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助威 我說要扇你耳光,當然要用手扇……
寒來峰, 入門復試正式開始。
比試場地設在寒來峰最大的比試場上,場外圍滿了前來觀試的其他弟子。大部分是寒來峰本峰的人,有一部分是隔壁歲秋峰弟子, 引香峰的丹修對這種場合不感興趣,千靈峰的器師更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云臺上, 十位尊長高坐于上,五位觀試尊長, 負責鎮場子,另外五位是準備來收前十名弟子的尊長。
劍修新弟子整齊劃一地排在比試場上, 臺上師兄一聲令下,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去抽簽。
圍觀的弟子都在張望, 都想看看今年的新弟子里有沒有實力強勁的人。
受之前的事情影響,許多圍觀弟子的目光精準落在人群中的連慕身上。
洛千雪也在圍觀席, 雙手抱臂,盯著剛抽到簽的連慕。
連慕一回頭,發現場外一群人在看她:“……”
洛千雪和連慕對視,洛千雪揚了揚手里的劍,表示自己會等著她。
連慕心情微妙地轉過頭, 看了眼自己抽到的簽:石青雄。
“你是連慕?”一個三大五粗的男人朝她走來,他比她高出了兩個頭,長得……兇神惡煞。
連慕點頭:“是我。”
石青雄狠狠睨了她一眼:“就你這小身板,我勸你早點滾回家去!抽到你這樣的對手,贏都贏不光彩, 倒霉!”
連慕:“?”
他撂下這句話,走了。
關時澤也抽到簽了,過來和連慕分享, 但他一來,就聽見石青雄對著連慕放狠話。
關時澤神情復雜地看著遠去的石青雄:“……”
如果不出意外,這個人肯定要出意外了。
第一場比試開始,連慕這回運氣好,抽到了第一個上場。
原本安靜的場外頓時沸騰起來。
原來這個石青雄實力也不差,他是前排陣隊為數不多的佼佼者,聽說來頭不小,還未進入歸仙宗前,曾經和一頭魔獸廝殺,絕地中勝出。
他本來想在入門第一場斬殺炎獸,爭唯一的拜師資格,奈何被百里闕半路截斷,百里闕是天靈根符修,又是世家出身,各方面都碾壓石青雄。
石青雄有不少小弟,還沒輪到他們比試,于是都在場外呼喊:
“石哥必勝!”
“一拳掄倒她!”
“就這副模樣也想和我們石哥比,不自量力!”
關時澤也在場外,聽得冒火,奈何尊長們都不發話,默許這種場外挑釁行為發生。
畢竟這里是寒來峰,一切憑實力說話,只有手中劍夠狠,才有資格讓對方閉嘴。
石青雄的人在場外越喊越大聲,全場都聽到了他們貶低連慕的話。
場上,還沒敲鑼,雙方對立而站。
就連臺上的尊長們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一個不認識連慕的尊長說:“看樣子,那位姓石的弟子更出色一些,能有這么多人擁護。”
旁邊的慕容邑不說話,輕搖銀扇。
關時澤憋不住了,打算用靈石收買幾個弟子,幫連慕喊話,但他剛回頭找人,那邊忽然傳來一聲叫喊:
“連慕!干翻他們!”
這聲音太過熟悉,一眾尊長們齊齊轉頭,看見比試場外懸著一只銀鳶。
銀鳶上跳下來兩個人,正是許銜星和百里闕。
許銜星沖進人群,百里闕跟在他旁邊,面無表情中透著一絲隱忍的尷尬。
“連慕,打斷他的腿!”許銜星喊完,猛拍旁邊的百里闕。
百里闕稍顯局促:“抽……抽他大耳光。”
這估計是他出生十七年以來,最丟人的一次。
助威就助威,為什么要說這么粗魯的話?
許銜星又開始喊,甚至掏出了幾個回聲靈器反復放,百里闕手上也拿了三個。
兩個人,硬是搞出了一群人的氣勢,甚至壓過了石青雄那邊的人。
然而,石青雄那邊的人已經啞了,再也喊不出一句話。
任他們再怎么大膽,也不敢和對面兩個天靈根對喊。一個是器師,天靈根修士中的寶貝,另一個不僅是天靈根符修,而且是仙門世家出身,壓根惹不起。
臺上的尊長們也沉默了,誰都沒想到,這個連慕居然能喊動兩個平時對人愛搭不的天靈根弟子,按來說,她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慕容邑微微一笑:“這小混球,人緣還挺廣,難怪整天到處亂跑。”
先是認識天靈根器師許銜星,然后又是天靈根丹修姬明月,現在連百里家的孩子也來幫她。
石青雄顯然也看到了他們,瞥見百里闕,他咬了咬牙
——是搶他拜師位的那個符修。
他居然來給對面一看就很弱的那個人助威。
石青雄眼神微暗,看向連慕的目光多了幾分怒意,他對連慕說:“認識兩個天靈根又怎么樣,你在最后的陣隊,怎么可能打得贏我?”
連慕根本沒在聽他講話,正回頭給許銜星和百里闕遞眼神:“放心,我一定狠狠抽他兩個大耳光。”
石青雄徹底怒了:“!”
其他人:“……”
人家還在對面呢,說得也太直白了點。
連洛千雪都忍不住感嘆:現在的新弟子,一點兒也不收斂。
一位尊長對慕容邑說:“這是你帶的弟子?氣勢不錯。”
慕容邑笑而不語,他才不會認可連慕的行事作風,因為他曾經就被連慕這種囂張的作風氣得頭痛。
不過看她把別人氣得跳腳的樣子,慕容邑突然覺得連慕也沒那么扎眼了,心里竟然有一絲詭異的平衡。
“第一場,連慕對石青雄,比試開始!”
終于開始了。
石青雄腳尖微動,當即拔劍,猶如脫弦的箭一般,沖向連慕。
連慕漫不經心地盯著他,手里的劍還未出鞘。
石青雄見她不動,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但依然直直朝她攻擊。
他第一劍落下時,連慕偏了偏身,一腳踹在他腿上。
石青雄下意識用劍去擋,隨后剛抬頭,一個拳頭已經迎面撞上他。
場外人看懵了:“她怎么不拔劍?”
一般來說,劍修比試,鑼響瞬間就是拔劍時刻,只有比誰拔得快。很少有像現在這樣對手出招了但一方還未拔劍的情況。
石青雄結結實實挨了一拳,也愣了一刻,隨后他立即后退。
“你什么意思?”石青雄用劍擋災身前。
連慕在靠近他的一剎那,低聲道:“我說要扇你耳光,當然要用手扇。”
她話音剛落,眨眼間便閃到石青雄面前,抬劍刺向他腹部,劍未出鞘,刺不穿他,但也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圍觀弟子:“?!”
太快了!
“她是慕容尊長手下的弟子?這反應實在遠超其他新弟子。”
“當然是。天天被尊長追著打,反應肯定快。”
石青雄吃了她兩招,然而自己還沒碰到過她,他更加惱火,加快了出招的速度。
兩人終于維持在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石青雄拼命地打,連慕慢悠悠地接。
她就是不拔劍。
場外有人看了都著急:“這個連慕,是在逗對面的人?”
“她可能瞧不上對手,不想用劍對付他。”
半個時辰過去,還沒分出勝負。
石青雄急了,他不想第一場就被踩下去,明明他是有實力進拜師席的人。
“他們兩個都不差。”一個尊長說,“可惜碰到一起了,只能留一個。”
“運氣不好。”慕容邑淡淡道。
他看得出來,這混球苗子是在學他整人呢,一招高一招低,折磨對手的心態。
明明可以直接解決對方,她在等什么?
比試場上,連慕還在不緊不慢地遛人,石青雄那邊已經著急了,直接動了殺手锏,凝聚靈力于手心,與自己劍共鳴。
連慕終于拔劍了,發財出鞘時,通體閃著幽綠的碎光,劍鋒上還殘留著她昨晚殺魔獸時留下的一絲血跡。
石青雄劈手一劍,直擊連慕的心口,同時腕骨扭動,轉成劍漩,不給她逃離的機會。
連慕手持發財擋過去,與他的劍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石青雄假作撤退,實則從右邊進攻,這一劍下去,是要把人劈成兩半的趨勢。
連慕反而沒擋,猛然蹲下了身,然后一腳碾在石青雄的腳背上,劍鋒插進他另一只腳。
石青雄完全沒想到她不按常規出牌,疼得雙腳動不了,他罵道:“我要打死你!”
連慕根本不給他機會,用劍柄頂住他膝蓋,猛烈擊打。
石青雄雙腿一軟,感覺膝蓋骨碎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連慕抬手就是兩個巴掌扇過去,無比清脆:“你爹沒教你,打架前不要隨便招惹別人?”
眾人:“!”
“這……我還以為她只是說說,真打耳光,太出格了吧?”
“你也是新弟子?劍修這樣是正常的。誰讓他先放話挑釁,嘴上不把門,又比不贏別人,應該長點教訓。”
“所以說,沒實力先別急著裝,上了比試場,劍和拳頭可不認人。”
石青雄的劍脫手了,被連慕踩在腳底踢了出去,觀試師兄連忙宣布這一場連慕勝。
許銜星喊道:“連慕!不愧是你!”
百里闕不好意思喊,只能假裝自己是個死人,站在原地不動。
云臺上,有位鎮場尊長的視線落在連慕的劍上,他半瞇起眼,打量片刻:“她這把劍還不錯。”
這是一位器師尊長,原本只是來觀試走個過場,但他如今對連慕的劍產生了好奇。
器師尊長派人下去,把許銜星叫上來。
許銜星正在給連慕助威,突然被自己師父手下的人抓到了,他嚇了一跳,看向云臺,只見師父也在向他招手。
許銜星:“……”
根本沒人告訴他,這次來寒來峰鎮場的器師尊長是他師父。
他勤懇上進又沉穩的形象全毀了。
許銜星閉了閉眼,只能被迫登上云臺,和師父會面。
“師父,您有事找我?”
器師尊長點了點頭,指向比試場中央的連慕:“你和這個劍修關系挺好,她手上的劍,是你所鑄?”
第32章 游動品階 這樣才公平
許銜星遲疑了一瞬, 這才注意到連慕手中那把青綠色的劍,他遠遠端詳,說:“不是。”
他從來沒有給連慕鑄過劍, 他一直以為對方有自己的劍。
現在看來的確如此,但這把劍……
“我還以為是你。”器師尊長說, “這個鑄劍器師資質不錯。她拔劍時我能感覺到靈力波動,大概在六品階和五品階之間。”
比試場內, 連慕收劍入鞘,準備下場。
在她收劍時, 許銜星也感受到了靈力波動:“是游動品階?”
器師尊長道:“沒錯,這個鑄劍器師應該是選了蛻變期的魔獸靈甲為底材,但這個器師把控得很好, 幾乎沒有任何差錯。”
六品階的靈器,對一個天靈根器師來說并不算高, 許銜星隨手做出來的靈器都有四品階以上,但想做出兩個品階之間的游動品階卻很難。
游動品階,顧名思義,品階不是固定不變的,一件游動品階的靈器, 品階可以根據使用者的強弱來浮動。
想鑄出游動品階的靈器,必須要選蛻變期的魔獸材料。從魔獸身上剝離下來的每種材料都截然不同,哪怕是同一部位,也會有許多差別。因為底材不穩定,在煉器過程中, 要適當加入其他靈材來平衡。
世間魔獸千千萬萬,沒人知道自己手上的魔獸材料需要添哪些東西來平衡,煉器難度太大, 所以游動品階只是存在,并沒有廣泛使用。
許銜星從前只在書上看到過,今天才真正見到游動品階的劍,雖然品階并不算高:“連慕曾經和我說過,她有一個器師朋友,是個散修,這把劍可能是她朋友所鑄。”
器師尊長:“原來如此……既然你和她關系好,有空便去問問她這把劍用了什么靈材。”
許銜星應下:“是。”
他轉身就準備離開。
“銜星。”器師尊長又補了話,“你要是覺得千靈峰太壓抑,不用和其他器師學,裝模作樣確實不適合你。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這樣活潑的人。”
許銜星:“……”
器師尊長拍了拍他的肩:“放松些,你可以把千靈峰當作自己家,不必太拘謹。”
……
云臺下,連慕走到人群中,手上還沾著石青雄的血。
周圍一群人不吱聲,許銜星拉著百里闕湊過來,擠到她身邊。
“連慕,你打贏了前排陣隊最厲害的人!”許銜星說,“你們劍修是不是有個前十拜師席?我師父說有尊長看中你了。”
“我不拜師。”連慕剛打完回來,找了個空地坐下,“借你的帕子用用。”
許銜星掏出隨身攜帶的粉嫩手帕:“不拜師?你有師父了?”
