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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圣旨來了

    二皇子在坤寧宮吃了晚膳回到皇子所,他讓宮人給他的床墊得更軟一些,他打算趴著睡覺。他的貼身太監(jiān)說,“二殿下,大殿下之前來給你送了藥膏。”

    謝澹高興,“我就知道皇兄對我最好了,快扶我起來,我要去找皇兄。”

    小太監(jiān)喊小祖宗,謝澹已經(jīng)跑出去了,他跟謝承住所只隔了一條走廊,因?yàn)閷m里只有他們兩個皇子。

    謝澹到了門口就喊皇兄皇兄。

    謝承還在看書,他今天被武明帝說了,他還要更加努力才是。聽見謝澹在喊他,他還是放下書本出去了。

    謝承知道謝澹又被武明帝教訓(xùn)了,把他請進(jìn)來。謝澹打了一個哈欠,“皇兄,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覺。”

    謝承的目光柔和應(yīng)聲好。兩個皇子都在這里,謝承身邊的周嬤嬤是在先鳳君身邊的人,自打先鳳君離開后,她就一直照顧謝承。現(xiàn)在看見兩個皇子關(guān)系這般好,她心里也高興。

    只有二皇子過來了,大皇子神色才會緩和一些。

    謝澹洗漱后毫不避諱就在謝承的床上趴著,謝承還在看書。

    “皇兄,別看了,上來一起睡覺呀。書那么多,你看不完的。”謝澹眼睛圓溜溜的看謝承。

    謝承聽了謝澹的話,想了想今天二弟被父皇打了屁股,現(xiàn)在還疼著,他先陪弟弟,早上起來再學(xué)。想到這里謝承也上床了,他是平躺著的,謝澹是趴著的,他戳了戳謝承,“皇兄,你睡得好僵硬。”

    謝承輕咳一聲,“可能是因?yàn)楹镁脹]有跟你一起睡覺,而且我怕我亂動碰到你的傷口了。”

    謝澹唉聲嘆氣,“父皇太暴躁了,皇兄明天你給我換藥吧,今天去坤寧宮讓父君給我換藥,父君對我很不耐煩。”

    謝承笑著應(yīng)下來。

    謝澹:“父皇考的題很刁鉆,答不上來也很正常,我們才多少歲,他多少歲啦。”

    謝承的神色輕松了一些,他摸了摸謝澹的頭,“快睡覺,明天還要早起上課。”

    謝澹哀嚎一聲,“我都受傷了,還要上課,我就不能不上么。”

    謝承:“明天帶個厚墊子放在椅子上。”

    謝澹:“……”

    ……

    鄭山辭在戶部把資料整理好了,然后他把賬本遞給段郎中,段郎中應(yīng)了一聲,“鄭大人坐吧。”

    鄭山辭坐下后有人給他上茶,看來是要細(xì)談。

    段郎中想了想,“從江南來了一批絲綢商,戶部要給他們結(jié)算銀兩,我現(xiàn)在這里走不開,還要你去接待一二。”

    朝廷在江南設(shè)置的紡織局,是官商合辦,每年年底還會進(jìn)獻(xiàn)貢品,一些大商人有機(jī)會在戶部官員這里露面,士農(nóng)工商他們待戶部的官員很客氣,出手又大方,說著去給他們款子,實(shí)則去給他們結(jié)款子的人還能撈上一筆。

    水至清則無魚,鄭山辭明白像是這樣的送禮,一般情況下皇帝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別鬧到他面前,他都可以假裝沒有看見。

    鄭山辭把這個活計(jì)應(yīng)下來了。

    紡織局的人,鄭山辭還是很有興趣的。他們在布鋪用的紡織機(jī)經(jīng)過了改造,效率提高了一倍。江南的紡織局被稱為天下第一紡織局,里面有很多技藝精湛的繡娘。單單是江南紡織局就給朝廷帶來了百萬銀子的利潤。

    戶部有一條隱形的規(guī)定,不準(zhǔn)經(jīng)濟(jì)發(fā)達(dá)地方的人進(jìn)入戶部。浙江布政使司、江西布政使司、蘇州府跟松江府這四個地區(qū)禁止擔(dān)任戶部官員。這四個地區(qū)經(jīng)濟(jì)很發(fā)達(dá),世家大族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若是這里的進(jìn)士來戶部擔(dān)任官職,很有可能造成戶部的消息泄露,讓地方反而對朝廷造成影響。

    段郎中:“還有寶泉局那邊你盯著點(diǎn)。”

    鄭山辭心中怦怦直跳。這就對他太信任了,寶泉局就是朝廷鑄錢的地方。

    段郎中說完讓鄭山辭先退下了。浙江有一筆賬不對勁,他今年不能留在京城過年了,要去浙江微服探查,所以手里有些事只能交給鄭山辭來做。

    鄭山辭領(lǐng)命退下,姜蘭禮跟他一起去接待江南紡織局的商人,為首的商人姓冷。他們是談事就選了一個酒樓談事。

    冷老板很來事,給鄭山辭跟姜蘭禮都帶了見面禮。

    “到了京城沒想到戶部的大人的又有變動了,小小心意還請兩位大人笑納。”

    鄭山辭跟姜蘭禮都沒收,鄭山辭笑道,“冷老板客氣了,我們是來給冷老板結(jié)款子的,怎么還能要冷老板的禮物。”

    冷老板看出鄭山辭跟姜蘭禮是真沒想收,他也不強(qiáng)求。有的官員是不吃這套的,要是強(qiáng)行讓人把禮物收下,反而顯得失禮。

    眾人一起把飯吃完后,鄭山辭給冷老板結(jié)款子,給他的款子有八十萬兩,鄭山辭把銀票交給他。

    冷老板說:“兩位大人不要我的禮物,總要帶兩匹絲綢吧。”

    鄭山辭知道做人不能太冰清玉潔,他跟姜蘭禮拿了兩匹絲綢。

    冷老板等鄭山辭跟姜蘭禮走后,心中嘆息。好不容易才跟金郎中打好關(guān)系,結(jié)果金郎中直接廢了,現(xiàn)在這個段郎中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性子。這鄭山辭跟姜蘭禮初入官場,目前還沒官場上的習(xí)氣,不吃他那套,不好入手。

    “老爺,我們現(xiàn)在回去么?”

    “回去吧。把我?guī)У亩Y帶給朝中的各位大臣,還有今天秦大人的兒子生辰,你去送生辰禮物。”冷老板心里有譜,他把這些朝中的大臣祖輩的生辰全記下來了,要是他到了京城正要撞見有個什么生辰,祝壽的,他都會送上一份禮。

    禮不重,但可以露一下臉。

    冷老板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鄭山辭跟姜蘭禮回到戶部,姜蘭禮說,“鄭大人,我看了冷老板送給我們的夜明珠,一顆價(jià)值一百兩銀子。”

    這一顆夜明珠差不多是他一年的俸祿了。

    果然做官收禮也能有不少的錢。

    姜蘭禮說了這句話就沒有說其他的了,鄭山辭也沒有說話。

    鄭山辭去盯了寶泉局,他本來懷著激動的心情,結(jié)果看了鑄錢之后,他發(fā)現(xiàn)跟打鐵一樣,已經(jīng)變成了平常的心態(tài)。

    “鄭大人,今年的目標(biāo)是要打……”小吏跟鄭大人匯報(bào)他們今年要打多少錢,有的銅錢有磨損,他們會融進(jìn)去重新鑄造。

    每年大燕要流通多少的金銀也是要做出規(guī)定的,這都要靠戶部的人力去算,不然很容易出現(xiàn)通貨膨脹和通貨緊縮。

    鄭山辭拿到了今年鑄錢的目標(biāo)。

    他回到工位上處理事務(wù)。

    地方官員考核升官是三年為期,京官升官的途徑就比地方官更多了。有一方面是京察制度,京察制度六年一次。考察對象是五品及以上的官員通過吏部的考功司按照四格守、才、政、年來評判官員的等次。除了采用四格來考核外,還要從官員實(shí)際的工作內(nèi)容來確定專業(yè)考核科目,這種方法稱為無格。

    京官想往上升還有熬資歷,論資排輩。當(dāng)職位有空缺時(shí),官員中沒有突出功績時(shí),資歷深的官員優(yōu)先補(bǔ)缺。還有一種就是上官賞識,當(dāng)有空缺職位上,上官推薦。最特殊的晉升渠道就是得到皇帝的賞識。

    鄭山辭給雷尚書說的模型,武明帝看了覺得是特殊的功績,只是目前職位上沒有空缺,所以武明帝還在思忖。

    現(xiàn)在他并不想把鄭山辭安排到其他的部門,只想讓鄭山辭在戶部好好的歷練。他看好的幾個人都分散到六部了,畢竟這些人都還年輕,缺乏資歷。

    鄭山辭在戶部輕輕的咳嗽一聲,他感覺有點(diǎn)冷。

    “鄭兄,明日去我府邸圍爐煮茶么?”崔子期邀請友人。

    鄭山辭想,瀾意最近一直縮在家里,可以讓他一起去崔兄的府邸找呂錦一起說說話,他應(yīng)下來。

    下值后回到家里,金云給他端了一碗姜湯,喝了一碗姜湯鄭山辭好多了。

    鄭山辭帶了一部分的公務(wù)回來,年前事太多了,有一部分戶籍需要整理,他還沒有整理好。鄭山辭還是做了分類,把固定的人口用黑色的墨水,加入的人口和遷出的人口又用不同的筆寫上,這樣一目了然。

    他把用在賬本的方法,遷移過來用在統(tǒng)計(jì)戶籍上。

    虞瀾意看見鄭山辭回來了,他拍了拍榻上,讓鄭山辭坐過來。

    鄭山辭坐過去烤火,“今天怎么樣?”

    虞瀾意夾了一下聲音,“不舒服,今早跟晌午都沒吃飯。”

    “那你有沒有想吃的?”

    “吃點(diǎn)糕點(diǎn)就成了。”

    鄭山辭把桌子上的糕點(diǎn)端過來遞給虞瀾意。

    虞瀾意繼續(xù)戳鞋墊,“鄭山辭好神奇啊,我記得我沒怎么繡鞋墊,結(jié)果我已經(jīng)快要繡完了。”

    鄭山辭:“……”

    虞瀾意美滋滋的說,“難道我在這上面還有天分不成。不過我繡了這一雙就不想繡了,只想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鄭山辭把明日去崔府的事告訴給虞瀾意了,虞瀾意很高興,“正好去找呂錦。”

    翌日他們?nèi)ゴ薷仁侨グ菀娏舜拮悠诘母赣H后才去小兩口的院子里。崔子期的院子里引了山上的活水,有一方池塘,一個小風(fēng)車在池塘里借著水流運(yùn)轉(zhuǎn)。杜寧的父親是工部尚書,他立馬就被這個小風(fēng)車吸引了注意力。要說他家里也有很多縮小版的狼牙棒跟木桶,還有一個縮小版的杜宅,都是他父親給他做的。

    杜寧科舉之后被分到了刑部,現(xiàn)今已經(jīng)做到了刑部員外郎的位置,他對工部的感情很深,但在刑部也找到了自己的價(jià)值。

    再者父子同在工部,他的父親還是工部尚書這總歸是不好的。哪怕他們是坦坦蕩蕩的,吏部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吏部尚書李大人是武明帝的親信,歷來吏部都是被皇帝控制在手中。

    鄭山辭看著這處的景色只覺好,雪把石頭浸透了。

    虞瀾意進(jìn)了府就去尋呂錦,呂錦知他已是雙身子的人,都是小心的待他。

    “才兩個月,我還沒什么事,只是在吃食上挑剔了一些。”虞瀾意喜歡吃酸的。

    呂錦讓下人去洗一碟酸棗過來,“正好莊子上送了棗子過來,你有口福了。”

    屋子里的炭盆放得多,桌面上還有一幅字帖。想來是虞瀾意沒來時(shí),呂錦正在寫字帖練字。

    “讓你瞧見了,冬日無聊,我便在屋子里練練字。”呂錦笑著說,“好段日子沒寫了,倒是寫得不如往日好了。”

    虞瀾意仔細(xì)去看,看不出來沒什么不同,“我覺得還是好的。”

    虞瀾意對寫字起了興趣,他拿著毛筆在呂錦字帖后面練了幾個字,呂錦去瞅。

    “瀾意,你這字端正多了。”之前都是狗爬。

    虞瀾意得意的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我也是勤學(xué)苦練過的。”

    他們都是說一些哥兒之間的話,呂錦嫁給崔子期后,常跟年輕的夫人跟夫郎走動,反正都是說宅子里的事。呂錦一般搭幾句話他就不說了,崔子期有潔癖,不喜歡府邸有什么人伺候。到了刑部審訊犯人免不得要沾血,回來要把皮都洗破,搓紅。

    瞧那架勢,要是旁人對他獻(xiàn)媚親近他,他能把自己沉到湖底。

    要說崔子期的風(fēng)流名聲在京城傳到有鼻子有眼的,誰想到他是一個潔癖。

    呂錦就給他做了幾雙手套,讓他去審訊犯人的時(shí)候把手套戴上,免得他把手洗脫皮了。

    呂錦問虞瀾意酒肆的事。

    這邊兩個哥兒在說話,另一邊圍爐煮茶,他們大抵說的是朝中大事。

    崔子期:“大皇子已經(jīng)有十三歲了,陛下想讓大皇子開始觀政了。”

    施玄摸著茶杯,“觀政,這有些早,但大皇子是嫡長子也沒什么奇怪的。”

    禮部最是注重規(guī)矩道理,施玄這般說就沒問題。倒是嫡長子這三個字引起了他們的思忖,他們都明白這三個字的分量。

    武明帝正值壯年,后宮只有王鳳君一個人,原因他們都知曉。大皇子是先鳳君之子,二皇子是王鳳君之子,他們都是出自同一個家族,所以家族勢力是重合的,至少在目前為止,朝中還是在觀望,但大部分朝臣更偏向于立大皇子做太子。

    這樣權(quán)力可以平穩(wěn)過渡。

    今日只談一句他們便略過去了,說起朝廷放的七日假做甚。

    鄭山辭道,“走親戚,然后就回家好好休息。”

    杜寧笑道,“我便也是如此,今年還沒這么長的假,我定然是要在床上度過的。”

    蕭高陽卻是約了時(shí)哥兒同他一起去看雪,只是這話不能跟好友們說,只說走親戚。施玄也是跟著爹娘一起走親戚,然后他打算去佛寺待齋戒三日后回來。

    吃了茶,眾人各自散去。

    施玄回到家里,他娘問他上哪兒去了,施玄答了。

    “你過年還要去佛寺做甚,好好的待在家里不好么。還是該給你找個夫人把你栓在家里,免得一天到晚就是念著佛祖。”施夫人也信佛,但這個三兒子太癡迷佛祖了,讓施夫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盼著兒子成家后不要太癡迷佛祖,別想去做光頭和尚。

    家世這些她都不看了,只要模樣好些,性子跟施玄和得好便行。他的大哥跟二哥都成親,就他一個人過年還是孤單單的一個,可憐見的。

    施玄糾正:“娘,不是夫人是夫郎。”

    說完這句話他就回房去了。施夫人被他這么一說,心里有了計(jì)較,她找施大人。

    “你說玄兒是不是有喜歡的哥兒了?”

    施大人:“他除了去上值外,哪里去認(rèn)識哥兒了。”

    說起施玄,施大人也是一肚子的火。本來他們家世代是書香門第,施玄還是傳臚,二甲頭名前途無量,結(jié)果他偏要去佛寺,這事弄得人盡皆知,丟盡了他們家的臉。施玄這般幾年了,施大人便放下了由著施玄的性子。

    “你去探探兒子侍從的口信。”施大人沉思說。

    施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

    過年要買年貨,今年鄭山辭跟虞瀾意一起去買的年貨,他們還給府邸貼了春聯(lián)。

    鄭清音從屋子里出來,喊二哥二嫂。

    “二嫂的肚子還沒有顯懷呢。”鄭清音摸了摸虞瀾意的肚子。

    他們來鄭父這邊烤火說話。

    “還說二嫂,你的婚事也該辦了,今年都已經(jīng)十八了,還不辦都成老哥兒了。”鄭夫郎趁機(jī)把鄭清音的事說了。

    “我還不想成親。”鄭清音的臉上泛粉,“我管著布鋪,自己賺錢了,不想一直在宅子里。而且上哪去找好男人,見過了大哥二哥這樣的好男人,我還怎么找。”

    “清音你說說你想找什么樣的?”虞瀾意笑著問。

    “就合眼緣就成了。”

    虞瀾意:“你這說得更難了,不過慢慢相看,總有合適的。”

    林哥兒:“清音長相這么標(biāo)致,那定要找一個長相俊美的夫婿。”

    虞瀾意極為贊同,不然他們家的樣貌就不一致了。

    晌午在鄭家這邊吃了,晚上他們就去侯府吃飯,晚上他們自己回家去守歲,他們兩個人守歲就沒人盯著了。

    虞瀾意摸著肚子,理直氣壯,“我熬不住,我們的孩子也不能熬。”

    鄭山辭讓虞瀾意先睡了,等到打三更時(shí),鄭山辭把準(zhǔn)備好的壓歲錢放在虞瀾意的枕頭下面。

    新年新氣象,虞瀾意拿著壓歲錢,眼睛亮晶晶的,“鄭山辭,你給我壓歲錢啦。”

    鄭山辭笑著點(diǎn)頭。

    “你真好。”虞瀾意雙手摟著鄭山辭的脖頸。

    新年的第一天,鄭山辭給鄭清音,還有多多都給了紅包。

    鄭夫郎給林哥兒紅包,鄭清音也有一份,虞瀾意是一份的。成親了是一家了,都是只給一個紅包的。

    “一年又過去了。”鄭夫郎笑著說。

    鄭山辭聽了這話看向虞瀾意,虞瀾意在逗多多。

    長陽侯府還給了紅包,安哥兒也給了虞瀾意紅包。

    “鄭山辭,你看這就是回到京城的好處,過年可以拿好多紅包。”虞瀾意用手拍著紅包得意的給鄭山辭看。

    還有不少親戚來長陽侯府拜年,虞瀾意又拿了不少紅包。他再拉著鄭山辭去國公府,手里都塞滿了紅包。

    晚上要去參加宮宴,虞瀾意數(shù)一數(shù)他得到的紅包,有小兩萬兩。

    他趁著鄭山辭不注意把自己的私房錢藏好。他知道錢不能藏在一個地方,不然很有可能被一窩端。所以他藏了三個地方。

    第一次跟著鄭山辭一起去宮宴,他們到了皇宮就有宮人把他們引到座位上。以前虞瀾意坐在前面的,今天跟著鄭山辭坐在后面。后面聽不見什么聲音,跟著眾人一起跪拜然后坐在位置上便能吃東西了。

    皇宮的吃食精致,光是在桌上的茶點(diǎn)就有五種,馬豬羊這些肉都是有的,虞瀾意愛吃這里的羊肉,入口骨頭就跟肉脫離了。

    他如今懷孕后胃口不佳,好不容易有了胃口,鄭山辭盡照顧他吃去了。

    遇見熟悉的官員,鄭山辭也會端著酒杯喝上一杯。宮宴有助舞的,他們在后面看不清,所幸就不看了。虞瀾意瞧不著還高興。

    他看不見,鄭山辭也就看不見了。

    他以前瞧過那舞,那么冷的天穿得太薄了,他不愛看。他冬日就怕冷,見他們穿得那么薄跳舞,只覺自己身上也冷起來。

    他埋頭就吃,桌上還有果酒跟茶,他不能喝酒的,只喝幾口茶,喝一些湯。

    到了這遠(yuǎn)一些的地方,連皇帝的衣角都看不清。后面倒是安靜,這里的官員瞧見虞瀾意,再伸出脖子一看長陽侯跟虞長行都在前面呢。

    他使喚鄭山辭給他夾菜。

    有官員喝了一口酒,心想這侯門兒婿也不是這般好做的。這娶甚夫郎,分明是娶了一個少爺回去。

    鄭山辭早就習(xí)慣作為朝臣npc了。

    虞瀾意只管吃了,往日在前面虞瀾意也鮮少說話,在前面說話都要小心免得被人聽見了,還不能多吃,要是吃多了,看你桌子上的碟子就知你不知禮節(jié),怎地在皇帝面前還吃那么多。

    每回吃了宮宴回去,他自己都讓金云去通知廚房,自己再置一桌吃一頓才能應(yīng)付過去。

    前頭武明帝問了蔣詹事大皇子跟二皇子的課業(yè)。

    蔣詹事只好說一些好話給武明帝聽,畢竟是高興的日子,他何必自討沒趣讓陛下不高興。兩位皇子其實(shí)都不錯,就是大皇子背書和聽課都挺認(rèn)真的,就是記不住。二皇子純粹就是調(diào)皮搗蛋,根本就不怎么學(xué)。

    他們又不能打了去。

    武明帝神色莫測,心里卻知道兩個兒子課業(yè)一塌糊涂。這都換了幾個詹事了,還是不經(jīng)用。

    宮宴結(jié)束后,眾人就散了。

    今晚虞瀾意吃飽了,兩個人回家便睡。

    ……

    虞瀾意在鄭山辭的年假前把鞋墊繡好了,他忙不迭拿了一雙鄭山辭的靴子,把鞋墊墊在里面。

    “鄭山辭,你快來穿靴子。”虞瀾意只覺哪哪都滿意,“我繡了這么久終于繡好了,你穿上試試看。”

    鄭山辭脫下自己腳上的靴子正要穿進(jìn)去,虞瀾意哎呀一聲。

    “你先別穿。”虞瀾意從一只鞋墊里拿了一根針出來,“我忘記把針拔出來了。”

    “你現(xiàn)在可以穿了。”

    鄭山辭:“……”

    鄭山辭不敢穿。

    他怕腳底透心涼。

    鄭山辭伸出手把鞋墊拿出來,看著鞋墊上熟悉的針腳,那是他繡的,他仔仔細(xì)細(xì)的摸了,從另一只鞋墊里又找出來一根針。

    虞瀾意輕輕的移開眼神,嘟囔:“我沒注意嘛,只想讓你先穿了。”

    鄭山辭笑道,“我這便穿。”

    這下穿了新鞋墊,虞瀾意東問西問,問他暖和不暖和。

    鄭山辭都說好。

    “那就好。”虞瀾意了卻了一樁心事,心里高興著。

    鄭山辭是把戶籍帶回來看的,他做了分類后發(fā)現(xiàn)有些人口對不上。

    ……

    鄭山辭在戶部沒甚人再來阻他了,他還是晌午去藏書樓看書,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局限于看財(cái)政的書,各類書籍都看一些,萬一哪天就能用上了。

    他在書架上找書,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也在抽書,鄭山辭松了手,把書讓給他。

    謝承頷首,自己尋了一個地方看書。他在學(xué)堂又沒跟上夫子的進(jìn)度,這便是來找書看的。晌午藏書樓沒人在,再合適不過了,不曾想這里還有一個人在。

    這個人明日就會走了吧,謝承這般想。

    結(jié)果這人日日都在。他們看書互不干涉。

    武明帝有時(shí)瞧見一回只覺有趣也沒去提醒。

    這人穿著緋色的官袍,又繡了五品官員的飛禽,合該是五品或是從五品官員,這般看讀書倒是少見。就說翰林院那些翰林也沒這般喜歡看書的,翰林院起草詔書,文采倒是可以。

    “朕這大兒子還是聰敏,就是太死板了。要是去科考沒準(zhǔn)兒還能考個進(jìn)士,可這對他來說沒甚用。”

    鄭山辭不知這少年是誰,竟也這般喜歡看書。他瞧見他也不是胡天胡地的看,四書五經(jīng)是在看的,余下的還有《二十四史》跟《資治通鑒》。

    他不曾去打擾,午休過后便回到戶部。小吏進(jìn)來喊人:“鄭大人,雷大人讓您去一趟。”

    鄭山辭跟著小吏走了。

    “鄭大人被雷大人喊去做甚?”

