么委屈,為什么事去找她。

    “爺見不著姣姣,找四哥五哥,但是三哥在,兇五哥,姣姣說,不丟下,爺就沖!保護!三哥……三哥說……”

    太子殿下費勁巴拉地回憶三哥說的話,但是他不太理解,所以難以復述,最終無所謂地放棄訴苦:“不重要!姣姣,胖寶寶今天要被吃掉嗎?”

    鄧姣眼睛一亮!

    崽崽第一次主動發起了“吃崽邀約”。

    三皇子這筆仇她記下了,等她得到鳳印,三皇子的耳朵就是她家胖崽崽的玩物!-

    一直哄到天黑,才離開東宮。

    鄧姣回到寢殿,算是把幾天沒RUA崽的份額,一次性補齊了。

    走的時候,太子殿下的臉都被她盤得發光了。

    明天還要繼續盤。

    估計過兩天,她就要跟隨挖寶的隊伍出發了,臨走前她得給足小胖崽安全感。

    洗漱過后,鄧姣拆開發髻躺上床。

    “咚”的一聲輕響,似乎有人敲了一下西邊的窗子。

    鄧姣立即坐起身,幾乎是本能的冒出一個念頭——他來了。

    她光著腳下床,飛奔到窗前,迅速推開窗子,有些緊張地轉身靠在窗邊,看著陸騁翻身從窗外跳進屋,轉身面對她。

    “軍餉的問題算是已經解決了,殿下難道還需要我安逸的小呼嚕聲才能入睡嗎?”鄧姣開始發起得意地小嘲諷,殺傷力很小,因為她目前還不確定陸騁的愛意夠不夠承受她的“復仇”。

    但是,這位大齊戰神肯定是開始對她上頭了。

    史書上0敗績且不近女色的那位戰神,連續兩晚半夜來找她。

    她有權得意忘形。

    “我明日就要出宮,準備前往邊疆。或許兩三個月,或許一年半載,”他走近一步,低頭看向她,貼心地提醒:“這期間,你得夾著尾巴做人。”

    鄧姣:“……”

    你可真懂怎么跟姑娘聊天啊戰神殿下。

    “不會這么久吧?”鄧姣確實有點不安起來:“如果用之前我們想到的火攻戰術,打退敵人后,殿下不就能火速趕回京城了嗎?畢竟再過兩三個月,先帝就要發引了呀……”

    她也要跟著殉葬或者出家了!

    “守衛邊境,自然比看皇兄下葬更要緊。”陸騁凝視她雙眼:“還有別的理由需要我火速回京么?”

    好吧,她收回剛才的調侃。

    這臭小子是真的很會、很會撩她。

    在意識到他想聽她用自己做理由需要他的時候,她心口開始發癢。

    智力水平又開始被體內爆炸的各類激素壓迫。

    她想不出別的借口了,但也說不出“我需要你在我身邊”。

    只能無助地仰頭與他對視。

    “鄧姣,”他上前一步,左手握住她胳膊旁邊的窗框。

    而她另一旁是放置花瓶的鏤空紅木花幾,幾乎整個人被他困在夾角里。

    “你談交易的本事呢?”他低著頭困惑注視她:“馬上就要去把那筆寶藏挖出來了,再不從我嘴里逼出點承諾,那五十萬兩可就全算你憂國憂民理當如此了。”

    “那!那我確實是憂國憂民嘛……”鄧姣當然不能讓他合理化這么大的貢獻,趕忙攤牌:“我立下這么大的功勞,太后之位……應該算是配得上了吧?”

    空氣一瞬間凝滯。

    他神色很復雜。

    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盤算。

    卻還是失落。

    鄧姣有點心慌。

    為什么他剛才還有些粗重的喘息忽然平靜了?

    她的回答有問題嗎?

    他平靜地告訴她:“太后之位已經許給我母后的表侄女了,五十萬兩不足以讓我食言。”

    鄧姣低下頭,手指勾了勾散落在胸前的長發,深吸一口氣,盡量不讓嗓音顫抖:“我付不起再多的銀兩了,還有其他東西可以用來交換那個位子嗎?”她啞聲說:“我都愿意給殿下。”

    沉默。

    他撐在窗框上的手落下來,握住她側腰,沒有按進他懷里,而是推壓在墻上。

    他俯頭湊近。

    鄧姣緊張得吞咽,就好像迫不及待接下來要跟他做的事似的。

    她確實迫不及待,但她不想如實表現出來。

    就在鼻尖相抵的距離,他嘴唇與她只隔著溫熱的空氣。

    他卻停下來。

    忽然錯開臉,額頭抵在她身旁的墻上,一動不動。

    怎么回事?