百里闕:“……”這個顏色,不像許銜星會用的。
連慕開始擦發財:“沒有,只是不想而已。”
許銜星猜她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于是開始說正事:“你這把劍叫什么名字?我師父托我來問你這把劍所用的靈材。”
“它叫發財。”連慕笑道,“我托別人幫我做的。”
她不是很想告訴別人發財的來歷,無他,劍修窮到自己學鑄劍,說出去有點丟人。
有時候,她也是需要一點點面子的。
不過鑄劍靈材,可以告訴許銜星。
連慕回想起當時鑄劍,并沒有特意留意過后來添加的靈材,那時候全靠靈力探來的感覺:“底材是綠爪蟾蜍的靈甲,混了炎金,后面的忘了,我不是器師,記不清這些東西。”
許銜星也猜到了她的回答,劍修確實對這方面不了解:“我師父說,這個鑄劍器師很厲害,是你上次說的那個朋友?”
得到專業器師的夸贊,連慕自然開心:“沒錯,我也覺得她厲害。”
“我能和她認識一下嗎?”許銜星湊過來悄悄說。
百里闕看見他倆忽然放低了聲音,像是在說悄悄話,不知怎么地,下意識也湊過去聽。
等他和這兩人圍成一個小圈時,百里闕才意識到他做了什么:“……”
他為什么會好奇這兩個人的交談?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可能是因為這樣不會顯得他像被孤立的人。
連慕想都不想,直接拒絕:“不行,她不喜歡和同修交朋友。”
百里闕:“?”
百里闕:“器師不和器師交友,那和什么人?”
在他印象里,器師大多排外,只和同修交往,反而最不喜歡和劍修體修交往,排斥同修的器師他還是頭一次聽說。
連慕:“她是器師中的異類,只和劍修玩。”
硬要說的話,她已經接觸過鑄器,也算半個器師,能窮成她這樣的器師,的確是異類。
許銜星有些失落:“行吧,那她要是想交朋友了,你幫我在她面前多提提我。”
連慕含糊著應了一聲,既沒同意也沒拒絕,轉頭看向比試場。
已經是第十四場了,正好輪到關時澤。
和關時澤對戰的人看著并不怎么強,沒有極端突出的優勢,也沒有特別大的缺點,對付這種人是最容易的,只要有一點超過他,那便是壓倒性的勝利。
關時澤的優點是穩,但經慕容邑手下走一遭,他出手也狠了不少,占據上風后立刻開始追擊,把對方打得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這一場,圍觀弟子反應平平,對戰雙方都太謙和低調,過程中一直很有禮貌,反而沒有囂張挑釁的那種緊張刺激感。
關時澤贏了,下場后直奔連慕這邊,看到許銜星和百里闕也在,他腳步一頓。
“連慕,我也勝了,下一場我就試試你教我的那幾招。”關時澤說。
連慕:“你應該祈禱下一場我們不會撞上。”
關時澤:“……”
好像確實是。
如果下場他們撞上了,那出局的肯定是他。
應該沒有那么倒霉吧……
被連慕這么一說,關時澤倒真有些擔心了,心里開始默默期望下場手氣能好一點。
比試場一直進行到晚上,白天一共打了九十多場。
這批新弟子資質都差不多,還有一些入門后不勤加修煉的弟子,上來就被解決了,偶爾會碰上一對勢均力敵的新弟子,打得稍微久點。其他的則是各有各的菜法,一場比試都不超過一刻鐘。
第九十九場時,場外新弟子群氣氛凝重,個個神情嚴肅地盯著比試場。
連慕和許銜星吃完飯回來繼續看比試,許銜星連課都不上了,一直跟在她身后走,百里闕正好沒事,也想看看劍修弟子們的比試,于是也留了下來。
許銜星臨場做了三個小板登,一人一個,坐成了一排。連慕把從膳堂薅來的小零嘴分給他們。
連慕和許銜星擺著一副看戲的姿態,悠閑地坐在人群前排,邊聊天邊看比試。
從高處看,只有他們倆比別人矮了一截,像是街邊遛彎后看市井打架的老頭子,與周圍人顯得格格不入
百里闕一開始是不想這樣的,在這么多人的場合中干不合群的事。
他想維持一下身為世家子弟的文雅,但他們倆都坐著,自己單獨站在旁邊,顯得有些突兀。
經過內心一番掙扎,他也搬著小板凳坐下了。
“……”
還真別說,坐著看確實比站著舒服。
雖然在一群站著的人中坐下,收到了許多人異樣的目光,但旁邊還有兩個人和他一起丟臉,百里闕忽然感覺也沒那么尷尬了。
三人旁邊的其他人:“……”
“這一場,是狄興師弟?”
“是他,不知這回與誰打。”
“狄興師弟勤奮刻苦,也經常去向師兄師姐們討教,說不定能拿下前十拜師席第一。”
眾人口中的狄興上場了,他一身白衣,眉眼沉穩冷漠,抱劍而立,生了一雙鳳眼,但壓根不正眼瞧人,而且是自上而下地睨視。
許銜星看到他,轉頭和連慕交頭接耳:“我感覺他比我們器師還裝。你們劍修平常都一臉傲相嗎?”
連慕:“不會,誰擺這副欠打的臉色走進寒來峰,第二天宣戰令直接掛滿山門。”
像她如此謙遜又溫和的人,都會因為一句話而被師姐掛,更不用說這么得罪人的模樣。
百里闕:“你們劍修未免也……”太過好戰了。
不知為何,百里闕又想起了一個人,他問許銜星:“他們回來了嗎?”
許銜星正在樂,聽見他的話,抓起一塊糕點塞他嘴里,有些煩躁:“我不知道,這種場合別說掃興話。”
連慕:“誰回來?”
許銜星又抓了一塊糕點塞她嘴里:“沒什么。這個好吃,多吃點。”
連慕:“……”
百里闕:“……”
第九十九場比試前,雙方抱拳示意,狄興依然沒拿正眼看人。
和他對手的劍修比他矮一截,看著很老實,光從氣勢上就輸了。
狄興幾乎在一瞬之間出手,一劍刺進對手的胸口,對方的防護甲破裂后,立馬出局。
許銜星轉頭拿個盤子的工夫,比試就結束了,他一臉懵:“怎么下場了?”
連慕:“他贏了。”
對面實在太菜了,簡直是死魚碰上活老虎,只出一招就夠了。
沒能看到比試的許銜星,把責任歸咎到百里闕頭上:“都怪你,硬要提不相干的事,害我錯過了一場比試。”
百里闕:“我哪里有錯?明明是你要拿盤子。”
“你干擾我,害我分神。”
許銜星和百里闕一人一句開始拌嘴,幼稚得像小孩吵架,連慕都聽不下去了,抓了兩塊糕點往他倆嘴里塞。
“都閉嘴。”
百里闕不服,他被兩個人先后堵了嘴,一直是受欺負的,于是他也抓起兩塊糕點,塞進連慕和許銜星嘴里。
“……”
連慕和許銜星齊齊盯著他,眼神里寫滿了“你好幼稚”四個大字。
百里闕的臉皮也變厚了:“這樣才公平。”
第33章 擅長是被坑和誤會別人 從今天開始,當……
“如今看來, 那個姓狄的師弟才是前排陣隊最強?”許銜星分析道,“我還以為是那個石什么。”
“你叫他師弟?”連慕說完,才反應過來許銜星比他們入門早, “……也對,你是前幾年進來的。”
許銜星笑著看向他們倆:“你還是我師妹呢, 百里闕也是我師弟。”
百里闕懶得和他搶這點口頭便宜:“聽說前排陣隊的人都不差,目前來看, 除了連慕,他們應該也是有能力進拜師席的人。”
許銜星遠遠打量狄興, 半晌才說:“他和石青雄是朋友?”
剩下兩人也轉頭,剛好看到狄興走向已經出局的石青雄,狄興石青雄碰了碰肩, 石青雄的神情顯然有些煩躁。
似乎察覺有人在看,狄興和石青雄的視線也移了過來。
“……”
五雙眼睛隔空相對, 有一瞬的尷尬。
石青雄咬了咬牙,他臉上還留著兩個紅色巴掌印。旁邊的狄興拍了拍他,神情依然傲得上天。
狄興輕輕掃過連慕,目光中全是輕蔑,意味不明地冷哼一聲。
連慕:“……”
這么拽?她手有點癢。
周圍其他人顯然也看到了, 表面上若無其事,心里在喊打起來打起來。
目前看來,狄興是一百場比試里勝出最快的,而且有不少人知道,狄興是雙靈根, 和洛師姐一樣,都是頗有天賦的劍修。
狄興是入門初試的第二名,僅次于斬殺炎獸的百里闕, 石青雄是第五名,兩人關系要好,卻也有同樣的缺點——太傲。
要說石青雄是明面上瞧不起人,狄興則是沉默的鄙視者,他倆在其他師兄師姐面前還算謙和。
但在同輩面前,他們那股傲勁兒看得人拳頭硬,根本不把其他新弟子放在眼里,甚至三番五次出言侮辱。
就剛才的表現,這個連慕也狂得要命,當著所有人的面扇石青雄耳光,石青雄又是狄興朋友,這能忍?
眾人都很期待連慕對上狄興,誰輸誰贏,要是比試抽不到對方,私底下來一場也可以。
許銜星也看到狄興的眼神,對旁邊連慕說:“我感覺他眼睛有點欠揍。”
連慕:“可能是生下來斜眼。”
“的確像。”許銜星問百里闕:“聽說他是入門初試第二,你不是第一嗎,你揍過他沒?”
百里闕:“……不認識,我不會留意我后面的人。從小到大,我從來都只拿第一,也從不記手下敗將。
那個石青雄,他一開始也沒想起來,是在連慕上場后,對方盯著他看,他才注意到這個人。
許銜星仔細想想也是,百里闕是天靈根符修,解決狄興估計動動手指就行了,誰又會記得眨眼間打敗的人。
不過許銜星也只是看不慣,下場能不能遇上還得看連慕的運氣。
連慕突然說:“希望我不要碰上他。”
她聲音不小,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
這是露怯了?
眾人猜想。
許銜星非常認可,點了點頭。
百里闕看不明白他們,也不好多說,于是跟著點頭。
周圍人更疑惑了:“?”
連兩個天靈根也覺得連慕不可能贏過狄興?
洛千雪也在附近,恰好聽到了,她一陣沉默:“……”
雖然她已經知道之前是一場誤會,但她知道時,宣戰令已經發出去了。
現在她有些猶豫,要不把宣戰令收回來算了,大不了挨一頓罰。連慕連狄興都比不過,要是來和她打,那豈不是成她故意欺負弱小?
洛千雪又看了看連慕,對方表情平靜,反而直直地盯著狄興,絲毫沒有一點兒害怕的意思,又懷疑剛才聽到的話是不是幻覺。
后半夜還有幾十場比試,連慕不想看了,她有點無聊,想回清竹苑。
比試估計要進行到丑時,但第二輪比試就在明天早上,從千靈峰跑過來不方便,于是許銜星問連慕蹭個地方住。
“你在雅歲峰沒竹舍?”連慕問。
許銜星想了想,神情空白了一瞬:“……我忘記它在哪兒了。”
自從進宗門后,他幾乎每天住在千靈峰,根本不回雅歲峰的竹舍,早就忘記位置了。
連慕:“……走。”
百里闕知道他倆的特殊關系,自然不好打擾,抬腳要走,被許銜星叫住:“你不看比試了?你不是最喜歡看劍修切磋嗎?”
百里闕:“我可以明天早點來。”
事實上,他也不怎么住雅歲峰。
連慕:“好啊,你們器師符修丹修都在自己的峰有屋子,只有我們劍修要來回跑。”
“寒來峰大片都是比試場,地方不夠。你們劍修整天飛來飛去,還在乎這點路?”
連慕:“我還不會御劍呢。”
發財還沒有適應她。
許銜星對百里闕說:“一起去她竹舍蹭一晚?跑來跑去多麻煩。”
百里闕:“你們兩個……過夜,我去干什么?”
“湊熱鬧啊。”連慕說,“正好想想晚上干點什么。”
她積攢了一大堆關于煉器的疑問,缺個解答人。
百里闕雖然不是器師,但人多熱鬧有氣氛。
百里闕愣了:“湊……熱鬧?”
他的認知徹底被顛覆了,憑他在這方面狹窄的見識,半天想不出為什么。
愣了許久,百里闕半張臉都憋紅了,說:“我并沒有那種癖好。”
他此話一出,連慕和許銜星都怔住了。
連慕:“怎么還扯上‘癖好’了?”
許銜星也沒聽懂:“?”