    “這事誰知道,總之是有事的。但我記得戶部最近沒甚大事。”

    鄭山辭進(jìn)來后,雷尚書讓他坐下,他手里拿著鄭山辭做出來的戶籍冊子。

    “你的腦子太活了,這戶籍冊子按照你的方法來看,統(tǒng)計(jì)更清楚了。不管是財(cái)政還是戶籍,你都想了法子讓它們變得更簡單,你太年輕了。”雷尚書最后一句話沒頭沒腦的。

    他最后一句話既是贊嘆也是遺憾。

    鄭山辭:“雷大人謬贊了,下官不敢當(dāng)。”

    “你的品性是好的,只是有時(shí)候需要耐心。”雷尚書拍他的肩膀又夸了他幾句便讓他下去了。

    鄭山辭不缺少耐心。

    他還是按部就班。段郎中從浙江回來,喜氣洋洋的,看樣子是有大的收獲。

    鄭山辭出茅房時(shí),聽見有人要談?wù)撍?br />
    “我們這些二甲進(jìn)士極少留在京里,六部的主事都是狀元探花榜眼,我們還只能在翰林院里做翰林。”一個翰林抱怨道。

    “今年會試已經(jīng)開始了,等殿試一過又有新的進(jìn)士了。”

    “說來我們這一年的狀元官職還不如一個三甲進(jìn)士,還是到了戶部那樣的好地方。”翰林泛著酸氣說話。

    “不然我也去地方做個官回來成了,我都懷疑是侯府幫他開的后門,不然一個窮小子有甚本事。”

    鄭山辭從茅房里出來凈手后離開,徒留這幾個翰林在原地尷尬。

    財(cái)政預(yù)算是明年的事,鄭山辭把戶籍人口清清楚楚的展示出來,雷尚書提了他的名字報(bào)給武明帝。武明帝心中有了計(jì)較。

    戶籍人口這般清楚的看下去,還有一些隱匿的人口被清查出來,最高的一戶富商家里隱匿了一百口人。

    這便是依附在富商下的百姓。富商隱匿人口可以減少賦稅,百姓可以逃避徭役跟兵役,這些人口已經(jīng)被視為富商的財(cái)富了。

    有的百姓是自愿的,但有的卻不是自愿的。這樣隱匿人口還有一個害處,就是把人害死了,也無從去申冤,畢竟在戶籍冊上,這些人根本就沒在大燕。

    隱匿人口這事查起來費(fèi)勁,當(dāng)然有苗頭了,朝廷還是派人去抓了殺雞儆猴。

    鄭山辭沒負(fù)責(zé)全部的戶籍冊,只是把他負(fù)責(zé)的一部分他認(rèn)為有問題的挑了出來。

    他今年過年還收到了丁宣的信,丁宣避嫌只是略說了一些新奉縣的事,不然要是他們的信件落在旁人手里還要惹出事端。地方官成京官后就不該跟地方上的人有聯(lián)系了。

    丁宣最后落筆說蕭規(guī)曹隨。

    “有圣旨來了!”

    第112章 升升升

    戶部的官員隱隱有些期盼,鄭山辭知道自己年紀(jì)輕剛升為從五品員外郎,才過了一年不能再升。鄭山辭明白雷尚書的話,他太年輕了資歷少,在官場不好往上。

    他們還是要一同去拜見。

    太監(jiān)說道:“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這是封賞段郎中,段郎中去了國子監(jiān)做祭酒。他在浙江搜查到證據(jù),對刑部抓捕浙江的貪污起到重要的作用升遷了。段郎中起初是平調(diào)成戶部郎中的,在正五品位置上已有五年,現(xiàn)在抓住機(jī)會升了官。

    眾人紛紛恭喜段祭酒。

    太監(jiān)說道,“還有一道旨意是給鄭大人的。……擢升為正五品戶部郎中。”

    眾人又是跪下接旨,鄭山辭自己都沒想到他又升了一階現(xiàn)在是五品郎中了。小太監(jiān)笑吟吟的把圣旨遞給鄭山辭,“鄭大人真是年輕有為,短短一年的時(shí)間又升官了。”

    鄭山辭從袖子里拿出銀子遞給太監(jiān),“多謝公公。”

    小太監(jiān)臉上的笑容更甚,他帶著一行人離開了戶部。

    戶部的官員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鄭山辭升官升得那么快,他們只知道鄭山辭一直踏實(shí)的做事,還有讓財(cái)政跟戶籍的條目更加清晰了。

    “恭喜段大人,恭喜鄭大人。”

    “恭喜段大人,恭喜鄭大人。”

    戶部今日喜氣洋洋的,兩個官員都升官了。雷尚書見他們高興,難得說道,“今天高興,我做東去春風(fēng)樓擺三桌吃飯,給段大人跟鄭大人一起慶祝了。”

    “多謝雷大人。”

    盡管雷尚書被罰了半年俸祿,但請下屬吃飯的錢還是有的。雷尚書看著他們兩個人也欣慰,到他們戶部來了,能有一個好的開頭挺好的,這說明他們戶部很養(yǎng)人。

    老段也不容易這么大年紀(jì)了,年都沒過還去浙江走了一趟,聽說人回來時(shí)跟個乞丐一樣,這樣獨(dú)身去浙江太危險(xiǎn)了,他還真找到證據(jù)了。

    段祭酒就把自己的事務(wù)交給鄭山辭,鄭山辭有自己單獨(dú)的辦公地方了,里面跟他在地方做縣令一樣有一個小內(nèi)室,午休時(shí)可以進(jìn)去睡覺,還有一個可以放置臉盆跟帕子的地方,可以洗臉。內(nèi)室的空間不大,挨著墻邊還能放下桌椅。

    有小吏抓緊把這里收拾干凈,鄭山辭的東西搬了過來,他把老婆給他紫砂壺跟珍貴茶葉也拿來了。他一個人的辦公地方,不用委屈他的茶具在一角縮著了,鄭山辭把他擺在長桌子上。

    換了新的地方,屋子也亮堂起來。就是手里的事要多一些,他現(xiàn)今手里就拿了大燕田地的事。這田地的事也要一絲一縷的慢慢理清。

    圣旨前腳去了戶部,皇宮里的人過了半晌都曉得段大人升為祭酒了,正好白祭酒乞骸骨,這便把祭酒的位置空出來了,正好提拔段大人上去。這本也沒甚吃驚,這吃驚的是鄭山辭升為了戶部郎中。這才一年的時(shí)間,陛下就把他升了職。要說鄭山辭這些同年就他的官職升的最快,快過了狀元蕭高陽。

    在兵部當(dāng)值的人,到了長陽侯跟前還要對他說恭喜,有一個好兒婿。

    “侯爺真是慧眼識珠啊。”有官員捧著長陽侯說話。

    長陽侯嘴上謙虛,他實(shí)在也不知鄭山辭為何升職了。這升官的速度把他都吃了一驚,畢竟剛從正七品縣令變成從五品員外郎,現(xiàn)今又變成正五品郎中了。

    這升官的速度已算快了,二十六歲的正五品官員算年輕。其余的人若無家族的蔭庇,便還沒官職,長陽侯確實(shí)還未使勁,鄭山辭自己又往前走了一步。

    正五品官員在他們這些勛貴面前不夠看,不過戶部是實(shí)權(quán)部門,掌握的權(quán)力大,他們也不好得罪。長陽侯心里對鄭山辭這個兒婿心上滿意至極。

    這到底是升官的喜事,長陽侯打算今兒就喊兒婿去侯府喝上一盅酒,好生慶祝一番。

    這難得的喜事傳到旁人耳邊就不算喜事了,翰林院的翰林們大都羨慕鄭山辭,被陛下記住了名字,所做的事都看著,上官又不搶功,這已算好了。

    有的是剛在茅房說了鄭山辭壞話的翰林,現(xiàn)今聽說鄭山辭升官了,他們心里羨慕嫉妒。這官運(yùn)通達(dá),又有那樣的岳家,成了他們這輩升官最快的人。

    升到了五品官就是一道檻。再往上升官就是真正的實(shí)權(quán)人物了,所以升到五品官后往上升四品就會變得很難,戶部侍郎是正三品官,在戶部根本沒有四品官。升到五品官后還有一種辦法調(diào)換職位那就是平調(diào)。

    京官比地方官更有機(jī)會升遷另一方面在于他們很少平調(diào),但是在地方就不一樣了,很多情況下到了任期官員會進(jìn)行平調(diào)。大燕有兩千多個縣,就這么平調(diào)一輩子也不給升官。

    鄭山辭只覺手里的活更重了,他升為戶部郎中后,員外郎的位置就空下來了,補(bǔ)上來的是玉大人,大約三十歲的模樣,長相清秀干凈,瞧著很是秀氣。

    吏部的速度快,今天就把所有的官全補(bǔ)上了,這個月他還是領(lǐng)員外郎的俸祿,等下個月鄭山辭才領(lǐng)郎中的俸祿。郎中的俸祿是一個月十二兩銀子,祿米這些都有增長。

    晌午鄭山辭去吃飯,自是被崔子期他們調(diào)侃了。

    “我比鄭兄進(jìn)官場還早些年,好不容易升了一個刑部郎中,鄭兄這就追上來了。”崔子期心中佩服,他知曉鄭山辭是干了實(shí)事才讓陛下給他升官,心里并不嫉恨,但是說泛著酸,那還是有的。

    崔子期三十歲才升為郎中,鄭山辭二十六歲就是郎中了。

    蕭高陽:“鄭兄,恭喜。”

    施玄也說了一句恭喜。杜寧大大咧咧的說恭喜。

    鄭山辭一一謝過。

    下值后他剛打算去春風(fēng)樓里,長陽侯叫住他說一同回府用膳。

    “岳父,雷大人為我跟段大人置了席。”

    長陽侯了然,“今晚你去吃那邊的席,明晚帶著瀾意來府上用膳。”

    鄭山辭應(yīng)聲。長陽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

    鄭山辭待長陽侯頗為敬重。鄭山辭去春風(fēng)樓吃席,讓旺福去家里給虞瀾意帶話晚上要回去的晚一些。長陽侯看鄭山辭的馬車離開了,他自己回到家里尋了虞夫郎便說,他那個好兒婿。

    “你說,這還不長臉么。這便成了正五品郎中了,還是任戶部的職。”長陽侯心里痛快,“到底這人還是要自己有本事才好,我以前是小瞧這兒婿了,沒準(zhǔn)兒這以后還是要升的,瀾意這日子好過。”

    虞夫郎見他一回到屋子里就說了一通話,嗔他一眼,“你回來說甚話,山辭這是又升官了?”

    長陽侯點(diǎn)點(diǎn)頭。

    虞夫郎心里泛著喜意,“那是該高興。”

    不說別的,這京城的人還是要看家世跟官職的,兒婿官職越高地位越重。英國公府大抵是他爹從位置上退下來后,大哥頂上去這廂關(guān)系跟皇帝沒那般緊密了,大哥當(dāng)了國公爺卻只擔(dān)了一個虛職,這還不如低一些的實(shí)職。

    顧同在大理寺任大理寺少卿這般還算是實(shí)職。虞夫郎見侄子還在大理寺做事做得不錯,心下也放心。這般看來山辭已算大大的出息了。

    “我約山辭明日要吃飯,今晚雷大人要給他們辦席,這便不好過來了。”長陽侯說道。

    “這是應(yīng)該的,要先顧著前頭,現(xiàn)在看來雷大人也是一個厚道人。”虞夫郎說道。

    厚道自是不必多說。鄭山辭在春風(fēng)樓給梅侍郎跟雷尚書敬酒,明兒還要上值,他們并未喝到太晚。

    鄭山辭回到家里就喝了醒酒湯,洗漱后才去見虞瀾意。

    虞瀾意看見他眼睛亮起來,“鄭山辭,恭喜你升官了!”

    鄭山辭笑著去抱他,“謝謝。”

    “你太厲害了,這么快就升官了,我相公是正五品郎中了。”虞瀾意高興極了,他捏了捏鄭山辭臉頰上的肉。

    親了親他的唇瓣,他正打算退回去,結(jié)果被鄭山辭摟著腰親到無法呼吸。

    分開時(shí),鄭山辭的手指捻了捻虞瀾意的唇,像是還在回味。

    虞瀾意臉上立馬就紅了。

    自打虞瀾意懷孕后,他們就沒做其他的事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親吻。

    鄭山辭很快就恢復(fù)過來,唇角還是帶著笑,“這次升官是上官賞識。”

    虞瀾意:“說明你上官是個聰明人。”

    鄭山辭爬上床,虞瀾意靠著他。鄭山辭的手心還是熱的,他摸了摸虞瀾意的肚子,虞瀾意是有腹肌的,現(xiàn)在肚子變得軟起來。

    “今天胃口如何?”

    “還是老樣子。”

    鄭山辭抱著虞瀾意,摸了摸他的頭,外面的廊外沒甚聲音,好似就獨(dú)獨(dú)的只有他們兩個人。鄭山辭心口泛軟,只說,“有什么要吃的就吩咐人去做,我休沐便陪著你。”

    “我知道的,你忙嘛,升官也不能讓你白白升官。大哥說陛下最是重實(shí)事,你用心做事,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鄭山辭聽了這話心頭一熱,他說,“你好。”

    虞瀾意得了鄭山辭這一句,得意的去抓他的頭發(fā),“我就是這般好,你當(dāng)下才知道。”

    “一直都知道。”鄭山辭回答。

    虞瀾意卻不知說什么話,“你就會說好話哄我。”

    鄭山辭去吹了燭光,兩個人在漆黑的夜里相擁。虞瀾意犯困,自己窩在鄭山辭的懷里便要睡了,他點(diǎn)了點(diǎn)鄭山辭的胸膛,“好好升官,給孩子爭氣。”

    鄭山辭應(yīng)下來。

    夜里虞瀾意的腳抽筋,鄭山辭半夜起來給他按了按腳,等腳抽筋過去了,鄭山辭憐惜的親了親虞瀾意的臉。

    懷孕實(shí)在是辛苦。

    虞瀾意早起后,金云伺候他洗漱。這個月里只有一件事要忙,便是蕭高陽跟時(shí)哥兒的婚事,他跟鄭山辭都要去參加,懷孕后酒肆里的賬本也可以不用看了。

    他每日還是要去院子里走一走。

    鄭山辭不在家,虞瀾意便去鄭夫郎那去看看。

    鄭夫郎見他來便笑,“我們正要去上香,給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求佛祖保佑。”

    虞瀾意心中一動,應(yīng)了一聲,他想等鄭山辭休沐后讓鄭山辭陪他一起去。

    “我給孩子繡的虎頭鞋,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鄭夫郎把鞋子遞給虞瀾意。

    虞瀾意真心實(shí)意的夸道,“阿爹的手真巧,我是不會做鞋的。”

    鄭夫郎現(xiàn)在見虞瀾意哪哪都滿意,孩子出生在這么一個富貴的家里,這輩子都好過。鄭夫郎拉著鄭父一起去上香,問虞瀾意去不去。

    虞瀾意說不去。

    多多在前面走,見了他就喊叔叔。

    鄭同初這小子有快要三歲了,現(xiàn)在白白胖胖的,走路穩(wěn)當(dāng)了,見了人就露出兩個小酒窩。

    “我跟相公都沒有酒窩,多多笑起來還有酒窩。”林哥兒給兒子剝了一顆葡萄。

    虞瀾意說道,“這生孩子真奇妙,大哥跟大嫂的樣貌好,生出來的多多樣貌也是好的。”

    虞瀾意想到多多的酒窩是漂亮,他跟鄭山辭的孩子還不知道長什么樣,虞瀾意有些期待。

    林哥兒還在同虞瀾意說話,鄭山成坐著兩個輪子的車滑動過來。

    “大哥這是……”虞瀾意有些驚訝。

    “山辭托人做的,我往后也可以轉(zhuǎn)一轉(zhuǎn)了。”鄭山成笑起來。他自打骨頭敲碎后,他一直在床上,起初是一點(diǎn)都不敢動,現(xiàn)今好上一些。

    “大夫說恢復(fù)得好,再隔兩個月就可以試著走一走了,慢慢的恢復(fù)過來。”林哥兒笑著說。

    虞瀾意:“太好了,大哥的腿徹底恢復(fù)過來,到時(shí)候要大大的慶祝一番。”

    “說起慶祝這事,還要恭喜山辭升官了。我今早去食肆里看了看,有人去說山辭升官了。”

    “升了正五品郎中。”虞瀾意對這事挺高興的。

    ……

    鄭夫郎跟鄭父一起去拜佛,馬夫把他們送到護(hù)國寺,還有一個侍從跟著他倆。今早來的人還不少,到了他們,鄭父跟鄭夫郎都是信佛的人,他們虔誠的跪下去拜佛。捐了一回香油錢,鄭夫郎又去抽一回簽。

    鄭父:“抽簽有甚用,天意都沒個定數(shù)。”

    鄭夫郎卻是要去求個心安,他求了是上上簽,臉上的笑意更甚。兩個人吃了一回素齋,護(hù)國寺的素齋這比一些硬菜都好吃。

    他們吃完飯回到去坐馬車,結(jié)果前面的人馬車壞了,暫時(shí)走不了。這天還冷著,馬車?yán)锓帕颂颗瑁嵏父嵎蚶蛇是拿著湯婆子。鄭夫郎掀開簾一看,現(xiàn)在這下山的車就他們這兩輛馬車。瞧見是一個哥兒模樣的人跟侍從在寒風(fēng)里站著,鄭夫郎不禁升起了憐惜之情。

    這哥兒看著模樣好看,年紀(jì)小,他這般一想就想到鄭清音身上了,他讓侍從去喊他上馬車來取暖。

    梅哥兒今兒是來拜佛的,然后給他的母親上一炷香。他不愛出門,今早一出門就遇上了馬車的輪子壞了,小廝要去城里叫人來修,這輪子壞了他又不敢坐在馬車上只好在寒風(fēng)里等。

    聽見有人來說讓他先去馬車?yán)锒阋欢悖虖氖菑挠菁页鰜淼模耙恢痹谇遴l(xiāng)村里侍奉鄭父跟鄭夫郎。這次上京城來,虞瀾意就讓兩個侍從繼續(xù)侍奉他們。

    他說道,“這位少爺,我家大人是戶部郎中鄭大人,我家老爺跟夫郎今早來上香的,碰見少爺這般在寒風(fēng)里吹著便想邀您上去坐一坐。”

    報(bào)了名,梅哥兒的警惕心松懈一些,他輕輕的點(diǎn)了一下頭,去了鄭家的馬車。

    鄭父跟鄭夫郎坐在一側(cè),鄭夫郎把自己的湯婆子給他暖著,“這里還有糕點(diǎn),你用一些。”

    梅哥兒見他們都是和善的人,心里的緊張也慢慢的放松下來,他先道謝后才禮貌的拿了一塊糕點(diǎn)。

    鄭父不知道怎么說話,鄭夫郎是知曉不該問東問西的,便沒問他只說天氣冷得厲害。

    梅哥兒認(rèn)同的點(diǎn)點(diǎn)頭。

    等到小廝從城里帶了人回來把馬車修好,梅哥兒再次道謝后便離開了。

    梅哥兒回到家里,脫下披風(fēng)交給下人,拿著湯婆子說,“他們幫了我,改日還要登門道謝。”

    “少爺說得是。”

    梅哥兒等梅侍郎跟梅淮回來時(shí),他們一起用晚膳便把在佛寺的事告知給了父親跟哥哥。

    ……

    鄭山辭接手郎中的事務(wù),就是事務(wù)繁重一些,他做熟練了上手也很快,沒有造成失誤。今天下值跟著岳父一起去侯府。

    到了侯府,虞瀾意已經(jīng)跟虞夫郎還有安哥兒在說話了。

    “今天就讓廚房做一只新鮮的烤全羊,我們一家人一塊吃吃,長行要晚些才回來。”長陽侯讓長隨去跟廚房說。

    “這冷天吃只羊最好。”虞瀾意饞了。

    第113章 上位之責(zé)

    虞瀾意跟安哥兒說著話,余光瞥鄭山辭。

    長陽侯叫兒婿去書房里談事,把這處地留給哥兒們說去。鄭山辭順從的起身跟著長陽侯一同去書房。

    到了書房有侍從端了炭盆進(jìn)來,又提來一壺?zé)岵?屋子里就剩翁婿兩個人。

    長陽侯抿了一口茶問道,“山辭,陛下在忙軍費(fèi)改革的事,你在戶部聽到風(fēng)聲了么?”