    這種時候怎么還暫停??

    你小子不會是那里不行吧!

    她的身體貼在他懷抱,彼此的心跳聲趨近同步,腿已經快要本能地往他腰上盤了。

    陸騁依舊沒有動。

    腦中不斷回想起從前那些話。

    “什么東西到了你皇兄手里就都成了好的?”

    “每回父皇逼著你皇兄讓給你,也沒見你真當個寶,你就是見不得他有你沒有的東西!”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這些?父皇可以把進貢的幾樣兵器都分給你,讓你先選,但你拿回去就要認真練,別到了手又嫌麻煩,你哥若是再來告狀說你扔屋里不碰,可就沒下一次了!”

    ……

    真是如此么?

    這一次,陸騁瞧上的不是個物件,而是個活生生的人。

    腦中再次浮現鄧姣醉酒后,撲進他懷里喊老公的模樣。

    他那一刻為什么會莫名激動?

    究竟是她讓他心臟劇烈收縮,還是想皇兄被這樣的尤物如此依戀,才讓他嫉妒得牙癢?

    他不知道。

    沒有經驗。

    雖然欲望時常燃起,但從前沒有針對過單獨某一個人。

    從來沒有過出征前非得要了她的激烈執念。

    他幾乎沒辦法抵抗,因為他明天就要出宮了,所以他大半夜來爬皇嫂的窗子。

    好在鄧姣不知道他從前是個如何傲慢的混蛋,以至于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破碎的自尊心,他主動引誘鄧姣付出更多代價,換取她想要的權位。

    可是,如果這股沖動,只是因為他想搶走陸馳的女人呢?

    如果他并非是對鄧姣有這種奇異的無可取代的沖動呢?

    后宮里那么多女人,對父皇的眼神從期待到麻木,陸騁年幼時見過。

    那么多天真的驚喜與期待,最終轉化為同樣被父皇辜負的女人的恨意。

    為什么父皇對那些女人絲毫沒有愧疚?

    他現在和他父皇有什么區別?

    第39章 接吻

    鄧姣也算是體驗了一把被戰神壁咚的快樂。

    可是這快樂不上不下, 卡在半途中。

    陸騁剛才明明好像要吻她了,卻突然反悔。

    他的腦袋到現在還抵在她肩膀上方的墻面上,就好像親吻她需要很巨大的勇氣。

    這禮貌嗎?

    你最好是因為恐女才不敢下口。

    鄧姣很想耐心等待, 給他留下足夠的心理準備時間。

    畢竟這位戰神殿下確實有不小的心理陰影。

    正史里說他不近女色只是個結果。

    聽宮里年紀大的嬤嬤說那些八卦, 陸騁四歲的時候,被過繼給皇后, 日子過得跟皇后的精神狀態一樣, 像過山車。

    而且不只是皇后, 陸騁小時候在后宮里接觸過的女人基本分為兩種——

    一種是他生母那樣不把別人當人的,世間萬物都是她爭奪權力地位的墊腳石。

    一種是他養母那種戀愛腦被辜負后精神狀態堪憂的, 行為舉止近乎于躁郁癥, 兩極蹦迪。

    以至于陸騁每天醒來跟開盲盒一樣,不知道面對的是溫柔媽媽還是陰鷙瘋批,著實把幼年戰神嚇得不輕。

    所以,他此刻的猶豫, 是不是在猜想未來的鄧姣會變成其中哪一種?