百里闕:“你們不是道侶嗎?過夜讓我一個外人站在旁邊,這不合。”
話音剛落,許銜星就知道他誤會了,但沒忍住笑:“噗——哈哈哈哈我和她是道侶?你別咒我,她一個劍修,兩腳能踹死我這種柔弱的器師。”
一個器師,可以找任何人當道侶,唯獨排除劍修和體修,器師文雅的風格天生與暴力的劍修體修相沖。
連慕也直搖頭:“嘖嘖,百里闕,沒想到你挺會幻想。”
百里闕:“我還以為你們……抱歉。”
他看許銜星只和連慕一個女修走得近,而且又對她格外好,所以才下意識認為……看來是他齷齪了。
百里闕開始在內心反省自己。
“你去不去?”連慕把手搭在許銜星肩上,“不去我們先走了。”
百里闕:“……去。”
三人一拍即合,去連慕的竹屋休息了一晚上。
當然,連慕和許銜星圍在桌前談事,百里闕沒能睡著,于是干脆也加入他們,當個湊熱鬧的。
不知道為什么,百里闕明明沒插上一句話,卻莫名覺得放松,他聽得很入神,一點困意也沒有。
和他之前經歷任何關系都不同,好像只要他坐在這里,不用說任何話,就有一種融洽的參與感。
這一晚,他終于見識了許銜星的嘴到底有多能說,一開口根本停不下來,而且想到什么說什么,口無遮攔。
許銜星和連慕瞎聊的能力也是一流,什么胡言亂語都能接上。
不得不說,許銜星能有這樣可以暢所欲言的交心朋友,百里闕有點羨慕。
他出身世家,在他的生活里除了爹娘以外,沒有可以交心的人,更沒有像許銜星和連慕一樣共同傾訴發泄的朋友。
臨近天亮,連慕終于如愿問完了所有想問的問題,眼皮子都在打架,許銜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已經熬到神志不清了。
盡管如此,他的嘴還是沒停,甚至開始調侃百里闕:“連慕,你別看百里闕表面很正經的模樣,其實他比誰都黑,他有一個特別的癖好,就是和……”
百里闕立即用桌上的糕點堵他的嘴:“別說了。”
連慕也快困暈過去了,她隨口道:“什么癖好?悶著嘴巴被別人坑嗎,還是擅長誤會別人?”
許銜星笑翻了,直接摔地上:“那確實,兩樣他都占了。他們世家出身就是悶,為了有一個大度的形象,受了欺負也笑著原諒。要是換我,就算明面上不能罵,回去至少也得扎一百個小人。”
連慕撐不住了,起身找床,臨走前她拍了拍百里闕:“你就是還不夠缺德,做人不要太正常,像他一樣賤兮兮的才過得舒服。”
她指了指地上半閉著眼睛的許銜星,許銜星含糊著反駁:“我和你學的……”
連慕摸到床,往床上一癱,倒頭就睡著了。
百里闕看著床上一個地上一個徹底睡死的兩人,陷入沉默:“……”
他知道這兩個人困迷糊了,根本是在胡言亂語。
做人當然要行得正,缺德的事是堅決不能干的,從小他家里人都是這樣教他。
不過看連慕和許銜星的樣子,確實過得很舒心。
百里闕剛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忽然聽到雅歲峰上傳來的鐘聲。
只有一個時辰休息時間了,然而這兩個人剛剛才昏過去,那他怎么辦?
雅歲峰的晨鐘并不對應寒來峰的比試時辰,必須得有一個人醒著,掐時辰喊人起來。
“……”
百里闕面無表情,這才意識到連慕和許銜星執意拉他一起過來的意圖,原來是要他當計時晨鐘呢。
他又被坑了一次。
百里闕心里沒多大怒意,他心里已經不知不覺把這兩人劃分到朋友的范圍。
百里闕沒辦法,只能當起了人形報時鐘。
不過這一次,他不會再放過他們了,等時辰到了,他一定要給他們一人一腳。
第34章 贏了 劍身攪史,劍神在世
第二輪比試。
這回依舊分成兩波人, 連慕不在抽簽這一隊,站在一旁等另一隊抽簽。
關時澤也被分到不抽簽的這隊,他萬分慶幸, 自己不用和連慕當對手。
如果不出意外,連慕肯定會留下來, 而他……只要不抽中棘手的對手,保底也是能留下來的。
關時澤悄悄挪到連慕旁邊, 碰了碰她胳膊:“連慕,我有點緊張。”
如果他過不了, 以后還能去哪里?
想到未知的以后,他就焦慮。
連慕正在隔空和許銜星百里闕傳眼神,忽然感覺有人碰自己, 回頭一看,關時澤不知何時過來了。
連慕:“你擔心什么, 你沒有得罪過人,就算輸了,別人也會給你一個體面。”
正打算求個安慰的關時澤:“……”
兩人聊著,另一邊的抽簽出結果了。
抽簽處的師兄開始念名字,一連報了一大串, 終于念到關時澤,關時澤懸著的心放下了。
緊接著,師兄念到了下一對新弟子:“第十七場,連慕對狄興!”
此話一出,兩邊新弟子都愣住了, 連云臺上的慕容邑也頓了頓。
“……”
圍觀的許銜星瞪大了雙眼:“啊!”
他的驚呼吸引了旁觀者的注意:果然,許銜星也認為連慕不是狄興的對手,開始擔心了。
“百里闕, 你猜得真準。”許銜星驚訝道。
今天過來的路上,他們還在打賭連慕這場的對手是誰,只有百里闕覺得是狄興,他剛開始還不信會這么巧。
百里闕挑眉,眉眼間帶著勝出的笑意:“說好了,回去你們倆請客吃飯。”
許銜星默默捂緊了乾坤袋,預感到自己即將大出血。他略帶同情地看向連慕,心里稍微平衡了一點:還好,不止他一個人要出錢。
圍觀弟子都在討論這兩人誰輸誰贏,而真正的當事人聽見這個消息,臉色完全沒有任何變化。
關時澤聽到,立即轉頭看連慕:“你……”
他當然不能直接說出來,但他的話都寫在了眼神里:怎么辦?
狄興無疑是這批新弟子里最強的。連慕雖然也不差,但對方是雙靈根,在資質上便占了許多優勢。
連慕:“來都來了,也沒辦法了。”
然而她的語氣卻輕描淡寫,好像是在面對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散漫中透著幾分無奈。
關時澤:“他是雙靈根。”
“管他是幾靈根。”連慕面不改色地說,“碰上了,先打再說。”
她嘴上瀟灑,其實一點兒也不愉快。
真的是狄興。
按照賭約,她和許銜星要掏腰包請百里闕吃飯,百里闕之前被他們坑過,這次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一想到錢包要出血,連慕心里也直滴血。
連慕心中煩躁,看向狄興的眼神都冷了不少。
關時澤從來沒見過連慕這樣的目光,不過他很受此鼓勵。
連慕遇上雙靈根的對手都毫不畏懼,他又有什么由害怕?
“我相信你會贏。”
他也會贏的。
與此同時,狄興那邊也不平靜。
“她這樣看你,是害怕了?”狄興旁邊的人說。
狄興面若冰霜,連頭都不回,語調冷淡:“她還算有自知之明。”
旁邊的人笑了:“上一場僥幸讓她贏了石兄,這場你替石兄報仇,把她那張囂張的臉抽爛。”
狄興不置一詞,拿起落在他肩頭的落葉,然后松手,踩碎。
“狄兄是我們當中唯一和魔過手的人,那個連慕再厲害,能比得過七階魔獸?”
“她叫連慕?我聽說過她,她不是第一次進歸仙宗了,許多年前她就進來過一次,但據說她靈根堵塞,根本無法與劍共鳴。”
狄興終于抬眼了:“靈根堵塞……廢靈根?”
廢靈根能打敗石青雄?
恐怕不止這么簡單。
不過那又怎么樣,他看過她和石青雄的比試,她的招式簡直……亂得像不成樣子,東一招西一招。
光是這個破綻,就足夠他輕松打敗她。
“比試開始了。”狄興轉身朝圍觀席走去,“我們先準備。”
第二輪比試只有七十五場,但這一輪比試雙方經過了篩選,每場比試用時都延長了。
誰都不想成為被踢出去的人。
前十七場打得不算激烈,關時澤是第十五場,和他對手的是一個身形矯健的男人,對方似乎害怕自己出局,出手一直十分謹慎。
這也就給了關時澤機會,對方謹慎,他就敢不要命地沖,死不要臉地糾纏對方。
這招是他從連慕身上學的,果不其然,效果很明顯,對方沒一會兒亂了陣腳,被一劍刺穿防護甲。
下場后,關時澤朝連慕伸出劍柄,他臉上肉眼可見的高興,湊過來說:“等你打完,我請你吃飯,以后兩個月的丹藥我幫你包了。”
連慕用發財的劍柄回碰:“好同修,我沒看錯你。”
關時澤:“我上場前聽到了一個小消息,狄興他愛干凈,容不得污漬,最討厭比試時弄臟衣裳,如果有人蹭臟了他,會徹底激怒他。”
“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等會兒你上場都小心些。”
“激怒他之后,他會爆發全部實力嗎?”連慕問。
關時澤:“沒錯,他雖然才剛入門,但雙靈根的潛力不可小覷。”
連慕雙眼一亮:“你去幫我抓兩把土。”
她滿臉寫著“我一定要激怒他”幾個大字。
關時澤:“……”
他忘記了,連慕的腦子長得和別人完全不一樣。
“連慕,你認真的……?”關時澤猶豫了片刻。
連慕:“你不懂。面對招嫌的對手,寧可自己趴著輸,也絕不能讓他笑著走。”
輸贏是一回事,惡不惡心又是另一回事。
第十七場比試,眾人最期待的一場終于來了。
云臺上的尊長們也在等這一場比試,個個注視著底下的比試場。
玉座上,一位尊長笑吟吟盯著狄興:“狄興這孩子,入門以來一直是我帶,他資質上乘,復試后再練一段時日,可以入下屆仙門大比。”
左手邊的慕容邑:“……你就如此斷定,你帶的弟子會贏?”
那位尊長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慕容邑會開口,他道:“初試時,他僅次于歲秋峰的百里家長子。”
“哦。”慕容邑搖了搖折扇,“挺不錯。”
那也不見得連慕一定比狄興差。
右邊的尊長:“?”
這語氣怎么聽起來怪怪的。
慕容邑沒再說話,其他尊長也不好再提。
狄興上場了,他一身干凈白衣,一塵不染,宛如寒來峰峰頂上最明凈的雪,站在比試場一邊時,他還在擦劍。
另一邊,連慕也走上了比試場,她和之前一樣,穿著歸仙宗的劍修門服,渾身上下除了一把劍什么都沒有。
但她一走上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她手上看。
連慕笑著和對面的狄興打招呼:“狄兄,又見面了。”
看到她的手,狄興原本冷靜的表情出現一絲崩裂:“……”
連慕兩只手抹滿了濕潤的黑泥,鞋上也沾滿了泥,一步一個泥印子,衣服也灰撲撲的,像是在哪片地里滾過。
和白凈的狄興形成了鮮明對比。
圍觀眾人和其他新弟子:“……”
有人繃不住了,當場笑出了聲。
狄興這樣的人,看一眼他的著裝便知道是個愛潔之人,甚至都舍不得劍上有一絲污垢。
連慕偏偏挑在和他比試時弄了一身臟,這不是成心膈應狄興嗎?
夠損,這招太損了!
不過他們愛看。
許銜星也笑得人仰凳翻,完全不顧自己沉穩內斂的好器師形象。
看到連慕的那一刻,百里闕都愣住了:“……”
他根本找不出詞語形容連慕的這個想法。
如此精準地拿捏了對方的弱點,又透露出一股賤兮兮的挑釁意味。
云臺上的慕容邑:“……”
他默默用銀扇遮住了自己的臉。
這次輪到右邊的尊長回擊,意味深長道:“不愧是你帶的弟子。”
慕容邑倒也不是覺得丟臉,而是他有一種預感:連慕估計要搞事了。
她一搞事,必定有人遭殃。
慕容邑涼涼地說:“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的弟子吧。”
比試場上,鑼聲敲響。
連慕毫不客氣,直接沖向狄興,沾滿黑泥的劍朝他攻擊。
狄興開局便落了下風,不停地閃避,似乎不想碰到她。
“手段臟了點,但有用。”洛千雪評價道。
旁邊的左覺側目:“能壓過敵人的手段就是好手段,她很聰明,但……如果她沒能力借此壓住對方,反而會弄巧成拙。”
比試場上,在連慕一輪進攻后,狄興也開始意識到一直閃避不行,他咬了咬牙,握緊劍柄。
“你是故意的?”狄興接下她一劍,反擊回去,“既然你成心找死,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狄興真被她惹來火了,當即一轉攻勢,發了狠地朝她刺去。
他一劍砍向連慕,連慕抬劍格擋,也不忘把泥巴往他身上抹。
一來一回,狄興的衣服全臟了。
狄興額間青筋暴起,手中凝聚靈力,再也不藏著自己的實力,在一瞬間全部爆發。
“他比上次進步了。”
一位師兄說:“雙靈根的突破速度真快啊。”
臺下的關時澤緊張地攥緊衣袖,目不轉睛地盯著兩人。
他旁邊是許銜星和百里闕,這兩個人絲毫沒有反應,許銜星甚至在磕瓜子。
百里闕:“連慕幾招能解決他?”
許銜星:“不知道。”
“你不是很清楚她的實力嗎?”
許銜星:“是啊。但她一向不按常走,我猜了也沒用。”
“……”
還真如許銜星所說,連慕根本不按常出牌,一般人都會避免激怒比自己強大的對手,連慕偏偏要惹火。
狄興發了狠地打,連慕也絲毫不慌,這次換她一個勁地躲,兩個人你追我趕,在比試場上開始繞圈跑。
狄興徹底惱怒,抓住一個機會壓住連慕的劍,他一直不放,靠得越來越近,似乎想硬生生壓倒她。
狄興的劍是四品階,完全有能力靠品階差距,直接毀了連慕的劍,在他抵住連慕的同時,已經在凝聚靈力,試圖直接摧毀。
要是個正常人,早就立刻脫身了,但連慕沒有。
慕容邑看到這一幕,隱約感覺不對勁,在他看來,連慕不是傻子,不可能對明晃晃的危險視若無睹。
狄興見她不逃,唇角勾起笑:“我還以為你有多聰明,不過如此。”
“咔——!”