    鄭山辭點(diǎn)點(diǎn)頭。

    他做員外郎的時(shí)候還不知曉朝中大事,現(xiàn)在升了郎中便知道一點(diǎn)消息。軍費(fèi)改革這事是葉云初在做。葉云初主要從兩個方面來改革。軍費(fèi)的支出上葉云初減少了不必要的開支,并且給武明帝提出建議裁軍,武明帝同意了。邊疆無戰(zhàn)事,可以裁一部分的軍減少每年的開支。另一方面就是軍費(fèi)的管理,葉云初完善了軍費(fèi)的管理制度,加強(qiáng)監(jiān)督,防止軍費(fèi)的浪費(fèi)跟貪污。

    這件事年前就在改制,現(xiàn)在葉云初折騰得差不多了。

    戶部這邊就是給軍費(fèi)的人,鄭山辭這邊就有前后軍費(fèi)的對比,乍眼一看,葉云初改得狠,實(shí)則還在大燕承受的范圍內(nèi)。這次裁軍的人數(shù),鄭山辭這邊不知道,只知道今年要給多少軍費(fèi)。可以通過給多少軍費(fèi)結(jié)合之前的軍費(fèi)反推出來要裁多少人。

    “陛下這件事是派云初在張羅,我沒好意思去問他。”長陽侯跟虞時(shí)言這兩口子的感情不深,他心里還是有些發(fā)愁。

    他們家是因?yàn)檐姽Πl(fā)跡的,武官中有不少人跟他們家有舊,讓他去打聽一下消息,好安心。

    鄭山辭心中了然,他只說,“陛下是顧著大局的,岳父不必?fù)?dān)心。”

    長陽侯得了這一句,心里慰貼。

    “太平盛世,裁軍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荒馨装尊B(yǎng)著。我只是擔(dān)心這些士兵從軍隊(duì)里退出來了,要怎么安置他們。”

    這話也是在問他。

    鄭山辭思忖片刻說,裁掉的士兵一般是發(fā)銀子做歸家處置,以后就隨他們?nèi)チ恕?br />
    “……這樣啊。”長陽侯知道是這么回事,他是還是有些不死心問問鄭山辭還有什么別的打算。

    “另外戶部這邊會分給他們一些土地讓他們?nèi)シN地,若是不事農(nóng)事,也可以把土地租賃出去。還有一部分年輕體壯的士兵可以去縣衙里做衙役,或是負(fù)責(zé)宮觀、寺廟、園林的維護(hù),還可以充當(dāng)侍衛(wèi)。”

    戶部這邊是要給他們分土地,這事現(xiàn)在就在梅侍郎手里,梅侍郎分了一些給鄭山辭,至于把年輕的士兵送去縣衙做衙役這些話,鄭山辭覺可行,還要給武明帝上奏才行。

    長陽侯說好,“山辭,這奏折還需你來上,我這個身份不方便。”

    “岳父放心。”鄭山辭知道若是讓長陽侯上奏,畢竟長陽侯也是武官,這般怕給陛下留下結(jié)黨營私的印象,又覺長陽侯是在替自己的某些舊人謀利。

    晚上虞長行回來了,全家人吃了烤全羊。

    到了晚上鄭山辭跟虞瀾意就回府了。虞長行跟長陽侯去逛園子,長陽侯先說,“山辭說陛下顧著大局。”

    虞長行嗯了一聲,這關(guān)于軍隊(duì)的處置是皇帝的逆鱗,不會讓人隨便去碰,去問。

    英國公府自打老國公退下去后就大不如前了,現(xiàn)今還要看底下的小輩才是。

    虞長行,“父親,那我先回去了。”

    長陽侯點(diǎn)頭。他是不必?fù)?dān)心長行的,陛下跟他的情誼非同一般,只要長行知道分寸可以把這事延續(xù)到下一任皇帝上位。

    可惜當(dāng)時(shí)兩位皇子選擇伴讀時(shí),他們家里沒有適齡的孩子,不然也可以送到皇宮里讓兩位皇子選一選。

    伴讀少時(shí)就陪著皇子一起讀書,這樣就建立了深厚的情誼,一般皇子上位后,伴讀就是皇帝信任的人。

    長陽侯遺憾嘆氣。

    ……

    鄭山辭回到家里就寫奏折,把奏折寫完后他回到屋子,瞧見虞瀾意在泡腳。他坐過去挨著虞瀾意,把自己的腳也伸進(jìn)腳盆里。

    虞瀾意的腳趾都是白皙的,指甲泛著粉。鄭山辭的腳要硬一些,畢竟在新奉縣時(shí)他走了不少路,也不是嬌弱的讀書人。

    鄭山辭用腳去蹭虞瀾意。

    虞瀾意嗔了他一眼,鄭山辭只覺心里熱熱的,藏在頭發(fā)下的耳朵泛著薄紅。

    鄭山辭后面老老實(shí)實(shí)的泡腳。

    翌日,鄭山辭就把奏折呈給內(nèi)閣,再由內(nèi)閣批閱后呈給武明帝。

    戶部這邊給士兵分土地,實(shí)則沒有那么細(xì)致。士兵一般是返回原籍,然后戶部這邊會看人口把劃分土地這事交給地方縣衙來做,他們會給縣衙一份名單,并給土地的份額。這土地如何劃分也是有苗頭的,畢竟有的土地是好地,有的卻是劣地。

    鄭山辭看了單子,他想了法子,只是要需梅侍郎的同意,他才能改動。

    “梅大人,我想縣衙要給士兵分地,我想把具體要分什么樣的地寫上去,這樣更加細(xì)致也可以更加規(guī)整,可以防止縣衙給他們分的地全是劣地。”

    梅侍郎事務(wù)繁忙,他聽了鄭山辭的話只說,“你負(fù)責(zé)了六個州,這事太細(xì)致了不好做,歷來都是這么做的,若是你想有所改動我并不會說你是錯的。”

    梅侍郎的意思是鄭山辭可以改動他負(fù)責(zé)的那六個州,但其余的幾個州梅侍郎并不會這么做。

    鄭山辭得了改動可以便成了,他謝過梅侍郎就退下了。

    他底下還有屬下玉員外郎和姜蘭禮可以幫他的忙。

    玉員外郎跟姜蘭禮說話,便也是覺鄭大人太細(xì)致了。

    “杭州中湖縣返籍人員三百,良田需六百畝,中田需……劣田……”

    大燕兩千多個縣,分到鄭山辭手里有六個州。鄭山辭這次也不逞強(qiáng),他還有下屬可以幫忙,戶部的小吏自也可聽命于他。

    這般也是要費(fèi)六七日的功夫。

    ……

    鄭山辭的奏折呈到了武明帝的手上,他拿著奏折看了兩遍。鄭山辭的字寫得漂亮,道理也是鞭辟入里。要是安置不好這些人會對地方的治安產(chǎn)生威脅。

    看了幾條,武明帝的重點(diǎn)只落在最后一句話上。

    “這便依了他的。”武明帝批一個準(zhǔn)字。

    武明帝想起來他還未見過鄭山辭這個人,他把鄭山辭從地方提拔到京城,現(xiàn)在又提拔他做了戶部郎中,他還從未見過他。

    鄭山辭身為戶部官員可以接觸到怎么處置裁下來的士兵,武明帝并不意外,只是他的看法有些新奇,畢竟他們說改革軍費(fèi),從未想過怎么安置好裁下來的士兵,通常給地給銀子就成了。

    鄭山辭晌午照例去藏書樓看書,他不知道皇帝對他的好奇心越來越濃。今天鄭山辭在看《后漢書》,謝承已經(jīng)習(xí)慣鄭山辭每日晌午都在,只是休沐的時(shí)候不在。

    他知道這個人升官了,官袍還是緋色的,但官袍上的飛禽已經(jīng)不同了,他變成正五品官了。

    謝承有問題不懂,他找蔣詹事問過,蔣詹事的回答謝承并不是很能理解,全然記那些經(jīng)典去了,忘記自己是如何去理解。他見這位穿著緋色官袍的年輕官員這般喜愛看書,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是五品官員便試探性的走過去坐在他身旁。

    “這位大人,我有一事不明,還請你為我解答。”謝承生在深宮中,底下的人并未見過他。就算是在宮宴上,鄭山辭離得太遠(yuǎn)也未見過謝承的真容。

    鄭山辭壓低了聲音,“這位公子,我可以為你解答,可是我們要小聲一些。”

    藏書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鄭山辭是怕把管理藏書樓的官員引來了,畢竟在這個地方是不可大聲喧嘩的。

    謝承一愣,抿唇點(diǎn)點(diǎn)頭。

    “孝文本紀(jì)……農(nóng),天下之本,其開籍田,朕親率耕,以給宗廟粢盛……令至,其悉思朕之過失,及知見思之所不及。”鄭山辭給謝承講史記。

    謝承聽得津津有味,時(shí)不時(shí)點(diǎn)頭沉思。

    武明帝今日無聊便又來藏書樓看看,竟還看到了那個年輕官員還有自己的大兒子,武明帝唇角勾起。

    “敢問大人,你如何看待漢文帝的做法?”

    武明帝挑眉,這回還問上問題了。

    鄭山辭只說漢文帝是一位仁德皇帝,諸如此類的話,他話鋒一轉(zhuǎn),“公子關(guān)注點(diǎn)在文帝如何應(yīng)對危機(jī)才是,而不是落在評價(jià)上。對于帝王,更要關(guān)注他所在的朝代跟背景上,再通過對比大燕的處境,這般相對而來,收獲更大。”

    鄭山辭只當(dāng)是在跟一位公子解答問題,他提供了一個看待事物的角度。一個人所處的環(huán)境不同,那么他做出的選擇和處事風(fēng)格就是不一樣的。

    關(guān)注帝王的功績固然好,但這離他們太遠(yuǎn)了。關(guān)注一下帝王面對什么樣的處境,作為臣子應(yīng)該怎么做才能為帝王解憂,然后遷移到大燕的朝政上。

    謝承卻有不同的感悟,他拱手,“多謝大人,受教了。”

    鄭山辭看了書到了時(shí)辰便離開了。

    謝承回到皇子所,他拿著史記,自己坐在椅子上,讓小太監(jiān)給他研墨,提筆寫文章。

    《大燕弊病五則》。

    鄭山辭回到戶部喝了一口枸杞烏茶,他繼續(xù)處理事務(wù)。

    ……

    今日給謝承跟謝澹上課的是魏次輔,他是每五日來一次,算不上正式的老師,只是擔(dān)了一個名號。皇子的教學(xué)有賴于詹事。

    魏次輔給他們講完課后,謝承把自己寫的文章拿給魏大人看。

    “殿下,容臣仔細(xì)看看。”

    謝承心中還有些忐忑。謝澹聽聞探頭伸出腦袋去聽魏大人會如何說皇兄的文章。

    魏次輔看見大燕弊病五則心里就覺稀罕。這不單單是對這篇文章稀罕,更重要的是這是出自于大燕嫡長子之手寫的。

    魏次輔看完,看向謝承,半晌無言。

    謝澹這樣活潑的性子在魏次輔沒說話時(shí),也是不敢說話,

    魏次輔目光柔和說道,“聰者聽于無聲,明者見于未形。大殿下在這樣的年紀(jì)能寫出這樣的文章,當(dāng)真是對學(xué)問做足了功課。”

    魏次輔夸道:“這是一篇好文章。”

    謝承頭一次被魏次輔這般表揚(yáng),他心中激蕩起來。

    “多謝老師。”謝承拱手。

    待魏次輔走后,謝承忍不住露出一個笑,謝澹跑過來開心的說,“太好了,皇兄你的文章寫得好,你真厲害。”

    謝承攥緊自己的文章,“都是老師講得好。”

    謝澹想了想蔣詹事,他覺得他講得一點(diǎn)也不好。魏大人雖有學(xué)識,但講課也是枯燥的。這兩個老師都講得不好。

    鄭山辭把自己負(fù)責(zé)的六個州統(tǒng)計(jì)完了,他去找梅侍郎時(shí),梅侍郎淡淡的說,“剩下的七個州也按照你給的法子,把良田中田跟劣田都統(tǒng)計(jì)給了地方縣衙。”

    鄭山辭心中一驚,他還以為梅侍郎不打算做這件事。

    梅侍郎讓他先坐下,“我回去想了想,你說得對。不能因?yàn)橹暗膽舨繘]有那么做,我就認(rèn)為應(yīng)該為了節(jié)省精力而不去做。我們這邊費(fèi)一些精力,可能也幫了從那些退下來的士兵過得更好。”

    鄭山辭拜服,“梅大人說得是。”

    梅侍郎扶了一把鄭山辭,唇角帶著笑,“站在京城太久了,都快要忘記底下的人是怎么過日子的了。多虧你提醒了我。”

    有了他們戶部細(xì)致的通告下去,這樣一層一層的傳下去,底下的人就知道戶部是重視這件事的,不敢亂動。

    對于站在上位的人來說,有時(shí)候一點(diǎn)小小的舉動在下面就會引起蝴蝶效應(yīng)般的連鎖反應(yīng),像是塔羅牌一樣一張倒下全部都要順著軌跡一張張倒下。

    戶部把文書按照流程下發(fā)下去。

    從軍隊(duì)里被裁下來的人大都是老弱病殘,還有的是年輕而沒有背景的人,朝廷給他們發(fā)了五十兩銀子,還說給他們置辦了田地,要去縣衙去領(lǐng)。

    杭州中湖縣,幾個退下來的軍人坐在牛車上,他們都是平鄉(xiāng)鎮(zhèn)石林村的人,攏共有七個人。年輕的有兩個人,殘疾的有七個人。

    “還分地呢,老子信了個鬼,聽之前的老兵說分地都是朝廷說的笑話,還能給我們分什么地,都是些劣田,什么都種不了,爛在手里。”

    何三郎一路上罵罵咧咧的。

    雖說是這般說他們還是坐著牛車,心里還有一絲希望,希望朝廷給他們分一些好地。劣田也成,就是別太劣,什么都種不了真是逼死人。

    今天來縣衙找人辦置地的人還不少,何三郎缺了一只手,他去問了幾句,說他們都是歸鄉(xiāng)的士兵,都是來縣衙先把田地辦下來,好回家去。都是家里窮鬧的,不然怎么把孩子送到軍營里去吃苦,現(xiàn)在裁兵了,他們這些老弱病殘就被扔下來了。

    他們在縣衙面前無言,就連何三郎也知道縣衙的威嚴(yán),他們到底是老百姓就算在前線為戰(zhàn)事做出了貢獻(xiàn),一回來就從悍兵變成了老百姓。

    這事是主簿在管,縣令下了死令,要給他們分好地,通通按照戶部的要求來,不能有半點(diǎn)糊弄。這事關(guān)乎到他頭頂?shù)臑跫喢保h令是不敢怠慢的。以前從來沒有這樣把良田中田劣田這些都做了規(guī)定,下放下來的文書都有戶部的章。有內(nèi)閣的章,雷尚書、梅侍郎、鄭山辭的章。這是一種擔(dān)責(zé),只要出現(xiàn)問題,就可以精準(zhǔn)的找到人。

    縣令不敢偷奸耍滑。

    何必為了這事跟上面的規(guī)定過不去。有的縣令還抱有僥幸的心理,去信問了相熟的縣令,發(fā)現(xiàn)他們收到的文書都是一模一樣的,想糊弄過去的縣令就不敢了,他看著文書上面的章心里就發(fā)慌。

    何三郎站在縣衙里排隊(duì),他只覺前面的人走得很慢。就是分個田地,怎么這么慢。

    他不知道因?yàn)榧?xì)致才慢。

    ……

    鄭山辭他在發(fā)往大燕的文書上都加上了自己的印章,他不怕?lián)?zé)。

    第114章 擔(dān)當(dāng)

    何三郎排隊(duì)慢慢的挪動,他看見有人拿了一張紙還有些不可置信,想要回去問主簿,被衙役驅(qū)趕出去。

    看吧,這就是縣衙。

    何三郎心里一陣嘀咕,把縣衙跟朝廷都罵了。

    然后他漸漸的覺察到不對勁,為什么這些人通通都是笑著離開的,瘋了吧。

    很快就到了何三郎,主簿讓他出示證明身份的戶籍以及軍隊(duì)發(fā)給他的歸家證明,何三郎把幾張紙給主簿看,他不認(rèn)識字,隊(duì)長發(fā)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好好的放著。

    主簿比對了身份信息。

    “是平鄉(xiāng)鎮(zhèn)石林村的人?”

    何三郎應(yīng)了一聲。他在當(dāng)官的面前全無兇悍之氣,看著也不像在牛車上罵罵咧咧的人,十七歲的時(shí)候就被征走了,要不是斷了一只手,他這么年輕應(yīng)該還在軍營里做士兵。

    主簿給他劃分了兩畝良田,六畝中田,還有八畝劣田。他跟何三郎說了一遍,“你拿著這張紙去村子里找里正,他會把地分給你。”

    何三郎回過神來,他用僅有的一只手抓住主簿的手,“我有良田還有中田?!”

    主簿回答這個問題都煩了,“朝廷規(guī)定下來的,后面還有人等著,你可以走了。”

    何三郎拿著主簿給他的紙,他走出縣衙門口,在門口等同鄉(xiāng)的人。良田生產(chǎn)的糧食可以達(dá)到一百公斤,中田比良田遜色可以達(dá)到八十公斤,至于劣田基本上沒什么肥力,種不了糧食。一畝良田價(jià)格大約在十八兩銀子以上,一般能賣到二十幾兩銀子。中田的價(jià)格只稍遜色一點(diǎn),再加上如今莊稼人跟做地主的都不興賣地,這土地的價(jià)格就更高了,只有官府手里有好地才愿意均分出來。

    這置換土地利潤這般高,所以遇見分地的事,縣令才想糊弄過去。

    何三郎心想有了這地,他就是獨(dú)身一人把田地的莊稼伺候好了,手里還有五十兩銀子,他這樣也有盼頭。何三郎現(xiàn)今是不罵朝廷了,朝廷給他們分地,還是好地沒有糊弄他們。

    老百姓對土地有特殊的情感,只要有了土地便能安家了,有了土地就有營生了,土地就是他們的根,他們的生活。

    何三郎拿著主簿給他的紙,那張紙被他攥得緊緊的,攥得紙張都出現(xiàn)了褶皺,紙張上染上了水痕。水痕把墨水印得有些模糊,何三郎忙不迭用手擦了擦眼睛。

    剩下的幾個石林村的人出來了,他們也是喜氣洋洋的。他們在縣城的集市上買了雞鴨,打算回去圈養(yǎng)在院子里等著下蛋賺錢過日子。

    他們坐上回去的牛車,天上的天更藍(lán)了,溪水也是清亮亮的。他們看見都覺得好,把紙張藏在胸膛里,時(shí)不時(shí)用手去摸。

    何三郎仰頭,“朝廷真的給我們分地了,他們沒說大話。”

    幾個年老的嗯了一聲點(diǎn)點(diǎn)頭,心緒復(fù)雜。

    何三郎:“我這只胳膊是在追擊蠻夷的時(shí)候被人砍下的,當(dāng)時(shí)我就覺得眼前一閃,我的胳膊就飛出去了,我也找不到我的胳膊了。現(xiàn)在這只胳膊,值了么。我不知道。”

    牛車上沒有人說話。

    從戶部下發(fā)的文書在大燕全境內(nèi)施行。這次裁軍朝廷一共裁了十五萬人,裁下來的人大多是老弱病殘。他們前半生為朝廷征戰(zhàn),后半生前途未卜。今年朝廷兌現(xiàn)了分地的承諾,地方縣衙出于畏懼沒有做手腳,沒有把土地置換出去中飽私囊。

    一個中年漢子他是腳受傷了,成了跛腳。他拿了縣衙開的證明找里正真的換到了地,他高興的回到院子,大聲嚷嚷,“媳婦!我們有地了!是朝廷分給我們家的好地!”

    “真的?”婦人臉上滿是驚喜。

    “對,里正已經(jīng)把地分給我們了,等會兒我就指給你看,哪些是我們家的地。”漢子臉上帶著憨厚的笑,“明天我就去鎮(zhèn)上買種子種莊稼,再去多買雞苗跟鴨苗養(yǎng)在院子里,以后把日子過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

    婦人:“那買些肉回來,明日給你做一頓好吃的,好好的犒勞一番。”

    這樣的場景還在大燕的每一個地方發(fā)生。十五萬的人,對戶部來說確實(shí)費(fèi)了些精力,但好在結(jié)果是好的。

    ……

    給退下來的士兵分地這只是戶部事務(wù)中的一部分,很多人把事情做完還要去做手里其他的事,鄭山辭手里現(xiàn)在忙的就是戶籍的事。

    晌午鄭山辭去膳堂吃飯,崔子期他們刑部也忙起來了,這還是鄭山辭的前上官給他們找的事,把浙江貪污案翻出來了,刑部最近就是在處理這個案子。蕭高陽笑著說,“這次休沐記得來參加我的婚宴。”

    蕭高陽要跟時(shí)哥兒成親了。

    他們都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下來。

    “會試要開始了吧?”杜寧問施玄。

    施玄點(diǎn)點(diǎn)頭,“二月初會試。”

    這次的主考官是呂侍郎。呂侍郎是崔子期的岳父,有人還把事求到他們頭上來了,崔子期一概都是打敷衍過去。要打聽主考官的喜好,還要送禮想打好關(guān)系。

    這事也是尋常的事,歷來朝中誰任了主考官,這些舉子都要送禮,送禮且不說,打聽喜好什么文風(fēng)才是要緊的事。

    有人給呂府遞了請?zhí)有給崔府遞帖的。兩府都是閉門謝客,沒有去摻合這些事。敢染指科舉,這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呂侍郎擔(dān)任會試主考官,他最近一段日子都是在避嫌,沒跟任何官員接觸。

    “太快了。”杜寧說。

    蕭高陽也點(diǎn)點(diǎn)頭,他這個狀元的頭銜就要轉(zhuǎn)給其他的人了。

    鄭山辭下值回到家里,虞瀾意躺在床上睡覺,鄭山辭換了官袍,看見他睡得正香,自己放輕腳步去書房。

    在書房,鄭山辭把在新奉縣的漚草肥跟糞丹的制作方法寫下來,寫成奏折呈給陛下。

    虞瀾意睡醒后就去提著食盒去書房找鄭山辭,他敲門,鄭山辭喊進(jìn)。

    “新鮮出爐的馬蹄糕,你嘗嘗。”虞瀾意的肚子已經(jīng)有些顯懷了,他如今穿的衣服都是寬松的,他坐在茶幾旁,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鄭山辭把奏折放好,坐過去拿糕點(diǎn)吃。

    “今天是沒有睡好么?”