    想象一下, 確實有點下不了口。

    他可能確實沒有見過婚后還能保持正常的女人。

    如果任憑他的災難化想象繼續下去, 她可能會徹底失去睡戰神的機會。

    她打算開個玩笑,擊碎他悲觀的情緒。

    “我知道你很猶豫,皇叔。”鄧姣側頭在他耳邊小聲說:“你一定是很不想做對不起你皇兄的事。”

    他“嗤”的一聲,猝不及防笑噴了。

    她成功了。

    他直起身,低頭瞇眼笑看著她:“實際上, 可能就是為了對不起我皇兄, 才讓我特別想要做這件事。”

    “那你為什么猶豫了?”鄧姣仰頭注視他:“我夠不上你的要求嗎?你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他眼里的笑意消失了,眼神有點悲涼,語氣很認真:“我不想對不起的人,是你, 鄧姣。”

    鄧姣心跳重了幾拍。

    這是一句很有擔當的話,如果他不想勾引她,就不該這么說。

    她很逆反的,現在更想睡他了。

    “所以,在皇叔的未來計劃中,”她抿了抿嘴:“我會成為你棋局上的棄子嗎?你要當負心漢?”

    他又忍不住低頭無聲地笑了一會兒,才抬頭再次看向她:“你的想法跟我母后很類似,你們有野心的女人都覺得世上每個人都對未來縝密布局嗎?我不是,我沒有棋局,我只想趕緊把政權全都聚回手里,交給母后,讓她扶持她的下一任傀儡陸淵登基,我就能去封地當個無所事事的閑散王爺。而你的未來還得繼續在這座牢籠里廝殺,我不想給你無謂的期待。”

    鄧姣一驚:“你要把大齊交給太后娘娘?為什么?”

    權力交給你媽,我還有命活嗎!

    陸騁深吸一口氣:“不然呢?除了她,沒人能對我放心。交給旁人,我會被鳥盡弓藏,只有她,至少會安心放我走。”

    鄧姣:“……”

    你別說,對這個咸魚戰神而言,這邏輯還真是無懈可擊。

    怪不得陸騁明明對太后一肚子怨氣,還是不敢翻臉。

    原來這小子一直急著趕緊干完活退休,想找個關系不錯的下一任領導,接手大權。

    就他自身情況而言,由于實力過分強悍,確實只有他親媽掌權后,還能容得下他的存在。

    不是,哥們,你一個光耀史冊的戰神,剛滿二十歲,就一心只想著退休,咸魚擺爛到這個地步,合適嗎?

    “這也不算太穩妥的計劃呀。”鄧姣垂死掙扎,企圖喚回他的斗志:“對于太后而言,你又忠心又厲害,權力移交給她之后,你能確保她肯放你走嗎?沒準更是脅迫你留在皇城,給她賣命一輩子呢。”

    他哼笑一聲:“我也不至于如此容易遭人脅迫,她了解我,不可能逼我反擊。”

    “恕我直言,你母后可不像是時刻能保持理智的人。”鄧姣堅決不肯放開自己的金大腿:“殿下如今權柄在手,四方懾服,何不以幼主蒙塵為由,兄終弟及,坐了那把龍椅?只要把陸淵教得和您一樣智勇雙全,等他到了十七八歲,你就把皇位傳給他。到時候,你才三十多歲就貴為太上皇,又有地位,又不用干活,想去哪兒去哪兒,這不是更加穩妥嗎?”

    陸騁瞇起眼,警惕地看穿皇嫂的小心機,“你是想把我培養成你下一個陛下?”

    “這叫什么話?”鄧姣一臉乖巧:“我可都是為您著想啊殿下。”

    順帶為她自己和小胖崽極限求生。

    目前這狀況,若是軍政皇權都轉移到太后手中,結果必然是小胖崽重回當傀儡的命運,而鄧姣隨便被找個什么罪名就能賜死。

    陸騁眼里沒有笑意,“你要失望了,鄧姣,別說再忍十多年,這皇宮,我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為什么?”鄧姣輕聲問:“如果你很討厭宮里某些人,登基之后,可以找個由頭把他們有多遠送多遠呀。”

    “不一樣,這宮里一磚一瓦,都讓我厭惡。”陸騁抬頭,目光放空,像是在注視某個遙遠的地方:“從我四歲被拴在這坤寧宮的院子里開始,我就感覺自己被卡在石縫里,身邊的一切都凝固了,一成不變,僵尸一樣的侍從只會按時往我嘴里塞食物。但我堅信我能逃出去,總有一天,我能碎裂壓住我的巨石,沖破這所牢籠,那時候,凝固的一切會開始流淌,我真正的生活也會從那時候開始。”