連慕的劍裂開了一道縫隙。
狄興笑得愈發張揚:“你輸了。”
“真的嗎?”連慕剛問完,劍身又裂開一道縫。
狄興正想借機徹底摧毀她的劍,下一秒,臉色忽然變了。
“什么味道,好臭!”
“嘔——”
場外的人都聞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有人當場就吐了。
連慕眨了眨眼:“狄兄這都能撐住,實屬天才。”
狄興離她最近,他自然也聞到了,而且在氣味最濃郁的距離。
這股味道,腐臭混著各種餿味,還隱約帶著腥味。
狄興只撐了一會兒,隨后也忍不住捂住胸口,干嘔了一聲。
他一向愛干凈,從來沒有聞過這么臭的東西,這一彎腰,直接露出了破綻。
連慕想也沒想,用裂口的發財插進他心口處的防護甲。
場邊的師兄都被臭得面目扭曲,立馬宣布:“第十七、七場,連慕勝……唔!”
狄興陡然瞪大雙眼,不敢置信:“……不公平,她耍陰招!”
“比試前可沒有規定什么是陰招。”連慕看向師兄。
師兄忍著惡心:“確實沒有規定。”
雖然他也被殃及了,但在比試中,這并不算犯規。
助援器師上來把狄興扶走,連慕把劍拔出來,在他臨走前,她說:“我這把劍,你猜它干過什么?”
狄興并不想知道,然而他走的速度沒有連慕的嘴快:
“它攪過茅廁。”
眾人:“……”
“嘔——”
狄興終于沒忍住,吐了。
第35章 十八歲,安靜老實 四百年,日落西山……
這一場連慕贏得太意外, 所有人都沒想到。
當然,給他們留下最深印象的,還得是她劍上發出的臭氣。底下圍觀的弟子大多數沒能幸免, 云臺上的尊長們沒有聞到,但光看其他弟子的表情, 也知道有多難聞。
連慕下場時,有人求她快點把臭氣收住。
連慕也沒辦法, 她的劍裂了,總不可能當場修, 于是便只能往乾坤袋里一塞。
過了一刻鐘,臭氣終于散去。
底下沒有受此影響的人,只有連慕本人和許銜星, 連百里闕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連慕自己就是鑄劍者,她早就聞慣了, 許銜星是器師,平時處的怪味魔獸材料也不少,適應能力非常強。
下場后,許銜星過來問她:“你的發財,真的攪過茅廁?”
他眼睛都是亮的, 好像發現了什么特別有意思的事情。
百里闕額角一跳:“……”
難怪這兩個人能玩到一起,原來是臭味相投。
“沒有,嚇他的。”連慕掏出補靈氣的丹藥,吞了一顆,“底材里混了綠爪蟾蜍的胃水而已。”
其實也不算多, 就是從魔獸內丹上刮下來的凝固干粉,小小一點,大大威力。
“綠爪蟾蜍?太狠了!那可是金獸里最臭的一類。”許銜星:“你那位器師朋友干的?好奇特的想法。”
事實上, 從連慕打贏狄興時,許銜星便大受啟發。
他覺得這把劍實在完美,不僅是難得一見的游動品階,而且還有特殊效果,裂開后通過散發臭氣迷暈對手,確實可以在最后關頭自保。
連慕:“你也可以試試在底材里加點料,說不定也能有意外收獲。”
“那不行。”許銜星說,“至少現在不行。”
亂加魔獸材料會破壞靈器原有的平衡,連慕這把劍是游動品階,和他做出的固定品階靈器不一樣,固定品階的靈器沒那么多靈活的發揮空間。
許銜星:“你那位器師朋友,我真的很想認識她。”
雖然對方明顯不是什么高階靈根的器師,但他覺得對方在鑄器方面的想法很妙。
連慕喝了口水,把水壺塞給他:“有機會再帶你認識,現在她不想露面。”
一說起發財,她心就痛。本來只是想好好打架,沒想到狄興居然想毀了她的發財,為了贏這場比試,她才選擇故意接他的招。
贏是贏了,但發財也受損了,她得去修劍,又要花上一筆錢。
百里闕:“你們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嗎?”
許銜星率先裝傻:“什么事?”
連慕也裝:“啊?”
百里闕揪住兩個人的衣服,從遠處看,還以為他們三個非常要好地勾肩搭背。
“走吧,請我吃飯。”百里闕緊攬著兩人,一個都不放跑。
三個人就這樣,扭扭曲曲地朝膳堂走去,一路上收獲不少人怪異的眼光。
然而百里闕學會了不在乎,反正他不是一個人丟臉,還有左右兩個陪他。
到了膳堂,百里闕果然沒有放過他們,一次性要了一大堆,由于量太多,只能臨時做,于是三人便坐在桌前等。
“你一個人吃這么多?”這次換連慕問出這句話。
百里闕:“吃不了,只是單純想坑回來。不過還有你們,可以幫忙解決。”
許銜星猛拍他的背:“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吃食端上來了,連慕和許銜星率先開吃,百里闕還是一派世家作風,他吃相優雅,慢條斯,和旁邊兩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連慕:“你太慢了,以后出門和別人一起吃飯,會吃虧。”
百里闕:“?”
吃虧這個詞,在他的生活中沒出現過……遇見這兩人之后除外。
許銜星也停了:“她說得對,和人吃飯哪有你這樣的,等你拿起筷子,別人都吃剩了。”
百里闕:“那該怎么辦?”
“我們來比比,看誰先吃完一盤糕點。”許銜星看向連慕,連慕立刻會意。
連開始都沒說,兩個人直接開吃。
“你們!”
百里闕意識到自己晚了一步,他立馬拉過一盤糕點,加入比試。
他們比到一半,辛宛白來了。
辛宛白順著其他人的消息一路找到膳堂,結果一進門,看到膳堂里三個狼吞虎咽的身影,一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定睛一看,中間是連慕,左右兩邊分別是百里闕和許銜星,連慕還正常,但是許銜星和百里闕怎么也……
觀察一番,三人的動作居然出奇地同步,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
尤其是百里闕,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風度翩翩、舉止得體的世家子弟模范,沒想到他還有這么……接地氣的一面。
辛宛白只覺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沖擊,不光是被他們的吃相,更多的是這三人在一起詭異的同步動作。
“咳、咳……”
辛宛白輕咳兩聲,道:“許銜星。”
正好此時,許銜星抬起了頭,笑嘻嘻:“我贏了,我第一!”
連慕踢了踢他的腳:“辛尊長叫你。”
許銜星回過頭,才發現辛宛白站在不遠處:“……”
他沉穩內斂的形象……算了,他早就沒有任何形象了。
許銜星站起身,了衣袖:“尊長您有事要吩咐?”
辛宛白招了招手,單獨把他叫出去,膳堂里只留下連慕和百里闕。
連慕也吃完了,她問百里闕:“為什么找許銜星,卻是我們寒來峰的尊長過來?”
百里闕:“辛尊長不僅是寒來峰的尊長,也是主峰長老身邊的協助者,如果是她找許銜星,很可能和十方幽土那邊有關。”
提起這個地方,連慕記起來許銜星之前和她說過:“大師兄?”
“對,寒來峰的葉師兄和我們歲秋峰蕭師兄都在十方幽土,前幾年他們被派去鎮守魔獸泛濫口,一直沒有回來過。”百里闕道,“你在寒來峰,應該知道葉師兄的劍受損的事。”
連慕對這個大師兄并不關注,她只知道,在她的那個夢中,歸仙宗的厲害弟子都會變成魔頭……這個葉師兄,應該也是其中之一。
“他什么時候回來?”連慕說。
百里闕:“等這屆仙門大比開始,葉師兄和蕭師兄也許會回歸仙宗復命,不僅是兩位師兄,前些年派去十方幽土的同門都會回來,他們都是歸仙宗一眾弟子中的佼佼者。”
“但如果你也去參加仙門大比,可能見不到他們,仙門大比除了第一場在歸仙宗比試,后面幾場都在外地,沒法碰見他們。”
連慕:“!”
那不正好?她可不想遇見這群疑似反派的人。
“下屆仙門大比,我也要去。”
百里闕:“我知道,你都準備和洛師姐爭次席劍修了。”
連慕:“……”
要不是他提,她都快忘記這事了。
百里闕見她沉默,猶豫了片刻,緩緩開口:“連慕,我……”
連慕:“怎么了?”
“我可以和你打一場嗎?”百里闕終于說出了心中所想,“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比試一下。”
連慕面無表情,抓一塊糕點塞住他的嘴:“不可以。給錢也不行。你一個天靈根和我三靈根打,你在搞宗門欺凌。”
“……”
最近太離譜了,突然這么多人想找她打架。
連慕忍不住開始回顧自己以往的作為:她看著很欠揍嗎?
也沒有吧。她才十八歲,只是一個安靜老實的劍修而已。
……
……
“你葉師兄的劍,修得如何?”
古松邊,一層結界環住了周圍的區域,兩個人站在松下,從遠處看,只能看到唇動,聽不見人聲。
在結界之內的許銜星聽得一清二楚,他回道:“差不多了,還需一天,便可托人交還給葉師兄。”
辛宛白微微頷首:“如此便好,他們那邊耽擱不起了。”
許銜星看她皺眉,問:“十方幽土那邊出了事?”
“確實發生了一些事。”辛宛白道,“歸仙宗派去駐守魔獸泛濫口的弟子,和其他宗門起了沖突。”
許銜星:“……無念宗?他們的人守在西邊,怎么會和我們宗門的人撞上?”
見他已然猜到,辛宛白也不打算瞞著:“白虎西那邊有魔獸從泛濫口逃了出來,無念宗弟子一路追到歸仙宗的鎮守地。原本只是抓捕魔獸,誰知忽然有一名無念宗弟子偷襲了歸仙宗的人。”
“你蕭師兄去討說法,無念宗不承認,他們一口咬定襲擊者當時還在臨時休息地,從沒有出去過。兩方皆不肯讓步,最后起了爭執。正好遇上魔獸泛濫期,又有許多魔獸逃了出來。”
辛宛白扶了扶額:“總之,十方幽土那邊現在很混亂,而且形勢對歸仙宗極為不利,另外兩個宗門也開始質疑我們。”
許銜星也皺起了眉:“無念宗一向愛擠兌我們,這次估計也是借機生事,如果……”
如果他們歸仙宗再強一些,無念宗斷然不敢如此,其他宗門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排擠他們。
可他們歸仙宗,在仙門大比中已經連續九屆墊底。
“下屆仙門大比,我們一定全力打破僵局。”許銜星說。
辛宛白無奈,拍了拍他的肩:“不必有壓力,你們盡力便好,不要太過勉強自己。”
如今的歸仙宗,早已不是當年的歸仙宗,頭頂有青玄宗和赤霄宗踩著,腳下又有無念宗拉扯下水,能保全自身,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第36章 滿臉虛相 終于可以摸魚了
臨近最后一場比試, 連慕決定翻墻出去賺點錢,把發財修一修。
兩場比試已經結束,留下的七十五名劍修基本確定, 稍有野心想進前十拜師席的人,今晚都在緊張地練劍, 爭取充分利用每一刻空閑。
像連慕這樣對拜師完全不感興趣的,在第二場比試結束時, 心已經飛到云外了,反正橫豎都是留, 今晚怎樣過都無所謂。
來到摘星樓,連慕先去用膳區撈了一大堆吃食。
“搶錢?”
體修芳齡十八歲從傳位鏡里出來,遠遠看見她, 便走了過來。
連慕也看見他了,經過之前一段時間, 她和體修芳齡十八歲的關系發展良好,至少對方已經不會想著和她打架了。
連慕遞過去一盤粉紅色糕點:“上次謝謝你。”
體修芳齡十八歲剛殺完魔獸,渾身帶著血味,每一個動作都隱隱透出煞氣,他面不改色接過粉色糕點, 在她對面坐下。
“不用客氣。”體修芳齡十八歲道,“上次那個白靈雀,后來主動認輸了。”
連慕:“他打不過你?”
體修芳齡十八歲:“為什么要用這種語氣,難道他打不過我很意外嗎?”
連慕:“……我一直都這樣說話。”
“搶錢,有沒有人說過你……”體修芳齡十八歲湊了過來, “你一開口總是像在嘲諷別人。”
連慕:“?”
“真的,我聽那幫穿得黑漆漆的人提起你,他們都覺得嗯……‘修煉就是搶錢說話真欠揍, 人也囂張得很’。”
連慕:“???”