    虞瀾意點(diǎn)點(diǎn)頭,“就是很犯困。”

    他今早起來鄭山辭不在,他便去外邊走走,走了一會兒晌午去鄭夫郎那邊吃飯,回來睡下后就睡到了現(xiàn)在。

    或許是懷孕的緣故,虞瀾意總是犯困。

    鄭山辭休沐時(shí),兩個人就去蕭府吃席去。到了蕭府皆是掛上了大紅綢,虞瀾意喜歡熱鬧,讓鄭山辭扶著就下了馬車。

    今兒蕭高陽跟時(shí)哥兒的大喜的日子,京城的人來了大半,安哥兒瞧見虞瀾意便走上前來問他身子如何,兩個人就聊起來。

    鄭山辭叫了一聲大哥大嫂。

    虞長行應(yīng)一聲,待鄭山辭比較親近。戶部做的事,他跟父親都知曉了。陛下裁了十五萬軍顧著大局,這裁下來的士兵還不知道如何營生,種地就是他們最擅長的。幾個老將私下跟父親說,這次把土地分到士兵的手里了,他們這個心就安下來了,不然總覺心里還虧欠。

    他這個弟夫心思細(xì)致,又肯做實(shí)事,虞長行很是喜歡。

    虞長行:“先坐下吧。”

    鄭山辭挨著虞長行坐在他的下端,還是守著禮節(jié)。他雖是坐下了,但目光還是在四處尋看,瞧見虞瀾意跟安哥兒,呂錦三個人在說話,聊著便看見蕭高陽跟時(shí)哥兒牽著紅綢來了。

    賓客們站起來起哄看新人,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虞瀾意他們徑直就到蕭府了,寧哥兒是陪著時(shí)哥兒從時(shí)家到蕭府來的,如今他們拜了天地,時(shí)哥兒就送到屋子里去了,寧哥兒這便松快下來朝他們走過去。

    寧哥兒:“看著時(shí)哥兒成親就累了,那么早便起來梳妝打扮,如今嫁到蕭府,不像成親前那般自在了。”

    寧哥兒心中惆悵。往日他還能夜里去找時(shí)哥兒,兩個人一塊睡覺。現(xiàn)在卻是不能了,顯得不規(guī)矩。

    “你說起這番話起來,我們這一圈就你還沒嫁人了。”呂錦笑道。

    寧哥兒哎一聲,“這嫁人要看眼緣,若是沒嫁一個良人,兩個人成了怨偶,這不是進(jìn)了龍?zhí)痘⒀恕!?br />
    虞瀾意說道,“我是極贊同的,這找相公就該往好的走,家世這些倒是其次的,人品貴重,家里清白,家里的人好相處,男人有潛力才是好的。”

    虞瀾意變著法的夸鄭山辭。

    這話倒是,他們家的家世不差,要找男人自是往好的找。

    安哥兒倒是想起自己之前訂下的未婚夫張世子起來,他們家出了丑事,張世子出去避風(fēng)頭去了,等張世子回來,他已經(jīng)嫁給虞長行,成了長陽侯世子正君,跟他們張家是無半點(diǎn)瓜葛。

    他回到鄭山辭身邊,鄭山辭給他夾了菜,虞瀾意說道,“新郎怎么還不來敬酒?”

    鄭山辭一想虞瀾意對蕭高陽的關(guān)注,唇角拉平了說道,“要順著位子過來。”

    蕭高陽順著位子過來敬酒,虞瀾意睜大了眼睛去看他,長得很是清俊,笑起來很爽朗,周身都是貴公子的氣息。

    鄭山辭給虞瀾意盛了一碗湯,低聲讓他喝湯。

    虞瀾意應(yīng)一聲把目光從蕭高陽身上移開,落在湯碗上。

    “果然了,也是一個翩翩君子。”虞瀾意點(diǎn)評一句,這人跟時(shí)哥兒倒是挺般配的。

    吃了席面,再同友人說會話,鄭山辭跟虞瀾意就回去了。

    回到家里虞瀾意心思還高漲著,去屋子清點(diǎn)了一下自己名下的鋪?zhàn)痈f子。鋪?zhàn)又皇刈饨穑f子這地是種的糧食跟蔬菜、雞鴨魚肉、還有果子。閑暇像是夏日跟冬日便可去莊子圖一個痛快,享受野趣。他到了京城還未去看過莊子,現(xiàn)今只想起來了。

    蔬菜,水果這類的倒是每月都有送來。

    虞瀾意心里想著夏日去莊子上住。

    這春天還帶著冷,他不到一會兒便爬上床等鄭山辭一回來就窩他懷里去。

    鄭山辭摟著他,同他說話。

    大多也是一些瑣事,虞瀾意最近不好走動聽著鄭山辭說這些事聽得津津有味。聽罷就犯困,扯了一下鄭山辭的衣襟就睡過去了。

    他是睡過去了,鄭山辭把他小心放在床上,給虞瀾意按了按腿,這才重新?lián)е隆?br />
    要說最近戶部還有什么事,都是一些尋常的事,鄭山辭也應(yīng)付得好。去年沒甚天災(zāi),國庫里的銀子都留了大半。

    鄭山辭上奏給武明帝的肥料,武明帝直接就把奏折給工部尚書杜岳了。杜岳拿了奏折,一看只嘆把鄭山辭分到戶部去了,來他們工部前途無量。

    “你先去試試,要是可行就推廣下去。”武明帝說道。

    杜岳領(lǐng)命。

    “還有修路的事,這事急不得,找些商人來合作一起把路修了,不然光靠工部,這還不知要修多少年。”大燕的版圖大,工部的工匠又并非只能修路這一處活計(jì),其余的修河堤、房子都是工部去辦。這樣把這些事交給地方縣衙跟商人合作起來辦,倒是能省事。

    “陛下,這水泥方子……”

    武明帝:“若是要用于民事,怎么可能不讓人發(fā)現(xiàn)。”

    他擺手讓杜岳退下,又把湯首輔招過來。

    湯首輔頭發(fā)花白,武明帝讓他陪著下棋,湯首輔卻是無奈,“陛下,臣老了,腦子也不靈活了,下不來棋了,讓魏大人來陪陛下下棋吧。”

    武明帝:“朕不。”

    湯首輔心中嘆息,風(fēng)燭殘年的人,陪著武明帝下了一回棋。

    湯首輔這個首輔之位到底是糊涂得來了。起初是藍(lán)首輔在位,還是先帝任的顧命大臣。武明帝羽翼豐滿后就跟藍(lán)首輔開始斗法,最后皇帝勝了。湯首輔做首輔只勝在資歷深,又是一個應(yīng)聲蟲,沒甚大的野心,武明帝便一直把他放在首輔的位置上。

    “如今會試開考了,大燕又要新添一些人了。等一月后朕點(diǎn)了狀元,湯大人看過便歸家養(yǎng)老罷,你這么大的年紀(jì)朕也不忍心留你,你做首輔這些年雖無功無過,但也稱職,沒甚徇私枉法的事,安安心心過晚年。若是有人欺負(fù)你,你便上京城來,朕為你做主。”

    湯首輔拜謝主隆恩。

    他下了這盤棋從皇宮離去,竟是帶著笑的,心思跟身子都輕快些許。

    他早就想卸了身上的擔(dān)子歸家養(yǎng)老了,這次得了武明帝的準(zhǔn)話,湯首輔心中慰帖。他早就不是年輕的時(shí)候了,知道官場上不好混。要是他像魏大人這般年紀(jì)輕,他也想做出一番事業(yè)來,可他坐在首輔這個位置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他的年紀(jì)也大了,便不想再去折騰。

    他走在皇宮的長廊上,一群年輕的官員從他的身旁走過,他們喊見過湯大人。

    湯首輔:“不必多禮,起來吧。”

    鄭山辭低頭目送湯首輔離開。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首輔。

    “鄭大人,走吧。”工部郎中帶他去工部說說肥料的事。

    鄭山辭說好。

    ……

    虞瀾意自打腿抽筋后,鄭山辭就找大夫來看了,沒甚大事。最近晚上倒是不腳抽筋了,金云給他遞過來一張請柬。

    “少爺,這是魏府遞過來的帖子。”

    虞瀾意想到魏夫郎,打開帖子,原來是魏老夫人的生辰,邀他們一起去。虞瀾意趕緊讓金云去庫房里挑選幾個好物件,送給魏府的禮不能不盡心。

    金云也知分寸,給賬房說后便朝貴的物件拿。總之貴的物件總是沒錯的,也能彰顯重視和身份。虞瀾意還在衣柜里找衣服,給自己找了,順便把鄭山辭的衣服也找出來。

    虞瀾意滿意點(diǎn)點(diǎn)頭,“這樣就好了。”

    鄭山辭不愛這些,他就先把衣服找出來,讓他穿起來就知道是一個好人。

    自打虞瀾意給鄭山辭繡了鞋墊后,鄭山辭都很寶貝那雙鞋墊。倒也不必這樣的,畢竟鞋墊是墊在腳下的,不過被這么好好的珍視自己的心意,虞瀾意心里美滋滋的。

    到魏老夫人生辰那日,來往的人很多,虞瀾意瞅著大半的勛貴都來了,他坐在鄭山辭身旁,大抵還是男客跟女客要分開,鄭山辭卻是不放心虞瀾意。

    “放心吧,金云在呢。”虞瀾意寬慰鄭山辭,他揮動了一下拳頭,“再說了,京城里還沒有人敢欺負(fù)我。”

    鄭山辭的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

    虞瀾意下意識把手放在肚子上,“他也好好的。”

    “旺福也跟著你。”鄭山辭又叮囑了一番。

    虞瀾意:“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都有孩子了。”

    鄭山辭低聲說,“可是在我心里,你不管多少歲都需要好好的愛護(hù)。”

    虞瀾意嗔了鄭山辭一眼,漂亮的眼眸瞪大了,這般大庭廣眾之下,鄭山辭說甚話,太露骨了。真是一個不正經(jīng)的讀書人。

    鄭山辭跟著眾人一塊去游園。他只跟幾個好友在說話,沒一會兒他就找了地坐下來自己喝茶。有幾個穿著華服的勛貴子弟走過來,從上到下看了一眼鄭山辭,“你就是虞瀾意的相公?”

    鄭山辭看出來者不善,“正是。”

    “瞧你也不是沒本事的人,怎么想到跟虞瀾意在一起了,就是為了幾年前的舊事,他那樣的性子你也真受得了。”一個勛貴子弟出言諷刺。

    他心里窩氣了,并非人人都知鄭山辭是憑真材實(shí)料上去的,家中的長輩說鄭山辭比他們好,一個泥腿子比他們好甚,就是攀附了一門好親事。畏畏縮縮,現(xiàn)在連一個妾室通房都沒有,瞧見就是沒什么男子氣概。

    今日到了魏府,未曾瞧見虞長行,他便把自己的氣撒到鄭山辭身上,他倒要看看鄭山辭怎么來說。虞瀾意癡心妄想,只想讓相公娶他一個人。現(xiàn)在鄭山辭還真沒納小。

    “鄭大人,怎么看了幾年的顏色了,哪怕虞瀾意姿容傾絕,你還沒看膩么?”

    在旁人看來,這幾個子弟只是在跟鄭山辭說笑,他們聽不到什么聲音。

    鄭山辭把茶杯放下,“我們的事與你們有何干系。我納妾如何,跟你又有甚干系。關(guān)心自己的事,不要管得太寬了,你管不著。”

    “至于我夫郎的性子,你們既不了解,又做何來評判他。”

    勛貴子弟見他說話有條有理,反襯自己成了一個笑話,心中更是羞惱,“他的性子誰不知道。”

    “所以你就到他的相公面前來說他的性子不好,我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你要說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太好了。”鄭山辭溫文爾雅,語氣冷淡,“他未曾在背后說過你們的壞話,反倒是你們自認(rèn)是勛貴子弟,卻把祖輩的臉都丟盡了。你們看不上我盡管沖我來,何必要讓我的夫郎來為我擋火。你便認(rèn)為我要同你同仇敵愾,來說我夫郎的壞話,然后找到認(rèn)同感。果然如此,虞瀾意就是這樣的人。原來他的相公也是厭惡他的,原來他的相公跟我們一樣。”

    幾個勛貴子弟聽著鄭山辭的話,臉上臊得慌,心里又恨。恨他能說會道,恨他猜中了他們的心思。他們就是看不慣鄭山辭,扯了虞瀾意做靶子。反正虞瀾意的名聲就是那樣,已經(jīng)被說過多回嚼爛了。

    ……

    虞瀾意坐在椅子上,魏夫郎跟幾位夫人跟夫郎說笑,他說道,“這般坐著也不好,我們?nèi)ス涔鋱@子吧,看看風(fēng)景也是好的。”

    虞瀾意立馬就來精神了,看風(fēng)景好了,萬一等會就遇上鄭山辭了呢。

    魏夫郎帶著笑,虞瀾意跟呂錦走一塊,呂錦看他顯懷了,跟著他說小話。

    “肚子怎么樣?”

    虞瀾意:“還成。”

    呂錦見好友氣色好,心里放下心。瀾意跟鄭山辭成親四載了,現(xiàn)在的孩子來得也不算晚。

    魏夫郎笑道:“你看他們才走多久就撞見他們了。”

    他瞧見幾個年輕人在說話,魏夫郎靜聲聽著,跟著他一塊來的夫人跟夫郎們同樣也不說話。虞瀾意在后面跟著,看見前面的人不走也不知是何緣故,他拉著金云上前去探探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聽了幾句,虞瀾意氣得要死。還在鄭山辭面前說他壞話,虞瀾意的眼睛要噴出火來。他上前幾步就要過去為自己出氣,魏夫郎攔住他,搖搖頭。

    裴夫人心中也想聽聽這鄭大人會說甚話。

    魏夫郎知道虞瀾意跟鄭山辭結(jié)緣的事,他便想看看這人是不是表里如一。

    ……

    “可是我跟你們不一樣。”鄭山辭冷靜道,“我不需要納妾,不需要通過向外人敘說成親不幸,因?yàn)槟鞘俏业拇笮摇N也恍枰蛲馊苏艺J(rèn)同感,我自己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就是喜歡他,我不想讓多余的人插在我們中間,要說善妒那我該是善妒的,這樣我算犯了七出之過么。”

    “你、你瘋了吧?!”勛貴子弟聽鄭山辭的話只覺不可思議。

    鄭山辭輕聲說,“他這么好,他該值得所有的美好。”

    不是愚蠢,不是庸俗,而是本該如此。

    ……

    虞瀾意聽見了鄭山辭的聲音,他的心跳如擂鼓。

    原來真心是藏不住的。

    第115章 新的進(jìn)士

    這是一處假山角落,有綠蔭隱著。

    虞瀾意本來還是怒火沖沖的,聽了鄭山辭的話他徹底熄火了,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鄭山辭。

    魏夫郎作為長輩聽見鄭山辭的話,心中也生出諸多感嘆。

    魏夫郎從綠蔭里走出來淡淡道:“背后說人長短,這就是你們家的教養(yǎng)。”

    勛貴子弟們這才注意到魏夫郎他們,顯然是聽見了他們跟鄭山辭說的話。魏夫郎周圍都是朝中高官的家眷,勛貴子弟也是怕的。還沒等他們怕就對上虞瀾意惡狠狠的表情。

    這說人長短還被虞瀾意聽見了,他們還是要臉的,現(xiàn)在只覺臉都丟盡了。這跟公開處刑有什么兩樣。

    勛貴子弟一看這么些人,他們嘴唇動了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虞瀾意把這幾個人記住,然后打算回侯府一趟告狀。

    鄭山辭也沒瞧見他們,得知在這么多人面前表達(dá)心意,他的耳尖驟然就紅了,如玉一般的臉上也有些局促。他不像那幾個勛貴子弟一樣站在原地都不敢動,他上前去向魏夫郎和其余的夫人跟夫郎見禮。

    魏夫郎笑道,“鄭大人不必多禮。”

    鄭山辭心中羞赧,對上虞瀾意明亮亮的眼睛,還是禁不住笑了笑。

    “既是遇上了,鄭大人就跟著我們吧。現(xiàn)今也該去正堂用膳為老夫人祝壽了。”

    鄭山辭輕點(diǎn)頭跟上去。

    魏府的面積大,正堂已經(jīng)坐了不少的大人,鄭山辭仔細(xì)看過去六部尚書竟都來了,他們沒有去園子里逛,只是坐在位置上同魏大人說話。

    現(xiàn)今該是說了一輪話了,拿著手里的茶杯在喝茶。

    鄭山辭跟虞瀾意坐在一旁,兩個人終于可以說說話了。虞瀾意現(xiàn)今反而還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手指捏了捏膝蓋上的衣袍,瞅了鄭山辭一眼,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樣。

    他小聲說,“鄭山辭,你說的話都被人聽見了。”

    說著這話害臊,虞瀾意是有點(diǎn)害臊,但更多的是欣喜。

    “說便說了,也沒甚好難為情的。而且我我說的都是實(shí)話。”鄭山辭低聲說。

    虞瀾意啊了一聲,他的手指攪動了一下,腳底輕快的在地上點(diǎn)了幾下。他臉上紅通通的,跟猴子屁股一樣。

    魏老夫人的生辰,大多是朝中的夫人跟夫郎在祝賀,男人們都是跟同僚在說話,鄭山辭舉著酒杯跟戶部的同僚喝了幾杯酒,他便沒去應(yīng)酬了,反而顧著虞瀾意給他夾菜。

    席面上的香糯雞很好吃,虞瀾意吃了許多。還有青蝦,鄭山辭給虞瀾意處理好了放在他的碗里,蝦肉好嫩,蘸了一點(diǎn)蔥,辣椒,醋,一口下去虞瀾意食欲大開。

    虞瀾意:“鄭山辭,我要吃鴨血細(xì)粉。”

    鄭山辭應(yīng)了一聲去給虞瀾意舀。

    虞瀾意喜歡嗦粉。

    跟他們一桌的人,看見鄭山辭對虞瀾意百依百順,心里都很羨慕,對自己的相公越發(fā)不順眼起來。

    虞瀾意這次吃席吃得很飽。鄭山辭給梅侍郎敬酒,又跟同僚說了些話,就跟虞瀾意歸家去。

    “金云,你把這幾個人的名字記下來告訴我爹跟大哥。”虞瀾意進(jìn)馬車前跟金云說。

    他很記仇。

    “知道了,少爺。”金云應(yīng)下來。

    “要不是懷孕了,我就要為自己出氣。”虞瀾意恨的牙癢癢。

    鄭山辭坐上馬車還帶著笑。

    虞瀾意兇巴巴的拉著鄭山辭的衣襟,在鄭山辭詫異的目光下惡狠狠的吃他的嘴巴。鄭山辭抱著他的腰,讓他坐在自己身上深吻他。

    馬車還在路上,聽見街上人群中嘈雜的聲音,還有車輪壓在路上的聲音,虞瀾意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鄭山辭揉了一下虞瀾意的耳朵,緩解幾分內(nèi)心的欲念,松開了虞瀾意。

    虞瀾意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唇,他感覺自己的嘴唇好像要被親腫了。

    鄭山辭把人抱著把頭埋在虞瀾意的脖頸里。

    虞瀾意去摸鄭山辭的耳朵,“你還跟我撒嬌。”

    鄭山辭的笑聲牽動了胸膛,他說,“我就跟你撒嬌怎么了?”

    虞瀾意沒怎么,心里還很軟,“要下馬車了。”

    鄭山辭把虞瀾意扶下來,虞瀾意在院子里走了走,看見園子里的花開出花骨朵了。

    “春天已經(jīng)來了。”

    這孩子在他的肚子四個月了,虞瀾意拉著鄭山辭,“你說說給孩子取什么樣的名字?”