    鄧姣啞口無言。

    她突然說不出勸他留下來的話。

    突然意識到,這位大齊戰神雖然表面上聰明強大,實際上,靈魂還被幼年創傷囚禁在窒息無助的絕境里。

    她和陸淵的生活并不比陸騁高一等,沒理由要陸騁犧牲十多年的渴望,留下來保護他們。

    “我明白了。”鄧姣誠懇地說:“您會如愿的,殿下,一切都會重新開始,您讓大齊子民遠離戰亂,老天爺應該滿足您想要的一切期待。”

    陸騁有些驚訝地低頭再次看向她的眼睛:“我以為你至少會哭哭啼啼,假裝舍不得我離開你,后宮其他女人都是這么挽留我父皇。”

    “這行不通。”鄧姣笑著自嘲:“您太聰明了,又這么多經驗。第一次在乾清宮的靈堂看見您那天,我梨花帶雨地哭了那么久,也沒見您因為憐香惜玉而背錯您的悼詞,您是個狠心的壞殿下。”

    陸騁笑了,瞇眼看她:“你那時候如果摘了帽子再哭,或許就不一樣了。我確實見過后宮的女人哭,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女人哭,高低得背錯三兩句,以表敬意。”

    “真的嗎?”她抬手,曖昧地故意理了理他的領口:“我現在都已經被困在墻上了,殿下依舊坐懷不亂,又怎會因為我的眼淚而退讓?”

    “我若是坐懷不亂,現在就根本不會出現在這里。”他身體壓進,胸口壓向她不安分的手,像是想更多感受她的觸碰:“快亥時末刻了,鄧姣,沒有哪家柳下惠會在這個時辰來嫂子臥房閑話家常。”

    “我猜也是。”鄧姣笑著仰頭看他:“那我的小皇叔還在等什么?”

    他收斂笑意,注視她,神色依舊猶豫:“我不希望你因為這個對我抱有期待,你可能以為這種方式能換取對我的操縱權,但其實不會,我連讓你產生期待的責任都不想擔。”

    鄧姣這下子算是明白他為什么遲遲沒有下手了。

    渣得如此坦誠。

    但事實上,他長得這么帥,即便是當炮友,她也不虧。

    “原來殿下在擔心這個。”鄧姣舉起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拉向自己,踮起腳尖,貼上他的唇。

    他撐在墻上的手垂下來,按住她后腰,掌心溫熱,上移,劃過后背,握住她后頸。

    他用力,吻更深。

    鄧姣仍然摟著他的脖子,他另一只胳膊圈住她的腰,和他勒住她后頸的占有欲一樣過頭。

    第40章 “鄧姣,回答我。”……

    鄧姣突然感覺很踏實。

    她不該在跟一個沒打算負責的男人接吻時, 感到踏實安逸和幸福。

    當他的手松開她后頸,她心有靈犀地猜到,他想進行下一步, 而不是停止。

    她被他的雙手掐住腰側, 往上舉了一下,她的腿主動就盤上他的腰。

    她樹袋熊一樣被他搬走, 繞過屏風, 放在床上。

    他托著她后腦勺, 把她的枕頭拉過來,墊在她腦袋下, 然后繼續吻她。

    繼續。

    她雙手從他脖子上滑下來, 去解他的腰封。

    已經能感覺到了。那個熱熱的硬就抵在她小腹。

    體積太有存在感了,而且會跳動的。

    救命。她應該感到羞澀的,這是她的第一次,她甚至或許應該有點緊張害怕。

    但事實上她只感覺迫不及待。

    這時候, 他的雙唇忽然離開了她。

    他回避她的視線, 腦袋再次歪到她肩膀上, 喘息很深。

    又怎么了?她已經接受他只想干活沒打算負責的條件了,而且也主動出擊了,他還想怎么樣?

    她想惡意揣測他是不是不行,但此時此刻,她的皮膚能感覺到, 他行得不得了, 那問題肯定是出在其他地方。

    “太危險了。”他啞聲自言自語般開始碎碎念:“這感覺跟自己湊合完全不一樣,很難克制。”

    鄧姣伸手捧起他的臉:“你在說什么呀殿下!有什么好克制的?我這不都已經從了嗎?”