體修芳齡十八歲悄悄說:“我都聽說了,你剛來那會兒,一拳打死了金獸,發脾氣還錘爆了煉丹爐。”
“在獵場對金獸下毒手,把一只剛蛻變的金獸千刀萬剮活扒皮的也是你。”
而且還不僅一次,從那之后,她每接一單懸賞,被懸賞的那只魔獸必然會遭到毒手,要么就是凌遲,要么就是掏心掏胃。
一只完好的魔獸,從她手下過一遭,被折磨得連黑衣人都不忍直視。
摘星樓一層甚至流傳起了一種說法,白靈雀是個喜歡對劍修下手的怪人,修練就是搶錢則是喜歡虐殺魔獸的特殊癖好者。
“……這都是意外,其實我為人很和善。”連慕試圖為自己辯解。
體修芳齡十八歲拍拍她:“不用解釋,我就喜歡和你這種不一樣的人當朋友。”
“其實我和白靈雀沒分出勝負。”體修芳齡十八歲平靜地說,“那天他執意要打到我開口,但我沒給他這個機會。后來他忽然認輸了,說有事要回去,這兩天都沒來。”
“他還掛著我的懸賞令?”連慕說。
“掛著呢,在南墻最顯眼的地方,他特地吩咐不讓別人接,他要親自和你打。”體修芳齡十八歲頗為感慨,“可惜我不是劍修,要是我也能遇上追著我比試的對手就好了。”
連慕:“在一層被人懸賞,影響我去二層嗎?”
她不想待在一層了,這里賺的錢和魔獸品階已經不能再滿足她的需求。
聞言,體修芳齡十八歲比她還懵:“這里還有二層?”
“你居然不知道?”連慕說,“這里一共十層呢,按你接的懸賞數,早就能去二層了。二層是魔獸品階更高一些。”
體修芳齡十八歲顯然完全不知情:“……我回頭問問別人。”
兩人坐在那兒聊了一會兒,連慕掏出丹藥瓶,吞了一顆補靈氣的丹藥,準備去接懸賞。
體修芳齡十八歲看到她手中的丹藥,忽然道:“你這丹藥看著不錯,幾品階?”
“不知道。”連慕自己煉的丹藥,自己也分不清,在丹藥方面她一向不看品階,能吃就行。
要是根據原材料來判斷,大概在八階到七階之間。她一個三靈根,暫時也煉不出高階丹藥,還得等以后再摸索。
連慕隨口說:“隨手煉著玩的,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還會煉丹?難怪能打爆煉丹爐,我還納悶你去煉丹室干什么呢。”
體修芳齡十八歲對煉丹這一塊不懂,只是光從丹藥的外表來判斷好壞,看著圓且順眼的就是好丹藥。
“巧了,我上回和你說的那個朋友,她是丹修。不過她最近回家了,等她回來,有機會再介紹給你。”
連慕站起身:“好。你還接懸賞嗎,要不一起?”
體修芳齡十八歲猶豫片刻,道:“我今天有事,等會兒要走,改日約。”
“行。”
他走后,連慕也進入今晚的主題,她先去北墻接了幾單懸賞,湊夠買材料的錢。
“又來了?
依然是上回的靈材鋪老板,看見她,一眼便認出來了。
連慕把靈石遞給他:“炎金和混干骨粉,品階和上次一樣,量減六分。”
她這回只修劍,用不著太多炎金。
老板一邊從柜里拿乾坤袋,轉換炎金分量,一邊說:“鑄劍怎么樣?”
連慕:“一般。”
他把換好的乾坤袋推到她面前:“我就說嘛,像你這樣的新人,還得多練練,一口氣從修器直接跳到鑄器,這根本不可能。”
除非是單靈根以上的天才,否則幾乎沒人能做到。
連慕:“……”
她接過乾坤袋,轉頭就走了,懶得和對方爭辯。
發財的劍身裂開了,剛從乾坤袋里拿出來,綠爪蟾蜍的胃水味充滿了整間屋子。
連慕沒有什么反應,然而沒過一會兒,她旁邊的器師專用間突然有人破門而出,在外面嘔吐,聲音傳到了她這邊。
“嘔——什么鬼東西!”
“你們摘星樓是不是有病?只見過熏香,熏臭還是頭一次見。”
門外直接吵起來了。
連慕:“……”
憑著僅存的一點良知,連慕花三百靈石投進器具箱,買了一瓶遮掩氣味的霧水,凈化整間屋子。
臭氣被一股玉蘭香掩蓋,門外終于不吵了。
連慕把發財放進鍛造臺,開始修補。
這次她沒打算再加任何東西,發財現在的狀態挺好的,至少她用起來很適合。
收拾完發財,連慕看了眼時辰,距離天亮還早,于是又跑到煉丹室,弄點丹藥吃吃。
其實歸仙宗的煉丹爐比摘星樓的好,至于為什么不回歸仙宗煉丹……
因為自從關時澤帶著一眾新弟子天天往引香峰跑后,寒來峰峰主下令,嚴禁劍修無事去引香峰逗留,夜晚巡邏的人也比之前多了兩倍。
比起引香峰,還是摘星樓更方便,而且在這里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連慕煉完丹,心滿意足地揣進兜里,臨走時,她下意識往煉丹爐底看了一眼,想看看上次的紙條還在不在,沒想到那張紙條不僅被人拿走了,還多了一張新的。
連慕腳步一頓,抽出紙條看:
“抱歉,之前是我唐突了,考慮欠周。不如這樣,若您愿意見我一面,可以去摘星樓后的樹林,我在最高的那棵紅木上留了見面禮,過幾日我就會回摘星樓。若您不愿,那便是無緣。我的見面禮一直留在那里,您可以考慮考慮,隨時恭候。”
連慕挑眉:又是小樹林?
這種場合,怎么看都有鬼吧。
聯系最近發生的事,連慕很難不懷疑有人故意想找她麻煩,留鉤子等她上鉤呢,比如那個有病的白靈雀。
不過看在見面禮的份上,連慕把紙條塞進了袖子里,但她沒留回復,出去時很淡然,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后半夜,連慕回了歸仙宗,她累得很,一躺下就睡了。
睡夢中,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撓她,連慕迷迷糊糊地揮掉了,翻身用被子蓋過腦袋,然后用睡了。
……
……
“幻境即將開啟,各位師妹師弟可準備妥當?”
“是!”
七十五個新弟子站成一隊,齊齊答道。他們都是從三百人中篩選出的佼佼者,個個目光堅毅,字句鏗鏘。
第三場是單人對戰魔獸,比試地點在盤古幻境內,每個弟子都有獨自對應的幻境,所遇到的魔獸也有所不同。
根據尊長所說,炎獸幻境在入門初試時已經見識過,這次魔獸種類只有三種,分別是水獸,木獸和土獸。
“幸好沒有金獸,這我就放心了。”
“土獸長什么樣?我還從來沒見過。”
“不知道,聽說土獸比較懶,但大多數都有毒。水獸可以與水融為一形,而且喜歡成群結隊,要是在水邊遇上便棘手了,根本找不到它。木獸與靈植伴生,會偽裝成草木伏擊人,三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入幻境前,師姐在渾天儀旁邊調整,底下的弟子在互相交流。
他們都是劍修,沒那么多表面規矩,想說話便直接說了。
連慕站在人群中,眼底掛著兩個黑眼圈,與周圍人的氣色格格不入。
這一場也有尊長在云臺上觀試,連慕抬頭看了看,少了一個,慕容邑似乎沒來。
關時澤戳了戳她:“你昨晚沒休息好?”
連慕滿臉都寫著“虛”字,看得關時澤都怕她當場暈倒,給她塞了一顆醒神丹。
“謝謝。”連慕吃了醒神丹,“我沒事。”
她確實沒休息好。
昨晚她回來的時辰也不算太晚,倒頭就睡了,以往都沒有出過任何事。
但昨天晚上,她總感覺有什么在撓她脖子,實在受不了了爬起來一看,屋里沒有別的人和東西。
反復一夜,她直接失眠了,今天早上困得眼睛睜不開,套上門服就趕過來了。
“……”
別人看連慕的樣子,不像是來收拾魔獸的,像是來給魔獸送口糧的。
關時澤提醒道:“你還是小心一點,等會兒進了盤古幻境,魔獸發起狂來是不認人的。”
連慕:“這不是幻境嗎,都是假的怕什么?”
關時澤:“……你說的那是最低階幻境,最低階幻境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只是所在的地方不同,又有靈玉令護體,死不了而已。”
但受傷是必然的。
連慕:“啊……這樣啊。”
那不就和摘星樓的獵魔賽差不多。
連慕還沒來得及多問兩句,渾天儀旁的師姐站起了身,此刻她只以劍修的身份開口:“盤古幻境已開,請持靈玉令入境。”
“祝各位同修試煉順利。”
眾弟子紛紛動身。
關時澤用劍碰碰連慕的手肘:“走了。”
連慕回過神,她抱著劍,在關時澤后面進入幻境。
“……”
終于到這一場可以劃水摸魚的比試了。
第37章 關系要好 尊長,我舍不得您
寒來峰。
最后一場比試結束后, 幻境會按先后分別把弟子們傳送到不同的地方。
進前十拜師席的弟子由寒來峰五位尊長親自接,慕容邑不單獨收徒,他負責帶大陣隊, 也就是十名往后的弟子。
隨著時辰過去,新弟子一個接一個被傳送他這里。
慕容邑站在空曠的場地等所有弟子來齊, 他可以直接認人。
“怎么樣,人來齊了嗎?”辛宛白的聲音從魚雁石中傳出。
慕容邑握著魚雁石, 一邊示意新弟子來他這兒記名,一邊道:“快了, 還差幾個。這回分到我手下的一共三十人,來了二十六個。”
辛宛白笑了笑:“他們可要跟你許久了……那個頑皮頭子,應該進拜師席了吧?”
她是指連慕。能讓辛宛白這么稱呼的人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慕容邑:“她想進拜師席不難。這小孩確實鬧騰了些, 但實力不差,她應該跟著比我更好的師父。”
“你……罷了。”辛宛白停頓了片刻, “你先忙,我近日要去十方幽土一趟。”
“嗯。”
魚雁石聯絡切斷,慕容邑回過頭,人差不多都到齊了,他數了數, 二十九。
慕容邑看了看時辰,還有一刻鐘,于是便站在一邊等。
傳送鏡亮了,剛好卡著最后一刻,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從里面摔出來。
慕容邑沒看清是誰, 他皺了皺眉:對付一只魔獸,能狼狽到這種程度?
那人雙手一撐,從地上爬起來, 一抬頭,正是連慕。
慕容邑以為自己看錯了:“?”
連慕拍了拍身上的灰,笑著打招呼:“尊長,這次我沒遲到吧?”
她指了指計時靈器。
慕容邑:“……你沒進拜師席?”
連慕張口就來:“尊長,我舍不得您。”
慕容邑:“???”
“少拍馬屁。”慕容邑眉頭皺得更深,“你為什么沒進拜師席?”
不應該。
就憑連慕平日和他交手的表現,不至于連前十都進不去,還搞得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連慕一臉誠實:“尊長,我沒見過魔獸,干不過。”
然而實際上,她在幻境里和魔獸周旋了整整一個時辰。她就是不打,直接騎在它身上,那只魔獸太弱了,根本攻擊不到她,她本來就困,干脆直接睡了。
醒的時候最長時限快到了,于是便急忙殺了它,趕過來匯合。
要不是被她這副人畜無害的表情騙過,慕容邑都快信了,他根本不信連慕的說辭,只覺得她是故意的。
“……你不知道你錯過了什么。”
連慕眨眨眼:“什么?”
慕容邑被她這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氣得頭疼,但這畢竟是弟子自己的事,他不好插手。
看著她的臉,慕容邑隱隱感覺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太安生。
連慕渾然不覺慕容尊長的臉色變化,只當他是不想看到她。
不過也沒辦法,誰讓她又被分到了慕容邑手下。
連慕坦然接受了:“尊長,您放心,我不會給您丟臉的。”
慕容邑:“……你少鬧點事我就很高興了。”
“我哪里鬧過事?”連慕疑惑道。
她沒偷沒搶沒殺人放火,老實本分的劍修一個。
慕容邑沒想到她居然不承認:“給關時澤他們出餿主意、三番五次逃課、挑釁洛千雪……不是你干的?”
連慕:“……好吧。”
尊長眼中的鬧事好像和她不一樣。
“行了,既然又來了,先去記名。”慕容邑扶了扶額。
連慕老老實實去記名,往人群里一站,身形挺直,還真有幾分好人的模樣。
慕容邑神情很復雜,他站在新弟子前沉默了許久,最終選擇一揮手,直接解散。
他轉身匆匆走了,留下的弟子只疑惑了一會兒,隨后也散了。
這對連慕來說是個好機會,她立馬跑回清竹苑,準備好好休息一番。
誰知還沒跨進門,遠處忽然沖出一個人,朝她直奔而來。
“連慕!連慕!”是關時澤,“我進拜師席了!”
他激動得抓住她肩膀:“我用了你教的招,剛好第十名!我被璇璣尊長看中了!”
連慕踩了他一腳:“腦袋要被搖勻了!”
關時澤這才松開她,眉眼間依然喜悅:“過幾天我要去璇璣尊長那邊了,他單獨教導我!”