    這點(diǎn)他還是比較信任鄭山辭的,因?yàn)猷嵣睫o很厲害。

    鄭山辭沉吟:“玉,石之美有五德者,潤澤以溫。”

    “男孩就叫鄭笙澤,哥兒叫鄭濯塵,女孩就叫鄭玉瑛。”

    虞瀾意念了一下三個名字,他都覺得挺好聽的。他輕輕的拍了一下肚子,“你爹給你取名字了,你快點(diǎn)出來吧,我要坐不住了。”

    鄭山辭聽見虞瀾意的話笑起來,“辛苦你了。”

    虞瀾意進(jìn)屋子里把孩子的小鞋子跟小衣裳翻出來,他沖著鄭山辭說,“你看,這是他外婆給他繡的,就等他出來啦。”

    鄭山辭聽見虞瀾意的尾音上揚(yáng),他把頭輕輕的靠近虞瀾意的肚子。

    虞瀾意哎呀一聲,“現(xiàn)在還小,聽不到什么的。”

    鄭山辭明白,他只是突然想這么做了,這個孩子來得猝不及防,但鄭山辭跟虞瀾意都是期待的。

    他們隔壁的廂房改造成了嬰兒房,嬰兒床跟嬰兒車這些都已經(jīng)備好了,屋子里通著風(fēng)。嬰兒床的床單、枕頭、被褥都是用的好料子,摸上去就很柔和。玩具已經(jīng)用一個小箱子給孩子裝好了,虞瀾意有時(shí)要出門逛逛,看見什么適合小孩玩的物件,他就順便買下來了,現(xiàn)今已經(jīng)攢了一個小箱子了。

    要不是鄭山辭攔著,虞瀾意能買玩具把整個嬰兒房堆滿。

    鄭山辭想到時(shí)候孩子生下來,虞瀾意一定是寵愛孩子的,他這邊就要嚴(yán)厲一些。

    夜里睡覺,虞瀾意泡完腳把腳放在床上窩著,等鄭山辭上床就把自己新買的話本遞給鄭山辭,“你念著我聽,我睡不著。”

    鄭山辭把頭發(fā)挼到后面輕聲應(yīng)了一聲好,把身后的枕頭墊了墊,給虞瀾意念話本。

    這邊他們還溫馨著,魏府把客人們送走后,魏夫郎給魏老夫人說會兒話,魏老夫人便累了。她心中感嘆,“還是以前好,我們一家人平平常常的吃一頓飯就好了,現(xiàn)在來得人多,應(yīng)酬起來就夠麻煩了。府上多虧你打點(diǎn),比什么官家哥兒好多了。”

    魏夫郎出身商賈,聽了魏老夫人這般夸他,臉上的笑意更甚,“娘,你先去歇息吧,這里就交給我吧。”

    魏老夫人應(yīng)了一聲,扶著丫鬟的手回院子去。

    要說魏次輔是出身在落魄的書香門第家里,祖上官至尚書,現(xiàn)今到了他這一輩早已經(jīng)是窮困潦倒了,看著在州府里住,實(shí)則過得很拮據(jù)。魏次輔便是努力讀書,魏夫郎是商賈之子,兩個人成親,也是魏夫郎的父親想要的。

    現(xiàn)今這么多年過去,魏夫郎跟著魏次輔一路到了京城,魏次輔心里很是敬重他的夫郎。曾經(jīng)有人讓他休夫娶高門大戶的哥兒,魏大人拒絕了。

    魏夫郎為了魏次輔還學(xué)會了如何做飯,平日里就給魏大人下一碗面條,魏大人就極為高興。魏府府邸還有三個妾室,都是乖順的人,有的是上官送過來的,魏大人當(dāng)時(shí)年輕,也無背景只能接受不敢拂了上官的意。余下的兩個妾室,是有權(quán)勢后,自己看上的。

    魏夫郎明白這也正常所以倒是跟妾室們相處得很好。

    魏次輔回屋喝了一杯熱茶,跟這些人說話都是提著精神的,現(xiàn)在回到家里才松懈下來。

    魏夫郎給他端來一碗面條,面條是清湯的,熱氣騰騰的,上面臥著一個荷包蛋,撒上了蔥花,看著就有食欲。

    “我瞧見你在席面上沒怎么用飯,現(xiàn)在吃點(diǎn)面條墊墊肚子。”魏夫郎說道。

    魏次輔神色一下子就緩和下來,他拿著筷子把面條攪了一下就開始吃。這面條他吃了多年,還沒有吃膩。

    吃了一半的面條就喝口湯,再咬一口荷包蛋。

    “你慢點(diǎn)吃。”魏夫郎目光柔和的看向他。

    魏次輔有教養(yǎng),他在家吃飯都不說話,食不言,寢不語。他把湯都喝干凈了,魏夫郎讓侍從把碗筷收走。

    “陛下昨日問我,首輔之位怎么樣?”魏次輔向自家夫郎吐露心聲。

    魏夫郎聞言心中怦怦直跳,他跟著魏次輔時(shí),魏次輔還是一個窮書生,他科考是二甲進(jìn)士進(jìn)翰林時(shí)得到了翰林學(xué)士的賞識,又憑著自己的才學(xué)才坐到了次輔的位置上。

    現(xiàn)今陛下問他這話,這不就是表明了陛下有意讓他做首輔么。

    魏夫郎握住魏次輔的手,“相公只要不露聲色,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谋愫谩!?br />
    魏次輔心中明白,他只想找個人分享一下心情,他不知該找誰說這話。找好友,好友或許覺他在炫耀,而且這事還不確定,陛下沒有給他準(zhǔn)話,這樣就不便外說了。這事從昨天一直在他心里壓著,現(xiàn)在跟魏夫郎說后,他的心里就好受多了。

    魏夫郎知大體,魏次輔有什么事都喜歡跟他說。魏夫郎陪了他幾十年了,見證他從一個窮書生走到現(xiàn)在,他的落魄,魏夫郎知道,他的風(fēng)光魏夫郎也知道。

    有時(shí)候魏次輔會有其他的感覺,他覺得自己除了魏夫郎外,該還有其他的女子跟哥兒,畢竟他現(xiàn)在的身份這么高了,他也這么做了。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時(shí)的歡愉,只有魏夫郎會給他安穩(wěn)的感覺,只有魏夫郎在他還是窮書生的時(shí)候還陪著他。

    “今天我聽說還鬧了一則笑話?”魏次輔難得有心情來問這些小事。

    魏夫郎笑著把鄭山辭跟勛貴子弟的事說了。

    魏次輔沉思說道,“看來這鄭山辭對夫郎用情頗深。”

    他看重的倒不是情深,只是覺鄭山辭的人品好,不在他人面前說壞話。

    “我是對他們有些喜歡的。鄭大人從地方上走上來的,干的都是實(shí)事。你當(dāng)時(shí)不是在翰林院做庶吉士么,你還跟我說,想去地方鍛煉。”

    魏次輔不知什么時(shí)候跟魏夫郎說過這話,但他確實(shí)是想去地方鍛煉,聽了魏夫郎的話只笑,“我之前是有說過。鄭山辭這個年輕人是不錯。”

    要說還是枕頭風(fēng),以前魏次輔聽過鄭山辭的名字沒放在心上,今天聽魏夫郎跟他提了,還把鄭山辭的事跟他少時(shí)想去地方鍛煉的事聯(lián)系起來,魏次輔一下子就把鄭山辭記住了。

    說了虞瀾意壞話的勛貴子弟回到家里垂頭喪氣的。他娘跟老子都在席面上,知道自家小子這般輕狂,當(dāng)著人的相公去說別人夫郎的壞話,心里氣得發(fā)慌。

    這真真是蠢笨如豬。

    這說便說了,還偏生讓魏夫郎和一眾夫人跟夫郎都聽見了,甚至當(dāng)事人也在場,這完全就是留把柄給人家,順便把長陽侯府得罪了,順便還在高官夫人面前留下一個嚼舌根的印象。

    勛貴子弟回到家里被父母罵死。

    過幾天走在路上還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頓,理都不知道該找誰說去。

    ……

    鄭山辭到了戶部繼續(xù)整理戶籍。戶部的戶籍還有一個別稱叫做黃冊。用黃色的綢或布作為戶籍冊的封面,登記每家每戶的人口數(shù)、性別、年齡、婚姻、田宅、資產(chǎn)。黃冊的制作過程很復(fù)雜,先是由里正整理完畢后送到縣衙,再由層層的地方官府篩選、檢查、校對后,最終呈到戶部面前,戶部再進(jìn)行最后的檢查后呈給武明帝。

    等武明帝看過,戶部就會分門別類保存。一般是按照時(shí)間分類入庫,再按照大燕的區(qū)域劃分。朝廷規(guī)定每十年進(jìn)行黃冊更新。黃冊對于朝廷很重要,接觸到黃冊的人除了戶部的官員外,其余官員想要接觸黃冊必須得到武明帝的恩準(zhǔn)。哪怕是戶部的官員要看黃冊,也是要得到雷尚書的首肯。

    這么多的黃冊,也不是鄭山辭一個人整理,還有其他的戶部官員,鄭山辭是給他們分配任務(wù)一起來看,因?yàn)榻衲昃褪堑蕉ㄆ趽Q黃冊的時(shí)候,他們現(xiàn)在手里拿著的是新黃冊。

    鄭山辭晌午去膳堂吃飯時(shí),他的腦子里還全是戶籍,家里有幾口人,生了幾個孩子,田產(chǎn)如何……

    崔子期拍了一下鄭山辭的肩膀,“鄭兄,你這是怎么回事?”

    鄭山辭笑道,“沒事,就是戶部的事忙。”

    “忙完這陣子就好了。”杜寧早就習(xí)慣了,刑部也是一陣一陣的忙。把浙江的貪污案審了,現(xiàn)在刑部就歇下來了。

    會試考完了,如今是在殿試,估計(jì)新的進(jìn)士馬上就要進(jìn)入翰林院了。

    他們這幾個人進(jìn)過翰林院,只有鄭山辭沒有進(jìn)過翰林院。

    第116章 長進(jìn)了

    施玄在禮部忙著科舉的事,等殿試之后也可以歇下來了。眾人聊了一些,蕭高陽說道,“還不知這一次的狀元會是誰。”

    杜寧看向蕭高陽笑起來,“怎么,蕭兄還想一較高下?”

    蕭高陽搖頭,“只是好奇。”

    就算是前三甲,他們也要在翰林院先學(xué)習(xí)三年才進(jìn)入六部,這三年也會發(fā)生不少的事,蕭高陽看向鄭山辭,笑了笑。

    鄭山辭晌午回到自己辦公的地方睡覺,還是睡了兩刻鐘就去藏書樓看書。最近事太忙了,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來。

    謝承瞧見鄭山辭來了,眼中一亮,又去向鄭山辭請教問題。

    鄭山辭瞧了一眼,是孟子中的一句話。

    “不以規(guī)矩,不能成方圓。”

    鄭山辭先問謝承是如何理解的。

    謝承思忖片刻把自己想法說給鄭山辭。他認(rèn)為規(guī)矩就是律法,如果沒有規(guī)矩了,就會沒有上下,大燕沒有尊卑,殺人不受法,盜竊不用坐牢,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鄭山辭點(diǎn)頭,“你說的規(guī)矩在于法是對的,儒家講究教化……”鄭山辭用儒家的觀點(diǎn),又用法家的觀點(diǎn)給謝承說律法的事。謝承聽得極為認(rèn)真。

    鄭山辭接著說道,“觀天地萬物,皆有其序,循道而行,才能如虎添翼。”

    謝承的腦子活起來,“大人說的是白晝夜晚會更替,四季輪回,這也是一種規(guī)矩?”

    鄭山辭搖頭,“這是一種秩序,哪怕規(guī)矩再怎么變,天行秩序都不會變,天行有常。當(dāng)規(guī)矩讓所有人都遵守時(shí),習(xí)以為常后那才是最可怕的。”

    謝承心中似有所悟。

    鄭山辭說道,“最近事務(wù)繁忙,估計(jì)會減少晌午來藏書樓的時(shí)間,若是公子是來找我的便只能告罪了。”

    謝承心中一緊,脫口而出,“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鄭山辭笑著搖搖頭,“我未曾問公子的名字,公子也別問我的。就當(dāng)我們是書友就好了。”

    能在皇宮中自由出入的少年,除了皇子就是伴讀,鄭山辭無從去探究,他只知道的若是少年問他問題了,那他解答就好。

    謝承回到皇子所,他知道自己找藏書樓的官員打聽就能打聽出這個人是誰,既然這位大人不想告知姓名,謝承便不去探究。

    他回到屋子里,在書房里找書籍。

    小太監(jiān)哎呦一聲,“殿下,您要找什么,小的幫您找。”

    在他身邊的小太監(jiān)大約二十來歲,唇紅齒白的,陪著謝承一起長大,也是認(rèn)字的。

    “我找農(nóng)耕的書。”

    小太監(jiān)忙不迭去幫謝承一同找,找出三四本放在他的桌子上。

    “殿下怎么想起來看這些書了?”

    謝承抿唇笑了笑,“不以規(guī)矩,不能成方圓。規(guī)矩是大燕律,教化是為了更好的知道規(guī)矩,若是連規(guī)矩這兩個字都不知道,又怎么會產(chǎn)生畏懼感,除此之外,規(guī)矩之上的是秩序,天行有常,這是無法控制。”

    小太監(jiān)一臉茫然,“殿下這么一通說,把小的說糊涂了。”

    謝承不說了,他想看看四季農(nóng)耕會種些什么,他還想看地震、洪災(zāi)跟旱災(zāi)。

    謝承把這些書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了,謝澹進(jìn)來玩耍看見謝承在看書,“皇兄,你怎么看起這些書來了,夫子都沒有教過。”

    “感興趣就看看。”

    謝澹不喜歡看書,他瞧見謝承這沒有好玩的,躺在謝承的床上睡覺。

    謝承把書看完,謝澹已經(jīng)在他的床上扯著被褥睡熟了。謝承輕手輕腳離開,吩咐宮人做二皇子愛吃的晚膳。

    謝澹晚上吃了一頓好的,滿意的回自己的屋子。

    謝承寫了一篇文章,是關(guān)于農(nóng)種跟四季的。

    等魏次輔來上課時(shí),謝承把文章遞給魏次輔,請教他。

    “大殿下最近長進(jìn)不少。”魏次輔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只讓謝承寫對“不以規(guī)矩,不能成方圓”的感悟,他沒想到謝承看得這般高,竟跟天行有常聯(lián)系起來了。這般去看這句話,魏次輔自己都沒想到,他心中豁然開朗。

    “大殿下解的這句話太好了。”

    謝承又得了魏次輔的夸獎,他便不好意思的拱手說,“魏大人謬贊。”

    魏次輔拿著書離開皇宮,心中感嘆。大皇子這般年紀(jì)就有這見底,他心中高興。

    謝承把自己寫的文章好好的保存下來,心里頗為珍惜。可惜那位大人最近事務(wù)太忙,不能一直去藏書樓,謝承對鄭山辭產(chǎn)生了仰慕之情。這樣的人值得他敬重。

    ……

    鄭山辭還在為黃冊的事忙碌,到了下值回到家中還未歇息,有侍從上前來說,“大人,梅大人帶了禮前來說是要感激小弟去寺廟時(shí)府上容他小弟搭車之便。”

    鄭山辭不知緣故,還是把人請進(jìn)來。

    是梅淮跟一個小哥兒。

    梅淮把事情解釋一遍,鄭山辭心中了然,“舉手之勞,梅大人不必客氣。”

    梅淮:“鄭大人要是不介意的話,我想稱鄭大人為鄭兄。”

    “那我就叫梅兄了。”鄭山辭從善如流。

    梅哥兒跟梅淮一樣性子比較清冷,梅淮笑只是帶著淡笑,上門道謝后就攜弟一起回去。

    虞瀾意這還是第一次瞧見梅哥兒,要是京城的哥兒他應(yīng)當(dāng)都見過才是,哪怕是文官家的孩子,他也該是見過的。更何況梅侍郎還是一個不低的官職。

    “蕭兄跟我說過梅兄不愛出門,想來可以梅哥兒也不愛出門罷。”鄭山辭說道。

    虞瀾意點(diǎn)點(diǎn)頭,不過他們家好像都是美人。

    “鄭山辭,你瞧我是不是胖些了?”虞瀾意瞧見梅哥兒纖細(xì)的腰來,現(xiàn)今比了比自己的腰,只覺沒法看。

    難怪高門大戶的夫人懷孕了,總要讓身邊的丫鬟侍從開臉去做自家相公的通房妾室,這懷孕真是磨人。

    “沒胖,還是這般好看。”鄭山辭笑著說道。

    得了鄭山辭的話,虞瀾意心里就安心下來。

    月份大了,心思多了,反正也是不能動了,只大夫說每日需要在院子走動。

    過了一月,殿試的進(jìn)士們都選出來了,二甲留了三十名在翰林院做庶吉士,三甲還是老樣子,狀元從六品修撰,榜眼跟探花都是編修。這次的狀元不是一個年輕人,反而是一個中年人,武明帝還夸他學(xué)問精進(jìn)。

    余下的探花長得不如姜蘭禮好看。姜蘭禮是不在乎這些的,只聽了探花不如他的樣貌,心里還是有些小愉悅。

    長相都是爹娘給的,跟科舉又有甚關(guān)系。

    姜蘭禮把黃冊整理交給鄭山辭,“鄭大人,這是最后一卷黃冊了。”

    鄭山辭聽了這話也是松了一口氣,再也不用去整理黃冊里,昨日在夢中他都是在整理黃冊。鄭山辭把最后一卷黃冊歸檔,看見這一架架黃冊,心里也生出了感慨。

    這黃冊記錄了十年的變遷,鄭山辭瞧見家里死了幾口人,又添了幾口人。有的人家家里田產(chǎn)增加了,有的又從田產(chǎn)豐富變成了沒有田產(chǎn)的人。黃冊不僅記錄了人口,更記錄了世事更遷。

    黃冊了歸檔后就用鑰匙鎖起來,鄭山辭去把鑰匙交給梅侍郎,梅侍郎再交給雷尚書。若是鄭山辭直接交給雷尚書,這便是越級上報(bào)。這樣不合規(guī)矩也會惹得上官心中不滿。

    把黃冊一事解決后,鄭山辭便松快下來。現(xiàn)今是夏日,戶部便無其他的要緊事要做了,可以痛痛快快的過夏天。

    這夏日炎熱,虞瀾意便越發(fā)不愛動了,他如今身子不便,每日都是擦身。躺在床上,等下午天氣涼快一陣,他便出來走走,也不敢出了府邸,怕撞上人群,讓旁人把他沖撞了。他是曉得京城里的人有多少的,不敢去冒險(xiǎn)。

    虞夫郎知他月份大了,今日提了雞湯來看望他。看見他躺在床上焉巴巴的,心里也怪心疼的。

    “趁熱起來喝碗雞湯,讓身子松快松快。”

    虞瀾意癟著嘴,“這雞湯熱氣騰騰的,夏日又這般熱,我喝雞湯豈不是更熱了。”

    “你這孩子,再受累一月便好了。”

    虞瀾意不情不愿起來喝雞湯,喝了一口便覺味道鮮美。

    “這雞湯味道真鮮。”

    虞夫郎笑道,“陛下賞給長行兩只雞,都是珍寶,家里留了一只自吃,還有一只便給你用來補(bǔ)身子。”

    “阿爹怎么也糊涂起來。”虞瀾意當(dāng)下嘆息。

    “我如何糊涂了?”虞夫郎這還是頭一回被這小兒子這般說,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他這小兒子懂甚糊涂不糊涂的,現(xiàn)今想聽他說個明白。

    “這兩只雞要是好好養(yǎng)著,便有吃不完的雞了。”

    “誰會養(yǎng)這些,陛下賜下來就是要吃的。”虞夫郎只笑,“只要鮮美就好。產(chǎn)婆這些都備好了么?”

    “已經(jīng)備好了,到時(shí)候發(fā)動就讓產(chǎn)婆來。”產(chǎn)婆是住在鄭府上,這般更方便。虞瀾意如今知曉懷孕的苦處了,“阿爹當(dāng)初懷我便也是這般辛苦。”

    聽了虞瀾意的話,虞夫郎心中一陣暖,“我當(dāng)時(shí)生你好多了。要說最忐忑的還是生長行時(shí),畢竟是第一個孩子又年輕,沒甚經(jīng)驗(yàn),進(jìn)產(chǎn)房時(shí)只管哀嚎出聲,別的都管不著了。生你有經(jīng)驗(yàn)后便好些。”

    虞瀾意心中害怕,“饒是阿爹也是怕疼的。”

    “當(dāng)然是怕的。你要是要生了,還要遣人來侯府,我要看著你穩(wěn)當(dāng)?shù)陌押⒆由聛恚睦锊盘?shí)。”虞夫郎笑著說道。

    鄭山辭回來時(shí),虞夫郎已經(jīng)回去了。

    他回來換了衣裳,便去陪著虞瀾意說話。

    ……

    鎮(zhèn)南王府

    虞時(shí)言生下了兒子,這名字是葉云初取的,葉煜城。孩子還小,莊子上有奶娘照顧,夏日里待著也涼快。葉云初不催他回府,虞時(shí)言便當(dāng)做沒這回事一直住在莊子上。感覺沒了王妃的打攪,他的心思就放在了孩子身上,虞時(shí)言心里感到難得的輕松。

    葉云初每天都會來看虞時(shí)言跟自己的孩子,他還給自己的兒子取了一個小名就叫小葉子。小葉子軟軟糯糯的,葉云初很是喜愛。

    他回到王府,鎮(zhèn)南王得知王妃做的事后,又去郊外瞧了孫子,長得乖乖的,心里高興。想著王妃做的事心里一陣發(fā)寒,便也默認(rèn)葉云初同虞時(shí)言住在莊子上。

    對外還能說是坐月子靜心,這般也能說過去。

    王妃是沒瞧見自己的孫子,只聽鎮(zhèn)南王說了。她想去莊子上,鎮(zhèn)南王也不允許。在兩個男人的默認(rèn)下,王妃是沒見到她的孫子。

    虞時(shí)言在莊子上過得痛快,手里捏著葉云初的鋪?zhàn)痈f子,他賺錢便留下一些給自己,這樣下來他手里有了銀錢,又用這些銀錢去買鋪?zhàn)印?br />
    葉云初:“等夏天過去后,我們就要回府了。”

    虞時(shí)言知道他不能一直住在莊子上他抱著自己的孩子,點(diǎn)點(diǎn)頭。

    “云初,小葉子還這么小,我有些害怕。”虞時(shí)言輕輕的說,他的眉眼染上憂愁,樣子楚楚可憐。從前他不愛做此姿態(tài),現(xiàn)今他明白以后的日子要靠葉云初,哪怕是為了兒子他也要籠絡(luò)好他。

    葉云初果然對此頗為受用,“時(shí)言你放心,這次回去你就不必再去給母妃請安了,在院子里做了小廚房,往后也不必一起用膳,自己供自己吃住便成了。這事得了父王的首肯,母妃也沒轍。”

    虞時(shí)言說好。

    他如今是想把孩子撫養(yǎng)長大,而后要做甚,手里有錢就好。

    ……

    夏日里,侯府派人送了冰過來給虞瀾意,有了冰塊,屋子里涼快多了。這冰塊也并非人人都有,虞瀾意只是每隔幾日才用上一回。

    鄭山辭回來也能蹭到?jīng)鲆狻=衲甑南奶欤轂懸膺^得最不爽利,他都沒法吃太多涼的東西,就連寒瓜也只能克制著吃。

    說是該到生孩子的時(shí)間了,遲遲沒有動靜,虞瀾意只好當(dāng)做跟尋常一樣去睡覺。他想著跟鄭山辭去拜佛,他沒去成,鄭山辭去拜佛了,還給他求了護(hù)身符回來。

    虞瀾意貼身帶著護(hù)身符打哈欠。

    “金云,我這段日子用不了錢了,應(yīng)該攢了不少吧。”