    他眼神居然是迷離又無措的,喘息片刻,喉結滾動, 恢復焦距,出現了以往的侵略感。

    他盯著她,握住她的手:“我來得很匆忙,其實我沒有計劃這么做。”

    她的雙腿收緊他的腰,堅決不讓他半途撤退:“殿下的這個計劃,不打算隨機應變嗎?”

    “不是的。”他的手滑向她的腿,想讓她松開一點,擠壓會讓他反應更劇烈,后果不堪設想。

    他用最后的理智對她解釋:“避子湯必須提前喝,至少連喝三天,你知道嗎?”

    鄧姣愣住,眨眨眼:“啊?”電視劇里不都是事后來一碗嗎?

    他喘息著,胳膊撐在床上,拳頭捏緊,青筋都清晰可見了,顯然忍得很絕望:“我這趟來回少說三個月,你馬上也要啟程去玄君山,萬一路上出了事,就算我安排太醫照顧你,也肯定會傳得沸沸揚揚。”

    鄧姣委屈巴巴地松開腿:“那怎么辦呢?”

    “等我回來。”他抬手撥開她臉頰濕潤的碎發:“這期間我的人會替我保護你,你不需要其他什么表哥堂哥的幫忙,明白么?”

    “噗……”鄧姣差點笑出聲,看來戰神殿下對她的表哥周季北還挺記仇的?

    “嗯?”他很嚴肅:“鄧姣,回答我。”

    她壞心眼地吃下熊心豹子膽,一臉茶茶地詢問:“為什么呀?我難道不能多找一些愿意負責的好男人幫忙嗎?”

    “不能。”陸騁在這種事上失去幽默感:“我和其他男人不能共存,如果你不接受這個要求,我就退出。如果你接受了,卻背著我找他們,被我發現,他們就惹上麻煩了。”

    “那殿下不是太不講道理了嗎?”她趁機提出要求:“除非殿下也發誓不會有其他女人,在我們這場交易期間。”

    他冷聲回答:“我當然不會有,就算沒有你,我也不會有其他女人。”

    “那殿下為什么偏偏對我把持不住?”

    “明知故問。”

    “我就要殿下說出來。”

    “你太美了。”他毫無羞恥心地坦白。

    事實上原因遠比這復雜。

    早在鄧姣摘掉帽子之前,他就能感覺到這個古怪的小姑娘有著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她的舉止不可預料,不合禮儀,讓明明還被困在皇宮的他有種短暫的自由感,可以順暢呼吸。

    但這種復雜感受,他不熟悉,也無法解釋。

    鄧姣對這個回答已經很滿意了。

    她可是美到讓寡王都破戒了啊。

    “那也得有個期限。”她把腿放下來,腳趾輕輕刮擦著他小腿外側:“殿下如果三個月后還不回來,我總得找點其他同盟一起對抗危險呀?”

    他想了想,回答:“如果超過三個月,還沒安頓好邊防,我就秘旨讓田忠凌直接派人把你送到我軍營,跟太后說你幫忙一起購置糧草,你在我這里,她想找茬也沒辦法。”

    “真的?”鄧姣眼睛亮起來:“我可以去邊疆帶兵打仗?”

    “那倒不用。”陸騁提醒她:“最好是能三個月內解決,你乖乖在這里等著我回來。”

    鄧姣失望地抱怨:“我還挺想幫殿下出謀劃策的,那天我想到的火攻都跟殿下想的一樣,說不定也有些戰斗天賦。”

    她雖然沒有戰斗天賦,但她知道這場出名的火攻反擊戰的具體細節,有很多狀況她能預判,確實可以幫上不少忙,說不定也能青史留名。

    但陸騁沒有這個打算,他從她身上翻到一旁,盡可能清空思緒,讓身體冷靜,以便正常跟她交流:“這個季節漠北嚴寒,你到了邊疆,只能啃谷物干糧和咸肉干。”

    鄧姣想了想:“殿下可以去打獵呀?”

    陸騁氣笑了:“我打完仗回來還得給皇嫂當牛做馬?你這么有戰斗天賦怎么不自己打獵?”