連慕捏住他的臉,偏了偏,發現他右眼下不知何時多出一顆紅痣。
“這是璇璣尊長點的,他收的徒弟都要在眼角點一粒朱砂痣。”
連慕:“挺好看的。”
關時澤不在乎這些,他只知道以后他也有一個師父專門帶他了,他想了想,說:“……璇璣尊長好是好,但前十名必須留在師父身邊,以后我在他手下,可能再難見到你了。”
“你跟了哪個尊長?”他很好奇。
連慕:“還是慕容尊長。”
關時澤愣了愣,他記得慕容尊長是不單獨收徒的:“你……還在陣隊里?”
他以為,連慕說自己想跟陣隊,只是說說而已。她完全有實力……
“對啊。”連慕道,“我早說了,我不喜歡被尊長單獨教導。”
關時澤沉默了一會兒,隨后道:“原來如此。”
連慕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他不能再多問了。
“我們以后還能見面呢。”連慕說,“你不是想去參加仙門大比嗎?我也要去,咱們還能再見。”
想想也是,連慕從入門以來就不怎么專心上課,但依然能打敗石青雄和狄興這樣的對手,想必也是藏著真實力的。
她一向喜歡按自己的步子來,不想被嚴管著也正常。
關時澤釋然了,他笑了笑:“好,那我們仙門大比再見。”
……
……
主峰,云鶴堂。
高臺之上,一位鶴發男人雙手背于身后,靜靜地注視著墻上的山水畫,底下也站著兩個少年,他的容貌卻同少年一般年輕。
“秦尊長,這是今年通過入門復試的新弟子,一共一百人,劍修七十五人,丹修十五人,器師八人,符修和體修各一人。”
一旁穿著劍修門服的弟子將冊子遞給他。
秦原接過冊子,隨手翻了翻,訝異道:“今年的符修和體修,都只有一人?”
他的視線掃過底下兩個少年,其中一個正是今年入歸仙宗的唯一符修百里闕,旁邊是許銜星。
“我打聽了其他宗門的消息,今年大多數符修都去了無念宗。”許銜星說,“而體修基本上都去了赤霄宗。”
百里闕不知道他從哪里得來的消息,于是默默站著,一言不發。
秦原:“無念宗以符修聞名于世,赤霄宗以體修聞名,如此也是常情,只是不知青玄宗如何。”
秦原本是寒來峰的尊長之一,但一直以來都在十方幽土領隊,好不容易辛宛白最近交替了他的位置,才有空閑回宗門一趟。
他回宗門第一件事,便是問今年這批新弟子的情況。
許銜星:“青玄宗依然如舊,他們所收的新弟子是四大宗門里資質最優的,再加上尋珠儀幫忙,又從其他地方尋來了不少資質上乘的新弟子,光是天靈根劍修就有三個。”
“據說青玄宗二長老門下那位天賦異稟的劍修弟子,也會參加下屆仙門大比。”許銜星補充道。
百里闕終于能插上話了:“我家與其他世家有些聯絡,不出意外,赤霄宗下屆首席劍修,是陸家長女陸非霜,她也是天靈根。”
秦原抿了抿唇,沉默片刻:“……”
而他們歸仙宗,已經兩百年沒有收進天靈根劍修。
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三人都沒再說話,正在此時,有人推門而入。
“抱歉,我們來晚了。”
許銜星一回頭,便看到了某張討嫌的臉,他默默偏過頭,對旁邊說:“姬師妹一路可還順利?”
姬明月走在最后,她前面還有兩人,她順手關上了門。
“不算太坎坷。”姬明月只微微一笑。
首席五修都到齊了。
秦原的目光掃過姬明月,對她點頭示意,他與她早就認識,便不多寒暄。
秦原看向她身邊兩個人:“懷林,下山歷練兩年,感覺如何?”
關懷林也剛回來,帶著一身寒氣,正聲道:“收獲頗豐。”
“聞昀,我記得你家在白虎西那邊,來玄武北可還習慣?”
被稱作聞昀的少年抬起頭,聲音清冽:“多謝尊長關心,我早已適應了這里。”
他上前兩步,剛好站在許銜星旁邊,許銜星撇了撇唇角,不動聲色地往百里闕那邊擠,結果不小心踩到了百里闕的腳。
百里闕面上沒什么變化,視線卻慢慢斜過來:干什么?
他抽出自己的腳,然后踩了回去。
許銜星閉了閉眼,強忍著疼痛,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指了指聞昀:我不要和他站。
百里闕:“……”
百里闕主動換了位置,插在聞昀和許銜星中間。
聞昀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動作,輕輕“嘁”了一聲,臉上卻笑了:“許大師,好久不見,你又憔悴了。”
他越過百里闕,緊握住許銜星的手,一副故友重逢的熱切模樣。
聞昀是體修,捏人的手勁大,許銜星感覺自己手掌都要被捏碎了,他咬了咬牙,靠近聞昀,然后一腳碾在他鞋上。
許銜星是器師,喜歡在看不見的地方加一些防身靈器,他操控鞋底的暗針,直直扎進聞昀的肉里。
“聞師弟多慮了,本大師最近好得很。”
兩個人就這樣明面上寒暄,暗地里較勁,看得旁邊的百里闕一臉無語。
秦原和姬明月說完話,轉頭去看其他人,結果發現許銜星和聞昀都快挨在一起了。
秦原:“……”
兩個人關系這么好?
看來他不用擔心首席五修之間的情感默契了。
“你們都過來坐,我們商討一下下屆仙門大比的事。”秦原指了指邊上的位置。
他話音剛落,許銜星和聞昀松開彼此,然后轉頭坐在了最遠的位置。
百里闕:“……”
姬明月:“?”
看透一切的關懷林:“呃……”
他最終什么都沒說,老實入了座,聽尊長開講仙門大比的的注意事情。
百里闕只和許銜星熟,于是便坐在許銜星右邊,而他的右邊是姬明月。
姬明月剛坐下,忽然皺了皺眉,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出于助進五修之間的情感培養,百里闕問了一句:“怎么了?”
姬明月垂下眼眸,神情不明:“沒事,來的路上太急,弄丟了一個鐲子。”
“你可以在失物欄里掛告示,說不定被宗門里其他弟子撿走了。”百里闕認真提議。
姬明月猶豫了片刻:“……等會兒我再去找找。”
第38章 搶劫道 她修煉,就是搶別人的錢……
連慕最近沒事, 一直待在藏書閣,藏書閣的師兄已經認識她了,也不攔著。
他不知道為什么連慕一個劍修天天往藏書閣跑, 后來他聽人提起,原來這個連慕在寒來峰就以愛偷懶出名, 估計是在引香峰被抓過,所以轉移陣地了。
只有這樣解釋才合。
連慕不知道自己在藏書閣師兄眼中的形象, 她只知道師兄認得她,那她就不用再花錢借掛名玉牌了, 雖然借個掛名玉牌只要十靈石,但十靈石也是錢,能省一點是一點。
這幾天她在學五階以上的煉器知識, 但效果不太明顯,不知道為什么, 當她試圖仿照書里的內容做一件小靈器練手時,總感覺頭暈暈的,做出的靈器品階最高也就停在六階。沒有進步,反而浪費了許多魔獸材料。
連慕對魔獸材料不心疼,畢竟可以撿漏白嫖, 又不用花錢。
她想不明白原因,但她有個壞習慣,越得不到的越想要,于是這些天她連清竹苑都不回了,白天待藏書閣, 晚上去摘星樓殺魔獸,累了直接在器師專用間休息。
連體修芳齡十八歲都被她驚到了:“你最近心情不好?”
連慕揣著滿滿一乾坤袋魔獸材料走出來,面無表情:“還好吧, 就是突然看魔獸不順眼。”
給她發懸賞金的黑衣人都快繃不住了,但他不敢當著兩人的面直說:“……”
天殺的修煉就是搶錢,把他們摘星樓的懸賞令當成魔獸材料白拿令了。
她接一單懸賞令,殺完之后魔獸身上連渣都不剩了,他們的人過去連個屁都收不到。
她自身實力不俗,又和體修芳齡十八歲一起,一晚上不知道要接多少懸賞令。
體修芳齡十八歲看著只想找魔獸練手,對其他東西不感興趣,好處全落她頭上了,既拿了魔獸材料,又領走了所有懸賞金,黑衣人都不敢想象她過得有多舒服。
但暫時也沒辦法,獵魔人在殺魔獸的過程中難免會傷到對懸賞部位,總不可能讓獵魔人刻意避開,魔獸可不會像人一樣點到為止,稍有顧慮便容易失手。
而修煉就是搶錢抓住了這個規則漏洞。
她也是摘星樓建樓以來第一個這么做的人,一般人誰會想到從懸賞魔獸上扒材料?
摘星樓一直以來靠收魔獸材料營生,向來只有他們賺別人的份,沒想到如今卻被這個修煉就是搶錢光明正大地搶走了大批魔獸材料。
黑衣人此刻才真正解了這個留名的含義,她修煉,就是為了搶別人的錢,她修的不是單純的劍道,而是搶劫道。
“他怎么了?”
連慕看了一眼滿臉恍然大悟的黑衣人,有些奇怪。
體修芳齡十八歲也不清楚:“誰知道呢,這里穿得黑漆漆的人都不太正常。”
兩人直接走了,沒管那個黑衣人。
連慕邊走邊想著煉器的事,體修芳齡十八歲看了看時辰,轉頭對她說:“我該走了,回頭見。”
“這么早?”連慕道,
體修芳齡十八歲:“最近家里管得嚴,有點事情。”
連慕:“……”
這是她來這個世界,第一次聽到“家里管得嚴”這種話。
不過連慕也沒多問 ,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告別體修芳齡十八歲之后,她就去了器師專用間,繼續嘗試練出五階靈器。
多失敗幾次不要緊,說不定下回就成功了。
抱著這個心態,連慕一直沒放棄,甚至想著等尊長帶他們去劍閣之后,乘機看看五品階的劍到底有什么不同。
尊長肯定不會讓她一個三靈根拿走五品階的劍,她也只能看看。
這一晚不出意料又熬了個通宵,連慕感覺自己再不休息真的要不行了,搞完手下最后一個步驟,便踩著日出之前,回了歸仙宗。
她剛在床上躺下,就感覺一陣刺撓,和之前一樣,像有什么東西在抓她。
之前連慕只覺得是自己太困了,身體熬出幻覺了,這次她甚至感覺脖子冰涼。
連慕受不了了,直接起身把床都掀了。
然后她看到了一雙圓滾滾的綠豆眼。
“……”
一個月前被姬明月帶走的小蝎子又回來了。
連慕拎起黑蝎子,它好像比之前胖了一點,殼也黑亮黑亮的,看樣子被養得很好。
“你回來干什么?”連慕想也不想,直接把它丟出門,“我又養不起你!”
她自己都過得雪上加霜,居然還想來她這兒蹭吃蹭喝。
門“啪”地一聲關上,連慕收拾好床鋪,繼續睡覺。
沒了打擾,這一晚她睡得格外好,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魔獸殺多了,她夢里也在殺魔獸,甚至還夢見了自己從沒見過的品種。
第二天一早,連慕出門一看,那只黑蝎子已經不見了。
她沒心思管著這些,今天是新弟子去劍閣選劍的日子。
來到集合場地,大部分人已經到齊了。
慕容邑搖著銀扇,目光掃過一眾弟子,看見連慕的一瞬,他愣了愣。
“你這幾天做賊去了?”
他此話一出,眾人齊齊看向連慕,只見她兩只眼睛下都掛了濃重的黑,但眼神卻堅毅得詭異。
連慕:“沒有呢。尊長,不要因為我耽誤大家的時辰,我們該走了。”
慕容邑:“……”
看起來,她比所有人都急。
慕容邑沉默片刻,隨后帶著一眾弟子前往千靈峰。
因為今日是新弟子挑靈器的日子,千靈峰峰主難得解了一天結界,供整個宗門的人自由出入,不過為了防止意外,下山的路被封了,巡邏的人也多了一大批。
走進千靈峰,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們。
有弟子感覺渾身難受。劍修本身對周圍環境很敏感,以便應付偷襲,這么被人盯著,很容易讓劍修產生一種想當場拔劍的欲望。
“千靈峰的人,這么陰森?”
“擔心靈器失竊吧,之前就發生過這種事,聽說后來動用了整個寒來峰和歲秋峰的人,都沒能找回來。”
連慕習慣了,之前她來千靈峰找許銜星,也是被人這么盯著。
劍閣在靈塔的附近,與靈塔的靈光彩照不同,劍閣從外面看偏樸素,半懸在崖上,宛如一位飽受風霜的肅靜老者。
慕容邑一腳踹開劍閣大門,示意弟子們進去。
旁邊守門的器師怒了:“……”
門爛了不用你們劍修來修是吧?!
連慕第一個沖進去,劍閣里面很寬敞,一進門便能看見正中心懸著的一排劍,每一把都泛著凜冽的冷光,看著就是好劍。
她還沒摸到自己一眼看中的劍,被慕容邑提了回來:“急什么?不要亂碰。”
慕容邑:“這里的劍不是看上就能拿走,要選與自身靈根適應的劍。還有一點,如果你選中的劍不肯跟你走,只能重選。”
劍閣的劍都是前人留下的,有些劍曾經有過主人,前主人身死后,便被收了進來。不僅是人挑劍,劍也會挑人。
他交代完,便讓弟子們散開,自己走到大門邊守著。
慕容邑在左邊,守門的器師在右邊,剛好對上眼。
守門器師艱難開口:“那個……”下次可以輕點開門嗎?