    金云想了想,“除卻給孩子買玩具外,少爺一分錢都沒有花出去。”

    虞瀾意:“攢下來,等肚子的孩子出來了,我就去買新衣裳。”

    金云:“……”

    他在家,鄭清音跟林哥兒也愛來看他,同他說說話,便是安哥兒每回來都帶了補(bǔ)品過來的虞瀾意在家懶散躺著。

    鄭山辭在戶部松快下來,去藏書樓便勤了。武明帝這回又撞見鄭山辭在給謝承講課,他心中已是有些猜出鄭山辭的身份來。

    畢竟這么短的時(shí)間,又很年輕就從從五品變成正五品的官員只有一個人。

    第117章 生崽崽

    武明帝心中明悟,他想起來那個年輕人叫鄭山辭。

    他離開藏書樓,心里得到滿足。

    “今晚朕要考究兩位皇子的課業(yè)。”武明帝淡淡道。

    馮德應(yīng)一聲。

    兩位皇子都是祖宗,脾氣都是頂好的,大殿下知書達(dá)禮,二殿下活潑可愛,就是在課業(yè)上總是挨陛下的罵。

    晚上謝承忐忑的來到盤龍殿,他先向武明帝見禮。

    武明帝問了幾個問題,都是魏次輔在課上給他們出的考題,謝承漸漸放松下來把自己的見解告訴給武明帝。

    武明帝若有所思,“確實(shí)是長進(jìn)了。”

    他眼中欣慰,謝承是嫡長子,武明帝對他的期許很大。本來在謝承出生后,武明帝就想把他立為太子,考慮到不知道以后謝承會長成什么樣,武明帝便沒有早早的立謝承做太子。太子之位不能以他的私欲來判斷,只有適合這個位置才能成為皇帝。

    他可不想祖宗基業(yè)斷送在自己的手上。

    謝承這次沒有挨罵,還得了夸獎出來。謝澹還沒來得及問什么,宮人就喊謝澹進(jìn)去回話。

    謝澹是抹著眼淚出來的,他一溜煙又跑去找王鳳君了。

    ……

    戶部最近無事,工部是個討債鬼,一直試圖在戶部拿到錢做工程。每隔三日鄭山辭就會收到工部的借款,說的是借款,借給工部后基本上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復(fù)返。

    鄭山辭把條子呈給梅侍郎,有的款子梅侍郎會同意,有的款子就拒了。

    在戶部干活后,鄭山辭才明白每個部門和地方上的用款,戶部都有記錄在冊。皇帝需要用款做什么,戶部同樣也要記錄在冊,除非皇帝動用的是自己的私庫。

    鄭山辭手里拿著的冊子是官員的俸祿冊子,有官職變動的官員俸祿也要發(fā)生變化,每個月還要派人去吏部核實(shí),然后好把俸祿準(zhǔn)確放到官員手上。

    姜蘭禮給鄭山辭見禮后說,“鄭大人,雷大人找您。”

    鄭山辭不知是何事,他忙不迭去找雷尚書。

    他見了雷尚書還未見禮,雷尚書讓他先坐下。

    “陛下要秋獵,我們需要準(zhǔn)備狩獵工具和防護(hù)盔甲,這些事交給你來做。另外禮部郎中會來跟你交接,秋獵這事禮部跟兵部的出力要多一些。”

    鄭山辭應(yīng)下來。

    “這是參加秋獵的官員名單,你看著辦。”

    名單上的有皇帝跟鳳君,還有兩位皇子。其余的宗室王族和五品及以上的官員,在名單上看見長陽侯跟虞長行的名字他毫不意外,葉云初的名字也在宗室王族的上面,還能攜帶家眷。

    鄭山辭想,若是瀾意沒有懷孕,定然是喜歡去秋獵的。現(xiàn)在懷孕了便是去不得了。

    回到家里,鄭山辭把秋獵的事跟虞瀾意說了,虞瀾意果然想去,“我要打獵,多打幾個兔子吃兔肉。”

    “明年可以參加。”鄭山辭安慰他。

    “以前去秋獵我都要射兩只兔子的,然后讓大哥烤來給我吃,大哥烤肉非常好吃。”虞瀾意想起來有些饞了。

    鄭山辭摸了摸虞瀾意肚子,這孩子到了預(yù)產(chǎn)期了,晚上鄭山辭覺都睡不著。虞瀾意月份大了后,鄭山辭就跟虞瀾意分床而睡,還在一個屋子里,但是鄭山辭另置了一張床。他睡覺是規(guī)矩的,不愛亂動,但這般也是怕跟虞瀾意睡一塊把他的肚子壓著了。

    鄭山辭給他剝葡萄。

    虞瀾意吃了葡萄,他伸出手去摸鄭山辭的臉,鄭山辭靠近一些讓他摸。

    “鄭山辭,怎么覺得你成熟了許多,瞧著不像以前一樣。”虞瀾意的手落在他的額頭、臉頰、唇瓣上。

    鄭山辭笑著說,“可能是因?yàn)槟昙o(jì)上來了。”

    虞瀾意:“……”

    “你才二十六歲,干嘛說這話。”虞瀾意去牽鄭山辭的手,“就是長得更有味道了,瞧著跟二十二歲的不一樣了。”

    鄭山辭握著虞瀾意的手,“因?yàn)槲覀円呀?jīng)一起度過四年了。”

    虞瀾意笑著說好快啊。

    鄭山辭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虞瀾意的頭。

    虞瀾意還是臉紅。

    晚上吃飯時(shí)是讓侍從把飯菜端來屋子里來吃。

    鄭夫郎跟虞夫郎來得都勤了,畢竟鄭山辭還要去上值,他們又關(guān)心虞瀾意都要來看他。

    “瀾意,你身子如何?”鄭夫郎問道。

    京城的哥兒嬌養(yǎng)長大的,怕是受不得生育之苦,他心里不放心。林哥兒知道這個時(shí)候正是關(guān)鍵的時(shí)候,瞧見虞瀾意臉上還紅潤,跟剝開的雞蛋一樣,細(xì)膩白凈。

    “阿爹還好,就是孩子還沒生出來總覺得心里懸著一個事,心里不安生。”虞瀾意生無可戀的說,“而且懷孕后約束太大了,都不能到處去玩了。”

    都是要做阿爹的人還想著玩,鄭夫郎哎一聲,瞧見虞瀾意漂亮的模樣又說不出什么話來。

    “孩子生下來好好坐月子,便讓山辭帶著你去玩。”鄭夫郎拍了拍虞瀾意的手。

    虞瀾意開心的點(diǎn)頭,他想跟鄭山辭一起出去玩,孩子扔給奶娘帶著。

    虞瀾意突然肚子一陣發(fā)疼。

    ……

    鄭山辭把戶部的庫房打開,讓玉員外郎跟姜蘭禮對一下名單上的名字跟狩獵所需要的物件,有缺失和磨損的就寫個條子遞給他,他就讓人去補(bǔ)齊。

    他把事情交給下屬后,心里松快一陣,回去處理剩下的事務(wù)。

    這廂才剛看一會兒,一個小吏快步走過來,“鄭大人,您家夫郎要生了。”

    鄭山辭手足無措,但下意識已經(jīng)出了皇宮,他深吸一口氣坐上馬車,“你去找姜蘭禮給我補(bǔ)上一張假條交給雷大人。”

    小吏應(yīng)了一聲。

    馬車在路上走,鄭山辭心急如焚。街上嘈雜的聲音更攪得鄭山辭的心亂了,他的心跳驟然加快,恨不得立馬飛到虞瀾意身邊。

    倒是鄭山辭急匆匆的模樣被人瞧見了,還有人在問怎么回事,是不是戶部出什么事了。

    “戶部能出什么事,是鄭大人要做父親了。”

    姜蘭禮給鄭山辭補(bǔ)了假條,雷大人這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

    戶部的官員難得松快下來得知鄭山辭罕見的請假是為了夫郎生產(chǎn)一日,有人心里感嘆,有的人卻是不屑一顧。

    “鄭大人太重兒女情長了,單是夫郎生產(chǎn)而已,鄭大人回去也沒有用處,夫郎生產(chǎn)要靠產(chǎn)婆跟自己,我們只能在門外焦急。還不如把自己的事做好,等下值回到家里就知道結(jié)果了。”

    “這話怎能這么說,這畢竟是鄭大人的頭一個孩子,心里焦急是應(yīng)該的。”一個官員說道,“我夫郎給我生了兩個孩子,頭一個孩子還是讓我緊張又激動,生第二個時(shí)心里就有把握了,沒那般緊張。做事是好,但還是想第一時(shí)間就知道孩子的狀況。”

    他們比鄭山辭的年紀(jì)大一些,早就有兒有女了。

    剛開始做父親他們會對孩子很好,隨著孩子越來越多,孩子的性別不一樣,他們漸漸開始對孩子就有區(qū)別了。這個區(qū)別可能是性別,可能是能力。他們衡量孩子的不再是看對孩子的愛,而是看孩子的價(jià)值。

    孩子變成了稀疏平常的事。

    鄭山辭下了馬車,他快步進(jìn)府。

    府上的人都忙起來,燒熱水,端盆子,熬人參湯的,鄭山辭聽見了虞瀾意的叫聲,他到了產(chǎn)房。鄭夫郎跟虞夫郎,還有安哥兒跟林哥兒,鄭清音他們都在。

    “山辭,你來了!”虞夫郎見到鄭山辭來了,心中松了一口氣。

    到底還是要有一個男人在家里,心里這才更有底,更何況這還是孩子的父親。鄭山辭聽見屋子里的叫聲,他有些心疼。

    “阿爹,瀾意進(jìn)去多久了?”

    “剛進(jìn)去沒多久,他發(fā)動后我就讓金云去皇宮找你了。”虞夫郎心中也是擔(dān)憂著。雖說他們早就準(zhǔn)備,但這生孩子就是一只腳在鬼門關(guān)上,讓人七上八下的。

    鄭夫郎心里也著急,只盼大人跟小孩都沒事,這樣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

    “鄭山辭,鄭山辭!”虞瀾意的頭發(fā)濕潤的貼在臉上,他喊鄭山辭的名字。

    “我在,我回來了!”鄭山辭回應(yīng)。

    虞瀾意聽見鄭山辭的聲音鼻尖一酸,他想鄭山辭陪著他,一直看著他。

    虞夫郎說,“瀾意被送進(jìn)產(chǎn)房一直都在喊你的名字,我想就讓金云立馬去找你。”

    那是依賴,也是依靠。

    鄭山辭左右徘徊,心里焦灼又擔(dān)心。產(chǎn)房的門打開一盆盆血水端了出來,屋子飄出一股血腥味。

    產(chǎn)婆跟大夫都在,產(chǎn)婆說,“夫郎這胎有些難,還需要補(bǔ)一補(bǔ)力氣。”

    金云把人參湯跟參片都拿了過來,“這些我們都準(zhǔn)備著。”

    侍從把人參湯跟參片都接過來,正要把門關(guān)上。

    “我可以進(jìn)去陪著他么?”鄭山辭突然說道。

    產(chǎn)婆愣了一下,“鄭大人,產(chǎn)房不吉利,您是做官的還是不要進(jìn)了。”

    產(chǎn)房被視為污穢之地,見血不吉利,可能會帶來血光之災(zāi)。在古代人們認(rèn)為生命的誕生是一種奇跡,在產(chǎn)房中不僅有生也有死,在出生時(shí)往往伴隨著死亡的威脅,生命跟危險(xiǎn)和不幸聯(lián)系就成了大兇之兆。人們都是追吉避兇的,產(chǎn)婆通常被認(rèn)為會帶來不吉利,還會影響周圍人的運(yùn)勢。

    ……

    產(chǎn)婆回來讓侍從給虞瀾意喂參湯,喂不進(jìn)去。只能讓虞瀾意把參片含著。有人輕柔的給他換額頭上的溫帕子,還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把頭發(fā)撥到耳朵后面。攥緊的手指也被細(xì)細(xì)的照顧了,擦得干凈。

    虞瀾意醒過來,他的眼睛還是模糊的,只聽見大夫跟產(chǎn)婆在喊他用力。

    他的手上傳來一陣溫?zé)幔腥宋兆×怂氖郑菩臏嘏稍铩?br />
    虞瀾意只覺熟悉,他的眼前終于變得清晰起來,鄭山辭握住了他的手,瞧見他在看他,便對他笑了笑。

    虞瀾意喉嚨哽咽了一下,他明明都不想哭的,鄭山辭又來惹他哭。他來做甚,哪個男人到產(chǎn)房來的,本來不管他就好了,偏偏是這樣被人細(xì)致的對待所以便覺委屈起來。

    他身上還穿著官袍,這般握著虞瀾意的手,他溫聲道,“別怕,我陪著你。”

    他吻了吻虞瀾意的手。

    虞瀾意的手指顫了一下。

    他的心跳跟孩子的心跳一并在跳著。

    一聲嬰兒的哭叫聲出來了。

    產(chǎn)婆心中一喜,把孩子抱出來,“恭喜鄭大人,恭喜虞少爺,是個小公子。”

    “好。”鄭山辭應(yīng)了一聲。

    虞瀾意沒力氣了,他伸出手摸了摸鄭山辭的臉,“鄭山辭,你真好。”

    鄭山辭握著他的手,性子穩(wěn)定又細(xì)致。

    周遭的一切仿佛像風(fēng)聲一樣遠(yuǎn)去了,虞瀾意沒力氣了,他的眼睛要閉上了。

    過了半晌,虞瀾意聽見一句話。

    鄭山辭拉著虞瀾意的手輕聲說,“我好是因?yàn)槲以谀阊壑邪 !?br />
    ……

    虞瀾意睡得很安心。孩子小小的一只被抱出去,大人們都稀罕得不得了。

    產(chǎn)婆說是個男孩。鄭夫郎心下更高興了,虞夫郎也高興的。最高興的還是父子平安,虞夫郎在外面聽著虞瀾意的叫聲,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出什么意外,所幸都是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就好。

    “山辭,孩子叫什么名字?”

    “鄭笙澤。”鄭山辭把想好的名字說出來。

    “鄭笙澤是個好名字,小澤好乖。”

    “小名要叫一個。”林哥兒提醒道。

    鄭山辭說道,“就叫平安吧。”平平安安就是鄭山辭對孩子最大的寄予。

    小孩剛出聲哭叫了幾聲就繼續(xù)睡覺,已經(jīng)到了秋天,天漸漸變涼了,孩子被奶娘帶到了嬰兒房里好生安置,免得受涼了。

    這個月府邸的下人們都可以領(lǐng)兩份月例,心里更加高興了。鄭山辭給產(chǎn)婆包了一個大紅包,產(chǎn)婆笑到合不攏嘴。

    第118章 新手爹爹

    “多謝鄭大人。”產(chǎn)婆沒當(dāng)面打開紅包,等出了鄭府才小心的把紅包打開,一看上面的金額眼中發(fā)亮。這就是了,給高門大戶的人接生,這接一次生就能抵她半年的開銷,一開張吃半年。產(chǎn)婆在京城里也是有名氣的,不然也不會被虞夫郎推薦到鄭府上接生,鄭大人這樣在產(chǎn)房陪著夫郎接生的人少見。

    在高門大戶接生最忌諱嘴巴碎,這事產(chǎn)婆不會到處說,畢竟男人進(jìn)產(chǎn)房不吉利。聽說鄭大人年輕有為,年紀(jì)輕輕就是正五品官了,這般進(jìn)了產(chǎn)房以后升遷還不知道怎么樣。產(chǎn)婆拿了銀子美滋滋的走了。

    虞瀾意把孩子生下來后,鄭府的侍從們一邊收拾,一邊把心也放在肚子里了。少爺跟小公子父子平安,他們打心眼里高興。

    廚房里熬著參湯,制著瘦肉粥,這般才耗了大力氣,吃點(diǎn)流食才好,可不能大魚大肉的吃。現(xiàn)在少爺要坐月子了,飲食方面還要注意著,把月子坐好,少爺就能把身子恢復(fù)過來了。

    少爺喜歡吃柿餅,廚子給虞瀾意做了一碟柿餅在籠子里蒸著,到時(shí)候一并跟參湯送過去。

    大夫還未走,給虞瀾意開了一些補(bǔ)養(yǎng)身體的藥。

    鄭山辭謝過大夫,讓旺福把人送出去。

    金云進(jìn)屋子伺候虞瀾意去了。這廂把事情安排好了,鄭山辭才覺卸下了渾身的擔(dān)子,他揉了揉眉心。他先去看了虞瀾意,虞瀾意深陷在枕頭里睡得正香。

    金云已經(jīng)給他清洗干凈還換上了柔軟的衣裳,周身清清爽爽的。鄭山辭坐在床沿邊給虞瀾意捻了捻被褥,自己出門又去看了孩子。

    孩子睡在嬰兒床上,小得可憐,惹人憐又惹人愛。他伸出手去碰了碰小平安的手,軟乎乎的,像是棉花一樣。

    孩子平安生下來了,鄭夫郎謝天謝地還要去寺廟里還愿,這般瀾意還睡著,他先去看了孫兒跟鄭山辭便撞上了。

    鄭夫郎瞧著鄭笙澤的模樣,這小鼻子小嘴的跟鄭山辭長得相似,現(xiàn)今剛出來還是皺巴巴的,等長開就更漂亮了。

    他叫鄭山辭出來說話,不能攪了孩子睡覺。

    “我見府上有奶娘了,要都是家世清白的人才好。”

    鄭山辭道:“這是岳父那邊送過來的,都是信得過的人。”

    鄭夫郎連聲說好,“如今瀾意把孩子生下來了坐月子最打緊,這孩子吃了苦頭,你要好好照顧他,月子坐不好容易留下病根。你現(xiàn)在家大業(yè)大,這些事自有下人來做,你就陪著瀾意就好了。這孩子在產(chǎn)房什么都沒叫,只叫你的名字,你們兩個把日子過好,我們這些做長輩才心安。”

    鄭山辭說道,“阿爹,我知道了。”

    虞瀾意直到晚上才睡醒過來,金云見他醒來,就讓人去廚房把溫的粥端過來。

    “少爺,您先用點(diǎn)粥,大人跟侯爺正在說話。”金云拿了一盞熱茶過來。

    虞瀾意喝了一口,身上不覺黏膩,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癟下去了,這塊肉不見了,他覺得自己的身子都輕快起來。

    “孩子呢?”

    “小公子還在嬰兒房睡覺。”

    小公子,看來是個男孩。虞瀾意想見見孩子,金云便去叫奶娘把小公子抱過來,小公子睡得香,動作輕柔一些不礙事。

    奶娘姓吳,吳氏大約三十歲的年紀(jì),模樣清秀,樣子很沉穩(wěn)。她把孩子抱過來放在床上,讓虞瀾意仔細(xì)的看。

    虞瀾意啊了一聲,嫌棄道,“這孩子怎么這般丑。”

    他跟鄭山辭的相貌算是頂好的,結(jié)果這孩子看著皺巴巴的。

    金云說道。“少爺,小公子還沒長開呢,長開了就好看了。”

    虞瀾意好奇的看向小孩,伸出手輕輕的戳了一下他的臉頰,軟軟的,好像一戳就能戳一個洞出來。虞瀾意不敢戳了。

    這孩子太小了,放在他床上跟個枕頭一樣,虞瀾意怕自己一翻身就把孩子壓扁。

    虞瀾意:“快抱走吧。”

    吳氏應(yīng)一聲把鄭家小公子抱走。

    虞瀾意心中松一口氣,這孩子在他肚子里待了十個月,生出來小小的,他一拳可以打十個。他本來是在心里想著,結(jié)果嘴瓢說了出來。虞瀾意捂住嘴巴。

    金云:“……”

    “少爺,小公子可經(jīng)不起這般折騰。”金云心累。

    “對了,少爺大人給小公子取了小名叫平安。”金云把這事告訴給虞瀾意。

    “平安,平平安安挺好的。”虞瀾意神色一怔,心里便覺軟。他又想到鄭山辭在產(chǎn)房里陪著自己更覺心里甜蜜。廚房把粥送過來了,金云本想著喂虞瀾意喝粥,虞瀾意卻是擺手,“我的力氣恢復(fù)一些,能自己吃飯。”

    他這么大個人,可不是什么嬌氣的人,吃個飯還要讓哄著喂。早年跟著大哥一起練武,總歸是給身子打下底子,他身子比尋常人硬朗一些。生了孩子這遭,虞瀾意越發(fā)覺得習(xí)武是好的,等孩子大一些了,請武術(shù)師傅來教他蹲馬步、打拳這類的,好強(qiáng)身健體。

    虞瀾意把粥喝完了,一看托盤里還有柿餅,拿了一塊來吃。柿餅很甜,軟軟糯糯的,吃起來甜中不膩,虞瀾意吃了兩塊便沒再用。

    “還有參湯燉著雞,在爐子上溫著,少爺想吃我讓人去端一碗過來。”

    虞瀾意擺手,神色懨懨,“還喝人參雞湯,我都已經(jīng)喝膩了。等會餓了,可以吃點(diǎn)雞肉。”

    “金云,你把銅鏡拿過來讓我照照。”虞瀾意想臭美。

    金云把鏡子拿過來給虞瀾意看,虞瀾意瞧見自己就是臉色有些蒼白,心里放下心。等月子做完,他要多練練,虞瀾意捏了捏肚子上的軟肉。

    有敲門的聲音傳來。

    虞瀾意眼中一亮,讓金云立馬把鏡子歸位,自己扯了被褥虛弱的躺在枕頭上。

    金云喊進(jìn)。

    虞長行走進(jìn)來,他還穿著官服,腰間的佩劍還未解下,整個人透露出鋒利的劍芒。

    “大公子好。”金云恭敬低頭。

    虞長行嗯了一聲,他走進(jìn)來看見虞瀾意悄悄的瞅他,他說道,“在宮里當(dāng)值來晚了,聽阿爹說你疼得厲害。”

    “現(xiàn)今身子感覺如何?”