    “哎呀殿下怎么一點都不會哄人呀?”鄧姣很不滿意:“要是換了我表哥,他肯定會主動說會打好多野味,供我享用。”

    陸騁沒說話。

    沉默了一會,他側頭問她:“你從前也敢跟皇兄開這種玩笑么?我不喜歡你這么說。”

    鄧姣咬住下唇忍笑。

    為什么她覺得逗戰神吃醋很好玩?

    她這是在找死的邊緣反復試探。

    還好陸騁沒有戀愛經驗,他可能不知道,女人曖昧期間玩笑的底線應該在哪里。

    所以即便她兩次提起表哥,他已經很不爽了,但還是不確定能不能鬧脾氣。

    他甚至想參考他皇兄是怎么拒絕這種事的。

    是應該大發雷霆,還是耐心講道理。

    鄧姣不會幫他答疑解惑,沒經驗的戰神,就是用來欺負的。

    “我當然不會跟先帝開這種玩笑。”鄧姣抓住機會小氣唧唧地復仇:“先帝立我為后,把我當做心尖上的妻子對待,我自然也當他是我獨一無二的夫君。而殿下嘛……只不過是與我做一筆短暫的交易,我當然要時刻考慮其他可靠的盟友做比較。”

    “皇嫂真是個精明冷酷的商人,那本王也不客氣了。”他的手臂忽然插過她后腰,猛然一撈,將她攏入懷中,冷冷命令:“交易現在就開始。”

    鄧姣紅著臉頰毫無防備,雙手抵著他胸膛:“可是,殿下剛才不是說,避子湯得提前喝好幾天嗎?”

    他垂眸低聲回答:“你的手,不都閑著么?幫我。”-

    第二天清晨,侍從的敲門聲驚醒了鄧姣。

    她警覺地醒過來,第一反應就是仰頭催促陸騁翻窗逃跑。

    但她顯然晚了太多。

    跟上一次一樣,床上只剩她一個人,那個謹慎的男人估計又在天亮之前就跑了。

    雖說沒有戀愛經驗,倒是很有偷嫂子的職業修養。

    但昨晚發生的事,還留在她身體上,兩只手和胳膊依舊酸麻發脹。

    “進來。”鄧姣喚了聲,等侍女端著水盆茶杯走進來,她才詢問:“什么時辰了?本宮睡過頭了嗎?”

    她提醒過侍從,不用去給太后請安的日子,不需要叫她起床,讓她睡到自然醒。

    “回娘娘的話,宜寧公主求見,現下就坐在正殿等候您呢。”

    “宜寧?”鄧姣趕忙洗漱穿戴完畢,隨便盤了個發髻,去了正殿。

    雖然才半個月不見,宜寧看起來跟上回有點不一樣,精神略顯萎靡,有點黑眼圈。

    “怎么了我們的小公主?”鄧姣快步上前挽住她胳膊,讓她坐下來說話。

    “皇嫂。”她無精打采地注視鄧姣:“與趙勛來往了這些天,我照你說的觀察他的反應,猜測他的意圖,我發現……”

    鄧姣眼睛一亮:“怎么樣?”

    宜寧失落地回答:“皇嫂說得沒錯,他心里只有立功升職,而且并非對我恭敬克制,他甚至有點嫌我煩人。然后,我試探著騙他說,我七哥讓他照顧好我,就升他當個金翎衛同知。”

    鄧姣好奇:“他如何回應?”

    宜寧深吸一口氣,低頭小聲說:“他突然諂媚得要命。”

    鄧姣沉默地觀察她神色:“你不喜歡這樣的趙勛?”

    宜寧嘆了口氣,點頭:“我心里的那個趙勛不該是這樣的人。”

    鄧姣歪頭:“那公主真正想要的是哪種人?”

    宜寧想了想,努力描述:“就是那種非常在意我,時刻注意我,最好是身手很厲害,讓我感覺很安全,但不要為了被提拔而巴結討好我。”

    鄧姣瞇起眼想了想,提出質疑:“宜寧,你是不是覺得,真正關心你的人,都不會表露出來,那種表面上對你噓寒問暖熱情關切的,都是有所圖謀?”

    宜寧眨眨眼:“對啊,皇嫂也發現了吧?”