慕容邑挑眉:“有事?”
守門器師:“……沒事,您隨意。”
劍修果然很嚇人,連眼神都帶殺氣,師父誠不欺他。
“這是元家大師親手鑄的劍?太厲害了!”
“只是元家旁系器師,不過也是器師中的一流人物了。”
“好想住在劍閣,一覺醒來就能看到這么多上等的劍!”
“可惜只能選一把。”
“那你還想要多少?你這話一說,待會兒沒有一把劍肯跟你走。”
一眾弟子圍著懸在空中的一排劍討論。
連慕悄悄已經退出人群了,自己在另一邊逛。
她有器師底子,可以用靈力試探其中的一部分劍,另一部分她試探不了,可能是品階相差太遠的原因。
連慕終于在另一面墻發現了五階以上的劍,她湊上去,試圖用靈力試探,剛開始有些阻礙,她強行破開屏障后,終于感受到了其中的靈氣。
她在書上看過,品階低的靈器所用的靈材通常會混一些靈礦提取物,而品階越高的靈器則多用魔獸材料,比如三品階的靈器,基本上全器都用魔獸材料,不會混其他東西,追求的是純粹。
連慕能感受到面前這把劍靈氣豐沛,和她接觸過的其他靈器都不一樣,比起她的發財,這把劍中更多的是精純靈氣,只出自魔獸之身的精純靈氣。
看來關鍵點在于魔獸自身材料的品階,靠高階靈礦填補是行不通的。
她目前還待在摘星樓一層,想著多薅點魔獸材料再去二層,但一層的魔獸品階還是跟不上她的煉器進度,她之前想過用高階靈礦補上這點缺陷,嘗試了許多融入方法,但都失敗了。
見到真正的五品階靈器,她才真正體會到魔獸材料品階的差距。
連慕看了看那邊,他們還在挑劍,她收回手,若無其事地走回去,再次混入人群。
已經有人挑到合適的劍了,當場開始共鳴。也有的人一動不動,顯然是上山前就請過器師鑄劍,不想在劍閣里選,一對一打造出來的劍總比別人用過的好,也更貼合自身。
她是三靈根,對應的劍品階在十品階到六品階,高一點的品階尊長不會同意讓她帶走的。
連慕在六品階的懸劍墻上看了看,沒有自己中意的,她拿下來試了試,感覺還不如她的發財。
其實她現在比較饞高品階的劍,但眼下的條件不允許。
進來時她觀察過,劍閣有三層,他們所在的這一層,肯定沒有上面的好。
她這輩子估計都沒機會上二三層,不過她可以慢慢學,自己鑄出更高階的劍,雖然可能性小,但又不是沒可能。
人總要有點想,萬一實現了呢,反正多學點又不虧。
“你之前不是很著急嗎,怎么現在又不動?”
慕容邑掐著時辰走進來,看到呆滯在原地的連慕,緩緩說道。
“找不到想要的。”連慕道。
慕容邑:“入門復試時你用的那把劍,我聽別的尊長提起過,確實不錯,相比之下,這里的劍不適合你。”
他思索片刻,領著連慕去了另一面墻,銀扇輕揮,破開一道屏障:“這面墻上的劍都是最近準備送到二層去的,你可以在這兒選。”
原來這里還藏了一批。
連慕雙眼一亮:“是五品階以上?”
“六品階。你是三靈根,別想著用跨品階的劍,承受不住品階差距,身體會出大問題。”慕容邑道,“你先試試釋放靈力,如果有劍選中了你,便可以直接共鳴。”
連慕照他說的做,手中凝聚靈力,然后散開。
她沒控制好,直接籠蓋了整個一層,剎那間,她面前這面墻的劍全動了。
慕容邑:“?”
下一刻,懸在墻上的劍直接飛了出去,像是爭先恐后地逃跑,試圖遠離她,有的直接飛出了劍閣,然后一個拐彎掉下山崖了。
守門的器師:“……”
大爺的,不要就不要,直接丟出來是什么意思?不是說劍修都惜劍如命嗎!
又得害他跑腿去撿!
慕容邑都愣住了,他帶弟子這么多年來,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情況。
連慕有些尷尬,她攤了攤手,看了一眼墻上,只剩一把劍還在動,似乎也想飛出去。
連慕眼疾手快,甚至來不及再看,沖上去按住那把劍,牢牢抓在手里:“尊長,我選好了,就這把。”
慕容邑這才回過神來,他看了看她懷里的劍,沉默許久:“……現在看來,也只剩這一個選擇了。”
第39章 甩包袱 愛看,多打
“聽說了嗎?昨天有個新弟子在劍閣選劍, 結果她一放靈力,所有劍都跑了!”
“還有這種事,那個人到底有多招嫌, 一般來說,就算劍不想跟著人走, 那也不至于這么大反應。”
“多謝那位同修,讓我知道了原來劍還會自己跑, 千靈峰的器師都傻眼了。”
第二天,劍閣逃逸事件傳遍了整個寒來峰, 甚至連千靈峰的人都忍不住對連慕產生了好奇。
膳堂里,連慕端著盤子坐下,她對面的許銜星笑得合不攏嘴。
“哈哈哈哈連慕, 你是第一個名滿千靈峰的劍修新弟子。”
連慕面無表情,她也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 明明她試探那把五品階的劍時,沒有任何異常。
昨晚回去后,她認真看了看被自己強行選中的那把劍,靈力微弱,半點不如她的發財。她猜它當時也想逃跑, 但是靈力不夠,沒能及時逃走,被她逮住了,后來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
那把劍灰撲撲的,太舊了, 連慕看不出它的品階,不知道是多少年前遺留下的老古董,從氣質上確實和連慕很配, 都透露著一種貧窮寒酸的氣息。
對連慕沒什么作用,當晚她就把它丟墻角了。
現在看來,她還得繼續用發財。
“話說,你知道為什么它們會跑嗎?”連慕問許銜星。
許銜星笑完了,停下來回答:“沒什么原因,你與它們互相排斥。換句話來說,就是它們恰好都看不上你而已,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幾百年前。”
連慕:“?”
許銜星:“你是天選之子,這樣的運氣可不是誰都有的。”
連慕:“……”
這種獨特她不太想要。
兩人交談間,百里闕端著盤子走過來,在他們身邊坐下。
許銜星看向他:“忙完了,百里少爺?”
連慕:“怎么陰陽怪氣的,你們鬧矛盾了?”
百里闕捏緊盤子,面無表情:“某人惹事,要我來收拾爛攤子,還好意思說?”
許銜星:“我沒說讓你去收拾。”
連慕聽得一頭霧水:“到底發生什么了?”
百里闕依然面無表情:“前些日子,首席五修另外三個回宗門了,他和首席體修不對付,出了門就鬧上了,害得我不得不去調和。”
“又不是我先起的頭。”許銜星道。
連慕:“你和誰鬧?”
許銜星:“我們宗門有一個新來的天靈根體修,你不知道吧?”
連慕確實沒聽說過,她一直以為歸仙宗沒有體修:“誰?”
“那個體修叫聞昀,白虎西那邊體修世家聞家的人,挺愛惹事的。我和他第一次見面,他就捏碎了我做了七天七夜的靈器,還說自己不是故意的,我覺得他就是看不慣我,故意的。”
許銜星說起這個人就來火:“因為他和我道完歉,轉頭就和別人一起詆毀我。”
百里闕是和善的人,他道:“或許人家只是想打聽一下你的喜好,給你賠禮道歉。”
“你沒聽到他說話時的語氣,簡直和連慕一模一樣。”許銜星說,“他肯定是在和別人嘲諷我。”
連慕:“……”
她說話怎么就像嘲諷別人了?
連慕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許銜星連忙解釋:“我知道你天生就這樣,只是打個比方。”
許銜星又說了一大堆,大概就是自從他聽見聞昀嘲諷他之后,便不想搭聞昀,后來又發生了一些事,他和聞昀的關系越來越差。
他們兩個鬧矛盾,百里闕卡在中間,就成了唯一調解人,只要許銜星和聞昀一見面,必然少不了他一堆事。
百里闕其實只和許銜星比較熟悉,調和他們,純粹出于尊長的命令,畢竟首席五修以后要長期在一起,鬧得太尷尬不太好。
“原來體修都是愛惹事的性格……”連慕不禁想起了某個人。
許銜星:“確實是,赤霄宗是四大宗門里體修最多的,他們宗門的人基本上都脾氣火爆。”
連慕不了解其他宗門,于是多問了一句:“赤霄宗體修多,那其他兩個宗門呢?”
百里闕:“無念宗符修多,雖然他們宗門是丹修世家風家創立的,但風家后人避世,后來被一位符修大師接手,逐漸成了以符修為主的門派。”
“青玄宗如今是四大宗門第一,他們的各修弟子都是資質最佳的,但器師最聞名。不過早在一千年前,青玄宗還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宗門,他們能走到現在,全是器師的功勞。”
許銜星:“青玄宗背后有一個關聯密切的器師世家,就是元家,如今公認的第一器師元歸就是元家人,這位大師造出了一種靈器,叫尋珠儀,據說可以搜羅天下人才,感應高階靈根者降生。”
“這么厲害,那豈不是天才全被青玄宗提前攬走了?”連慕頭一次聽說這種靈器。
“不止呢,許多人為了證明自己,趕著上往青玄宗送。”許銜星感慨道,“青玄宗出了元大師這樣的天才器師,直接讓青玄宗在幾百年內擠進了四大宗門之列,一直光耀到現在。”
反倒是歸仙宗,已經許久沒出過名動天下的器師了。
連慕:“既然有人能做出來這種靈器,那后人也造個一模一樣的,不就能比得過青玄宗了嘛。”
許銜星目光深沉:“你是劍修,不懂這種靈器有多難做,快一千年了,根本沒人造得出第二個尋珠儀。以后也不可能有人了。”
“話不要說得太絕對,萬一就有人呢。”連慕吃完東西,站起身,準備掏錢再去買一份。
百里闕:“……”
他發現連慕總對一些不可能的事情抱有幻想。
“對了,你和洛師姐的比試什么時候開始?”許銜星忽然想起了這件事。
連慕腳步一頓:“……”
不說她都快忘了。
“師姐沒來找我,可能是準備放過我了。”入門復試過后,連慕都沒怎么看到過洛千雪。
百里闕:“但是寒來峰山門前的宣戰令還沒撤,你們終究要打一場的。”
連慕看了一眼百里闕,他面不改色,但眼神中卻隱隱透著期待。
“你似乎很想看我和師姐比試。”連慕半瞇起眼,推測道。
許銜星:“我早和你說了,他有點特殊癖好,就喜歡看劍修打架,往屆四大宗門的劍修比試留影,都被他看爛了。”
連慕記不起許銜星什么時候說過,但并不妨礙她重新審視百里闕:“沒想到你表面上是符修,皮下卻藏著一顆劍修心。不過你現在轉修,或許還來得及。”
百里闕:“……我可不想當劍修。”
既然都攤牌了,百里闕也不裝了:“你和洛師姐比試,一定要叫我來看。”
連慕:“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和洛師姐一定悄悄地打,不讓你發現。”
百里闕:“你叫我,我給你錢。”
連慕當即話頭一轉:“剛才開玩笑的,你是我朋友,我怎么能不叫上你呢?”
許銜星提前掏錢給她:“我也要看,記得叫我。”
連慕不確定洛千雪會不會來找她,但是錢擺在面前,她想也沒想直接收了:“行。”
……
……
回到清竹苑,連慕準備再去看看那把被她強行帶回來的劍,今天回來的路上,她腦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打算嘗試一下。
她還沒進家門,腳底忽然踩到了一個東西,低頭一看,黑蝎子又回來了。
它趴在她門前,然而她沒看到,一腳踩了下去。
連慕:“……”
她拎起來一看,綠豆眼還睜著,沒死。
這東西被姬明月帶走有一段時間了,現在回來,說明姬明月也回來了。
不過,丟在她家門前是什么意思?不想要了就直接放生,給她有什么用。
為了防止這玩意兒打擾她休息,連慕想了想,決定去引香峰找找姬明月。
她剛轉頭,天上就飛下來一個人,銀鳶懸在半空中。
剛想著呢,正主就到了。
來的正好,連慕揚了揚手中的黑蝎子:“你的靈寵,逃到我這里來了。”
姬明月拍了拍肩上的雪,朝她走來:“我正在找它,我猜得沒錯,它果然在你這里。”
連慕直接塞給她:“下次栓牢一點。”
“等等,我這次來,不是帶它回去的。”姬明月說,“這些日子它在我那里一直不安分,看來是不想留在我身邊。”
連慕有種不好的預感。
姬明月:“既然它想回你這里,我也不好強求。”
連慕隱約猜到了她的意圖,直接拒絕:“我養不起,別給我。”
姬明月:“……它三番五次從我身邊逃走,如今又回到你身邊,八成是看上了你,你不要它,它也會一直纏著你。”
連慕陷入沉默:“……”
她感覺最近有點倒霉,什么都沒干,莫名其妙就被賴上了。
姬明月很明顯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帶著一股桂花香,歸仙宗可沒有桂花。
“我只是來這里確認一下,它在你這兒我便放心了。”姬明月說,“我還有有事,先走一步。”
她跳上銀鳶,腳一踩就飛走了,距離她剛才落地,才不到一刻鐘。
什么事這么急?