    虞瀾意見是虞長行,便說,“還好了,現(xiàn)在把孩子生下來后就覺渾身輕便了。大哥這么忙還來看我,大哥真好。”

    虞瀾意美滋滋的。

    虞長行坐在椅子上,金云忙不迭去奉茶。

    “還缺什么就叫人來府上取,把身子好好的養(yǎng)起來。”虞長行拿了一個荷包塞給虞瀾意,“等身子養(yǎng)好了,自己拿著去買些好吃好用的。這段日子一直在忙,所以沒來看你。”

    虞瀾意立馬接住荷包,藏起來。

    “大哥忙我知道的。”

    虞長行唇角勾起沖淡了眉眼的冷凝。

    他陪著虞瀾意說了一會兒話,長陽侯跟鄭山辭就進(jìn)來了。

    長陽侯見他還是好好的,心下也松了一口氣,“我跟長行就是來看看,心里也是擔(dān)心著怕出什么意外。”

    “父子都平安就是好。”長陽侯難得伸手摸了摸虞瀾意的頭,心里生出感嘆來,“你現(xiàn)今長大了,以后要做阿爹了,不要任性。”

    虞瀾意聽了長陽侯的話把頭扭到一邊。

    長陽侯習(xí)慣了,懶得說。

    鄭山辭把岳父跟大舅子送走。

    鄭山辭晚上陪著虞瀾意說說話,虞瀾意開始犯困,“我先睡了,鄭山辭,你也早點(diǎn)睡。”

    “好。”

    鄭山辭一大早就去戶部去忙,甭管底下的人是怎么想的,都是在說恭喜,鄭山辭一一謝過。

    “姜大人多謝你昨日幫我寫假條。”鄭山辭說道。

    “鄭大人客氣了,這是下官應(yīng)該做的。還要恭喜鄭大人做父親了。”姜蘭禮拿著文書,笑吟吟的說。

    鄭山辭把這份情記在心里,晌午到膳堂吃飯,崔子期他們也說了恭喜。

    “我夫郎今早已經(jīng)去你府上去看去了。”崔子期說道。

    蕭高陽說時(shí)哥兒也去了。

    杜寧心中郁悶,這幾個人里就他跟施玄尚未成親,他的家里還在相看,施玄這家伙還未相看人家。施玄他自己一個人都能跟佛祖過一輩子。

    施玄恭喜鄭山辭后,想了想低頭吃飯。等鄭兄的孩子喝滿月酒時(shí),他便再去送點(diǎn)禮。

    眾人說罷,梅淮罕見的走過來跟鄭山辭說話,“鄭大人恭喜。”

    “多謝。”

    蕭高陽見他過來了,拉他一起坐下,“你跟姜兄吃飯有甚樂趣,坐過來一起吃嘛。以前我們都是一起吃的。”蕭高陽的目光落在新科進(jìn)士身上。前三甲都進(jìn)了翰林院,這廂也來膳堂吃飯,都是坐一塊的。以前蕭高陽,梅淮,姜蘭禮也是坐一起的。

    梅淮笑了一下去喊姜蘭禮一塊過來。

    兩個人坐過來也還方便,說說話省得。沒官職的都還在翰林院歷練著,有的翰林一輩子也只是翰林,不然就是分到地方上去做官。

    “秋獵的事,我們是要隨行的,我騎射不好,該是要去丟人了。”杜寧苦惱道。秋獵他們這些文官一般不上陣,但也要騎馬去射幾下。隨便射只兔子也是好的,總不能空手而歸。

    這秋獵就是武官大展拳腳的地方,他們文官在這地方不擅長。

    鄭山辭聽了杜寧的話,心中戚戚。他也不擅騎射,只能做到騎上去慢吞吞的走。

    但他夫郎可以疾如閃電。

    鄭山辭心想盡人事,聽天命吧。

    蕭高陽跟施玄都擅騎射,畢竟蕭高陽從小就以高標(biāo)準(zhǔn)要求自己,哪怕是騎射他也不想輸給任何人。至于施玄,純粹是跟著夫子上課走,等科舉考完,自己不在太學(xué)里,他便把騎射扔下。只是每年秋獵,還是能射中一二只獵物可以充數(shù)。

    ……

    杜寧回到家里,瞧見他父親還在當(dāng)工匠,他便過去看。

    “父親,你又要做椅子。”杜寧瞧出幾分端倪。

    “書房里的椅子壞了,我想換個新的。到外邊買的椅子還不如自己做一把椅子,自己做的椅子更舒服。”杜岳磨木頭。

    杜寧沒問父親都成工部尚書了還要自己做椅子,他父親就是喜歡做木匠。杜寧小時(shí)候的玩具就是杜岳自己做的。

    杜寧突然想到,“父親,鄭兄的孩子出生了,我還不知道送什么,您給做個小馬駒,我把這小玩意送過去給孩子玩。”

    杜岳手上很穩(wěn),只挑著眉,“你要送你好友禮物,還要你老子來給你親手做,你這算盤打得真響。”

    “這不是您在做椅子,這小馬駒就是順手的事。”杜寧也不見怪,只當(dāng)同杜岳說笑,“您又喜歡做這些,做一做全當(dāng)放松心情。”

    杜岳應(yīng)承下來,“鄭山辭孩子都有了,你還不去相看,我跟你娘還等著抱孫子。你別跟施玄一樣,非要一個人過,你是我們家的獨(dú)苗,要是你不成親,我們家就沒人繼香火了。”

    杜寧捂著耳朵,聽都聽膩了,“還不是沒碰上喜歡的。要是碰上我喜歡的,我還能不娶么。”

    杜寧說罷給杜岳打下手一起做木工。

    杜岳輕哼一聲,接著做木匠。他這孩子城府不深,在刑部有崔子期幫著忙也好,這鄭山辭倒是一個進(jìn)退有度的人。這漚草肥跟糞丹呈給陛下后,他就讓工部侍郎把他帶過來問話,確實(shí)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

    杜夫人喊他們父子去用飯,兩父子洗了手就過來吃飯。

    杜寧用了晚膳自己帶了侍從便去逛夜市。他大抵還是受了鄭山辭已經(jīng)有孩子的影響,心里變得焦灼起來,目光落在幾個年輕的哥兒身上。

    他不是不想成親,是將就不了,沒找到合眼緣的。

    鄭山辭被虞瀾意打發(fā)出來買糕點(diǎn),他現(xiàn)今吃不了烤鴨,只要一家鋪?zhàn)有迈r出爐的糕點(diǎn),鄭山辭便出來給他買。

    他還瞧見杜寧在街上無所事事,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杜兄好巧。”

    杜寧瞧見是他,眼里帶笑,“鄭兄還喜歡吃糕點(diǎn)。”

    “這是給瀾意買的。”鄭山辭只跟杜寧閑聊幾句便走了。

    杜寧瞧見鄭山辭的背影嘆氣,“鄭兄又有夫郎又有孩子,哪像我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侍從在杜寧身邊無言,您孤家寡人純粹是太挑剔了。

    杜寧這一逛就逛到施府去了,他路過施府,心里舒坦了,他雖沒看上的人,但施玄卻是一點(diǎn)欲望都沒有。他一定比施玄早成親。

    鄭山辭把糕點(diǎn)送到虞瀾意面前,還是熱乎的。虞瀾意拿了一塊嘗,還是跟之前的味道一模一樣。

    “平安好喜歡睡覺,眼睛現(xiàn)在都還睜不開。”虞瀾意坐月子只能待在床上,今早就讓吳氏把小平安抱過來,一直在睡覺,餓了就發(fā)出哼哼唧唧的聲音,吃了便睡。

    小小的一只,能吃能睡。

    虞瀾意看得目瞪口呆。

    親戚家生孩子,他們就是去吃滿月酒跟周歲宴,一個月的孩子跟剛出生的孩子還是有區(qū)別的。

    鄭山辭想了想剛出生的孩子一般要睡十八個小時(shí),換算成古代的時(shí)間就是一天要睡九個時(shí)辰。鄭山辭給他捻了捻小被幾。他穿著花褂子,腳上的襪子還是鄭夫郎親自繡的,鞋子也是小小的,這小鞋子巴掌大點(diǎn)。

    衣服也是小小的。

    真正的小人。

    虞瀾意要睡時(shí)便讓人把平安抱走,他是真的怕一翻身壓到孩子,不敢跟他獨(dú)處。

    鄭山辭照著吳氏的引導(dǎo)抱了一下兒子,輕飄飄的,軟乎乎的,他手足無措。對孩子喜愛但還是處于緊張的狀態(tài)。

    “鄭山辭,他好矮。”虞瀾意雖是這般說的,眼睛還是亮晶晶的。

    “孩子還小,長長就大了。”

    鄭山辭去上值后,虞瀾意讓吳氏把嬰兒車推過來。金云瞧見小公子心里也喜愛。

    鄭笙澤才喝了奶,他在嬰兒車?yán)镩_始吐奶。

    虞瀾意瞧見他吐奶,一下子就六神無主了,忙不迭道,“這怎么回事,快去叫大夫!”

    吳氏一看解釋道,“夫郎這是常見的事,小嬰兒這個時(shí)候喜歡吐奶,擦擦換身衣裳就好了。”

    虞瀾意還是讓金云請了大夫來看,大夫也說是正常的狀態(tài)。

    虞瀾意松口氣,他的心臟落到了實(shí)處,那樣子跟中毒口吐白沫似的。

    過了五六日,虞瀾意還在床上看話本,嬰兒車在他旁邊,他時(shí)不時(shí)就瞅一眼。

    等他看了一會兒瞅過去對上一雙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孩子睜眼了。虞瀾意稀罕的看他。

    “你是誰?”虞瀾意問他。

    小孩子聽不懂,他閉上眼睛繼續(xù)睡覺。

    鄭夫郎給虞瀾意帶了菌子湯過來,虞瀾意見了鄭夫郎便說,“阿爹,平安會睜眼了。”

    鄭夫郎心中一喜,先給虞瀾意盛了一碗湯,讓他喝下,這才去看小孫子。

    第119章 秋獵

    小孫子閉著眼睛熟睡,雖是一動不動的,鄭夫郎便捏了捏他的小手,只覺哪哪都好。

    虞瀾意把菌子湯喝了,這菌子湯鮮美,喝了一碗,他便叫金云把剩下的菌子湯拿到廚房去溫著,等他想喝時(shí)再喝一碗。

    鄭夫郎見他喜歡,心里也歡喜。二兒媳家中富裕不短缺物件跟吃食,想來自己親手做的菌子湯鮮美,便給他做了來。

    他做鞋子也是做的好,鄭清音的手藝便是跟他學(xué)的,這做的小鞋子小孫子也穿上了,可見二兒媳并未嫌棄還覺得好。

    “這菌子湯你還是喜歡喝,改日我再給你做。”鄭夫郎說道。

    “謝謝阿爹。”虞瀾意應(yīng)下來。

    鄭夫郎在京中無事,家里種了點(diǎn)菜,沒事就愛繡繡帕子跟荷包的。他陪著虞瀾意說會兒話,回到家里,多多還在跟鄭父玩。

    多多能跑能跳,見鄭夫郎就叫奶奶。

    他快要三歲了,長得白白嫩嫩的,見人就笑。

    “想看弟弟。”

    鄭夫郎去抱他,“明天帶多多去看弟弟。”

    這小哥倆是該見見,以后都是打著骨頭連著筋的兄弟。鄭父把小皮球扔出去,多多就去撿小皮球起來拍,最近小皮球就是他的心頭好。

    這小皮球是林哥兒從食肆回來瞧見一個小販在賣,他瞧著合適就買下來送給鄭同初,他喜愛極了。剛得了小皮球晚上睡覺還要把皮球放在被窩里一起睡。

    林哥兒不準(zhǔn),他便趴在床上哭鬧。

    以后他就跟小皮球睡了。

    重新買了一個新的小皮球,他要睡覺就把干凈的皮球塞給他,讓他睡去。

    鄭山成的腿能下地了,剛開始還生疏,最近在院子里練習(xí)走路。

    “爹!”多多上前抱住他的大腿。

    鄭山成一下子就把兒子抱起來。他是做農(nóng)活的,本來力氣就大,能把鄭同初抱起來在空中轉(zhuǎn)一圈。

    多多興奮的瞪大了眼睛。

    等鄭山成把他放下來,他還雙手展開想要鄭山成抱起來飛。

    鄭山成摸他的頭,笑道,“等我腿好了再多抱著你轉(zhuǎn)圈。”

    多多一看鄭山成沒有再把他抱起來,他噔噔走去找爺爺。

    ……

    鄭山辭把田冊理清后放在架子上,秋獵的花銷已經(jīng)計(jì)算出來了,鄭山辭看了一眼心中震驚。一場秋獵花銷就達(dá)到了六萬兩銀子,秋獵只有一天,晚上便要回宮。盡管秋獵的場地已經(jīng)經(jīng)過兵部和禮部的檢查,但為了皇帝的安全還是需要晚上回宮去。

    鄭山辭把賬單遞給梅侍郎,梅侍郎看過后便應(yīng)了一聲好。

    “浙江的田冊,你多瞧瞧。”梅侍郎揉了揉眉心解釋道,“浙江出了貪污案,有些田產(chǎn)不清楚,你若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便記下來一并告訴我。”

    “是,梅大人。”

    鄭山辭把田冊搬了過來,田冊還是他一部分的工作,另外的工作是賦稅。秋收時(shí),地方把賦稅上交給朝廷,他要來清點(diǎn)糧食。

    所幸還有下屬在,鄭山辭還是輕松許多。

    至于梅侍郎跟雷尚書他們關(guān)注的一般是靠近邊疆的青州,還有大燕幾個富庶之地,余下的便把事分下來給他們。

    鄭山辭看浙江的田冊確實(shí)看出來幾分端倪,有幾家人的田產(chǎn)變動太快,而且十幾家的田產(chǎn)都是變成一個人的田產(chǎn),鄭山辭把這家人的姓記下來繼續(xù)看。

    “鄭大人,這里需要您蓋章。”一個戶部官員拿了文書過來。

    鄭山辭先看了文書,覺得沒有問題才蓋上了自己的章。

    “鄭大人,這個地方需要您看看。”

    鄭山辭看了官員的俸祿變動問題。

    秋冬都是戶部忙碌的時(shí)候,鄭山辭晌午還抽空去了一趟藏書樓。謝承基本上每日都在藏書樓,如今鄭山辭過來,謝承心中歡喜,拿著書籍便走過去請教問題。

    鄭山辭給謝承耐心的講解。

    這次是蔣詹事給他提出的問題,如何實(shí)現(xiàn)文武平衡。

    鄭山辭聽了這句話,心中突突的跳。

    他終于仔細(xì)的看了看謝承,謝承眉眼稚嫩,但已經(jīng)能從中窺探出俊美的輪廓,周身氣質(zhì)雍容冷淡,待人知書達(dá)禮,看著并無驕矜之氣。

    “公子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鄭山辭的聲音放低,“若是公子有心的話,便可在朝廷窺探出來,或是在歷史中知道一二點(diǎn)。”

    謝承看向鄭山辭,鄭山辭笑道,“我給公子幾個提醒。六部跟內(nèi)閣的設(shè)立,邊疆的變化,司禮監(jiān)的設(shè)立還有科舉。”

    謝承垂下眼眸,把這幾個詞記下來,他向鄭山辭道謝。

    鄭山辭這般沒有直接把答案告訴他,反而給他幾個提示詞讓他自己去找答案,謝承聽了這幾個詞,心里隱隱有一條線從腦子里閃過,可是還沒有抓住。

    謝承從藏書樓離開,自己拿筆把這幾個詞記在紙上。有些書籍在藏書樓也找不到,謝承想去翰林院借書看。周嬤嬤見謝承這般用功,忙不迭把廚房做的燕窩給他端來。

    “殿下還年少,用功是好事,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周嬤嬤關(guān)心道。

    謝承應(yīng)一聲把燕窩喝完,“父皇讓虞統(tǒng)領(lǐng)教我跟二弟習(xí)武,虞統(tǒng)領(lǐng)是父皇的伴讀,又是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我自然是敬重的。只是虞統(tǒng)領(lǐng)太過嚴(yán)厲,我便不太喜歡。”

    謝承的身子骨弱,這是從娘胎帶來的,所以在習(xí)武上面,虞長行對謝承嚴(yán)厲一些,沒想到引起了謝承的疏遠(yuǎn),他反而更加親近自己的舅舅,現(xiàn)在在禁軍里面的王都頭。

    所幸虞長行只是在謝承小時(shí)候教過他,后來事務(wù)多了便沒這回事了。

    “大殿下虞大人也是為了您好。”

    謝承點(diǎn)頭,“我知曉。”

    畢竟是主子,周嬤嬤不好再多話。

    謝承去翰林院借書,翰林學(xué)士親自陪他一起去,翰林們都向謝承見禮。

    “不必多禮。”

    翰林學(xué)士帶大皇子去查閱書籍。

    有的翰林是新進(jìn)來的根本就不認(rèn)識謝承,只是瞧見同僚們見禮,他們便跟著見禮,聽見是大皇子時(shí),他們心中震驚,心中緊張萬分。殿試的時(shí)候他們見過陛下,但也不敢抬頭直視陛下,瓊林宴也去了,只敢偷偷的看陛下。

    陛下很年輕,不怒自威,瞧見就讓人膽顫。

    這次他們第一次見皇子,他們都知道大皇子是嫡長子,很有可能就是今后的太子。宋修撰瞧了一眼大皇子的背影,心中嘆息。

    他以前認(rèn)為做了狀元進(jìn)了翰林院就是前途一片光明,結(jié)果事實(shí)并非如此。有多少進(jìn)士這輩子只能做一個翰林,到翰林院待三年才會升職,這才不知道會分到哪里去,沒準(zhǔn)一輩子就是一個五六品的官員,能靠狀元之身在朝中成為高官畢竟是少數(shù),這不僅要看個人的能力還有家世,跟機(jī)遇。

    兩個編修看向大皇子同樣也是懷了心思,可惜他們這個官職連湊到大皇子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謝承拿了書便走了。

    這一走不知帶走了多少翰林的心。

    鄭山辭還不知道這茬,他去了一趟藏書樓后忙著查田冊便沒去,直到休沐才得了空。

    虞瀾意已經(jīng)有些習(xí)慣小平安了,他還是喜歡睡覺,然后不經(jīng)意間就睜開了眼睛,水汪汪的眼睛盯著虞瀾意看。

    虞瀾意抱著孩子,“你變漂亮啦。”

    平安嘴咀嚼了一下,虞瀾意知道這是餓了,他讓吳氏進(jìn)來把兒子抱著去喂奶。

    虞瀾意飯菜吃得清淡,都是雞鴨魚燉了湯來喝。他吃得清淡,鄭山辭也跟著吃清淡了,這燉來的湯,他一個人終究喝不完,鄭山辭幫著吃。

    鄭山辭下值走回來看見有商販在賣玩具,他停下腳步去挑選玩具。

    “這位大人,我這里的玩具都是小孩喜歡的,您隨便看。”

    鄭山辭買了三個竹蜻蜓,他看見還有用棉花做出來的偶人,這偶人在古代被叫做絹孩兒。他想買動物的玩偶,這人偶在鄭山辭看來還不夠可愛。

    他只拿了竹蜻蜓。

    他回到屋子里,便把竹蜻蜓放在嬰兒房里的箱子里,一看嬰兒床上沒人就知道在虞瀾意那,他回到屋子里一看果然床上有個小被褥包起來的小人。

    “鄭山辭,快來喝湯。”虞瀾意見他過來忙不迭讓金云給他盛了一碗雞湯。

    鄭山辭:“……”

    他喝麻了。

    虞瀾意吃了多少補(bǔ)品,他就吃了多少補(bǔ)品。他已經(jīng)感覺自己的體重有上升的趨勢,每次在戶部把事情做完后會在辦公的地方偷偷的鍛煉一下。

    鄭山辭還是喝了一碗雞湯。

    “明天不喝湯了,隔日再喝,我都補(bǔ)半個月了。你后天是不是就要去秋獵?”虞瀾意問道。

    鄭山辭點(diǎn)點(diǎn)頭,“是要去秋獵,我還要騎馬射獵物。”

    虞瀾意毫不留情的嘲笑鄭山辭,鄭山辭騎馬太慢了。

    鄭山辭面露無奈,“到時(shí)候是看武官的本領(lǐng),我們就是在里面充數(shù)的,這不打緊。”

    虞瀾意仰著下巴得意,“要是我在的話,我就把我打下來的獵物分給你。”

    鄭山辭聞言笑了笑,“那敢情好,這樣我便也能打腫臉充胖子了。”

    虞瀾意讓金云進(jìn)來,“你把我的弓箭拿來給鄭山辭,你后天就帶著它去射箭吧。”

    鄭山辭正想說戶部準(zhǔn)備了弓箭,金云已經(jīng)從不知那個地方把虞瀾意的弓箭拿過來了。鄭山辭的話卡在喉嚨,他快要被弓箭上的寶石晃到眼了。

    “這是我最喜歡的弓箭,你看看喜不喜歡。”

    鄭山辭要是敢拿這把弓箭去秋獵,他吃軟飯,攀高枝的流言就會在整個朝廷席卷,還要加上一個炫耀的名聲。

    鄭山辭說,“戶部準(zhǔn)備的弓箭,我用戶部準(zhǔn)備的就成了。”

    虞瀾意:“好吧。”

    他們哥兒都喜歡用這樣的弓箭,他這把弓箭一拿出來,其余的小哥兒都很羨慕。

    虞瀾意想著秋獵就高興,要是他能去就更高興了。

    鄭山辭佝著身子去看小平安。小平安不知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醒來了,他乖乖的待在小被褥里面,不哭不鬧,眼睛看著床頂。

    小平安看向鄭山辭,嘴巴一癟就盯著他看,看著很委屈。

    鄭山辭摸不著頭腦,他沒惹兒子。

    他伸出手輕輕的把兒子抱起來,兒子尿了他一身。

    原來是身體不舒服在癟嘴。

    鄭山辭讓人來收拾,自己去洗漱。他情緒穩(wěn)定,并未生氣。

    “鄭山辭這就是做父親的難處了。”虞瀾意語重心長。

    “這不算什么難處。”鄭山辭對孩子有耐心,再加上他去戶部上值都沒在家陪著兒子,這般也算是玩鬧。

    虞瀾意聽鄭山辭這么說,心里高興。

    晚上兩個人還是分開睡覺,要等虞瀾意出月子里才能一起睡。

    很快就到了秋獵,鄭山辭換上騎裝早上就出發(fā),他跟在雷尚書跟梅侍郎的身后。

    在中間的是皇帝的車駕,余下便是一些宗室王族和高官家眷。

    鄭山辭自己還帶了一罐蜂蜜,到時(shí)候可以灑在烤肉身上吃,他帶了孜然粉,還有一小罐的烈酒,少喝一點(diǎn)還是可行的。

    他們戶部的工作已經(jīng)在之前就結(jié)束的,現(xiàn)在就是兵部跟禁軍的事了,鄭山辭當(dāng)秋獵是秋游。對了,瀾意還讓他戴了護(hù)甲,雖然沒什么必要,但鄭山辭還是戴上了。