    鄧姣:“……”

    這小公主從小就沒感受過尋常的家人關愛,可能是把唯一在意她的親哥性格特征當成“靠譜”特征了。

    所以才會被趙勛忽視她的表現吸引。

    這皇家崽子真不讓人省心。

    鄧姣認真注視她雙眼:“我知道,從小到大,身邊真正關心照顧你的人,可能只有你七哥,而太過熱情奉承你的人,多數有所圖謀。所以你以為,真正愛你的人都是克制委婉不動聲色的。但人和人性格差異很大,有的人心里的感情根本藏不住。宜寧,未必所有展露出來的熱切都是虛情假意,你不能把看起來冷漠的人當做可靠的人,多數時候,這類人是真的不在乎你。”

主站蜘蛛池模板: 国产777精品精品热热热一区二区|欧美国产日韩在线播放|成人黄色在线观看视频|久久成熟|在线观看免费视频一区二区三区|欧美精品网址 | 成人免费高清|精品色呦呦|国产另类ts人妖一区二区|99热精品在线|国产人免费人成免费视频|欧美国产日韩二区 |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浪潮网站|亚洲青草视频|乌克兰18极品XX00喷水|#NAME?|亚洲综合在线一区二区三区|国产超碰人人做人人爱ⅴ=a 91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情侣偷拍在线一区|天堂网在线.www天堂|成人=a毛片免费全部播放|日本国产一区二区|美女被日在线观看 | 在线播放成人网站|国产真实younv在线|久久久久国色=av免费看|国产第一页线路1|国产高清免费=av在线|国产一区二区成人h动漫精品 | 久久污视频|无码人妻精品中文字幕免费时间|日产无码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四虎最新免费网站|亚洲大尺度吃奶做爰|chinese叫床videos | 日本=a网址|99性视频|来个毛片|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久久|超碰高清在线|色综合色欲色综合色综合色乛 | 欧美一级爽快片淫片在线观看|大JI巴好深好爽又大又粗视频|日本肉体裸交XXXXBBBB|国产高清二区|日日夜夜操网站|成人www视频 | 亚洲第一精品区|久久久WWW影院人成|mmmwww在线看片免费|日本在线资源|亚洲精品综合久久|毛片中文字幕 | 巜豪妇荡乳2在线观看|又粗又硬进去好爽=a片视频野花|6969成人亚洲婷婷|99视频免费播放|97国产在线播放第一页|人人人澡人人人妻人人人少妇 | 在线看无码的免费网站|一本久道久久综合婷婷鲸鱼|九九爱在线视频观看免费视频|少妇久久久久久久久久|91视频免费网址|青青草自拍偷拍 | 99免费在线播放99久久免费|伊人久久在|在线观看91精品视频|国产精品国产三级国产=a|毛片视频大全|亚洲黄色片免费看 激情综合欧美|日本一区欧美|97色伦欧美一区二区日韩|国产东北女人做受=av|又色又爽又黄又粗暴的小说|中文字幕无码日韩欧毛 | 国产一级黄色|美女把尿口扒开让男人桶|sif=angtv国产在线|亚洲一级毛片色视频|一级二级三级=av|特级理论片 | 美女人妻激情乱人伦|亚洲=aV激情无码专区在线播放|国产在线区|国产v=a免费精品高清在线|天天干天天射综合|九九九九精品 | 国产小视频在线免费观看|欧美亚洲综合另类|亚洲精品在线第一页|日操视频|亚洲精品久久无码老熟妇|在线观看视频色 | 模特写真福利内部视频|性高朝久久久久久久3小时|天天插夜夜爽|亚州综合视频|日韩免费一区二区三区|九九热线有精品视频99 | 国产9色视频|99久久久国产精品露出|午夜影院福利合集1000|精品午夜福利在线观看|日本xxxxxxxxx三级|欧美人伦禁忌.5 日本中文一区二区|成年女人高潮免费播放|xx69视频|午夜h片|久久99热这里只有精品国产|亚洲一区二区视频 | 国产大学生粉嫩无套流白浆|老司机久久99久久精品播放免费|日本国产三级|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av|欧美日本精品|涩涩91 | 亚洲=av无码=av另类专区|久久日韩精品无码一区|日韩精品中文在线|久久精品国产综合|c=aoporm超碰国产牛牛|九色国产蝌蚪视频 | 精品久久久久国产|欧美日在线|国产18一19sex性护士|不卡国产视频|j=ap=anese36hdxxxx日韩|欧美BBWHD老太大 | 午夜特片|中文久久久久|亚洲精品美女色诱在线播放|大地资源在线观看视频在线|99久久婷婷国产综合精品免费|豪放女大兵免费观看bd