連慕:“……”
連慕低頭看趴在她腳邊的綠豆眼蝎子,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被別人甩了個包袱。
第40章 打贏給十萬 一腳把劍踢出場外
剛提完和洛千雪比試的事情, 沒過幾天,洛千雪就找上門了,說什么來什么。
這天連慕沒課, 她想著乘機去摘星樓把劍閣拿來的劍融了。
雖然這把劍比不上她的發財,但是她仔細探了探, 發現也不是完全沒用。這把劍能收進劍閣是有原因的,它劍身所用的魔獸材料調得非常完美, 似乎還融合了高階魔獸,不過因為其他材料品階相對低了點, 高階魔獸材料無法完全發揮作用。
靈材品階對不上,居然還能造出一把各方面相對穩定的劍,除了魔獸材料和系金, 肯定還加了別的東西,正好補上了品階差。
這把劍底材所用的系金是水金, 和她的靈根對不上,她肯定是用不了,只能融了去分析靈材,說不定能從中學到什么。
如果有一種東西可以填補高階和低階靈材的品階差,那在此基礎上再進步一下, 豈不是可以達到既省錢又能提升靈器本身的效果?
前提是這種東西也不貴。
連慕興致沖沖地想著,不管如何,得先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她冒出這個想法,書一收,立馬動身。
但連慕剛從藏書閣出來, 就被一群人堵住了。
“終于找到你了。”
來者正是洛千雪,她身后跟了一大群師兄師姐,幾十雙眼盯著她, 頗有一種要干群架的氣勢。
連慕猜到對方來意,劍都帶上了,肯定是來找她打架的:“……師姐,三十對一,不太好吧,這不是比試,是欺凌吧?”
眾師兄師姐:“……”
洛千雪:“……他們只是跟過來看的。”
一天天的腦子在想什么,她像這種人嗎?
事實上,早在入門復試時,洛千雪聽連慕說不想遇上狄興,她其實有些動搖,在想要不要撤了宣戰令。可當她看到連慕打敗狄興的那一刻,她對連慕改觀了。
后來洛千雪要了兩場比試的留影鏡,回去反復看了幾遍,她發現連慕雖然出招亂了些,又喜歡躲來躲去,但連慕每一次進攻都落到了實處,混亂中隱約有幾分像樣,甚至有幾招壓過了雙靈根的狄興。
尤其是最后制勝的方式,讓洛千雪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她想,如果是她在最后關頭被對手耍陰招整了,她能及時反應過來嗎?
于是洛千雪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連慕打一場,正直人見多了,她想見識見識特別的對手。
連慕:“師姐,我今天有急事,咱們改天再來吧。”
這次她是真的有事。
洛千雪只當她想逃避:“你上回也是這么說,我不信。”
這些天,洛千雪已經打聽到了連慕的喜好:“你和我打一場,我給你錢,你贏了十萬靈石,輸了五萬。”
連慕:“……我們去哪兒比試?煩請師姐帶路。”
后面的人:好一個能屈能伸的師妹!
連慕想起一件事,她看向一旁沉默的左覺:“左師兄,我記得你不是要和我同伴打嗎?”
左覺沒想到她會提這件事:“他拜了師,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連慕好心提醒:“他在璇璣尊長手下,師兄,別忘了去找人。”
左覺:“……”
洛千雪打算堂堂正正地和她打,當然要選公開的地方,兩人準備開始比試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連慕不想放過每一個賺錢機會,在此之前,她信守承諾,把百里闕和許銜星叫來了。
比試場上,洛千雪與連慕對立而站,互相示禮。
場外,許銜星和百里闕已經來了,還有其他想觀試的師兄師姐,不過大家都很默契,沒把這件事傳到尊長那里。
今天風有點大,連慕本來就熬了一晚上,吹得眼睛疼,她抬手擋了擋,隨手從劍架上抽了一把劍。
洛千雪看到她的動作,問:“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入門復試用的那把劍呢?”
連慕本來不想拿發財,但師姐都這么說了,她只能把發財從乾坤袋里掏出來。
洛千雪有一瞬的驚愕:“你一直用乾坤袋裝你的劍?”
連慕不知道她為什么問這個:“不然呢?”
她一直用乾坤袋裝東西,平時不用的時候就把發財塞里面,還可以裝魔獸材料,非常方便。
其他人:“???”
正經劍修誰會把劍放乾坤袋,遇到危險都來不及掏劍吧?
許銜星轉頭對百里闕說:“怪不得她那位器師朋友只和她玩,她這個習慣和我們器師像。”
洛千雪被驚到了,她沉默一陣,隨后立刻拔劍,連開始都沒說。
然而這一招先發制人嚇不到連慕,她站在原地,調動所有感官,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洛千雪一瞬之間閃到連慕身后,連慕幾乎在同時側身,抬劍擋住劈下的劍鋒。
只一招,連慕便感覺到了差距,師姐畢竟是師姐,同是雙靈根,之前的狄興完全不配和洛千雪相提并論,
連慕頓時打足警惕,躲開洛千雪接二連三的猛攻,同時在尋找反擊機會。
她并不了解洛千雪,只看過對方和左覺比試的那一場,她對她的第一印象是狠。
洛千雪出招輕盈,但每一招都是輕起重落,抬劍仿佛飛羽,容易迷惑人,給別人一種“抓到破綻”的錯覺,實際上暗藏殺機。
連慕被她迷惑了幾次,迅速后退調整狀態,發財在手上快甩出火星子了,然而她停不了,她一停,洛千雪便會抓到她的破綻。
兩個人在比試場打出殘影,一個全力進攻,一個全力躲避,竟然有種詭異的平衡。
“這小師妹有兩下子,能在千雪手下撐這么久!”
場外一個師兄說完,悄悄看了一眼左覺。
左覺面無表情:“入門復試時,我便感覺她和別的新弟子不一樣。”
雖然聽說她是三靈根,可他看到她時,感覺她不像一個三靈根。三靈根是入仙門的最低門檻,宗門里遍地都是三靈根,一般的三靈根都活得很謹慎低調,而她和別人完全不同。
不僅敢當眾扇雙靈根劍修好友的耳光,還打敗了雙靈根劍修。
光憑這兩點,絕大多數三靈根劍修都做不到。
今天更是讓他對這個小師妹改觀,因為換作他,都不一定能與洛千雪打到近乎平衡的狀態,他則是硬撐到比試時間結束。
“連師妹她心境很穩。”左覺發現了連慕的優勢,“她似乎不受局勢變化的影響。”
換別的劍修弟子,一直被打壓,情緒難免煩躁或低落。
連慕全程沒流露出任何不良情緒,甚至比場外人還冷靜,一直在調整自己。
百里闕也在全神貫注地看,猜測接下來連慕要干什么。
他正入神,旁邊的許銜星忽然指尖微動,碰了碰左耳上的曇花耳飾,他按下某個小機關,往一邊的無人地走去。
場上,洛千雪幾乎沒得到連慕一次回擊,她感覺對方好像在故意躲避。
洛千雪有些煩:“你怎么不還手?”
連慕一邊格擋 ,一邊說:“師姐沒穿防護甲,我怕傷著師姐。”
“呵呵,我當你是看不起我。”洛千雪笑了,直接手腕轉了一圈,劍鋒直直逼近。
剎那之間,連慕感覺這個動作有些熟悉,想也沒想,抬劍擋下。
出乎意料的是,洛千雪沒有撤劍重新進攻,而是繼續壓住她的劍繼續朝她靠近。
連慕隱隱感覺不對勁,果不其然,洛千雪手中凝聚靈力,施加在劍上,和狄興想毀她劍的那一招一模一樣。
連慕:“師姐,你……”
她想撤劍,卻被洛千雪壓得死死的。
連慕:“???”
連慕急了,她前段時間剛修好發財,花了不少錢,本來錢袋就空了,再來一回,這個月她直接窮死算了。
就算贏了,十萬靈石不僅修不了她的發財,還要倒貼。
上半身被牽制,連慕直接橫腿一掃,想把洛千雪鏟倒,洛千雪也反應過來,抬腳踩住她的腳。
連慕另一腳也出來了,她忽然松力,滑坐到地上,往右邊一歪,躲開洛千雪的腳,手里的劍也松了,掉到地上。
洛千雪沒想到對方竟然棄劍,她只愣了一瞬,隨后便立馬逮住這個時機。
然而洛千雪更想不到的是,連慕幾個來回躲避,靠近她掉下的那把劍時,撿都沒撿,反而一腳把它踢出場外,正好插在百里闕的腳邊。
百里闕:“……”
其他人也看懵了,臉上一片茫然:這是什么意思?
這回連左覺都看不懂,他沉默了。
劍被踢出去的那一刻,洛千雪感覺自己的認知受到了巨大沖擊,她徹底愣住了。
連慕心里懸著的石頭終于放下,她也不客氣,比試還沒宣布結束,趁著洛千雪愣神,她直接動手。
一股凌厲的勁風擦過發絲,洛千雪才反應過來,她速度也不慢,正好卡著拳頭落到她臉上之前擋下了。
劍鋒與拳頭相撞,迸開一道金火光,回聲傳遍整片比試場。
然而洛千雪已經落入了被動位,她揚劍時,連慕盯準了她退后的動作,腳部凝聚靈力,抬腿猛踹過去。
靈力波動以連慕為中心散開,洛千雪沒來得及擋,被震得連連后退。
連慕沖過去,又是一拳砸過去,洛千雪側頭躲開。
洛千雪正想回擊,場外鑼聲響了,比試結束。
洛千雪這才想起來,她和連慕約的比試是限時的,時辰一到便不能再動手。
“這一場平手。”左覺提醒道,“還要繼續嗎?”
連慕收手了:“不打了。”
許久,圍觀的人才反應過來。
“體修的招?現在的新弟子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圍觀場所有人都看到了,剛才那幾招,分明是體修才會用的。
“可能她之前就是體修,后來轉修了吧,我有個朋友也是體修,這幾招每個體修都會。”
這里的大多數劍修都是從小就開始修劍,很少有轉過修的,而且一般人也不會隨意轉修,代價太大了。
洛千雪見她退后,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不過她可以肯定,這個連慕的確夠特別,她沒看錯人。
“你叫連慕,我記住了。”洛千雪收劍入鞘,朝她伸出手,決定正式介紹一下自己:“我是洛千雪,十年前入門,雙靈根。你剛才那幾招不錯,希望我們以后還有機會切磋一番。”
連慕握了握她的手,語氣很親切,直奔主題:“師姐,平手該怎么算錢呢?”
洛千雪:“……給你十萬。”
洛千雪是個爽快人,說給錢當場就給了。連慕揣著熱乎乎的十萬靈石下場了,去把發財拿回來。
發財被百里闕撿了,還給連慕的時候,百里闕忍不住問:“你為什么棄劍?還有,你以前是體修?”
連慕摸了摸發財,完好無損,她還賺了十多萬,今天運氣實在太好了。
“不想弄壞我的劍,修劍太貴了。”連慕說,“我以前不是體修,那幾招是從一個體修朋友那邊偷學的。”
體修芳齡十八歲有時會和她一起接懸賞,她在旁邊摸魚,看到他常用的招式就會記下,回去學一學,
百里闕:“……”
修劍太貴……以前他以為連慕和許銜星一樣,只是比較摳而已。原來只有許銜星是單純摳門,而連慕是真的窮。
真的會有劍修窮到這種地步嗎?
百里闕的認知也被沖擊了。
“許銜星呢,他不是和你一起來的嗎?”連慕數完靈石,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百里闕:“不知道,我一轉頭他就消失了。”
連慕:“行吧。剛打完有點餓,我先去吃個飯。”
百里闕跟上她:“我也去。”
兩個人一起走遠了,沒注意到比試場上空懸停許久的銀鳶。
“聞昀,她剛才那幾招,你覺得怎么樣?”
鶴發男人站在銀鳶邊緣,低頭看著遠去的背影。
“還學得有模有樣的。”聞昀目光平靜,“她這次能與洛師姐平手,全靠意外。她出招詭異,每一步都在意料之外,頭一次見確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秦原笑了笑:“你覺得她本該輸給千雪?”
聞昀對這個問題不置評價,只安靜地盯著那道背影。
秦原見人走遠了,于是控制銀鳶轉了個方向,一邊道:“我覺得這個新弟子挺有意思,但她被劍束縛了,若是能放開手腳更好。”
新弟子用劍,把控不穩是常事,秦原猜測她應該是頭一次和師姐比試,所以畏手畏腳,怕受傷。
可無論是面對人還是魔獸,只要是對手,這種多余的顧慮應該被完全拋棄。
“小孩子還是見識少了,應該多練練。”