    還帶了桂花糕。

    從皇宮到獵場有很遠(yuǎn)的距離,鄭山辭坐在馬背上,從包袱里拿了糕點(diǎn)來吃,他順便分給了玉員外郎跟姜蘭禮。

    玉員外郎叫玉風(fēng),是一個很知禮的人。鄭山辭交代下去的事他都做得很仔細(xì),沒有出過差錯。畢竟在戶部出了差錯,代價(jià)很大。

    “鄭大人竟還帶了糕點(diǎn)來。”姜蘭禮吃了兩塊桂花糕,胃口舒服多了。他早上吃得少,騎馬還沒一會兒便覺餓。

    “我想得沒那么細(xì)致,都是夫郎叮囑我的。”

    這般看來虞少爺也并不像傳聞那般囂張跋扈……吧。

    鄭山辭這是第一次跟著同僚們來到郊外,正是秋收之際,田地的稻谷金燦燦的。京城的田地有三分之二是水田,其余的才是旱田。鄭山辭看見一塊田地只收割了一半,應(yīng)該是被當(dāng)?shù)氐墓賳T勸阻了,今日不能來收糧食。

    出了京城的地界,到了郊外山清水深,秋高氣爽。

    鄭山辭真想跟虞瀾意一起到郊外莊子上游山玩水一陣。

    現(xiàn)今只能跟同僚們騎馬去獵場了。

    到了獵場,有家眷的便跟家眷坐一起,位置都是按照官職來排的,鄭山辭的位置稍后面一點(diǎn)。武明帝說了幾句話,便讓官員各自騎馬狩獵,獵物最多的人有賞。

    武官立馬就沖進(jìn)去,蕭高陽也興致勃勃的沖進(jìn)去,鄭山辭翻身上馬慢吞吞的走,杜寧說笑了一番鄭山辭神氣的騎馬走了。

    鄭山辭:“……”

    施玄扯著韁繩好生安慰,“每個人都有不擅長的,這很正常。”

    鄭山辭拱手,“施兄不愧是懂佛法的。”

    施玄笑了笑,他沒去跟人爭一二,而是跟著鄭山辭一同狩獵。施玄打了三只兔子,鄭山辭打了一只兔子,這兔子還是歪打正著中的。

    施玄想把自己的兔子分一個給鄭山辭,鄭山辭忙擺手,“施兄不必了,多謝施兄的好意。”

    施玄這人看似淡漠,實(shí)則待人還是很真誠的。

    鄭山辭有一只兔子就夠,他不吃這只兔子帶回去給虞瀾意吃。

    他們剛回到座位上,就有宮人來報(bào)數(shù),第一名是虞長行,射中了一只老虎,還有一只鹿。

    武明帝與有榮焉,哈哈大笑,“長行騎射了得,第一實(shí)至名歸。”

    謝澹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虞長行,扯著兄長的袖子,“皇兄,虞統(tǒng)領(lǐng)真厲害。”

    謝承想到這般厲害的人物來教過他們武藝,嘴角也帶著一絲笑。

    謝澹還是八歲的年紀(jì)不宜去狩獵,但謝承已經(jīng)有十三歲了,今年便下場射了兩只兔子,余下的便射不了了。他舅舅王都頭還射下了野鹿想把野鹿交給他,讓他去討父皇的喜歡。謝承拒絕了。

    他不想走捷徑。

    謝澹歡呼一聲,王鳳君扯都扯不住,從手心里溜達(dá)出去,他去找虞長行。

    武明帝見謝澹去尋虞長行,心情好便也沒計(jì)較謝澹的失禮之處,“沒在宮里便不用時(shí)刻記著規(guī)矩了,讓澹兒好好松快一陣。”

    王鳳君低頭應(yīng)是。

    謝澹圍繞著虞長行嘰嘰喳喳,虞長行笑了笑。

    謝澹從他的手里騙了兩條鹿腿。

    他讓侍從把兩條鹿腿拎走,回到上位上說,“父皇跟父君一條,我跟皇兄一條。”

    武明帝:“朕要吃兩條。”

    謝澹:“父皇吃不消。”

    高官家眷里頭,安哥兒瞧見虞長行,心里便是怦怦直跳,迎面就對上了幾個哥兒跟夫人嫉妒的眼神,安哥兒故作不知,還是維持表面的和睦。

    崔子期一看武官那邊都是頂好的收獲,拍了一下鄭山辭的肩膀,“你大舅哥是真厲害。”

    第120章 輕松自在

    崔子期打下了兩只野兔,還活抓了一只野兔送到呂錦那邊,讓呂錦抱著兔子玩。蕭高陽打下的獵物更多除了三只野兔外,他還打下了兩只狍子。杜寧射了兩只兔子,還有一條蛇。這蛇他是處理不了同人換了獵物,換來半只羊腿。

    鄭山辭嘆口氣,這般看來他的收獲最少。

    所幸他知道秋獵還是準(zhǔn)備了吃食,主食跟菜品都擺在桌上,一人置一桌。

    鄭山辭拿著一個灰色的小布袋把自己射下的兔子老實(shí)的裝進(jìn)去收起來。

    過了半晌,文官這般安安靜靜的。自己生火開始烤肉,他們大多是烤兔子之類的,武官那邊便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哈哈大笑,十分的肆意。今日秋獵,本就是為了愉悅,武官是爽死了。

    過了半晌,虞長行拿了一只鹿腿過來,鹿腿沒有處理過,還是生的,這是讓他帶回家去。還有烤好的鹿肉跟羊肉,還有兔肉,用大葉子包起來,足足有兩個大葉子,拿到手里分量十足。

    “山辭,這些肉你先吃著。”虞長行說。

    鄭山辭忙不迭接過來謝過大哥。

    虞長行說完也沒停留便去武官堆里去了。他一回去武官們皆是把虞長行拉過來一起坐,跟著他說話,有幾個年輕人看向虞長行,滿眼都是仰慕之情。

    哥兒們是分坐在一旁的,虞長行給安哥兒送了鹿肉、羊肉、兔肉過去。他拍了拍安哥兒的肩膀說了一些話,安哥兒臉上羞紅輕輕點(diǎn)頭。

    這秋獵就是武官的場子,虞長行年輕俊美,身份尊貴,又拿了頭名,眾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一看虞長行待安哥兒這般親密,心里都泛酸。

    文官這邊對鄭山辭也泛酸。

    鄭山辭:“……”

    鄭山辭:“大家一起吃吧。”

    “多謝鄭大人。”

    “鄭大人真好。”

    “這肉真好吃。”跟鄭山辭挨得近的人眼疾手快就拿到了烤肉。

    鄭山辭一個人也吃不完這么多,這些肉都是烤好的,鄭山辭咬下一口鹿肉,外面是金黃色的,里面好嫩,感覺自己的舌頭都要融化了。

    難怪瀾意說大哥烤肉的手藝是極好的,這一點(diǎn)也沒夸張。

    幾個人把肉吃完了,還意猶未盡。有禁軍又送了一些生的鹿肉、羊肉跟兔肉,鄭山辭可以自己烤肉了。

    鄭山辭先把鹿腿放進(jìn)自己的布袋里,把自己包袱帶來,開始烤肉。在肉烤到熟時(shí),鄭山辭便用小刷子刷上蜂蜜,撒上孜然粉,這般聞起來也是香的。

    崔子期:“鄭兄,蜂蜜給我用用。”

    鄭山辭點(diǎn)點(diǎn)頭,打開自己的水囊,里面散發(fā)著酒香。這酒比桌上的酒味道更濃郁。朝廷的酒也是好酒,只是要顧著所有人的口味,一般都不會太烈。鄭山辭自己帶的酒是烈酒,這般下著烤肉喝酒很痛快。

    下午鄭山辭在郊外騎馬,他不去追快,慢悠悠的牽著馬,騎累了隨便找個草地就地一躺,等著秋風(fēng)吹過來。

    朝廷的官員除了年老的官員,大部分都騎馬游玩去了。家眷里有會騎馬的便也跟著相公一同去,虞時(shí)言不會騎馬,他總是恐懼騎馬帶來的眩暈感。

    葉云初說,“趁這個機(jī)會,我教你如何騎馬。”

    這樣的場合高官家眷里帶來的都是正室,虞時(shí)言是側(cè)室在里面有些格格不入。葉云初在大理寺卿當(dāng)值,這般在大理寺卿當(dāng)職的官員的家眷還是待他極為友善。

    虞時(shí)言應(yīng)了一聲,以后他還想到處去走走,總要學(xué)會騎馬。

    葉云初便帶他去挑了一匹矮馬。

    有幾個夫人很看不上虞時(shí)言,只覺他是一個側(cè)室,又籠絡(luò)了葉世子的心,連庶長子都生下來了,太不知檢點(diǎn)了。做側(cè)室的不能單單只為了自己,說好聽點(diǎn)是側(cè)室,等正室進(jìn)門又要行禮伺候。這般不讓葉世子娶正室,真是一個狐媚子。

    他們只在心里嘀咕,這事自己明白就好,不會拿到表面上去說,免得落下話柄。

    若是葉云初娶了正室還好,這偏偏是沒有正室,他們便對虞時(shí)言的態(tài)度有些微妙起來。

    虞時(shí)言看過虞瀾意騎馬,虞瀾意的馬術(shù)是虞長行手把手教出來了,他由師傅教著,他沒學(xué)會。當(dāng)時(shí)年紀(jì)小,光顧著去看虞長行怎么教虞瀾意的去了。

    師傅待他冷淡,覺侯府對他不重視。他上馬害怕得厲害,從馬上墜下來時(shí)狠狠摔在地上便對騎馬有了畏懼感。

    他總覺他從馬上墜下來時(shí),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如芒在背。

    他不敢把自己的信任托付給教他師傅,這次他騎上馬,他也不敢把自己的后背托付給葉云初,他拉緊韁繩,伏在馬背上不敢直起身子。

    葉云初有些擔(dān)心,“時(shí)言,你不要怕,這匹馬很溫順。”

    虞時(shí)言有些呼吸不過來,馬的心臟在跳動,他覺得自己眼前一片眩暈,他慢慢的抬起頭來,本能的閉了一下眼睛。等他睜開眼睛時(shí),他的視野變得開闊起來,他看見了遠(yuǎn)處的高山,跟在他平地時(shí)看見的風(fēng)景又不一樣。

    他意識到他根本就沒有聽見馬的心跳,那是他的心跳聲,讓他自己聽見。

    虞時(shí)言試著扯著韁繩,讓馬慢慢的走,他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去感受去適應(yīng)。

    如果有一天,他想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什么都不要了,離開京城。

    ……

    秋獵結(jié)束,鄭山辭拿著兔子跟鹿腿回來了。這些都交給廚房去處理。瀾意還不能吃辣的,只能吃點(diǎn)味道了。

    他是晚上才到家,虞瀾意瞧見鄭山辭,催促道,“你快說說誰拿了頭名。”

    鄭山辭邊換官袍邊說,“是大哥拿了頭名,大哥還讓我給你帶了鹿腿。我不如大哥,只射中了一只兔子,兔子也一并帶回來,我讓廚房炒了兔肉給你吃,鹿腿便烤了吃。”

    虞瀾意得意洋洋,“大哥就是大哥,自打大哥學(xué)成后,大哥每年都是頭名。”

    聽聞鄭山辭只打了一只兔子,虞瀾意捂住嘴巴,他怕他笑出聲了。

    “明年我跟你一起去打獵。”虞瀾意笑著說。

    鄭山辭點(diǎn)頭應(yīng)好。

    等兔肉做好了,還有一個烤了的鹿腿端上來,虞瀾意吃了兔肉跟鹿腿,鄭山辭陪著一起吃,終于把兔子跟鹿腿都解決了。

    虞瀾意吃太飽了,“出了月子不能再吃了,我已經(jīng)感覺到我胖了。”

    鄭山辭點(diǎn)點(diǎn)頭,他也感受到了。

    虞瀾意見鄭山辭點(diǎn)頭瞪他。

    鄭山辭:“我也快胖了。”

    “你不能胖。”虞瀾意立馬回應(yīng)。

    鄭山辭含笑點(diǎn)頭。

    虞瀾意臉上發(fā)紅扯著被褥要睡下了。鄭山辭瞅了一眼瞧他是真的想睡,吹了蠟燭便出去了,他去看了小平安才睡下。

    半月后小平安滿月酒,京城相熟的人都來了,又是好生一陣鬧騰,虞瀾意也終于可以下地了,不用在坐月子了。

    滿月酒來的人多,多半是跟長陽侯府交好,還有戶部的同僚跟鄭山辭結(jié)交的朋友。鄭山辭是要去招待客人,虞瀾意便抱著小平安給眾人看看。

    時(shí)哥兒瞧見這小孩,可愛得緊,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平安的手,整個人就羨慕上了。

    “這般漂亮的小孩真好。”

    呂錦笑起來,“你跟蕭大人也可生一個。”

    他跟蕭高陽成親還沒多久,他膽子小又被這樣打趣,瞬間鬧了一個大紅臉。

    虞瀾意說道,“你還說時(shí)哥兒,你跟崔子期還沒孩子呢。”

    呂錦:“我們還不急,等時(shí)辰到了孩子就來了。”

    安哥兒捏了捏小平安的臉蛋,目光柔和,這孩子有幾處跟虞瀾意長得像,這般看起來便跟虞長行有些相似,又是一個男孩,安哥兒心里憐愛著。

    滿月酒是在府上置辦了酒席,眾人吃吃笑笑倒也痛快,鄭山辭不得閑陪著客人喝酒說話。眾人送的禮物都做了登記,改日哪家辦事還要送上同樣的禮還回去。這京城里的彎彎道道多著,送禮也是一門講究。

    施玄的禮還是精挑細(xì)選的,府邸招待客人,又是滿月酒這類的,鄭清音正好幫著賬房一并記禮。秋日冷,他今日穿了一身翠綠的衣袍,頭上只戴了一只素簪固著頭發(fā),模樣白凈,舉止嫻雅。他坐了一方,把禮物記下來,想來是個識字的。

    施玄一見了鄭清音,他便覺不好意思。讓人把禮登記了,自己進(jìn)了院子,離門口不近不遠(yuǎn)的看著鄭清音。

    鄭山辭見施玄站著說話也不去席面坐著便來尋他,“施兄怎地還不入席?”

    施玄應(yīng)一聲,“這便坐下了。”

    鄭府置辦的是圓桌,一張桌子能坐下十三個人,施玄瞧見虞瀾意抱著孩子給一位不認(rèn)識的夫郎看,那夫郎伸出手逗孩子,一點(diǎn)也不見外。桌子上還有一個男人瞧起來跟鄭山辭的樣貌有些相似,施玄心中有了計(jì)較。

    “杜兄,崔兄,我們?nèi)プ亲腊伞!笔┬姶拮悠诟艑幰策未落座,便邀他們一起去。

    崔子期跟杜寧沒做他想,應(yīng)承下來坐過去。

    鄭山辭跟虞瀾意坐下來吃席時(shí)也不覺有什么意外,畢竟這里又不是不能坐。鄭山辭還跟他們喝了酒。

    沒有客人來了,鄭清音一瞧還留了個位置給他,挨著杜寧坐下。

    施玄心中發(fā)急,念了一下佛法,低聲對杜寧說,“杜兄,今日我的運(yùn)勢不好,要坐你那個位置才好。”

    施玄畢竟是去佛寺里待過的人,杜寧雖然覺得有些怪,但他覺得換位置是件小事便跟施玄換了位置。

    杜寧:“施兄這般就六根清凈了吧。”

    施玄六根不凈。

    鄭清音是挨著虞瀾意的,便同虞瀾意說說話,他知左邊的位置換了一位郎君也未放在心上,只頷首示意。終究是朝廷上做官的,不能得罪人給二哥添麻煩。

    虞瀾意留意著席面上的青年才俊,“清音,戶部是個好地方,這些來的年輕一些的,都是有前途的,你若有看中的便私下同我說,我?guī)湍愦楹稀!?br />
    “二嫂,這還是平安的滿月酒還是先看著平安,我還不成。再說他們都盡是做官的,哪里瞧得上農(nóng)戶家里的。”他并非一開始就是官家哥兒,學(xué)識比旁人少,又覺高門大戶里規(guī)矩多,不想拘束著。他認(rèn)了字,跟著見了世面,心思早就沒留在嫁人這事上了。嫁人是要嫁,但他也想做生意。

    兩個人說話小聲,施玄沒聽見。他只去吃菜,鄭清音喜歡吃酸筍,便多用了一些。施玄搭話,“鄭小公子,你也喜歡吃酸筍?”

    鄭清音只當(dāng)旁人是個會喘氣的偶人,沒想到這位大人還同他說話,因而嚇了一跳。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斟酌字句說道,“我喜歡吃的,酸筍比較開胃。”

    施玄搭了一句話便不知如何搭話了,心里懊悔。他只看鄭清音用了哪些菜,心中記下來。

    吃了滿月酒,鄭山辭把客人送走后才松快下來。

    虞瀾意出了月子心情很好,讓侍從收拾席面,他便跟鄭山辭回屋去逗平安。

    “鄭山辭,你瞧這孩子長高了。”以前看著像枕頭,現(xiàn)在看著像大枕頭。

    鄭山辭拿著卷尺比了比,發(fā)現(xiàn)鄭笙澤真的長高了三厘米。

    “難怪阿爹說小孩剛出生后一個月一個樣子。”虞瀾意煞有介事的說。

    小平安嘟嘴,眼睛看向虞瀾意跟鄭山辭,隨即盯著虞瀾意的手上鐲子看。

    ……

    他們這邊是松快下來了,蕭高陽跟時(shí)哥兒回到家里,時(shí)哥兒瞧了蕭高陽便紅著臉害羞,夜里也不肯讓他碰。

    蕭高陽喝了點(diǎn)酒,性子有些散漫起來,低聲問道,“怎么了?”

    時(shí)哥兒被人調(diào)侃了,心里羞得慌,便說小平安好可愛。蕭高陽喉結(jié)滾動一下,摟著人往下,“那你給我生個。”

    鄭山辭成親算是在幾個人中早的,比他們都更早抱上了孩子。這廂鄭山辭把孩子的滿月酒忙完,對照著黃冊把田冊中幾個有異的家族找出來,呈給梅侍郎。

    “做得不錯,你且下去吧。這事到這里就跟我們無關(guān)了。”

    鄭山辭應(yīng)聲。

    鄭山辭把田冊交還回去,這田冊跟黃冊是一并在一起看的,都是戶部重要的資料,不容外人隨意來看。他松了一口氣,秋收的賦稅也收上來了,這般也是分頭行事,每個人看什么州,以后出事了就找人。

    戶部的事情做順了還好,沒做順便有壓力。像是吏部也是前途無量的地方,只負(fù)責(zé)官員的調(diào)度,戶部負(fù)責(zé)的事情很繁瑣。

    當(dāng)然油水也最多。

    鄭山辭帶著玉風(fēng)跟姜蘭禮時(shí)常跟那些大商人接觸,這些人一般是有背景的,也是人精,一不留神就被裹挾過去收了許多不該收的物件。幸好他們?nèi)硕加卸Γ丛讌f(xié)。

    姜蘭禮不妥協(xié)是家中不差錢,再加上他對自己的仕途還有期許,可不想這般被人抓了把柄,以后哭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玉風(fēng)心中有所動,但瞧見鄭山辭跟姜蘭禮都沒收下,他怎好敢收下,便也高風(fēng)亮節(jié)起來。

    余下收下幾匹絲綢為了不把關(guān)系弄僵倒是無妨,要真收了價(jià)值貴重的物件,這般就是一只腳踏進(jìn)去了。

    玉風(fēng)只好隨分從時(shí),瞧見上官這樣便歇了心思。

    今年秋收多收了一分稅,百姓還是交得上來。今年是收成好,風(fēng)調(diào)雨順便調(diào)整多收一分稅,來年若是收成不好便要少些收稅。收成不好大與天災(zāi)有關(guān),這樣朝廷又要使銀子去救。

    掌握大燕經(jīng)濟(jì)命脈,又要審時(shí)度勢,按照民情調(diào)整賦稅。這廂戶部又有手工業(yè)跟商業(yè),有自己壟斷的,也有官商合辦,目前這部分手工業(yè)有些便落在鄭山辭手里來了。

    這事本是梅侍郎來管,有些盈利不佳的商鋪就劃分給鄭山辭去了,便是也沒把這些鋪?zhàn)赢?dāng)回事,有也成,沒也成。

    他是瞧見鄭山辭在地方治理不錯,到了京城也開了幾家鋪?zhàn)有∮忻麣猓@廂便把這方面的事交給他去練練手。

    鄭山辭接了差事。

    鄭山辭在戶部忙,虞瀾意出了月子便有閑心去外邊走走了。只是他還未把身體鍛煉好,大夫讓他循序漸進(jìn),不可操之過急。

    “這樣就不能買新衣裳了。”虞瀾意心中失落。

    “少爺還可以去吃好吃,又能騎馬了。”金云忙不迭安慰。

    虞瀾意轉(zhuǎn)眼又高興起來,“你說得是。”

    他下午去跑了一場馬,夜里回來同鄭山辭一塊吃飯。

    他大膽的夾辣菜,重油重辣。懷孕了就要忌口,這就忌了幾個月了。

    嘴里終于有味了。

    鄭山辭瞧見笑了笑,給虞瀾意剝大閘蟹吃。

    虞瀾意:“這才是我該過的日子。”

    晚上回到屋子虞瀾意便關(guān)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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