www欧美精品|成全在线观看免费高清动漫|富婆推油偷高潮叫嗷嗷叫|久久做受WWW|韩国羞羞|日韩亚洲欧美中文三级 | 国产成人=aⅴ|日韩一区二区福利视频|日韩在线视频看看|国产剧情一区|色猫咪=aV在线网址|一级免费在线 | 国内精品久久久久久TV|久久叉叉|动漫=av网|欧美巨猛xxxx猛交黑人97人|亚洲人免费视频|欧洲成年人性生活免费视频 | 爱如潮水日本|宅男噜噜噜66网站高清|午夜宅男在线永久免费观看网|日日日干|国产成人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无码|国产成人高清在线观看播放 | 日韩精品免费一区|日本人与黑人做爰视频网站|国产免费黄视频在线观看|亚洲男人天堂一区|69视频在线免费观看|视频三区二区一区 | 中国极品少妇xxxxx小艳|久久国产日韩|九七=av|欧美一级淫片免费看|少妇搡BBBB搡BBBB毛多多|无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巨免费 | 阿v天堂2018在无码免费|男人添女人下身视频网站|日韩精品久久久久久免费|日韩爱爱免费视频|视频在线精品一区|成人欧美一区二区三区视频xxx | 欧美18一19sex性护士浴室|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HB亚瑟|亚洲成在人线免费|超碰五月|久久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不卡|男女拍拍拍拍免费视频 | 91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在线|午夜大尺度福利视频|eeuss亚洲精品久久|#NAME?|一品色堂|性一交一乱一伦一色一情丿按摩 | 欧美一区二不卡视频|片多多免费观看|成人午夜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国产目拍亚洲精品二区|午夜婷婷|伊人春色在线观看 | 女教师大荫蒂毛茸茸|无码免费中文字幕视频|CHINESE少妇激情|久久精品国产亚洲=aV麻豆长发|亚洲第一页夜|欧美三级网站在线观看 | 黄网免费看|成人毛片观看|人妻精品久久无码专区涩涩|一个人在线观看www高清视频|草裙社区精品视频三区|亚洲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金桔影视 | 欧美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在线观看|天堂国产在线观看|一级片免费在线观看|毛茸茸xxxx|melody在线高清免费观看动漫|国产性色=aV高清在线观看 | 日韩欧美=a级毛片免费观看|呦呦国产|#NAME?|黄色一级视频免费|一本之道大象高清特色|欧美日韩九区 | 亚洲日本乱码一区二区产线一∨|我要看WWW免费看插插视频|老师课后辅导乳揉搓H在线观看|视频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中文字幕在线资源|精品国产第一页 | 蜜臀91精品一区二区三区|亚洲中出视频|啪啪玩小处雏女|精品日韩一区二区|久久婷婷综合色丁香五月|亚洲视频在线观看网站 | 日本三不卡|17c在线观看|亚洲中文久久精品无码照片|午夜精品久久久久久久96蜜桃|四虎精品成人影院在线观看|国产卡一卡二卡三无线乱码新区 | 免费无码又爽又刺激高潮虎虎视频|国产性自爱拍偷在在线播放|成年人色视频|国产口爆吞精在线视频观看|2022国产爱性原创视频|最新版天堂中文在线 | 欧美区二区三区|大美女一区二区三区|午夜国产精品影院在线观看|日本丰满人妻久久久久久久|99视频精选|丰满人妻熟妇乱又伦精品劲 | 日本=a网址|99性视频|来个毛片|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久久|超碰高清在线|色综合色欲色综合色综合色乛 | 永久=av免费|人妻无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66成人网|麻豆视频免费在线播放|亚洲视频综合在线|在线看片 | 全黄h全肉边做边吃奶流浪汉|#NAME?|日本高清二区视频久二区|国模少妇一区两区三区|2018中文字幕在线视频|亚洲=aV国产精品无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